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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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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沐軼]大唐小郎中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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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8:15:22 |只看該作者
第121章 畫虎不成反類犬

    現在倪大夫只能兩頭忙了,要給兒子看病,還得為弟弟的事情奔波。

    當晚入夜,倪大夫拿上一盒上好的人參來到衙門大牢給了那牢頭。牢頭這才讓他穿了一身獄卒的衣服,把臉用鍋灰抹了,這牢頭事先已經把死牢的獄卒全部換成了自己的親信,然後親自帶著他來到死牢。愚者純手打,貼吧即時速遞,,

    倪二帶著厚厚的木枷,手腳都用連在青石板牆上的拇指粗的鐵鏈鎖著,垂頭喪氣,蜷縮在牢房角落的稻草堆裡。

    牢頭打開鐵鎖,低聲道︰「只有一盞熱茶的時間,絕不可延後了!」

    倪大夫忙答應了,鑽進牢房,牢頭把門鎖上出去了。

    倪二聽到響動,抬起無神的眼楮,藉著走廊盡燈的燈籠的微弱光線,勉強辨認出了進來的是大哥倪大夫。驚喜交加,跪坐起來,哽咽道︰「大哥!--大哥救我!」

    倪大夫跪下去,顫抖著抓住弟弟手上的鐵鏈抖了抖,沉聲道︰「究竟……,究竟是怎麼加速?」

    倪二抓住倪大夫的手,臉上滿是死裡逃生般的興奮,急急道︰「大哥,大哥我娘子,我娘子她們好嗎?」

    倪大夫怒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扯這個?趕緊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說了我好想辦法救你!」

    倪二嚇了一跳,哆哆嗦嗦答應了,道︰「那天,隋掌櫃派人請我去給他母親看病,我看了之後,發現隋母得的是寒疝,必須用大烏頭煎……」

    「這些我都知道了,你只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用那麼大劑量的烏頭?是不是有人害你?」

    「不是!都怪我……,嗚嗚嗚」倪二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用手打自己腦袋,帶動鐵鏈噹啷亂響。

    「你別哭!都什麼時候了,趕緊說啊,時間不多了!」

    「哦,」倪二抹了一把眼淚,抽噎道︰「隋母的寒疝多次發作,以前也服用過大烏頭煎,但烏頭最多只用了四枚,病好又發,我聽說之後,心想四枚還不能治,必須用重劑才能溫經散寒,活絡通下。所以……,所以我就用了……八枚……」

    「你個笨蛋!」倪大夫抬手想給他一巴掌,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都忍住了,「哪有你這麼笨的人?大烏頭煎本來就是極凶極熱的猛劑!方書說的五枚已經是極致,一般醫者都不敢用到這麼高,你竟然用八枚?」

    說到這,倪大夫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壓低了聲音道︰「我不是反覆跟你說過嗎?治病『穩』字當頭!治不好也就罷了,絕不能出問題!你如此冒險給老太太用這等猛劑醫治,能落個什麼好?又能多收幾文錢的診金?你……!你……!唉……!」

    倪二嗚嗚哭著,道︰「我見你上次給恆昌藥行的祝藥櫃看風濕,也用了五枚烏頭,也沒出事嘛……」

    「你懂個屁!」倪大夫氣不打一處來,「祝藥櫃當時服後就已經有中毒反應,我見他當年是船工,身子骨很硬朗,吃得住這藥力,所以才下了狠心用這麼大的,並讓他堅持服用。可我那也只用了五枚了,你為何要用到八枚之多?」

    倪二哭道︰「那天我叫債主們去貴芝堂逼債,乘機買方那次,我聽貴芝堂那小郎中說……你給祝藥櫃治療風寒濕痺之所以無效,是因為用藥太輕了,只用了五枚,而他用了八枚,所以才……」

    「放屁!這當口你還騙我!他爹都不讓他看病,他什麼時候能給人診病了?又如何能用八枚烏頭給人治病?」

    「是真的,恆昌藥行祝藥櫃的風濕,其實是他給治好的。用的是跟你一模一樣的方,只是,烏頭用量不一樣,你用了五枚,而他,用了八枚!」

    「什麼?」倪大夫瞪眼道,「你聽誰說的?」

    倪二心中懊惱,又抽噎著哭起來。倪大夫不耐煩了,怒道︰「你再哭,沒時間了,你就等死吧!」

    「哦!」倪二這才收住眼淚,一口氣說道︰「我除了聽小郎中這麼說,還聽祝藥櫃自己親口說的。」

    「那天他來送新炮製的藥,是免費的,大哥你當時不在家,我也沒打開藥來看。他坐了一會兒,我隨口問他風寒濕痺證怎麼樣了。他說差不多好了,我就給他診查了一番,果然已經大好,便開玩笑說你怎麼不來打聲招呼,好讓我哥也知道呀,他就笑,說他那病不是哥的藥治好的,是吃了貴芝堂那小郎中的藥好的,我就想起那天小郎中說的話,這才知道果有其事,就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他說小郎中給他看了,說我們原方劑量太輕了,小郎中增用到八枚烏頭。然後就走了。我越想越奇怪,就偷偷找他們店的夥計問,才知道果然如此。我再三問了,方中的確用的是八枚烏頭……」

    「所以給隋家老太太診病的時候,你就用了八枚烏頭?」

    「嗯,我想他都能用,我為什麼不能用?莫非我的醫術還不如他?更何況,隋老太太的寒疝太重了,劑量輕了起不到效果……」

    倪大夫跺腳道︰「你個笨蛋!人家用的他們自家新法炮製的烏頭,跟我們的不一樣!」

    倪二有些傻了︰「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否則人家用了八枚給祝藥櫃吃了,他怎麼沒死,而你同樣用了八枚,隋母就死了……?」

    剛說到這裡,倪大夫突然心中一動,一個念頭冒了出來,能否把禍水潑到恆昌藥行身上去?就說給隋老太太用的烏頭,是恆昌藥行免費送的那些烏頭?是這些烏頭有毒,所以隋老太太才中毒死的?

    他剛心頭一喜,隨即又搖頭,這法子不行,人家會說,烏頭本來就有毒,誰炮製都有毒,不管是誰炮製的烏頭,你也不能用八枚之多。

    因為方書上最多只用五枚,超量就是「不如本方!」

    既然不能嫁禍於人,能否為我所用?倪大夫轉念又一想,這一想,立即光明一片,--如果能證明那八枚烏頭用的是恆昌藥行免費贈送的烏頭,同時,用貴芝堂那小郎中用八枚烏頭治好祝藥櫃的病而沒有中毒的病案,說明八枚新法炮製的烏頭不會導致人死亡,隋老太太中毒肯定另有原因,比如病重不治,便可以借此脫罪了!

    想通此節,倪大夫心中狂喜,忙低聲把想法跟倪二說了,倪二一聽,也狂喜道︰「這法子好!恆昌藥行送來的免費藥是我親自收起來的,而給隋老太太治病的藥,也是我親自揀了煎熬的,沒有別的夥計插手,我就一口咬定是恆昌藥行新法炮製的藥材就行了!」

    「對!明天上午升堂,你在大堂上要說,當時之所以用八枚,就是因為知道了貴芝堂的小郎中用了八枚給恆昌藥行的祝藥櫃治病,沒有中毒,病卻給治好了,隋母的病也很重,必須用八枚,所以才用了,不知道為何會死,應該另有原因,就這麼說,其它的不要亂說!」

    「我明白了。可是,恆昌藥行那邊倒還好辦一些,平素都有生意往來,兩家關係也不錯,那祝藥櫃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可是,貴芝堂……,到時候縣太爺肯定會傳他們到堂詢問,到時候,他們……他們只怕未必肯幫我作證啊!……」

    倪大夫沉重地點點頭,歎道︰「要是以前他們欠房租那陣子,還好說,那時候他們窮得叮噹響,交不上房租差點被掃地出門,我上門來給咱們買藥方子,誰又想到有一天我們反過來要求他們?他娘的,這世道真是亂了套了,鹹魚也能翻身!」

    「是啊,那時候他們缺錢,給錢一定能辦成,可現在他們已經把房租交清了,要是他們賭氣死活不肯幫,那……那可怎麼辦啊?」倪二又嗚嗚哭了起來,抓著倪大夫的手亂搖︰「大哥,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哭什麼!大哥會想法子的,唉!只能看看多砸點銀子,多說點好話行不行吧。」

    「是,大哥你該花的一定要捨得花啊,我真的不想死,嗚嗚嗚……!」

    「你放心,該打點的我會打點的,就是,咱們跟貴芝堂鬧的太僵,特別是那個小郎中,他來賣麝香、賣藥方,我們都譏諷嘲笑過他,上次你又讓他們的債主去逼債,他們肯定知道是咱們幹的,他們父子性格都很怪,特別是那老郎中左貴,簡直就是茅坑時的石頭,又硬又臭!小郎中以前木訥得像塊石頭,這些天,變了個人似的,古里古怪的,都很難說話!」

    倪二急道︰「是啊,聽說幫恆昌藥行祝藥櫃治病的,就是這小郎中,而不是他爹。大哥,你最好繞開他爹單獨找他,因為聽說他爹不讓他給人看病行醫的。當著他爹的面,他只怕不敢承認這件事。」

    「我知道。」倪大夫捋著鬍鬚沉吟道︰「就怕他們知道你出事了,又記恨我們,死活不肯幫忙,想借刀殺人!而時間又來不及了,不夠時間想辦法的……」

    「啊?」倪二慌了,抓住倪大夫的手不停發抖︰「大哥,這……,這可怎麼辦?明天就要升堂了,我一定會被定死罪的,哥!哥你一定要救我啊!我不定期有老婆孩子呢……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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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8:16:10 |只看該作者
第122章 急得上吊

    「別哭了!」倪大夫見不得他這貪生怕死的慫樣,怒道︰「我說了會盡力幫你的!你只知道哭頂屁用!快給老子出主意啊!」

    「是……」倪二抽噎著,想了想,道︰「要不,找幾個人把他姐或者他老娘抓起來,逼他作證?」

    「不好,這樣搞到最後,很容易魚死網破!」

    「那……他這種年紀輕輕的,都喜歡姑娘,要不,找幾個漂亮女子給他下一套?」

    倪大夫搖搖頭︰「美人計要精心設計好才行,時間太短,來不及啊。」

    倪二苦著臉琢磨著,突然驚喜道︰「有個辦法,一準成!」

    「什麼辦法?」

    「這清香茶肆桑掌櫃的女兒桑小妹喜歡這小子,那天還巴巴的拿了包首飾當了來給他還錢,所以我們設的局才沒成功,這小子看樣子對那桑家小妹有點意思,跟她眉來眼去的。何不把這桑小妹抓起來,逼他幫忙?」

    倪大夫重重在倪二腦袋上敲了一下︰「你能不能出點好主意?就知道打打殺殺,你是大夫還是強盜啊?」

    倪二揉了揉鬧到,苦著臉望著倪大夫不敢吭氣。

    倪大夫捋著鬍鬚沉吟片刻,到︰「他們雖然交足了房租,也還清了別的債,但是現在的生活十分的拮据,不會看著錢不心動的,這件事還是的先從錢上想辦法。嗯……,直接拿錢求他們幫忙是很笨的,不管是睡,在氣頭上但凡有點骨氣也都不會見錢眼開答應的……」

    「我瞧他們就是這種見錢眼開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巴巴的幾次來找我們賣藥方啥的。」

    「那不叫見錢眼開,那叫迫於無奈。你要是到了那種地步,只怕比他們更可憐的時候都做得出來!--你剛才的話倒是提醒了我,他們現在生活拮据,我登門主動找他們買藥方,開出高價,再好言好語奉承他們幾句,這樣,通過商談買藥方,或許就能緩和關係了。」

    倪二忙點頭道︰「對對!最好是買他們的炮製烏頭的方子,既然這方子有效,買過來,一舉兩得!」

    「嗯,行了,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來辦。只是這一切都需要時間,而你明天就要上堂,必須想辦法拖延時間才行。這樣吧,我回去給你拿幾枚巴豆藥,你吃了,裝瘧疾。大堂之上就裝頭昏眼花乃至脫水昏迷,總之不要回答任何問題!」

    倪二立刻欣喜地連連點頭︰「好的,大哥,我明白了!那錢縣令這邊……?」

    「我會再去一趟錢縣令家的,通通關係,讓他緩些時日,只要送的錢夠多,這個要求我想他會答應的。只要騰出時間來了,才能慢慢辦這件事。唉,這件事最好不升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則,鬧到大堂上,對我們惠民堂名聲不好。」

    「可是,如何大事化小呢?」

    「求爺爺告奶奶唄!還能怎麼樣?」倪大夫沒好氣道,「多去幾趟隋家,多說好話,多賠錢。再去州衙門走走關係,州衙門的別駕大人、長吏打人,也都曾找我看過病,還能說得上話。

    我去求求他們,想辦法撿到刺史大人,花錢賠罪,看看他能不能高抬貴手放過你。只是,唉!這幾趟下來,我們幾十年的積蓄,只怕要折騰光了!」

    倪二一臉慚愧,低聲道︰「多謝大哥費心了,花多少錢,都從我那支吧……」

    倪大夫冷笑道︰「你那?你的錢平素都折騰差不多了,怎麼支?」

    倪二低下頭,道︰「那……,就請大哥先幫我貼著,從今往後,我的分紅,全都拿來還大哥就是。」

    「罷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我是親兄弟,我不能眼看著你落難。如果能用錢擺平,那是最好不過的,就不要去求貴之堂了,說實話,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想求到他們頭上的,那對我們惠民堂的名聲實在不好。而且,要我跟刺史大人低頭,跟隋掌櫃低頭,我都能辦到,要我跟貴之堂那搖鈴的郎中低頭賠罪,我……,我還真拉不下這張臉!」

    倪二張紅著臉拱手道︰「讓大哥手委屈了,大哥再造之恩,弟永世不忘……!」

    正說到這,忽聽外邊傳來腳步聲,老天急匆匆過來,低聲說︰「時間到了,倪大夫快走吧!」

    倪大夫忙起身出了監牢。第二天就要升堂問案了,只有一個時辰就宵禁了,得抓緊辦這件事。

    倪大夫急匆匆趕回惠民堂,顧不得說事情經過,匆匆準備了漫漫一匣子銀子,然後拿了幾枚巴豆,先趕回大牢,塞了一錠銀子給牢頭,把巴豆帶進去給了倪二。然後登門拜訪錢縣令。

    這次拿出的禮比上次重得多,錢縣令又聽了倪大夫說只需要往後推遲幾天升堂即可,這個要求倒也比較容易,錢縣令終於露出了笑容,點頭答應了。但只同意最多再緩三天。愚者手打,天天好心情,貼吧奉獻。

    倪大夫只得答應,三天時間通關係緊了點,卻也沒辦法,上頭是刺史大人,縣令不敢拖太久的。眼看宵禁的時間到了,已經來不及辦別的事,決定先回家,次日再去隋家賠罪,想辦法和解。還不行,再去州衙門走關係。這幾步完了之後,看情況,再決定是否去貴芝堂求情--

    這天,左少陽起床之後,依舊去挑水。

    在水井邊等了好一會,還不見桑小妹和黃芹來。等到後來,別的挑水的媳婦姑娘都見他奇怪了,這才挑水回家。

    下午,桑小妹的嫂子黃芹來了,只說跟左少陽說點事。把左少陽拉到門外,又是歡喜又是緊張道︰「米行曲掌櫃,果真被抓了!」

    「是嗎?」左少陽驚喜道︰「你聽誰說的?」

    「婆婆去了曲家商量退錢,到了才發現,他家到處都是捕快,一打聽,曲掌櫃昨夜在外面,被京城來的捕快抓了,今兒個正在抄家呢!」

    「什麼原因知道嗎?」

    「具體不知道,也沒敢問。反正曲家所有家財都抄走了,也沒見什麼值錢的物件。門口都擠滿了債主們,都拿著借據哭呢。好多債主都哭得昏死過去了。婆婆要找曲掌櫃家人,問了捕快才知道,他的家人都給鎖走了,聽人說啊,他犯的是死罪,要滿門抄斬呢!得虧你機靈,要不然,我們家的錢,可就……」

    「嘿嘿,現在茶肆的情況怎麼樣?」

    「朱掌櫃這會兒正在拍桌子打板凳的罵公公婆婆呢。婆婆昨天發現借據不見了,急得要上吊,好不容易勸住了,哭號了一夜。我看咱們現在去比較合適了。」

    「祝老掌櫃呢?來了嗎?」

    「來了,大早上跟朱掌櫃一起來的。只是坐在一旁聽,也不勸也不說話。」

    「嗯,那咱們走吧。你等等。」左少陽跑進屋裡,取了一個袋子出來,又帶上先前贖回的桑小妹的嫁妝首飾,也用袋子裝著,跟左貴說了一聲有點事出去。反正藥鋪裡這個時候也沒生意,左貴也沒多問。

    左少陽跟著黃芹快步走回了清香茶肆。

    茶肆今天沒有營業,因為一大早,朱掌櫃和祝藥櫃兩人就來了,隨後,幾個他們一起經常喝茶的老茶客也來了,都是朱掌櫃約來的,來處理這件事的。

    朱掌櫃自然是要錢的了,而桑老爹和桑母一個勁兒賠罪,解釋女兒的病一定能治好,希望治好之後還能把女兒給朱掌櫃。

    朱掌櫃則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說了桑小妹是羊癲瘋,這種瘋子會傷人,頭天發病就差點一板磚開了惠民堂倪大夫的腦袋瓜,所以就算治好了也不要,只要銀子。硬逼著桑老爹還錢。桑老爹夫妻自然還不了的。求一幫老夥計幫忙說句話,可祝藥櫃為道的老夥計,只說做個見證,其它的不好表態,所以誰也不吭聲。

    朱掌櫃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不拿錢,就到衙門打官司去。那時候不僅要還錢,還要吃板子。

    桑母萬般無奈,便說去找曲掌櫃的家人,他們應該會認賬,到時候補一張收條就是。可桑母來到米行曲掌櫃家才發現,曲掌櫃和全家人都已經被抓了,家財也被抄了。很多債主拿著借條都追不到債,更不要說她這沒借條的了。

    桑母如同晴空霹靂一般,哭得死去活來,回到茶肆把這件事一說,桑老爹也傻眼了。

    朱掌櫃卻冷笑著說已經警告過他不要把錢貸給曲掌櫃,他們不聽,所以現在怨不得人。既然沒錢還,就只能拿茶肆抵債了。正說在這裡,左少陽跟著黃芹進了茶肆。

    茶肆幾張竹桌拼在一起,團坐著幾個人,這邊是朱掌櫃,其它幾面是桑老爹、桑母、桑娃子和桑小妹,祝藥櫃等幾個老茶客散在四周。

    朱掌櫃一見左少陽,道︰「你來做什麼?今天不開門營業!」瞧了一眼左少陽腰間的小松鼠袋子,又禁不住往後縮了縮。

    左少陽冷聲道︰「這是桑家的茶肆,好像還輪不到你來攆我走吧?」

    「什麼桑家的茶肆,馬上就是我朱家的了!他們還不了債,就得拿這茶肆抵債!沒錯吧?桑老爹?」

    桑老爹和桑母都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垂頭喪氣,聽了這話,只能哭喪著臉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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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8:17:28 |只看該作者
第123章 條件

    左少陽冷笑道︰「你說這茶肆他們已經抵給你了,那你們簽契約了嗎?」

    朱掌櫃道︰「還沒簽,答應就算數!」

    「得了吧你!房產這種東西,那是必須寫契約,還要找中人的,你一刻沒簽約,這茶肆就一刻不是你的,我就還能來!」左少陽說罷,拍了拍腰間的小松鼠袋子。

    想起小松鼠那快如閃電的動作和鋒利的爪子,朱掌櫃禁不住打了個哆嗦,不敢耍橫,轉臉對桑老爹道︰「趕緊的,寫文契啊!」

    桑老爹慢慢抬起頭,臉上早已經鼻涕口水糊滿了,啞著嗓子道︰「怎麼個簽法?」

    「你裝傻啊?剛才老子已經說清楚了,--茶肆折抵四十貫兩。剩下四十貫,你們倆口子還有兒子媳婦,在我酒樓給我白打四年的工!至於你這瘋子女兒,就算了,她要到我酒樓打工,誰還敢來吃飯?」

    「這個……」桑老爹哭喪著臉道,「茶肆折抵四十貫,就依你,這打工的四年時間……,看在老夥計份上,能不能少一點啊?」

    「你說什麼?」朱掌櫃眼楮一瞪,站了起來,一腳踩在竹桌上,指著桑老爹道︰「我店裡夥計每月工錢兩百文,你們四個人,一個月就是八百文。一年就是九千六百文。四年就是三十八貫零四百文,算起來你們還佔了一千六百文的便宜呢!還有,你他娘的這茶肆,破敗不堪,正兒八經拿去賣,能買到三十五貫就算你祖宗積德了。老子算你四十貫,已經是看在咱們當年一起撐船的情份上了。否則,老子不單單是跟你要八十貫了,至少一百貫!」

    「為什麼?」桑老爹都要哭了。

    「廢話,老子辦喜事不需要花錢啊,就是因為你這瘋女兒,喜事辦不成了,老子前面花的錢,不得你賠啊?你還不知足,我警告你,就這條件,行不行一句話,不行咱就上衙門說理去!那時候,老子要的就不是一百貫,至少一百二十貫!」

    「這又是為何?」

    「老子上衙門打官司,丟的這人不算數啊?這你不得賠?說句實在話,你這茶肆老子還不稀罕,你們四個當夥計老子也不是那麼樂意,你兒子兒媳婦年輕還行,你們老兩口,能幹啥?特別是你家這口子,這胖的跟水缸似的,能吃不能幹,去了能做什麼?老子這虧可是吃打了。
若是你能現在還我八十貫,老子給你賠罪,立馬拍屁股走人。」

    一旁的左少陽起身冷冷道︰「此話當真?」

    「當然!」朱掌櫃脫口而出,覺是左少陽說的話之後,愣了一下︰「幹嘛?你想替他們還?你有這錢嗎?」

    左少陽將那口袋放在桌子上︰「這是八十兩銀子。你點點!」

    此言一出,桑老爹、祝藥櫃等人都驚呆了,朱掌櫃更是兩眼放光,驚愕地望著左少陽,一把將拿錢袋抓了過來,扯開往裡一瞧,果真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嘩啦一下全倒出來。

    一錠無五兩,一共十六錠,不多不少,正好八十兩!朱掌櫃驚喜交加,一錠一錠撫摸著銀子,︰「沒錯,是八十兩……,這銀子,沒問題吧?」

    「不偷不搶,正大光明!」

    「那就好,我信你!不過,你能說了算?」

    「當然!」

    「好好!太好了!哈哈,哈哈哈」

    朱掌櫃高興,桑老爹和桑母更是天上掉餡餅一般,感激的老淚縱橫,桑老爹兩手索索抖,桑母更是兩膝一軟,跪倒在地,左少陽斜了她一眼,冷冷道︰「幫你們還債可以,不過你們得答應我兩件事。」

    兩人抹著眼淚到︰「好好,你說!」

    「我們什麼都答應!」

    桑小妹和黃芹都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有奇怪地望著左少陽,不知道他會提什麼條件。

    左少陽道︰「很簡單,第一件事,今後桑小妹的婚事,必須徵得她的同意,你們再不許包辦,能答應嗎?」

    「行行!我們答應,以後小妹的婚事,她答應了才行,我們不再包辦。」

    兩人點頭入同雞啄米一般。

    別說這個條件,就是讓桑小妹嫁給左少陽,兩人也毫不猶豫答應的。

    「如果她自己選中了夫婿,你們也不能阻攔!」

    桑母還掛著老淚訕訕道︰「小郎中對我家三妹這麼好,是她的福氣……」

    左少陽道︰「空口無憑,你們得立下字據。」

    「行!」桑老爹忙跑去櫃檯拿來紙筆,提筆寫了一張保證文契,言明今後桑小妹的婚事,不再包辦,由她自己做主。

    寫好之後,兩人又蓋了手印,交給左少陽。

    左少陽看了一遍,寫得很明白,點點頭,轉手遞給旁邊的小妹,桑小妹已經羞得滿臉通紅,低頭接過,也看了一遍,折好放入懷中。

    「那第二件事呢?」桑母問道。

    左少陽把另一包東西拿了出來,放在桑小妹面前展開,是一小包飾道:「這是上次桑姑娘拿去銀錢,借給我們還債的首飾,我已輕贖回來了.現在原物奉還。桑姑娘.你請點收。」

    桑小妹紅著臉瞧了一眼,點點頭︰「沒錯。」

    左少陽對桑母道︰「第二件事就是你們不能霸佔桑姑娘這些飾這些是她奶奶給她的嫁妝,是她個人所有的。」

    桑母忙不迭點頭︰「那是自然的,這些都是她奶奶給的,自然是她自己的了,我們不會動的。」

    「那好,既然都答應了,那朱掌櫃,你就把銀子收了吧。」

    朱掌櫃哈哈大笑,錢收回來了心情大悅對左少陽拱手道︰「小郎中.老夫以前看走眼了,原來你如此仗義,好以往老夫得罪之處.這裡一併給你陪罪!」說罷,躬身一禮。

    左少陽拱了拱手︰「還請朱掌櫃寫下收據。」

    「那是自然。」朱掌櫃提筆寫了一張收據,蓋了手印,遞給左少陽,左少陽看罷.依舊遞給了桑小妹。

    朱掌櫃奇道︰「你把收據給她作甚?哦,你們兩嘿嘿嘿嘿嘿!」

    心想這桑家三丫頭都瘋了你還惦著她,八十兩銀子,什麼樣的如花似玉的姑娘娶不到啊?當真是傻蛋!」

    桑老爹提著筆對左少陽道︰「左少爺,我立馬給你寫一份借據」

    「等等!」桑母扯了他一把。

    又抹了抹眼淚,滿臉是笑對左少陽道「左少爺你可真是大仁大義。老婆子對你以前有些誤會.說話難聽,你就看在,看在,看在三丫頭的份上,原諒你伯母,伯母這裡給你磕頭陪罪了」說罷肥碩的身子咚咚磕了兩個響頭。

    左少陽閃身躲開不受她的跪拜。

    背著手一言不等著,他知道她想說什麼。

    桑母臉上笑容更歡了,瞧著左少陽道︰「對了,上次隔壁王婆來給你說媒,我和你桑伯父其實對你一直很滿意,特別滿意對吧?當家的?」

    桑老爹立即明白了桑母的用意忙不迭點頭道︰「對對就是就是。小郎中醫術精湛,待人和氣,知書達理,書香門第。」

    桑母扯了他一把打斷了他的話.繼續陪笑道︰「前些日子忙,沒顧上這件事,現在我們答應了,馬上就說媒托定,擇日完婚好不好!」

    桑小妹俏臉羞成了塊大紅布,黃芹嘻嘻哈哈朝著她笑,桑小妹便去撓她兩人打鬧成一團。

    桑老爹捋著鬍鬚假意瞪眼道︰「別鬧了!你娘這說正事呢!」二女這才停下。

    左少陽沒說話,板著臉。

    他知道,桑母的話還沒說完。

    果然,暴母訕訕又續道:「這聘禮嘛按理說八十兩銀子是不夠的,不過,你們兩這麼般配你這人又是年少才為,將來我三丫頭跟了你一准不吃虧,所以嘛,聘禮就算八十兩好了,咱們就兩清了,你說好不好?」左少陽轉頭望向桑老爹。

    桑老爹趕緊點頭「對對,這主意好兩清,你這八十兩就當給三丫頭的聘禮,兩下清了誰也不欠誰的,明兒你就把三丫頭接過門啊不今天接去也行。嘿嘿.選日子不如撞日子嘛?對吧!三丫頭她娘?」

    桑母當然懂得桑老爹這話的意恩就怕夜長夢多,趁著這小郎中犯傻,沒在意桑小妹的羊癲瘋病,不能等他醒悟過來,趕緊成親完事,只要把桑小妹送過門,這八十兩銀子就抵消了。

    所以肥肥的腦袋連連點著,笑得跟一朵開老了的黃瓜花一般「就是這理,我馬上去跟王婆說去,今日就過門!說罷,也不等左少陽答應扭著肥臀就往外走。」

    「等等」左少陽終於開口了。

    轉頭瞧了一眼桑小妹道︰「桑姑娘品貌端莊,賢良淑德而且性格剛毅,不遜男兒,如果能娶妻如此也是左某的福氣。

    一聽這話,桑老爹和桑母都樂開了花.桑母道「是啊,我家小妹,那是天仙一般的人品,陪小郎中那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呀!」

    左少陽道︰「不過有件事我得說在前頭,如果這件事二老不在意,仍然願意把小妹許配給我,不另收聘禮,請聽清了是不收任何聘禮,包括變相聘禮,那我很樂意今日便將小妹迎娶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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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8:18:20 |只看該作者
第124章 臉皮夠厚

    桑小妹又羞又喜,抱著嫂子黃芹的手,把臉躲在她懷裡不敢看人。

    桑母忙母雞下蛋一般樂呵呵笑道︰「你說你說,不管你說的是什麼事,伯母我說過的話都算數,一准算數!--聘禮、債務兩清,不再另收。」

    桑老爹也笑著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左少陽微笑道︰「那就好,其實這包銀子是你們自己的。」

    說到這裡,又從懷裡摸出四錠五兩銀子,共二十兩,放在桑母面前︰「這二十兩也是你們的,總共一百兩。」

    桑母和桑老爹面面相覷,不知道左少陽這話是什麼意思。

    左少陽望向桑小妹和黃芹,三人都笑了。

    原來,那天左少陽跟飛賊蕭飛鼠在清風寺鐘樓上說話,從中得知,左少陽救蕭飛鼠當天,蕭飛鼠是準備偷竊米行曲掌櫃家,被埋伏的捕快打傷的,而蕭飛鼠順手牽羊摸了一塊對方的腰牌,得知這些捕快竟然是京城來的,當時不知道為什麼。

    那天左少陽在清香茶肆聽朱掌櫃的說,這米行曲掌櫃欠了很多人的債,立刻意識到這曲掌櫃很可能在利用高利息為誘餌,四處騙人放貸給他,使用的手法就是「拆東牆補西牆」,這在現代社會叫做「非法集資」,媒體披露很多類似的案例,左少陽隨即想起,當時蕭飛鼠曾說過,他翻牆進入曲掌櫃家行竊,本以為曲掌櫃肯定家財萬貫,進去才現除了面子上的傢俱之外,銀錢根本就沒有什麼嘛,當時左少陽還笑話說曲掌櫃其實是「馬屎外面光,裡頭是包糠」

    心中十分懷疑這曲掌櫃壓根就是個大騙子。

    現在京城都來了捕快蹲守,曲掌櫃涉及的案子絕對小不了,而且很快便會收網抓人!他當時聽朱掌櫃說桑母把錢都放貸給了曲掌櫃,不由關鍵起來,他倒不是為桑母兩口子著急,而且為桑小妹,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桑家要是欠下這一屁股債,那一輩子恐怕都還不清,桑小妹會受到連累的,畢竟桑小妹曾經在自己危難時刻出手幫過自己,更何況自己對桑小妹也有好感。

    所以,他查清這件事情,如果需要,就幫幫她。

    正好當時黃芹找左少陽要藥,說桑小妹想讓他幫忙配置一種藥丸,吃了能跟患羊癲瘋一樣口吐白沫兩眼赤。

    桑小妹準備等朱掌櫃迎新那天裝瘋,以便斷了這門閒事。

    左少陽配好藥給,問她裝瘋退婚之後,那八十兩銀子要是要不回來怎麼辦?黃芹也傻眼了,說她們沒想過這事。

    左少陽便建議瞞著桑母把錢從曲掌櫃那裡退回來,到時候桑母才有錢還朱掌櫃。

    並可以借此機會逼桑母夫妻同意不再包辦桑小妹的婚事。

    聽這主意一舉兩得,黃芹當即高興地同意了。

    左少陽在清風寺門口插了枯樹枝,招來了飛賊蕭飛鼠,再說詳細問了當天蕭飛鼠進入曲掌櫃家看見的情況,印證了自己的想法,便請蕭飛鼠幫忙,去清香茶肆把桑母貸款給曲掌櫃的那張借條偷出來。

    這對蕭飛鼠自然是小菜一碟,很快便到手了。

    左少陽把借據給了黃芹,只說是自己趁桑母不備偷出來的,黃芹也不懷疑,拿了借據便去了米行曲掌櫃家要求墾。

    曲掌櫃這時還沒有落網,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京城來的捕快盯上了,依舊按照以往隨時都可以退款的慣例,立即把八十雨銀子退給了她,收回了借據,還奚落了她兩句。

    黃芹把錢拿回來,黃芹擔心自己收著會被婆婆現,便委託左少陽暫時保管,等時候差不多了,再出面辦這事。

    結果,事情果然如左少陽所料,曲掌櫃第二天便被京城捕快抓捕,家財被抄,而且沒有什麼財產,很多債主都追不回錢。

    幸虧左少陽先行一步,讓黃芹把錢退了回來,避免了桑家的損失。

    這件事黃芹已經告訴了桑小妹,這件事只有他們三人知道,左少陽當然不會這麼這件事的經過原原本本告訴桑母他們,只是簡單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我聽很多人都說米行曲掌櫃到處騙人貸款,欠下一屁股債,又得知伯母你把錢借給了他,就擔心這錢恐怕會一去不復返,所以就偷偷把你的借條拿了,去找曲掌櫃退回了錢。

    反正聽說曲掌櫃是隨時可以放貸的,如果過一段時間沒事,再把錢帶給他就是。想不到還真讓我猜對了,她就是個十足的騙子,嘿嘿。」

    這個故事太過匪夷所思了,一眾人面面相覷,半天沒回過神來。

    一直默不作聲的祝藥櫃哈哈大笑,鼓掌道︰「好一個小郎中。有膽有謀,這件事幹得漂亮,連老夫都有幾分佩服了!哈哈哈」

    左少陽微笑拱手致謝。

    桑母終於有些回過神了︰「是你……偷了我的借條,去曲掌櫃把錢退了回來?」

    「嗯!」

    「我說我的借條怎麼找不到了呢。這些錢,都是我自己的?」

    「八十兩應該說是朱掌櫃的,這二十兩是你的。全部在這。」

    聽罷,桑母長長地舒了口氣,整個人跟虛脫了一般,癱軟在了竹椅上。

    桑老爹東瞧瞧,西看看,喃喃道︰「這麼說,這茶肆還是我的,我也不欠他錢,也不欠你的錢?誰的錢我都不欠?」

    左少陽點點頭。

    「哈,哈哈,哈哈哈……」桑老爹兩手撐著竹椅副手,仰天大笑,一邊笑一邊老淚直流。

    朱掌櫃愣了好半晌,一挑大拇指︰「果真好樣的,別說祝老漢了,這下連老夫都佩服了,這些銀子若是你自己的,那只是仗義疏財而已,可現在是你機警之下,將錢收了回來,這份膽識,那才是真正讓人佩服的了。哈哈哈」

    左少陽冷哼一聲,沒理他。

    雖然朱掌櫃這麼誇獎自己,左少陽對他還是說不出的厭惡,或許是他的好色找錯了人,找到了桑小妹身上,所以他雖然直爽,卻依舊不能讓左少陽對他有好感。

    其他幾個老者也頻頻點頭,不住嘴讚歎左少陽機警多謀。

    黃芹笑道︰「婆婆,咱們現在可以去找王媒婆說定這門親事了。」

    桑母緩過神來了,兩手一撐,從竹椅上直起腰來,道︰「不!事情既然這樣,那這婚事就不能這麼著了。」

    左少陽冷笑,斜眼瞧著她。

    這個結果他早已經料到。

    桑母道︰「小郎中,你幫我把錢退回來,避免了我的損失,我的確很感激,就沖這一點,我老婆子同意吧三丫頭許給你為妻……」

    一旁的祝藥櫃冷笑道︰「你哪是衝著的這個,你是看你閨女有羊癲瘋病,反正嫁不出去,耗子這個憨包小郎中偏偏又喜歡你家閨女,正好做個順水人情!嘿嘿」

    桑母不敢得罪祝藥櫃,只當沒聽見,對左少陽接著說道︰「左少爺,三丫頭是可以許給你,只是這聘禮嘛,還是要給的,--哪有不要聘禮白給姑娘的事?人家笑話我也受不了啊。」

    左少爺面無表情瞧著她。

    桑小妹卻臉色蒼白,緩緩垂下了頭。

    祝藥櫃大聲道︰「桑婆子,這我老漢要說句公道話了,你剛才說了的,不管小郎中說的是什麼事情,你說過的話都是算數的,聘禮欠債兩清,再不另收聘禮的!怎麼出爾反爾自食其言?」

    桑母脖子一擰,道︰「誰自食其言了?我說的是聘禮欠債兩清,現在這錢是我自己的,也就是說,我不欠小郎中的錢,也就不存在欠債,所以就兩清不了啊,那聘禮自然是要收的了!」

    祝藥櫃一愣,啐了一口,指著桑母道︰「你這婆娘當真是……,唉,我也懶得管了,反正你閨女羊癲瘋,人家左家未必願意花錢娶個瘋子回家當兒媳婦。你就別做美夢了!」

    桑母有些尷尬,還是不理祝藥櫃的茬,對左少陽道︰「左少爺,你幫了我們的大忙,我們也不會過分的,所以這聘禮呢,就七十貫好了!」

    「七十貫?」祝藥櫃嗤的一聲冷笑道︰「桑婆子,你這不是有意搪塞人家嘛?你看貴芝堂現在這樣子,像拿得出七十貫的?等他湊夠七十貫,只怕你閨女都跟你一樣老了!」

    桑母撇撇嘴︰「那我可不管。反正誰娶我閨女,就得拿七十貫來。」

    祝藥櫃笑罵道︰「見過臉皮厚的,還沒見過你這麼臉皮厚的!你這是拿你閨女當搖錢樹!你剛才答應了小郎中的,桑姑娘的婚事她自己做主的,你們不能包辦!」

    「是啊!沒錯啊,她看上誰都行,只要能拿得出聘禮,就可以把這丫頭娶走。如果沒有聘禮,就算看上了,也不行!」

    「你們當真是!只認錢不認人!」祝藥櫃沒好氣道。

    桑母十分得意,挺著圓肚子道︰「沒錯啊,有錢就是大爺,就能娶我家三丫頭!我不反對小郎中娶啊,他只要能拿出錢來,馬上接過門都行!--左少爺,你挺能幹的,老身相信你能湊足七十貫來迎娶小妹的。對吧?我們家小妹對你那可是情深意重,連嫁妝都拿出來給你當了還債,這份情義,你是不會辜負的,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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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8:19:06 |只看該作者
第125章 絕不花錢買妻子

    左少陽還是一言不發。

    他知道桑母認準了自己是個重情義的人,應該不會辜負桑小妹的深情。

    所以儘管女兒有羊癲瘋,卻也不愁沒人娶,這七十貫的聘禮,死活不肯放棄。

    朱掌櫃歡歡喜喜把銀子收了起來,提著道︰「桑老漢,不是我說你,你這婆娘當真是夠狠的,若不是人家小郎中,你這茶肆不僅收不回來,連你們都得打工當夥計去。你們不僅不感激,而且故意刁難,這種事情也做得出來。當真是最毒婦人心!算了,老子也不想管你們的家事,錢拿到了,走了!--左公子,多謝了。告辭!」說罷,衝著左少陽拱拱手,揚長而去。

    祝藥櫃也起身道︰「是啊,朱老漢這老色鬼先前做的不是人事,不過剛才這幾句話說得倒也不錯。算了,我也懶得管了。你們這副嘴臉,老子也懶得看了,沒得噁心!」說吧,背著手揚長而上。

    那幾個老茶客也搖頭跟著走了。

    桑母嘟囔道︰「說的什麼話?我自然記得小郎中的好了,若記不得,我就不會答應他可以娶小妹了,只是聘禮是不得免的,而且我還少了十貫,已經很夠意思了呀。左少爺,你啥時候錢夠了,啥時候都能來迎娶三丫頭的。」

    左少陽冷笑,對桑母和桑老爹一拱手,︰「令嬡的恩情我銘記在心永世不忘。但是,我的媳婦,只能是與我情投意合白頭到老的人生伴侶,是兩情相悅的結果,是真誠相愛的結合,而不是花錢買來的貨物!別說七十貫,就是一文錢,我也不會拿出來買個妻子回家!告辭!」

    說罷,左少陽袍袖一拂,轉身揚長而去。

    桑小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掩面轉身跑上樓去了。

    黃芹叫了幾聲左少陽不回應,一跺腳,也跑上樓去找桑小妹了。

    只剩桑母和桑老爹面面相覷。

    左少陽回到藥鋪,心中鬱悶,沒把這件事告訴老爹左貴。

    這天藥鋪來了好幾個醫患求醫,雖然都是比較簡單是頭痛腦熱的小毛病,還是受到了二三十文的診金,也算有些收入了。

    傍晚時分,侯普和茴香兩口子過來了。

    提著一刀豬肉,還有一葫蘆酒。

    笑呵呵的。

    左少陽知道,姐夫侯普是個大喇叭,他這時候過來,一準是說事來的。

    他看笑呵呵這樣,又是提肉又是提酒的,說不定是什麼喜事。

    梁氏和茴香在廚房忙,左少陽陪著老爹左貴、姐夫侯普在前堂說話,左貴捋著鬍鬚道︰「姑爺啊,以後來就來,就不要回回都提肉拿酒的了,你們也不寬裕。」

    侯普笑道︰「老爺子不用擔心,這些酒肉是今天衙門犒賞的,人人有份,不花錢的。」

    「哦,這又不是什麼年節的,幹嘛酒肉啊?」

    侯普掃了二人一眼,壓低了聲音道︰「我告訴你們,你們可別外頭說去!」

    左少陽微笑點頭,按照以往經驗,到了姐夫都知道的地方,已經算不得什麼秘密了,衙門的人很快會傳給外人,全城也都很快會知道的。

    古代通訊設備不行,這人傳人的度可比現代也不差。

    侯普接著說道︰「告訴你們!曲掌櫃,知道吧?那個到處高利貸的米行掌櫃,被抓起來了!」

    左少陽心想原來是這件事,這滿城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哪還有什麼秘密可言,故作驚愕樣︰「是嗎?為什麼?」

    左貴也吃了一驚︰「不會吧?曲掌櫃財大氣粗,生意做的很大的,怎麼會被抓呢?沒弄錯吧?」

    「這怎麼會弄錯!」侯普嘿嘿笑道,「我這刀肉和這壺酒,就是這案子換來的!」

    左貴道︰「究竟怎麼回事?」

    「前幾天,京城來了一幫子捕快,都是便衣,到了衙門,直說讓衙門捕快協助查案,具體啥案子半句話都沒說。昨天半夜裡動的手,才知道是轉曲掌櫃。因為曲掌櫃店舖眾多,夥計也多,捕快人手不夠,縣太老爺便讓所有衙門民壯、三班衙役還有我們這幫書吏,包括轎夫、傘夫、更夫等等都用上了,足足忙了一夜,這才一舉成擒。

    曲掌櫃的家、所有店舖都被抄了,抓了上百人呢,都鎖在了衙門裡,大牢關不下,便把隨從都關在了倉庫裡。京城的官兒倒也大方,說衙門兄弟這次協助查案辛苦,所有人沒人賞了一刀豬肉、一壺酒,還有一串錢。」

    左貴捋著鬍鬚道︰「原來是這樣啊,那這曲掌櫃到底犯了什麼事,搞得全家被抓,家產被抄?」

    侯普壓低了聲音道︰「聽說啊,這曲掌櫃是個大騙子,就靠那張嘴厲害,聽說都騙到京城裡去了,他放貸五分利,有時候甚至是七分利,開始這廝還能說到做到,五分利七分利連本帶息都付,所以很多人信他的確有錢,都拿錢放貸給他。騙了京城好多人,其中還有一些個官員都被騙子,把錢投給了他。他拆東牆補西牆,騙的銀錢不計其數。」

    「那最後又是如何案的?」

    「拆東牆補西牆,開始還行,到後面,窟窿是越補越大,根本填不上,債主越來越多,還不上債他就躲到城裡來,債主找不到他就上衙門靠,這樣驚動了衙門。明察暗訪,把這事給查清了,所以才抓了他。

    唉,人抓到又有什麼用,根本沒什麼錢還債的了,聽說有的債主是借人家高利貸的錢貸給他,準備吃差價的。結果還不上,一家人服毒死的,上吊跳河死的,已經生了好幾起呢。很慘的!」

    左貴問道︰「曲掌櫃是開米行的,不是還有很多米面嗎?」

    「有一些,卻也不多,都是拿來撐面子的,要不然,人家哪裡相信他有錢呢?衙門決定了,把這些米面,連同曲掌櫃的宅院、鋪子通通變賣,換成錢,給債主們平分,估計啊,變賣得的錢扣去雜費,分到債主的手裡,每個人的債能還上的還不到一成!唉!」

    左少陽想起桑家的錢,若不是蕭飛鼠前面透露了消息,後面又出手幫忙,結果肯定跟他們一樣慘,雖然桑家恩將仇報,但那是另一碼事,蕭飛鼠這邊,還得好好謝謝人家才行。

    說到這裡,侯普又神神秘秘低聲對左貴道︰「岳丈,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可千萬別外傳去。」

    「那是自然。」左貴捋著鬍鬚道。

    侯普聲音更低了︰「去年起兵謀反的太子部將馮立等人,和隆州范刺史他們又在鬧騰了!」

    「啊?」左貴倒吸一口涼氣,「不是平息下去了嗎?」

    「當時是這麼說來著,現在才知道,馮立他們這股叛軍厲害的很,一路殺往京城,朝廷大軍層層堵截,他們狡猾的很,繞開堵截大軍,反轉往我們這邊殺來,殺過泰州、鳳州、梁州,最後在綿州跟范刺史的軍隊匯合,然後分成兩股,就在綿州、遂州這一帶深山裡呢,官兵征剿了幾次也沒個結果。他們經常下山打家劫舍,殺官造反呢!」

    「哎呀,遂州可就在左近,別鬧騰到咱們合州來喲。」

    「那是,你沒看糧價一天一個樣往上漲嘛,都怕打起來沒得吃啊。」

    左貴面有憂色︰「是啊,以前糧價一斗三百三十文,到年底已經漲到了三百六十文了!咱們是沒錢,有錢也該買些米面存著,以防萬一。」

    侯普道︰「岳丈不必擔心,嘿嘿,咱們合州駐紮的兵將雖然不多,但咱們合州也不是什麼軍事重地,也不緊要,而且百姓又窮又苦,產糧又不多,對他們沒什麼吸引力的。」

    左少陽心頭卻是一凜,起兵造反如果不是腦子起包,又或者兵勢強壯,一般不會去攻打重要城鎮,按照毛老人家的農村包圍城市的思路,在一些三不管地帶落後山區建立根據地,才是最好的選擇,當初紅軍建立蘇區以及後面的各個根據地,展壯大隊伍,但是如此。

    不過,跟姐夫說了也沒用,他一個小小書吏又能做什麼,再說了,現在是李世民當皇帝,一個身經百戰的常勝將軍,而且現在已經是貞觀元年,往後就是貞觀盛世,日子會越來越好,所以,李世民一定能將這些叛軍消滅的。卻不勞自己去提醒。也無從提醒。

    說了一會閒話,飯菜準備好了,有酒有肉,這日子對左少陽來說,已經算得上天堂一般了。

    美美吃了一頓。

    酒足飯飽,侯普夫妻告辭走了。

    左少陽借口上茅房,溜出了後門,穿小巷來到了清風寺。

    左右看看無人,拿了一根樹枝插在寺廟大門左邊的草地上。

    回到廚房,燒水洗臉洗腳,正坐在灶台前面空地的板凳上準備脫鞋子洗腳,忽聽得頭頂上有老鼠吱吱叫的聲音,藉著昏暗的油燈抬頭一看,便看見頭頂上倒吊著一個黑衣人,正衝著自己做鬼臉,正是蕭飛鼠。

    心中一喜,正要招呼,又見蕭飛鼠手指豎在嘴前,示意他不要做聲,忙把話嚥了下去。

    蕭飛鼠輕巧地落了下來,低聲道︰「外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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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半個義俠

    左少陽點點頭,輕輕拉開後門,鑽了出去。

    蕭飛鼠隨機跟了出來,帶上門,往前走了幾步,來到青磚高牆邊,低聲道︰「咱們上面說話,我先上,你把繩子困在腰間,我拉你上去。」

    「好的。」

    蕭飛鼠左右看了看,袖子裡飛出一根細索,輕巧地抓住高強頂,三兩下便上到了牆頂,左少陽把繩子在腰間繫好,扯了一下繩索。

    突然覺得腰間一緊,身子騰空飛起,好在已經有了準備,才沒驚叫出聲。

    「啊?房頂?下面的人聽不見嗎?」

    「放心,這宅院是一個京城告老還鄉的官兒的府邸,窮的叮噹響,這是他們的老宅,家裡就他們老兩口,一個兒子還打傷人入獄了,一個投靠過來的外孫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還有一個老婆子守門。下面這房子是空的,沒人住,咱們說話小聲點,沒人聽得見。」

    「你知道的很清楚嘛,前輩!」左少陽道。

    「他們這宅院還挺氣派,所以我以前曾經進去探查過,不過現他們家太窮,就沒下手。以後別叫我什麼前輩,我不愛聽,看得起我飛鼠,就叫我一聲老哥就行了。」

    「呵呵,是,老哥。」

    「好兄弟,我把你扔過去,記住,你身子別亂動就成。」

    「好!」蕭飛鼠托住左少陽的腰,運勁扔過房去,落在了房頂橫樑上。

    他使得勁很巧,左少陽就跟原地跳了一下似的,蹲下身抓住了橫樑。

    現這橫樑是木頭的,差不多有一尺寬,足夠立足的。

    蕭飛鼠縱身過來,在他旁邊坐下︰「找我有什麼事?」

    左少陽道︰「也沒別的,就是特意想感謝蕭哥一聲,謝謝你上次幫我了,要不,清香茶肆可就要不回來了。」

    「嘿嘿,那不算什麼。」

    蕭飛鼠捋著稀稀落落的山羊鬍道︰「看得出來,你這人是個濫好人,這事本來跟你沒關係,你瞎操心,以後只怕有的你煩惱的,常言道︰『煩惱皆因強出頭』,以後還是少管閒事的好。」

    「這也不算是閒事了,」左少陽嘿嘿笑道,「那清香茶肆的桑小妹,對我有恩,若不是她借錢給我還債,我們還真麻煩了呢。」

    「切!借點錢給你,就算有恩了?」

    「那是自然。你是……,是……,那個什麼,反正錢財來的容易,不知道我們窮人的苦。」

    蕭飛鼠瞪眼道︰「我是飛賊,你不用遮遮掩掩的,飛賊怎麼了?告訴你,小兄弟,老哥我跟那些打悶棍下迷藥的下三濫小賊可不一樣,他們是見誰偷誰。
我呢,嘿嘿,也勉強算拌個義俠。我偷的人家,都是有劣跡的大戶,對一般平頭百姓,我是絕對不下手的。若不信,你可以問問你姐夫。他是衙門的人,應該知道我飛鼠的秉性。」

    左少陽又吃了一驚,他如何知道自己姐夫是衙門的人?轉念一想也就不奇怪了,他是飛賊,踩點是拿手好戲,連人家家裡有沒有人,家財放在哪裡都能搞清楚,自己又說了是那家藥鋪的小郎中,順籐摸瓜,要查清自己的底細那還不跟玩似的。

    聽他說他是個義俠,專偷有劣跡的大戶,左少陽不禁笑了,這怎麼跟武俠小說裡的好漢差不多呢,道︰「這麼說,你是劫富濟貧的俠盜嘍?」

    「不敢當,劫富是劫富,濟貧嘛,嘿嘿,我倒沒接濟過。那些錢都是我拼了命偷來的,幹嘛要給別人?」

    左少陽調侃道︰「蕭哥,那你搜刮的不義之財肯定不少嘍?」

    「什麼呀,告訴你,我比你還窮呢!我除了吃飯的錢,就沒多餘的!」

    「不會吧?那你劫富得的錢呢?」

    「捐了!除了餬口的錢之外,全部捐給寺廟了!」

    左少陽奇道︰「你捐給寺廟做什麼?」

    「唉,跟你說也不打緊,當年我娘生我的時候,難產,都奄奄一息了,我爹疼惜我娘,就去寺廟裡求神拜佛,許願說,如果菩薩能保得我母子平安,就把除了餬口的錢之外所有的財產捐給寺廟。許願之後,當晚我娘就把我給生下來了。我爹很守信,反正家財也不多,就把僅有的一點積蓄全部捐給了寺廟。我長到八歲的時候,我爹又得了一場大病,怎麼治都治不好,眼看不行了,我娘帶著我去寺廟燒香磕頭,許願說如果菩薩救得了我爹的性命,我娘就皈依佛祖……」

    左少陽笑了︰「你爹娘當真奇怪,信菩薩不信醫……」

    「信醫有能怎樣?」蕭飛鼠瞪眼道,「要不是我爹求神拜佛許願,我早就胎死腹中了,我爹也一命嗚呼了!」

    「呵呵,那後來呢?你爹的病好了嗎?」

    「沒好,寺廟的主持告訴我娘,說這樣許願不行,皈依佛祖這種事是不能拿來做交易的。許願得來點實際的……」

    「哈哈哈」左少陽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蕭飛鼠啞著嗓子瞪眼道。

    「沒,呵呵,沒想什麼,我自己笑自己的。」

    「你這人沒勁,不敬佛祖倒也罷了,還笑話!」

    「對不起,呵呵,我真沒別的意思。」

    左少陽忙努力板著臉道,「蕭老哥你接著說,我絕對不笑了。」

    「嗯,我娘聽了主持那話,就傻眼了,家裡除了養家餬口的一點錢之外,其餘都捐給了寺廟,實在沒得東西捐了,我就跪下嗑頭許願,說如果菩薩保佑我爹的病好了的話,等我長大以後,我就把這輩子賺的錢,除了餬口的之外,全部捐給寺廟!我生怕菩薩不信,還了毒誓。」

    「結果你爹的病就好了?」

    「咦,你怎麼知道的?」

    「嘿嘿,你後來不就是這樣做的嘛,那就說明你爹果真病好了唄。」

    「一點沒錯,我許願之後,我爹也沒找郎中瞧病也沒吃藥,沒兩天果真就好了!你說神奇不神奇?」

    「有什麼神奇的,很多病其實是可以自愈的,比如太陽傷寒……」

    「別胡扯,我爹的病重得很!」

    「有些能自愈的病,發作的時候跟要死了差不多。」

    「可是先前看的郎中都說是沒得救了!」

    「庸醫總是比良醫多!」

    「哼!那你呢?你是庸醫還是良醫?」蕭飛鼠歪著腦袋瞧著他。

    「我?嘿嘿,雖然算不得是良醫,但至少不是庸醫。」

    蕭飛鼠笑道︰「這話倒也不假,你上次給我的兩瓶傷藥,倒是很管用,比我原來的強多了,有了你這兩瓶藥,我心裡也踏實多了。」

    「是嗎,那要不要我再給你兩瓶?」

    「暫時不用了,我是飛賊,不是強盜,不需要硬碰硬跟人廝殺的,上次那是意外,一百回也遇不到一回的。這傷藥是有備無患,上次用了之後,還沒用過呢,暫時夠用了。」

    「那好,需要的話你儘管開口就是。」

    蕭飛鼠又歪著頭瞧了他一眼︰「我是飛賊,你當真不怕?」

    「怕什麼,我說了,你當你的賊,我行我的醫。除了做朋友,各不相干。」左少陽笑著道。

    「嗯,這話沒錯,哎喲,下雨了!」蕭飛鼠把手伸出,接著夜空落下的雨滴,「好像是雨夾雪,唉,要是下雨就好了,我最喜歡下雨了!」

    站起身,兩手展開,輕快地單腳轉了個圈,那運作像足一個快樂的孩子,哪裡是五六十歲的老頭模樣。

    左少陽仰起臉望向夜空,感覺到臉上一兩滴涼颼颼的雨點雪花飄落︰「今年的雪好像特別多。」

    「雪多好啊,瑞雪兆豐年嘛!」

    「那可不一定,雨水太多了,當心洪澇喲。」

    「你個烏鴉嘴!」

    「本來嘛!」

    「行了,不跟你說了,這雨夾雪越來越大,咱們回吧,我也要走了。」

    「等等蕭老哥。」

    「什麼事?」蕭飛鼠回頭道。

    「我聽姐夫說,隨州那邊叛軍鬧得很厲害,你經常走南闖北的,有沒有這方面的消息呀?」

    「不太清楚,不過小心提防為好,兵患可比什麼都可怕!」

    「嗯,多謝提醒。」

    蕭飛鼠把他放回小巷裡,自己卻不下地,揮揮手,身形閃動,消失在了夜色裡。

    惠民堂的倪大夫很是憂愁,因為四處通關係打點的結果很讓人失望。

    他去了隋家好幾次,都吃了閉門羹,好說歹說人家就是不聽,最後一次甚至還放狗咬他,幸虧他爬回馬車還算快,這才沒被咬到。

    隋家和解這條路走不通,只得去州衙門通關係了。
  
    隨後兩天,銀錢一匣子一匣子,綾羅綢緞一箱一箱的送出去。

    這兩天,倪大夫還備了厚禮,拜訪了祝藥櫃。

    求祝藥櫃幫忙,並借他跟左少陽簽訂的合同一用。

    祝藥櫃以前生病一直在惠民堂看的,也是惠民堂進藥材的主要渠道,兩家有多年的生意往來,關係自然非同一般,所以倪大夫這麼一說,祝藥櫃也就答應了到時候到堂作證,還把合同借給了他。

    不過,祝藥櫃反覆叮囑,畢竟自己這病是人家小郎中左少陽給治好的,所以究竟能否證明八枚烏頭會不會治死人,關鍵還在人家小郎中左少陽。

    這也是倪大夫最頭疼的事情,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先過了刺史這一關再說,否則,一切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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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按下葫蘆浮起瓢

    有錢能使鬼推磨,終於在第二天晚上,見著了州刺史歐陽。

    歐陽刺史的兩個佐官都拿了倪大夫的重禮,自然幫他說話,拍胸脯打包票說聽了這件事,覺得其中有些隱情,希望刺史大人能見見倪大夫,弄清事情原委。

    這倪大夫重重的送了一筆厚禮給歐陽刺史大人。

    歐陽刺史這才勉強同意停倪大夫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見面時在歐陽刺史的內宅花廳裡進行的。

    倪大夫進得們來,又是磕頭又是哀求,哭得天昏地暗的。

    歐陽刺史只是神情淡漠地瞧著他,甚至還有些厭惡。

    倪大夫知道,光是靠這個是說服不了歐陽刺史改變主意的,便磕頭哭訴道︰「刺史大老爺,舍弟之所以用烏頭達到八枚,主要是隋母的病情實在危重,非重用烏頭不能治也。」

    「本官問過湯博士,家母的病情的確很沉重,只是,從無人用烏頭過五枚者,你弟這廝從醫三十年,深諳醫術,對此十分瞭解,若不是想謀害家母,斷不會重用烏頭至此!你還有何冤屈之處?」

    「大老爺有所不知,鄙縣有家藥鋪名叫貴芝堂,這貴芝堂掌櫃的姓左,他兒子名叫左少陽,這小郎中不知從何處得了個偏方,可以炮製烏頭,驅除毒性而不損藥效,他曾用八枚烏頭治好了恆昌藥行祝藥櫃的風寒濕痺證,而且沒有中毒!」

    「哦?有這等事情?」刺史也略通醫術,壓根不相信倪大夫說的八枚烏頭還不會治死人,還能把人病治好的事情。

    冷笑道︰「本官警告你,不要為了救你弟弟,就編造謊言誆騙本官,否則,本官也會治你的罪的!」

    「草民不敢,草民說的句句是實,請大老爺明查,若有半句欺瞞了大老爺,草民任憑大老爺處置,絕無怨言。」

    事到如今,這倪大夫也是豁出去,歐陽刺史見他如此肯定,便吩咐把湯博士叫來。

    湯博士來了之後,刺史把這事說了,問道︰「你覺得有無這種可能?」

    湯博士冷笑道︰「絕無這種可能!那貴芝堂我倒是聽說過,掌櫃的姓左,因為看病喜歡用桂枝,人稱『桂枝郎中』,其實沒什麼本事,也就會看個頭痛腦熱的,聽說窮得連房租都交不起,要是真會炮製不中毒的烏頭的本事,何至於此?」

    歐陽刺史一聽大怒,桌子一拍,指著倪大夫道︰「好你個大膽刁民,竟敢誆騙本官,來人……」

    「大老爺!」倪大夫這次卻沒有哀求,跪在那裡挺直了腰板,抱拳道︰「那左郎中以前的確很不濟事,這炮製方法是他兒子新近才從別處學來的,左郎中並不知道,而貴芝堂小郎中新法炮製烏頭這件事,至今知道的人也不多,他就是用這種新法炮製的八枚烏頭,治好了恆昌藥行祝藥櫃的病,所以祝藥櫃跟他簽訂了合約,專門採購他炮製的新烏頭,為了推銷藥材,每個藥鋪都免費送了不少。我們惠民堂也得了,舍弟用的就是他們免費贈送的藥材!為了證明此事,草民還專門從祝藥櫃那裡吧他們簽訂的協議借來了,請刺史大老爺過目。」

    倪大夫說著把祝藥櫃跟左少陽簽訂的炮製藥材的協議摸了出來,雙手舉在頭頂。

    旁邊的侍從過來取了,送到了刺史大人面前。

    歐陽刺史取過,看了一遍,眉頭皺了皺,遞給侍從還給了倪大夫。

    歐陽刺史捋著鬍鬚沉吟片刻,道︰「果真有八枚烏頭治病不死,病還能治好的麼?」

    「草民所說句句是實,求大老爺明察啊。他們倆都在本縣,調來一問,便可查清。」

    湯博士呵斥道︰「大老爺如何做事,還用你來教?」

    倪大夫嚇得匍匐在地,不敢再吭氣。

    歐陽刺史瞅了一眼地上的倪大夫,又瞧了瞧桌上擺著的這倪大夫送來的厚重的禮單,這份禮可不輕吶,想了想,道︰「好,本官會指令錢縣令,讓他傳訊恆昌藥行的祝掌櫃和貴芝堂的那位小郎中,查證有無此事,若真有此事,本官倒可以酌情從輕落,否則,不僅嚴辦,而且還要治你的罪!」

    倪大夫大喜過望,又是叩頭又是賭咒誓證明這事是真的。

    歐陽刺史揮手讓他退下,這才磕頭告退。

    從州衙門內宅出來往門口走,倪大夫微微舒了口氣,大半輩子的積蓄都快花光了,終於看到了一點曙光,現在最後也是最難辦的,就是貴芝堂這一關了。

    一想到這,倪大夫就頭大,手裡的錢連給左家,更不要說還有跟隋家賠罪這筆錢。

    自己手裡倒是還有一些良田,可現在田價太低了,賣不出好價錢,宅院就這一棟,賣了就無處棲身了。

    手裡倒還有些貴重藥材,只是一時半會不好變現。

    一想到藥材,他眼楮一亮,左郎中家開藥鋪,何不用貴重藥材做禮物,就不用變現了,而且也對胃口。

    應該更為合適。

    至於隋家,老婆還有一些首飾,只能拿去典當換錢送禮賠罪了,還不夠的話,就只有賣田產了,低價也沒辦法。

    總不能把房子賣了。

    一路想著,剛走到衙門口,便看見自己馬車旁邊站著幾個人,卻是自己藥鋪的夥計,都是一臉焦急,額頭冒汗,不僅吃了一驚,忙問怎麼了。

    一個夥計忙上前哈著腰稟報︰「老爺,不好了,小少爺病得很重,都抽搐了!」

   「什麼?」倪大夫大吃一驚,「怎麼回事?」

    「小的也不知道,今天老爺去了州衙門之後,小少爺吃了藥,還是不見好轉,到了下午,就開始抽搐。兩眼上翻,口吐白沫,四肢冰涼,人事不省了!」

    倪大夫嚇得臉都白了,這幾天都在忙弟弟的事情,想不到偏巧這時候兒子又病重了,自己沒好生給他醫治,竟然病重如斯,急忙鑽進馬車,急匆匆趕回了藥鋪。

    進藥鋪直穿後堂,便聽見妻子的哭泣聲,心中更是驚恐,生怕兒子已經不治。

    門口僕從見他回來,都哭著躬身施禮。

    「小少爺怎麼樣了?」倪大夫急聲問道,「還有沒有氣?」

    「昏死過去了。氣倒還有,只是是十停去了八九停了。」

    孩子還有氣,讓倪大夫稍稍放了心,搶步進屋,便看見妻子和弟媳婦,還有母親都在屋裡,不停抽噎著抹眼淚。

    兒子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聽到丫鬟僕從施禮說話,倪大夫的妻子忙起身道︰「老爺回來了?」

    倪大夫沒有多說,先附身看了看兒子的臉色,見面色灰白烏暗,形體枯瘦,呼吸微弱至極,真可謂氣若游絲了。

    忙在床邊凳子上坐下,拿過兒子手腕診脈,感覺兒子手掌冰涼,摸上去,手肘以下冷若寒冰,又摸了摸腳,腳膝蓋以下,也都是寒冷之極。

    又摸了摸臉頰和脖頸,也是冰涼。

    急忙提腕診脈,脈微欲絕!倪夫人急聲問道︰「老爺,智兒怎麼樣?」

    「病邪由陽入陰,少陰陰寒極盛,陽氣頃刻欲脫,實數險惡之證!」一屋子人頓時大哭起來。

    倪母顫巍巍道︰「兒啊,你趕緊想辦法救救智兒啊。」

    倪大夫手捋鬍須沉吟片刻,沉聲道︰「此證必須驅陰回陽,和中固脫。用四逆湯急煎餵服!」

    「那趕緊開方啊!」倪大夫心中充滿了自責和惶恐,兒子這病其實也不是特別疑難,剛開始只是傷寒,高熱腹瀉,自己下方用藥之後,高熱退了,腹瀉也止住了,但是兒子卻一直昏睡不醒,又用了藥,不僅沒有好轉,反倒急劇直下,現在更是四肢厥冷,陽氣欲絕,到了十分危重的境地。

    他心中十分自責,要是換做平時,自己能靜心下來,精心治療,應該能準確辯證,不至於展到現在這地步的。

    偏偏這幾天都在忙弟弟這件事,給兒子看病也沒有十分用心,特別是沒有隨時觀察兒子的病情變化,也就沒有及時調整用藥,以至於病情急轉直下。

    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把握把兒子的病治好了。

    儘管四逆湯對這種少陰證下利虛脫是對症的,但按照他自己以往診治此類病例的經驗來看,病重到這個地步,就算用對了方劑,能救回來的比例也很小了。

    只希望這一次兒子能是個例外。

    他拖著沉重的步履,在書案後坐下,提筆寫了個四逆湯的方子。

    寫好方,看了看準備遞給旁邊的煎藥藥童,想了想,長歎一聲,站起身來,把方子攥在手裡,背著手走到前堂,自己親自抓藥。

    藥抓好之後,倪大夫親自來到煎藥的廚房,蹲下身煎藥。

    一旁的藥童道︰「老爺,我來吧?」

    倪大夫或若未聞,他心裡很清楚,這劑藥,只怕已經不能力挽狂瀾,把兒子一條命救回來了。

    所以,他潛意識裡想自己親自煎藥,盡盡心,表達自己對兒子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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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救命稻草也要抓

    藥煎好了,倪大夫陰著臉把藥倒進碗裡,也不用托盤,兩手捧著,慢慢走回了臥室。

    屋裡一眾人都眼巴巴望著他。

    倪大夫誰也沒看,在床邊黯然坐下,端著那碗藥,用湯匙輕輕攪勻,然後舀起一勺,送到嘴邊輕輕吹了吹,又用嘴抿了抿,感覺不燙了,這才把那勺湯藥送到兒子嘴邊。

    倪夫人、倪母、弟媳,都在一旁輕聲呼喚︰「智兒,喝藥了。喝了藥,就能好了。」

    智兒一動不動,跟死人一般,無論他們如何呼喚,都沒有任何反應。

    倪夫人哭道︰「老爺,用鶴嘴壺灌吧?」

    「只能如此了!」倪大夫長歎道。

    藥童趕緊取來專門灌藥用的鶴嘴壺。

    倪大夫把藥倒進壺裡,藥童幫著用壓舌板撬開小少爺的嘴,倪大夫把那一壺藥都慢慢灌了進去。

    等待,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一直到了傍晚起更了,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倪家小少爺還是一動不動,原先只是手肘一下厥冷,服藥到現在,通體肌膚都厥冷了,已經看不見胸口欺負,只有用熄燈草放在鼻孔前,才能看見有輕微的抖動,顯示還有一絲呼吸。

    倪母、倪夫人等一屋子人哭得死去活來。

    倪大夫仰天長歎,老淚緩緩而︰「準備後事吧……」背著手,慢慢往外走去,彷彿一個垂暮的老人。

    倪母拄著烏木枴杖,哆嗦著叫道︰「兒啊,你去哪裡?」

    先前倪大夫回來的時候,智兒病危,還來不及問這件事,此刻提起,才頓時想起,倪二的妻子忙問道︰「大哥,如何救法?」

    「我已經求得刺史大老爺鬆口了,只要明天升堂,貴芝堂的那小郎中肯幫咱們作證,證明他曾經用八枚烏頭給恆昌藥行的祝藥櫃治好了病,就可以從輕落。」

    「如何發落法?」
  
    「至少能保住命了。」

    倪二的妻子捂著胸口長舒一口氣,感激道︰「讓大哥費心了,烏木娘幾個一輩子感激。」

    「罷了,只是人家是否肯幫忙,還說不準,我這就去,只有一個時辰了。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是是,我這就給你準備禮物去……」剛說到這,倪二的妻子又傻了,丈夫本來就是個能花錢的主,家裡的積蓄本來就不多,這一次出事,前面打點關係,一點積蓄都花光了,大部分的錢還都是倪大夫和老母的錢,哪裡還有錢去打點。

    倪大夫擺擺手,對自己的妻子道︰「你去準備吧,是死是活,就看這一遭,咱們跟貴芝堂有些過節,要人家幫忙,這份禮不能輕了。」

    兒子已經快死了,倪夫人一顆心都在兒子身上,哭著跟個淚人似的,丈夫說的話也沒注意,只是抱著兒子失神落魄哭得死去活來的,倪大夫只好又說了一遍,貼身丫鬟也哭著在一幫又幫著說了,倪夫人這才略微回過神來,聽了之後,淚眼婆娑望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倪大夫望著夫人懷裡回天乏力一條命已經去了九成九的兒子,長歎一聲,兩行渾濁的淚水滾落下來。

    吩咐貼身侍女去取錢。

    那侍女把倪夫人的首飾盒拿了來,裡面已經沒幾件首飾了,倪大夫這才想起,給刺史大人送禮的時候,妻子的首飾都已動用大半送禮了。

    倪大夫又讓兒子去藥材倉庫把僅有的即可極品老山參都裝進一個匣子裡,加上夫人的這幾件首飾,又從櫃檯上把營業收入都支了,湊足五十兩白銀。

    叫兩個僕從拿著,出門上了馬車,直奔貴芝堂而去。

    倪大人前腳一走,屋裡便哭成一團。

    倪母到底經歷事多,還能沉得住氣,烏木枴杖咚咚跺著,啞著嗓子道︰「智兒還沒死,再想想辦法啊!」

    倪大夫是整個合州最有名的大夫,他都治不了,還真想不到誰能治這個病了。

    所以一屋人都哭著沒主意。

    倪二夫人也知道,佷兒病情耽誤,很大程度上是倪大夫忙著打點關係解救自己丈夫去了,沒能精心診治,及時治療所致,心中愧疚,變盡可能想辦法,也不管這辦法是否中用,哽咽著道︰「老太太,要不,也去求貴芝堂的左郎中吧。」

    「求他們?」倪母抽噎著,「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我聽說,老槐村的賈老爺的小少爺,也是跟智兒一樣,剛開始急驚風抽抽,差點死了,是遇到了貴芝堂的左郎中他們,正好在老槐村行醫,救了一命,後來賈少爺送來我們堂裡治,聽說沒怎麼治好,最後還是求貴芝堂的左郎中給治好了,那賈老爺感激的什麼似的,逢人就說呢。」

    倪母一聽這話,抹了一把眼淚︰「真的?那孩子的病跟智兒一樣?」

    「應該是吧,反正聽說也是高燒,燒糊塗了就抽搐,別的我也不知道。」

    聽她這麼一說,一個老僕也跟著說道︰「老奴也聽說,上回堂裡來了個產婦,死胎不下,大老爺都沒治好,送到貴芝堂,就愣給治好了!」

    一個丫環也道︰「是啊,聽說有個老太太,中風了,找了好多藥鋪都治不好,也是準備抬回去準備後事了,後來也是貴芝堂給治好的。」

    倪二夫人又道︰「這次大老爺去求他們,也是因為他們治好了恆昌藥行老掌櫃的病,而我們老爺照著那法子給隋家老太太治,一模一樣的用藥,結果咱們就出事了,看來人家真的有秘方來著!常言說,偏方治大病,他們貴芝堂當鈴醫走村串寨的,說不準就有什麼秘方,就能治好了智兒的病!」

    所謂病急亂投醫,哪裡還顧得是不是一回事,只要有個希望就往處奔。

    就跟溺水的人一樣,抓著根稻草也是會死攥著不放手。

    倪母聽到這裡,枯瘦的手晃動著︰「好!好!就去求貴芝堂!求他們救命去!老身親自帶智兒去!」

    倪二夫人忙道︰「老太太別急,不能就這麼去!」

    「為什麼?是因為診金嗎?我那還有些首飾,快!快把我的首飾都拿來,只要他們救得了智兒,要我這條老命都行!」

    「不是錢!」倪二夫人苦笑道,「我們跟貴芝堂有些過節,就這麼去,人家未必肯出手救人……」

    倪母烏頭枴杖咚咚跺著︰「我都說過好多次了,叫他們兄弟倆收斂點,不要那麼張揚!容易得罪人,他們就是不聽!山不轉水轉!這不,就轉到這裡來了吧?老身去賠罪去!」

    倪夫人抹了一把淚,抱起兒子︰「我去!我去賠罪,他們爺們欠的債我來還!他們要是不肯治,我就磕頭磕死在那,跟智兒一起去就是了!我也還剩有幾件首飾,只要救得智兒,都給了他們當診金!」

    倪二夫人諾諾道︰「那要是他們治不了智兒的病,這頭豈不是白磕了,錢豈不是白送了?還丟了惠民堂的名聲,以後還……」

    倪母烏木枴杖跺著吼道︰「這當口了還想這些個?先救了智兒要緊!縱然他們治不了,這頭磕了也不白磕,禮也不白送,就當求他們救你老爺的!」

    「對對!是我糊塗了,這都是我們老爺惹出來的事情,我也去磕頭去!我那也還有些首飾,一併拿去!」一屋子人亂哄哄出了門,奴僕們忙著備車、備轎,往貴芝堂而去。

    入夜起更時分貴芝堂便已經關門了。

    倪大夫乘著馬車來到貴芝堂門口,下車之後,把三個匣子一隻手兜在懷裡,空出一隻手上前拍門。

    片刻,應診的小門吱呀一聲開了,梁氏探出頭來,臉上本來滿是笑意,可一見是他,笑容立即消失了,冷冷問︰「做什麼?」

    倪大夫滿臉堆笑,哈著腰道︰「左家的……啊不,左夫人,請問尊夫在家嗎?」

    梁氏見他執禮甚恭,很是有些意外,臉上也微微緩解了一些︰「我們老爺沒空,有事就跟我說吧。」

    「誰啊?」裡面傳來左貴的聲音。

    梁氏回頭道︰「是惠民堂的倪大夫。」

    「不見!」左貴聲音立即冰冷如刀,「把門關了,回來吃飯!」左貴聲音冷下來,梁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人家登門拜訪,又是恭恭敬敬的,所以這臉上也就擠出了一點笑容︰「我們老爺現在很忙,不能見你,實在抱歉!請回吧。」

    說罷,把房門關上了。

    倪大夫正要上前再拍門,忽聽得隔壁那告老還鄉京官的老宅那兩扇陳舊的大木門出吱呀呀一陣令人牙酸的怪響,在這夜晚靜悄悄的街上聽得很是有些滲人。

    倪大夫嚇了一跳,轉身瞧去,不留神台階石板上有暗冰,腳下一滑,一個趔趄,手上一鬆,兜著的三個匣子 當掉在地上,銀錠、首飾和老山參摔了一地。

    那老宅出來的是個中年婦人,正要下台階,被這吭噹一聲嚇得一哆嗦,扶著門邊驚聲問︰「誰啊,誰在那裡?」

    「是我!」倪大夫沒好氣說了聲,「你搞什麼,嚇了我一跳!」說罷,蹲下身揀地上的飾、銀錠和老山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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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山不轉水轉

    倪名醫,那中年婦人自然認得,一聽聲音就聽出來了,拎著裙擺下了台階,走過來陪笑道︰「是倪大夫啊,這都起更了,過不多久該宵禁了,你黑燈瞎火的到這裡……哎喲,這麼多錢和首飾啊?首飾可真漂亮!哎喲還有人參呢!這人參可真好,鬍鬚這麼老長呀!怎麼掉地上了,我幫你撿吧!」

    「不用了!」倪大夫掃了她一眼,冷哼一聲,在僕從的幫助下,很快把地上的銀錠、首飾和山參都撿起來放回了各自的匣子裡。

    收拾好之後,倪大夫抱著那三個小匣子,見她沒有走的意思,便冷眼望著她。

    這婦人訕訕道︰「我……我去找左郎中買點藥。」

    倪大夫自然不願意讓人看到自己來貴芝堂懇求。

    便努努嘴︰「你先去吧。」

    「多謝!」婦人上前拍門,「左郎中,左郎中開門啊!」

    片刻,門吱呀一聲開了,梁氏瞧了一眼站在台階下的倪大夫,然後笑嘻嘻對那婦人道︰「原來是龍嬸啊,有事嗎?」

    「我們老爺腳崴了,想找了跌打藥給擦擦。」

    「哦,不嚴重吧?要不要讓我家老爺去瞧瞧?」

    「不嚴重!老太太說不用了,就崴了一下,還能走路,只是有點痛而已。擦點藥就差不多了。如果不行,我再來請左郎中去給瞧瞧。」

    「那成!你進來吧。」

    龍嬸見梁氏手裡還端著飯碗,便道︰「不了,我拿了藥就走,家裡也等著吃飯呢。」

    「那你稍等,我給你去拿。」

    梁氏縮身進屋,很快又回來了,把一個小瓷瓶遞給龍嬸︰「外擦,每天幾次都行。痛得厲害就多擦幾次。」

    「好的!」龍嬸忙接過瓷瓶,「多少錢?」

    「五文錢。」

    龍嬸從懷裡摸出錢袋,數了五文錢遞給梁氏,攥著那小瓷瓶道︰「那我走了啊。」

    「好的,龍嬸,天黑,地上有冰,小心啊。」

    「好的,回吧!」說著,龍嬸慢慢下了台階,瞅了倪大夫一眼,低著頭走回了隔壁的老宅,把門關上,想了想,又摸了一條縫,從門縫裡朝外觀瞧。

    梁氏正要關門,倪大夫忙上前道︰「左夫人請稍等!既然左郎中太忙了,那……我能拜會一下令郎嗎?有點小事想求他幫忙。」

    「忠兒出去了,有啥事你跟我說,回頭我轉告他。」

    「這個……非是老朽不信任夫人,實在是,這件事必須當面跟令郎商量的。夫人知道令郎去了哪裡了嗎?」

    梁氏正要說,屋裡又傳來左貴的聲音,音調提高了一倍︰「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關門!吃飯了!」

    梁氏忙答應了,歉意一笑,正要關門。

    倪大夫忙擋住門,賠笑道︰「夫人,這件事很著急,能否見告令郎在哪裡,老朽去拜會他。」

    「我……我不知道他去哪裡了,他只跟我們老爺說了,老爺才知道去了哪裡,不過他說了二更之前就回來。」

    倪大夫很是失望,若這小郎中二更將至才回來,二更開始宵禁,那時候回去,路上會被抓去蹲大牢打板子的。

    眼見梁氏又要關門,忙陪笑道︰「夫人稍等,老朽有點東西,想請夫人轉交給令郎。」

    說罷,將那三個裝著銀錢、首飾和老山參的匣子,兩手捧著遞給梁氏。

    梁氏見他托著沉甸甸的,猜到是銀錢等貴重之物,有些慌亂,道︰「這個……我不敢收,還是你自己給他……」

    「不不,夫人把東西放在家裡,等令郎回來,一看便知……」

    「知什麼知?」

    梁氏身後冒出個人來,卻是茴香,端著個大瓷碗,冷眼瞧了瞧倪大夫手裡的匣子,「你又想搞什麼名堂?又想使什麼壞?我貴芝堂關門倒閉,家破人亡,對你有什麼好處?」

    「茴香!別這樣說話!」梁氏忙呵斥道,但聲音卻不大。

    「你誤會了。」

    倪大夫臉上滿是笑容,哈著腰道︰「以前都是一些誤會,我們說話做事有不當的地方,我這裡賠罪了。」

    說完,倪大夫把錢放在地上,一拱到地︰「請左夫人,姑娘看在都是開藥鋪的同道情分上,原諒則過!」

    躬身施禮完畢,又把地上的匣子抱了起來,陪著笑臉道︰「實話說了吧,老朽這次來,一則是道歉賠罪的,二則,實在有要事想跟左郎中商量,若左郎中實在沒空,跟令郎商量也一樣……」

    這時,左貴背著手終於出現了,冷冷看了倪大夫一樣,也不往裡讓︰「有什麼事,說罷。」

    倪大夫尷尬地笑了笑,左右看了看,低聲道︰「能否進屋再談?」

    左貴瞧了他一眼,轉身走到自己長條几案後,撩衣袍坐下,也不招呼他坐。

    倪大夫厚著臉皮抱著匣子邁步走了進去。

    屋外,隔壁老宅那邊,偷看了這情景的龍嬸把乾癟的嘴唇撇了撇,嘟囔了一聲,這才把門關上了。

    倪大夫走到長條几案旁邊,在長條几案旁邊的圓凳上坐下,把三個匣子放在桌上,陪笑道︰「是這樣的,上次舍弟來跟貴堂商議買方的事情,舍弟說話很不中聽,得罪了左郎中您……」

    「這件事不用說了,很快要宵禁了,你就直截了當說吧,找我什麼事吧?」

    「好好」,倪大夫訕訕道,他已經想好了,不能直截了當求幫忙,得先把關係回暖,然後再談幫忙的事,方能水到渠成,輕咳一聲,道︰「那老朽就直說了,老朽這次來,主要是想買貴堂炮製烏頭的方子。」

    左貴冷眼看了看他,沒說話。

    倪大夫一臉誠懇道︰「左郎中,我是真心來買的,價你說,我決不還價!」

    左貴倒不是個記仇的人,見倪大夫賠罪了,又拿著錢來的,說話也很誠懇,便捋著鬍鬚道︰「倪大夫,實話說了吧,這炮製方子,只有我兒子他一個人知道。是他從別人那學來的。所以,就算要賣,也得問他去。」

    「您是他父親,您要是答應了他還能說不?」倪大夫把那一匣子銀子往前推了椎,吧嗒一聲把蓋子打開︰「這價我也不說了,就這五十兩銀子吧。」

    唐初五十兩銀子,價值人民幣二十五萬。

    左貴想不到這方子能賣這麼高,大吃了一驚,回頭看了看妻子梁氏和女兒茴香,兩人也是十分驚駭。

    這一切都看在倪大夫眼中,不禁心中暗自慶幸,幸虧自己這一次準備充足,拿了足夠多的錢。

    不過,這筆錢是他惠民堂現在能拿得出來的不多的現銀了。

    但願能把關係回暖,最終能讓小郎中幫忙作證,幫弟弟渡過難關。

    同時,也希望這買來的方子炮製藥材能把錢賺回來。

    左郎中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多銀子,著實吃了一驚,道︰「這個……」

    就在這時,就聽外面有人拍門︰「娘!我回來了!」梁氏一聽是左少陽的聲音,急忙答應了,跑去開門。

    左少陽邁步進門,一身的酒氣︰「哎喲,祝老爺子非留我吃酒,吃到這鐘點才讓人送我回來。真是……」剛說到這,便看見子滿臉堆笑的倪大夫,不僅一愣。

    倪大夫陪笑拱手︰「左公子,老朽冒昧拜訪,等了你好一會了。」

    左少陽沒回答,搖搖晃晃走到老爹左貴身後,這才磨轉身回來︰「找我什麼事?」

    倪大夫身子一讓,露出身後桌上那白晃晃的一匣子銀子,陪笑道︰「老朽是來跟貴堂商量購買貴堂藥方來的。」

    「哈哈哈」,左少陽大笑,「當真是山不轉水轉,年前,我送貨上門,去你們惠民堂賣方子,你說我們貴芝堂的方子是騙人的把戲,過了年,你卻親自登門求購藥方。哈哈哈,這叫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哈哈哈。」

    倪大夫甚是尷尬,一拱到地︰「左公子,老朽上次說話不妥,得罪之處,還請公子海涵!老朽這廂賠罪了!」

    左少陽見他如此謙恭,卻不意外,敷衍地拱拱手,道︰「倪大夫,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這次來的真正目的,買方子是假,求我幫忙是真,對吧?」

    倪大夫想不到左少陽一語道破,更是尷尬︰「這個……嘿嘿,這個……」

    「行了,剛才我在恆昌藥行祝老爺子哪裡吃酒,他把你家的事情都跟我說了,說了你借了我們的合約去求刺史大人的事,我已經猜到,你是想讓我出堂作證,證明我用八枚烏頭治好了祝老爺子,卻沒有中毒,以證明你弟弟用八枚烏頭治死隋老太太,不是用藥的問題,沒錯吧?」

    倪大夫急忙躬身一禮︰「左公子果然天縱聰明,老朽惶恐,正不知如何開口呢。既然左公子已經知道,那太好了。若左公子肯幫忙,救得舍弟一條性命,左公子就是舍弟再造恩人,永世不忘!」

    左貴老爹並不知道這件事,奇道︰「怎麼回事?」

    左少陽便把自己替恆昌藥行祝藥櫃治療風寒濕痺的事情說了,末了道︰「爹,這本來是祝老爺子考校我的醫術來著,沒成想他當真用了我的方子,吃了還就好了,孩兒冒然替人診病開方,請父親責罰。」

    要是換做以往,左貴必定勃然大怒,可自從兒子摔傷之後,整個變了個人,醫術大進,問過之後得知,是暗中得一位老鈴醫傳授醫術,自己那幾件得意的起死回生的成功醫案,其實都是兒子的手筆,他便對兒子刮目相看了。

    此刻又聽兒子治好了恆昌藥行的老掌櫃的風濕痺症,更是高興,雖然是瞞著自己,但替人治好了病,他也覺臉上有光,捋著鬍鬚點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

    斜眼瞧了瞧倪大夫,冷聲到︰「他現在求上門,你要不要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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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8:24:39 |只看該作者
第130章 全家懇求

    左少陽回頭瞧了一眼倪大夫

    倪大夫急忙把那一匣子五十兩銀子一推,隨即又回身把另外兩個匣子打開︰「這是幾顆極品老山參,外加這一盒首首飾,聊表一點謝意。求左公子仗義援手。」

    左少陽走過去,也不看那銀錠和首飾,拿起老山參盒子瞧了瞧,頓時兩眼放光,這幾顆老山參都是數百年的極品,特別是最上面一棵,盤根錯節,枝蔓叢生,長長的鬍鬚猶如仙翁的虯髯,真是極品中的極品!

    左少陽笑道︰「這老山參價值不菲喲,看來,你為了救你弟弟,倒真是下了血本,傾其所有了。」

    一句話勾起倪大夫這些日的心酸,又想起兒子因此也將殞命,不僅悲從中生,老淚簌簌,哽咽拱手道︰「老朽……,老朽……」

    連說兩聲老朽,卻無以為續。

    左少陽拍了拍那說那個盒子,淡淡一笑︰「禮物已經很重了,可惜,我很忙,沒空幫你!」說罷,轉身要走。

    倪大夫急忙攔住,拱手作揖,老淚樅橫哭道︰「左公子,求求你,就幫幫我弟弟吧,他上有老下有小啊……」

    「要是說幫別人,我再忙也會抽出時間來的,可是,你弟弟生性貪婪,目中無人也就罷了,可是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種人我救了,豈不是成了『中山狼』裡的東郭先生!不幫!有時間我還多睡會覺呢!」

    左少陽轉身要往炮製房裡走。

    倪大夫聲淚俱下,拉著左少陽的手不放。

    就在這時,就聽到外面車馬聲響,有不少婦人哭泣聲傳來,接著,有人拍門,一個老婦蒼老的聲音道︰「左郎中!左郎中在家嗎?」

    「母親!」倪大夫聽出是老母的聲音,大吃一驚。茴香已經跑過去開了門,便看到昏暗的街上,停著一輛馬車,還有幾乘轎子,一群丫鬟老媽子,擁著三個婦人站在門口,為首一個,白髮蒼蒼,拉住一根烏木枴杖,一臉哀傷,她身後的中年婦人,淚流滿面,懷中抱著一個孱弱的孩子。」

    茴香道︰「我爹在家,你們是……?」

    那白髮老婦放開手中枴杖,甩開攙扶的丫鬟,顫巍巍慢慢跪倒。她身後兩個中年婦人和一眾丫鬟婆子,也都紛紛跪了一地。

    茴香嚇了一跳︰「你們這是做什麼?有話好好說,快快起來!爹!娘!快過來啊。」

    倪大夫從門裡搶步出來︰「娘!你們這是做什麼啊?」

    他伸手要去攙扶。白髮老婦一把推開了他,兩手扶地,磕頭道︰「左郎中,老身特來賠罪來了!」

    身後一眾人等也跟著哀求。

    左貴聽倪大夫叫著白髮老婦是娘,便知道這些是倪大夫的家人。想上前攙扶,可又不覺不方便,忙對梁氏、茴香道︰「快快,趕緊把老人家,還有幾位夫人都攙扶起來,快啊。」

    梁氏和茴香忙上前,把老夫產婦了起來,梁氏最是見不得人家哭了,每每見了,都有陪著一起掉眼淚︰「老人家,有什麼事好生說,我們老爺能幫忙的,一定會幫的。」

    老夫顫巍巍道︰「老身兩個不孝之子,得罪了左郎中,老身特來替他們賠罪的,特別是我家老二,就請左郎中看在老身份上,多多擔待。」

    「不敢當,這個萬萬不敢當!」左貴忙作揖道,「些許誤會,說開了也沒什麼的。」

    「左郎中大仁大義,老身感激不敬。」

    伸手從旁邊倪夫人手裡接過孩子,「這是老身的孫兒,得了重病,聽說左郎中擅長治疑難雜症,所以特來相求,懇請左郎中救我孫兒一救!」

    倪大夫原以為老母是來幫著求懇小郎中到堂作證的,所以流著淚站在一旁陰著臉,心想自己一家老小來求人家貴芝堂幫忙,老母還當街下跪哀求,這下當真丟臉丟大了,本來剛才拿出銀兩、首首飾和老山參,對方已經有鬆動的意思,老母這是多此一舉,這以後惠民堂還怎麼抬頭呢。到後來才聽出來是來求他們救兒子的,吃了一驚,心想自己都治不好的病,貴芝堂還能治得好嗎?待要說話,老母已經把話說出來了,頭也磕了,心想死馬當做活馬醫也罷,便垂頭不說話了。

    左貴一聽倪母這話,忙到︰「趕緊把孩子放在床上,我瞧瞧。」

    倪夫人從倪母手裡接過兒子,抱到大堂邊的小床上,正想放下,見小床上鋪的是稻草,蓋著一床葛麻布的床單,忙回頭吩咐丫鬟從大車上拿來兩床絲綿錦被,一床墊在下面,這才把孩子放下,然後用另一床蓋上。

    左貴觀察了一下孩子的情況,問︰「孩子怎麼回事?」

    倪大夫輕咳一聲,上前道︰「小兒這是少陽症下利虛脫……」

    「要你多嘴!」倪母枴杖一跺,怒目而視,「你能?你能你怎麼不把兒子治好?」

    倪大夫忙躬身諾諾退開。

    倪夫人忙在一旁把兒子發病的經過說了,還說了倪大夫的用藥。

    左貴捋著花白鬍鬚瞧著臉色灰白的孩子,見他昏迷不醒,這望舌是沒辦法了,只能提脈診脈。診脈之後,心中半點主意也沒有。回頭瞧了一眼旁邊的左少陽,見他神情躍躍欲試,不禁心中一動,自己反正是沒辦法,由不得只能讓兒子再試試看了。便道︰「忠兒,你來幫倪少爺看看吧。一起參詳參詳。」

    儘管這次來求貴芝堂幫忙,但倪大夫心中還是看不起貴芝堂的醫術的,對小郎中左少陽也是如此,想著他無非是不知從哪裡學來了一個炮製烏頭的法子而已,醫術不過爾爾。現在見左大夫叫兒子過來幫忙會診,更是不屑,若不是診治的是自己的獨生愛子,而自己又無能為了,他早笑出聲來了。

    左少陽拿了根凳子過來,在床邊坐下,凝神診脈,又查看了孩子的四肢、面容,又問了倪夫人這孩子的症狀,沉吟片刻,對左貴道︰「爹,這孩子的病症,是病邪由陽入陰,少陰陰寒極盛,陽氣頃刻欲脫。必須驅陰回陽,和中固脫。」

    倪大夫心中冷笑︰自己剛才已經點名了兒子的症名,這小郎中到會順桿爬,照著自己的辯證說,不過,能根據證名說出證型來,倒也有幾分本事,也不全是耍嘴皮騙人的。

    左貴捋著花白鬍鬚連連點頭︰「嗯,你覺得該用何方為妙?」

    左少陽想了想,低聲對老爹左貴道︰「那老鈴醫交了我一個方劑,或許有用,但也不敢打包票。」

    「嗯,有辦法你就用吧,」回頭看了看倪母一眼,「死馬當活馬醫的事情,只要用心了,性比老夫人也不會怪罪。」

    倪母知道左貴這話的意思,垂淚道︰「老身明白,我這孫兒這病,來之前已是不中用了的,只求兩位盡心救治,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嗚嗚嗚……」

    一眾女人又跟著倪母嗚嗚哭了起來。

    倪母招招手,身後的貼身侍女捧著小匣子上來,倪母接過,捧著送到左貴面前︰「這是一點心意,權作診金。」放在長條几案另外兩個匣子旁邊,打開,裡面是金燦燦銀閃閃的十幾件首飾。這些都是倪母自己的私藏,比先前倪大夫拿來的首首飾又強上了幾倍。

    茴香在一旁瞧得兩眼發光,悄悄嚥了一聲口水。左貴卻只瞟了一眼,便︰「先治吧。別的以後再說。忠兒,你去揀藥。」

    左少陽站起身匆匆來到藥櫃前,拿了個小盆子,開始從要藥櫃裡揀藥。

    倪大夫定楮要分辨他拿得什麼藥,可屋裡燈光昏暗,一時看不真切,待要細瞧,左郎中卻問道︰「倪大夫,小兒醫術平平,用的方子也不知到底能否有效,權當是盡盡心而已,若是不成,還請恕罪。」

    「不敢,令郎替小兒診病,老朽感激不已,如何談及恕罪呢。」倪大夫忙謙遜了幾句,心中有些奇怪,這些話剛才母親已經表態了,這左郎中為何又重複一次?略一思索便即明白,這左郎中是怕自己看清了左少陽用藥配方學了去。心中冷笑,我堂堂惠民堂還用跟你們學方子?只不過是好奇罷了,換做平時,早拂袖而去,無奈今日有求於人,不敢造次,只能裝不知,索性把身子扭了過去,背對著揀藥的左少陽。低頭望著小床上的一動不動,恍若已經死去的兒子。

    片刻,便聞到廚房傳來濃濃的藥香,知道是小郎中在裡面熬藥了。

    一家人都眼巴巴望著,茴香拿來了長條板凳,倪母不肯坐,所有的人自然都不會坐的,都站在那等待著。

    又過了一會,藥煎好了,左少陽端了出來,患兒已經不能服藥,依舊用鶴嘴壺強行灌了進去。

    灌完藥之後,等了片刻,孩子還是一動不動。倪大夫心知無幸,對左貴拱手道︰「左郎中,求你們救救舍弟性命,明日幫忙出堂作證,倪某永感大恩!」

    左貴眼看人家一家子都求上了門,又是哀求又是下跪,他本來就不是個記仇的人,心下早已經軟了,歎了口氣,對左少陽道︰「忠兒,要不……,你就辛苦走一趟,幫他們出庭做個證好了!」

    左少陽苦笑,無奈地點頭答應︰「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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