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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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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沐軼]大唐小郎中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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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8:40:30 |只看該作者
第141章 代價

    倪大夫輕咳一聲,接著說道︰「嗯.....還有一匣子珠寶、五十兩白銀。另外,這幾張是我惠民堂所有的五十畝良田的地契,這些都是上等良田,就在城外,這一張,是我們的老宅的地契。這是我們能拿出來的全部家當了,願意全部賠給您,當然還有惠民堂,這是我們最後的吃飯營生,請隋老爺賞口飯,給一家老小活命,永感大德...」說罷,一拱到地,說到傷心處,聲音哽咽,老淚滾滾而落。

    「行了別哭窮了。」隋掌櫃哼了一聲,「你們害死我娘,我還沒地方哭呢!既然你說得如此可憐,你那惠民堂我也就不要了留給你養家餬口吧。反正我也不懂醫。」

    「多謝...!」倪大夫哽咽拱手道。

    隋掌櫃蹲下身,拿起那幾顆老山參左右瞧了瞧他自然不知道裡面少了一棵,眼下這幾棵都是上等佳品。棵棵都是價格不菲,心想這種東西就是比錢好,就算你有錢這樣好的老山參只怕也沒地方買去。

    瞧得嘴角不禁露出了笑意,又覺不妥,忙輕咳一聲,撇撇嘴,把笑容抹掉,又把地契、房契拿起來看了看,抽出那幾張田產地契。扔在倪大夫面前,冷笑道︰「你拿這些田來賠給我,是賠償還是想害我?」

    倪大夫一楞,陪笑道︰「隋老爺這話從何說起?」

    「別當我是傻子!城外良田,一大半都荒蕪沒人種,但衙門地稅是必須交的!沒收成也要交。五畝地要叫一畝的稅,你這五十畝田要交十畝的稅,一畝收水稻兩擔(二百四十斤)打成稻米十二鬥,現在米價一斗米三百六十文,十二斗就是四千三百二十文。十畝地交的稅就是四萬三十二百文!」

    倪大夫有些傻眼,乾笑答不上話。

    隋掌櫃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也就是說,我收了你這五十畝地。如果按照現在的三成租出率算,只能租出十五畝地,按照通常的一半的佃租收租,也只能收七畝的糧食,我卻要向衙門交十畝的地稅。淨虧三畝,也就是每年要貼補差不多一萬三千文的虧空。現在兵荒馬亂的,如果佃戶退租跑了,找不到人佃種,那我每年就要白白賠四萬多文的稅款。卻一粒糧食也收不上來。所以,收了你這五十畝地,好像是賠償我的損失了,卻讓我每年白白賠上萬文的虧空,你拿這燙手山芋給我,不是坑我又是什麼?」

    倪大夫傻眼了,他倒沒想這麼多,這些田都是他的祖產。

    的確一大半沒人佃種,每年收上來的田租還不夠交衙門地稅的。

    都要靠藥鋪填補虧空。由於是祖產,加上田地價格很紙。藥鋪生意也很好,還賠得起,所以也就沒在意。現在聽隋堂櫃這麼細細一算,才發覺的確是這個理,現在手裡有田地越多,如果沒人耕種,自然可損就越多。

    倪大夫將那幾張田契拿了起來,撣了撣上面的塵土,訕訕地道︰「聽說朝廷要減輕稅賦了,到時候......」

    「少來這一套!」隋掌櫃冷笑道︰「這不是現在才有的傳聞,早幾年就有了,結果怎麼樣?到現在,一文錢的稅賦也沒見減....!」

    錢縣令驚堂木一拍︰「你們商議賠償就商議,不得對朝廷違妄加議論!」

    「是,大老爺。」隋掌櫃忙拱手到。

    倪大夫又道︰「如果隋老爺覺得田地不好,可以轉手賣掉啊,這五十畝良田,至少可以賣十萬文以上!」

    「得了吧你!」隋掌櫃嗤的一聲冷笑,「兩千文一畝,朝廷要賣的良田有的是,都鮮有人問津的。你讓我找誰賣去?得了,我也不想費這個勁,這批良田,還是你自己個留著慢慢賠吧。既然你都說了這些田可以賣到十萬文,你就另外給我十萬文。再加上這些去山參、首飾、五十兩銀子和你們的老宅。咱們就兩清了。衙門愛怎麼判怎麼判,我不多嘴就是。」

    倪大夫頓時傻眼了。要是換做平時,十萬文(一百兩銀子)倪大夫輕鬆便能拿出來,可是先前走門路行賄,已經花光了家裡所有積蓄,匣子裡的五十兩是最後能拿得出的現銀了,這一時半會卻又上哪裡找十萬文去?

    倪二哭喪著臉磕頭道︰「哥,你一定要想想辦法,再湊十萬文,救我一命啊!」

    倪大夫苦笑︰「隋掌櫃,能不能緩緩時日,我分期還恰你。哪怕多付些利息都行。」.

    「不行!」隋掌櫃斷然道,「你們害死我娘,我今生今世再不想見到你們!所以,大堂上你們能賠了,這事在我這就算完,否則,告到京城,我也要為母報仇!」

    倪大夫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苦苦衷求,就差沒跪下磕頭了。隋掌櫃只是不許。

    錢縣令也跟泥菩薩一般,坐在那一言不發。

    正無計可施的時候,大堂外傳來倪管家的聲普︰「大老爺,老太太讓你出來一趟。」

    倪大夫忙轉身出來,下了月台,來到月台邊的倪母轎子邊。「母親!」

    轎簾緩揭開一角,倪母抬手從耳朵上摘下一對祖母綠耳環,又從髮鬃上取了一根朝陽五鳳桂珠釵,遞給倪大夫,這兩件首飾是你外婆給娘的陪嫁,少說也值十萬文以上,拿去賠給他們吧。」

    「母親!」倪大夫顫抖著雙手接過兩件首飾,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哭泣道︰「孩兒無能,連累了母親。」
  
    倪母長歎一聲,擺擺手,慢慢把轎簾放下。

    倪大夫拿著兩件首飾,回到大堂上,遞給隋掌櫃「隋老爺,這兩件首飾,是家母當年陪嫁的嫁妝,應當抵得十萬文,賠給隋老爺。」

    隋掌櫃小心地接過兩件首飾,翻來覆去查看一番。他也是個識貨的,細看這兩件首飾,緩緩點頭︰沒錯,抵得過!」

    將首飾小心翼翼放入那裝首飾的小匣子裡,把幾個匣子蓋好,起身對錢縣令拱手道︰「大老爺,賠償已經結清,對這倪二如何處置,我們不再過問,也不會再提任何意見。」

    「好!」錢縣令面露微笑,驚堂木一拍,晃著腦袋道︰「惠民堂倪二,給隋家老母醫冶寒症。用藥識不如本方,以至隋母病故,以律杖六十!」說罷,從籤筒抽出令簽,扔下堂去。

    倪二全身哆嗦聽著宣判,結果一出,只是杖六十。狂喜之下,頓覺天旋地轉,咕咚一聲摔在堂上昏死了過去。

    倪大夫急忙搶步上前,掐人中急聲呼喚,半晌,倪二才悠悠醒轉.

    哆哆嗦嗦道︰「我....我沒聽錯吧...是誤不如本方.杖....杖六十,我的命保住了.是嗎?」

    倪大夫早巳輕歡喜得鼻涕口水糊滿臉,點頭道︰「是!命保住了....!」

    這時,聽見大堂外月台下嗚嗚聲響成一片,聽聲音是老母妻兒,還有丫鬟僕從的。掙扎起來,給倪大夫跪倒磕頭,「多謝大哥!多謝大哥救了我一條命。」

    「你該謝的人多著呢……!」倪大夫含淚道。

    隋掌櫃怒道︰「行了,杖六十還沒打呢,能熬過這六十棍再說!」

    倪二抬頭一看,只見皂隸們捋著衣袖惡狠狠掄著水火棍,嚇得一哆嗦。

    倪大夫忙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瓷瓶,拔開蓋倒了幾粒藥丸,送到倪二嘴邊︰「把這藥吞下,可以減輕傷痛,減少出血。」

    「多謝大哥。」倪二把藥吞下。

    兩個皂隸過來,把他架到大堂外的月台上,按在專門打板子的長條木凳上,一人抓手,一人抓腿,兩個皂隸一左一右,水火棍掄圓了,劈裡啪啦一陣狠揍,直打得血肉橫飛,倪二長聲慘叫不已。

    堪堪打到六十棍時,兩個皂隸一對眼色,暗自點頭,同時棍棒一偏,掄圓了水火棍,使出吃奶的力氣,朝著倪二腿彎狠狠打去。

    喀嚓喀嚓……

    這幾下響起的不是棍棒打在皮肉上的聲音,而是膝蓋骨碎之聲,倪二本來已經痛得死去活來,腿彎挨了這最後幾棍,頓時長聲慘叫,掙扎要挪動兩腿閃避,無奈兩腿和上身都被幾個皂隸死死按著,動彈不得。

    六十棍終於打完,倪二已經兩眼翻白昏死過去。兩個行刑皂隸把水火棍一收,朝著月台另一側隋掌櫃使了個得意的眼色,退到大堂之上。

    倪大夫在月台下,聽著聲音不對,驚叫著住手,可皂隸已經把六十棍打完退開,急忙衝上去一看,弟弟兩腿怪異的彎曲著,兩腿腿彎處恐怖地凹陷了下去。倪大夫乃是名醫,一眼便知,弟弟兩腿不保!

    他急忙蹲下向伸手小心診查,發現弟弟倪二兩腿膝蓋已經粉碎成若干碎片,這等傷勢,只怕大羅金仙也沒辦法醫治,弟弟一輩子只怕再也沒想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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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8:41:33 |只看該作者
第142章 千年老山參

    倪二給隋家老母冶病因為貪功,超劑量用藥,致使倪母中毒而死,公平地說,倪二當時的確不是故意要下毒殺害隋母,而是想用重劑治好隋母的病,屬於好心辦壞事用。現代詞語來說是過於自信的過失,導致的醫療事故。

    根據現行刑罰醫療事故罪,最高也就判處三年有期徒刑,而倪二現在是兩腿被打殘,這結果比現代社會醫療事故罪的刑事責任可要重的多了。倪大夫見弟弟倪二兩腿被打殘,頓時老淚滾落,心知肚明肯定是隋掌櫃花錢買通了皂隸,而行刑中將人犯打成殘廢也是常有的事情。根本沒辦法理論只能悲憤地瞧向隋掌櫃。

    隋掌櫃冷哼一聲,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獰笑,帶著那一大包賠償的東西轉身下了台。

    倪母離的比較遠,先前聽得一聲聲慘叫,心疼不已,最後幾棍雖然叫的格外淒厲,隨即沒了聲音,心知不妙急忙派管家前去查看,回來稟報說二兒子性命無憂但兩腿只怕不保,倪母老淚縱橫。

    但轉念一想二兒子至少性命已經保住,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而且兩腿斷了出不了門也就可以少惹些是非。說不定壞事變好事。

    所以倪母收住眼淚便抬眼在瞧熱鬧的人群中搜尋,看見左貴茴香、侯普等人,都一掃而過終於瞧見了遠遠躲在人群後面的縮手縮腳的粱氏,不禁心中一喜,低聲吩咐轎子旁邊的貼身丫鬟將粱氏請過來。

    那丫鬟過去跟梁氏說了,粱氏有些恐慌,很顯然不想過來只是那丫鬟知道老太太這會子請她,必然有重要事情商量,偏又是個嘴巧之人。

    而粱氏又心軟經不住這丫鬟哀聲求懇,見倪母的轎子也是遠遠躲在人群後面便到底還是跟著來了……

    來到近前,福了一禮︰「老太太有事嗎?」

    倪母撩開帳簾側身讓開一半的座位,用手拍了拍,「老姐姐上轎子來咱們倆說說話。」

    梁氏知道倪母沒事不會這時候找自己聊天,看了看丈夫左貴那邊,見他正跟兒子說話,兩人都沒有發現自己在這裡,便撩一群進了轎子坐在倪母旁邊。

    倪母把帳簾放下。

    側臉勉力微笑道︰「老姐姐你家小郎中還沒成親的吧?」

    「沒呢呵呵」梁氏訕訕笑道。

    「這幾天瞧著你家小郎中啊,人實在,心地善良,人品極好特別是這醫術,我兒子也算是合州小有點名氣的大夫了,沒什麼郎中他看得起的,可這一次他對你家小郎中,當真是讚不絕口啊,還說若不是他一把鬍子的人了,磨不下這張老臉真想上門磕頭拜你家小郎中為師哩!」

    幾句話說得梁氏咧著嘴樂呵呵笑了︰「老太太過獎了我家大郎嘛就是人實誠心眼好呵呵」

    梁氏聽得更是心花怒放兩手在身前圍腰上搓著,「那是可借我們大郎沒這福分。」

    「雖結不成親家,不過我著實喜歡大郎這位孩子,所以想跟老姐姐說兩句心裡話,提個醒你這兒媳婦啊可得好生挑選,別太遷就了別委屈了孩子。不單是要找個人品模樣好的端莊賢惠,三從四德相夫教子持家有方的,還有一件可別忽視了,算起來比前面些說的那要緊!」

    梁氏忙問道︰「哪一件啊?」

    「門當戶對」倪母伸手拿過梁氏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知道你們左家不是一般人家,是書香門第,有身份有地位的。挑選兒媳婦也得往高裡選,一定要般配,雖說不求大富大貴人家,也不能將就找個山野村姑之類的吧?」。

    這句話說中了梁氏的心思,左貴一直自詡官宦世家,書香門第而他們就這麼一個兒子,要承繼左家香火的,所以對兒媳婦的要求非常高,一直強調寧缺毋濫,眼著兒子一天天大了,這兒媳婦還沒個著落。

    有時候著急,上火起來嘴上都是燎泡,可是家裡大窮了,別是名門望族的閨女就是小家碧玉,也娶不起。

    梁氏心中暗自歎息,臉上卻沒才表露出來,勉強一笑點頭稱是。

    倪母又道︰「我本來有心幫你家小郎中物色一個,但又怕老眼昏花的,看不準說了,小郎中不喜歡,所以還得是老姐姐你自己個辛苦親自挑過的才好。呵呵我這有點小東西,給了姐姐你,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門戶般配人品又好的,你們手邊一時又不方便,下不了聘可以把這東西拿去賣了把這稱心如意的兒媳婦娶過門!」

    梁氏忙道「那不成我們老爺說了」

    「老姐姐!你就賞個臉收下吧!你家小郎中幫忙作證,這才救我二兒子一條性命,我這後半輩子才有個依靠,我心裡感激不已,整天就想著該如何把這恩給報了。要不然吶我這心總不得安生。可偏偏你家老爺怎麼著都不肯收禮,所以我找你了,你我都是為人母的,我當年也曾跟你一樣憂心兒子的婚事,也是因為相中了卻沒像樣的聘禮而著急我知逍這其中的苦楚。大郎這麼個心地善良醫術高明的孩子,將來一定要娶一房稱心如意的好媳婦,才不枉他這麼個好人也才不枉老姐姐你生養他一場!」

    梁氏感激地連連點頭︰「是啊可收我們老爺」

    「我知道!他不讓收禮嘛,你自已個收著不讓他知道不就行了嗎?」。

    「可是」

    倪母道:「老姐姐兒媳婦是第一緊要的大郎年紀也不小了,不能再耽誤了你和你們老爺都日夜想著早一天抱孫子吧?呵呵」

    「可不是嘛做夢都想這一天呢。」粱氏傻傻笑著心中有些鬆動了。

    「對呀!當年我也一樣,喀喀」倪母喜笑顏開道;「不為別的就為你們左家香火,也該緊著給大郎找個稱心的媳婦了,所以呀老姐姐你就賞我一個老臉,瞞著老爺把這東西收下,將來真有為彩禮發愁的時候,也瞞著老爺偷偷把彩禮送去,兒媳婦娶過門生米煮成熟飯,再抱著孫子給他賠不是。他看著娶過門的兒媳婦這般稱心如意,再有火也沒火了,若他火氣還不小為了兒媳婦受他一會氣與又能如何?左右是為了他們左家呀!」

    這番話說得梁氏連連點頭,根本無法拒絕,猶豫片刻終於遲遲疑疑說了句︰「老太大說的是那那我就先謝謝老太太的好心了真要借你吉言找到了這樣的兒媳婦我一准請你吃喜酒讓他們倆好生給你敬杯酒!」。

    「那感情好那我們就可說定了!--拿著吧!趁著現在趕緊回去藏起來」倪母從那東西放在梁氏手裡笑嘻嘻道。

    梁氏答應了接過那小包東西也不好打開瞧是什麼只知道既然能娶一房稱心如意的好媳婦的東西一准值錢。所以小心地揣講懷裡︰「那多謝老太太了,我走了!」

    說罷粱氏撩轎簾,下了轎子,又偷眼看了看左貴他們,並沒有瞧自己這邊,趕緊用手捂著懷裡的那包東西,低著頭匆匆出衙門往藥鋪走去。

    她回再藥鋪躲進臥室裡,關上門取出那包東西打開看了,才發現是一棵貌如仙翁白髯般的千年極品老山參,她跟隨丈夫開藥鋪這麼些年對藥材也算粗略知道一些,見這老山參短粗的主根,跟小孩胳膊似的,而根睫則細長如雁脖橫向環紋盤旋錯節,參須飄飄仙風道骨,上面綴著小米粒大小的珍珠點,送到鼻端通體異香。只怕有上千年了……

    梁氏知道這玩意價格不菲,別說娶一房稱心媳婦了,就算再買棟像樣的宅院,連帶買些丫鬟婆子也是綽綽有餘。滿心歡喜又怕左貴知道了不饒她。滿屋子亂轉,左恩右想藏在哪都覺得不保險,東瞧細看,目光終於落在了大木床尾屋角放著的那不掉了漆的馬桶上粱氏把空馬桶提起來,早起她已經倒下便溺洗乾淨了的,翻過來底部是空的心想,把這老山山參在這裡最保險,這馬桶從來都是自己倒自己洗,老爺除了方便是從來不碰的,別的人就更不會碰。除了自己沒人碰它底部的空間也比較大藏這顆老山參沒問題。

    梁氏找來幾張防水油紙,細細地把老山參包了起來,連包了好幾層。家裡最早用的馬桶破了她沒捨得扔,正好派上用場取了來把底蓋卸下來,比照著瞧了瞧稍稍有點大,趕緊拿來鋸子鋸,反正也不用鋸圓實,不漏水只要能裝進去擋住不掉下來就成。

    梁氏費力把本來圓圓的馬桶底鋸得跟狗啃似的,鋸了一頭毛汗終於估計能勉強把這割馬桶底蓋擠進馬桶底部,趕緊把油布紙包著好的老山參塞在馬桶底,把那狗啃似的馬桶底蓋放好,用鎯頭當當砸了進去。提著馬桶抖了幾下,又用手推了推,新加的底蓋紋絲不動這才放心,又怕加了這個底部把馬桶弄鬆了漏水,忙提到廚房舀了水倒進去裝了大半桶,提起來晃了晃,看了好一會也沒一滴水漏出來這才放下心了。

    她把馬桶放回臥室屋角退後幾步用圍裙擦擦手心滿意足地望著牆角那退了漆的紅油馬桶,彷彿看見了未來的兒媳婦,這心終於踏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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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發表於 2011-9-3 18:42:33 |只看該作者
第143章 重逢在衙門口

    縣衙門裡。倪母跟梁氏說話的時候,倪家奴僕到處忙著借來一張軟榻,把昏死的倪二抬到軟榻上趴著,抬著往家去。

    倪大夫正要走,隋掌櫃把他叫住了「宅院三日後我來接收,不要超期了,傢俱也是隨房走的,不許亂賣。我會派人盯著的,你們還是識相點,免得大家難看。」

    倪大夫陪笑拱手︰「好的,請放心,一准原封不動給您。」

    出了大堂,給左貴和左少陽深深一禮「多謝兩位,忙過這兩日,老朽再登門道謝。」

    左貴和左少陽都拱手還禮。

    倪大夫一家人慌亂地把倪二往藥鋪抬,倪母等人乘轎跟著回家。

    回到惠民堂,倪大夫親自處理傷口。屁股和大腿上的皮外傷倒還好辦,只是兩個膝蓋的粉碎性骨折,倪大夫也沒轍,只能敷上接骨藥,然後用夾板固定。這種固定,當然是不可能把膝蓋的粉碎性骨折給治好的。

    處理傷口和膝蓋骨折的劇痛,使倪二終於醒轉,又是殺豬一般的慘叫。一家人望著他又喜又悲,下午倪大夫派人去貴芝堂看望兒子,得知兒子已經能坐起來了,心中這才多了一分安慰。倪母捨不得小孫子,又托人去問左少陽,得知可以把孩子接回去,在家中修養,定時服藥就行,趕緊差人去把孫兒接回家了。要服的藥,左少陽已經煎好,把湯藥倒在一個茶罐裡,端回來夠喝一天的,說好了第二天下午,再送孩子去複診。

    當晚,倪母把全家人召集在一起,商議以後該怎麼辦。老宅已經抵給了隋家,只能搬到藥鋪裡居住了。家財已經折騰的差不多了,已經養不起這麼多的奴僕、丫鬟。除了幾個貼身丫鬟婆子之外其餘的僕從本來準備賣掉,只是現在滿大街都是賣兒賣女的,實在賣不出什麼價錢,而且,這此僕從都在倪家多年,也不忍心賣給人牙子受苦,所以倪母把他們的賣身契都還給他們,都一個個遣散了。

    倪母心腸好,把家裡剩下的布匹綢緞、甚至馬車、小轎、凡是值點錢的都拿去變了錢,給這些僕從作盤纏。

    遣散的僕從們哭泣磕頭感恩,然後抹壽眼淚一個個離開了。

    偌大的倪家老宅,頓時空蕩蕩的甚是淒涼。倪母落了一會淚,把倪大夫等家人叫在一起,問倪大夫道︰「你準備如何回報貴芝堂的小郎中。」

    倪大夫遲疑片刻,低聲道︰「母親,家裡已經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了。」

    倪二已經聽妻子說了整個事情經過,趴在軟榻上仰起臉道︰「娘我都沒事了,智兒也病好一大半了,我看就不用謝他們了,反正以後咱們恐怕也求不著他們」

    「放屁!」倪母怒道,烏木枴杖重重往地上一杵「你這沒用的廢物,就是你,把個好好的家折騰成這個樣子,人家小郎中不計前嫌,不僅救了你侄兒一條性命,還盡心盡力幫你,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罷了,還說出這等沒良心的話來,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救你,任由你被砍頭去!咳咳」

    倪母說得急了,引起一陣咳嗽,倪夫人急忙替她捶背。倪二夫人坐在倪二軟榻旁邊,見狀忙推了丈夫一把,低聲道︰「你別說話,看你把老太太急得。」

    這一把推得急了,引得倪二傷口牽痛「哎喲」慘叫一聲趴在了軟榻上。

    倪母雖然說的嘴硬,但聽兒子慘叫到底關切,止住了咳嗽,定楮觀瞧,埋怨倪二夫人道「他傷口痛,你小心著點」

    「是」倪二夫人忙起身福禮答應了。

    倪二哎喲叫了幾聲,苦著臉道「娘,我錯了,是該好好報答人家的。可是聽說他不要報答的,就算我們想了法子湊錢給他,他也不會要的。不是白操心嘛。」

    「混賬話,他不要就不給了嗎。不說別的,單單是救了智兒,就該好好謝謝人家。」

    倪大夫為難道:「母親,先前在貴芝堂我們已經想盡辦法說服他們,接受饋贈,那左郎中很是執拗,只肯按價收費,不願接受多一文的報酬。」

    「這我知道,你不是跟他商議了買方嗎。就用這個借口好了,多給錢買方,回報一起算不是一舉兩得嘛。」

    「是,兒子也是這樣想的,不過他那炮製烏頭的法子,他們說了不賣,治療中風的法子都知道價值連城,據兒子估計沒有十萬文以上他們是不可能鬆口相讓的,這方子本身就價值這麼高了,我們還要加上還人情的,錢至少要拿出十五萬文才敢開口。而照我們現在的家底,老宅沒有了,只剩下藥鋪,這是不能動的,值錢的首飾家當都已經花光了。連母親您的陪嫁都貼進去了,上哪籌這筆錢去。」

    倪二趴在軟榻上,眼珠一轉,道︰「娘,咱們不是還有五十畝良田嘛,拿這田跟他們換藥方好了!」

    倪母怒道︰「虧你想的出來,就算你沒管錢,不知道這些年這田一直都是補貼虧空維持的,你也該聽見了大堂上,隋掌櫃算的帳呀。這五十畝良田一年要與上萬文,給他那不是害他們嗎?

    「那是找不到佃戶租種,要是找到了,還是賺錢的。」

    「廢話,這誰不知道,可現在你上哪裡去找這麼些佃戶來租種這此田。」

    倪大夫道︰「母親說的沒錯,這此田現在是燙手的山芋,吃不得也拿不得,給他們反倒害了他們。」

    雖然貴芝堂幫自己,但倪二並不感激,他是個很記仇的人,在貴芝堂遭受的幾次恥辱,是他不能忘記的,時刻想著怎麼整貴芝堂一次,撈回著面子,他提議把田作價買藥方,目的就是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貴芝堂,但這目的,自然不能說出來。臉上擠出苦笑,故作擔心狀「母親,咱們就剩這點田還值點錢了,除了這,還能用什麼去回報人家?去買方子啊。」

    倪二的夫人什麼時候都是順著丈夫說話的,也幫腔道︰「是啊娘,反正現在家裡沒錢了,貼不起這五十畝地的地稅,遲早得賣掉,不如拿去給他們換方子,說到底這也是五十畝良田嘛,他害怕貼地稅,可以賣掉啊,五十畝怎麼都能賣七八萬文吧?」

    倪大夫和倪母互視一眼,都暗自歎息,倪大夫道︰「是啊,他不要可以便宜賣掉。那我們就不能按十萬文計算了,最多只能算八萬文。這樣下來,買那中風的方子是買不到了。買到也不能算借買方來回報人家恩情。」

    「這麼怎麼辦?」

    倪夫人在一旁道「昨早上在貴芝堂,我聽那小郎中說,他給智兒治病的方子可以賣,還說那方子不值什麼錢,要不,我們用這五十畝良田換他這個方子,怎麼樣?」

    倪大夫眼楮一亮︰「對啊,這是個好辦法,那方子是治療少陰證的,也是常用方,以後肯定用得著。而且,小郎中也說了,這方子不值什麼錢,若真是如此,多給的大頭就可以算是報答他們的酬謝了,母親意下如?」

    倪母歎了口氣,除了這五十畝田還值點錢,另外也拿不出像樣的酬謝物了,只能如此「兒啊,你明天去了要好生感謝人家,實話實說,建議他們把田賣掉。唉,七八萬文錢就算謝了人家對智兒的救命之恩和對老二的相救之恩,的確寒酸了點,可我們家現在這樣,也只能如此了。只等以後家境好此了再補報他們吧。」

    倪大大答應了,一家人才在傷感中各自回房歇息。

    倪大夫又給兒子診脈望舌,察看一番之後,發現兒子病情進一步好轉,心中這才略為寬慰,又給兒子服了一道藥,這才睡下了。

    倪家度過了不平靜的一天,而左少陽這一天更是不平靜。

    目送倪家抬著倪二走了之後,左少陽從衙門出來,正要往家走,忽聽得身後有人叫道︰「左大哥!」

    左少陽回頭一瞧,一個少女站在不遠處望著自己,葛麻布短袖裙裙,腦後垂著一各油光水滑的黑辮子,皮膚微黑,鼻翼邊淡淡的幾顆雀斑,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正是打柴姑娘苗佩蘭,左少陽驚喜交加,急忙跑過去「佩蘭!你走親戚回來了?」

    「是啊,我們昨天就回來了,早上我去採草藥去了,拿到瓦市賣了十五文錢呢,聽人說縣太爺去你們貴芝堂去了,所以我也跑去看了,人太多看見你了也不好招呼。又跟看來這聽人說了,你以德報怨,惠民堂二掌櫃那麼整你,你還幫他出堂作證,所以他才逃得一各性命。左大哥,你心真好!」

    左貴、茴香見他們說話,打了個招呼便先走了。左少陽心中苦笑,要不是老爹非要逼著自己去作證,說什麼冤家宜解不宜結,他才懶得管這件事呢。不過順帶也宣傳了貴芝堂倒也不是一件壞事。岔開話題道「這趟看親戚還順利嗎?」

    苗佩蘭搖頭道︰「不順利,遇到叛軍燒官兵的糧草,幸了躲得快,要不可就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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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軍糧被燒

    左少陽吃了一驚︰「怎麼回事?」

    「就昨天的事,我們從隨州回來,已經到了合州地界了,心想這下平安了,因為聽說隨州那邊鬧叛匪鬧得挺厲害。路上還遇到大隊官兵經過,一眼望不到頭呢,後面還有無數的糧草輜重。我們在後面跟著官兵走,心想跟著官兵安全呢,結果恰好相反,就在長蛇坳裡,突然聽到號角聲響,四下裡殺出無數的叛軍。我趕緊拉著我娘和弟妹,逃下大路,躲在了一個石頭縫裡。喊殺聲震天呢。我從石縫往外瞧,便看見小坡上衝下來無數叛匪,都拿著火把,把官兵的糧草輜重都給點燃了,一條火龍似的,綿延數里地!」

    「官兵呢?官兵怎麼沒抵抗啊?」

    「怎麼抵抗啊?長蛇坳兩邊都是山崖,前面的官兵根本來不及回頭救援的,那些叛匪集中在官兵的後部,專燒糧草輜重,點燃就跑。等到前面的官兵折轉過來,叛軍早跑得沒影了。長蛇坳那裡又沒有水,救都救不了。官兵看著直瞪眼沒辦法。糧草全都燒光了。我帶著我娘和弟妹不敢再跟著官兵了,生怕惹火燒身,就爬上山沿著山脊走。我們走到下午,回頭看,還能看見那一片紅燦燦的,濃煙滾滾的呢」

    左少陽心頭一沉︰「叛匪把官兵糧草燒了,那官兵可堅持不了多久,咱們合州本來就缺糧,存糧可不夠他們吃的。」

    「是啊,想必叛匪也是打的這個主意,所以專燒糧草。--對了,剛才我去瓦市賣藥材,路過州府衙門,見到好多兵士都是穿著重重的鎧甲,騎著的戰馬也披著鎧甲,刀劍鮮亮的。以前可沒這麼大陣仗的呢。」

    左少陽他這幾天沒往那邊去,不清楚這此情況,聽了這話,不禁心頭更是沉甸甸的。

    兩人聊了一會,苗佩蘭便告辭,背著籮筐出城回老槐村去了。

    左少陽心事重重出了縣衙,轉過彎,便看見路邊有幾個人圍著街邊店舖房柱上貼的一張白紙瞧著,還指指點點議論。不禁有此好奇,也過去觀瞧。

    他身旁一個老者瞧見他,喜道︰「喲,這不是貴芝堂的小郎中嗎?呵呵,你們貴芝堂真能用那麼便宜的藥治好中風嗎?」

    左少陽愣了一下︰「是啊--老人家你怎麼知道的?」

    老者朝牆上努努嘴︰「喏,上邊不都寫著的嗎?」

    其他人聽了,也回頭瞧他,議論著。

    左少陽也顧不得聽他們說什麼,定楮往那牆上貼著的紙上一瞧,只見上面寫著︰「我是老槐村的李氏,前此日子得了中風,病重將死,找了滿城的藥鋪醫館,因為我家窮,付不起治療中風需要的昂貴藥費,都不願意給我治,只好等死。經人指點,去貴芝堂找了左郎中醫治。左郎中總共只用了數十文錢的藥,就把我的中風給治好了。

    我很感激貴芝堂,因為沒錢表達謝意,所以張貼告示,表達對貴芝堂救命之恩的感謝,我惟願諸位父老鄉親一生平安,無病無災,但是,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楮圓缺,若哪位鄉親像我一樣不幸得了中風,最好去貴芝堂找左郎中醫治,不僅藥費便宜,而且藥到病除。

    我現在的中風已經基本好了,能下地幹活了,現在我就在本縣城外水區工地幫人洗衣服,就住在工棚裡。哪位需要查實,可以到工棚來找我,一問便知。以上所言句句是實,若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落款寫著老槐村李氏,還加蓋了鮮紅的手印。

    左少陽嘿嘿笑了笑,心想這李大娘真是的,還來這一手,莊稼人實誠,沒錢感謝,就用這種方法宣傳貴芝堂,當真樸實啊。

    左少陽見圍觀者都善意地望著自己,眼神中還含有些欽佩,忙微笑拱手致意,背著手接著往家走。

    一路上,看到了好幾張這種告示,看樣子,這李大娘一家把這告示謄抄了很多,貼得滿城都是了。

    左少陽回到藥鋪,左少陽把路上看見的這件事告訴了老爹左貴,左貴也有此好笑。但到底是病患的讚賞,相當於現代的送錦旗,這種精神獎勵還是很讓人愜意的。

    本來,錢縣令到貴芝堂是看左少陽用超量附片治病,以驗證超量用烏頭可以不中毒的,但是,七傳八傳,傳成了縣令大人審案時犯病了,本來錢縣令是只看惠民堂的,可是惠民堂倪二掌櫃的事讓錢縣令很是光火,所以改讓貴芝堂的左郎中治病,坐著轎子來到貴芝堂瞧病。

    瞧了一上午,終於把病給瞧好了。

    這風聲穿出去之後,加上李大娘到處張貼的關於貴芝堂可以用很便宜的藥治好中風的告示,不少人來貴芝堂瞧熱鬧,就算不進來看病,也想看看這位給縣太老爺看病的郎中到底長的啥樣。當然,也有身體本身有病的,就順帶進來讓給看的。所以這一下午,左貴倒看了七八個病患,比以前多了不少,而且都是他比較拿手的傷風外感病,自然很是高興。

    傍晚時分,左貴正在瞧病,門外響起吵雜的腳步聲,一個老婆子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左郎中!我們老爺病了,麻煩你給看看!」

    左貴抬頭一看,道︰「是龍嬸啊,你們老爺呢?」

    「扶過來了!」

    門外一個老婦、一個中年婦人和一個年輕女子攙扶著一個老者,慢慢走了進來。

    左少陽抬眼望見那年輕女子,不禁一呆。

    這女子二八妙齡,雲鬢微斜,插著一根玉簪。鬢角兩縷烏黑的青絲垂下,長髮披向背心,用一條雪白的絲帶繫著,曲線優美的瓜子臉,白裡透紅的肌膚,如同熟透的水蜜桃一般,彷彿都能擰出水來。眼角微翹的一雙美艷之極的丹鳳眼,眉毛斜斜飛起,高挺的鼻樑,如同白玉雕琢而得,一點朱唇,柔軟紅潤,皎潔的脖頸下,兩邊的美人骨劃出兩道優雅的曲線,分向兩側,隱入上身那件雪白的寬袖紗羅衫裡。

    脖頸下,低開對襟的羅衫中,一各雪白的繡著花邊的抹胸橫過,掩映住那對高聳的乳峰,只露出些許的淺溝,令人無限遐想。一條雪白的腰帶,將細不盈握的蜂腰勒著,使得那本就高聳的雙峰更是曲線玲瓏。一條水薄煙紗的披帛繞過後頸搭在香肩上,盤繞在兩臂間,顯得儀態端莊,高雅脫俗。

    一條同樣雪白的百褶長裙,高高繫在胸下,裙長一直掩到雙履。

    衣衫、抹胸和長裙都是用銀絲滾邊,繡著的美麗圖案,繁雜秀麗,手工極其精湛。

    這少女一身雪白,如煙雨池塘裡綻開的白蓮花,纖塵不染,裊裊娜娜,又像早晨山巒間飄渺的白霧,高雅如不可仰視的雪峰,美麗不可方物,讓人瞧見了,便再也捨不得調開目光。

    不過,這仙女嫡塵般絕美的少女,卻是面若冰霜,特別是一雙眸子,更是冰冷如刀,左少陽覺得不舒服,所以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

    左貴老爹忙上前幫著攙扶老者在小床上躺下。

    左少陽見老爹左貴認識這幾個人似的,忙低聲問母親梁氏道︰「娘,他們是誰啊?」

    梁氏知道兒子失憶了,很多事情忘記了,便低聲道︰「就是咱們隔壁老宅裡的翟大老爺,就是告老還鄉的那個京官。那個老婦是他夫人。他們倆有個兒子打傷人入獄了。那哭啼的婦人是翟老太爺的兒媳婦。先前的那個龍嬸,是瞿家少爺小時候的乳母。瞿家還有個女兒,嫁給白家,生了個女兒,就是那個白裙女孩,是瞿老太爺的外孫女,叫白芷寒。聽說她父母雙亡,沒有親人照料,所以回來投靠外公外婆,當真可憐見的。」

    左少陽想不到隔壁那深宅大院裡,居然還住有這麼一位天仙般的姑娘,不禁感慨。

    左貴讓那老者躺下後問道︰「瞿老太爺怎麼了?」

    瞿老太爺已經說不出話,兩眼無神望著他。旁邊的瞿老太太垂淚道︰「今天早起,老爺就說心慌得很,胸悶,還噁心,喝了一碗粥,剛才就吐了,接著大汗淋漓跟水裡撈出來似的,而且,左邊身沒力氣,說話也不清楚了。我們擔心是不是中風了,本來送去惠民堂的,可惠民堂關門了,所以就送來您這了。」

    那哭哭啼啼的瞿夫人生怕左貴聽了不高興,忙補充道︰「去惠民堂也不過是病急亂投醫,他們醫術哪有左郎中您這高明啊,路上看見有個叫李大娘的,張貼在路邊的佈告,說她得了中風差點死了,因為沒錢付不起藥費,很多藥鋪都不肯治,是你們貴芝堂把病給治好了,而且藥費很便宜,所以我們就求上門來了……」

    左貴捋著鬍鬚心想,李大娘張貼的告示還真管用,病人知道了就找上門來了,看來以後貴芝堂治療中風倒可以作為絕技了,問道︰「瞿老太爺二便怎麼樣?」

    瞿老太太答道︰「上午解了兩次大便,是稀的,小便解了一次,沒什麼事。就是這左邊身使不上勁,左郎中,我們老爺是不是中風了呀。

    左貴捋著鬍鬚沒有回答,轉頭望向左少陽︰「忠兒,你也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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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美女吵架

    左少陽答應了,走了過去,在床邊坐下,問那老者道;「老人家,您覺得如何呀?」

    瞿老太爺喉嚨裡咕嚕連聲,嘟噥出幾句話,卻聽不清說的什麼,老太太伏耳上去細聽,垂淚道︰「老爺說……,說他胸口難受……」

    左少陽握住瞿老太爺右邊那只枯瘦的手,大聲道︰「老人家,我問你,你胸口哪裡難受?你能指給我看看嗎?」

    瞿老太爺右手顫抖晃動,嘴裡嘟噥著。這一次左少陽自己把耳朵附上去仔細辨聽,依稀能分辨出好像在念誦一首詩。左少陽心頭一沉,老人家已經神志模糊,語無倫次,出現譫語了。

    左貴捋著鬍鬚對左少陽道︰「你那本醫書上,記得張仲景有句話,叫做『邪入於腑,即不識人;邪入於髒,舌即難言,口吐涎。』照此看來,當為風中臟腑閉證。對吧?」

    左少陽心中暗歎,老爹左貴對醫術還是很有靈性的,很快便能活學活用了,點頭道︰「是呀,爹辯證很準。」

    左貴有幾分得意︰「那還用羚角鉤籐湯加紫雪?」

    上次給李大娘治病的方劑左少陽已經告訴了老爹左貴,用的就是這羚羊角鉤籐湯加紫雪丹,所以左貴準備依樣畫葫蘆。左少陽搖頭,附身過去,在老爹耳邊低低說道︰「羚角鉤籐湯是治療高熱不退,煩悶躁擾,手足抽搐,發為痙厥的熱盛動風證的。與瞿老太爺的症狀不符,瞿老太爺是陰虛於內,肝陽妄動,煽動肝風,肝陽上犯心包,所以才出現心慌煩躁,語無倫次。由於沒有高熱,就不適合用羚角鉤籐湯和紫雪。治法應當育陰潛陽化痰,芳香開竅為宜。」

    左貴恍然大悟,頻頻點頭,捋著鬍鬚道︰「那好,你就給老人家開個方吧。」

    左少陽答應了,正要起身去開方,瞿老太爺的外孫女白芷寒突然冷聲對左貴道︰「左郎中,我們是來請您看病,家外祖父業已病危,若假手令徒開方,只怕不妥吧?」

    左少陽瞧她說話,突然發現,這個極品美女有個小小的缺憾,便是她的貝齒,雖然雪白整齊,只是兩顆門牙大了點。不像苗佩蘭,一口小貝齒如碎玉一般十分好看。不過,這點小缺憾倒也不影響她的絕色。

    白芷寒感覺到了左少陽審視的目光,側臉瞧他,冷哼了一聲,把俏臉扭了過去。

    左少陽倒不是好色的登徒子,只是這姑娘美到了極處,當作一件絕佳的藝術品在欣賞,聽人家姑娘不樂意冷哼一聲,這才醒悟自己瞪著眼瞧人家大姑娘實在不禮貌,忙掩飾地輕咳一聲。他剛才只顧研究白芷寒美中不足的稍大的門牙,沒聽清白芷寒說的話,茫然瞧向老爹。

    左貴呵呵乾笑道︰「小兒醫術還不錯,他開方也是一樣……」

    「不一樣!」白芷寒話語冰冷如刀,儘管家貧如洗,但這診金絕不會少貴堂一分錢的,家外祖父病情如此危重,不能兒戲,須得您老親自診治,不能假手他人,縱然是令徒也不行,小女不容把家外祖父性命給令徒試手腳!」

    左少陽這才明白,這個門牙稍大的美人是不相信自己的醫術,外人都只知道貴芝堂擅長用很便宜的方治療中風,都以為是貴芝堂的左郎中所為,卻不知是這位小郎中的手筆。而且,中醫很大程度上是一種經驗醫學,老中醫總是更容易得到病患及家屬的信任,所以這也不能怪人家病患家屬,要怪還是只能怪自己太年輕,人家病患家屬不信任自己的醫術。

    不過聽她這話,說的太也難聽,左少陽肚子裡有氣,心想,你雖然貌美若仙,但也不需要這麼損人吧?當下淡淡對老爹道︰「人家不信任我,還是爹你來下方吧。沒關係的,對症下方就行了。」

    左貴想起以前自己下方,不妥之處,兒子會暗中偷換用藥,聽這話似乎又想用這一招,便點頭道︰「那好。」走到長條几案後,提筆寫了幾個方子。遞給左少陽︰「照方抓藥。」

    左少陽拿過方子瞧了一眼,這方子不認識,應該是唐初的一種經驗方,君藥是山楂,配伍陳皮、枳實等,當然還有左貴的招牌藥桂枝。

    很多人都知道山楂是健胃消食的藥,但可能不知道,山楂還是一種很好的強心藥,可以用來治療冠心病,特別適合老年患者,作為藥劑的配藥使用,而陳皮有止嘔作用,枳實能行氣化痰消痞,破氣除滿止痛,桂枝更是個萬金油的藥。這個方子雖然不是直接針對中風去的,不過單從症狀來看,倒也算的上對症了。

    老爹左貴對中風的認識,還是停留內虛邪中的辯證階段,通過扶正被祛邪,補益正氣來治療,這種方法雖然也有一定效果,但是用藥的首選是人參,而人參是十分名貴的藥材,一般人家根本用不起。左貴知道瞿老太爺雖然是退隱京官,但家貧如洗,根本承擔不起這種治療方法。而他從兒子那裡只知道羚角鉤籐湯加紫雪可以治中風,但左少陽已經否定了這種治療方案,說不對症,別的方劑他又不知道,所以,只能開一副當時的經驗方,勉強也算對症,但肯定沒什麼大的效果,好在兒子左少陽會暗中調整用藥,這方子如何也就無關緊要了。

    左少陽將方子放在藥櫃上,裝模作樣看了看,然後開始揀藥。揀的藥當然是按自己心中擬定的方子,其中也有陳皮,揀了之後,又接著揀其他藥,剛揀了幾味藥,身後傳來白芷寒冷冷的聲音︰「你是按方揀藥的?」

    左少陽暗自吃驚,回頭瞧去,見白芷寒手裡拿著老爹那張處方,目光跟刀子似的盯著自己。左少陽有些心虛,訕訕道︰「是啊,有問題嗎?」

    白芷寒伸手從揀好的藥中取了一片,舉起來道︰「這是什麼?」

    左少陽瞧見是生海蛤,這味藥老爹的方子裡是沒有的,望見她目光如電,更是心虛,道︰「是……,是……」

    白芷寒冷冷道︰「是海蛤吧?」

    左少陽嚇了一跳,隨口道︰「你認識?」

    「哼!我雖不懂醫,但家外祖父年邁多病,久病成醫,常見的藥材我還是知道一些的,別想蒙人!--這又是什麼?」

    她撿起一根藥材,「是龍骨,沒錯吧?還有這個,應該是石草蒲,這個是知母。」又拿著左貴的方子掃了一眼,厲聲道︰「你抓的這些藥,令尊的方子中都沒有,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左少陽一時不知該如何編謊話,只得說實說︰「令尊這病,我覺得需要用這些藥,才能……」

    「你覺得?」白芷寒柳眉倒豎,「你只是個小小學徒,尚未出師,尊師開的方藥,你竟然擅自更換,你不敬師道、不孝尊長於我無關,但是,這是家外祖父的藥方,你擅自亂改,我卻不能坐視不管!你今日須得說出個道理來,為何要私自改方?」

    左少陽訕訕道︰「我已經告訴你了,你外祖父的病,必須用這些藥。」

    白芷寒回頭看了一眼左貴,冷冷對左少陽道︰「我不明白,究竟你是師父,還是你爹是師父?」

    一聽這話,左少陽心頭有氣,但他不想跟病患家屬吵架,不管什麼原因,這都是不適合的。所以悶聲不答。

    左少陽的沉默反倒讓白芷寒更加生氣,丹鳳眼滿是殺氣︰「你啞巴了?說啊!為什麼要更換家外祖父的方子?--莫非是有人出錢買通了你,想謀害家外祖父,趕盡殺絕不成?為了區區小錢,害人性命,你不覺得可恥嗎?」

    左少陽一愣,再也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道︰「誰收買我了?我又為何要害你外祖父?」

    「這個問題我正要問你!」

    左少陽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當真是好心沒好報,說到底是自己沒有事先說清楚,只能低三下四道︰「白姑娘,我真沒有亂改方子謀害你外祖父的意思。實話說了吧,治療中風我更擅長,我改的方子才是真正有效的,由於病患不相信我的醫術,不得已……」

    「我不管你什麼得已不得已的!」白芷寒厲聲道︰「家外祖父病危如此,你竟然亂改方劑!我告訴你,若你不是存心謀害家外祖父還得得了,若是被人收買,想趕盡殺絕,不容我外祖父偷安於這僻壤,我白芷寒雖是一介女流,也誓與爾等周旋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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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美麗的大板牙

    白芷寒不知左少陽已經動了真怒,兀自冷冷凝視著他,彷彿與他是十八代的仇人一般。

    左貴見他們倆跟鬥雞一樣對視,畢竟是隔壁鄰居,總也不好的。忙過來道︰「白姑娘,實不相瞞,治療中風這種病,小兒比老朽有經驗,上次治好李大娘的方子,也是他給開的藥治好的。」

    白芷寒轉身瞧著左貴,冷冷道︰「行了,不用替他打掩護了,我知道,你們是嫌我瞿家沒錢,所以把好藥換了來糊弄我們」

    左少陽氣得差點暈倒,耐著性子道︰「小姐,拜託你好好看仔細,既然你認識藥,你應該知道,我給你揀的這些藥,比我爹方子上的藥不僅多而且貴。我要換,也不會把貴的藥多的藥換給你啊?」

    「你受人錢財,想謀害家外祖父也未可知」

    「喂!你看清楚,這裡面哪一位藥有毒了?我要謀害你外祖父,該下砒霜、烏頭、附片什麼的吧,拿一堆沒毒的好藥給你們算是謀害?有沒有搞錯啊你」

    白芷寒細細看了一遍藥方,果然沒有有毒的藥,知道自己錯怪了人家,有些後悔剛才氣急之下亂發脾氣,卻不想認錯,仍舊冷聲道︰「誰知道你搞什麼鬼你亂改方子,草菅人命,沒你們這麼欺負人的」轉身對瞿老太太道︰「外祖母,咱們走,不在他這看了」

    瞿老太太忙過來道︰「芷兒,別這樣左郎中這看得挺好的,都說他治中風特別好,藥也便宜。」

    「他們暗地裡搞鬼讓個小郎中來亂改方子,還幫著掩飾說話,誰知道他們搞什麼名堂,我們不能拿外祖父的命給他們戲弄」

    左少陽聽她這麼說,反倒冷靜下來了,想著病患家屬誤會,說話難聽,說到底是因為自己私改方子私自換藥,自己有錯在先,便深吸了一口氣,壓住火氣,邁步出了藥櫃,拱手道︰「白姑娘,我私自換藥是我不對,我向你賠不是,但是,我換藥當真沒有惡意,只是你們不相信我的醫術,剛才家父也說了,這種病我知道該怎麼治,我換的藥應該能治好你爹的病的」

    見他施禮道歉,白芷寒反倒好像受了委屈似的,陰著臉道︰「行了,不用說了,你按照令尊的方子抓藥給我們就是。你的醫術高明,留著給別人看吧,別在我外祖父身上試手腳」

    這句話終於把左少陽心中的怒火撩起來了,手指她的紅唇,大聲叫道︰「喂!什麼試手腳?大板牙,你嘴巴放乾淨點」

    白芷寒美若天仙,從小就在別人的讚美聲中長大,也見慣別人對她美貌饞涎欲滴的豬哥樣,也聽慣了別人對她美貌的各種肉麻的吹捧讚歎,不過自己私下照鏡子,也覺得自己的美貌無人能及,只可惜兩顆門牙稍大了點,細看還是能發現,好在這個不足只要不開口說話,別人也不太容易發現,就算發現了,這點小缺憾也是瑕不掩瑜。所以她平時都很少說話,一則性格使然,二則也是為了藏拙。這一點點美中不足,卻是她心中的隱痛,是她最忌諱的事情。

    雖然如此,但從小到大,從來沒人當面說她門牙大,更沒人當面罵她大板牙,現在聽這小郎中居然當面稱呼自己為「大板牙」,白芷寒頓時火冒三丈高,氣得嬌軀亂顫,手指左少陽︰「你……你……你無恥卑鄙」

    白芷寒氣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無恥?我好心給你外祖父開好方治病,你還說我無恥卑鄙?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左少陽簡直有些氣急敗壞,也沒想到呂洞賓生在貞觀十二年,此刻還沒出生,而這句話的典故更是出自清朝曹雪芹的《紅樓夢?,唐朝人哪裡知道,只想著怎麼出心中這口惡氣。

    他知道大板牙這稱呼踩到了這大美人的痛腳,便又故意加了兩句︰「別以為你長了兩顆大板牙就是兔子,就可以急了咬人,我可不怕--告訴你,我屬狼,專咬兔子」

    白芷寒氣得白如美玉的俏臉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了,正要反唇相譏,瞿老太太急忙過來拉住她︰「芷兒別說了,給老太爺抓藥治病要緊。」

    「老太太,咱不在他這看了,他們用沒出師的臭徒弟給老太爺看病,不帶這樣欺負人的走滿城藥鋪都可以抓藥,用不著在他這受這窩囊氣」白芷寒抓起左貴開的方子往懷裡一揣,掏出兩文錢啪的一聲拍在左少陽面前︰「這是診金--臭郎中」走過去攙扶起外祖父就走。

    瞿老太太和瞿夫人似乎都有些怕這外孫女的脾氣,歉意地對左貴笑了笑︰「這個……,真是對不起……」

    左貴忙道︰「不妨事,是我們沒說清楚,抱歉抱歉。」

    幾個女子攙扶著那瞿老太爺慢慢出門走了。

    「當真是不可理喻」左少陽低聲嘟噥道。眼見自己把這自以為是的大美人氣得花枝亂顫,到底出了一口郁氣。

    可眼見她們要走,想到這老人家的中風如果耽誤了治療最佳時間,只怕難逃一死,這大美女可惡,但不能讓老人家因此搭上性命,當下也顧不得那美女的態度了,追出兩步,急聲道︰「喂大板牙,啊不,白姑娘,你外祖父現在是中風初起,如果現在就立刻服用我的藥,康復的機會會大很多的,但是再耽誤下去,那康復的可能性就會急劇減小,甚至還有生命危險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

    白芷寒回過頭,狠狠啐了一口。攙扶著外祖父走遠了,那僕從龍嬸和瞿夫人似乎都以這老爺子的外孫女為馬頭是瞻,自然幫著攙扶老太爺走了。那瞿老太太聽了左少陽的話,有些猶豫,但她顯然是個沒主見的,苦著臉對左少陽勉力一笑,也跟著去了。

    左貴歎了口氣,對左少陽道︰「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啊,咱們就明說,不要暗地裡換藥了,病患很容易誤會。以後就明著說由你來下方,如果他們不願意,那不治就是。別讓人誤會我們暗地裡搞什麼鬼。反而不好。」

    左少陽點點頭,也很沮喪︰「我知道了,不過,爹,如果明說是我這小郎中來開方,人家只怕不會願意來看病的。」

    左貴點點頭,想了想,道︰「就算如此,也比讓病患誤會的好。再說了,你跟那老鈴醫學得醫術,說實話,比爹高明很多,你只要好好治,藥到病除,治多了,別人會慢慢信任你的醫術的」

    這還是左貴老爹第一次當面承認醫術比不上兒子,鼓勵他自己行醫治病,這讓左少陽很開心,也知道這對於身為老郎中的父親來說,實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感激地躬身道︰「爹我明白了。您放心,我決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的。」

    「嗯……」

    出了這件事,一家人心情都不太好,悶悶地坐在哪裡。

    不過,這件事很快就被左少陽丟到腦後了,他現在更揪心的,是苗佩蘭告訴他的那件事。--數萬前來征剿叛軍的官兵糧草全部被燒,唐初全國各地本來就嚴重缺糧,這種情況下,燒掉數萬大軍的糧草,這會帶來怎樣嚴重的後果?

    合州現在糧價已經超過三百六十文一鬥,還有上漲的趨勢。而現在左少陽還是第一次聽說官兵的糧草被燒,姐夫侯普都不知道,更沒有聽城裡其他人說過,說明這個消息合州城裡還很少有人知道。如果一旦消息傳開,只怕糧價會進一步飛漲。

    所以不管如何,都必須囤積一點糧食,以備萬一,可是,現在糧價已經這麼高了,家裡哪來的錢去買米呢?

    得想辦法,左少陽隱隱感到,一個關鍵的時刻或許已經來臨,把握住,不僅可以平安度過這場兵災饑荒,還能從中獲利。但是抓不住,也許等待一家人的,就是地獄深淵

    想到這裡,左少陽坐不住了,要馬上賺到一大筆錢買足夠的糧食才行,這時候,恐怕只能靠自己的方子了。

    賣給誰?惠民堂倒是說了好幾次了,可是他們現在讓倪二的官司搞得傾家蕩產,根本拿不出現錢來。仁壽堂的石郎中和回春堂的封郎中都說過想買自己治療中風那方子,只是,他們出價都太低了,這方劑這麼便宜賣掉,真是虧大發了。

    現在能出得起價的,便只有恆昌藥行的祝老掌櫃了,他曾經說過想買他的炮製烏頭等六味藥材的方子。以前左少陽不想賣這個方子,是覺得這個方子能給自己帶來更多的收益,所以只答應跟祝藥櫃簽約一年,讓他推銷一年之後,開拓了市場,自己可以不費勁便佔到很大便宜,那時候以烏頭炮製為龍頭,再推出若干新藥,能賺很多很多錢。而不是賣掉一個方子這點錢了。

    自己知道的方子雖然多,可是他一個個回想了,真正能賺大錢的方子卻很少。這可是不可再生的資源,賣掉一個就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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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一筆巨資

    相比之下,藥材炮製法比治病的方子更值錢,治病的方子需要治病的大夫郎中準確辯證才行,而病情是千變萬化的,這就看治病郎中隨證加減的本事了,所以,一個好的治病方子,只有識貨的大夫郎中那裡才賣得出高價,就像倪大夫和封郎中、石郎中他們一樣,都看到了中風這個方劑的價值,只是,在倪大夫眼裡,可以值一百貫,而在封郎中和石郎中眼裡,最多只值五貫。

    而炮製藥材的法子就不一樣了,炮製藥材不需要深厚的醫學知識,可以說是個人一教都能學會,而藥材是可消耗物,消耗量非常大,市場也就非常大,一種有價值的新藥一旦被醫家普遍認可,那就會很快推廣開,而假如這種新藥炮製法又是你獨家知曉,人們都不得不來找你買,這種壟斷便能在短時間內便賺取巨額財富。

    烏頭、附子是最常用的藥材之一,而烏頭、附子都有大毒,唐初的人基本上還沒有掌握這兩種大毒藥材的正確炮製法,所以不敢大劑量使用,很多需要大劑量使用的疾病也就沒辦法治癒,碰上倪二這樣膽大的郎中,又有可能會引起病患中毒。這次隋家老母中毒而死便是最好的明證。

    現在,倪二這場官司在全城都引起了轟動,很多人都知道了貴芝堂新法炮製的烏頭能大劑量使用,療效顯著卻不會中毒,可以說,依靠烏頭炮製法賺大錢的大門已經敞開,就等著往外撈錢了。這時候,遇到了官兵糧草被燒這樣一件完全預料不到的緊急事件,而左少陽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件事帶來的恐怖後果。

    這是一個危難,同時也是一次機遇,他決定抓住。而現在,他需要一筆巨資,一筆足夠買大量糧食的巨資。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在戰亂嚴重饑荒年代,糧食遠比金銀值錢。能做很多金銀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自己能換取巨資的,想來想去,便只有這烏頭的炮製法。要是在倪二這場官司之前,祝藥櫃雖然過說想買,但不會出很高的價格,而現在,這場官司已經把這種炮製法打出了名氣,應該能跟祝藥櫃討價還價了。

    事不宜遲,想清楚這件事之後,左少陽說要去恆昌藥行跟祝藥櫃說點事,便出了門,穿大街走小巷,快步來到恆昌藥行。

    不巧的是,祝藥櫃出門去了,也沒說去了哪裡,左少陽很著急,但是又不太明顯地讓祝藥櫃知道自己急於把炮製烏頭的方子賣給他,否則,就賣不出好價錢了。

    所以,左少陽也沒多說什麼,甚至沒有說自己找祝藥櫃什麼事情,只是神神秘秘地讓祝藥櫃的兒子祝掌櫃轉告一聲,就說自己來過就行了,沒什麼要緊事。

    他知道,以祝藥櫃的性格,越是這麼說,他就會越好奇,一定會很快來找自己的。

    左少陽耐著性子回到了藥鋪。

    可是,這一下午祝藥櫃都沒來,一直到傍晚起更了,還沒見蹤影,左少陽簡直是坐如針氈,不停到門口張望。但是,他內心還是堅信,祝藥櫃肯定還沒回來,否則一定會來找自己的。現在跑去恆昌藥行問,祝藥櫃的去向店裡人都不知道,沒辦法找到他,而這一來,反而會讓對方猜到自己的心情。對出售方子不利。

    所以,左少陽雖然心急如焚,卻也只有強行按耐住。

    起更之後,梁氏做好了飯,左少陽只好去關店門,他下意識想留一扇門,但轉念一想,還是把門關上了。他不想留任何會讓祝藥櫃猜到自己心情的徵象給對方,現在,多買一文錢,就能多買一點糧食,也就能多抓住一份機遇

    他把店舖門關上,上了門閂。坐在矮桌邊,端起飯碗,開始啃加了桑白皮野菜的黑麵饃饃。

    便在這時,響起了拍門聲。

    左少陽心中狂喜,卻裝著沒聽見,埋頭繼續吃。

    左貴老爹皺了皺眉︰「忠兒,開門去」

    「啊?」左少陽裝著茫然的樣子問道。

    一旁的梁氏忙道︰「我去吧」端著飯碗過去開門。

    左少陽豎著耳朵聽著,果然,聽到了期待已久的祝藥櫃爽朗的笑聲︰「哈哈,抱歉,老嬸子,這麼晚來打擾了,喲,正吃飯呢?--哎喲,你家怎麼吃這個?黑麵饃饃夾野菜嘖嘖,這也太摳門了吧?」

    梁氏陪著笑把他往裡讓。

    左少陽這才轉頭過去,彷彿剛發現是他進來似的,趕緊撂下碗,起身走了過去︰「祝老伯啊,快請進。」

    祝藥櫃帶著個店夥計,邁步走了進來。左少陽抬過那把吱呀叫的交椅︰「您請坐」

    老爹左貴也放下飯碗,過來拱手致意。示意請坐,然後自己在長條几案後自己那把硬木交椅上坐下。

    祝藥櫃也坐下,捋著鬍鬚,搖頭對左貴道︰「左郎中,你們藥鋪現在不同以往了,今天愣把縣太爺都請家裡來了。全城都在說縣太爺去你們貴芝堂看病呢。今後你們藥鋪想不火都難呀。呵呵呵,就沖這一點,你們也該好好慶賀慶賀,吃頓好的嘛,怎麼野菜都吃起來了。」

    左貴忙打著哈哈岔開話題,拱手道︰「祝老掌櫃光臨寒舍,有何指教啊?」

    「不敢,我是來請教來了。」祝藥櫃忙拱拱手,轉頭對左少陽道,「小郎中,很抱歉,下午我去找安醫官和湯博士去了,耽誤了大半天,剛回到家,就聽說你來過,所以就過來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左少陽本來想說賣方的事情,可是剛才聽他說去找了安醫官和湯博士,不禁心中一動,立刻隨口編了個謊,輕鬆地微微一笑︰「也沒啥事,就想問問,上次幫你們修的那藥材倉庫,好不好使?」

    「好」祝藥櫃樂呵呵捋著鬍鬚道︰「你幫我們修的藥材倉庫很不錯,到現在,很多藥材都完好地保存著的,沒有以往那樣蟲蛀鼠啃,我正琢磨著,過些天再請你幫我照這樣子多修幾座倉庫呢。」

    「這沒問題,什麼時候修?」

    「過兩天吧,我先把場地騰出來才行。」

    「這個就不需要簽約了吧?」

    「不用,都是老主顧了,說了就算。」祝藥櫃捋著鬍鬚樂呵呵笑道,隨即又瞧了一眼外面,眼見天色慢慢暗下來了,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便壓低了聲音道︰「我倒是有件事,想跟二位商量。」

    左貴拱手道︰「祝老爺子有話請說。」

    「嗯……」祝藥櫃思索片刻,才低聲道︰「我想把貴堂炮製烏頭、附片、天南星、沒藥和**的方子獨家買斷。如何?」

    左少陽大喜,想不到自己還沒提,對方竟然主動提出來了,看來,今天的官司對這老謀深算的老藥材商觸動很大,看到了這烏頭炮製法的光明「錢」景,所以主動上門求購。

    左少陽頓時心中大定,現在就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了。淡淡道︰「怎麼個獨家買斷法?」

    「獨家買斷,就是你把這方子賣給我恆昌藥行之後,再不能把方子賣給別人,你們自己當然可以炮製自用,也可以對外零售,但不能大量批發,不能跟我搶生意。就這意思。」

    左少陽點點頭︰「明白了。」

    左貴轉頭對左少陽道︰「忠兒,這方子是你的,你說賣不賣?」

    左少陽故意沉吟片刻,才說道︰「嗯……,只要價格合適……,可以考慮的。」

    「價錢好說」祝藥櫃樂呵呵笑著豎起兩手,一隻張開五個指頭,另一隻張開兩個指頭,「這個數,怎麼樣?」

    左少陽和老爹左貴又互視了一眼,左貴老爹小心翼翼道︰「七千文?」

    「哈哈哈,」祝藥櫃仰頭大笑,瞧著左貴道︰「左郎中,你這眼光,哈哈,著實不敢恭維,你不知道你兒子這炮製方法的金貴。七千文就能買斷的方子,說實話,我老祝也不會放在眼裡了哈哈哈」

    左貴臉現喜色,瞧了左少陽一眼︰「祝老爺子的意思是……,是七……,七萬文?」

    祝藥櫃緩緩點頭︰「沒錯,整整七萬文」

    左貴驚呆了,他想不到兒子這炮製方法能買到如此高價,話都有些發顫了︰「老爺子……,老爺子您這……,不是開玩笑吧?」

    祝藥櫃笑了︰「我現在可沒空跟你鬧著玩。」

    七萬文也就是人民幣三十五萬元,這個價格左少陽還是能接受的,不過,他現在需要更多的錢,只能厚著臉皮討價還價了,先吊吊對方的胃口再說,微微一笑︰「不是說好了我幫你們炮製你們賣的嗎?祝老伯怎麼又想到要買斷這個方子了?」

    「你們先說行不行,行了我再告訴你原因。」

    左貴捋著鬍鬚道︰「這方子是小兒的,他自己做主好了。」

    「這話也對,」祝藥櫃轉頭望向左少陽,「小郎中,我直接出價五萬,就是不想討價還價,咱們都是老熟人了,討價還價的傷感情,呵呵,這個價你可還滿意?」

    說到這,又神秘兮兮壓低了聲音對左少陽道︰「你有了這筆錢,桑老太婆說的那事,不就可以辦成了嗎?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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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討價還價

    左少陽頓時明白了為什麼祝藥櫃會出這個價,感情是那天聽說了桑母向自己索要七十貫錢的嫁妝,才肯把桑小妹嫁給自己。既然這樣,說明祝藥櫃這個價還是有的商量,心中更有底了。

    他正要回答,老爹左貴已經聽到了,奇道︰「桑家母說的什麼事啊?」

    左少陽那天回來之後沒把這件事告訴二老的,所以他們不知道,此刻聽祝藥櫃提起,左少陽不僅有些臉上發燒,諾諾道︰「沒……,沒什麼事。」

    祝藥櫃愣了一下,頓時明白了︰「對對,沒什麼事,還是說這個正經事吧,小老弟,七萬文,獨家買斷你這炮製烏頭等六種藥的方子,你意下如何啊?」

    「這個……,」左少陽表情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似乎欲言又止,然後張口訕訕笑了起來,「嘿嘿,嘿嘿嘿嘿……」

    聽左少陽沒來頭的這笑聲,祝藥櫃有些發毛,想了想,花白眉毛抖了抖,把老牙一咬,啪的在大腿上重重一拍,咬牙道︰「小兄弟想必覺得價低了,好,你這方子的確是個好方,將來賺的錢的確不少,老朽總不能讓你虧了,這樣吧。我再給你個活動的好處--給你恆昌藥行一成的分紅如何?」

    左少陽忙道︰「啥叫一成分紅?」

    「就是你不用出一文錢,就擁有我們恆昌藥行的一成份額你也不用操心我們藥行買賣,只等月底分紅,給你淨分一成旱澇保收,虧了不讓你貼錢,賺了十文你就分走一文水漲船高每個月月底分錢的時候,我們是要開家庭會議的,你可以參加旁聽,賬目當眾公佈,一清二楚的,你也可以隨時查賬,不會冤了你。呵呵,你意下如何?」

    「這樣啊。」左少陽轉頭瞧了一眼左貴和母親梁氏,兩人已經高興得手都在哆嗦,梁氏把手在圍裙上抹了抹,陪著笑問祝藥櫃︰「這一成的分紅,大概有多少啊?」

    「老嫂子,不是吹牛,我們恆昌藥行在整個合州藥材鋪裡要是自己說排第二,就沒人敢說他排第一我們的生意你也是看的見的。多的不說,每個月,一成分紅,保底也是五千文少了這個數,我給你貼」

    梁氏樂得合不攏嘴了︰「五千文啊哎喲,這可真好啊,」轉頭對左少陽道︰「這干的過。忠兒,要不就答應了……?」

    一旁的左貴雖然心中也是極滿意,但嘴上還是呵斥妻子道︰「要你多嘴我都說過的,忠兒自己賺錢他自己支配,自己會拿主意」

    「是是,」梁氏訕訕笑著退開。

    左少陽故意問左貴道︰「爹,你覺得呢?」

    左貴捋著鬍鬚微笑道︰「我早就說了,你自己能賺錢那最好,賺的錢你自己花,當然,如何賺錢也是你自己個定,方子是你的,你自己拿主意。」

    「你幫我出出主意嘛。」

    左貴對孩子這種時候主動徵求自己的意見,還是很高興的,捋著鬍鬚想了想,道︰「依為父之見,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有點銀子防身倒也不是件壞事。嘿嘿……」

    祝藥櫃又一拍大腿︰「左郎中說的再對也沒有了,銀子隨身帶,走哪都方便,比買田買地強戰火燒來,帶不走也吃不了。累贅」

    左少陽淡淡一笑︰「銀錢的確是個好東西,只是,方子更是好東西,銀錢是死的,就像水缸裡的水,喝乾了,就沒有了,而方子是活的,就像山泉,喝了還有,源源不斷。特別是一個好的方子,更是旱澇保收。不愁吃不愁穿啊。--爹,你說是吧?」

    左貴老爹笑吟吟順口道︰「是啊……」

    祝藥櫃瞧著左少陽和左貴︰「這麼說,你們是嫌我出價低嘍?」

    左貴笑容一僵,心裡有些擔心生怕祝藥櫃一生氣不買了。梁氏更是緊張,這麼高的價格她已經樂翻了,實在不願意失去賺取這麼大一筆錢財的好機會,可是左貴在一旁,他又不敢亂插嘴,忙扯了扯左貴的衣服,低聲道︰「老爺,差不多行了……」

    左貴老爹當然也是這麼想的,捋著鬍鬚輕咳一聲,正要說話,左少陽已經搶先說了︰「烏頭和附子都是最常用的藥材,銷量極大,而整個合州,不,整個大唐朝我敢說,只有我知道如何正確炮製,絕無二家現在烏頭、附子的炮製新法已經嶄露頭角,得到州府衙門醫官湯博士等人的讚許,他們要是認可了,還愁賣不掉嗎?--嘿嘿,獨家買斷,也就是說,今後只有你祝老伯的恆昌藥行能批發我們這新法炮製的藥材,連我們自己都不能再批發給其他任何人,也不能再把方子賣給其他人。這是獨門生意啊,以祝老伯之能,將來新藥銷售絕不限於合州,附近的隨州、隆州,乃至更遠的州縣,包括京城,甚至整個大唐,市場之遼闊,前景之輝煌,祝老伯,你是明白人,不會看不到吧?」

    祝藥櫃好生瞧著左少陽,笑了︰「好你個小郎中,當真是精明到家了,說得沒錯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出七萬文加一成分紅的高價。既然你還嫌低,又把這炮製法的前景說的這麼誘人,都是爽快人,將來還要多多合著做生意的。這樣吧,你出個能接受的最低價,我就不還價了,我相信你不會冤我的。如何?」

    左少陽拱手道︰「祝老伯爽快」隨即,摸著下巴思索著,左貴和梁氏都焦急地盯著他,生怕他說出嚇人的高價來,把祝藥櫃嚇走,這買賣就做不成了,他們都窮怕了,簡直是看見錢就不肯撒手的。

    左少陽終於緩緩道︰「一百兩也就是十萬文外加剛才你說的每月一成的你們恆昌藥行的分紅。--這是我能接受的最低價」

    祝藥櫃愣了片刻,乾笑兩聲,站起身捋著鬍鬚轉了兩個圈,斜眼看了看他︰「十萬文?小郎中,你這價碼可真夠高的了。」

    左少陽淡淡道︰「若不是看在祝老伯一片誠心又如此爽快的份上,這個價我是接受不了的,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獨家買賣,將來賺的錢,百倍千倍都不止好在你們恆昌藥行賺大錢,我們也能分一杯羹,所以,勉勉強強能接受。老伯要是不同意,也沒事,反正我們現在不急著用錢,清貧日子過慣了,這十萬文拿來,還一下子真不知道做什麼用,呵呵」

    祝藥櫃哈哈大笑,又轉了兩個圈,終於在椅子上坐下,盯著左少陽道︰「但願你我的預測是對的,否則,我可要陪得血本無歸了。」

    左少陽笑道︰「祝老伯也太誇張了吧,以你們恆昌藥行的財力,這點錢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祝藥櫃捋著鬍鬚樂了「小老弟可真會說話,行,那就這麼定了,簽約吧」

    左少陽盯著他道︰「一言為定?」

    「當然我老祝說話,還沒有反悔過」

    「好簽約不過,最好給銀子,這樣方便攜帶。而且,現在必須馬上把全部的錢送來」

    祝藥櫃愣了一下︰「這麼著急做什麼?你不是不急著用錢嗎?」

    「嘿嘿,錢拿到手自然更穩妥。說實話,祝老伯,我還真急著花錢,就現在,你的錢拿來,我立馬要花掉,所以越快越好」

    「這樣啊……」祝藥櫃捋著鬍鬚沉吟道︰「這可有點麻煩,一百兩可不是小數,要是早說還成,偏巧今天我花了一大筆現錢,現在手頭的現錢只怕沒這麼多。只能等明天再去其他州縣的分號調去……」

    既然雙方已經說定了,左少陽也不怕祝藥櫃反悔,加之情況緊急,不由得他不說實話,急聲道︰「老伯,我當真是急著用錢,不是不相信你。你幫幫忙,拿上湊錢給我,好嗎?」

    「這個,家裡珠寶首飾倒有一些,要不給你折價?」

    「我要現銀啊,老伯。」

    「這樣啊……」祝藥櫃想了想,道︰「既然你要的這麼急,我相信你是急事,那這麼著吧,我馬上叫夥計回去跟兒子說一聲,讓他趕緊先找錢莊貸十萬文送來,回頭我們從分號把錢調來了,再補上。」

    左少陽大喜,躬身一禮︰「多謝老伯,要不,這貸款的利錢從我紅利裡扣除吧?」

    「算了」祝藥櫃樂呵呵道︰「咱們以後也算是一家人了,這點小錢還跟你要?那我老祝也太不成話了。」

    祝藥櫃轉身吩咐那跟隨來的小夥計,讓他趕緊回去通知兒子祝掌櫃,去錢莊貸了銀子送來。那夥計答應了,急匆匆走了。

    左貴拿來紙筆,草擬了一個轉讓協議包括分紅的內容。祝藥櫃和左少陽分別看了,都是按剛才約定寫的,沒什麼新的意見。左貴謄抄各一式兩份,當下由左貴和祝藥櫃分別在上面簽字,祝藥櫃把他恆昌藥行的印章隨身帶來了,加蓋了印章。各自收好。

    祝藥櫃道︰「銀子馬上就送到,這配方,你明天到我藥行來,我年紀大了,就不學了,讓我兒子親自跟你學,這寶貝方子花了這麼多錢,讓炮製師父學我老人家是不放心的。呵呵」

    「行啊,保證包教包會,學會為止」祝藥櫃樂得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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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買米難

    左少陽道︰「現在祝老伯可以說為何又要買斷我這方子了吧?」

    祝藥櫃笑道︰「呵呵,實話給你說吧,這一下午我可沒閒著,都泡在湯博士那裡了。你應該知道,什麼方劑用什麼藥,最多能用多少,什麼藥該怎麼炮製才符合要求,這些都是按照醫書上記載的來的。但這一次,你這新法炮製的烏頭、附片,遠遠超過規定的最高劑量,能治病卻不會中毒,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呀」

    左少陽笑道︰「是啊,如果大家都用我們炮製的藥材,不僅能治病,而且不會中毒,那就好了。」

    祝藥櫃一拍大腿︰「照啊儘管現在都知道,用新法炮製的烏頭、附片,超規定劑量使用也不會中毒,還能治病,但是,正統醫書上還沒這麼寫啊,以後又遇到這樣超劑量使用烏頭、附片死人的官司,還是得認定『不如本方』,這肯定不合理,大家現在都知道了,那就必須想辦法修改這個本方的規定。」

    左少陽有些明白了︰「你想更改烏頭、附片的使用標準,另立新的標準?」

    「不準確,」祝藥櫃微笑搖頭道︰「應該說,我想讓衙門下文規定,整個合州所有醫館藥鋪,都必須用我們炮製的烏頭、附子入藥,否則,使用私自炮製的烏頭附片出了事,一律按不如本方論」

    左少陽眼楮一亮︰「哦?這主意好如果規定了這種藥材為唯一指定藥材,而這種方法又只有你會,那大家只能買你的新藥了」

    「沒錯」祝藥櫃樂得眉開眼笑,「錢縣令、湯博士、安醫官都是親眼目睹咱們這新藥的好處的,中午他們去給歐陽刺史匯報了,聽說歐陽刺史對咱們這種藥也很讚賞。所以,我覺得辦成這事還是很有希望的。不過,還需要費些功夫,花些錢才行。」

    「既然都覺得好,對大家都有利,他們直接定了不就得了。還花錢啊?」

    祝藥櫃樂了,捋著鬍鬚笑道︰「現如今,想辦成一兩件事,不花個幾百銀子,能辦成嗎?都知道這一張公文下去,我恆昌藥行就賺大錢,不分點好處給人家,人家憑什麼幫你?所以我說了,小郎中,你的醫術很高明,可你經商這本事,還差得遠呢。」

    左少陽笑道︰「對對,這叫做花花轎子眾人抬,大家都有好處,才能賺更多的好處。」

    「沒錯,一點就通,呵呵。我下午就是去衙門跟湯博士商量這件事去了。他是歐陽刺史面前的大紅人,又是涉及醫術方面的,他只要肯幫忙說話,這事就成了一大半了。呵呵」

    「那他同意了嗎?」

    祝藥櫃神秘兮兮一笑︰「這個,小老弟就不用操心了。呵呵呵」

    見他這笑瞇瞇的模樣,便知道應該是差不多了。左少陽也就沒再多問。

    又說了一會閒話,祝藥櫃的兒子親自帶著幾個夥計,送了一箱子銀錠過來。整整一百兩。點清之後,左貴開了收據。說好了明天一早去教炮製方法,祝藥櫃便帶著兒子告辭走了。

    他們前腳走,左少陽拿了兩錠銀子後腳也跟著要出門。

    梁氏急道︰「你上哪裡去?這都馬上要宵禁了。」

    「還有差不多一頓飯工夫呢,我去米行看看關門沒有,咱家的米只剩一點點了,明天都不夠吃的了。」左少陽沒時間跟二老解釋清楚心中的擔憂,只能隨口這麼說了。他沒辦法抱那一匣子錢去,一百兩銀子還是挺沉的,抱著滿城跑,他可跑不動,耽誤時間也不安全,所以只帶了兩錠,實在不行,能買一點算一點。

    梁氏道︰「我知道,明天早上再去買好了。」

    「現在我去看看我擔心米價上漲。」

    「這樣啊,那你快去快回啊,對了,順便買只紅漆馬桶回來,咱家那只太久了。」

    梁氏把那只千年老山參藏在馬桶低下之後,雖然用層層油紙包著的,馬桶也沒有漏,下面又加了墊板,應該不會弄髒,可是,這玩意是入口的東西,而且有異香,如果藏在馬桶地下時間長了,只怕會串味,將來變錢幫兒子娶媳婦,擔心會有味道影響價格。所以才讓左少陽買只新馬桶回來替換舊馬桶。

    左少陽一邊往外跑一邊道︰「娘,你就在對面雜貨店買吧,他家有,我來不及了」說著便跑掉了。

    那一匣子的錢就放在左貴的長條几案上,左貴便讓梁氏把錢先收起來。

    梁氏何曾藏過這麼多錢,當初拿著倪母給的那顆極品老山參,已經是一頭毛汗,沒頭蒼蠅似的轉了半天,才把那顆寶貝藏在屋角的紅油馬桶地下隔層裡。眼下這可是整整一百兩銀子,沉甸甸的一小匣子,自然是不能再放在馬桶底部夾層了,放哪裡好呢?

    梁氏抱著那箱銀子在臥室裡亂轉,一會放在床底下,一會放在衣櫃裡,一會放在花盆後,怎麼著都覺得不踏實,看得左貴直搖頭,最後放在了枕頭邊,用舊衣服籠著,睡覺的時候手摸著,這才安心。

    接著,梁氏又到對面雜貨店拍開門,買了一隻新的紅漆馬桶回來放在屋角。把舊的那只又重新仔細洗刷乾淨之後,放在了床下面。還用雜貨蓋著。

    現在梁氏踏實了,床下是價值連城的千年老山參,枕頭邊是一百兩銀子,這輩子做夢都沒想過有一天會這麼有錢,興奮得一個勁傻笑。

    不過,她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兒子左少陽出去好半天了,一直不回來,二老開始著急。

    終於,二更天宵禁的梆子聲和吆喝聲響起來了,還沒見左少陽回來,兩人都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心想這下完了,兒子肯定被巡街的抓住關起來了。梁氏急得直掉眼淚,要去衙門看看兒子是不是被抓了,被左貴喝止了,說她這時候去,不僅救不了兒子,還得把自己搭進去。

    左少陽的確遇到了麻煩。

    他跑出門,來到已經被抓的那個高利非法集資的曲掌櫃的米行。曲掌櫃的米行有好幾家,是整個合州最大的。衙門正在變賣曲掌櫃家的家產,清償眾多的債務人,這些天都在對外賣米賣面。為了能盡快變現,價格要比市場價略低一點。

    左少陽跑到那米行,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都一更多將近兩更了。米行早已經關了門。可是,門口還是有好幾個人了,手裡都是抱著一箱箱的銀錢,跟門上的人說著什麼。

    左少陽上前一瞧,見米行大門上部有個小窗口,一個老頭在裡面瞧著他們。

    左少陽忙道︰「老大爺,請開開門,我想買點米。」

    其他人也跟著喊要買米。

    那老頭冷眼瞧著他們︰「關門了各位請回吧,要買米明日再來。」

    左少陽忙道︰「老大爺,求你賣點米給我吧,我買的數量很多。都付現錢我有現錢的。」

    其他幾個人也跟著嚷嚷︰「是啊,我們有現錢,您就賣給我們吧」

    那老頭冷笑一聲,道︰「廢話,這時候誰買米不是現錢誰賣給你們啊?」

    「那是,老大爺,你就行行好開個門,賣點米給我吧。」

    那老頭見他話說客氣,便耐著性子道︰「這位小哥,跟你說句實話吧,我老漢只是看門的,賣米的是衙門裡的人負責,他們走的時候,都把米鎖進糧倉了,有衙門民壯兵甲守著的。賣米的官吏最早也要明天清早宵禁結束之後才來開門了。你還是明早來的好。」

    左少陽一聽傻眼了,忙道︰「別的米行呢?也關門了嗎?」

    「這時候了咋不關門?都關了再有一盞茶工夫,就要宵禁了,宵禁之後除了藥鋪醫館,別的都不准營業,否則要打板子還要重罰,哪家米行都不會給你開門做生意的。你還是趕緊回去吧,要不被巡夜的發現了,打板子蹲大獄還要罰錢」

    說罷,老頭唰的一聲把小門關上了。

    左少陽聽聽棒子聲,果然即將二更天,那些等著買米的人聽了這話,也都搖頭,一臉沮喪各自回去了。

    左少陽還是不死心,用一百米衝刺的速度,朝最近一家米行衝去。

    到了哪裡,正好開始宵禁。有幾個人正慌慌張張各自離開了米行門口,都是抱著錢匣子沒買到米的人。

    左少陽心中一驚,這說明城裡已經有人跟自己一樣得到了官兵糧草被燒的消息,並估計到了這個結果,但人數還不多,不知道等到明天天亮會有多少人知道。那時候自己還能不能買到米。

    他心急如焚,顧不得宵禁,上前拍了門,也有人在裡面應答了,只說宵禁不賣米,無論怎麼哀求都不行。

    左少陽遠遠聽見巡街的腳步聲過來了,趕緊鑽進了小胡同。

    怎麼辦?

    他腦袋裡盤算著,明早肯定更多的人會聚集米行買米,靠自己這身子骨,就算加上老爹左貴,只怕也難擠進去買到米。而且這麼大數量,怎麼弄?得找人幫忙,找誰呢?

    蕭飛鼠

    左少陽腦海裡立刻想到了飛賊蕭飛鼠,當然不是讓他去偷米,說實話他也辦不了這事,他偷錢還行,偷一百兩銀子買的幾千斤米面,只怕偷不出來。讓他幫著去買米應該沒問題,他身有武功,而且能飛簷走壁,現在雖然是宵禁,也能躲過巡街的人的探查,在宵禁結束的第一時間裡到達米行門口買到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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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
發表於 2011-9-3 18:52:36 |只看該作者
第150章 劫富濟菩薩

    眼下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這個飛賊的身上了!但願他沒睡覺,及時能發現自己插的標誌。

    他一路躲躲藏藏,好幾次差點被巡街的捕快和民壯發現,好在才剛剛宵禁,巡查的力度還沒有這麼嚴,這才心驚膽顫有驚無險地來到清風寺外。找了根長長的枯樹枝插在專賣店廟門口的草地上。祈禱那飛賊蕭飛鼠能看見。

    辦完之後,他順著小巷回到了藥鋪的後門。

    二老正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聽到廚房後門有人敲門,還有兒子憋著的聲音叫門,梁氏又驚又喜,趕緊跑到廚房開了後門,左少陽氣喘吁吁進來,靠在門上,一顆心這才落在肚子裡。

    左貴怒氣沖沖喝問他怎麼這時候才回來,左少陽只說有點事耽誤了。梁氏眼見兒子回來了,喜得心花怒放,忙不迭替兒子說話,又說兒子今天本事,一個方子就賣了一百兩銀子,另加一成分紅,該高興高興才是,不要生氣。

    左貴想想也是,反正兒子平安回來了,怒氣也消了。

    左少陽沒看見那箱銀子,急忙問道︰「錢呢?」

    左貴老爹道︰「已經讓你娘收起來了。我先前就說過,你自己賺的錢,你可以自己決定怎麼花。你娘也只是替你保管一下。你現在能賺錢了,爹很高興,爹知道你是個很懂事的孩子,不會亂花錢的。你現在在衙門定了十畝荒地種藥材,那得花銀子的……」

    梁氏道︰「還要留些給忠兒娶媳婦呢!」

    左貴笑道︰「你這老婆子昏了頭了?一百兩銀子,十萬文錢,你要一個個數,數到明兒天亮都數不完!還擔心沒錢娶兒媳婦?放心吧。對了忠兒,剛才我聽你和祝老掌櫃說桑家老母說的事情,說什麼你有了錢就可以辦了,剛才我不好問,到底是什麼事?」

    「真的沒啥事。」左少陽呵呵笑道。

    左貴臉笑容一斂︰「你不說你以為我就不知道了?哼,她桑家要七萬文的彩禮,才答應把桑小妹嫁過我們左家來,對不對?」

    左少陽愣了一下,很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嗯,爹你咋知道的?」

    「從衙門回來的路上,你跟那打柴的苗姑娘說話,我先回來,路上被清香茶肆的王婆給攔住了,說了桑家已經答應這門親事了,只是要彩禮七萬文。你們什麼時候托媒去說的親?」

    梁氏苦著臉陪著笑道︰「老爺,這是年前的事情了,那王婆說忠兒跟清香茶肆的三丫頭挺般配,問我是不是說給合一下。我就同意了。王婆就是問了,他們當時沒表態,一直托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同意的。」

    左貴板著臉冷冷道︰「這件事為什麼不跟我說?」

    「是,是我錯了,當時只是想先探探口風,如果對方也有這個意思,再跟老爺說,然後托媒去正式提的,只是…….」

    左貴厲聲道︰「我說過很多遍了,忠兒是我左家的獨苗,這兒媳婦必須我親自決定,你沒長耳朵嗎?」

    梁氏嚇得一哆嗦,兩手搓著低著頭,眼中都是淚。

    左少陽忙道︰「爹,算了吧……」

    「什麼算了!這是終身大事,如何能草率提親?儘管桑家上次幫了我們,但橋歸橋路歸路,一碼歸一碼,這份情我們會還,但跟結親不能搭一塊!你們沒聽說嗎?前些天,他們那三丫頭,當街發瘋,還拿板磚要砍人,差點把惠民堂的倪大夫都拍死了。一個瘋子能進我們左家當兒媳婦嗎?」

    左少陽幫著母親嘟噥了一句︰「當時娘又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算沒這檔子事,這門親也該斟酌,他們一個開茶肆的,大字不識幾個,能配得上我們左家嗎?別忘了,忠兒的太祖那可是八品官,我們左家可是官宦世家,兒媳婦草率就這麼定的嗎?萬一他當時要是答應了,這門親能稱心如意嗎?」

    梁氏都快哭了,哆哆嗦嗦一句話都不敢說。

    左少陽道︰「爹,算了,這事不說了行嗎?他們要彩禮七萬文,簡直是拿閨女當商品出售,我才不想花錢買媳婦呢,那成什麼了!所以我當場就拒絕了。」

    左貴一愣,隨即笑了︰「好!忠兒這話說的有理,咱們家什麼樣的人家,用得著花錢買媳婦嗎?現在,白花花的一百兩銀子擺在這了,七萬文?嘿嘿,真要花七萬文買媳婦,什麼樣的好閨女買不到?用得著巴巴的求到他桑家去?行了,夫人,明兒個你去告訴那王婆,這門親免談!」

    「是……」梁氏忙答應道。

    左少陽眼前立刻浮現出桑小妹憂傷的眼楮,心中一陣激動,張口道︰「爹,還是算了吧,別去說了,他們當初不是拖了我們好長時間沒搭理嗎,我們這麼巴巴的立馬回答,反而顯得我們小氣了,我們也學他們,不予理睬,豈不更好?」

    左少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只是脫口就說出來了。或許內心深處還有著對桑小妹的眷念,不願意就此堵死這條路。

    左貴捋著鬍鬚連連道︰「忠兒說得有道理。好吧,這件事不予理睬就是,那王婆再來問,只說沒想好。呵呵行了,早點睡吧。」然後背手進了屋。

    左少陽對母親梁氏道︰「我這還有兩錠銀子,剛才準備買米的,沒買成,娘你一起收著吧。」左少陽把銀子遞給母親。

    梁氏抹抹眼淚點點頭,接過銀子,跟著左貴回房去了。

    左少陽不知道晚上蕭飛鼠能否看見自己插的標籤,然後來找自己,如果沒看見,那明早五更宵禁結束前得跟父母說明自己的擔憂,然後等宵禁一結束,立即讓二老跟自己一起去買米。如果蕭飛鼠及時來了,那就把錢給他去買米就行了。所以現在倒還不用跟二老說這件事,免得他們擔憂。

    左少陽回房躺在床上,一點睡意都沒有。這一夜都在烙燒餅,就怕睡著了耽誤正事。不過心中有事,而且是大事,他自然一點睡意都沒有。

    眼看將近五更了,左少陽正睜大眼盤算著怎麼買米以及買到米之後怎麼辦,忽聽得窗邊有咄咄的聲音,抬眼瞧去,看見窗戶處印有一個人影,而且是倒著的,頓時嚇醒了,驚問︰「誰?」

    他枕邊窩裡小松鼠閃電一般嗖就過去了。便聽見窗外那人低聲道︰「小兄弟,是我!」

    一聽聲音,左少陽聽出就是那個娘娘腔的飛賊蕭飛鼠,心中狂喜道︰「蕭老哥,你來了!黃球,快回來!」

    小松鼠已經竄到窗邊,橫著身子抓在窗欞上,警惕地盯著窗外,聽到他的召喚,立刻跳到床上,縱向跳了回來。左少陽抱著小松鼠,跪爬過來,湊到窗邊,用手指捅破窗戶紙往外一看,只見蕭飛鼠倒吊在自家藥鋪屋簷下,兩手抱肩,十分悠閒的樣子,忙低聲道︰「蕭老哥,你看見我插的標記了?」

    「看到了,你找我,我正也有事找你,呵呵。」

    「那你等等,我馬上出來。」

    「現在宵禁,你到哪裡去?等等,我從房頂把你吊上去,咱們房頂說話!小聲點就行。」

    「好!」

    左少陽仰著腦袋等著,片刻,頭頂瓦片無聲無息被揭開,一根細繩落了下來。左少陽急忙將細繩捆在腰間,兩手握住,扯了扯。便覺腰間一緊,身子慢慢往上升,到了房頂,一隻蒼老的手伸過來抓住他往上一提,並不放下,單手提著他,輕巧地走到屋頂房樑上這才放下。

    這蕭飛鼠雖然手裡提了一個人,走在房頂瓦片上,卻連一塊瓦都沒有碎裂,輕功當真了得。

    左少陽發現房樑上放有一個大包裹,有些奇怪,轉念一想便明白了,低聲道︰「老哥去劫富濟貧,啊不,劫富濟菩薩?」

    蕭飛鼠眼楮一瞪︰「不許拿菩薩說笑!」

    「哦」左少陽吐了吐舌頭。

    蕭飛鼠道︰「今天你到衙門幫惠民堂倪二作證,那場官司前後我都看了。」

    「你當時在場?我怎麼沒看見你?」

    「我想讓你看不見,就算站在你面前你也不知道!」

    「真的?呵呵,你易容術這麼高啊?這臉不會也是假的吧?」左少陽伸手去摸他粗糙蒼老的臉。

    蕭飛鼠一巴掌打開了他的手︰「正經點!」

    「哦。」左少陽訕訕把手收了回來。

    蕭飛鼠道︰「我看那惠民堂倪二雖然可惡,但是到底不是存心下毒害那隋家老太太,他超量用藥,目的也是想救這隋家老太太,只是本事不濟,才出了岔子。他們家賠了個傾家蕩產,這倪二又挨了六十大板,算起來已經夠意思了,想不到這隋掌櫃如此惡毒,竟然買通皂隸,將倪二兩腿打斷,讓他一輩子成了個殘疾,算得上為富不仁了,所以,剛才我就去了這隋家一趟……」

    「我知道了!這隋掌櫃今天得了那麼一大筆賠償,又心腸狠毒,為富不仁,所以你這個半吊子義俠便去劫富濟……,這個什麼去了,對吧?」

    「正是!」蕭飛鼠嘿嘿笑道,「我不僅把他今天從倪大夫那裡得到的好處都拿來了,還把他的金銀細軟也一傢伙端了,喏,滿滿一大包,這會子他不心疼死才怪了。這一大包,至少夠幾十個寺廟翻修擴建,給幾十個佛祖菩薩上金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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