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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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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七十二編】 裁決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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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22 19:22: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三章

暗營成長  魔法基礎


    救贖歷320年4月,對於聖索蘭帝國的民眾來說,是一段難熬的日子。

    維持了短短一個月的平靜局勢,隨著龍門防線的失守而宣告破滅。重燃的戰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得猛烈。

    每一天,都有成千上萬的難民流離失所。每一天,都有數不清的城鎮在烈火中化為廢墟。地圖上,代表斐烈軍的紅色,就像鮮血一般,不斷地侵染著聖索蘭帝國的國土。前線的戰鬥,在短短一週之內,就上升了好幾個等級。

    人們聚集在不知堂的公告前,看著這個平靜了百年的國度在敵人的鐵蹄下呻吟,看著戰爭的烏雲裹帶著死神的冷笑不斷向自己逼近,卻無能為力。每一個人的心頭,都充滿了憤怒、屈辱和悲哀。

    人們想不明白,為什麼人類要自相殘殺。

    三百年前,人類被魔族從流淌著蜂蜜和牛奶的神賜之地,來到這片貧瘠苦寒的土地上,只是依靠著斷天山脈的天險,才維持了種族的延續。

    救贖之地,從來都不是一個天堂。

    這裡到處都是戈壁,雪原,鹽鹼地和沼澤沙漠。即便是最肥沃的土地,產出的糧食也不過剛剛能夠供人溫飽罷了。而大部分的人們,都要日復一日的和惡劣的自然環境鬥爭,甚至冒著生命危險到魔獸出沒的山林中狩獵,才能勉強活下去。

    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人類依然頑強的生存了下來。依然保持著有朝一日擊敗魔族回歸故土的夢想。

    三百年的時間,並不能消除人類對故土的記憶。

    每一個孩子,從懂事起,就知道,在東方那高聳入雲的山脈後,是自己的故鄉。是一片遠比救贖大陸美麗富饒千百倍的土地。

    一代又一代人辛勤耕耘,和嚴寒酷暑鬥。和魔獸鬥,篳路藍縷開闢土地,建立城鎮。才讓人類繁衍生息到今天;一代又一代騎士,刻苦修煉,期盼著有朝一日。能以自己的長劍實現回歸故土的夢想。

    可現在,種族大敵依然在年復一年的進攻著人類最後的防線,而躲在斷天山脈西面的人類,卻似乎早已經忘記了當年的誓言。不但沒有絲毫的進取之心,反倒把屠刀,對準了自己的同類。

    看著自己的家園在戰火中化為廢墟,看著自己的親人在屠刀下死去,每一個聖索蘭人的心頭,都只是無窮的憤怒。

    戰爭是一頭恐怖的巨獸,當它邁開大步狂奔而來的時候。個人的力量在它面前如同螻蟻一般渺小。人們無力改變這一切。這種無力感,就像是毒藥和刀子,腐蝕著他們的心,割出道道傷口。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艘蘭里斯公國的空魔船。便隨著初夏變幻莫測的風雲,出現在了慕尼城的上空。

    ………………

    ………………

    當外面的世界一日千變的時候,羅伊的生活,同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說起來,也是他自作自受。

    如果當時他不是一時手癢去破解暗營的魔紋法陣,他就不會和奎克硬拚那一招。不會因為受傷而被史蒂夫硬塞進一顆巫羅淬體丹,更不會落在艾薇的手裡,並恰巧當著幾位暗營藥師的面突破到勇敢騎士。

    現在想起當時幾位藥師看自己的眼神,羅伊都還有些心有餘悸。

    那是五雙何等驚訝,好奇和炙熱的眼睛啊。那模樣,活像五隻奧利佛看見了一條會跳舞的臘腸。羅伊敢用腦袋發誓,那一刻,包括艾薇在內的所有人心頭,絶對不止一次的起過把自己切片研究的念頭!

    從那之後,羅伊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藥師塔裡,羅伊盤膝而坐。

    “來,乖乖把這藥給喝了。”隨著艾薇溫柔的聲音,羅伊隙開眼縫,看見一雙纖纖素手,打開了身旁的一個籠子,揪出一隻白褐花紋的烏眼浣熊。

    或許是艾薇手裡那碗咕嚕嚕冒著綠泡的液體實在賣相不佳形狀可疑,又或許是在熟睡中被揪出來大感不滿,那烏眼浣熊毛髮倒豎,齜牙咧嘴又抓又咬拚命掙扎,怎麼也不肯老實喝藥。

    羅伊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果然,片刻之後,耳畔響起一聲清吒和一連串拳腳相加的聲響,再睜開眼時,只見那只四級烏眼浣熊,已經被揍得七葷八素眼淚汪汪,被捏著脖子,直接灌下了半碗藥。

    “小子,”艾薇把死狗般的浣熊塞回籠子裡,又把剩下半碗藥放在羅伊面前,微笑著道,“是你自己喝呢,還是讓我來服侍你?”

    “拼了!”羅伊一躍而起。

    劈裡啪啦,哐當,哎喲……….兩分鐘之後,羅伊眼淚汪汪地喝下藥,縮回牆角。而艾薇則一臉輕蔑。一邊拍拍手走向試驗台旁的孚林等人,一邊輕飄飄丟下一句話。

    “勇敢騎士很了不起麼?學院裡沒一千個也有八百個,老娘照揍!”

    這是羅伊晉陞勇敢騎士之後的第二天的生活寫照。

    在這兩天時間裡,為了弄清楚他的身體狀況,艾薇等一幫瘋狂藥師,使盡了各種手段。不是像這樣端一碗咕嚕嚕冒著泡的可疑液體硬灌,就是在身上東捏捏西摸摸,再不然就抽血剪頭髮往實驗瓶裡丟。

    所有的待遇,和旁邊籠子裡那只用於實驗的烏眼浣熊一摸一樣。常常是一瓶藥水,人一半,熊一半,誰敢不喝,立刻就是一頓胖揍。

    雖然這幫傢伙都是藥師,可畢竟是暗營教導,個個實力強悍。尤其是身材窈窕外表文秀的艾薇,簡直就是一個人形暴力機器。加之幾個人不講道義一哄而上,揍羅伊就跟揍孫子似的。至於毆打那只浣熊,更不在話下。

    在那暗無天日的日子裡。羅伊和浣熊哥兒倆只能含淚對視,無語凝噎。

    不過幸好,檢測在第三天完成了。

    當著聞訊趕來的古斯塔斯以及所有暗營成員的面,艾薇神情複雜地宣佈了五位藥師對羅伊的共同檢查結果。結論是,羅伊體內的毒素水平,別說超量服藥,甚至連那只烏眼浣熊都不如。

    當時。所有人看羅伊的目光,都全變了。以他的實力提升速度,再剔除了超量服藥這個懷疑之後。羅伊的天賦,已經毋庸置疑。現在沒有一個人再懷疑他入學考試時的七色天賦只是一個誤會。

    那是羅伊第一次發現,被人當作寶貝看的時候。會是如此毛骨悚然的感覺。

    與此同時,黃金龍家族空魔船進入聖索蘭領空的消息傳來。

    這一次,老傢伙們沒吵沒鬧,只是一臉嚴肅慎而重之的關起門來研究了兩個禱時,就達成了協議。

    再好的鐵,也得百煉才能成鋼。既然羅伊是暗營建立了二十年來所招收的唯一弟子,承載著暗營所有教導們振興第一訓練營,揚眉吐氣的希望,那麼,他就必須要接受最完整也最嚴格的訓練。

    而關於羅伊和斯嘉麗的衝突以及這件事背後的博弈。眾人都很清楚。如果說,之前這件事和他們沒什麼關係的話,那麼,當羅伊成為暗營唯一的弟子之後,任何針對他的敵對行為。都是對整個暗營的挑釁!

    況且,不說羅伊如何,單說老傢伙們受了第二和第三訓練營十幾年的氣,就絶不會眼睜睜看著原本連邊都挨不著的教庭武堂,也來踩自己一腳。

    為了儘快提升羅伊的實力,眾人決定。不管這小子究竟是天才還是怪物,反正望死裡練。除了魔法和鬥氣之外,煉藥,魔紋和鍛造統統一起上。所有人都把工作重心從研究轉向羅伊,不把這小子的汁榨出來不算完!

    就這樣,羅伊每日的作息時間表,又增加了長長地一列。

    每天早晨五點,苦命的他就必須起床到學院後山,在劍靈和斧靈的指導下,修煉驚雷斧法和搏命身法。

    兩個禱時之後,就是訓練營早訓的時間。無論颳風下雨烈日酷暑,他都必須穿上數百斤重的訓練服,如同一隻背著殻的烏龜般進行各種基礎訓練,直到十一點早訓結束。

    午飯過後,就是暗營訓練時間。每天一次的幻塔冥想,是必不可少的。冥想的同時,他也跟隨弓靈學習精靈步法。而冥想結束之後,就是魔法,藥劑學,魔紋學,鍛造等亂七八糟的課程。

    苦雖然苦了一點,不過,羅伊對這種生活倒並不排斥。相反,充實而緊張的學習反倒讓他有些沉迷,甚至樂此不疲。

    就學習方面來說,他從小跟隨威廉四處流浪,接受過威廉請來的各種稀奇古怪的老師的教導,也曾經被不同的種族灌輸過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早已經培養出了將知識和技能當作食物活剝生吞的習慣。

    威廉最常在他耳邊所說的一句話就是——“記住,只有學習能力最強的幼獸,才能在叢林中生存。”

    那個時候,羅伊還不知道威廉為什麼會逼著自己學那麼多在常人看來完全沒必要學習的技能。可是,他的這種如同海綿一般,只要在有水的地方就瘋狂吸收的學習本能,卻一直保持了下來。

    無論是在哪裡,也無論從事什麼工作,羅伊都儘力學習身邊的一切,努力把別人的東西變成自己的。

    自從一年半之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羅伊更是從未如此地渴望強大起來。不過以前,他只是波拉貝爾的一個普通鄉下少年。唯一的學習地方,就只是在城堡訓練場邊看看騎士們的訓練罷了。而現在,羅伊覺得自己就像是老鼠掉進了米缸。

    要知道,這裡可是集中了慕尼城分院一切資源的暗營啊。不是地面上的學院,更不是鄉下領主的城堡和小城市的騎士學院。

    而且,在這裡,有三十六位老師,而學生,卻只有他一個!

    …………………

    …………………

    寂靜的房間裡,空蕩蕩的。桌上蠟燭的火苗。在一片昏暗中畫出一個跳動的黃色小光圈。

    羅伊耷拉著眼皮,看著眼前的三位大賢者和七八個身穿法袍的魔法師,心裡就如同有一支步兵方陣列隊前進一般,不停地打鼓。

    這是他的魔法課。一上課,魔法老師們就拿出了七份試卷讓他做。這七份試卷,從容易倒艱深,涉及到了和魔法有關的方方面面的知識。說白了,就是準備摸摸他的底,看他掌握了多少。以便因材施教。

    通常來說,能考進訓練營的魔法學員,能完成三張試卷。實力強一點,從小受過嚴格的魔法學培養的,能夠完成四到五張。而斯嘉麗在入學之後的考試中,完成了六張。直接跳過了魔法新生前階段的學習。

    不過,羅伊的魔法,完全是野路子。大部分的魔法基礎知識,都來自於愛倫夫人當初給的那本薄薄的小冊子。別說和學院裡的這些魔法學員比,就是隨便找一個法師塔的學徒,也比他懂得多。

    因此,拿到第一張試卷的時候。羅伊就傻眼了。別說最難的,就是最簡單的一張,他也大半不會。

    此刻,教導們圍成一團,正目光古怪地看著他的試卷。臉上那頭疼肉疼蛋疼全身都疼得表情。充分的說明了他們是如何為他的無知而震驚。

    這小子,真的是個魔導士?

    “羅伊,這些你都不會?”古斯塔斯在一幫魔法師們的注視下,老臉有些綳不住。

    羅伊進暗營,可是他一手推動的。從頭到尾,除了霍夫和史蒂夫之外。他沒有跟任何人商量過,可謂一意孤行。

    原本羅伊展現出的天賦和實力,也的確讓他臉上大有光彩。可沒想到,這小子會釋放八級魔法,卻不會做這張十歲的魔法學徒都能得滿分的試卷!

    眾所周知,魔法師的修煉和騎士修煉完全不一樣。他們的力量並不來源於身體,而是取決於魔力,精神力和感知。魔力越強,精神力和感知越龐大敏鋭,他們操控自然的能力就越強,實力就越高。

    而這一切力量的根源,來自於他們的識海。

    在修煉的劃分上,騎士屬於武修,而魔法師則屬於文修。文修和武修一樣,都必須通過不停地鍛鍊,達到提升實力的目的。唯一的區別是,騎士靠舞刀弄劍打熬身體,而魔法師則靠冥想和研究提升腦力。

    一個優秀的魔法師,平常修煉出了冥想之外,最重要的修煉方式,就是學習和研究。他們不僅研究魔法,甚至也專研其他不相干的學問。因為只有這樣,他們的腦力才能得到鍛鍊提升,識海才能擴展增大。

    法神培根曾經說過一句話——“知識,就是力量。”

    這句話,對魔法師的力量本質和修煉方式,做了高度概括。可以說,魔法師的修煉之路,就是一條學問之路,而每一個有所成就的傑出魔法師,必然都是擁有極深的魔法理論或者某一門學問造詣的大學者,大學問家。

    在今天之前,古斯塔斯等人從來沒有考校過羅伊的魔法基礎知識。不是他們不想,而是認為沒有這樣的必要。

    畢竟,羅伊既然以魔導士的魔力就釋放出八級魔法,那就證明他的精神力和感知力已經強大到了一種讓人咋舌的程度。而這樣的人,必然擁有極強的腦力,學問精深,怎麼可能對魔法基礎一無所知?

    難道他的修煉,是拿頭去撞牆。或者掀開頭蓋,讓腦子透透氣打打拳,練得白漿迸射腦汁四溢?

    越想,古斯塔斯和一干魔法老師們就越不明白,看向羅伊的眼神也就愈發古怪。

    “怎麼辦?”導師們圍成一團,面面相覷。

    暗營中,魔法師的數量最多。除了古斯塔斯,霍夫和史蒂夫三位賢者之外,還有八位專職魔法學研究的驕陽魔導師。不僅如此,在藥師和魔紋師當中,也有幾位實力相當強的魔法師。

    例如大藥師費倫,就擁有魔導師的實力;而魔紋大師威廉姆斯,更擁有和古斯塔斯不相上下的賢者實力。

    現在,負責教授羅伊魔法的導師一共有十一個。其中四個,都是魔法學院的教導。發現羅伊的魔法基礎如此差勁之後。大家都把目光對準了這四個人。

    “一般來說,能考進咱們學院的魔法學員,早在十歲之前就已經把基礎知識背得滾瓜爛熟,這樣的情況,我也是第一次遇見。”一位教授魔法理論的教導無奈地道:“基礎是不能投機取巧的笨功夫。沒辦法,只能從頭開始教。”

    一聽到這話,眾人都是一陣頭大。

    能站在這裡的。不是賢者也是魔導師,平日裡研究的都是極高深的魔法,即便偶爾授課。教授的也都是高階的魔法知識。誰會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要回去教魔法基礎。那可是他們幾十年都沒碰過的東西了。

    而這些基礎知識雖然簡單,教導起來卻極其繁瑣,需要極大的耐心不說。花費的時間也長。通常都是低級魔法師才做。況且,現在才從頭開始教,等羅伊學完,至少也得半年時間,怎麼不讓人頭大。

    “先試試看。”古斯塔斯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這小子雖然沒接受過正統魔法教育,不過所學繁雜,不能以常理度之。先把魔法學的基礎書,都找出來。讓他自己看。看這小子能學多少。”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暗營中各類魔法書籍齊備,不久之後,一人多高的魔法書,就堆在了羅伊面前的書桌上。

    “看!”一幫法師團團圍住羅伊,目光不善。“有不懂的就問。”

    羅伊訕訕的翻開最面上的一本厚厚的羊皮書。這是一本魔法學的元素學基礎,主要介紹自然中存在的,可被魔法師所感知並利用的元素。除了通常的六大元素金,木,水,火。土,風之外,還有血元素,光元素和暗元素。

    前面六種元素加上血元素,羅伊都知道。他的元素之眼,原本就能夠看見任何一種元素。可是,光元素和暗元素,他卻連聽也沒聽說過。平日裡也沒有去注意。

    一篇篇翻過去,羅伊發現,普通魔法師並不能感知光元素和暗元素。只有教庭的法師,才能以秘法感知光元素,而暗元素,則是魔族黑巫的專利。

    書很厚,可是,對於擁有元素之眼的羅伊來說,對各種元素的介紹和感知方式,完全可以跳過。而且,對於元素的認知,他甚至比著書的人還厲害。畢竟,書中介紹的元素,都是通過感知去接觸。而他,卻是可以直接看見。

    普通魔法師在感知中,觸及的元素基本都一樣,只有通過不同的屬性去區分。這也就是為什麼有些法師是水系法師,有些法師是火系法師。並不是他們學不會其他屬性的魔法,而是因為他們對某一種屬性元素的天然親和力,可以使他們更快把這些元素從無數其他元素中區分出來。

    不然,在一個火元素魔法中,混入木元素或者其他的元素,輕則魔法失效,重則甚至可能引發元素早爆或者魔力反噬。

    合上書,羅伊靜靜的想了一下,將意識集中在眉心,凝目向桌上的燭台看去。

    觸目所及,全是燃燒的火苗散發的火元素。這些紅色的小精靈,聚集在一起,跳躍著。火焰中央的元素密集,呈現黃色,而火焰外圍的火元素則相對較稀,呈紅色,並且隨著火焰的燃燒不斷向四周遊離,漸漸消散。

    羅伊仔細觀察了很久,忽然發現,在那些游離到火苗之外的火元素中,有一些自然消散了,而有一些,則漸漸由紅轉白,融入了蠟燭散發的光芒當中。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它們的這一變化。

    羅伊有些激動。這種現象,是他以前所忽略的。而毫無疑問,這些融入光線中的元素,就是光元素了。

    而繼續觀察,羅伊又找到了書中所說的暗元素。

    和光元素一樣,暗元素也非常難以發現。只有在光線的最外圍與黑暗交界的地方,才能捕捉到這種神秘元素的存在。用感知去觸碰,光元素充滿了一種生命的活力,而暗元素,則陰冷,帶著一種死亡的氣息。

    可這兩者,卻相處融洽,甚至彼此伴生。這一現象,讓羅伊感到驚訝而興奮。

    魔法的基礎,就是元素陣的構成。既然能發現這兩種元素。那也就意味著,只要羅伊能夠得到光系和暗系魔法的元素陣圖,理論上他就能釋放出這兩種魔法來。

    “看完了?”看見羅伊合上書,史蒂夫和眾人互視一眼,又遞給他一本書,“看看這本。”

    羅伊接過書來一看,這是一本講述元素基本排列和結構變化的書。翻開書。他很快就沉浸在了閲讀之中。

    看著沉浸在閲讀中的羅伊,老師們圍在一起,低聲議論。

    上一本書。羅伊只翻了不到二十分鐘,這並不奇怪。不管他時從哪裡學會分辨元素的,但他既然已經是一位魔導士。而且能夠在戰鬥中釋放出魔法,那就意味著他對元素的掌握相當嫻熟。至少對於他所親近的元素,是辨別無礙的。

    不過,那只是魔法的入門罷了。真正的難關,是這第二本書。一般的魔法學徒,都會在掌握了元素辨別之後,被要求完成不同元素的排列變化。元素陣以七元素為單位,而一個魔法少則數十,多則數萬甚至數十萬單位,變化幾近無窮。

    人類是通過成千上萬年的摸索。才摸索出了這些有效的變化。而熟記結構變化的定式和規則,則是一個魔法師靈活運用魔法的重要條件。

    在戰鬥中,魔法師常常會在釋放攻擊性魔法的時候,遭遇敵人的攻擊。而這個關頭,將攻擊性魔法臨時轉換為防禦性魔法。就關係到魔法師的生命安全。

    只有熟練掌握元素變化規則的魔法師,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完成這一轉化。從而抵擋住對方的致命一擊。

    可是,光是熟記那繁複的變化,也不就能完全保證安全。要知道,不同系的魔法功能側重也不一樣。火系魔法偏重於攻擊,在防禦上並無特別的地方。而土系魔法則偏重於防禦,攻擊力上又欠缺了一點。

    因此,能夠對多少元素擁有親和力,就成為了評定一個魔法師天賦的重要標準。

    單系元素親和力的法師,在魔法變化上幾乎沒有任何的餘地,敵人很容易就能夠猜測出他的下一步魔法,並提前髮動有針對性的攻擊。只有同時擁有兩種元素親和力的法師,才能擁有更多的變化,並且在適當的時候,使用適當的魔法。

    就像霍夫,就是火土雙系魔法師。在戰鬥中,他攻擊時使用火系魔法,防禦時使用土系魔法,偶爾也會根據形勢互換,神鬼莫測,最是難纏。

    現在,大家都知道羅伊擁有魔導士的實力,可卻對他的元素親和力一無所知,因此,現在他們需要做的,就是讓羅伊學會這些基本元素排列變化規則,然後通過測試,來評定他的元素親和力。

    測試方法很簡單,就是在他掌握了元素陣的結構變化之後,看他施展什麼屬性的魔法時,結構變化速度最快。

    只有在三秒鐘內完成一個基本元素變化,才能評定為具有親和力。超過三秒鐘,就證明對這類元素不夠敏感,在實戰中,雖然也能施展這類屬性的魔法,但速度和威力遠不如親近元素,更別提關鍵時刻的變化了。

    羅伊手中的這本書,是所有魔法學員學習魔法的必經之路。許多魔法學員小時候,常常被這繁複的元素陣變化弄得頭暈腦脹,每次考試最怕的就是這門功課。只要考核不過關,就得被關在小黑屋裡,直到記熟了為止。

    可元素陣的變化實在太多了。尤其是隨著掌握的魔法等級越來越高,元素陣也越來越大,其中的變化,更是繁如恆沙。即便是古斯塔斯這樣的賢者,也常常遇見以前沒見過的元素變化。

    從翻開書的第一頁起,羅伊就已經完全被這些元素變化給吸引住了。

    在別人的眼裡,這本書枯燥乏味,每一頁除了密密麻麻用於代表元素的小點,就是一個個彎來拐去,很難記憶的定式。

    可是,在羅伊的眼裡,這本書,卻是如此的迷人。就像一個美麗的女郎,脫去了輕紗,露出了那窈窕誘人的曲線,將她的秘密暴露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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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22 19:23:33 |只看該作者
書的前部分,是對魔法基礎元素陣的講解。一個個由不同數量的七元素陣組成的基礎元素陣,被分門別類地歸納成了九個大項。分為圓形陣,方形陣,長條陣,三角陣,圓錐陣,橄欖陣,螺旋陣。星形陣和異形陣。

    每一個大類之下,都有數十上百種不同的基礎元素陣。就拿圓形陣來說,不僅僅是渾圓的球形才是圓形陣。還包括碟形,橢圓形,水滴形等形狀。

    這些基礎元素陣。就像是一個個小零件一般,組成了魔法元素陣的主體。越是集合程度高的小元素陣,等級就越高。在每一個大類之下,都有一共九個等級的元素陣,其中一些等級高的,本身就是一個完整地魔法。

    就像一個十字風刃,就是由一個風刃的單體魔法元素陣,加上兩個輔助的基礎元素陣組成的。去掉那兩個基礎元素陣,並以魔力激發,十字風刃就能變成風刃。

    而這些基礎元素陣。又是由不同的更小更低級的小元素陣組成的。魔法師們在長年的研究中發現,一些形狀相近的元素陣,因為內部結構有相同的地方,因此,只需要稍作改變。就能將一種魔法迅速變幻成另外一種魔法。

    這一發現,是魔法歷史上最重要的發現之一。

    正因為如此,魔法師們才能將原本緩慢而呆板的魔法變得更靈活,戰鬥中的生存力也更強,攻擊變化和避免魔法反噬的手段也更多。

    羅伊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些元素組合。竟然可以有如此豐富的變化。儘管這本魔法基礎書中記載的變化都是一些簡單的低級元素陣互相之間的轉換定式和規則,可是,對他來說,就像是打開了一扇大門。

    原來魔法,還可以這樣玩!

    在書的中段,開始講解元素的變化定式。這一段,羅伊看的異常仔細。其中一種將圓形元素陣轉化為長條形元素陣的定式,吸引了他。

    沉迷中,羅伊不知不覺地伸出了右手。就像有一道吸力一般,桌上搖曳的燭火,忽然一晃,變成了兩朵。其中一朵化作一道紅線,猛地電射到羅伊都手掌上方懸浮著,在魔力的壓縮下,凝結成一個小火球。

    一看見羅伊的這個動作,老師們都凝神屏息,他們知道,這是羅伊準備實踐書中講解的元素變化了。而變化速度的快慢,則代表著羅伊對火元素的親和力強弱。

    幾乎就在呼吸之間,羅伊手中的火球開始起了變化。一個完整的火球,就像是被一把無形的刀削皮的蘋果,化作一條螺旋形的長條,然後伸展開來,變成一根豎立的火柱。整個過程乾淨俐落,速度極快。

    導師們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按照羅伊在美丁城和在阿道夫大公舞會上施展的魔法來看,他是火系法師的機率最大。以他的天賦,能完成得如此輕鬆漂亮,並不出奇。只是不知道,他在其他屬性的元素方面,又是怎麼樣。

    這個念頭還在眾人的腦海中旋轉,就看見羅伊手中的火柱驟然消散,無數水滴,如同寒夜室內玻璃上的水霧一般,擠出虛空,凝結成一顆顆水滴,隨即又飛快地融合到一起,化為一塊圓錐形的水團。

    而片刻之後,藍色的圓錐水團,從頂部裂開,如同一朵綻放的花,分成六瓣,向四周展開。當展開的花瓣成為一個平面的時候,又再度融合到一起,變成了一個碟形。

    “水火雙系?”導師們微微皺了皺眉頭。

    六大元素相生相剋。並不是隨便擁有兩種元素的親和力就是好事。相生的元素還好,若是遇見相剋的元素,在施展魔法的時候很容易出問題。尤其是在元素結構變化的時候,一般來說,都需要兩種元素同時作用。而一個不小心,讓火元素遇上水元素,輕者元素抵消,魔法失效,重者甚至可能引發魔力反噬。

    羅伊的這次水屬性變化,和他剛才的火屬性變化同樣乾淨俐落,這也就意味著,他是六大元素中,對立最嚴重的水火屬性。這一結果讓導師們又是擔憂,又是失望。

    不過,就在大家安慰自己這總算也是雙屬性的時候,沉思中的羅伊,卻依然懵然不覺地順著書中講解的元素結構變化,一個個試驗下去。

    反手散去藍色的水元素,他手指輪彈,釋放出五把青色的風刃,風刃在空中旋轉片刻,忽然嗖嗖嗖激射到一起,重疊成一片,再拉開的時候,已經化為了一個如同半圓氣泡般的透明風盾。

    隨即,風盾在一陣濃烈的土元素波動中消散,一個灰白色的方形石塊,出現在目瞪口呆的眾人眼前。片刻之後,石塊“砰”地一聲炸裂成粉末,灰白的粉塵,如同被一個無形的屏障禁錮住一般,在空中左衝右突,卻並不散開。而隨著羅伊手指撥動,這些粉塵分別收聚在一起,形成了六顆呈現六芒星排列的圓珠。

    再然後,是金系元素,木系元素。短短不到二十秒的時間裡,羅伊分別將六大元素統統試驗了一遍。這些元素結構變化的定式,讓他如痴如醉,渾然不知旁邊的導師們早已看的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當羅伊最後施展的木元素魔法那充滿生命力的綠色枝葉如同融化的冰雪一般縮入虛空中的時候,導師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有他們那發光的眼睛,那臉上因為激動而泛起的血色,才能證明,他們此刻的心情。

    六元素,竟然是六元素親和!天啦,這小子究竟是個什麼怪物!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六元素親和意味著什麼了。

    這不僅僅意味著羅伊的攻擊手段,可以運用全系魔法,神鬼莫測,而且意味著他本身就擁有一套完整的元素相生相剋的能力。

    在魔法師的戰鬥中,元素之間的生剋關係,是非常重要的一環。許多衍生的混合系魔法,就是利用元素之間的這種關係而實現的。就拿一個五級的“雷烈術”來說,就是利用水系魔法和火系魔法的相剋,就上風系魔法的調和而實現的。

    這個魔法雖然是五級魔法,可是,對魔力的要求卻只需要三級魔法的水平。對於魔力有限的魔法師來說,簡直就是殺人越貨的必備絶招。尤其是覺醒法士和低階朗星法師,擁有這個魔法,完全能越級殺人。

    可是,雖然這個魔法是公開的,算不上什麼特別的秘傳魔法,缺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學習的。元素的親和力不同,就限制了大部分人無法在瞬間將需要三種不同元素的元素陣組合成型,只有同時擁有三系元素的魔法師,才能完成這一魔法。

    而三系元素親和的魔法師,一千人裡面也難找到一個。即便是在三大訓練營這種彙集了帝國最優秀天才的地方,擁有三系元素親和的學員也是屈指可數。能得到一個這樣學員,任何一位導師都會將其視如珍寶。

    當然,還有更為厲害的四系和五系魔法師。四系法師,就已經是萬中無一了,而五系法師,大家只在歷史書上見過。現實中,一個也沒有。如果有一個的話,那這個人絶對是任何一股勢力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得到的人。

    而羅伊,不是三系,不是四系,甚至不是傳說中的五系,竟然是擁有整整一個元素循環的六系元素魔法師。

    六系相生,六系相剋,循環往複,變化萬千!

    這意味著,羅伊不但可以使用任何一種混合魔法,而且等到他成為法神的時候,他甚至一個人就能完成需要好幾個不同系的魔法師才能聯合完成的禁咒級魔法。

    眼看羅伊沉浸在書中,古斯塔斯向眾人使了個眼色,無聲無息的離開了房間。

    站在昏暗寂靜的走廊上,魔法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閃動,心情複雜到了極點。直到走在最後的史蒂夫掩上了帶有魔法屏障的木門,一幫加起來幾百歲的老傢伙,這才爆發出一陣孩子般激動的歡呼。

    他媽的,等了二十年,終於撿到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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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四章  暗營成長  賊眼選寶


房間安靜無聲。燭火搖曳,照耀著書桌前埋頭苦讀的少年。

少年臉上那慣常帶著的迷糊表情,已經消失不見。他一篇篇翻過手中的書頁,全神貫注,一雙眼睛在燭火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一本又一本魔法書被翻開,一頁頁翻過,合攏,放在一旁。接著又是下一本。書中那些在大多數魔法學員的眼中都枯燥且讓人生畏的理論、規則和元素定式圖,在他的眼中,卻是如此的美妙。

不得不承認,人類能夠在諸多種族的競爭中走上金字塔的頂峰成為統治艾瓦隆大陸的第一種族,絕非來自僥倖。

一代又一代驚才絕豔的魔法大師,嘔心瀝血,以他們無以倫比的智慧,將人類魔法文明帶到了一個讓所有種族仰望的高度。即便是經過了百年人魔戰爭的摧殘,即便是在最終之戰中,人類法神紛紛隕落,魔法傳承遭受毀滅性打擊的情況下,這智慧之光,依然在今天閃耀於星空。

只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得更遠。

羅伊覺得,自己現在就是站在無數巨人的肩膀上,看向更遼闊,更讓人心動神搖的世界。許多以前不明白或者想不通的地方,在前人的智慧之光的照耀下,就如同寒冰一般融化作一條條涓涓流水,貫通頭腦。

那種恍然大悟的感覺,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到最後,羅伊已經完全忘記了時間。忘記了饑餓和疲倦。只是近乎本能地吸收著書中的營養。

首先是元素陣的轉化定式和規則。

在魔法師的世界中,流傳著一句古話,稱如果誰能完全掌握元素結構變化,誰就能天下無敵。

這個傳言究竟流傳了多少年,究竟是誰說的,怎麼流傳出來的,已經很難去追溯了。不過。沒有一個魔法師們認為這僅僅只是一個沒有根據的傳言。

相反,越是造詣高深的魔法師,就越能理解這句話的意義。就越重視元素結構變化的學習和運用。

在事關生死的戰鬥中,隨機應變才能立於不敗之地。一個隻知道埋頭釋放魔法不知道變通的魔法師,實力再強大也不過是一個人形的工具罷了。其作用不比一張魔法卷軸或者一個封印魔法大多少。

不過,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掌握這門知識的重要性,可真正想要做到千變萬化存乎一心,又何其艱難。

魔法體系,從最基本的七元素,到一級小元素陣,再到二級元素陣,三級,四級……魔法等級越高,元素陣就越龐大越繁雜。牽一髮而動全身。改變其中的任何一部分,都會牽連到整個元素陣。

用只能依靠感知來控制元素的魔法師們的話來說,其中的難度,就如同閉著眼睛數沙子,不但要數得清楚。還要想辦法將其分離轉化,用最快的速度,把一座沙壘的城堡變成一個沙堆的美人。

這他媽的哪里是修煉,簡直是折磨人!

因此,儘管所有人都明白元素掌握元素轉化的重要性,可真正敢說徹底掌握這門學問的卻一個也沒有。即便是當世最厲害的大賢者與法神。窮其心智,能掌握百分之三四十,都已經足以自傲了。

在決定讓羅伊從頭開始學習魔法基礎知識的時候,古斯塔斯等人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他們也都是從菜鳥時代走過來的,最清楚其中的難度。因此,在他們看來,羅伊能夠掌握九個元素結構大類中最典型的基礎變化,就已經足夠了。

可是,所有人都想不到,這個一臉迷糊的少年,有著一雙能夠洞察元素的眼睛。

當他們離開房間,讓他一個人沉浸在魔法的世界中時,他所吸取的知識,早已經超過了他們的想像。

那些他們需要調動感知,需要花費很長時間才能掌握的元素結構變化,在這個少年藍色的清澈眼睛前,就像是擺在面前的拼圖答案那麼簡單。他所需要做的,就只是把答案記住,然後照葫蘆畫瓢!

除了元素結構變化之外,另外一個讓羅伊癡迷的,就是混合魔法。

六系元素相生相剋,這是羅伊早就知道的,可他從來沒想到,元素間的生克關係,竟然能起如此多的融合變化。

水系魔法和木系魔法混合施展,可助長木系魔法威力。木系魔法輔助火系魔法,又能使火系魔法威力倍增。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又生金。五行元素形成一個迴圈。再加上一個和天然的中和元素風元素,變化無窮。

這是相生。還有相克。

金克木, 木克土, 土克水, 水克火, 火又克金

就拿水和火來說,這原本是絕對勢不兩立的兩種元素,可是,當這兩種元素在風元素的輔助下,同時構成一個魔法的時候,兩者之間的衝突所產生的威力,竟然遠遠超過其單獨構成的魔法。

雖然這些書中,大部分都只是魔法理論,並沒有多少實際的魔法,可是,羅伊依然從中獲益非淺,

受經歷和時間的限制,他雖然已經擁有魔導士的實力,但所會的魔法卻並不多。甚至連普通魔法學員三分之一都不到。

去掉奧斯丁日誌中記載的亡靈魔法和治癒系魔法,六大元素魔法中,三級以下的他只會球,刃和矛三類形態的基礎魔法。而四級以上的魔法當中,也大多是愛倫夫人給的魔法書中的一些大路貨。

可在學習了這些基礎理論之後,羅伊對自己以前學習的魔法的運用,又有了全新的認識。同樣的一個風刃,一個火球,一根石矛。就能生出無數種變化出來。無論是攻擊力還是靈活機變,比之以往有著天壤之別。

看到羅伊沉迷於學習當中,古斯塔斯下令,誰也不許打擾他。史蒂夫和霍夫,甚至每天都在羅伊學習的時候親自守在門外,以阻止任何人走進房間。

而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如同幽靈一般。無聲無息的換上新的蠟燭,放下熱騰騰的飯菜和咖啡,抱走羅伊已經看過的書。並按照他的進度,換上新的書籍,同時為他安排課程。並解答各種問題。

從魔法的起源到魔法流派的歷史淵源;從不同流派的魔力控制手法定式到加速元素聚合的輔助咒語;從元素陣的各個部分名稱、性質和組合規則到魔力在元素陣中的幾種最有效率的運行路線……

羅伊就像一隻餓極了的小獸,瘋狂的吞噬著知識。

………………………

“院長先生,我們能得到的資料就是這些。”

慕尼城東門的道路上,一輛停在路邊的馬車中,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紳士手扶帽檐,隔著車窗向另一輛並列停靠的馬車中的古斯塔斯和史蒂夫點頭告辭。馬車緩緩啟動,向熙熙攘攘的城門駛去。

望著車窗外的馬車背影,兩位賢者輕輕皺著眉頭,沉默著。

今天早晨,古斯塔斯收到口訊。有監察部的人約他見面。而剛剛那輛離開的馬車,就是監察部在慕尼城分部的一個負責人的馬車。

這位奉墨雅之命而來的負責人,告訴了他們兩件事。

一件是關於羅伊的挑戰者凱文的資料。

直到看到這份由監察部提供的詳盡報告,古斯塔斯才知道,原來這個凱文不但擁有公正騎士的實力。而且還擁有難得的偽領域。而他的偽領域,正是對羅伊的魔法針對性極強的沉默。

另一件事,是監察部發現,最近一段時間有大量不明身份的騎士來到慕尼城。

監察部有理由相信,這些騎士都和蘭里斯家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其中一些是索蘭帝國境內的蘭里斯家族分支的人。有一些是跟著蘭里斯公國的商隊和傭兵團來的人,還有一些是和蘭里斯劍聖門下的弟子。

這些人在這個時候來到慕尼城,顯然沒有安著什麼好心。別看他們現在分散在各處,彼此之間並無聯繫且遵紀守法。可一旦有必要,這些人立刻就會成為攪動整個慕尼城風雲的大手。

當他們彙聚到一起,很難說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監察部的馬車,已經轉過了城牆角,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行人和清晨街邊早餐攤彌漫的炊煙背後。

古斯塔斯和史蒂夫,凝視著車窗外。

晨曦中,無數從南方而來的難民,正緩緩從馬車旁經過。他們扶老攜幼,每一個人都髒兮兮的,背著滿是泥點的包袱,臉上的神情疲倦而麻木。兩輛牛車上,坐著老人 和孩子,拉車的瘦牛的蹄子緩慢的踏在爛泥之中,車輪和軸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不時隨著碾上泥地中的石塊兒顛簸一下。

一隊押送糧草的士兵,趕著長長的車隊,向著與難民潮相反的方向行去。左右騎兵手執騎槍,策馬護衛。誇誇的馬蹄聲中,帶著一絲沉重和疲憊。

前面路邊的空地上,滿是從前線扯下來的部隊。看旗幟,都是盧利安各地領主的私兵,不同顏色的帳篷,亂七八糟的擁擠在一起。一個已經髒得分不出顏色的帳篷被風撩起帷幔,露出裏面橫七豎八躺在擔架上呻吟的傷兵。

還有更多的傷兵,絡繹從前線被送下來,穿著布裙的護士和穿著白袍的醫師,往來奔行,每一個人的手上和衣服上,都滿是鮮血。

兩人靜靜地凝視著這一切,誰也沒有說話。遠方晨曦,其色如血。亂世的景象,就這麼迎面撞來,讓人艱於呼吸。

“他們這是想致羅伊於死地。”良久,史蒂夫咬牙道。

古斯塔斯沉默著,沒有說話。

史蒂夫冷哼一聲道:“太囂張了,我就不信他們敢壞了規矩。這裏是聖索蘭,不是蘭里斯!”

“他們敢。”古斯塔斯沉聲道,“龍門防線失守。帝國南方局勢已經糜爛。就連愛德華陛下尚且皇位不穩自顧不暇,誰又在乎一個平民小子的死活?”

說著,他扭頭看著史蒂夫,冷冷地道,“蘭里斯家族敢這麼肆無忌憚,就是因為他們認准了現在的局勢,抓住了帝國的軟肋!他們比誰都清楚。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阿道夫大公一樣。也不是每一個人都堅信聖索蘭能夠贏得這場戰爭。你看看,當阿道夫率領部隊在前面浴血奮戰的時候,又有多少人。在後面打著小算盤,幹著狗苟蠅營的勾當?”

史蒂夫用鼻子噴出一道粗氣。他知道,古斯塔斯說的是事實。

尤其是最近幾天。隨著前線戰事不利,已經有很多家族坐不住了。有派人去帝都,奔走鑽營另尋封地的,有變賣家產拋棄領民的,甚至有派心腹私通敵國的。可謂千奇百怪,醜態盡顯。

這不得不讓人為之悲哀。

“所以蘭里斯人才這麼肆無忌憚。不僅如此,他們越是顯得強橫,就越會有人爭先恐後的去討好他們。”古斯塔斯冷冷地道,“他們這次來,原本就是來示威。來展示肌肉,來殺雞儆猴的!”

說著,古斯塔斯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況且,現在局勢如此。別說蘭里斯人想拿羅伊開到,就是在這慕尼城裏,只怕也有人想拿他的頭去抱蘭里斯人的粗腿呢。

一個鄉下的小雜役,身份卑下實力低微,無權無勢還沒錢,偏偏招惹了蘭里斯家族。這簡直就是一個舒舒服服漂漂亮亮讓誰看了都想上來踩上一腳的臺階,換做任何人都想踩一腳。”

“這幫雜碎!”史蒂夫咬牙罵道。

國難當頭,本該齊心協力共禦外敵,可現實卻是人人只顧自己的利益。

為了自身的榮華富貴,別說一個小平民,就是愛德華,他們也能反手賣掉。正是因為帝國貴族階層的這種種心態,才使得蘭里斯人如此囂張跋扈。

“可是,他們忘了,羅伊不光是皇室的人,還是咱們第一訓練營的人。陛下顧慮多,給了他們機會,咱們可沒那麼多顧慮。”古斯塔斯容色如鐵,“想要衝羅伊下口,得先留神崩掉滿口好牙!”

說著,他用力在車廂地板上一跺腳。

“走,回學院!”

…………………………

雖然表面看起來平靜,可熟悉古斯塔斯的人都知道,老頭這次是真的怒了。

自從心灰意冷創立暗營,等了二十年,也不過就得了羅伊這麼一個好苗子。現在居然還被人欺負到頭上。若只是公平挑戰,也就罷了。可對方想要羅伊的命,那就忍無可忍了。

暗營這二十年,可不是關在地下玩泥巴!想殺羅伊,先看看他們能不能過暗營三十六位導師這一關!

一回到學院,老頭立刻找到了羅伊。

“跟我來。”

羅伊連神都沒有回過來,就已經被老頭給拉到了暗營的倉庫中。

推開沉重的倉庫大門,古斯塔斯擁有一指那放滿了各種武器鎧甲的架子,沉著臉道:“去,隨便選!看中什麼拿什麼,能拿光都是你的。”

羅伊嚇了一跳,張大了嘴巴,問道:“都是我的?”

從進暗營開始,他打這些東西的主意就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沒想到,這主意還在肚子裏打轉,沒等付諸實施,古斯塔斯居然就把他帶到這裏,叫他隨便拿。

“讓你拿你就拿,”古斯塔斯一瞪眼,“囉嗦什麼?!”

說著,他豎起一根手指,冷冷地道,“我只有一個要求!”

羅伊眼皮耷拉下來,心道:“我就知道沒這麼簡單的好事。”不過,滿屋子寶貝在眼前,是個坑也得閉著眼睛往裏面跳了。口中問道:“什麼要求?”

古斯塔斯道:“拿這裏的東西,把你自己武裝到牙齒,不管您用什麼,總之,必須接下奎克和霍夫十招。接不下,這些東西給你就是浪費,拿什麼給我還什麼回來,弄壞了十倍照賠!”

羅伊神情古怪地看著古斯塔斯,恨不得一拳把這老頭揍個烏青眼。

奎克是榮耀騎士,霍夫更是實力超強的蒼穹賢者。從實力上來說。自己完全就是被他們秒殺的份,古斯塔斯居然要求自己接下他們十招,這簡直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行不行?!”古斯塔斯冷哼著問道。

羅伊想要拒絕,可是,看見那架子上的一排排東西,他的嘴就張不開,反倒鬼使神差財迷心竅的點了點頭。

“那就好!”古斯塔斯面無表情地出了房間。把門給羅伊關上。

厚重的倉庫大門關上了,羅伊看著那一排排高大的架子,有些發呆。片刻之後。他一蹦三丈高。沖到架子前,一排排看過去,眼睛如同狼一般閃閃發光!

發財了發財了。

羅伊隨手抓過一把刀。就是六星級的武器,隨手拿過一個護腕,就是七星傳說級鎧甲的組件。

這些東西,隨便放在哪一個拍賣場裏,價值都在上千藍金幣之上,若是滿滿一個倉庫全拿的話,自己立刻就從一個窮小子變成富可敵國!

羅伊一個人在倉庫貨架間的通道裏亂竄,看了這個看哪個,直到一個禱時之後,他才慢慢冷靜下來。

雖然古斯塔斯說得慷慨。可以羅伊對這個守財奴的瞭解,如果自己真的全把東西拿走的話,只怕連這道門都出不了,就被他活活打死了。

另外,雖然他這些日子一直呆在學院裏。可每天都有凱蘿爾帶消息進來,很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因此,他知道。老頭之所以要把自己武裝到牙齒並且接下奎克或霍夫得十招,是因為不想自己送命!

想通了這一點,羅伊心下不禁有些感動。

不過,感動歸感動。十招可不是那麼好接下來的。

少年的目光,在貨架上遊弋著。武器裝備,是實力的一部分。一把好的武器,一副鎧甲,或許就能將戰鬥者的實力,提升好幾倍。他早就想打造一套屬於自己的裝備了。而現在,這正是一個大好機會。

……………….

這個倉庫,只是暗營中三個倉庫中的一個。

據說,另外兩個倉庫的鑰匙,一個在魔紋大師威廉姆斯的手裏,另一個,則在艾薇的手裏。

那兩個倉庫,以魔紋和煉藥的材料器具居多,而這個倉庫,是暗營中最大,東西也最雜的倉庫。裏面收集了暗營成員多年來尋找到的各種寶物。光是武器和鎧甲,就陳列了滿滿四個貨架。

羅伊順著貨架,慢慢看過去。第一眼看上的,是一對彎刀。

這對彎刀,薄如蟬翼,整個刀身都仿佛是透明的一般。一道如同繁星般的魔紋,順著刀柄一直延伸到刀尖。美麗而神秘。

羅伊把刀握在手中,催動鬥氣。隨著鬥氣的灌入,兩把刀急促地振動起來,伸展出一道白色的刀芒。振動越來越快,片刻之後,隨著魔紋光芒一閃,忽然,兩把刀驀的化入空氣,若隱若現。

輕輕一揮手中的刀,羅伊甚至沒有看見刀影,就聽見旁邊的一塊試刀石發出一聲輕響,被雙刀砍成了三段,斷口平滑如鏡。

羅伊又驚又喜。這對蟬翼刀,竟然有隱性的特性。在灌注了鬥氣之後,薄薄的刀身就如同蟬翼一般高速振動,肉眼很難捕捉到它的痕跡。如果在高速戰鬥的時候,這一特性還會被放大,簡直是神鬼莫測。

羅伊自己有裁決,因此,對於武器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可這對蟬翼刀,對於身為黑暗精靈的麥芽兒來說,卻再適合不過了!

別看麥芽兒平日裏在羅伊面前一副溫柔可人的模樣,可骨子裏,畢竟是黑暗精靈,戰鬥的時候,既有精靈的敏捷和速度,又有黑暗種族的狡猾腹黑,和這一對蟬翼彎刀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絕配。

既然麥芽兒能用,羅伊立即毫不客氣的把刀給收進了空間戒指裏。

“這對蟬翼刀,不適合他啊,這小子拿來幹嘛?”

羅伊並不知道,此刻在倉庫旁邊的一個房間裏,包括古斯塔斯、史蒂夫等十幾雙眼睛,正通過暗營魔紋主陣的魔法鏡象,好奇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問話的是史蒂夫,不過大家現在都在好奇的看著羅伊。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只有艾薇哼了一聲道:“這小子就是個財迷,當然是選好的拿了。”

“拿,讓這小子拿!”古斯塔斯的胖臉上,一陣心疼的抽抽,“他是暗營的唯一弟子,咱們這些寶貝,不給他還給誰?”

一旁的霍夫笑道:“你們別說。這小子的眼光還真好。一挑就挑中了這對蟬翼彎刀。”

“何止不錯,簡直就是毒。”

“咱們的弟子,會是那種不長眼的麼?”

一幫老傢伙笑眯眯的看著羅伊挑寶貝。還大肆誇獎,惹來了艾薇的一個白眼。

“偏心!”

說話間,羅伊繼續往前面走。七星級的長鞭。六星的鬼刃刀,八星的魔紋大劍,都被他拿起來看看,又放回去了。

走到中間,羅伊的腳步停了下來。

在正中的一個箱子裏,有九把黑色的長劍。長劍的款式,大小和質地,都是一摸一樣,顯然是同一批打造出來的。

不過,九把長劍劍身上的白色魔紋。看起來卻有些異樣。這些魔紋蜿蜒於黑色的劍身,看起來就像是一道道白色的閃電劃破夜空。可是,每一把劍的魔紋,都不一樣。有的長,有的短。有的粗一點,有的細一點。

羅伊的眼光,頓時就被這些魔紋吸引住了。

隱隱約約之中,他感覺這些魔紋互相之間,似乎有一種奇妙的聯繫。那不同的花紋,仿佛能夠互相感應。互相補充。

羅伊拿起一把劍來。灌注鬥氣。只見劍身魔紋閃動,騰的一下騰起一道白光。這道白光並不是一般的魔紋劍那樣的劍芒,而是聚集在劍尖上的幾縷糾纏遊走的電絲火光。看起來,就像是一團正在醞釀的風暴。

羅伊心下一動,使出一招搏命劍法中最常用的刺殺。

雖然從外表來看,這一招,只是普普通通的一記直刺。可是,劍靈的劍法,那裏是普通的直刺那麼簡單?

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刺出去,就不知道融合了劍靈多少年的心血,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生死搏殺,經過了何等的千錘百煉!

在喚醒劍靈之前的那一段日子裏,羅伊每天都要刺出無數劍。而每一劍,都是遊走在生死邊緣,只要一有失誤,立刻就會被送進死亡狀態裏關小黑屋。因此,這一劍,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

能喚醒劍靈,就證明他對劍靈的劍法模仿,已經達到了完全一樣的精確水準。用劍靈的話來說,就是入門了。

而自從喚醒劍靈以來,羅伊從來都沒有在別人的面前使用過搏命劍法。倒是與劍法配合的步法用過不少次。這次一個人在倉庫裏,沒人看見,因此,他想都不想,就隨手刺出了這一劍。

一劍刺出,虛空中寒光如電,奪人眼目。倉庫旁邊的房間裏,頓時發出幾聲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是什麼劍法?好淩厲的殺氣!”

能進暗營的人,哪一個不是戰鬥經驗豐富到極點的老鬼。不光奎克等幾位騎士能看出羅伊這一劍的淩厲,就是古斯塔斯等魔法師,也同樣能感受到這一劍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殺氣和危險。

這種危險,絕對不應該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能帶給他們的。就是面對那些在戰場上廝殺多年,屍山血海裏打滾的戰士,也沒有這種讓人毛骨聳人的感覺。

倉庫裏,羅伊長劍輕輕一振,兩個戰環一前一後,順著劍身直沖的劍尖。

就在戰環接觸劍尖那糾纏的電光的那一刻,忽然之間,那團電光猛地一下綻放開來。化作一道蜿蜒的閃電,射出一丈多遠。

雖然羅伊已經很小心的控制鬥氣了,可是,這道閃電的一條小分支,還是輕輕掃到了過道旁邊一個貨架。噗的一聲輕響,厚重的楠木架子的其中一根支柱,無聲無息的裂開一個巨大的口子,斷作兩截。

羅伊謔地張大了嘴。他怎麼也沒想到,僅僅是一道電光的分支,僅僅是輕輕擦過,就有如此恐怖的威力。那根楠木支架,可是足足有一個人的大腿粗細啊,而且是經過特殊處理,紋理緊密,堅硬異常,比起鋼鐵也不多讓。

而更讓羅伊感到驚喜的是,就在這道電光發動的同時,他分明感覺到了旁邊的八把劍都隱約發出一股無形的力量,和這支劍相呼應。

這還是在沒有鬥氣催動的情況下。可以想像,如果有另外八個人同時催動的話,八道閃電組成的毀滅之網,對身處其中的任何人來說,都是滅頂之災!如果這九把劍掌握在高階騎士的手中的話,聚集九人之威,一劍毀掉一個百人隊,都是輕而易舉。

羅伊越看,就越是愛不釋手。

現在他身邊,有卡列尼奇和珀西兩位大光明騎士,加上阿古力,德巴塔以及最近來的七八個榮耀騎士,足足有十幾個人。論個人的實力,這些人在整個慕尼城,都算的上最頂尖的,唯一缺的,就是武器和鎧甲。

如果把這九把黑雷劍分給他們,那麼,他們的實力,至少能提升兩個臺階。尤其是在戰場上,九劍群殺的威力,更是能發揮到極致。

想到這裏,羅伊毫不猶豫地把劍全都收進了自己的空間戒指裏面。

“九絕風雷劍,可是百年前貝諾大師的作品,”看到羅伊收了劍,奎克一臉的肉疼,眼巴巴看著古斯塔斯道,“這小子一個人,怎麼可能發揮出九絕劍的威力。他拿這個……”

古斯塔斯沉默著,臉頰直抽抽。

一來,是看著羅伊跟在地裏拔蘿蔔一般收了這套寶貝兒而心疼,二來,面對奎克也有些尷尬。要知道,這套九絕風雷劍,是為奎克等幾位暗營騎士準備的。只是因為這些年來一直沒有遭遇外敵,所以才放在倉庫裏。

可誰想到,羅伊那小子天生一雙賊眼,什麼都不拿,偏偏把這九把黑漆漆毫不起眼,如同制式兵器一般的風雷劍給選上了。

古斯塔斯並不知道,他的這個弟子,以前正做過賊。論眼力,他比起當初教他偷東西的賊祖宗都厲害。

倉庫裏,羅伊繼續挑挑選選。

很快,他的腳步,在第二個貨架前停了下來。

這一次,吸引他的目光的,不是一樣東西。而是放在一起的四件。

一條鎖鏈,一個戒指,一個吊墜和一套鎧甲。

一看見他在這裏停下,古斯塔斯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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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13-3-7 21:11 編輯

第四卷

第五章 吊墜


“該死,那件東西怎麼在這裏?”

一看見羅伊站在那四樣東西的面前,不光古斯塔斯的臉色變了,就是身旁的其他人,也個個面色如土。

如果把暗營裏的寶貝,都排上號的話,那麼,毫無疑問,這四樣絕對是能排進前五的鎮營之寶!

那套鎧甲,名叫火翼噬靈甲,據說是千年前遺留下來的古戰鎧。

和一般騎士那沉重的鎧甲不一樣,這套鎧甲整體呈黑色,柔軟如棉,重量比一般的鎖子甲還輕。平時不用的地時候,看起來就像是一件普通的衣服。而一旦啟動魔紋,這套鎧甲立刻就會延展開來,包裹住主人的全身。化為一套式樣古拙卻冷峻逼人的魔紋戰鎧,防禦力高達七級。

七級防禦力,已經相當於一名斐烈重裝騎士的防禦力了。可即便是體格壯碩力量驚人的重裝騎士,也只能在很短的時間裏負擔鎧甲而已。而這套鎧甲,卻能隨時穿著。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不過,這還不是這套鎧甲最珍貴最奇特的地方。

火翼噬靈甲另外的兩大特性,才是這套鎧甲最大的秘密。

一個是這套戰甲在激發魔紋之後,擁有一套黑色的魔火翼,可以讓穿戴者擁有短時間的飛行的能力。

在艾瓦隆大陸,飛行可是只有擁有飛行坐騎的騎士或擁有浮空術的高階魔法師才有的能力。

可是,低階騎士的飛行太依靠坐騎。一旦獅鷲等坐騎被擊殺,那麼,騎在上面的騎士就是一個撞向地面的鐵皮罐頭,會直接摔成肉泥。而魔法師的浮空術,在初期的時候浮空高度和飛行速度都極其有限,在沒有必要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魔法師願意如同一個氣球般漂浮在空中當一個活靶子。

可火翼噬靈甲卻不一樣。這套鎧甲的火翼。是由鎧甲上銘刻的魔紋法陣形成的,一旦激發火翼,飛行速度極快。戰鬥之中,可迅速拉開距離或居高臨下佔據地形優勢,而在局勢不妙的時候。穿戴者有更大的把握逃生。

不過,火翼魔紋對於魔核的消耗極大。一顆三級魔核,只能支援兩分鐘。而一顆五級魔獸的魔核,最多也只能支撐十分鐘。誰要是想有事沒事就在天上飛,就必須做好破產的心理準備。

但無論怎麼說,光是能飛行這一點已經足以讓任何一個低階騎士對這套鎧甲趨之若鶩了。

火翼噬靈甲的第二個特性,是鎧甲在戰鬥的時候,出了自身的防禦力之外,鎧甲表面魔紋還會形成一層魔法光幕,這層光幕會吞噬攻擊者鬥氣和魔法當中的靈力。減少至少百分之三十的傷害。

這減少的百分之三十傷害,在生死搏殺中,或許就是救命的。

而這種鎧甲的鍛造方式和魔紋,早在最終之戰過後就已經失傳了。一百多年前,火翼噬靈甲于羅曼皇朝覆滅時從皇宮中流失出來的。後來被索蘭大公得到,賞賜給麾下名將妖火齊格。

正是憑藉這套鎧甲,智計高絕但自身實力並不出眾的齊格屢次躲過暗殺,成為了索蘭帝國七大名將之一。

再後來,齊格功成身退,隱居于盧利安沿海的一個城市裏。傳說是因為他智計逆天。在戰爭中屢出奇謀對抗教庭,因此受到詛咒,沒有後人。而在他死後,這套鎧甲也就流失了出來,輾轉被古斯塔斯得到,封存至今。

可是,在暗營的寶貝當中,這套鎧甲只排名第五,還不是最珍貴的。

排名第四的,是那枚戒指。

戒指通體呈青銅色,上面雕刻著細如蛛絲的繁複花紋。

在戒指當中,封印著一個元素風暴。這種元素風暴自生於天地,是神賜大地的一種特殊生靈,天生就擁有元素攻擊的能力。因為其只生存在神賜大陸的潮汐海岸,數量及其稀少,因此,很少有人能捕捉到。

不知在多少年前,這個還處於幼年期的元素風暴,被一位元素法神所捕獲,封印在這個戒指當中。

傳說只要激發戒指,就能釋放出這個特殊的生命,以其天生的元素天賦發動攻擊。元素風暴的攻擊力隨著等級的不同而不同。可即便是最低階的元素風暴,也擁有相當於七級魔法的威力。

更可怕的是,普通一個七級魔法施放了就沒有了,想要再施放必須取決於魔法師的魔力和精神力,可元素風暴的攻擊卻是循環往復,可以一直存在並且一直發動攻擊。只要它不被摧毀,千軍萬馬都是土雞瓦狗!

不過,這只是傳說而已。

在得到這枚戒指之後的十幾年時間裏,暗營的魔法師不止一次的研究戒指。雖然大家能夠通過感知確定戒指當中封印的元素風暴,可任憑眾人想盡了所有辦法,也沒成功的召喚過元素風暴。

而且,根據古斯塔斯等人的研究,這個戒指中的元素風暴,在離開了原主人之後,就已經失去了束縛。除了受制於戒指之外,現在的它事實上並不聽從任何人的指揮和控制。一旦將其釋放出來,就如同釋放出了籠子裏的猛虎,是禍是福都很難說。

在暗營的寶物當中,這枚古戒,排名第四。

排名第三的,是那條名叫鬼影的鎖鏈。

說是鎖鏈,可事實上,那是十二把套在一起的環形飛刀。這些飛刀激發之後,會各自散開,每一把飛刀,都由銘刻在刀身上的魔紋控制,不但可根據控制者的心意隨意改變飛行線路和角度,而且飛刀和飛刀之間,還能彼此吸引或排斥,自然地按照魔紋形成一個刀陣。

只有真正受過刀陣攻擊的人,才知道鬼影十二飛刀的恐怖。這十二把飛刀。不但能隨性所欲的改變方向,而且飛行速度極快。其組成的刀網,密不透風,變幻莫測。一旦被困入其中,稍有不慎就會被射成篩子。

而最恐怖的是,這些飛刀也不知道是由什麼材質打造,不但輕薄靈活。而且堅硬鋒利,削鐵如泥。一般的武器和鎧甲,根本擋不住它們的隨意一擊。奪人性命取人首級。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

鬼影刀鏈在被暗營收藏之前,曾經輾轉於地下世界。前後十幾個主人,都是凶名赫赫的殺手。刀鋒之上。不知道收了多少人命,染了多少鮮血。

火翼噬靈甲,元素風暴戒,再加上幻星流光鏈,這三樣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是讓人打破頭甚至以命相搏得寶貝。給任何一個人,都足以把一個人人可以隨意揉捏的兔子變成惹不起摸不得的老虎。

可是,這三樣東西,卻都比不上最後那枚吊墜。

那吊墜並不是最終之戰前流傳下來的古物。可是,在暗營眾人的心目中。羅伊什麼東西都能拿,獨獨不能動這個吊墜。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個吊墜,是恐怖親王奧斯丁的遺物。在吊墜裏,封印著一匹死靈獨角獸。

眾所周知。騎士的戰鬥力,有一半都取決於坐騎。實力相同的騎士,若其中一方擁有鬥氣契合度高或戰鬥力強的坐騎,在戰鬥中,就能占盡優勢。一分的實力,都能發揮出十二分來。

相反。若坐騎不夠默契,不夠強力,就是有一百分的實力,只怕也發揮不出一分。古往今來,戰場上因為馬失前蹄而送命的騎士,不知凡幾。

因此,每一個騎士在其一生當中,都在苦苦尋求更好的坐騎。一匹夏泰馬,就能賣到兩百到五百金路郎。而其中鬥氣契合度高且體格雄健的佼佼者,價格甚至比起一座莊園還高。三千五千甚至上萬金路郎都不稀奇。

而除了戰馬之外,還有許多更強力的坐騎。如雪狼,戰熊,地行龍,獅鷲等等。這些強力坐騎,本身就是騎士戰鬥力的一部分。在鬥氣的激發下,它們不但擁有戰馬的衝擊力,還擁有強大的戰鬥力。

一隻被鬥氣激發過後的戰熊,能一巴掌就拍碎一隻大象的頭蓋骨。集體衝鋒的時候,更是所向披靡。

雪狼則擁有在冰雪中長途跋涉的能力,而且在戰鬥的時候,習慣於集體捕獵的雪狼互相之間,常常能做出精妙的配合。這一特點,使得雪狼騎士的小範圍群殺獨步天下。

坐騎中,最讓人們羡慕的,就是巨龍了。

這種強大的生物,本身就是一個傳奇。它們不但擁有恐怖的身軀和力量,擁有讓百獸喪膽的威壓,還能擁有龍息和上天入水的能力。千百年來,巨龍以其超強的戰鬥力和與人類天生的默契而雄踞坐騎金字塔的頂端。

不過,在金字塔頂端的,並非只有巨龍,還有獨角獸。

從戰鬥力來說,獨角獸遠遠不如巨龍。可是,就和騎士的配合來說,獨角獸卻還在巨龍之上。

首先,獨角獸天生擁有光明屬性,是所有死靈的剋星。它的獨角既有近身戰鬥能力,又能釋放閃電,就算是巨龍挨上一下都會渾身麻痹,更別提普通的騎獸了。若是被獨角獸的閃電劈個結實,立刻就是通體焦黑的下場。

這種魔法攻擊手段,配合騎士的物理攻擊,可謂珠聯璧合。

其次,獨角獸不但也擁有踏空奔行的能力,而且和人類騎士鬥氣的契合度達到百分之百。在鬥氣激發人騎合一的情況下,無論獨角獸還是騎士自己,戰鬥力都會出現質的提升。這一特性,就是巨龍也不具備。

而最重要的是,獨角獸性格溫和,極通人性。巨龍在戰鬥的時候,或許還會被激怒,而認主的獨角獸,卻永遠都會以騎士的心意為行動的第一準則。因此,在許多騎士的眼中,這種生靈反倒比桀驁難馴的龍族更受歡迎。

可是,這個吊墜裏的死靈獨角獸卻不一樣。






第四卷

第六章  長毛瘦馬


作為被譽為世間最聖潔的生物,獨角獸一直以來都是神聖的象徵,是天國的靈寵。

一隻轉化為死靈的獨角獸,絕對是禁忌中的禁忌,尤其是這個東西還是恐怖親王奧斯丁製造的,那簡直就是罪惡中的罪惡,褻瀆中的褻瀆。一旦死靈獨角獸暴露,立刻就是一場彌天大禍。

到那個時候,別說一個小小的分院,就是愛德華一世加上整個聖索蘭帝國,也不可能護得住羅伊。

眾人之前口中所說的那東西,正指的是這個吊墜。

驚駭之下,古斯塔斯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下來了。這個吊墜,是他親自放在倉庫裏的。因為這裏是暗營,而這個倉庫又是暗營儲藏寶貝的地方,因此,把吊墜放在這裏比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要安全。

可他在領羅伊進倉庫的時候,卻完全把這件恐怖親王之吊墜給忘得乾乾淨淨。直到現在……

魔法鏡像中,停下腳步的羅伊好奇地拿起這四樣物件。

以他的眼光,自然很快就發現了這幾樣物件的珍貴。如同一件薄衣般的火翼噬靈甲,被他直接套在了身上,元素風暴戒指被他戴在了手上,鬼影刀鏈則毫不客氣的系上了腰間。而最後這個吊墜,正被他翻來覆去的琢磨。

眾人並不知道,羅伊之所以在這裏停下腳步,原因就出在這個吊墜的身上。

做為奧斯丁的弟子,羅伊對奧斯丁的氣息再熟悉不過了。當他經過這個貨架的時候,吊墜散發的那一縷氣息,迅速被他所捕捉。

這一發現,讓羅伊驚喜莫名。既然是老師的東西,那麼,不管這東西是什麼,他都不會放過的。

此刻仔細打量吊墜,羅伊發現。這個由魔金製成的吊墜,呈六芒星形狀,上面銘刻著繁複的魔紋,並鑲嵌著六顆不同顏色的寶石。這些寶石以正中間的一個如同擴散的漣漪一般的圓形圓圈為中心,分佈于六個邊角。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學習,羅伊在魔法知識方面已經不同往日,因此,他一眼就能認出。這是一個標準的封印法陣。

而更重要的是,這個吊墜,他以前就見過!

之所以知道這個吊墜,是因為在奧斯丁的魔法日誌中,有這個吊墜的圖片。而在圖片旁邊的,則有一段記載。

當年。奧斯丁傷痛于好友的死,潛心研究治癒系魔法。因為治癒魔法是教庭的專屬,屬於光明魔法。因此,要瞭解這一類魔法,就必須解析光明魔法的秘密。

可是,亡靈魔法和光明魔法是不可共存的天敵。對於一個亡靈魔法師來說,要瞭解光明系魔法的秘密,談何容易。因此,在最初幾年裏。任憑奧斯丁想盡了什麼辦法,研究都沒有任何進展。

不過,恐怖親王奧斯丁是何等驚才絕豔而又無法無天的人物!

為了弄明白亡靈魔法和光明魔法之間的關係,奧斯丁乾脆抓來了一隻獨角獸,將其轉化為亡靈。而正是在這一過程中,他得到了啟發,以逆推的方式,完成了將亡靈法術轉變為治癒法術的關鍵一步。

這個封印亡靈獨角獸的吊墜,就是在那個時候製造的。

只不過。奧斯丁的心思。完全放在了魔法研究上,對於這個研究的副產物。他倒沒怎麼在意。什麼時候遺失了都不知道。事後也懶得再去尋找。

而羅伊做夢也沒想到,居然在這裏,看見了這個吊墜。

好奇之下,羅伊準備開啟封印看看。

不知道為什麼,從握住這個吊墜開始,他就感到一種天然的親切。同時,似乎有一股意念,在呼喚著他。

羅伊將吊墜握在手心,結出一個手印。

看見魔法鏡相中的這一幕,古斯塔斯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飛快地向倉庫沖去。

“該死,別動!”

這個死靈獨角獸吊墜,古斯塔斯曾經試圖召喚過一次。那一次,吊墜中那只死靈獨角獸雖然並沒有真正的出來,可其散發出的濃烈死亡氣息,依然讓他如墮冰窟。如果不是他及時放棄,恐怕早就大禍臨頭了。

而羅伊這小子的實力低微,若是不知輕重的發動召喚,別說萬一引發天國審判,就是那只獨角獸散發的兇暴威壓,就能讓他心膽俱碎魂飛魄散!

不過,這個時候想趕過去,已經晚了。

只見魔法鏡像裏,那原本平靜的吊墜,隨著羅伊的魔力接觸,就如同著了火一般忽然騰起一股紅光。紅光一閃即逝,隱沒入吊墜之中,片刻之後,一個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洞,憑空出現虛空中。

一看到這裏,古斯塔斯的腦海裏就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羅伊死定了!

房間裏,一片墳墓般的死寂。大家呆呆地看著魔法鏡象,看著那漸漸擴展開來的黑洞。等待著下一秒,一隻恐怖的死靈獨角獸就會咆哮著,邁著它巨大的雙趾大蹄,踏著地獄火焰而來,將羅伊粉身碎骨。

可是,那樣的一幕並沒有出現。

等了老半天之後,那黑洞中,一道身影悠悠浮現,片刻之後,一匹神情懨懨的瘦馬有氣無力地走了出來。

…………………………………….

啪嗒,無數眼珠和下巴掉在了地上。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那病癆馬才剛走到羅伊的面前,就順勢往地上一倒,一副不勝虛弱的模樣,可憐巴巴地看著羅伊直喘氣。

沒有死靈氣息,沒有獨角獸,沒有骨頭和腐肉,也沒有巫妖的幽影和地獄的火焰,除了這匹看起來五癆七傷放個屁都怕把它崩死的黃褐色長毛瘦馬和張口結舌一臉呆滯的羅伊之外,倉庫裏別的什麼都沒有。

“不應該啊!”就在導師們傻眼的時候,羅伊也傻傻地看著病癆馬,蹲下身來,用手指戳了戳馬頭。

這就是獨角獸?

老傢伙吹牛也吹得太離譜了吧?!

這個念頭剛剛在腦海裏轉了一個圈,羅伊忽然發現,傳來了一股雄渾無匹,宛若出了閘門的洪水一般的精神力。順著自己觸碰馬頭的手指尖席捲而來。頃刻之間,就已經突破了他的精神力防禦,直接沖進了識海。

轟!羅伊直覺得腦海裏一聲巨響,本身的精神力和這股精神力在猛烈的碰撞中,如同巨浪般沖天而起。整個識海,山搖地動,巨浪滔天。

不過,這撞進來的精神力。並沒有對羅伊造成什麼傷害。相反,在這一次碰撞之後,這股精神力帶著一種熟悉親昵的感覺,仿佛百川入海,迅速融入識海之中,與本身的精神力彙集到一起。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羅伊的識海漸漸歸於平靜。當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臉上情不自禁地浮現一絲驚喜。

在融合了這股精神力之後,他發現,自己的精神力竟然在瞬間增長了百分之三十。

這是何等恐怖的增長。

要知道,魔法師的精神力,是最難增長的。許多魔法師之所以魔力足夠卻不能釋放高階魔法,就是因為受到精神力和感知的限制。

羅伊的精神力原本就強大。此刻再陡增百分之三十,別說同階的魔導士,就是比起高階的魔導師,乃至蒼穹賢者,只怕也不遑多讓。

而更重要的是,隨著這股精神力的融合,羅伊發現自己和眼前的病癆馬之間,產生了一種心靈相通的聯繫。

這種感覺非常的奇妙,雖然雙方完全是不同的生命。可他只要心念一動。就能立刻得到對方的回應。似乎這匹瘦馬,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一般。

仔細翻查融合的精神力所帶來的訊息。羅伊的嘴巴越張越大,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病癆馬。

“你……居然……”

似乎是感受到羅伊目光中的驚異,那病癆馬一蹦而起,很有氣質地一甩覆蓋在額頭上的長毛,露出了一塊小小的圓錐形疙瘩。

羅伊眨巴眨巴眼睛。

病癆馬肯定地點點頭。

羅伊再困惑地眨巴眨巴眼睛。

病癆馬不耐煩地打了一個響鼻,使勁跺了跺蹄子。

羅伊嘴角抽抽,痛苦地捂住了額頭。

原來,眼前這只病懨懨的瘦馬,不是別的,正是當初被奧斯丁封印的獨角獸。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完全是因為被奧斯丁轉化為死靈的緣故。

一般的騎獸,若是被轉化為亡靈,要麼就是只剩下靈體凝結的巫妖或幽靈形態,要麼就只剩下腐肉和白骨。可是,因為獨角獸天生擁有對抗亡靈的光明屬性,即便被轉化為亡靈之後,光明力量也依然存在。

隨著兩種力量的鬥爭和融合,最終這只獨角獸,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既沒有獨角獸的優雅和健碩,也沒有亡靈的幽冷和恐怖,外表看起來,就像一匹普通的瘦馬,任誰也無法認出這是一隻獨角獸或者一個亡靈。

而讓羅伊苦笑不得的是,這只獨角獸本身,也是一個奇葩。

獨角獸天性驕傲,淡泊,純善。它們有著這個世界所有生靈中最優雅的體形和姿態,也有著最高貴最純淨的心靈。

無論是生存于群山之巔的自由獨角獸還是和人類建立心靈鏈結的獨角獸,都不屑於使用詭計花招,也從來都不屑於和陰險狡猾的人為伴。它們只接近純潔的處女,只服從正直忠誠的騎士。

一旦獨角獸的騎士在戰鬥中死去,或者被俘虜禁錮,那麼,它們只會選擇在絕食中靜靜的死去。既不會臣服于另一個主人,也不會屈服於敵人。正是這種天性,使得獨角獸,成為了天下最稀有也最難馴服的坐騎。

每一個獨角獸騎士,都只能是由獨角獸選擇而誕生。任何試圖馴服獨角獸的行為,最終的結果,都只是得到獨角獸的仇恨和屍體而已。

可這只獨角獸,卻是獨角獸中的敗類。

這傢伙從小不學好,在小獨角獸中橫行霸道,招搖撞騙,性格和同類迥然兩異。成年之後,嚮往人類花花世界的他,有事沒事就跟著處女跑。以至於它生活地區的小山村裏。很出了幾個傳說中的花冠聖女。

花冠聖女,是人類對那些有著高貴的品質和純淨的心靈,能夠得到獨角獸的承認,親近和追隨的女孩的稱呼。

對任何一個女孩來說,這都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一旦有獨角獸出現在身邊,不是自身身價陡增,求婚者踏破門檻,就連整個家族在人類社會中的身份地位也會水漲船高。

可這只獨角獸。只要看見漂亮的女孩,管她是不是處女,都要跟著走一段。這和獨角獸喜歡純潔的天性完全不挨邊,倒更接近于小流氓跟著女孩吹口哨。

這也就罷了,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這傢伙不但好色。而且還沒什麼風骨。

因為獨角獸眾所周知的驕傲不屈的天性和強大的力量,這傢伙自由多年,倒沒遇見過哪個不開眼的傢伙來捕捉。只有幾位被它視為傻瓜的騎士努力在它面前表演過所謂的正直,忠誠和勇敢。

可誰也沒想到,這傢伙其實就是個吃硬不吃軟的賤獸。真要有人的實力比它強,不等鞭子沾上皮,它立馬就卑躬屈膝了。所以,被奧斯丁抓住的時候,這飽挨了一頓痛揍的傢伙第一反應。就是主動放開精神力,任由奧斯丁打下精神烙印。

可讓它鬱悶的是,奧斯丁對擁有一匹坐騎毫無興趣,在它的精神力上打上了烙印,只是方便實驗而已。就這樣,這只獨角獸沒有成為奧斯丁的坐騎。只是被封印在了這個吊墜裏,一直到現在。

因為吊墜有奧斯丁的精神烙印,因此,別的任何一個人試圖開啟。都會引發封印力量的抵抗。在那種情況下。這只獨角獸,就是一個兇暴的攻擊者。會以亡靈的形態對開啟者發動致命攻擊。

可羅伊卻不一樣。

身為一個隱藏的亡靈法師。又是奧斯丁弟子的他,不但不會被奧斯丁的封印排斥,反倒彼此親近融洽。當他開啟吊墜的時候,獨角獸的精神力,就在奧斯丁的烙印的驅使下,融入他的識海,建立了心靈鏈結。

這也就意味著,從現在開始,這只亡靈獨角獸,已經成為了羅伊的坐騎。而且,是不同於戰馬等其他低階騎獸的天命騎獸。

所謂天命騎獸,就是與騎士建立了心靈鏈結的騎獸。

普通的戰馬和一些低階魔獸,受自身靈智和等級限制,無法和人類的精神力溝通,也就無法建立心靈鏈結。只有獨角獸,巨龍或者一些七階以上的高階魔獸,才擁有這樣的能力。

可是,因為精神力的排他性和識海的大小限制,一般來說,一位騎士只能和一隻騎獸建立心靈鏈結。因此,對於許多高等級的騎士來說,選擇自己的天命騎獸,就必須格外的小心慎重。

一旦心靈鏈結建立,就再也脫離不開。無論是坐騎還是騎士其中一方死亡,另一方的精神力都會大受傷害。對騎士來說,精神強度下降,武技和鬥氣修為也會同時下降。而對於魔法師來說,這更是一個災難。

這也就是為什麼羅伊發現自己的天命坐騎,居然是這麼一匹五癆七傷的瘦馬時,會痛苦捂住額頭的原因了。

完了。看著眼前的瘦馬,羅伊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柱子上。

從小幻想的英明神武,追風逐電,銀甲紅袍,重劍白馬的風流騎士形象,全都被眼前這匹一身病癆模樣加一對賊眉鼠眼的瘦馬給毀了。

羅伊完全不敢想像自己騎在這匹馬上的模樣。

就算是騎一隻豬,也比騎這傢伙威風吧?!

不過,就在羅伊這個念頭剛剛一轉的同時,心念相通的病癆馬卻怒了。

堂堂獨角獸,竟然被這小子比作豬?!

寂靜的倉庫中忽而狂風大作,只見那瘦馬猛地邁開四蹄,向羅伊撞了過來。那枯瘦的身形,如同幻影一般,眨眼間就已經到了羅伊的眼皮子前。速度快到了極點,哪里還有半分剛才那病癆馬有氣無力的模樣!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羅伊本能的使出搏命步伐,接連退出好幾步。

可是,讓他做夢也沒想到的是,劍靈千錘百煉的步伐,竟然沒能躲開瘦馬。在那狹窄的過道中,那瘦馬腳下四蹄快如疾鼓,幾乎是踩著羅伊的步點跟了上來。和他始終保持著不到十公分的距離。

既不被甩開,也不撞上羅伊的身體。

羅伊在驚愕之中,眼睛猛地一亮,腳下速度更快,一閃身,從兩個貨架之間拐進了另一排通道。

這個倉庫雖然大,可畢竟是室內。而且一排排厚重的貨架之間,只留有一米多寬的過道,別說跑馬,就是人想要跑起來,也很困難。

可就在羅伊一拐身的同時,直覺得身旁忽的一陣風掠過,那瘦馬竟然以比他更快地速度當先拐進了過道。一甩身,轉過來,和他四目相對。同時,腳下四蹄在狹窄的過道上接連做了幾個忽左忽右的假動作,晃得他頭暈眼花。

倉庫旁邊的房間裏,導師們透過魔法鏡像,只看得目瞪口呆。

那哪里是一匹馬,簡直就是一隻成了精的千腳蜈蚣。步伐頻率之快,之奇詭,之精准,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尤其是最後這幾個假動作,身形似左實右,忽而在前,忽而在後,讓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如果是在戰場上的話,單憑這戰馬的步伐,就能將任何一個騎士給晃倒在地。普通的騎士坐騎,在它面前完全就是被蹂躪的份!

這是什麼馬?

就在眾人張口結舌的時候,只見鏡像中,不甘示弱的羅伊腳下猛地一點地,身體如同一隻矯健的獵豹一般縱了起來。帶著一道破空的呼嘯聲,在縱橫交錯的過道上飛奔。身形一拉,就拉出幾道幻影出來。

那瘦馬一聲歡嘶,邁開四蹄追了上去。

它畢竟是獨角獸,天性中終究有著獨角獸的自由和驕傲,在吊墜中被封印了上百年,此刻遇見和自己心靈相通的主人,又受挑釁,頓時撒開了性子。

眨眼間,這長毛瘦馬,就已經化作一團黃褐色的影子,追上了羅伊。

它體形雖瘦,骨架卻大,加之四條長腿和碗口大的四蹄,每邁一步,步幅都極為開闊。可偏偏,無論如何急跑急停,它連貨架一點毛皮都蹭不到,每每在最關鍵的時刻,以各種千奇百怪匪夷所思的花式步法,躲開障礙,靈活得就像一隻狸貓。

一人一馬,就在那貨架之間風馳電掣,只看得眾人目眩神迷。

這還不算完。

跑到最後,或許是知道自己甩不掉瘦馬,羅伊哈哈大笑著騰空而起。而那瘦馬,則心有靈犀地忽然向前一躥,托住了羅伊。

人馬合一的一瞬間,羅伊陡然激發戰環。

只聽得那病癆馬長嘶一聲,身形陡然膨脹,長毛收縮,雙眼隱隱泛紅,四蹄踏霧,速度加快了一倍。不但在地上跑,也在牆壁上,在天花板上跑。一時間,就只看見一道黃影天上地下的往來激射,快如閃電。

倉庫裏的光線,被這滿屋的幻影阻擋,一下子就暗了下來。牆壁上搖曳的燭火,被拉成了一條條長線,卻就是不斷滅。厚重的木架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架子上的武器鎧甲在穿梭的幻影中震動著,宛若和鳴。

房間裏,寂然無聲。

良久,霍夫和奎克呆呆地轉過頭,看著古斯塔斯:“你說讓羅伊武裝到牙齒來接咱們十招,算不算上這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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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13-3-12 19:56 編輯

第四卷

第七章  繪魔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羅伊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

    不用繮繩,也不需要吆喝,只要心念一動,坐下的病癆馬就已經穩穩站了下來。

    從風馳電掣到不動如山,整個過程如同行雲流水。騎在馬背上的羅伊,甚至連一丁點前衝的慣性都沒有感覺到。

    雖然從得到亡靈獨角獸到現在,才不過短短幾分鐘時間,可是,羅伊已經打心眼裡喜歡上了這個傢伙。

    騎士的實力高低,騎術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

    一個優秀的騎士,能將坐騎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在戰鬥中操控戰馬走出匪夷所思的步伐,迅速躲開敵人的攻擊並搶佔有利地形,發動致命一擊。

    尤其是那些長期深入敵後的老獵鷹,甚至可以在戰馬上睡覺。奔馳幾天幾夜不下馬。翻越崇山峻嶺,趟踏冰雪激流,如履平地。在叢林中,就算是最矯健的獵豹,也無法跟上他們的步伐。

    羅伊從小在野蠻人部落中生活的經歷,使得他的騎術遠遠超出普通同齡人。尤其是在和騎獸溝通,以及一些特殊情況下的控馬技巧方面,就算是比起這些老獵鷹也毫不遜色。

    不過,正因為如此,羅伊才比其他人更明白,騎士的騎術再高,也需要坐騎的配合。

    一匹好馬,不但要速度快,身體強健,而且要心理素質好,奔跑平穩。能夠讓騎士更專注於戰鬥。而一匹劣馬,則會有步伐不穩,顛簸和心理素質差,容易受驚的種種毛病。讓騎士在關鍵時刻,也得分心控制。

    正因為如此,好馬和劣馬之間的價格差距才那麼大。

    而羅伊一騎上這匹病癆馬的時候,就發現這是他所騎過的最好的坐騎。它不但有著閃電一般的速度。幽靈一般奇詭的身形和狸貓一般敏捷的步伐,而且,騎在它的背上。甚至感覺不到一丁點的顛簸。

    加之建立了心靈連結,羅伊和病癆馬的配合,更是天衣無縫。

    尤其是在他激發鬥氣的一瞬間。他的心靈和身體,全都和坐騎融為一體。即便是在如此狹窄的房間裡飛奔,即便那些樑柱和貨架,就如同閃電般撲面而來,但他卻感受不到一點慌亂。

    只要心念一動,他就能躲開,就能突破,就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這種感覺,實在太美妙了。羅伊甚至覺得。只要彼此再稍微磨合一下,自己能騎馬走出劍靈的搏命步法來!

    跳下馬,羅伊伸手輕輕拍了拍馬頭。

    “嘿,你有名字麼?”

    瘦馬似乎不喜歡羅伊拿自己當普通馬拍腦袋的親昵方式,轉身用屁股對著羅伊。一甩尾巴,報復性地掃在羅伊頭上。隨即得意洋洋地跑開,在走道里來回跳,一副有“本事來打我”的賤樣。

    羅伊耷拉著眼皮,拿出了吊墜。

    一看見吊墜,病癆馬頓時就蔫了。臊眉耷眼的慢慢溜躂過來。俯低了脖子,用頭蹭著羅伊的胳膊,一幅討好獻媚的模樣。

    “既然沒名字,就現起一個吧,”羅伊上下打量著這獨角獸中敗類,怎麼也想不明白,驕傲如獨角獸,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個傢伙,“就叫你活寶好了。”

    沒等病癆馬齒牙咧嘴的反對,羅伊就回去笑眯眯地啟動吊墜。一道白光閃現,病癆馬消失得無影無蹤。

    仔細將吊墜收好,羅伊這才回過頭,一一研究起其他三樣物件來。

    元素風暴戒指無法開啟,現在還不知道有什麼用。不過,以羅伊的元素之眼,可以清晰的看到其中封印的狂暴元素能量。這些元素,湧動著,組成一個巨人的清晰五官,在戒指表面的魔紋中咆哮著,若隱若現。

    羅伊相信,一旦找到了使用戒指的方法,戒指中的強大力量,足以讓任何敵人都位置膽寒。

    而鬼影刀鏈,則讓羅伊見識到了什麼是真正的削鐵如泥。

    十二截黑色的鐵鏈,只要一灌注鬥氣,立刻就會由扣在一起的環形圓圈自然斷開,一個個彈得筆直,變成十二把懸浮在空中的飛刀。

    羅伊試著催動飛刀,誰知道,他才輕輕一動戰環,這些飛刀就射了出去。

    黑色的刀真如同鬼影一般,無影無形,只聽噗噗幾聲,面前貨架上的一把騎槍和一面厚重的鋼盾,瞬間就被洞穿。

    羅伊嚇得一哆嗦,趕緊收回了飛刀,然後將槍盾碎片藏進木架下面。卻渾然不知這一幕已經被古斯塔斯等人看了個清清楚楚,一個個咬牙切齒的罵。

    “這敗家的小王八蛋!”

    玩過了鬼影刀鏈,羅伊的目光最後落在了身上的這件火翼噬靈甲上。

    對於羅伊來說,這件鎧甲卻是他目前最需要的裝備。

    經歷過波拉貝爾和美丁城之戰,他比誰都明白一件鎧甲對騎士的重要性。可以說,這就是騎士最後的防線,在關鍵時刻,關係著自己的性命。

    如果早得到這件火翼噬靈甲的話,羅伊相信,自己在美丁城一戰中,絶不至於重傷到那種地步。

    不過,如果要穿上這套鎧甲的話,以前的鎧甲就不能穿了。

    那些在商店裡買的普通鎧甲,羅伊還不怎麼心疼,可手上的護腕和一對膝甲,卻是他花了心思改造的。雖然只是一些小把戲,可在戰鬥的時候,那兩道魔紋卻能出其不意地派上大用場。

    羅伊開始重新審視火翼噬靈甲。

    在普通狀態下,這件鎧甲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上衣。但只要一激發鬥氣,鎧甲立刻就會化為厚重的黑色金屬,覆蓋全身。而背上的黑色火翼和噬靈罩,更將生存力提升了不止一個台階。

    在鎧甲表面上。銘刻著充滿古代氣息的神秘魔紋。魔紋優雅而繁複,在黑色的背景下,宛若星河,絢爛之極。

    作為最終之戰前人類魔法文明的餘暉,這件火翼噬靈甲無論是從魔紋學和歷史研究的角度來看,價值都還在幻塔之上。

    只一眼,羅伊就陷入了這美麗的魔紋當中。

    雖然他所掌握的生命魔紋。和人類發展了數千年的魔紋應該是同出一源,但數千年來,無數魔紋大師對魔紋的隱匿、改造和種種變化。已經使得人類魔紋面目全非,自成體系。

    生命魔紋和人類魔紋體系,說不上誰好誰壞。

    生命魔紋更簡單純粹。人類魔紋更繁複難學,若從學習和製造的角度來講,作為一切魔紋基礎的生命魔紋有著絶對的優勢。而人類魔紋雖然也有類似功能,可許多魔紋都以謬傳謬,失去了原來的神韻。

    不過,人類魔紋中,不但有那些為了使他人無法複製的迷惑性無用魔紋,還有許多是魔紋大師們通過不懈研究所琢磨出來的輔助魔紋。正是這些魔紋的繪製規則,禁忌,算法。手法和定式,構成了現在博大精深的魔紋學。

    在人類魔紋學方面,羅伊只是一個門外漢而已。不過,即便是門外漢,他也是一個擁有元素之眼並發現了生命魔紋的拿著金鑰匙的門外漢!

    仔細觀察魔紋。羅伊的手指,順著鎧甲邊緣的魔紋,一點點的向核心移動。

    魔紋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就如同滿天星辰,在普通人的眼中是密密麻麻眼花繚亂,可在天文學家的眼中。哪一顆星,哪一個星座,卻都清清楚楚。

    憑藉自己的元素之眼,羅伊完全能分辨出一些沒有元素組合變化的魔紋,將其從魔紋體系中排除出去。

    而在去掉了這些魔紋之後,他需要做的,就是找出剩下魔紋中,哪一些是最基礎的生命魔紋主體,哪一些是人類魔紋學規則允許的輔助線。

    不過,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

    花了整整一個禱時,羅伊才排除了四條可以確定無用的魔紋線。

    為了不至於搞忘了再回頭來找,他拿出繪魔筆來,調動魔力,直接將這四條無用的魔文線給封住了。

    這些偽魔紋線,除了偽裝之外,沒有任何的作用。

    不僅如此,因為這些魔紋中有一些其實是魔紋師自以為有用而以謬傳繆傳下來的。因此,也會耗費部分主陣的魔力。

    而封住了這些線條,哪怕每一條線只有一點點,積少成多,也能省下不少魔力。

    用筆點斷四條魔紋,羅伊重新啟動戰鎧,檢查之後,確定沒有對戰鎧造成影響,他繼續埋下頭,研究剩下的其它魔紋。

    對他來說,這四筆,只是破解整個魔紋的一個開始而已。可落在一干導師們的眼中,他的舉動,卻無異於平地一聲巨雷。

    “這小子,居然破解了火翼噬靈甲!”

    “他是怎麼做到的?!”

    導師們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震驚了。他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幾位魔紋師更是恨不得整個人都趴在魔法鏡像上。

    “快!”古斯塔斯眼睛發光,連聲催促道,“快把威廉姆斯叫來。”

    在暗營當中,威廉姆斯是一個特殊人物。

    這位總是穿著一身黑袍的魔紋大師,今年已經六十歲了,卻因為沉迷於魔紋研究,連婚也沒結。他性格古怪不苟言笑。是古斯塔斯的摯友,也是暗營的元老。當年,正是他和古斯塔斯一道創建了暗營。

    威廉姆斯對魔紋學的研究極深,有魔紋百科全書的美稱,不但精通各個流派的魔紋,甚至還掌握了許多失傳的古魔紋和一些家族秘而不宣的秘傳魔紋。其魔紋學造詣,別說慕尼城,就在整個盧利安,也無出其右。

    為了把他挖過去,第二和第三訓練營每年都會來拜訪他一次,許下的條件,遠比第一訓練營高得多。可威廉姆斯哪裡也不去,就連總營想調他去帝都,也被他一通臭罵趕走了。

    慕尼城分院在魔法方面至今還能保持對第二和第三訓練營的優勢,他功不可沒。

    而自從把羅伊帶進暗營之後。古斯塔斯就想讓威廉姆斯教導羅伊魔紋學。

    魔紋學是魔法學的一個大分支。雖然魔紋師大多都是突破魔障無望的淘汰法師,可事實上,魔紋學對魔法師同樣重要。

    一個精通魔紋的魔法師,是這個世界上最難惹的人。他們那層出不窮的魔紋捲軸,法陣和魔紋鬥器,能將他們的戰鬥力提升好幾個台階。

    尤其是同等級的魔法師之間的戰鬥,一個魔法師如果沒有幾件魔紋裝備撐著。只怕對方才剛熱身,自己的魔力就已經枯竭了,只能被動挨打。

    像威廉姆斯這樣的魔紋大師。就是拋開他本身的魔法實力,光靠魔紋鬥器也能把同等級的古斯塔斯給砸個灰頭土臉。

    而且,除了戰鬥中的作用之外。魔法師在研究魔紋的同時,對魔法的理解也會變得更加深刻。在繪製魔紋的時候,對魔力,對感知的運用,也會變得更出神入化。

    如果威廉姆斯願意親自教羅伊,古斯塔斯相信,要不了三年時間,羅伊的魔法造詣就能突飛猛進!

    而更重要的是,古斯塔斯可是清楚自己這位老朋友的手裡到底有多少寶貝。那些寶貝,平日裡就連他也別想碰一下。可一旦威廉姆斯收了羅伊這個弟子,他不給羅伊,難道還帶進墳墓裡去?

    這件事,古斯塔斯跟威廉姆斯提起過。

    原本他想找個機會讓威廉姆斯見見羅伊。可沒想到的是,威廉姆斯和羅伊的第一次見面。卻是在羅伊破解了暗營魔紋法陣的時候。

    很少有人知道,從那一天起,一直到現在,威廉姆斯幾乎是不眠不休的呆在羅伊破解魔紋法陣的地方。當古斯塔斯再找他的時候,他只死死的盯著被羅伊破解的魔紋,頭也不回的回了一句話。

    “我連人家怎麼破解了這個法陣都沒搞清楚。還去教他?扯淡!”

    而此刻看見羅伊破解火翼噬靈甲,古斯塔斯震驚之餘,立刻想到了威廉姆斯。如果因為沒有通知他而使得他錯過了這一幕的話,那古斯塔斯完全可以想像自己這位老朋友會衝自己發多大的脾氣。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片刻之後,飛奔而去的奎克就帶回了威廉姆斯。

    一進房間,威廉姆斯就急匆匆地擠到了最前面,盯著魔法鏡像一邊看,口中一邊連聲問道:“他真的阻斷了四條魔紋,沒有破壞鎧甲?”

    還沒等眾人回答,恰在此時,魔法鏡像中的羅伊,又小心翼翼地落筆,阻斷了第五條魔紋。

    當這條魔紋在光芒閃爍的鎧甲表面漸漸暗淡下去的時候,威廉姆斯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臉上表情也不知道是震驚,喜悅還是激動,一時間,看上去竟然有些魔怔般的痴傻。

    他喃喃地道:“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破解火翼噬靈甲的古魔紋?這套魔紋,可是早已經失傳了啊!”

    沒有人能回答威廉姆斯的問題,事實上,大家心頭的震驚,不比他少多少。

    即便是對魔紋學沒有研究的艾薇也知道要破解火翼噬靈甲上的古魔紋有多麼的困難。這可是許多魔紋大師也無法做到的啊。其中需要的魔紋知識,遠遠超出了現在的魔紋學範疇。

    如果要解釋的話,那唯一的解釋就是,羅伊的魔紋學知識,比威廉姆斯還深厚。

    不過,這也實在太荒謬了。這小子比起自己還小好多,就算從生下來就開始學,也不可能超過威廉姆斯啊!

    艾薇一雙靈韻動人的美目中,滿是對羅伊的好奇和震驚。

    或許是覺得破解的魔紋已經夠了,羅伊停下了筆,用手指捏了捏因為用神過度而有些發疼的眉心,搖頭清醒了一下,這才繼續觀察眼前的鎧甲。

    前面阻斷的,都是鎧甲魔紋體系外圍的紋路。而越往中央,魔紋就越是繁複,彼此之間的關係也就越是複雜。稍微弄錯一點,立刻就會影響到整片魔紋,輕者影響功能,重者甚至會毀掉這件珍貴的古戰鎧。

    而且,因為魔紋本身有保護措施,因此。一個不小心,或許就會觸發其中隱藏的禁制和攻擊陷阱。

    因此,羅伊決定不再繼續破解,把剩下的魔紋留到以後再來研究。

    而現在,他需要做的,是利用破解時找到的一根主能量線和鎧甲的空白處,為鎧甲做一點小小的改動。

    以前那雙護腕上的強光魔紋。是必須要添加進鎧甲中的。

    在近身戰鬥中,忽然爆發的強光,能夠使任何一個人暫時失去視力。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秒鐘。那也足以讓敵人大亂陣腳,甚至因此送命。

    這個小小的近乎於惡作劇一般的手段,暗算起人來。效果卻是一等一的好。即便是那些鬥氣造詣深厚的高階騎士,也同樣躲不開這樣的暗算。畢竟,再怎麼練,他們也沒辦法把鬥氣練進眼睛裡去。

    膝甲上的風系魔紋,也是要保留的。

    在近身戰鬥閃轉騰挪的時候,以這個風系魔紋的幫助而忽然變向,最能出其不意。尤其是配合劍靈的搏命步法,更是神鬼莫測,威力無窮。

    不過,羅伊想做的可不僅僅是這些。

    以前小打小鬧。是因為沒有找到一個好的載體。無論是護腕還是膝甲,對羅伊來說,都是只是淺嚐輒止,並沒有深度的研究。而現在有了這件火翼噬靈甲,如果不把各種陰人手段都用上。那就太委屈自己了。

    羅伊首先想到的,是一種三階魔獸酸液角蟲的魔紋。

    這種角蟲,在魔獸山脈中很普遍,是一種性格行對溫和的群居昆蟲。一隻酸液角蟲,大概有手掌那麼大,平日裡看起來沒有任何的威脅。可是。一旦受到威脅或被激怒,它就會噴射一種無色的霧狀酸液,攻擊敵人。

    別小看這種酸液。因為其噴射出來之後,霧化得極其稀薄,很難被人發現,而且又有極強的腐蝕性,因此,一般魔獸都不願意去招惹酸液角蟲。

    羅伊曾經見過一隻五階的鐵殼穿山甲因為激怒了一群角蟲而被瞬間噴射的大量酸液籠罩的場面。

    短短不到五分鐘,比一隻水牛還巨大的鐵殼穿山甲,就已經化為枯骨。

    當然,鎧甲是不可能有足夠空間容納更多酸液魔紋的,也不可能形成大量角蟲同時攻擊的那種密集程度,不過,如果是在近距離的纏鬥中,先來一下強光,當對方猛然閉眼的時候,再衝眼睛來這麼一下,那效果,羅伊光是想想就興奮難耐。恨不得眼前站的就是亞歷克斯或奧古斯都,讓自己意氣風發地吐他一臉酸液。

    想做就做,羅伊立刻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了全套魔紋筆,刻魔刀和魔紋藥水。先是仔仔細細地觀察了鎧甲的魔紋,心中反反覆覆地勾勒,直到胸有成竹,才開始下筆。

    “這小子想幹什麼,續接魔紋?”威廉姆斯緊張地看著魔法鏡像,臉上的血色,因為過度激動越來越濃。

    要知道,在魔紋學中,增加魔紋比刪減魔紋更困難十倍。後者就像打斷一隻魔獸的腿,只要確定不致命,操作方面基本沒難度。一棍子就行了。而前者,則如同為魔獸多移植一條腿並且保證這條腿的存活。其難易差別,何止千萬里。

    之前羅伊刪減魔紋就已經讓威廉姆斯心跳如雷了,可沒想到,這小子不但敢阻斷魔紋,居然還敢拿魔紋筆修改魔紋!

    這一筆下去,只要稍有差池,輕者毀掉鎧甲,重者甚至會引發禁制反噬!就連他自己,也不敢這麼幹!

    “敗家的混小子,”史蒂夫也已經捏了一把冷汗,問道,“要不要阻止他?”

    “不不不,”威廉姆斯飛快地擺了擺手道:“我相信他不會亂來。就憑他能破解暗營魔紋法陣,他的魔紋造詣,只怕已經不再我們任何人之下了。”

    說話間,羅伊的筆,已經接觸到了鎧甲。

    雖然是站在魔法鏡像前,可眾人還是忍不住凝神屏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生怕有一點聲響動作,就驚動了那全神貫注的少年。

    酸液角蟲的魔紋並不複雜,一共只有十二條。以羅伊現在的魔力和精神力,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完成。不過,因為是在火翼噬靈甲的魔紋體系裏繪製,因此。必須特別小心。

    羅伊集中注意力,筆尖在接觸魔紋線的一瞬間,輕輕一拉,已經在能量線的尾端開出了一條分支。

    這條線,就如同掌紋中最小的細紋那麼細,非常難以控制。可羅伊的手,卻穩定得可怕。筆下出現的魔紋。就如同天然生在那裡的一般,泛起淡淡的光芒,天衣無縫地融入了鎧甲當中。

    “漂亮!”威廉姆斯讚道。

    再不懂魔紋的人都知道。續借魔紋,必須要有極強的感知力和極穩定的手。普通魔紋師,繪製這麼一道魔紋。十次裡有五次能磕磕絆絆的融合進去就已經不錯了,哪裡能做到羅伊這般行雲流水,筆到紋成!

    羅伊壓根不知道自己的動作已經全都被人看在了眼裡。他只是聚精會神的將魔力凝聚在筆尖,在元素之眼的幫助下,一筆筆的畫下去。

    能量線既然接通,那剩下的就好辦了。

    他的繪魔墨水是可以繪製五級魔法的中級墨水。手中的繪魔筆,更是從龍穴裡得來的精品。用來繪製一級魔法的魔紋,簡直就是大材小用。只要過了能量線連接這一關,那剩下的十一道魔紋,易如反掌。

    魔紋筆。順滑地在鎧甲上遊走著。一道道細如蛛絲的魔紋隨著筆尖浮現。

    兩道不規則的星形魔紋、三條波浪魔紋和四個圓形魔紋,彙集糾纏,組這個水系魔法的功能線。水元素在經過魔力彙集到這裡的時候,經由魔紋的排布,就能自動排列。形成元素陣。

    而另外兩條螺旋形魔紋迴路,則將其噴射和霧化功能進一步完善。魔紋激發的時候,酸液攻擊更為集中,更為迅速隱秘。

    每一條線的作用不同,功能不同,粗細輕重和弧度角度也各不相同。可在早已經爛熟於胸的羅伊手下。這些在普通魔紋師眼中如同野獸一般難以馴服的線條,卻服服貼帖,順著筆尖流淌而出。

    當最後一個螺紋圖形繪至中心,輕輕收筆帶起一個小半圓的時候,羅伊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酸液角蟲魔紋,完成了!

    不過,這只是火翼噬靈甲改造的第一步。接下來,還有強光魔紋和風魔紋。

    相較於酸液魔紋,羅伊對這兩種魔紋更加熟悉。因此,繪製的速度也就更快。當最後三個魔紋完成的時候,他看看時間,總共也不到一個禱時。

    “這就完成了?”看著羅伊將鎧甲提起來審視,導師們都是面面相覷,就連威廉姆斯也有些困惑。

    雖然他們不知道羅伊在鎧甲上繪製了什麼魔紋,可是,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任何一種魔紋會有如此的簡單。

    這麼點時間,就算是最低級的魔紋也繪製不完吧。羅伊這寥寥三四十筆,能繪個什麼出來?

    不光是威廉姆斯等幾位魔紋師,就是其他對魔紋一竅不通的人,也充滿了好奇。

    “艾薇,你說這小子在搞什麼?”孚林站在艾薇身旁,低聲問道。

    艾薇的心神已經完全放在了羅伊身上。直到被孚林碰了碰胳膊,她才回過神來,搖頭道:“不知道,這傢伙神神秘秘的,誰知道他搞出什麼東西來?”

    “這小子,身上秘密不少啊,”孚林摸著下巴,自言自語般道:“你發現沒有,前幾天做毒性測試的時候,我們練藥,這小子就在旁邊看。有好幾次我都發現,我們的手還沒摸到下一種藥材,他的眼睛就看過去了。”

    “哦?”艾薇一愣,微微蹙起眉尖,“你是說,他還會練藥?”

    “不光是會,”孚林語出驚人,“我還懷疑這小子是個高手。”

    他扭頭看著艾薇,認真的道:“有一次,我煉製風靈丹,煉著煉著,就發現這小子在旁邊又皺眉頭又撇嘴。一開始我還沒在意,可後來練廢了,我才發現,提煉藥液的時候過了火候。”

    “他早知道你要失敗?”艾薇奇道。

    “不,”孚林認真的道:“後來我倒回去算了算,他皺眉頭的時候,恰好是我應該停止提煉的時候。”

    艾薇驚訝地道:“這是巧合吧?”

    “一次兩次是巧合,次數多了,就不是巧合了,”孚林怔怔地看著羅伊,喃喃自語,“我總覺得這小子,像一個人。”

    “像誰?”艾薇問道。

    孚林還沒來得及回答,魔法鏡像中的羅伊,已經出現了變化。

    這小子穿上鎧甲,以倉庫中一副手持長劍的人形板甲作為攻擊對象,先是跳來跳去,嘴裡罵罵咧咧,隨後謔謔謔接連攻出幾招,忽然間臉色大變,倒身飛退,一邊退還一邊拚命招架閃避,似乎真有人在貼身追擊他一般。

    閃轉騰挪間,他不時啟動鎧甲上的火翼,為自己增加速度。

    一開始,他對火翼的控制還有些生疏,飛得歪歪扭扭,落地跌跌撞撞,如同喝醉了酒一般。不過片刻之後,他就已經掌握了火翼的控制技巧,並將其運用到閃避中,身法愈發詭異難測,來去如電。

    就這麼和假想敵打得熱火朝天,不亦樂乎。不知不覺中,羅伊已經再度回到了那套人形板甲附近。

    忽然,眾人只見他騰空而起,只見原本身在板甲側面的身體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扯了一把,驟然橫移到了板甲正面,緊接著,他雙拳猛然擊出,護腕上爆起兩團刺目的強光,直射板甲的眼睛。

    導師們一個個張口結舌。尤其是奎克等騎士,差點就忍不住破口大罵。

    見過陰險的,沒見過這麼陰險的。身為騎士,這小王八蛋居然用這樣的損招!

    如果不是事先在這裡看見的話,奎克相信,自己和這陰損小子過招的時候,一準要著道。到那時候,別說他接自己十招,就是自己能不能接下他十招,還是個未知數呢。

    不過,這還沒完。

    就在強光閃過的一瞬間,只聽噗噗噗,幾道透明的酸液隨著羅伊護腕上的魔紋閃亮而接連噴在板甲面具上。等到強光消失,羅伊翻身落地的時候,那板甲面具上,已經被腐蝕得坑坑窪窪一片斑駁。

    這一幕,頓時讓整個房間變得鴉雀無聲。

    導師們失魂落魄地看著羅伊,不敢相信這小子就是自己選中的弟子。而要和羅伊對招的霍夫和奎克兩人則面面相覷,臉色煞白。

    強光也就算了,那射人一臉的,究竟是什麼東西?還有,這麼短的時間,他是怎麼折騰出這些的,他銘刻在火翼噬靈甲上的魔紋,究竟是什麼魔紋,聊聊幾十筆,竟然有三種不同功能!

    寂靜中,威廉姆斯忽然拔腿跑出房間,一路衝進倉庫,一把抓住一頭霧水的羅伊的手就往外走。

    “跟我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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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八章  戰偶


    穿過狹窄的巷道,在昏黃的壁燭光中七拐八繞,威廉姆斯領著羅伊在一扇黑色的金屬大門前停了下來。

    老人一臉肅然的從脖子上摘下一塊用項鏈吊著的方形玉牌,放到大門正中央的凹洞中。隨著魔力的輸入,玉牌上的魔紋符號,一個個閃亮起來,片刻之後,這些符號的光芒就如同水銀一般流淌進大門上銘刻的魔紋。

    魔紋光芒向四方擴展,當黑色大門上繁複的魔紋由內而外一一亮起來的時候,一道縫隙,自兩扇門之間裂開,越來越大。

    “跟我來。”威廉姆斯嚴肅地看了羅伊一眼,當先走進了門。

    羅伊左看看右看看,心裡有些打鼓。

    剛才在倉庫裡,他連神都還沒有回過來就被衝進來的威廉姆斯一把抓住,不由分說地帶到了這裡,到現在腦子裡都還是暈乎乎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老頭帶自己到這裡來是想幹什麼,什麼都不知道。

    羅伊探頭探腦,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門裡的情況,這才邁步走了進去。

    一道魔法屏障的光芒,輕柔地掃過羅伊的身體,將眼前的景象從昏暗的巷道和冰冷的黑色大門,化為一片光明的小型殿堂。

    眼前的一幕,讓羅伊情不自禁的張大了嘴。

    只見殿堂四周的陳列架,密密麻麻地排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和羊皮捲軸。無數魔紋如同花枝藤蔓一般纏繞在樑柱和牆壁上,各種各樣的壁畫雕像栩栩如生。頭頂是高高的拱形穹頂。地面上鋪著光潔的大理石。幾隻魔法幻豹無聲無息地從眼前巡邏而過,如同幽靈一般護衛著這裡。

    威廉姆斯站在殿堂的中央。在他身旁,是十二根高低錯落的石柱,柱子上,懸浮著幾塊魔力波動極其強烈的符文石,而在柱子包圍中的一個石台上,則立著一尊巨大的人形魔紋戰偶。

    戰偶高六米。通體呈金色,整個造型,正如同旁邊壁畫上的遠古神話傳說中的泰坦巨人。光頭。鷹目,赤著上身。精悍身體的每一寸線條,充滿了力量。即便是只靜靜地站在面前。也彷彿隨時都會衝過來一般,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壓迫感。

    羅伊相信,如果這個戰偶是活的,就算有十個自己,也只有被瞬間秒殺的份。

    幾乎是在看見這尊戰偶的第一眼,羅伊就已經完全忘記了身旁的一切。他呆呆地看著戰偶的眼睛,看著他金屬軀體上的繁複魔紋,腳下不知不覺地一步步走過去,目光如痴如醉,難以自拔。

    從很小的時候。羅伊就聽說過了魔紋戰偶的存在。

    傳說中的魔紋戰偶,並不是現在某些魔法師製造的小玩意,也不是侏儒的機關城裡那些總是會出問題到笨傢伙,更不是入學考試時那種除了有一個人形和護盾之外,只能挨打不能還手的測試魔偶。

    能稱得上魔紋戰偶的。都是人類頂尖魔法文明所創造出來的,能衝鋒陷陣,能在成千上萬魔族軍中殺進殺出所向無敵的智慧產物。

    在百年人魔大戰之中,人類曾經憑藉魔紋戰偶,屢次給予魔族重創。如果不是當時魔族利用人海戰術和人類指揮官的失誤,摧毀了人類聯軍大量的魔紋戰偶。而魔紋戰偶的造價和難度又實在太高,只怕魔族早就被趕出神賜大陸了。

    傳說中,在百年大戰的末期,人類的魔紋戰偶就已經損失殆盡了,可羅伊做夢也沒想到,在這個深處地下的暗營殿堂裡,居然還藏著一具如此完整的魔紋戰偶。

    只看了一眼,羅伊就知道,這尊戰偶絶對不是現代的產物。

    雖然戰偶明顯受到了精心的保養和擦拭,身體亮鋥鋥一塵不染。可是,只要仔細看就能發現,在這尊戰偶的身上,依然殘留著激烈戰鬥留下來的纍纍傷痕。不但肩膀、胸口、小腹等部位隨處可見刀槍劍斧砍鑿的痕跡。就連耳朵,也缺了一塊。

    不過,這反倒讓這尊戰偶看起來更加具有攻擊性。

    “他的名字,叫尼克,”威廉姆斯的聲音,在羅伊的耳邊響起,“泰坦尼克。”

    羅伊的目光,從泰坦尼克的身上,轉向威廉姆斯。

    一身黑袍的老人,靜靜地仰頭凝視著泰坦尼克,眼神複雜。

    這種眼神,羅伊曾經在爺爺威廉身上看到過。很熟悉。那是一種追憶過去,帶著悵然,唏噓卻又無怨無悔的眼神。

    “他是百年大戰末期,人類集中力量打造的七尊泰坦戰偶中的一尊,也是最終倖存下來的唯一一尊。其他六尊,據說都已經在最終之戰裡被毀滅了,”威廉姆斯緩緩道,“暗營裡,除了我和古斯塔斯院長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再知道這個秘密。”

    說著,威廉姆斯轉過頭來,對羅伊道:“震驚嗎?”

    羅伊呆呆地點了點頭。

    這是魔紋學上的奇蹟,是人類魔法文明最燦爛的光芒。站在這尊戰偶面前,羅伊感受到的,是自己的渺小,是歷史的浩瀚,也是人類魔法文明那讓人不可逼視的輝煌。讓人情不自禁,便會心存敬畏。

    “三十年前,我們得到他的時候,也和你一樣震驚。”威廉姆斯忽然笑了笑,那張嚴肅得有些刻板的臉上,浮現一絲暖意,“那個時候,我們才三十多歲,正是最自信,最有抱負的年齡。雖然得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殘破不堪。但我相信,只要給我時間,我一定能重新修復他。”

    說道這裡,威廉姆斯的眼神,漸漸黯淡下來,“我不知道,得到他是我的幸運還是不幸。為了修復他,我投入了我的半個人生和所有的心血。整整三十年,每一天。我都會有一大半的時間在這裡度過……”

    羅伊微微張開嘴,靜靜地看著老人,目光肅然而尊敬。

    雖然在威廉姆斯的口中,這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可他卻明白,對一位可以輕易得到榮華富貴的魔法師來說,忍受三十年的孤獨。耗費畢生的心血來做一件事,是多麼的艱難,又是多麼的可貴。

    威廉姆斯說道:“可是。儘管三十年來我拚命專研魔紋學,收集了許多秘傳魔紋和古魔紋,卻連修復工作的三分之一都沒能完成。”

    說著。他轉頭看著羅伊,“我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年齡越大,精力也就越來越差。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我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看見尼克重新煥發生命力的那一天。越想,我就越難過。我比誰都明白,以現在的進度,就算是再給我六十年時間,我也不可能完成這個工作。”

    聽到老人的心聲,羅伊也有些黯然。正想出言安慰,卻見威廉姆斯認真地看著自己道,“不過,我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遇見了你。”

    “我?”羅伊張口結舌。心頭一跳,暗忖:“他該不會是想讓我做他的接班人吧?”

    一想到威廉姆斯可能對自己來一句“我沒能完成的事業,就交給你了。你再研究三五十年,一準能行”之類的話,羅伊就覺得五雷轟頂。別說三五十年,只怕三五年。自己就已經瘋了。

    想到麥芽兒誘惑自己的媚眼兒,想到艾蕾希婭那明亮的眼睛,想到兒時夢想中在自己的騎士城堡裡吃香喝辣,舞會酒會連軸轉,摟著漂亮女僕胡作非為的美好生活,羅伊就一臉苦楚,眼淚汪汪。

    不過,他這一臉可憐相卻直接被威廉姆斯給無視了。

    老人認真地道:“你剛才在倉庫裡改造火翼噬靈甲的整個過程,我都看在眼裡。而且,我也研究了你破解的魔紋法陣。雖然有很多東西我都看不明白,不過,正因為如此,我才肯定,你的魔紋造詣,在某些方面絶對不在我之下。如果我們兩人聯手的話,一定能夠把泰坦尼克修復。”

    老人越說越興奮,一把抓住羅伊的胳膊,眼睛發亮:“你能破解暗營法陣,還能破解火翼噬靈甲,那你一定能破解尼克的魔紋。這正是我現在最大的難關,只要解決了這個,要不了十年,不,或許只要五年,我們就能修復他。”

    五年?

    羅伊想幹也不幹啊,當即大搖其頭,拒絶道,“威廉姆斯先生,不是我不想幫您,實在是我能力有限…….”

    “怎麼?”威廉姆斯一看羅伊搖頭,立刻就急了,“你想要什麼,你說!”

    說著,威廉姆斯摘下手指上的空間戒指,呼啦啦倒出了一地的魔核,魔法水晶,靈紋木,魔金等材料以及魔法袍,魔法杖等武器裝備。對羅伊道:“這些夠不夠?你隨便選。只要你能破解魔紋,全給你都行!”

    羅伊的一雙眼珠子,幾乎完全凸出來,嘴裡結結巴巴。

    “全給我?”

    “對,”威廉姆斯毫不遲疑地道,“全給你。只要你想要,都是你的!”

    羅伊完全懵了。

    雖然他一時根本無法估計眼前這些東西的價值。可是,用屁股想他也知道一位帝國頂尖大賢者大魔紋師的全部家當,會是多麼驚人的一筆財富。

    這已經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了。

    如果讓其他魔法師看見眼前的一切,只怕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威廉姆斯提出的任何要求。就算是出賣靈魂也在所不惜。

    可讓羅伊痛苦的是,全世界都行,偏偏自己不行。

    就算是把整個暗營的寶貝都堆在自己面前,自己也沒有五年的時間可以交換啊。

    一時間,羅伊只覺得自己心尖都在疼。眼前的誘惑實在太大了。看得到吃不到,這老頭不是故意折磨人麼?

    使勁咬了咬牙,他艱難地把自己的目光從威廉姆斯的財富上移開,搖頭道:“對不起,我不能答應。”

    “為什麼?”威廉姆斯怒道,“你想要什麼?”

    說著,他扭頭四顧,似乎想找出能夠讓羅伊動心的寶貝來。最終目光停留在那戰偶身上。一咬牙道:“小子,如果能修復尼克,他就是你的了!”說完。不等羅伊表態,他就惡狠狠地道:“如果你不答應,就把你剛才拿的東西也全都吐出來!”

    這一下,羅伊傻眼了。

    看威廉姆斯的態度,很顯然自己只要敢搖頭。立刻就會被剝得精光丟出暗營。從史蒂夫的口中,他可是知道這老頭就是古斯塔斯也惹不起的啊。收拾自己這樣的毛頭小子,簡直易如反掌。

    硬撐顯然是找死。三教九流打滾長大的羅伊。哪能沒點察言觀色的本事。當下放低了身子,一臉無辜地囁嚅著說出了自己的難處,最後道。“……威廉姆斯先生,不是我不想答應,實在是……”

    “這算個什麼事,”聽到羅伊的解釋,威廉姆斯這才明白他的擔心,哈哈一笑,“這倒是我的錯。讓你誤會了。我讓你幫忙,可沒想著把你關在這裡三年五年。你只需要有空的時候配合我研究就行了。”

    說著,老頭一拉羅伊,催促道:“來來來。咱們別浪費時間,你來看看尼克。這可是傑作啊……”

    聽到威廉姆斯的解釋,羅伊這才鬆了一口氣,眼珠子一轉,訕笑著問道:“那您剛才答應我的這些…….”

    威廉姆斯一陣氣結。瞪了這貪心的小子一眼,說道:“答應你的都算數,想拿什麼一會兒自己選。先幹活!”

    羅伊眉花眼笑地答應了,跟著威廉姆斯走到戰偶面前的一個魔法懸浮台上。

    “當年我們是在混亂之地遊歷的時候發現他的,”威廉姆斯將懸浮台升到泰坦尼克巨大的臉前,講解道:“發現他的時候。他就已經不能動了。魔紋完全失去了功能,身上傷痕纍纍。”

    一邊說,威廉姆斯一邊愛惜地拍了拍泰坦尼克的鼻子,“不過,你別看他受了這麼多傷,實際上,他的整體結構和內裡的機械部分非常堅固,幾乎沒有什麼損壞。也不知道當初製造他的人用的是什麼金屬和鍛造手段,埋在土裡幾百年,連一點鏽蝕也沒有。”

    羅伊近距離觀察著泰坦尼克。

    巨大的金屬頭顱上,有一對深邃的眼睛。挺拔的鼻梁,幾乎快和羅伊的上身一樣長了。

    在他巨大的光頭上,雕滿了各種各樣的魔紋和符號。這些符號如同一朵朵在藤曼上綻放的鮮花,順著耳朵和脖子一直延綿向下,一直延伸到腳背,為這尊凶悍的巨人帶來了一種神秘的美感。

    “來,你看看,”威廉姆斯拿出了一幅繪製在羊皮捲上的結構圖展開來,一邊指著圖紙,一邊指著泰坦尼克身上和圖紙對應的部位,說道:“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這些部分,都是我發現受損的位置。你先看這條線,我認為,這個區域應該是動力魔紋,不過我翻遍了所有的書都找不到這種魔紋,所以不能確定…….”

    說著,威廉姆斯一彈手指,十二個石柱上的符文石同時亮了起來。一道道如同藤曼一般的綠色光芒纏繞著,沒入戰偶身體,點亮了戰偶身上的魔紋。

    這些符文石是一種探測法陣,可以在戰偶無法啟動的情況下,通過魔力探測,激發戰偶魔紋中的元素排列,方便魔紋師進行感知。

    果然,在威廉姆斯手指的一個部位,羅伊發現了元素紊亂。

    因為其中一段魔紋損壞,因此,整個元素都堆積在這裡,左衝右突,無法向下一段魔紋傳遞。

    “你怎麼看?”威廉姆斯用期盼的眼神,看著羅伊。

    無法真正確定魔紋的種類,就談不上有針對性的修復。這正是困擾他多年的難題。而羅伊破解火翼噬靈甲,則讓他看到了希望。

    不過,在這繁複的古魔紋面前,羅伊也是一頭霧水。畢竟,泰坦尼克的魔紋比起火翼噬靈甲深奧多了。想要一眼就從中找出核心的生命魔紋,進而辨別出這段魔紋的功能作用,談何容易。

    在接下來的整整幾個禱時中,羅伊完全投入到了對魔紋的研究當中。

    一條條魔紋線,一個個魔紋符號,以不同的形狀組合著,與他腦中的各種生命魔紋相對比。

    這是一件極其耗費腦力的工作。每過一段時間,羅伊就必須停下來,閉上眼睛冥想,恢復精神。不然就會頭疼欲裂。

    威廉姆斯也不著急。

    他已經研究了三十年,早明白修復戰偶是何等浩瀚的工程。用了這麼多年的時間,他才只辨別修復了三分之一的魔紋,剩下的破損部位,哪怕一個月能辨別出一個,修復一條線,那也是了不起的成績了。

    殿堂裡,靜悄悄的。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就在威廉姆斯準備招呼羅伊結束今天的工作的時候,忽然看見,羅伊的嘴角,勾起一道喜悅的弧線。

    然後,少年拿出了魔紋筆,伏在戰偶的身上,全神貫注地勾勒起來。一筆,兩筆,三筆……一道道黯淡的魔紋,隨著魔紋筆尖的遊走而漸漸亮起來。

    就在羅伊勾勒完戰偶胸口的一小塊魔紋時,威廉姆斯只聽見“錚”的一聲,彷彿是一把封印已久的絶世寶劍長吟出鞘。

    泰坦尼克的眼睛,驟然爆發出兩道凌厲的光芒!

    沒有動作,也沒有別的什麼反應,就僅僅是眼中的這兩道光芒,卻讓這尊戰偶,就如同活過來了一般。

    威廉姆斯呆呆地看著戰偶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有他才知道,這雙眼睛亮起來,意味著什麼。

    那是戰偶最核心的動力魔紋。是整個魔紋體系的基礎。三十年來,他無數次試圖跨過這個門檻,得到的,卻是一次次的失敗。

    而今天…….

    “這是他的動力魔紋,”懸浮台上,一臉憨厚的少年回過頭來,向著台下的威廉姆斯喊道:“你沒錯!”

    看著少年的笑臉,威廉姆斯一時間只覺得百感交集,一股難以言語的酸酸滋味,在這一刻猛然湧上了鼻腔。

    他努力擠出一個笑臉,卻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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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26 20:25: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九章  風雲


    在飛行了整整一個星期後,蘭里斯空魔船終於抵達了慕尼城,在獅鷲騎士的引導下,緩緩向西山的通天塔降落。

    從聖索蘭帝國北疆到南方的盧利安行省,如此慢的飛行速度,已經足以讓各種傳言在它抵達之前就席捲整個慕尼城了。而隨著傳言而集中起來的,就是社會各階層和輿論的關注。

    這正是席林想要的。

    這場挑戰表面上看是凱文和羅伊之間的對決。實際上卻是蘭里斯家族和索蘭皇室的較量。

    就索蘭皇室來說,自然是希望越低調越好。畢竟,讓蘭里斯人來教訓自家子弟,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而對於希望籍此增加影響力的蘭里斯公國來說,則希望有更多的人將目光投向這場挑戰。

    他們要讓處於風雨飄搖中的聖索蘭貴族們明白,蘭里斯家族究竟是何等強大的存在。即便他們現在不明白也不要緊。只需要讓他們保持這個記憶。未來的日子裡,終究有他們明白的一天!

    正因為如此,席林才將一天的路程延長到了七天,一路上走走停停,每到一個行省都降落下來,在當地的旁系家族中做客。

    這個世界永遠都不缺聰明人。

    於是,當空魔船抵達慕尼城上空的時候,一輛輛掛著不同家族紋章,不同傭兵團和騎士團旗幟,不同商會財團標誌的馬車,也就從四面八方彙集到了通天塔。絡繹不絶的順著馬道駛上平台。

    ………………

    ………………

    宏偉的慕尼城,就如同一隻盤踞在平原上的巨獸,在眼前慢慢放大。

    高高的城牆,教堂的鐘樓尖塔,人來人往的街道和鱗次櫛比的民居閣樓,一一從空魔船下滑過。宛若一個巨大的螺螄殻般的通天塔已經越來越近。

    席林站在甲板護欄邊,俯視下方聚集的人群。

    “大人。”站在席林身旁的凱文道:“今天的人可真不少。”

    “看熱鬧的多罷了。”席林淡淡地道。

    雖然空魔船還沒有降落,但他早已經從家族在盧利安的消息渠道,得到了前來迎接的貴族名單。

    這次來的人不算少。卻也不算多。在盧利安兩百多位擁有封地的大小領主和數百名無地貴族當中,幾十個人,不過是很小的一部分罷了。

    盧利安是聖索蘭皇室的傳統勢力組成部分。即便以唐納德的手腕。沒有把盧利安給拉過去,席林自然也不認為自己這個小小的二級管家有這麼大的魅力。不過,能來這麼多人,證明這個鐵殼已經開始產生裂縫了。

    “大人深謀遠慮,”凱文恭敬地道,“如果不是大人故意降低速度,只怕這些人裡面,還有好多都看不清楚局勢呢。”

    “盧利安的聰明人還是有的,”席林微微一挑眉毛,冷笑道。“下面這些人,還算不上聰明。你看著吧,等打聽到我們在哪裡落腳之後,還會有人私底下派人過來。那些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呢。”

    說著,席林扭頭看向凱文。“說起來,這次你的功勞不小。前面的幾次挑戰你都贏得乾淨俐落。家族已經傳話過來,對你大為誇獎。”

    七天來,空魔船途經聖索蘭四個行省,在六個城市停留。

    聽聞凱文南下挑戰羅伊的消息,沿途有不少三大訓練營的分院學員。自發向凱文發動了挑戰。一些人是想藉著這萬眾矚目的機會一戰成名,一些人則是出於蘭里斯人插手聖索蘭內務的不滿。

    可這些分院學員,如何能和聖教武堂出身的凱文比?無論出於什麼目的,他們的下場都只有一個,那就是被凱文乾淨俐落的擊敗。

    這一意外的小插曲,讓蘭里斯家族此次南下愈發受人關注。據說,索蘭的貴族階層,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暗中同蘭里斯家族接觸。甚至就連四大家族聽說也有了分歧。力保羅伊的墨雅,為此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聽到席林的誇獎,凱文謙虛地躬身道:“席林大人您過獎了。我只是動動手罷了。這都是您的功勞。”

    席林滿意地點了點頭,擺手道:“你不用謙虛。以你的實力,的確應該更受到家族的重視。以前只是缺少一個機會而已。”

    說著,他踱了兩步,皺眉道:“不過你要記住,無論你擊敗多少人,只要沒能擊敗那個小子,就還是算失敗。這不僅是你的失敗,同樣也是我的失敗。家族對失敗者是什麼態度,你應該清楚。”

    凱文只覺得背心陣發涼,恭聲道:“我明白!”

    “光明白沒有用,”席林的臉色並沒有因為凱文的話而鬆動,反倒愈加嚴肅,“今天早晨,我收到了一份情報,你自己看看吧。”

    凱文接過席林手中的一張寫滿了字的白綢條,展開來只掃了一眼,便驟然一驚。

    “兩個榮耀騎士帶隊的十八名騎士,加上一支黑暗傭兵小隊,襲擊羅伊一個人,居然全部失蹤了?”

    他放下紙條,急切地問道:“大人,這是…….”

    “穆恩那個蠢貨折騰出來的事,”席林眼睛半眯起來,精光四射:“我敢肯定,這些人全都死了。”

    寂靜中,他轉過身來,冷冷道:“不過你不用擔心,這件事絶對不是那小子一個人能做下的。這只能說明,在那小子身邊有一股我們不知道的勢力在保護著他。”

    “是誰?”凱文問道,“阿道夫大公,紅葉騎士團,還是監察部?”

    席林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他目光陰鷙地望向遠處,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能無聲無息的幹掉一支精鋭騎士小隊,這幫人的實力不弱啊!更讓人奇怪的是,無論是第五軍團還是家族在盧利安的消息網,都沒查出這些人是誰。”

    “那這麼說來,家族………”凱文的眉頭微皺。

    他知道,家族從一開始就沒準備讓羅伊再活著。只等自己一擊敗他。他就再也沒有任何價值了。到時候,家族有一萬種方式讓他徹底消失。沒有任何人,能在得罪了黃金龍家族之後。還活的好好的!

    可是現在,對方身邊居然有這樣的力量存在。這也就意味著,如果家族佈置的力量不足的話。不但殺不了羅伊,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

    “好了,消息我已經彙報給家族了,上面自然會有安排。”席林冷聲道,“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集中注意力完成我們的任務。這一戰只能贏不能輸。事關家族臉面,不能有絲毫的疏忽大意。”

    “是!席林大人。”凱文沉聲道。

    ……………..

    …………….

    說話間,飛船已經漸漸降低了高度。落在了通天塔頂圓形平台的一個巨大的六芒星法陣中。

    當空魔船上的魔紋,在接觸到法陣的一瞬間黯淡了下去。法陣中,千百道流光宛若觸手般飛起。將空魔船纏繞住,漸漸凝固成一個巨大的鳥巢。交錯的樹枝,組成一道樓梯直通甲板。

    當席林和凱文在十幾名護衛和隨從的簇擁下走下台階的時候,早已經等候在平台上的貴族們,已經熱情的迎了上來。

    “席林大人……”

    “伯爵閣下。我是博比斯家的…….”

    “大人車馬勞頓,我們已經準備了酒宴,為大人洗塵。”

    人群七嘴八舌。有自我介紹的,有寒暄問候的,有發出邀請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絶於耳。

    席林面帶笑容。先和一位南方的旁系家族的家主問候,然後一一和眾人相見。態度溫和而耐心,風度翩翩。這讓前來迎接的貴族們愈發顯得熱情,許多嬌滴滴的女士甚至大膽地拋出了媚眼。

    “席林大人,”人群中,一位老貴族滿面堆笑地摘帽撫胸,向席林行禮,“五年前一別,大人風采依舊啊。”

    看到這老貴族,席林臉上浮現一絲驚喜,這可是他的名單裡沒有的人。當即上前兩步道,“威爾斯伯爵,竟然勞動您親自前來迎接,真是不勝惶恐。”

    “大人言重了,”老貴族謙卑地彎著腰道,“當今大陸,蘭里斯家族已經是公認的第一家族。不提我與大人的交情,單說大人代表蘭里斯來盧利安,我要不親自來迎接,豈不是太不知趣了麼?”

    說著,老貴族的腰彎得更低了:“威爾斯家族全體上下,唯大人馬首是瞻。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人群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

    在今天來的這些人當中,這位威爾斯伯爵的不但地位算數一數二的,而且也是除了名的精明。最善於觀察風向,趨利避害。

    原本大家也沒聽說他會來,可沒想到,他今日不但親自來迎接席林,而且說出了這樣一番話,這已經幾近於公開投靠表忠心了。

    貴族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現今局勢不妙,大家都是已經知道的。可畢竟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威爾斯這麼急著表忠心,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啊。

    聽到威爾斯的話,席林也有些驚訝,對於這位曾經見過一面的“老朋友”的性格,他可比其他人更清楚。五年前,這傢伙在自己面前可沒這麼恭敬。

    上下打量著威爾斯,席林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神色淡淡地道,“威爾斯伯爵,您這是……”

    “鄙人剛剛得到消息,”威爾斯躊躇了一下,隨即乾脆地道,“阿道夫大公,在南方敗了。”

    威爾斯的聲音雖低,可旁邊的人,卻都聽了個清清楚楚。一時間,整個人群頓時變得鴉雀無聲,許多人的臉都白了。

    席林驚訝地問道:“哦?怎麼會這樣?”

    “具體的情形,現在還沒有消息,”威爾斯搖了搖頭道,“不過,現在已經確定的是。三天前,大公率軍和斐烈主力在晚山郡激戰,卻不料被一支橫插過來的斐烈軍隊趁夜襲擊了側翼,軍隊炸營潰散,至少有五千盧利安士兵被殺或被俘,而且,阿道夫大公的中軍也已經被斐烈軍給包圍了。”

    席林和身旁的凱文對視一眼。臉上情不自禁地閃過一絲喜色。

    這可是天助蘭里斯!

    此次南下,席林最擔心的一個障礙就是阿道夫。可如果真如同威爾斯所說,盧利安局勢惡化。阿道夫自身難保,甚至命喪黃泉的話,自己就將擁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挑戰或擊殺羅伊。只是小事一件。說不定到時候,自己還能替家族,迎來聖索蘭的第一個投靠的行省!

    這並非痴人說夢。

    再沒人比席林更瞭解貴族了,平民們看到的只是貴族外表光鮮的一面,只是衣冠楚楚和優雅禮儀。卻很少有人知道,每一個貴族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即便是在家族中,也必須用自己的智慧和實力去爭,去搶!

    這是一個永遠充斥著勾心鬥角,充斥著背叛和出賣的階層。在貴族的世界中。遠比魔獸叢林更血腥,更黑暗,更殘酷!

    他們從小就必須學習如何從諸多兄弟姐妹中脫穎而出,如何以種種手段獲得家主的青睞,如何利用婚姻。盟約,武力和金錢達成自己的目標,如何與人合作,如何與人鬥爭。

    這和人性道德無關。而是貴族的生存哲學。

    每一個貴族家族能走到現在的高度,擁有現在的榮華富貴,都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都是從不見血的陰謀詭計中鬥過來的。誰也不能例外。一個軟弱而善良的貴族,最終的結果,就是被人生吞活剝!

    因此,在這個階層的眼中,自身的利益永遠都放在第一位。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要符合自身利益,他們反手就能出賣最親密的盟友。如果他們拒絶了,那唯一的理由就是付出的代價不夠!

    龐貝的貴族是如此,聖索蘭的貴族,盧利安的貴族也是一樣!

    老威爾斯這麼老奸巨猾的人都能在這個時候毫不猶豫地投靠過來,那其他的家族呢?

    在失去了他們的效忠對象之後,面對當前的戰爭局勢,面對注定要倒台的皇室和注定要成為新的統治者的蘭里斯家族,他們還有什麼好選擇呢?

    如果不是這個消息還沒有得到最終證實的話,席林只想放聲大笑。

    他幾乎可以預見,不久之後,慕尼城將會陷入何等的動盪和混亂。同樣可以預見,當自己把這個消息報告給家族的時候,大人們會何等欣喜了。

    “這個消息,真是出人意料啊。”席林微笑著,附身在威爾斯的耳邊低聲道,“你是怕來晚了,就沒你的位置了吧?我說你怎麼這麼幹脆呢。老狐狸!”

    威爾斯陪著笑,不怒不惱,一臉“大人明鑒”的表情。

    笑過之後,席林也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了。他必須好好想想,如何利用好這個機會。接下來的幾天,可有得忙了。

    不過,就在席林和眾人告辭,轉身準備上馬車的時候,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通天塔的螺旋馬道上傳來。

    席林停下腳步,扭頭看去。只見人群在這疾馳而來的馬蹄聲中分開,十幾位騎士簇擁著一位身穿黑色鎧甲的中年人呼嘯而來。

    “席林?!”中年騎士在席林面前勒住馬,目光如同刀子一般,盯在席林臉上。

    “法諾將軍,”席林看清來人,瞳孔猛地一縮,深吸一口氣道,“您這陣仗,不像是來歡迎客人的吧?”

    中年騎士,正是阿道夫大公麾下大將,留守慕尼城的慕尼衛隊統領法諾。

    他的出現,讓在場的貴族們臉色都變得有些不大自然。他們可沒天真到真以為這位大公心腹大將全副武裝呼嘯而來,是來迎接席林的。

    “我聽說蘭里斯派了個二級管家來盧利安,”法諾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席林,“所以過來看看。如果是遊山玩水的客人,我自然歡迎。可如果是準備在盧利安攪風攪雨........”

    法諾說著,一隻手輕輕扶住了劍柄。

    雖然只是一個動作。可在這位只差一步就能踏入聖階的大光明騎士做出來,卻是殺氣逼人。

    只聽嗆啷一聲,身後十幾位隨行騎士的佩劍受這無形殺機一激,無風自動,紛紛離鞘一寸。

    “大人誤會了,”席林神色一變,隨即鎮定下來。淡淡地道。“我到這裡來,只是遵從吩咐帶凱文過來公平挑戰罷了。這件事,原本和我們沒關係。不過,既然斯嘉麗小姐在大公舞會上都被人欺負了,聖索蘭又沒人能管。那我們蘭里斯家族只能自己找回臉面了。”

    這話軟中帶硬,爭鋒相對。

    “公平挑戰當然沒問題,不過,就怕有些人狗改不了吃屎,總要做些下作勾當,”法諾嘴角一勾,“我只是提醒一句,這裡是盧利安,不是龐貝帝國。”

    法諾說著,半眯著眼。看向凱文:“挑戰羅伊的就是你?”

    席林是榮耀騎士,又剛剛得到了阿道夫大公被圍困的消息,在法諾的氣勢下還能撐得住。

    可凱文畢竟只是一個沒上過戰場的騎士學員,被法諾目光盯住,就如同被一隻毒蛇盯上了一般。只覺得遍體生寒。

    “是。”他回答道。

    看著凱文的眼睛,法諾忽然一笑,鬆開了劍柄。扭頭看著席林,不屑地道:“換個人來吧,他不是羅伊的對手。”說完,也不等席林回答。便撥轉馬頭飛馳而去。

    被法諾這麼一鬧,氣氛也變得有些尷尬起來。席林面色鐵青的上了一輛早已經等候在旁邊的馬車。最後丟下一句話。

    “轉告那個叫羅伊的小子,讓他洗乾淨脖子,等著吧!”

    ………………

    ………………

    席林來得快,走得也快。

    從下空魔船到上馬車徑直離開,總共也不到半個禱時。而且,整個過程都是在通天塔上,對下邊的圍觀者甚至一面也沒露。

    可還沒到中午,他和法諾的對話,就已經傳遍了整個慕尼城。

    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慕尼城,頓時就爆了。

    街頭巷尾,平民貴族,所有人都在議論著蘭里斯人和第一訓練營那個黑髮少年之間的這場挑戰。

    人們一方面驚詫於蘭里斯人的驕橫,另一方面則憤怒於帝國上層的內訌,以至於讓一個普普通通的帝國子弟來承受黃金龍家族的報復。一時間,罵聲不絶於耳。

    從這一點來說,席林的確達到了讓更多人關注這場挑戰的目的。

    要知道,自從阿道夫大公舞會過後,羅伊是美丁城功臣的身份就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至少有數十位盧利安最頂尖的貴族和他們的護衛隨從,都親眼目睹了當時的一切,並在事後得到了阿道夫大公的證實。

    “老子就算是平民,也是在美丁城下立過功的平民。在功勛超過老子之前,少他媽自稱貴族!”

    這句話,這句話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不知道聽得多少人心動神馳熱血沸騰。

    在這個世界上,平民終究是大多數。儘管大家從小就接受嚴苛的等級制度教育,長大之後,也無時無刻不受等級制度的約束,可在每一個人的內心中,並不認為自己天生就應該比別人低賤。

    平民怎麼了?

    沒有平民的掙扎求存,人類怎麼能在這片貧瘠苦寒的大陸繁衍生息?沒有平民的辛勤汗水,誰來供養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沒有平民士兵的浴血戰鬥,誰來捍衛這個國度,這片土地?

    在平民當中,湧現了多少驚才絶艷的人物,多少英勇的騎士,多少睿智的魔法師,多少紋學家、藝術家、哲學家和工匠大師。

    即便是現在這些貴族,也不天生就是貴族。他們的父輩祖輩,一樣是從平民奮鬥起來的!

    當然,這些話平時只能深深的藏在心底。

    少年們努力的修煉,想要成為騎士。無數人拚命向上爬,想要躋身貴族的行列。他們無法改變這個世界,唯一能夠改變的就只是自己。

    而那一天的羅伊,站在盧利安最頂級的貴族當中,以一個平民和一個英雄的身份,說出了所有人心頭最想說的話!

    擲地有聲!

    人們喜歡這個黑頭髮的小子。難民們將他視為盧利安的英雄,少年們把他視為偶像。就是小孩子在做騎士遊戲的時候,也常常把他這句話掛在嘴邊,威風八面。

    由此可以想像,當人們聽到席林的宣言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啪!”

    平民區嘈雜而擁擠的小酒館裡,一個正在和同伴議論這件事情的矮個子傭兵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水四濺。裝著朗姆酒的木杯跳起老高。

    “我呸,”矮個子一臉通紅,也不知道是因為喝醉了還是因為氣憤。怒道,“蘭里斯算個什麼東西。他們再橫,也是龐貝帝國的人。什麼時候我們聖索蘭的子弟輪到他們來教訓了!”

    酒館裡的人。十有八九都正在議論著挑戰的事情,聞言頓時把注意力集中了過去。

    矮個子傭兵的一個同伴,伸手去拉他,“該死,小聲點,你不怕惹禍?!”

    “哪有什麼好擔心的,這裡可是盧利安!”矮個子傭兵叫道。

    “坐下,別激動,”他的同伴道:“那幫傢伙不說說了嗎,斯嘉麗郡主的母親。可是他們蘭里斯家族的人。”

    “那也輪不到他們!”矮個子梗著脖子,大聲道:“斯嘉麗的郡主身份可不是蘭里斯給的。既然是聖索蘭帝國的郡主,那就該按著帝國的規矩辦事。在咱們盧利安,有阿道夫大公。在阿道夫大公上面,還有陛下!”

    “對!”

    矮個子的話。頓時引來了周圍人們的一陣附和。大家喧嚷著,罵聲四起,拍桌子砸杯子的聲音不絶於耳。聲浪幾乎要掀飛了屋頂。

    “他娘的,”有人粗聲粗氣地問道,“那叫凱文的小白臉,究竟是個什麼來歷?”

    “聽說這小子是聖教武堂的二年級學員。有公正騎士的實力,”旁邊一人回答道,“沿途過來,他已經擊敗了好幾個分院的挑戰者了!”

    “公正騎士來挑戰騎士新生,他們也有臉?”有人罵道。

    另一人接口道:“雖然是公正騎士,不過凱文今年也只有十八歲,從規則上來說挑不出什麼錯處。不過別忘了,羅伊不僅是騎士,還是一位出色的魔法師,這場挑戰誰勝誰負,還說不清楚呢!”

    “外面已經有賭盤開出來了,一賠六。凱文勝率大。”

    “放屁,給我押十個金路郎,我賭羅伊贏!”

    “這可不光是羅伊一個人的事兒。當初在美丁城要不是託了他的福,會死多少傭兵兄弟?我也押十個!”

    “我押八個金路郎。”

    “我押二十個!”

    “什麼時候挑戰,咱們兄弟一道去給自家人打氣!要是那叫凱文的敢玩陰的,老子豁出這條命,也要讓蘭里斯在咱盧利安栽個灰頭土臉!”

    “說得對,一起去!咱聖索蘭,可沒孬種!”

    貴族城堡。

    富麗堂皇的客廳裡,音樂停了下來。

    “聽說了嗎?”一位風度翩翩的中年紳士端著酒杯,在人群中侃侃而談,“席林已經到了慕尼城,放出話來,要讓冒犯了斯嘉麗郡主的那個平民新生付出代價。”

    “對,我也聽說了,就是今天上午的事兒。”

    “真的嗎,聖帝在上,可憐的孩子。”

    人群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一個矮個子男子說道:“我聽說法偌大人也去了。還當面警告了席林,讓他放老實一點!”

    “法偌大人說得對,”一位坐在沙發上的年輕小姐一邊扇著綢扇,一邊語速飛快的道:“蘭里斯家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長了一點。再往南邊一點,就得伸到海裡去撈魚了。”

    眾人都被她的俏皮話逗得一樂。而女孩的長輩則不動神色的瞪了她一眼。

    有家有業的貴族可不比那些平民傭兵,這種奚落話兒,也就只能在這裡說說,若是傳出去,可沒什麼好果子吃。

    不過,長輩們的眼色,並沒有被年輕人們放在心上。

    女孩的話音剛落,一位耳畔留著漂亮的絡腮鬍的青年就接口道:“可不是麼,他們龐貝人。伸手來管咱們索蘭的事兒,未免也太霸道了點。這裡的統治者是阿道夫大公,不是西澤。”

    “這樣對付一個平民少年,可不是什麼光彩事兒。”旁邊有人接口道。

    “說到這個,這倒是有一段秘聞。”那中年紳士笑著插了話,“大家應該還記得一年半之前,發生在南方波拉貝爾的事情吧?”

    “當然記得。”人們紛紛道。

    “當時艾蕾希婭公主到波拉貝爾男爵府做客。恰好遇見了斐烈人入侵,差一點香消玉殞。是男爵府上的一個小雜役救了她。後來,也是這個小雜役和皇家騎士護送波拉貝爾的平民逃離了險境。甚至因此被公主當眾冊封為守護騎士。但也因此引來殺身之禍………”

    說道這裡,中年紳士故意停了下來,目光大有深意地環顧四周。“不過,那小子在被亞歷克斯逼得跳崖之後,並沒有死。不但沒死,反倒成了一位魔法師,在美丁城戰役中率領烏合軍絶地反擊……….”

    人們的嘴巴越長越大。聽到這裡,幾個毛躁的年輕人,更是一下子跳了起來。

    “天啦,居然是他!”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又活過來了?”

    “我的天,這也太離奇了!”

    那中年人道:“這下你們知道以黃金龍家族之尊。為什麼要跟一個平民小子過不去了吧?”

    沙發上的年輕小姐,已經驚訝得忘了搖扇子:“天啦,他這麼年輕,就已經是魔導士,救過公主殿下。還是美丁城的英雄………”

    說道最後,她聲音呢喃,一雙妙目已儘是迷離。

    沒人理會這位正處於青春幻想時期的小姐,眾人面面相覷,都難掩心頭震驚。

    誰也沒有想到羅伊的身份居然是這樣。

    中年紳士點燃了一根雪茄:“從我瞭解的消息推斷,羅伊死裡逃生之後。原本是想不聲不響躲在第一訓練營裡學習,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可這小子個性太壞,一開始就跟那幫貴族子弟對上了…….”

    他搖熄了火柴,半眯著眼道:“……其實,這次和斯嘉麗郡主的衝突,不過是個導火索罷了。即便沒這件事,讓蘭里斯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會放過他。”

    “那他豈不是很危險?”旁邊一位夫人擔心地道。

    “他的身份既然已經擺到了明面上,短時間內反倒沒什麼危險,”中年紳士笑著搖了搖頭道:“這小子脾氣雖然不怎麼好,不過腦子還是夠聰明。事情鬧大了,大家都看著呢,黃金龍家族也不好暗地裡下手。”

    有人問道:“這小子既然是公主的守護騎士,那這次皇室怎麼………”

    這話雖然只說了一半,不過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畢竟多年忠於皇室,對愛德華陛下的指責,多少有些說不出口。

    “陛下也有陛下的難處,他現在必須集中精力和力量應對這場戰事。”

    旁邊一位知道內情的老人道:“如果不是這件事鬧下去就是一場皇室內訌,只怕陛下也不會讓首席紋章官大人出面,和斯嘉麗的母親伊麗莎白王妃達成這個解決矛盾的條件。”

    說著,老人一笑:“說起來,那小子也實在太胡鬧了。居然讓斯嘉麗郡主當女奴,這不是故意給蘭里斯家族添堵麼。如果不能洗刷這個恥辱,蘭里斯哪裡還有臉自稱天下第一豪門?”

    “是啊,”有人幸災樂禍地道,“我聽說,原本奧古斯都拜訪了聖女殿之後,聖女殿態度已經有了變化。可沒想到,又出了這麼一件事。蘭里斯家的外孫女成了別人的女奴,那人居然還就是一年半之前被艾蕾希婭公主冊封為守護騎士的小雜役,這口氣怎麼也忍不下去。”

    “忍不下去能怎麼著?”旁邊人笑道,“現在的羅伊可是第一訓練營的寶貝。當時在大公府上,古斯塔斯院長就擺明了偏心護著他。阿道夫大公和墨雅小姐,還有紅葉卡雷家族,都公開宣佈庇護他,蘭里斯想動他的腦筋,還不是時候!能贏了這場挑戰,找回點面子就算不錯了。”

    “你們說,這次誰會贏?”

    “就算羅伊輸面大,我也要挺他贏。咱們聖索蘭,可非得爭這口氣!”

    “我倒覺得羅伊不見得會輸………”

    “………………”

    在這個夏日,慕尼城街頭巷尾,到處都是關於這場挑戰的議論人。

    有破口大罵的,有口沫橫飛傳播種種秘聞的,有站在羅伊一邊的,也有暗地裡謀劃著要去拜訪席林的。

    蘭里斯人抵達慕尼城的第二天,就連不知堂也專門為此出了一個版面的小道消息,供人們茶餘飯後議論。

    有不知堂的參與,這個事件的流傳速度就更快了。不光是慕尼城本地的居民,就連一些路過的商人傭兵,也都聽說了。

    而就在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一個更加讓人震動的消息傳來。

    阿道夫大公作戰失利,盧利安軍傷亡慘重,大公主力已經被斐烈人包圍,前線戰局急劇惡化。從前線到美丁城一帶,已經完全淪為地獄。無數難民攜家帶口湧向北方,小股斐烈騎兵,已經襲擊了原來防線後的村鎮。

    同日,法諾將軍宣佈慕尼城進入緊急狀態,上萬名慕尼衛隊士兵全副武裝,枕戈待旦。同時,按照帝國法令,三大訓練營所有教導和學員同時轉為預備部隊,下發武器裝備,進行戰前集訓。

    一時間慕尼城風雲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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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章  車隊


  打著哈欠一臉惺忪的羅伊,剛從暗營回到地面,就發現學院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校園裡,到處都是面色凝重圍在一起竊竊私語的學員,當羅伊從他們身旁走過的時候,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顯得有些古怪。

  看我幹什麼?

  羅伊摸摸臉,看看衣服,又低頭檢查一下自己的褲襠,一臉的納悶。老爺我沒露什麼好東西出來啊。

  “噗嗤”一聲,正好走到羅伊身旁的朱莉看見他的模樣,不禁笑出聲來。

  “出什麼事了?”羅伊一看見朱莉,頓時鬆了一口氣,問道,“怎麼他們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你不知道嗎,”朱莉和羅伊並肩而行,馬尾發在腦後輕輕甩動著,“你的那位挑戰者已經來了。”

  “就這事兒?”羅伊嘴角撇了撇。

  雖然這兩天他除了訓練之外,把其他的時間都投入到了對泰坦尼克的研究當中,每天和威廉姆斯吵得天翻地覆,一工作就是通宵達旦。壓根兒就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可唯獨這件事情,他比誰都要清楚。

  要知道,作為暗營唯一的寶貝弟子,幾個老傢伙可對羅伊的安全緊張得很。

  幾天前,古斯塔斯忽然找到羅伊,把他領進他垂涎已久的暗營倉庫,一改平日的守財奴嘴臉,慷慨的讓他隨便拿。而唯一提出的,居然就只是讓他接下霍夫和奎克十招這個古怪的條件。

  如果說一開始。羅伊還有些糊塗的話。那麼,在聽到那個古怪條件之後,再不明白就未免太蠢了。而就在昨天晚上,古斯塔斯找他談話,已經告訴了他關於監察部的警告和蘭里斯空魔船抵達的消息。

  雖然蘭里斯人來得轟轟烈烈,大張旗鼓。不過羅伊卻完全沒把這當一回事。

  當初和墨雅在小樹林裡談話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既然是為皇室吸引仇恨和注意力,那自然就要準備好面對對手的挑戰。況且,和斯嘉麗的衝突原本也是他自己惹出來的。

  而更重要的是………誰也不知道,這一臉迷糊的小子壓根兒就沒打算出學院接受挑戰!

  挑戰的規則。是上層定下來的。首要一條,就是在學院裡,羅伊受到絶對的保護。

  三大訓練營由索蘭大公一手創立,是索蘭帝國的國家武力基地。地位之尊崇。不但凌駕於所有騎士學院之上,甚至連皇室和貴族階層都不能插手干預。因此,蘭里斯人再橫,也不能進學院挑戰羅伊。

  這也就意味著,只要羅伊不出學院,或者不在外面被對方撞見並發起挑戰,對方就拿他沒有任何的辦法。

  羅伊這樣做的好處是,一方面,可以為皇室爭取更多的時間。而另一方面,自己的聲譽也在沒有什麼損失。畢竟。在學院裡沒接受挑戰,自然就無所謂拒絶,更談不上怯戰畏敵,

  不過,自己的什麼名聲名譽的,羅伊原本也不怎麼在乎。

  對黃金龍家族來說,這場挑戰固然關係到名聲和尊嚴。可對羅伊來說,所謂的個人名譽,連一個銅撒尼也值不上。

  一年半之前,他還不過是一個小雜役罷了。即便是現在,也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騎士新生,距離名震天下聲名赫赫還早得很。不趁著現在撒潑打滾耍無賴,那還等到什麼時候?

  蘭里斯人喜歡等,就在外面等著吧。最近天氣不錯。曬曬太陽有利於身體發育,至於老爺我。怕熱,就不侍候了。

  “怎麼?”朱莉看羅伊一臉不在乎的模樣,頓了頓腳步,好奇地問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羅伊把手揣進兜裡,悠閒地向前走著。

  朱莉跟上他,道:“那你不擔心嗎?”

  “我幹嘛要擔心?”羅伊詫異的道,“他們願意挑戰,就讓他們挑好了。至於接受不接受,那是老爺我的事情,他們總不能逼著我接受吧?”

  朱莉張口結舌,難以置信地看著羅伊。

  “你說你不接受挑戰?”

  “我又沒病,幹嘛要接受。”

  “天啦,你知不知道大傢伙都看著你呢,”朱莉有些著急,轉頭看了看四周指指點點的學員們,飛快地道,“自從大家知道你是艾蕾希婭公主的守護騎士之後,都盼著你能為皇室和盧利安爭口氣呢,你要是不接受挑戰………”

  “我現在可不是什麼守護騎士,”羅伊悠悠地道,“我還沒在騎士殿註冊呢,連正式騎士都不是。”

  “但以你現在的實力,成為騎士只不過是遲早的事,”朱莉撇嘴道,“靠這個你可說不服大傢伙兒。”

  “那你們想怎麼樣?”羅伊聳了聳肩,“那個叫凱文的傢伙,可有公正騎士的實力。我只是一個武裝騎士,接受挑戰不是挨揍嗎?你們喜歡看我被人揍?”

  “少來!”

  朱莉還沒說話,旁邊就傳來一個聲音。

  兩人扭頭看去,正看見小西瓜一張不屑的胖臉。在他身旁,還跟著妮可,盧克和伊娃等一幫羅伊在學院中最熟悉的朋友。

  “別人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雖然那小子實力比你強,可要說你拚命拼不過他,我絶對不會信,”小西瓜一臉鄙夷地看著羅伊,“別的不說,單論攻擊力,十個公正騎士也不是你一個七級魔法的對手。”

  眾人紛紛點頭。

  雖然大家都知道魔法師不適合近戰,可偏偏羅伊卻是一個例外。

  無論是唐小笨還是妮可盧克,都曾經和羅伊並肩戰鬥過。因此。他們比誰都明白這個傢伙迷糊的表情下。隱藏著的是何等的冷靜和狡猾,也比誰都清楚在他略顯單薄的身體裡,蘊藏著何等恐怖的把爆發力和何等豐富的戰鬥經驗。

  誰要是把他看作一個普普通通的魔法師或者一個低級騎士,那可真是瞎了眼了。在這個傢伙的身上,魔法和鬥氣的結合,絶對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

  別的不說,當初在走出魔獸山脈營救菲利普的時候,在美丁城下面對斐烈軍的時候,栽在他手裡的公正騎士就何止一個?

  “你們太誇我了,”羅伊一臉讓人想揍上一拳的羞澀。“我可沒那麼厲害。”

  “現在的問題不是你的實力如何,”唐小笨冷哼一聲,斜眼道,“而是這一戰。你根本躲避不了。”

  “為什麼?”羅伊睜大了眼。

  “少給我裝迷糊,”唐小笨道,“以前大家不知道你的身份,可現在有傳言說你就是被艾蕾希婭公主冊封為守護騎士的那小子,誰不嫉妒?現在蘭里斯人欺負上門了,你這一戰就關係到皇室和咱們盧利安的榮譽,你要敢不應戰,光大傢伙的口水就能把你給淹死,你信不信?”

  “被口水淹死也比被人揍了之後再被口水淹死的好。”羅伊油鹽不進。

  看他這副模樣,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無奈。

  和羅伊相處時間久了,大家都知道,別看這小子平日裡一臉迷糊唯唯諾諾,很好說話的樣子。可一旦他做出了某個決定,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可是羅伊,”一旁的蒙猛有些急了,插話進來,“大家現在可都看著你納。不光是咱們學院,還有外面的好多人,都盼著你能贏。好好給咱們聖索蘭爭口氣。”

  “是啊,”長著一張娃娃臉的伊娃也撅著嘴道,“原本大家就已經憋了一口氣,加上今天剛剛得到消息,阿道夫大公在南面打輸了一仗。死了不少人。而且大公的中軍主力已經被包圍了,局勢十分危險………”

  “什麼?”羅伊一驚。這個消息。卻是他不知道的。

  雖然一直都在暗中關注戰局的發展,知道盧利安的形勢不容樂觀,不過他還是沒有想到,局勢竟然惡化得這麼快。

  兵敗如山倒,一旦苦心經營的防線垮掉,美丁城,慕尼城乃至整個盧利安,都會陷入熊熊戰火之中。

  到那時候,整個帝國的局勢都會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起連鎖反應。如果唐納德一系的貴族再趁機發難,只怕愛德華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挽不回這天傾地陷!

  正驚愕中,忽然,學院大門方向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眾人就看見,數十名慕尼城衛隊的騎士策馬而入。身後,一輛接一輛被篷布遮蔽得嚴嚴實實的貨運馬車,在士兵的護衛下,如同一條長龍滾滾而來。

  這是?大家正詫異間,就看見以古斯塔斯和迪亞拉為首的學院教導們快步走出中央大樓,迎了上去。

  “是法諾將軍。”盧克凝視著騎士最前面的一人,沉聲道。

  較場上,法諾翻身下馬,和古斯塔斯交談了幾句。遠遠看去,兩人和身旁騎士以及教導們的臉色,都顯得異常嚴肅。

  片刻之後,古斯塔斯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對法諾說了些什麼,之間法諾慎重的向古斯塔斯和一眾教導們行禮,隨即轉聲猛的一揮手,大聲下令。馬車旁的士兵們一齊動手,猛地掀開了車上的篷布。

  “嘩”,雖然學員們已經大概猜到了,但看見馬車上整整齊齊的武器和鎧甲的時候,依然禁不住爆發出一陣喧囂。

  不用問,這些武器裝備,是給第一訓練營的。

  三大訓練營作為帝國武力的培養基地,有著在戰爭時協助學院所在地領主作戰的義務。這一點,每個學員在加入訓練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知道了。

  只不過往常,誰也沒有把這當回事。畢竟,聖索蘭承平百年,從來都沒有遇見過需要動用訓練營學員預備隊的狀況發生。

  而這一次,是真的了。

  不是演戲,不是一年一度的實戰訓練,而是真正的戰爭。

  法諾和這些武器裝備的出現,同時也就意味著兩個現在許多人都還沒有確定的答案,第一,前線的消息是真的。第二,局勢已經惡劣到無以復加!

  喧嘩過後,整個校園就是一片死寂。

  自幾個月前西北普魯行省的貝林城遭遇斐烈軍進攻之後,這是帝國在這場戰爭中第二次動用三大訓練營分院學員!

  貝林城的結局,大家都知道。

  那麼慕尼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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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一章  戰前集訓


    趕在集合點名之前,眾人和獨在s大隊的小西瓜告別,心事重重的走進了e大隊城堡。

    和往常不一樣,今天的e大隊,也籠罩在一股嚴肅而壓抑的氛圍當眾。學員們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議論紛紛,就連教導們也似乎忘記了晨訓時間,只是神色匆忙的奔忙來去,對等待集合的學員視而不見。

    一看見羅伊走進城堡大門,學員們都向他投以複雜的目光。一些相熟的人,則紛紛圍了上來。

    隨著這些日子的訓練,羅伊已經融入了這個團體。

    e大隊原本就是出了名的廢物大隊,整個大隊也沒有一個貴族,往年受盡了其他大隊的欺負。

    而自從卡梅尼和羅伊來了之後,e大隊變化明顯。

    首先是身為大教導的卡梅尼一改往常放任自流的訓練方式,親自製定計劃,從新生開始,進行地獄式的訓練。然後又將訓練擴展到其他三個年級。到現在,整個大隊的面貌已經煥然一新。

    沒有任何一個嚮往成為騎士的年輕人會甘願認為自己是一個廢物。往日的頽廢,只不過是因為沒人管而已。

    當卡梅尼親自抓訓練,不惜耗費源力來為大家導氣引力的時候,當所有e大隊教導都和卡梅尼一樣,全心投入到教學中的時候,學員們的修煉熱情也再度被喚了起來。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學員們的實力提升速度,就如同坐了火箭一般。即便是比起其他大隊天賦更好的學員也不落下風。這在往常,是他們連想也不敢想的。因此,哪怕再苦再累,大家都咬了牙堅持。

    如果說,卡梅尼帶給他們的是關心和希望的話,那麼,羅伊帶給大家的。就是震動和尊嚴。

    當初新生入學的時候,一幫貴族子弟直入e大隊給羅伊下戰書,沒有一個e大隊的學員敢吭聲。在那時候的他們看來,羅伊要不了三天,就會被貴族子弟趕出學院。

    可誰也沒想到,從那一天開始,羅伊就針鋒相對的和實力明顯跟他不是一個級別的貴族子弟鬥。

    要打。這個黑髮小子就陪他們打。

    克勞斯,項鋒。西沃克…….羅伊和他們一直打到阿道夫大公的舞會上。用一記響亮的耳光抽掉斯嘉麗的所有自負和傲慢。

    這是一場平民和貴族,廢物和天才的戰爭。

    最後的結果是,羅伊依然好好的站在這裡。而斯嘉麗和那幫平日裡耀武揚威的貴族子弟,反倒灰溜溜的離開了學院。

    從大公舞會過後,斯嘉麗就回了帝都,而夏厲等人也都再沒回學院。項鋒和寧貓兒不知道怎麼樣,不過大家聽說。身為小貴族家庭子弟的克勞斯和西沃克,被家中長輩一頓臭罵之後。轉去了第二訓練營。

    在那裡,他們的日子並不好過。沒有了斯嘉麗的光環籠罩。加上身上的失敗者烙印,讓他們受盡了嘲笑。

    學員們不為此幸災樂禍,卻為羅伊身為大隊的一員而感到驕傲。如果說,一開始還有些人對羅伊的曠課頗有微詞的話,那隨著羅伊重新回到大隊,每天接受教導們近乎於殘酷的折磨,這點情緒也消散得一乾二淨。

    “羅伊,你什麼時候跟那凱文打?”

    “羅伊,有把握沒有?”

    “那可是公正騎士,聽說他在來咱們盧利安之前,已經擊敗了沿途好幾個行省的分院學員了。”

    大家一圍上羅伊,就七嘴八舌,關心之意溢於言表。

    一個矮矮胖胖的少年,擠到羅伊身邊,急切地道:“羅伊,幻塔裡已經有人用幻塔分打賭了。那幫斐烈和龐貝的混蛋都賭你輸,還有幾個聖教武堂的傢伙放話出來,說你連十招都撐不過!”

    一聽到這話,學員們都是面露憤色。紛紛罵道。

    “放屁!”

    “王八蛋,關他們什麼事兒!”

    最近一段時間,三大帝國的學員在幻塔中打得不可開交,早已經打出了火氣。尤其是聖索蘭和斐烈帝國之間,更是國仇家恨。現在只是在幻塔中,未來某一天或許就會在戰場上刀槍相見。

    因為實力普遍略低一籌,聖索蘭幻界一度被打得抬不起頭來。直到前幾天,忽然冒出了一個名叫聖騎士湯姆的傢伙,橫掃斐烈的武裝騎士區,打得斐烈人灰頭土臉,才算是扳回了一點顏面。

    而隨著聖騎士湯姆的出現,原本就已經夠熱鬧的幻塔鬥爭愈發激烈。以前很少在幻塔挑戰區出現的年輕高手,也是頻頻現身。只要看見對方的名字,立刻就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挑戰,殺得一塌糊塗。

    由此可以想像,當得知了聖教武堂的凱文在現實中挑戰聖索蘭第一訓練營學員時,幻界中會有怎樣的反應。

    斐烈人的奚落,武堂學員的囂張,龐貝帝國的冷言冷語和索蘭帝國的憤怒,交織在一起,這一戰已經是萬眾矚目!

    不過,雖然口裡不認輸,可索蘭年輕騎士們的心中,卻實在沒什麼底氣。聖教武堂的挑戰者,擁有公正騎士的實力,用幻界中那些武堂學員的囂張話來說,就是羅伊連十招都不一定能撐的過。

    而這種說法,也經過了之前凱文幾場挑戰的證實。沿途所過的行省,向他發起挑戰的索蘭學員無一勝績。雖然大家都知道,各大行省分院的實力不可能和聖教武堂相提並論,輸了也正常。可這口氣,畢竟憋得難受。

    正一片吵吵嚷嚷間,忽然,卡梅尼率領十幾位教導自城堡主樓大門魚貫而出,大步走向操場中央。

    隨著集合號的響起。學員們頓時一哄而散,快步跑向操場集合。

    羅伊鬆了一口氣,和妮可等人揮手告別,快步走進了一年級騎士新生所在的隊列。片刻之後,亂糟糟的城堡就已經隊列整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隊列前一臉肅然的教導們。

    “有些事,不用我來宣佈,大家應該都知道了。”卡梅尼站在隊列前,凝視著學員們,朗聲道,“不管你們願意不願意,該來的,還是來了。這是你們的命運。是你們的幸運,也是不幸。”

    “說幸運。是因為身為騎士,你們恰逢這個戰爭的時代。你們的理想。可以在戰爭中實現。你們的力量,你們的智慧和英勇,可以有用武之地。你們可以戰鬥,可以建功立業,在這個時代留下你們的名字!”

    卡梅尼在隊列前高高仰著頭,一邊踱步,一邊大聲訓話。他的聲音震得整個城堡都嗡嗡作響。回音裊裊不絶。

    “說不幸,也是因為這場戰爭!現在帝國正在遭受侵略。你們的親人。你們的朋友,你們以前或者未來將遇見的人。正在或者即將死去。你們必需品嚐這種痛苦,一次又一次,直到戰爭結束。”

    “而更不幸的是,這場戰爭開始的時候,你們還是一群菜鳥。也許上了戰場,還沒等你們拔出你們的劍,就已經被敵人的騎槍洞穿了心臟。你們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一次失誤,就是你們人生的終點!”

    學員們靜靜的聽著,一些人臉色蒼白,一些人咬緊了牙關。他們想像過無數次的時刻,已經隨著卡梅尼的聲音,越來越近!

    前線是不是已經垮了?

    阿道夫大公究竟是生是死?

    斐烈人,將在什麼時候兵臨城下?

    沒人知道。

    他們只知道,當自己站在這裡的時候,今天的慕尼城,已經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許多商隊正在搬運貨物,許多貴族和平民正在收拾形狀。一輛輛馬車牛車,在北門排著長隊等待出城,每一個人都在準備逃離這座城市。

    即便是隔著學院的城牆,大家似乎也能聽到街道上傳來的慌亂聲。

    畢竟都是一些沒有上過戰場,沒有見過血的年輕人。要說不害怕,絶對是假的。許多人彼此互視時,目光中都滿是驚懼和憂慮。

    “如果消息確切的話,那麼,三大訓練營很可能都會投入戰鬥,”卡梅尼似乎完全沒有看見學員們的臉色,繼續道,“這是你們的責任,從你們進入學院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注定了,逃避不了。”

    “這一天或許很快就會到來,也或許會等很長一段時間。但無論如何,一群菜鳥是沒辦法在戰場上生存的。身為你們的教導,我們的責任,就是讓你們踏上戰場之前,至少成為一個合格的戰士……”

    說到這裡,卡梅尼頓了頓,目光從學員隊列中掃過,厲聲道:“……所以,從今天起,所有的訓練都會調整為針對實戰的課程,訓練量統統翻倍。苦也好累也罷,要想活著,你們就給我咬牙挺下去……開始訓練!”

    隨著卡梅尼的話音落下,早已經準備好的教導們紛紛上前,帶領自己教授的學員。

    “小子們,都給我過來。”

    “你們這一隊,跟我去馬場!”

    “三年級的,還在發什麼愣,來幾個人,跟我去領裝備。”

    整齊的隊列,隨著教導們的吼聲而變得混亂起來。

    羅伊站在新生隊列中,扭頭看去,只見整個大隊城堡一派人喊馬嘶塵煙飛揚的混亂景象,學員們在教導們的吼聲中快步而行,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或緊張,或茫然無措的表情。

    這一刻,羅伊彷彿又回到了一年半之前的波拉貝爾城堡。

    那一夜,聚集在城堡中的人們突圍前也都是同樣的表情。幾個禱時之後,有近一半的人,都永遠的失去了生命。

    唯一不同的是,當時的波拉貝爾,只是一個人口不到三千人的小城。面臨的敵人也只是繞過魔獸山脈偷襲港口的斐烈前鋒部隊。

    而這一次,整個帝國南方都已經陷落了。沿海的港口城市,幾乎沒剩下幾個。大量的斐烈士兵在其艦隊的護送下源源不斷的在南方登陸。加入進攻盧利安北方的行列。許多繁華的城鎮,現在只剩下了一片廢墟。

    這是一場波及數百萬人的巨大災難。如果前線垮下來,如果慕尼城陷落,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葬生於戰火。

    環顧四周,羅伊眉頭深鎖。

    他知道,動用三大訓練營這些學員,說明前線的局勢已經糟糕到了極其嚴重的程度。

    三大訓練營的學員,每一個都是從成千上萬人中選拔出來的優秀人才。是帝國最寶貴的財富。這裡的大多數人,都將在幾年或者十幾年之後,將成為軍方的中流砥柱。甚至踏入聖階,成為騎士金字塔最頂尖的王者。

    可是,這一切都需要時間,需要磨礪。

    現在的他們,只是一群還在接受訓練的毛頭小子而已。即便三大訓練營分院人數超過八千人。能投入到戰場的也有一半,可是。這數千名未來騎士所發揮的戰鬥力。恐怕還不如同等數量的普通士兵。

    他們沒殺過人,沒見過血,沒見識過屍橫遍野的戰場的恐怖,沒有行軍打仗令行禁止的養成,而這些,原本都是未來在軍隊中培養磨礪的。現在讓他們上戰場,何異於殺雞取卵。

    這樣的道理。無論是身為院長的古斯塔斯,還是留守慕尼城的法諾將軍。都不可能不明白。可是,學院還是開始了動員。顯然。他們已經無法估計其他了。

    羅伊一陣胡思亂想,思緒又轉到了自己所面臨的這場挑戰上來。

    聽古斯塔斯說,最近慕尼城多了不少來歷不明的傢伙。監察部已經確定了其中一部分來自於蘭里斯公國的傭兵團,商團和索蘭境內的幾個蘭里斯旁支家族。這些人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其目的不言自明。

    不過,羅伊倒沒有自大到認為這些人的到來,就是為了幹掉自己這麼一個小雜魚。殺自己很簡單,也用不了那麼多人。只需要一個頂尖高手,一次悄然無聲的暗殺就行了。

    當第二天自己的腦袋被掛在城門或者廣場旗杆上的時候,貴族們會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其他試圖和黃金龍家族做對的人,也會好好掂量一下後果。而要不了幾天時間,自己就會被人忘記。

    可是,黃金龍家族此行的另一個目標卻不一樣!

    那就是溫格!

    羅伊的眼睛半眯了起來。

    溫格投靠蘭里斯早在一年之前。如果說黃金龍家族殺自己是施威的話,那麼,把已經陷入死地的溫格活著帶出聖索蘭,就是施恩。恩威並重,雙管齊下,一旦做成,就是索蘭貴族心中好大一座碑!

    未來入主聖索蘭,這便是紮在人心當中的根基!

    可是,溫格不是那麼好救的。

    溫格的罪行,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國難之際,勾結臭名昭著的盜匪團劫掠過往商隊,殺人滅口。已經調查出的受害者名單當中,竟然還包括兩位貴族。這樣的罪行,足以把他送上絞架!

    即便是以蘭里斯家族的強橫,也不可能公然把溫格帶走。

    帝國的律法在,帝國的尊嚴在。他們膽敢那樣做,侮辱的不僅僅是統治盧利安的阿道夫大公,還包括帝國皇室,軍方和大部分貴族。等同於公然向整個索蘭挑釁。不符合他們的利益。

    因此,想要帶走溫格,他們就必須拿出一個至少在明面上讓人挑不出錯的辦法。

    羅伊不知道黃金龍家族究竟想幹什麼。不過,他知道,隨著阿道夫大公被困的消息傳開,對方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以他們的強橫,幹出什麼樣的事情來,都不讓人奇怪。

    操場上的混亂,在持續。一個個學員帶著複雜的眼神和表情,列隊從眼前跑過。教導們的吼聲,響徹城堡。

    這是一個亂世。聖索蘭就像是一隻受傷的麋鹿,正被四面八方的猛獸圍追堵截,所有人都想在它美麗的軀體上咬下一塊肉來。他們是如此的貪婪,冷酷,為達到目的,他們不會顧忌任何人的死活,也不會顧忌公理正義。

    少年憨厚的臉上,勾起一絲冷笑,心想:“不過,他們忘記了算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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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13-4-5 12:46 編輯

第四卷

第十二章  戰陣


    “各人守緊自己的位置,都站好了!”

    訓練場上,海森的大嗓門震得羅伊的耳朵嗡嗡作響。

    “你們所有人都必須記住,在你們的身邊和背後,是你們的戰友,你們的兄弟。他們把後背託付給你,就是把命交到你的手上!如果你有任何的膽怯後猶豫,害的人不僅僅是你自己,還有他們!”

    高年級的學員,都已經被帶到了別處。此刻偌大操場上剩下的,就只是不到一百名一年級新生。

    “陣形,是小隊戰鬥的基礎!”海森在一個個新生小隊中走來走去,大聲道“戰場不是擂台。你們面對的敵人也不是一個,而是成千上萬。你的前面、後面、側面,隨時都可能捅過來致命一劍”

    旁邊,武鳴和卡爾德等教導,每人負責兩個小隊,把一個個表情茫然的新生拖過來推過去,口中不住喝罵。

    “白痴,三角陣給你們排成了什麼樣子!”

    “你,上前一步,縮在後面幹什麼?!”

    “記住你的位置,記住!”

    一片喧囂混亂中,海森的聲音愈發的洪亮。

    “很幸運的是,你們雖然面對成千上萬的敵人,可是,你們也同樣擁有成千上萬的戰友。只有和他們合作,你們才能發揮出更強的戰鬥力。才有更大的機率活下來!”

    說著,海森環顧四周:“而戰陣,就是把你們聯繫起來,構成一個共同進退的集體的紐帶!”

    這是一年級新生戰前集訓的第一課,內容是戰陣。

    這原本應該是半年之後才教授的課程。可是,因為戰局糜爛,斐烈人隨時都可能兵臨城下,因此,教導們將這個課程提前到了現在。

    只有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才知道戰場的恐怖。

    那是一個四面八方都是敵人,成千上萬人拚命廝殺的極端環境。

    幾乎每一寸土地上,都充斥著刀光劍影。

    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在戰場上生存的,想要在這個世界裡活下來,

    就必須學會和自己身邊的戰友配合。

    而配合,就必須掌握戰陣!

    戰陣不僅僅是幾個人擺出一個陣形那麼簡單。這是一門人類在千百年的戰鬥中發展起來的戰鬥學科。是戰鬥的法則,也是生存的法則。

    只有掌握不同的戰陣變化要點,配合方式和作戰規則,才能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找到自己的位置,也才能在來不及交流的情況下,和同伴彼此保護,並肩殺敵。

    因此,對於這些很可能被送上前線的菜鳥來說,哪怕是臨時抱佛腳,哪怕是他們未來更可能被派到後勤而不是戰鬥第一線,戰陣的學習都是必要的。

    這關係到他們能不能在這場戰爭中活下來!

    現在,學員們正在教導們的指導下,學習三角陣。他們以十人為一個小隊,組成一個等邊的三角形。外圍九個人,中間一個人。

    這是一個典型的平衡陣形。攻擊和防禦同樣出色。進攻時,能以鋭角撕開敵人的防禦:防守時,後面兩個角則能壓住陣腳,讓前面的同伴在遭遇攻擊的時候得到穩定的支持,陸續後退。

    這種陣形簡單有效,易於掌握。不但士兵們喜歡用,傭兵和商隊護衛也喜歡用。只要掌握三角陣的幾個變化規則,就算是完全不熟悉的人之間,也能有效配合。

    不過,在場的畢竟都只是剛剛踏入學院的一年級新生。初次接觸三角陣形,都顯得有些茫然無措。別說互相配合,就是最簡單的走位也經常弄錯。

    “退回去,重來!”

    當幾個小隊再一次栽倒在一個簡單的突進變化中的時候,海森的聲音裡已經不禁帶上了一絲火氣。

    “你們難道都不注意自己身邊的同伴嗎?”他指著一個學員的鼻子大聲訓斥道:“你,看看你的位置。如果是在戰鬥裡,敵人可以從你的背後直接衝進隊伍,順便再給你的背心一刀!”

    說著,他轉過身,怒視著另一個學員:“看看你,現在是全體突進。你卻走的是防禦的位置。被你這麼一檔,整個陣形都斷成兩截。你害死的是所有人!”

    “還有你還有你就你們這樣,上了戰場,就是送死的命!”

    因為人數不夠,因此,現在操場上就只有九個小隊,剩下的包括羅伊在內的五六個人,都只是站在旁邊看。

    而這九個小隊,無一例外,都被海森和教導們罵了個狗血淋頭。局勢緊迫,這幫小子一上午連最基本的幾個變化都走不好,這不禁讓教導們一陣頭疼。

    雖然他們都知道,這些新生即便被派上戰場,最可能的去處也是後勤和中軍預備部隊這一類相對安全的地方,可是,戰場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別看他們都是凝結了戰環的騎士,可在真正的戰鬥中,只需要同等數量的見過血的普通士兵,都能正面擊潰他們。

    隨著海森的一個個點名,一些學員耷拉下腦袋,羞愧難當,可還有一部分人,面露不以為然之色。

    “怎麼?”當海森指著一個學員的鼻子罵完之後,看著這小子揚起的臉,火冒三丈“不服氣?”

    那學員梗著脖子道:“海森教導,我們承認戰陣的重要性,可是,我們畢竟是騎士,你也太貶低我們了。”說著,他激發出鬥氣,攥緊了拳頭道:“我們的鬥氣和武技,可不是用來看的。”

    “對!”這小子的話音剛落,旁邊的一個大個子學員也一臉不服氣地附和道。

    這兩個傢伙,羅伊也認識。

    說話的黃髮少年,名叫賈爾斯。而同聲附和的大個子,名叫格里芬。在羅伊回歸大隊之前,這兩位可是教導們的得意弟子,第一名基本都是他們倆爭來爭去。

    尤其是在經過教導們的導氣引力之後,人都提升到了武裝二星。這樣的速度,即便是放在a大隊或b大隊,都算是名列前茅了。

    也因此,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他們就已經在e大隊新生當中確立了自己的領袖地位,風頭一時無兩。

    而羅伊的回歸,對這兩個傢伙來說,無疑是一種威脅。

    一開始,賈爾斯和格里芬很不忿。

    畢竟,當他們每天和e大隊的同伴們汗流浹背的訓練的時候,羅伊連影子也見不著,成天遊手好閒惹是生非。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回到這個團體中來?

    正是在這種心理的影響之下,整個大隊,都對羅伊有一種本能的排斥。

    不過,這種排斥在親眼目睹了這段時間羅伊的訓練之後,已經煙消雲散了。

    這是一個崇尚強者的世界,尤其是對這些未來將成為騎士的少年來說,轉變看法,有時候只需要一次小小的嘗試。

    在某一天的訓練課之後,賈爾斯和格里芬領著一幫人找到了卡梅尼,強烈要求也穿上和羅伊一樣的訓練服。

    “要死了!”

    這是幾乎被壓趴在在地上的賈爾斯的呻吟。

    “媽的,變態!”

    格里芬走了兩步,憤憤地罵道。

    第二天,兩個人就開始主動和羅伊說話,並成為了羅伊的朋友。

    別的不說,單憑這身訓練服,羅伊在一天訓練中吃的苦,也完全可以彌補他之前缺席的所有課程了。

    對於賈爾斯和格里芬,海森等教導也是發自內心的喜歡。e大隊學員天賦不高,可都能吃苦。尤其是這兩個傢伙,修煉起來更是不要命。

    如果不是隊裡還有羅伊這樣的妖孽,恐怕在能吃苦這方面,整個學院也找不能比得上他們兩人的來。

    不過,這一次,海森可算是被這兩個傢伙給惹火了。更讓他惱怒的是,不僅這兩個傢伙這樣想,旁邊的其他學員,臉上表情也大有認同之意。

    雖然在學院中,他們只是天賦最低的人,可是,他們畢竟也是從成千上萬的盧利安子弟中優選出來的。每一個都在不到十八歲的年紀,就已經凝結了戰環。

    其他大隊的學員可以罵他們廢物,可要是放在外面,哪一個不是讓人羨慕嫉妒的人才?

    況且,就戰鬥力來說,凝結了戰環和沒有凝結戰環的普通人之間,的確有著天差地遠的區別。如果在擂台上一對一,很少有普通士兵會是他們的對手。

    可是,上過戰場的海森知道。戰場不是擂台!

    一個只有七八層鬥氣的老兵。憑藉戰鬥經驗,憑藉陷阱和偷襲,能輕易把這些鬥氣一階的小子撕成碎片。如果是小隊搏殺的話,這幫小子的結局更慘。

    更何況,剛剛得到消息,這次學院內部的資源爭奪戰想到這裡,海森冷哼一聲,罵道:“一群沒見識的白痴,不讓你們親身嘗試一下,你們是不會服氣了。”

    說著,他一招手,將武鳴,瓦爾德等幾位教導都喚到一起。

    “現在,我們用五人陣。鬥氣也壓制到和你們相等的程度,挑戰你們所有人。如果你們贏了,我就給你們一人一百幻塔積分……”呼啦,整個學員隊伍都騷動起來。

    一百幻塔積分,可就穩穩是一次進幻塔修煉的機會啊。對於其他大隊的尖子生來說,或許算不上什麼,可是,對於e大隊這些學員來說,卻是難以抗拒的誘惑。

    別說剛剛入學的他們,就是e大隊的許多二年級的學員,都還沒機會進一次幻塔呢!

    九十多名學員,就是九千多幻塔分。

    大隊年年在資源爭奪賽裡排名最末,隊裡的公共積分是一分也沒有的。而教導們雖然有私人積分,可每個月不過只有一千分罷了。就算是平日裡自己完全不修煉,積存這麼多,五個人也需要兩個月的時間。

    這次他們可算是大出血了!

    一時間,所有學員都激動起來,眼睛冒出難以抑制的光芒。看上去活像一群見了羊的狼。

    “不過……”海森冷笑“要是你們輸了,那可就對不起了。今天的訓練翻倍。不把你們練到吐不算完!”這一盆冷歲澆下來,學員們頓時面色如土。

    今天的訓練量,原本就已經是平常的兩倍。如果再翻倍,那自己這幾副顏色還有得活嗎?

    猶豫中,就聽見武鳴和瓦爾德陰陽怪氣地冷嘲熱諷。

    “怎麼,光想吃肉不想挨揍?”

    “一幫沒膽的小菜鳥,嘿嘿,怕了?”“我們只有五個人,還把鬥氣壓制到和你們一樣的水平,這樣都不敢上,還想上戰場?”“嘿嘿,我看上了戰場,你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尿褲子吧?”幾個不良中年一邊說著,一邊釋放出戰環來。飛旋的戰環中,的確只有一個戰環是溝通了天氣地魄而發光的。很顯然,這是不屑,是侮辱和赤裸裸的挑釁。

    血氣方剛的少年們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刺激,一個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怒氣勃發。

    “賭了!”

    “上!”

    隨著賈爾斯和格里芬的一聲大吼,九個小隊的學員,各自激發鬥氣,虎吼一聲,一齊向著五位教導結成的戰陣撲去。

    一時間,就只看見紅的黃的藍的綠的,各種屬性各種顏色的戰環閃亮著,如同流星群一般,瞬間就把五位教導給淹沒了。一大群人混戰在一起,拳腳紛亂,塵土飛揚。

    卡梅尼站在一邊,臉上笑吟吟的看著。羅伊則一聲呻吟,痛苦的摀住了臉。

    羅伊對戰陣並不陌生。

    小時候威廉為他請來的那位退役老兵,就花了很長時間,為他講解戰場上常用的各種戰陣的作用,變化和配合規則。後來行走各地,也見識過不少。

    再加上在波拉貝爾和美丁城的戰鬥,在戰陣方面,就算稱不上專家,也堪比身經百戰的老兵。

    因此,沒人比他更能猜出這場比賽的勝負了。

    如果e大隊的新生們受過系統的軍事養成,能掌握基本的戰陣配合,那五位教導這麼做,簡直就是在找死。

    畢竟,當他們把自己的鬥氣降低到和大家一樣的程度時,他們的實力就幫不上什麼忙了。就算有更豐富的經驗和更強的武技,被九十個紅了眼的小子圍在中間,失敗也是遲早的事情。

    可偏偏,學員們的軍事素養一塌糊塗,對戰陣的作用更沒有任何瞭解。只以為憑藉人數多,就能占便宜。卻不知道,在這樣的戰鬥中,

    他們沒有任何勝算。

    就這麼一轉念之間,隨著劈裡啪啦幾聲響,七八個人影已經騰雲駕霧般從人群中飛了出來。

    中央,五名教導一臉獰笑,組成了一個旋轉的戰陣。隨著他們的遊走,戰陣也在不斷的變幻著形狀。忽而如同梅花一般旋轉,忽而如同一把刀子橫掃四方,忽而如同一把長矛直線突進,鋭不可當,忽而又如同一把重鎚,狂舞亂砸!

    五位教導在一起已經合作多年,互相之間默契無比。海森剛剛退進陣中,瓦爾德就補了出來。武鳴剛剛一掌把一個學員逼到避無可避,旁邊就有拳頭揍在了那學員小腹上。

    一眼看過去,五個人進退渾然一體。就如同一個長著無雙眼睛,十對手腳的怪物周空間,完全都被他們封鎖住。

    每一個進攻的學員,只要一湊上去,立刻就要挨上幾拳幾腳。

    “砰!”賈爾斯捂著眼睛被拋飛了出來。

    “啪!”格里芬也飛了出來。屁股上好大一個腳印,顯然是海森的。

    羅伊只看得一陣牙酸,不住倒吸涼氣。只是站在旁邊,他都為這幾個傢伙覺得疼。

    操場上一片混亂,外面的學員還在不斷的往裡面撲。

    除了賭注之外,這幫每天被操練得死去活來的少年,心裡多少也有些怨氣。不趁著幾位教導自廢武功的時候報仇,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不過,他們只顧著亂糟糟的往裡面撲,卻沒發現,己方的陣形早就已經散亂不堪。中央戰團能站下多少人?撲進去的,人數雖然佔有,可在教導的五人陣前,卻出於劣勢。

    互相之間沒有保護,沒有配合,和教導們對上,頓時就是以少打多的局面。挨了海森的,還得挨旁邊轉過來的武鳴的,眨眼過後,又不知道被哪位手黑的教導揍了個烏青眼。

    賈爾斯和格里芬在外圍看著,已經是面色如土。

    九十名學鼻,在五名只用同樣鬥氣的教導面前,簡直沒有還手之力。

    學員們都拿出了壓箱子的本事,各種武技滔滔不絶。可彼此之間毫無配合,不但不能傷敵,反倒自己人影響自己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被誤傷的。

    而教導們卻從頭到尾只用基礎招式。拳打,腳踢,掌劈,肘砸,膝撞,簡單到了極點,卻又實用到了極點。身上的戰環或含或吐,或彈或撞,只要被他們挨上,立刻就是一位空中飛人。

    短短幾分鐘時間,人群外面已經呻吟著倒下了二十來個。

    “怎麼辦?”

    外邊的學員們互視一眼,眼中都是一陣驚懼。幻塔積分現在都不想了,只要想到訓練強度再翻倍,大家連死的心都有了。

    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明白,自己平日所學和真正的戰場搏殺究竟有多大的差距。五位教導壓制了鬥氣都能守得滴水不漏,把大家打得灰頭土臉,換做斐烈人,只怕早就血流成河了!

    賈爾斯一扭頭,看見旁邊看熱鬧的羅伊,眼睛一亮,拉著格里芬就湊了過去。

    “羅伊,你得幫幫我們!”

    “要是你不出手,咱們可就輸定了。”

    “我可告訴你,小子,如果咱們輸了,訓練你也跑不了。我們翻倍,你也得翻倍。”

    “你確定你能活過今天?”

    “那幾個傢伙每天折磨你,你就不想報仇?”

    賈爾斯和格里芬,一左一右把羅伊夾在中央,或懇求,或激將,或威脅,拚命鼓動。聽到他們鼓動羅伊,其他被揍出來的學員也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附和。

    教導們的戰陣,大家算是見識了。沒有人想過羅伊能不能破陣。

    大家只是本能的認為,做為這批新生中實力最強的傢伙,羅伊要是不出手,那就輸得太冤了。

    死馬也得當成活馬醫!

    羅伊也有些躍躍欲試。從他晉陞到勇敢騎士之後,還沒怎麼跟人動過手呢。早就手癢難耐,想找機會試試自己的提升了。

    不過,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站在一邊看了這麼長的時間,他發現,無論是學員的陣形,還是教導們的陣形,都有不少的缺陷。

    這種認識,不是來自於對戰陣的瞭解,而是來自於一種神秘而清晰的直覺。

    就像是在波拉貝爾的叢林中,他站在山頭,注視著下方的雨果和衝向他的斐烈騎士。

    就像在美丁城下,身邊包圍著他的烏合軍人潮。

    無論人多還是人少,也無論局勢有多亂多危險,在他的腦海中,卻總有一道道清晰的脈絡。

    直覺告訴他,如果自己加入進去,這亂糟糟的人群,都會隨著自己的步點變化而變化。

    就學員那亂糟糟漏洞百出的戰陣來說,他能補!

    就教導們那看似毫無破綻的戰陣來說,他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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