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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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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七十二編】 裁決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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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0 00:46: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一百零九章  消失的鐵流


一股電流般的酥麻,順著後背往上爬。片刻的寂靜之後,卡恩最先跳了起來。

    “是近衛軍!是近衛軍!”卡恩叫道!

    “是我們的人!”

    “援軍!是我們的援軍到了!”索蘭將士們欣喜若狂,歡聲如雷。每一個人的臉上都被涌起的血液漲紅了。每一個人的眼楮,都閃爍著激動的光芒。一時間,原本已經攻擊乏力的隊伍再度爆發出強大的戰斗力。只殺得斐烈軍節節後退。

    眨眼之間,那支飛馳而來的隊伍,就已經從側翼沖進了斐烈軍的陣形。

    沖在最前面的,是珀西和阿爾杰農。

    這兩位大光明騎士,率領著二十位匪軍榮耀騎士,如狼似虎,橫沖直撞。他們的戰斗力何其強橫,甫一交手,就有數十名斐烈士兵成了他們騎槍下爆裂的血肉。轉瞬之間,這道黑色的鐵流,就如同一把鋼刀般,在斐烈軍的陣容當中捅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攻下了柯恩男爵城堡之後,珀西並沒有停留,而是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放棄城堡,全軍向南。

    既然身後的退路已經被進攻峽灣的敵人封死了,那麼,固守柯恩男爵城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近衛軍必須向南,和阿道夫匯合,然後轉向西北,進軍夜色峽谷。

    因此,在確認白河鎮的波蘭山騎兵團已經被調動開之後,珀西下令一把火燒了科恩男爵城堡,然後馬不停蹄,向南方前進。

    一路上,他們避開了大路,沿著山谷小道,繞到了波蘭山騎兵團的身後。

    就在珀西派出斥候,打探阿道夫所部的蹤跡,準備與其匯合的時候,卻正好發現阿道夫被斐烈銀勛第九軍團死死拖在白河鎮北部七八公里的地方。

    面對這樣的情形。血狐珀西哪里還會有第二種選擇。近衛軍揮兵直進,只用了不到一刻鐘,就趕到了戰場。

    而對斐烈士兵來說,近衛軍的出現,簡直是一場噩夢。

    銀勛第九軍團,在斐烈軍的戰斗序列當中只是普通的邊軍軍團。無論是戰斗力還是數量,都遠遠落後于阿道夫率領的盧利安最精銳的主力。再加之他們一路狂奔。添油一般的投入戰斗,更使得他們為這場攔截之戰付出了高昂的代價。

    在近衛軍抵達之前,斐烈軍的傷亡就已經超過了百分之四十。別說一支普通的邊軍部隊,即便是這個時代最精銳的騎士團,這種傷亡比例也逼近了崩潰線。

    如果最先趕來的是斐烈軍隊,那麼。這個代價他們還能承受。

    畢竟,他們需要的不是勝利,而只是等待。只要把阿道夫拖在這里,他們就完成了任務。等到塵埃落定,他們不但不會被懲罰,反倒會成為帝國的功臣。

    可當他們看見出現在眼前的,竟然是索蘭人的援軍的時候。每一個人的戰斗意志,都徹底崩潰了。

    這支忽如起來的索蘭軍隊人數雖然不多,可戰斗力比阿道夫的主力更加強悍。沖在前面的兩名大光明騎士十六個戰環全開。只要是被他們的領域籠罩,被戰環撞上,立刻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而跟在他們身後的二十名榮耀騎士,在這樣的混戰中更是可怕。

    這幫凶橫的漢子五人一個戰陣,配合默契,經驗豐富。他們幾乎不使用那些威力大但極其耗費斗氣的高階戰技。手中騎槍只是簡單而致命的刺,砸,掃,劈。動作幅度又小又快,總能抓住那一閃即逝的空檔,將騎槍送進對手的身體,從不落空。

    這才是百戰沙場用無數人命磨礪出來的戰士。是最可怕的對手。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面對這樣的家伙,斐烈士兵們寧願轉過身,去面對那些色厲內荏的軍官,去面對同樣神色驚恐的執法隊刀斧手。

    “殺!”

    “盧利安。前進!”

    這支忽然出現的援軍,用他們那閃亮的戰環和他們強橫無匹的戰斗力,點燃了索蘭將士們的血液。

    震耳欲聾的吼聲中,阿道夫一馬當先,率領麾下騎士飛快的向著斐烈軍的縱深突進。

    片刻之後,他們就已經跟從側翼穿透而來的珀西等人匯合。而後,眾人只一個眼神交流,就二話不說,合兵一處,向西北方向突破。

    短短幾分鐘之後,斐烈軍就徹底崩潰了。

    山坡上的指揮官和隊列中的騎士率先限脫離了戰場。其後,就是失去了約束的普通士兵。

    一時間,就只看見火把被丟得滿地都是。黑壓壓的身影,如同被驅趕的羊群一般,漫山遍野的四散奔逃。不時有倒霉的家伙,被隨後追上的索蘭將士揮劍劈砍在地。

    當砍倒眼前最後一個斐烈士兵,策馬踏上斐烈軍固守的小山坡頂時,一陣夜風拂來,阿道夫只覺得胸口為之一暢。

    他轉頭看去,正迎上勒馬而立的珀西微笑的眼楮。

    而在他們身旁,合兵一處的索蘭鐵流,正歡呼著向西北涌動,如長江大河,浩浩蕩蕩。

    …………………………

    …………………………

    救贖歷320年5月12日,阿道夫與珀西會師,隨即率軍突破斐烈銀勛第九軍團的阻截,破開包圍圈,向西北方向挺進。

    這個消息,讓正率領斐烈主力奔赴峽灣的南方軍統帥密奈大為震怒。

    密奈當即急令雪狼騎士團,落石騎士團連夜追擊,同時調動能夠調動的所有部隊對阿道夫圍追堵截。

    不過,因為這個時候,正值斐烈軍攻略峽灣的戰術開始執行,戰略中心向東轉移的關鍵時期,戰區內的各支部隊都處于調動當中,因此,當阿道夫鑽進了白河鎮北方的茫茫山區之後,圍追堵截的斐烈部隊,在索蘭軍最可能選擇的東北和東部,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依然一無所獲。

    在其後整整四十八個禱時當中,斐烈軍徹底失去了這個他們所掌握的最大的誘餌和底牌的行蹤。

    而這,也被視為這場戰役最關鍵的轉折點之一。

    也是在這一天的上午九時。蓄勢已久的夜色峽谷戰役,終于打響。破釜沉舟的索蘭軍,聚集了法諾麾下以慕尼城衛隊為核心的三萬人,紅葉騎士團兩個長騎士大隊為首的八千人以及第十二軍團一萬四千余人,與總兵力三萬三千人的斐烈守軍展開激戰。

    戰場以夜色峽谷為中心,東西延綿超過十公里。

    在這漫長的交戰線上,雙方投入了十幾個千人步兵方陣進行的正面對決。其後。又輪番投入輕騎兵部隊進行側翼襲擾。戰斗之激烈,堪稱盧利安戰爭爆發以來之最。短短七八個禱時的時間里,就有超過八千名士兵戰死,上萬人負傷。

    而在進入夜間之後,戰斗的強度也並沒有任何的減輕,反倒愈加激烈。

    一支接一支部隊被投入戰場。峽谷前的平原上血流成河。到處都是雙方士兵的屍體,丟棄的兵器,破爛的旗幟和燃燒的火焰。而新投入的軍隊,就越過屍體,繼續戰斗。就連一向只在戰役最後才出動的騎士團和魔法師團,也幾次出手,以幫助穩定局勢。

    此役。索蘭軍由卡列尼奇指揮。

    卡列尼奇素有龍門鐵閘的稱號。他的指揮風格沉穩霸道,密不透風。尤其是在防御方面,指揮技巧非常高明。最適合這種正面的,毫無花哨的決戰。

    在卡列尼奇的指揮下,戰斗爆發之初的三個禱時里,索蘭軍和對方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均勢。而接下來的三個禱時里,已經完成了部署的索蘭軍忽然發力。中路兩個步兵方陣,吸引了敵人四個步兵方陣的圍攻。而左翼的紅葉騎士團一個步兵營。則趁機向南突進了五百米。

    這五百米,成了一道讓斐烈軍不斷流血的傷口。

    在正面戰場上,步兵方陣是這個時代步兵戰斗的最主流也最有效的戰斗方式。

    在一個方陣當中,軍官被簇擁在核心,受到嚴密的保護,可以根據戰場情況迅速下達指令。而外圍這些手持長矛的士兵,無論之前是戰士。佣兵還是普通的農夫,工匠。都只要很短的訓練時間,學會陣形排列和簡單的刺殺動作,就能夠依托群體的力量。形成戰斗力,並且在戰場上保持紀律。

    而且,步兵方陣價格低廉,無論是士兵的薪水,武器裝備還是生命,都遠遠低于難以培養的騎士,因此,在大規模的戰爭當中,步兵方陣才是戰斗初期的主要力量。他們之間的勝負,在很大的程度上,都決定著戰爭後期的走向以及指揮官的決定。

    如果己方的步兵方陣敗得一塌糊涂,那麼,騎士和騎兵們,就不得不用他們珍貴的戰馬和高貴的身軀,去面對低賤步兵的長矛。雖然一個長騎士中隊,就可以輕易刺穿一個步兵方陣。但是,在上千步兵的長矛攢刺下,他們依然會付出代價。

    而這種代價,甚至遠比新組建一個千人步兵方陣更高昂。

    因此,在歷史上,許多戰役都是在步兵方陣的戰斗結束之後,即宣告結束。失利一方的指揮官率領珍貴的騎士團和騎兵脫離戰場,承認失敗。以避免己方的寶貴騎士團在敵人步兵方陣和騎士騎兵的配合進攻下覆滅。

    不過,步兵方陣也有其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機動力太低。

    在軍事學院中,教授們通常會把普通騎士團的機動力,作為標準的一個單位。這個標準,隨著地形不同,坐騎數量和品類不同,以及騎士的實力不同,而上下浮動。

    例如,在寒冷的山區中,雪狼騎士團的機動力,就高達1.5個機動單位。而在炎熱的地區,他們的機動力就會下降到1.22個單位。若是平原上的長途奔襲,雪狼的耐力缺陷會進一步的顯現。機動單位的數值也會相應降低,甚至比不上普通的騎士團。

    和騎士團比起來,騎兵的標準機動單位是0.5。這是因為缺少戰環激發和支持,戰馬無法擁有更快的速度和更強的耐力的緣故。

    至于步兵,則是可憐的0.1。

    除非是大軍團的決戰,否則,步兵可憐的機動力,讓他們只能勝任城堡防御和後繼佔領的工作。許多戰役中,都有因為步兵軍團無法跟上騎兵和騎士團腳步。而被迫放慢進攻節奏,導致戰爭局勢逆轉的戰例。

    因此,在大規模的會戰當中,步兵方陣的位置,是戰役的關鍵。

    指揮官們都會運用自己的指揮技巧,通過對瞬息萬變的戰場態勢的分析和解讀,來盡量讓己方的步兵方陣處于有利的位置。互相協同保護。不然的話,一個被敵人包圍的方陣,想要靠機動力脫離困境,簡直是痴人說夢。快速的移動,很可能演變為潰散。

    沒有了隊列,沒有了軍官。沒有了身邊的同伴,方陣里的士兵,將還原為他們農夫,工匠和無紀律佣兵的角色。

    由此可以想象,當卡列尼奇通過一系列的指揮,扯動斐烈步兵集群,使得自己的一個方陣佔據了對方兵線後方五百米的位置時。戰斗中的斐烈士兵,有多麼的恐慌。

    那個橫向移動的索蘭步兵方陣,從左翼出現在中央戰場邊緣的那一刻起,就像是一把匕首,緊緊的抵在他們的背心上。

    而原本可以持續投入兵力的斐烈指揮官,這時候也發現,隨著對方這個步兵方陣的出現,他所投入的部隊。都要面對對方的側翼威脅。

    那五百米的空檔,就像是一道天塹,隔絕了己方的前後部隊。同時,那也是一個通道,可以讓索蘭的騎兵在這個步兵方陣的保護下,任意馳騁,迂回包抄。

    斐烈軍的指揮官。用了一個禱時的時間,來解決這個問題。他投入了兩個步兵方陣,同時輔以一支輕騎兵,試圖將索蘭的這個步兵方陣驅趕出中央戰場。

    他的目的最終達成了。不過,付出的代價,卻是前線的四個步兵方陣,在索蘭軍的猛攻下被打殘。這使得兵力原本就不如索蘭軍的他,在其後的兵力調派中,更加捉襟見肘。

    戰斗一直持續。

    在近十萬人的大型會戰當中,鮮少有在一兩天之內分出勝負的情況。

    那個時候,坐鎮夜色峽谷的斐烈將領們並不著急。雖然處于劣勢,但是,在他們的身後,還有包圍駱駝坳的部隊。還有雪狼騎士團和落石騎士團。從總兵力來看,他們完全可以跟索蘭軍打到峽灣戰役塵埃落定。

    不過,他們並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候,雪狼騎士團和落石騎士團等斐烈部隊,正在搜索阿道夫的路途上,疲憊不堪。更不知道,那支跳出了包圍圈的索蘭部隊,已經在一系列的運動之後,甩脫了追兵,向著夜色峽谷而來。領先了斐烈部隊至少十二個禱時的路程。

    ……………………

    ……………………

    慕尼城,都已經陷入一片兵荒馬亂的氛圍當中。

    城南的大營,日夜不停的調動軍隊和物資。數不清的步兵和騎兵一隊隊開拔出城,數不清的馬車,在道路上連綿成一條長蛇。

    這些部隊和運輸隊,將向西南度過希萊河,一部分前往峽灣方向,一部分則向美丁城進發。

    這個時候,斐烈人的兵鋒還沒能抵近希萊河。這意味著,慕尼城和美丁城之間的通道,還保持著暢通。趁著這個機會,慕尼城必須將大量的兵力和物資,都集中到美丁城去。一旦通道被斐烈軍阻斷,至少美丁城還能為法諾率領的主力提供一點幫助。

    當然,這些物資和兵力的輸送,也只是廖盡人事罷了。

    慕尼城本來的兵力就不足。新成立的聯軍,在經過了前一段時間的叛亂之後,戰斗力還算不上成型。要防御慕尼城極周邊的廣闊區域,本來就捉襟見肘,這個時候再向美丁城調派,城市的防御力量,立刻加下降到了一個危險的程度。

    更何況,更多的兵力,還得投入到峽灣去!

    關于峽灣發生的一切,在慕尼城的平民百姓當中,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當得知斐烈軍已經攻破了峽灣,索蘭軍完全被其玩弄于股掌之上,現在是進退兩難的時候,再樂觀的人,也都絕望了。

    南門在調兵,北門就是大量逃難人群離開的地方。每天擠在這里的,有扶老攜幼的平民。有駕著馬車,聘請佣兵護衛的富翁和貴族,人頭攢動,數都數不清。

    不過,這些人畢竟只是城中百萬居民的少部分。大部分的人根本就沒有離開城市的能力。現在慕尼城物價高漲,糧食,藥品。棉布和各種生活物資奇缺,能夠在這里找一口吃食,就已經是幸運了,誰還有多余的錢糧,保證他們橫穿北部戈壁?

    況且,就算活著到了其他行省。生計又怎麼維持?

    要知道,在救贖之地,能出產糧食的土地少之又少。一塊土地養多少人口,那都是有嚴格限制的。這些難民到了其他地方,就要擠佔那里人的生存空間。在富饒的神賜之地或許沒什麼,可在這貧瘠苦寒的救贖之地,那根本沒商量。

    沒有任何一個領主。會接納這些外省的難民。更何況,盧利安已經算是救贖大陸相對富饒的地方了,其他的行省雖然大,但自然條件更惡劣。人生地不熟的討生活,本就不易,若是斐烈人再追著打過來,難道又拋下一切繼續逃?

    因此,大部分慕尼城人的心態。就是聽天由命。

    既然生在了這個世道,該死的一個都跑不了。到哪哪兒都是戰火熊熊,生靈涂炭。早幾天,晚幾天,還有什麼區別麼?

    一輛馬車,在強者大街的風暴酒館門前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一個渾身隱藏在大氅和兜帽中的高挑身影走了下來。佇立原地,環顧四周。

    和以前那個熱鬧繁華的強者大街比起來,現在的街道,顯得冷清而壓抑。戰爭的烏雲。似乎已經壓到了屋檐上。街道兩側的行人,都是面帶憂色,匆匆而過。就連熟人見面,也少了往日的熱情問候和開朗談笑。

    因為物資緊缺,大部分店鋪都已經是門窗緊閉。就連城中的鴿子,也在烈日下顯得蔫頭耷腦,有氣無力的咕咕踱步。

    這人輕輕一嘆,邁步走進了酒館。

    相較于其他酒館的冷清,風暴酒館還算熱鬧。

    這里原本就是佣兵們聚集的地方,前不久,爆發在這里的一場戰斗,更讓這個酒館出了名。酒館老板蟲叔和他的兩位老搭檔,已經成了慕尼城的英雄人物。就連許多貴族,也都慕名而來,喝上一杯酒,聊上幾句,表達自己的敬意。

    一走進酒館,一股喧囂聲就撲面而來。

    能容納上百人的大廳,已經被各色人等擠得滿滿當當。有佣兵,有商人,有小販和工匠,也有戴著拉夫領的紳士貴族。在他們中間,系者圍裙的女招待,托著裝滿啤酒和朗姆酒的大木杯子,往來穿行。

    若在平常,這不同的人,各自之間涇渭分明。沒有什麼共同的話題。可此刻,大家卻聚在一起,討論著同樣的一個話題。

    高挑客人選了個地方,靜靜的坐下來,側耳傾聽。

    “我看,這次咱們是在劫難逃了,”一個一臉灰敗的商人說道,“誰想到斐烈佬那麼狡猾,明擺著要在夜色峽谷跟咱們決戰,暗地里卻去了峽灣。聽說,現在峽灣都已經陷落了。這道門一開,跟美丁城陷落有什麼區別?再打下去,難咯。”

    “何止如此,”旁邊有個喝得面紅耳赤的漢子大聲道,“現在,阿道夫大公還困在駱駝坳,咱們的主力又被引誘到了夜色峽谷,只要峽灣一丟,斐烈人切斷了慕尼城和美丁城的通道,困也把法諾他們給困死了。日後咱們哪里還有兵力跟他們對抗?”

    這漢子的話,讓在場眾人一陣沉默,就連那高挑的身影,也不禁驚異的看了他一眼。

    雖然不是軍人將領,但底層民眾之中也不乏明白人。這漢子的話,只怕早就是大家伙兒心里的共識。此刻說出來,竟沒一個人反駁。

    密奈的布局,在之前或許是秘密,沒人看得透。可到現在,這就是陽謀了。上層下層,所有人都知道局勢的危險艱難。

    “聽說,最早是羅伊發現了斐烈人的圖謀?”人群中,有人輕聲問道。

    這個話頭,立刻引來了周圍一幫人的熱烈反應。

    “可不是麼,”一位老酒客大聲道,“這個消息可是我那位在美丁城當兵的小舅子親口證實的。聽說揚克和史密斯男爵還不信。以為羅伊年少無知,隨口胡咧咧。連見面也不見。後來是羅伊火了。揍了他們的人,這才把他們引出來!”

    “哼!如果這次咱們盧利安失利,揚克那家伙,難辭其咎!”旁邊有人怒道,“如果早聽羅伊的話,咱們何至于此!”

    “是啊,估摸著。揚克是覺得羅伊年齡小,”那老酒客道,“可他也不仔細看看人家做的這些事兒!從波拉貝爾到美丁城,還有前些日子那幫貴族叛亂,羅伊立下的功勞,可比他們這些將軍大多了。現在咱慕尼城。誰提起羅伊,不豎個大拇指?”

    旁邊一個貴族模樣的中年人點頭道︰“上次我去第二訓練營,就聽院里教導唉聲嘆氣。都後悔怎麼當初讓第一訓練營把羅伊給搶去了。聽說,羅伊已經是勇敢四星騎士了……嘖嘖……入營不過兩個多月時間,從武裝一星一躍到勇敢四星,這樣的天賦,就算是放在帝都總營。那也算驚人啊!”

    “勇敢四星?嘿!”旁邊有人道,“我可是聽說,羅伊現在已經是公正騎士了。只不過,人家自己不張揚罷了。”

    “公正騎士?!真的假的?!”

    “蟲叔,你說說。”

    “別問我,我可不知道。”酒吧櫃台後面的蟲叔,一邊擦著杯子,一邊笑眯眯的聽眾人聊天。

    “咱們盧利安。這些年稱得上驚才絕艷的,除了索菲婭小姐,就算羅伊這小子了,”那老酒客沒在蟲叔那里得到答案,也不在意,轉頭說道,“十八歲的公正騎士。十八歲的龍月魔導士,這兩個,隨便放在哪兒,都是天才。可現在。都集中在咱們羅伊一個人的身上。嘿,要是以後再有人拿這種事情說咱們盧利安不出人才,老子一口唾沫啐到他臉上去!”

    “可是我聽說……”旁邊有人憂心忡忡的道,“看穿斐烈人的圖謀之後,美丁城那邊把羅伊派去了峽灣?這不是讓他去送死嗎?”

    一說到這個,在場人都是義憤填膺。許多性急的,當即就把揚克罵了個狗血淋頭。

    隨著風暴酒館一戰,羅伊的名氣,算是在慕尼城徹底傳揚開了。而他入營之前,和入營以來干的那些事兒,也被人挖了出來。以前還只僅限于學員中,以及部分貴族和擁躉中流傳,現在則是滿城皆知。論名頭,就連皮埃爾這些明星學員,現在也比不上他。

    對這個兩次挽救了盧利安的平民少年,大家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雖然他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貴族子弟的優雅氣質,看起來並不具備那些明星學員天生就帶著的光環。可是,正因為如此,當大家將他所做的一切和他的平民身份對比的時候,才愈發的震撼,也愈發的有認同感。

    如此優秀的年輕人,就算是貴族中,又找得出幾個來?

    數數他為盧利安立下的功勞,回想一下這個和自己一樣出生于市井的平民少年跟聖教武堂的凱文,以及火王劍聖門下聲名赫赫的鐵一號的戰斗,哪一個人不感到驕傲?

    在許多人的心里,羅伊是平民階層的明星,是第一訓練營的天才。只要稍加培養,未來必定光芒萬丈。而這樣的天才種子,居然在明知道毫無希望的情況下,派到峽灣,去和斐烈軍最精銳的部隊作戰,只是想想就讓人無比憤慨!

    一時間,眾人七嘴八舌,紛紛斷定那揚克是挾私報復,居心不良。個個怒罵不休。

    只有那老酒客,似乎知道點內情,開口道︰“其實關于羅伊去峽灣這件事,也怪不了揚克。聽說,當時事情緊急,揚克麾下的兵力只能夠顧及紅石崗,是羅伊主動提出來領軍去暖水湖的。”

    說著,他嘆了一口氣︰“不過,我聽說,揚克已經抵達紅石崗,和當地守軍匯合了。而暖水湖那邊,一直沒有羅伊的消息。按理來說,他應該比揚克更早抵達才對。不知道是不是迷了路,或者出了什麼變故。這幫小子,太魯莽了。”

    眾人面面相覷,都是一陣沉默。

    良久,一位頭發花白的貴族緩緩開口道︰“不久之前,我得到一個消息。”

    “老托尼侯爵,什麼消息?”

    一聽到老人的話。在場的眾人,都紛紛問道。語氣好奇而恭謹。

    老托尼侯爵,可是第一訓練營元老會的元老,資深擁躉。每年為第一訓練營提供的資助高達數萬金路郎。各種教導器具和書籍,藥劑不計其數。如果他不是把領主的位置交給兒子,自己賦閑養老的話,只怕這次阿道夫出征。一定會帶上他。

    而即便如此,在慕尼城中,托尼侯爵的地位,也不遜色于喬伊斯侯爵夫人。

    老托尼身份如此貴重,消息自然靈通。難得的是,他也是風暴酒館的常客。平素和大家談笑風生,從不擺貴族的架子,因此,大家對他都尊敬得很。有許多只在貴族中流傳的消息,大家都能從他這里打聽到。

    此刻聽他開口,大家都豎起了耳朵。

    “你們知道,這次斐烈南方軍團的統帥是誰麼?”老托尼扶著手杖。平靜的問道。

    “不是孔奇麼?”

    “孔奇?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美丁城戰役之後,那個蠢貨就被彼得砍了腦袋了吧。”

    “我聽說是黑斯特。”

    “不可能是他。他的資歷能領導雪狼騎士團和落石騎士團?”

    眾人紛紛猜測中,老托尼搖了搖頭道︰“都不是。是密奈。”

    竟然是他?!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就連蟲叔,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兒,目光震驚。

    “難怪,斐烈佬竟然跟我們玩出了這麼一手。”

    “原來是密奈那只老狐狸。”

    片刻的寂靜之後,酒館里一片嘩然。大伙兒雖然不是軍人。但對斐烈這個大敵的名將,卻也是耳熟能詳。而密奈這個名字,絕對能夠排進最讓索蘭人警惕的斐烈將領的前十以內!

    這樣家伙,就算指揮進攻帝都的戰役,大家也一點都不會覺得稀奇。他們沒想到的是,彼得一世竟然把他派到了盧利安來!

    一想到關于密奈的那些傳說,每一個人都覺得遍體生寒。

    面對這樣的名將。盧利安想要取勝,恐怕連一丁點希望都沒有吧?

    “密奈這個人,在斐烈軍方一直都是一個特殊的存在,”老托尼道。“他的主要戰績,都出自斐烈帝國對北方蠻族以及國內反叛勢力的鎮壓上,多年來,百戰百勝,被許多崇拜他的人視為斐烈未來的軍神。是軍方第一人的有力爭奪者。”

    “不過,密奈的缺陷是資歷太淺。而且戰績又局限在國內,因此,斐烈軍中,有許多人都不服他。這次指揮斐烈南方軍團,是他證明自己的機會。”

    托尼老侯爵說著,對為他端來一杯威士忌的蟲叔點頭致謝,接著道︰“而從目前的局勢來看,密奈也的確並非浪得虛名。他設下了這個圈套,讓咱們一頭就鑽了進去。在謀略方面,他的確超過我們太多了。就算我們現在看出了他的圖謀,只怕也沒有辦法阻止他了。”

    說著,老托尼環顧四周︰“而更重要的,也是跟羅伊息息相關的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密奈一定會讓最值得他信任的精銳部隊和最受他器重的軍官,來執行奪取峽灣的任務……”

    “你是說……”蟲叔震驚的道,“峽灣那邊,是密奈麾下的黑閃電騎士團和七色海五杰?!”

    老托尼嘆了口氣,點點頭道︰“沒錯。”

    這一刻,整個風暴酒館,如同死一般的寂靜。

    對在場的人們來說,密奈,七色海五杰,再加上黑閃電騎士團,所有的一切組合起來的,就是一座讓人望而生畏的高山,不可逾越。

    而羅伊,還有那幾十個初次踏上戰場的菜鳥,面對的就是這樣的人物?

    人們面面相覷,眼中,已經滿是灰敗。

    “請問,您要點什麼?”一個身材豐滿的女招待,站在了那身材高挑的客人面前,好奇的想要從兜帽下,看清楚這位客人的模樣。

    “我什麼都不要,只是想找蟲叔問幾個問題。”兜帽下,傳來一個清冷的女性的聲音。旋即,一枚金路郎隨著她縴細的手指,彈到了女招待的眼前。

    片刻之後,蟲叔就已經傳過一團混亂的人群,來到了這人的面前。當他坐下來,看清楚這人的臉時,不禁震驚的想要站起身來行禮,失聲道,“索……”

    “好了,”高挑客人擺手止住了他,問道,“能跟我講一下你們跟鐵一號的戰斗的過程麼?還有那位魯克大師,把所有的細節都告訴我。”

    半個禱時之後,客人離開了。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外,蟲叔都呆呆的回不過神來。

    “怎麼了,蟲叔?”有客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好奇的問道。

    “她回來了!”蟲叔喃喃道,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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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0 00:50:4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章  火狐村


烽火,已經點燃了。

    藍色的烽煙,如同一條筆直的線,直沖天際。盡管山風猛烈,樹葉都被吹得沙沙作響,林海一片波瀾,可這道烽煙,依然在天空中凝聚不散。

    站在哨塔下方,凝視著這道烽煙,索蘭將士們神情從容鎮定。

    長騎士們在擦著自己的長劍和騎槍,見習騎士們在樹下休息聊天,騎兵們在照料自己的戰馬,大家看向烽煙的眼神,就像是看一縷炊煙。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隨著這道烽煙的升起,要不了多長時間,分散于這片戰區的一支支斐烈精銳部隊,將如同聞到了血腥的鯊魚一般,以最快的速度撲過來。可是,在經歷了亂石谷一戰之後,沒人認為自己還是任人宰割的魚腩。

    恰恰相反,有二十名魔裝天變騎士坐鎮,有六十位精靈游獵者如同觸手一般監控周邊三十公里內的任何風吹草動,這支隊伍,才是這片戰場里的狩獵者。

    只要斐烈人敢來,他們就會知道,他們犯下了一個多麼嚴重的錯誤。

    亂石谷一戰,讓整支隊伍的風貌都有了顯著的變化。而變化最大的,就是五十多名見習騎士學員了。

    現在,在這些年輕人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了戰前的不安和惶恐。那直面鮮血和死亡的一戰,已經讓這些年輕人一腳跨過了菜鳥的門檻。就算是菜鳥,那也是見過血,殺過人的資深菜鳥了。

    而他們在那一戰中的表現,說實話,就連身經百戰的長騎士和騎兵們,也為之側目。

    唐小笨。這家伙算不上菜鳥,早在美丁城戰役中,他就作為烏合軍121小隊的成員擊殺了七個敵人。而在亂石谷一戰當中,這家伙讓人矚目的不是他勇敢騎士的實力,而是他豐富而猥瑣的戰斗經驗。

    他的特長。是補刀!

    至少有超過十個斐烈騎士,是在正面抗衡魔裝天變騎士的時候,被這小子偷偷摸到身邊補刀至死的。

    大家都發現,這小胖子機會抓得極準,無論是受了傷,失去平衡,甚至被震飛在空中的敵人。只要是在他身邊二十米範圍之內,這家伙都如同見了雞的黃鼠狼一般甩著腮幫子就撲上去。

    一咬一個準!

    在菜鳥當中,這家伙的戰績最高。就算之後再沒有任何的戰斗,憑他的軍功,一個銀徽勛章是跑不了的。在三大訓練營當中,能獲得如此榮耀的少之又少。幾乎可以肯定。只要一畢業,加入軍方,這個一臉和氣的腹黑小胖子的起點絕對比普通人高出很多。

    夏厲。這個冷酷的少年,實力比唐小笨更勝一籌。只不過他不如小西瓜狡猾。戰斗中,他是學員戰陣的絕對主力,常常頂在最前面,面對敵人最強大的對手。他的戰斗風格直接。冷酷,悍不畏死。就算是身經百戰的老兵,面對這小子,也要膽寒。

    除了這兩位之外,E大隊的學員,也讓大家刮目相看。

    這些學員,雖然在三大訓練營中天賦算不上出眾,但畢竟也是從無數同齡人中脫穎而出的。和普通人比起來。他們當得起天才這兩個字。

    無論是二年級的蒙猛,埃里克,盧克,還是一年級的賈爾斯和格里芬,在戰斗中,都展現出極扎實的基本功和過硬的心理素質。他們憑著戰陣的配合,穩扎穩打。從不貪功冒進。如果不是知道他們只是學員,大家甚至以為這是一幫經驗豐富的老兵。

    女生的表現也相當出彩。

    雙胞胎姐妹凌霜和凌雪,是戰斗中的一道風景。她們不但長得一模一樣,美麗迷人。而且心意相通,凌雪主守凌霜主攻,配合得天衣無縫。她們的戰斗風格飄逸迅捷,在戰場上,就只看見兩道身影如同蝴蝶般翩翩飛舞,忽東忽西,防不勝防。

    朱莉,妮可和伊娃一開始還有些難以適應,不過很快她們就調整了過來,在戰陣中的作用不亞于男生。尤其是朱莉這位以前有些虛榮的平民姑娘,在轉變之後,每天訓練非常刻苦。現在的她,已經擁有了武裝三星的實力。是所有人當中,提升速度最快的一個。

    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安妮了。

    這位前波拉貝爾男爵家的千金小姐,有著和她窈窕嬌軀完全不相稱的爆發力。

    在她擊殺的兩名黑閃電騎士當中,有一個武裝騎士,是被她接連七劍,劈碎了盾牌,震裂了虎口,擊潰了戰環而殺死的。自始自終,那名身高一百九十公分,體形魁梧的斐烈騎士都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直到被一劍劈開額骨,他的眼楮都沒閉上。

    而安妮的表現,也讓其他學員們,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敬畏。誰也沒想到,這個嬌小的女孩,竟然這麼凶猛。

    至于夏擎,安斯艾爾,皮埃爾等擁有公正騎士實力,同時配備魔裝天變戰鎧的家伙就不說了。他們只要一出手,就是一片腥風血雨。

    此刻,山下的火狐村,已經空無一人。村中的居民,都已經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羅伊倚在哨塔石牆上,拿著一塊鎧甲仔細查看。

    這是從那個名叫拿齊的斐烈騎士身上得到的。從俘虜都口中知道這個天變騎士的名字,羅伊同時也知道了許多關于斐烈軍的情報。

    首先得知的,是斐烈南方軍指揮官的名字——密奈!

    密奈這孫子是誰,羅伊老爺一臉迷糊。倒是一干長騎士們和夏擎,安斯艾爾等人都同時變了臉色。

    其次,羅伊得知,自己殲滅的這支軍隊,是密奈麾下五杰中的拿齊所部。在這個峽灣戰場中,還有另外四支同樣強大的隊伍。分別由其余四杰率領。

    據說,無論是個人實力還是指揮功力方面,那四個都還在拿齊之上。這也是為什麼拿齊被分配奪取一個小小哨塔的原因。

    在仔細聽索格憂慮的講解了密奈其人和他麾下五杰的強大之後,羅伊不禁嚇得心驚肉跳。七色海五杰,那可是斐烈帝**方的一代新星啊,赫赫有名的天才青年將領啊!

    這豈不是說,干掉拿齊的老爺我更牛掰?!

    不過,不管對手聽起來有多麼牛逼。羅伊很快就把他們拋之腦後。他更感興趣的,是從那個名叫拿齊的家伙身上得到的天變戰鎧!

    這是一套增強敏捷屬性的魔裝天變戰鎧。雖然集合了五道力量風暴的最後一擊,使得戰鎧毀損嚴重,不過,對于擁有元素之眼的羅伊來說,這些拼湊起來的碎片同樣擁有極高的研究價值。

    要知道,每一個騎士的特點都不一樣。

    有些體魄健壯。走的都是力量路線,大開大合,剛猛無匹。可有些人則走的是敏捷路線,依靠速度,縱橫來去,快如閃電。

    在之前的戰斗中。拿齊那鬼魅一般的速度,給羅伊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過,在他看來,對手似乎還沒有完全發揮出這套天變戰鎧的能力。

    羅伊自信,如果是換做擁有雲中箭步和輕風步的自己的話,那麼,這套戰鎧發揮出來的威力。至少能再提升百分之三十!

    因為不能修習斗氣,羅伊小時候在魔獸山脈中狩獵,最大的憑借,就是風一般的速度。

    速度不但可以讓他充分的發揮出弓箭這種遠程武器的威力,而且,還能夠讓他在危險的時候逃脫性命。

    依仗速度,羅伊不知道獵殺了多少力量遠超自己的獵物,也不知道多少次在幾乎必死的情況下逃脫性命。至于窮追十幾公里。追蹤受傷的獵物,對他來說,更是家常便飯。

    因此,羅伊的戰斗風格,一直都比較偏向靈巧和速度。

    在創造出了力量風暴這套天變戰鎧之後,羅伊就已經在考慮著,設計一套新的天變戰鎧。

    對于天變能力。他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敏捷和速度。

    力量風暴是他設計的第一套天變戰鎧。

    雖然從同等級的天變魔紋的角度來看,力量風暴無論是在威力還是在斗氣戰環的使用效率上,都遠遠超過了普通的一階天變魔紋。不過。通過二十套魔裝戰鎧的繪制,羅伊發現,力量風暴還遠遠沒有到完美的地步。

    據羅伊所知,現今的頂級魔裝天變戰鎧,幾乎都是復合型的。

    這也就是說,這些天變戰鎧提升的並不僅僅是某一個方面的能力和屬性。而是對戰斗者能力的全面提升。

    力量風暴作為一階天變戰鎧,在力量方面的提升空間已經不大,如果想要繼續提升的話,那麼,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為其增添其他的天變能力。

    而敏捷屬性的提升,就是最好的一個選擇。

    如果力量風暴能夠讓騎士的速度更快,動作更敏捷,那麼,騎士在戰斗中的移動就會更靈活。而由此帶來的,就是戰陣的多變和戰斗力的飛躍。

    想象一下,如果把拿齊這種鬼魅般的身法結合到力量風暴當中,一旦戰斗爆發,二十名天變騎士隨心所欲的出現在任何敵人想象不到的地方,于無形中忽然形成合圍,再集中以力量風暴進行圍殺。只怕是大光明騎士,也要飲恨!

    而更重要的是,敏捷的增加,能夠提升騎士在混戰中的生存能力。這才是羅伊最為看重的。

    趁著烽火點燃,敵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這段時間,羅伊抓緊時間,研究手中的戰鎧。

    打開元素之眼,羅伊仔細的查看著戰鎧魔紋中的元素殘留。

    一套魔裝天變戰鎧,何其珍貴。制造者為了避免自己的魔紋被其他魔紋師解析透徹,通常都會在魔紋當中,添加許多實施而非的東西。

    這些多余的,卻又難以和真正的魔紋區分開來的魔紋,被形象的稱之為魔紋密碼。

    通過作品解析魔紋,原本就是一件極其艱難的工作。

    就像是鐵匠打造一把寶劍。如果是師傅言傳身教,手把手的告訴弟子應該選用什麼樣的材料,應該添加哪一些金屬,比例和火候如何掌握,那麼,弟子就算再笨,多學一段時間,也能把劍打造出來。

    可是,要是給弟子一把已經打造好的劍。不告訴他任何的方法,讓他自己去解析出材料,火候等東西,恐怕就是最天才的弟子,花上二三十年也不可能成功。

    同樣,魔紋也是如此。

    魔紋師想要通過成品解析魔紋的奧秘,需要耗費大量的精神力。而且。越是玄奧深邃的魔紋,精神的負擔就越大。如果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出現因為精神力崩潰而導致魔力反噬的惡果並不稀奇。更嚴重的,甚至可能變成白痴。

    歷史上,因為想要偷學秘傳魔紋而毀掉的魔紋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因此,一般的魔紋師還是學徒的時候,就會被教導不要妄圖解析超過三級的魔紋。即便有人解析高級魔紋,那也是集中了許多魔紋大師的浩大工程。每一個人負責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就這樣,解析的時候魔紋師們還要小心翼翼,同時。身旁還有神術師或者醫官的保護。

    可即便如此,為了保護魔紋的秘密,魔紋師們還是會習慣性的為魔紋加上魔紋密碼。這使得在當今魔紋界,解析魔紋成了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凡有一個魔紋被成功的解析出來,都是魔紋界的一場地震。是最受矚目的大事件。

    羅伊不知道這套魔紋的制造者是誰,不過,透過鎧甲上那密密麻麻的魔紋,他還是能夠看出這位制造者對于這套魔紋的珍視和緊張。

    然而。對于羅伊來說,所謂的魔紋密碼,沒有絲毫的作用。

    魔紋要發揮作用,就必須透過魔力,引導元素在魔紋中進行排列和組合。這些魔紋,會自然的產生元素殘留。

    就像是馬車在道路上留下的車轍,只要沿著它。就能抵達目的地。無論路口有多少,分叉有多少,支路有多少,沒有車轍。就不會干擾到追蹤者。

    開啟元素之眼,羅伊很快就在這套鎧甲當中,發現了許多有元素殘留的魔紋線。

    粗步算算,大概有兩百多條。

    羅伊將這些線條,都一一挑選出來,繪制在一張羊皮卷上。這才是第一步,而接下來,才是真正解析魔紋的工作。

    魔紋的根基,是生命魔紋。

    雖然現代魔紋已經改變了太多,增加了太多諸如魔紋密碼這類的東西,但是,再繁復,最基本的本質是不會變的。那就是在這些魔紋當中,一定隱藏著一個或者多個生命魔紋。

    就像是夜晚繁星,再密集,再眼花繚亂,星相學家們也能夠將一顆顆星辰,用線條聯系起來,透過這一個個星座,解讀星空。

    羅伊需要做的,就是將其中隱藏的生命魔紋找出來。

    只要抓住了核心,其他的,就能迎刃而解。

    羅伊揉了揉眉心。一旁的唐小笨用手指捅了捅他,問道︰“羅伊,咱們這樣干,斐烈人會不會上當?”

    聽到唐小笨的話,羅伊抬起頭來,發現眾人都關注的注視著自己。

    在這里點燃烽火,羅伊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亂石谷的地形很特殊,在整個峽灣戰區,類似的地方沒有幾個。自己能在亂石谷殲滅拿齊所部,天時地利人和都佔齊了。

    可是,要想用同樣的方式襲擊另外四支隊伍,就不可能了。且不說找不到類似的伏擊地點,就單單說路程和時間,就不在自己這邊。

    想在半路伏擊,就算這三百多號人全都會飛,也來不及啊。

    不過,老爺雖然來不及去伏擊你們,但我可以把你們都引誘過來!

    羅伊仔細的研究了地圖。距離火狐村最近的,是暖水湖和野牛寨這兩個地方。而進攻野牛寨的斐烈軍,路程又比暖水湖短了三分之一。而且一個在西北,一個在西南。除非抵達火狐村,或者其中一支繞數十公里的山路。否則,兩支部隊絕對不可能匯合到一起。

    這種情況,正適合各個擊破。

    而至于斐烈人會不會上當……

    在眾人的注視下,羅伊點點頭,肯定的道︰“他們一定會來。”

    “哦?”唐小笨和眾人對視一眼,好奇的問道,“為什麼?”

    羅伊鎮定的道︰“火狐村是這片區域的中心,也是視線最佳的監視點。佔領了這里,不但可以同時把東西兩線置于眼皮子底下,而且還將暖水湖和紅石崗隔開了。你們想想,以斐烈人對這里的重視,如果知道火狐村哨塔有一支敵人的軍隊,他們會不會有如芒在背的感覺?”

    眾人都是一陣點頭。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如果斐烈人不知道火狐村的變化也就罷了。可一旦看見烽火,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理。

    羅伊又道︰“況且,我聽俘虜說,密奈手下這幾個人情同手足。我們點燃的又是斐烈人的烽煙。同伴有難,他們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就算不立刻出兵援助,也一定會派人過來查探。”

    “你說的對。不過……”唐小笨皺眉道,“我擔心的也是這一點。我可是聽說,斐烈人一共有四個獅鷲騎士。剛才咱們干掉了一個。還有三個。萬一來個獅鷲騎士,遠遠的看上一眼,那我們……”

    唐小笨的話,立刻引發了一陣熱議。

    要知道,之前之所以能夠擊殺那個獅鷲騎士,是靠著在山谷中偷襲才成功的。而火狐村卻沒有這樣的地形。

    況且,對方既然是被烽火引來的,就一定會小心翼翼。以獅鷲騎士的飛行高度,想要把對方打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難道,羅伊忘記了這一點?

    “這個不用擔心,”羅伊還沒來得及回答,靜靜的坐在他身邊的麥芽兒就開口道,“獅鷲這種東西,也就嚇唬嚇唬人罷了。以前我們不知道殺了多少。他們只要敢來,就一定回不去。”

    眾人都是目瞪口呆。

    那可是獅鷲啊。怎麼在麥芽兒嘴里,就跟兔子一樣?

    不知道殺了多少……她和羅伊,以前都干過什麼?

    羅伊和麥芽兒相視一笑。腿邊,肥狗奧利弗翻著肚皮,隨著麥芽兒白皙手指的撓動,舒服得眯起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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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戰區上空的烽煙


紅石崗城堡,吊橋已經升了起來,大門緊閉,如臨大敵。

    楊克站在城牆上,凝視著城下數百米之外那支陣容嚴整,渾身都散發著強大氣息的斐烈軍隊,心情異常沉重。

    經過一段近乎于拼命的趕路,他率領的美丁城援軍,在跑死了超過二十匹最好的戰馬的情況下,終于搶在了斐烈人之前抵達了紅石崗,並且接管了這里的防御。

    現在,紅石崗城堡外的村民,都已經躲避到了城堡之中,堡內的防御工作,也早已經展開。

    可是,堅固的城堡,堆積如山的石塊和擂木,還有麾下的將士,依然不能讓揚克有絲毫的安全感。

    看看對方的陣容。

    超過一百五十名精銳騎士,至少十名魔法師,再加上兩百多名騎兵和同樣數量的步兵,這樣的力量,對紅石崗這個小小的城堡來說,完全是毀滅性的。

    “大人,”揚克的副手桑德,走上了城牆,匯報道,“魔紋法陣已經檢查過了,運轉正常。不過,馬克法師說,這只是最簡單的一級魔紋法陣,頂不了多久。如果我們不能遏制對方的法師的話,恐怕最多五輪攻擊,魔紋法陣就會崩潰。”

    揚克點了點頭。

    “城門堵好了麼?”他問道。

    “已經用青石條封上了。”桑德道。

    “那就等吧!”揚克嘆了口氣,凝視著遠方,“希望尤金將軍能夠盡快趕到。不然的話,盧利安就完了。”

    桑德沉默著,良久,他開口道,“大人,暖水湖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自從抵達紅石崗之後,揚克就迅速派人跟暖水湖取得了聯系。

    原本他們以為。羅伊率領的隊伍比自己先出發,而且距離還比紅石崗近一些,早就應該到了。可沒想到,回話的卻是原暖水湖堡的守軍軍官托德。

    最初聽說揚克抵達紅石崗的時候,托德簡直是喜出望外。

    要知道,最早峽灣失守的時候,就連身在暖水湖堡的他也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而當他得到消息。放飛信隼,並且派人前往後方通知的時候,斐烈人的獅鷲騎士,已經把整個區域都封鎖了。放飛的信隼,沒有一只逃過獅鷲的追殺。

    而派出的人,就算躲過了獅鷲騎士。按照托德的估計,最快也該在十個禱時之後才能抵達美丁城。等到美丁城援軍到達,至少也是二十四個禱時之後了。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他的信使到達,美丁城的援軍,就已經奇跡般的出現在了紅石崗。

    毫無疑問,這意味著美丁城的援軍不是收到消息才動身的。而是在此之前,就已經有人看透了斐烈人的圖謀。幾乎是在峽灣失守的同時,就已經從美丁城動身了。

    托德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他只知道,自己有救了。

    既然紅石崗那邊有援軍,地理位置同樣重要的暖水湖,也同樣應該有援軍才對。

    “怎麼,他們還沒到嗎?他們比我們先出發很長時間啊。按理來說。四個禱時之前,他們就應該到這里的。”

    這是揚克的信使,在抵達暖水湖之後,脫口而出的一句話。

    這句話,讓喜悅的托德心里一片冰涼。

    四個禱時,放在平常就是一個無聊的下午,全浪費了也沒人在乎。可是。現在卻是爭分奪秒的戰爭期間啊。浪費一分鐘都是犯罪,何況遲到了整整四個禱時,甚至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一支數百人的部隊,就這麼失蹤了?

    而原本應該等來援軍的暖水湖堡。就這麼被賣給了斐烈人?!

    這位從來沒有打過仗的後勤軍官,在送別揚克的信使時,留下一句話︰“這一次,我恐怕不能活著回去了。不過,不管那個叫羅伊的家伙是誰,記住,一定替我把他送上軍事法庭!”

    雖然沒有見過托德,但揚克完全能夠想象,這位可憐的暖水湖堡守衛者那絕望的神情和沙啞的聲音。

    揚克閉上眼楮,良久,才艱難的深呼吸,說道︰“沒有。我們和托德,都派了人出去打探。可是,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桑德沉痛的道︰“如果這樣的話,那暖水湖恐怕是守不住了。就算尤金將軍趕到,我們也只有紅石崗一個立腳點。于事無補啊。”

    他說著,咬牙道︰“那個叫羅伊的小子,怎麼就這麼不靠譜。當初真不應該讓他帶隊。”

    “也不一定是他的原因,”揚克道,“恐怕是路上出了什麼意外。畢竟,那麼多長騎士,還有我調派給他的騎兵,都不是糊涂蛋,不會任他胡來的。而且,我看這小子,也不是那種不知道輕重的人。”

    正說著,身旁的士兵爆發出一陣喧囂。

    揚克扭頭看去,只見遠處的斐烈軍,呈一條弧線,緩緩向這邊壓了過來。

    而在隊列的前方,一個黑發青年,在十名魔法師以及三十名騎士的護衛下,策馬而行。那冷漠而帶著些漫不經心的神情,即便是面對已經瞄準他的守城弩,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閑庭信步,如同走在自家後院。

    三百米,斐烈軍的大隊停了下來。只有那青年騎士和他的護衛繼續前行。

    揚克擺了擺手,示意士兵們不要輕舉妄動。對方展現出來的姿態,顯然是尋求對話。

    兩百米,一百米,直到城下,那青年才停了下來。

    青年穿著一身紫色的魔紋鎧甲,相貌英俊,神態淡然。坐下一只身體雪白,鬃毛通紅的火鬃魔獅。雖然相距數十米,但卻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我叫幕夜,”青年抬起頭,注視著揚克,一雙黑色的眼楮,就像冰冷的黑曜石,“我將是這里的征服者。”

    索蘭士兵們一片嘩然。

    “這家伙是誰?”

    “什麼狗屁征服者,太囂張了吧?!”

    只有揚克,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眼皮猛的一跳。

    斐烈帝國名將密奈麾下五杰,最著名也最厲害的一個。就叫幕夜。

    只是,揚克沒想到,這個傳說中曾經領著三十個騎士,就連破七個蠻族部落,殺得血流成河,不但屠殺數百蠻族族人,而且將三名最頑固的蠻族祭司挖眼割舌釘上十字架。從而引發了斐烈北部蠻族部落一次大地震的家伙,就是眼前這個外表一絲不苟的青年。

    性格冷酷,謀略過人,有極出色的判斷力和領導力,即便是在最危險的時候,也能保持近乎極端的冷靜。作戰和指揮風格凶狠凌厲。擅長進攻……這就是關于幕夜的評價。

    可對揚克來說,更重要的是,這個人既然來了這里,那也就意味著密奈的龐大身影,浮現在這場戰爭的幕後。同時也意味著這片戰區的其他幾個地方……

    揚克的心一點點的下沉。

    如果說在此之前,他對守住紅石崗城堡還有三分信心的話,那麼。現在就只剩下半分了。

    “我不想浪費時間,”幕夜冷冷的道,“我的任務,就是佔領這座城堡。無論你們有多少人,有多強的決心,這個結果都不會改變。所以,我給你們的建議是立刻投降。這樣的話,你們可以留下你們的性命。不用做無謂的犧牲。”

    “如果我拒絕呢!”揚克深吸一口氣,大聲道。

    “那我會在半個禱時之後,下令進攻,”幕夜淡淡的道,“破城之後,我會殺光城里的每一個活著的東西。無論是人,馬。還是廚房里的老鼠。”

    城堡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這個名叫幕夜的家伙不是再開玩笑。

    他真的會殺光城堡里的所有人。無論是士兵還是平民,也無論是老人還是孩子。這個面色冷酷的家伙。都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不過……慢慢的,揚克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揚克轉過頭,看向身旁的士兵們,“大伙說,咱們投降嗎?”

    一陣爆笑聲,在城牆上響起。

    “白痴,想你爸爸投降,下輩子吧。”一群士兵爬在牆頭往下吐唾沫。白色的口水如同一排連珠箭,噗噗噗噗,“斐烈雜種!!”

    “來,小白臉,來親親我的屁股!”幾個漢子跳上牆頭,背轉身,脫了褲子, 里啪啦的拍著雪白的屁股,不時還搖動幾下。

    騎士們倒是穩重一些,只抱著膀子,相視而笑。不過,他們臉上戲謔的神情,就跟看見了一個不懂事的小屁孩。這是一種徹頭徹尾的無視和輕蔑。

    論武力,三大帝國當中,聖索蘭或許是最弱的。可是,不窮兵黷武,並不意味著這個國度缺乏勇氣。

    一百年前,索蘭大公縱橫天下,力抗兩大帝國加上教廷的聯合攻擊,硬生生在夾縫中打出了這個帝國,何等的英雄豪邁。

    而一百年後,這份血勇還遠沒到消失的時候。不僅如此,面對斐烈人在南方沿海制造的一場場慘無人道的血案,這深藏于骨子里的勇氣,正在勃發。

    一句話就想讓大家屈辱的投降。這家伙打錯了算盤。他恐怕沒明白,從美丁城出發的那一刻起,大家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想佔領這座城堡,可以,拿命來換!

    “聽見了?”揚克微笑著看著幕夜,臉上,洋溢著毫不掩飾的自豪和輕蔑,“這個答案夠清楚麼?如果你還不明白的話,那麼……”

    揚克反手拔出了腰間的長劍。鋒利的劍刃,緩緩破開額頭的皮膚,橫著切開一條齊眉寬的血口。

    死戰血誓!

    舔了舔流到嘴角的鮮血,揚克一口帶血的唾沫狠狠啐下城頭,冷冷道,“這下總明白了吧!”

    城頭上下,一片寂靜。

    片刻之後,一陣嗆啷的長劍出鞘聲響起,索蘭騎士們割開額頭,用同樣的方式立下了誓言。一眼望去,城頭之上,就只是一張張滿是鮮血的猙獰臉龐!

    城下的斐烈騎士,不禁一陣騷動。

    進攻索蘭以來,斐烈大軍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在他們的眼中,索蘭帝國不但羸弱。而且內耗重重。那些勾心斗角的貴族們,那些還沒有兵臨城下,就已經帶著家人遠避帝都的領主們,根本沒有資格成為強大而英勇的斐烈騎士的對手。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在這個小小的,注定要淪陷的城堡里,竟然有這樣一群視死如歸的守軍。

    而幕夜。則靜靜的注視著城頭,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他緩緩道︰“我不知道是該欽佩你們的勇氣,還是該嘲笑你們的愚蠢。不過我必須承認,你們已經成功的激怒了我。或許我應該讓你們明白明白,愚蠢的挑釁需要付出的代價……”

    話音未落,忽然。火鬃魔獅猛的張開血盆巨口,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嘯聲中,幕夜身形一晃,飛射向城頭,直取剛才一個拍著屁股向他挑釁的步兵小隊長。

    他的速度極快,又是暴起發難,倉促間。眾人一時都沒回過神來。等到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如同鬼魅一般,越過數十米的距離,到了那小隊長的面前。

    小隊長急退!

    “小心!”揚克一聲暴喝,身形騰空而起,向著幕夜撲去。還隔著七八米的距離,就是一拳擊出!

    這一拳,揚克傾盡了全力。八個戰環毫無保留的全部釋放了出來。如同八顆流星,在空中拉出一條條或上或下的弧線,狠狠撞向幕夜。

    而與此此同時,其他人也出手了。距離較近的三名騎士,同時挺劍刺向幕夜,兩旁箭塔上,一直緊張戒備的破甲弩。更是驟然發射。兩支長矛般的破甲箭,宛若兩道黑色的閃電,一左一右,直奔幕夜。

    轉瞬之間。眾人就形成了一次針對幕夜的圍殺風暴。

    這個時候,幕夜距離那小隊長還有差不多五米的距離。如果他想要繼續動手的話,就要在那一瞬間,承受所有的攻擊。而這樣的攻擊程度,足以重創任何一個大光明級以下的騎士。

    在這城牆上,身受重傷和死亡也沒有任何的區別。下面的那些護衛,是不可能越過城牆,在索蘭將士的重重包圍之中救得了他的。

    可是,讓人震驚的是,面對圍殺,幕夜卻沒有任何退避的意思。

    只見他身形一晃,原本就快如閃電的速度,再度暴增。紫色的鎧甲上一道光芒閃過,包裹著他的身軀,猛的拉出了幾道疾速向前的幻影,凶猛突進。

    “砰!”

    在索蘭將士目眥欲裂的注視下,幕夜的手,拍在那小隊長的胸口,如擊敗革。

    這一掌,就像是有一股吸力一般,小隊長飛退的身軀,不但被震飛,反倒詭異的停了下來。一道迸散的血光,自士兵四分五裂的胸膛炸開,血光中,幕夜的身形已經如同一只獵鷹,沖天而起,在天空一個轉折,向著城堡下方飛掠而去。

    當他的身影,重新出現在火鬃魔獅雄壯的後背上時,牆頭上,才響起轟的一聲巨響。

    揚克的八個戰環,轟在了城牆青石上,碎石亂飛。兩支破甲箭自空中交錯而過,遠遠的飛出城堡,插在百米之外的土地上。而三名騎士的長劍,也完全刺在了空處,連幕夜的皮毛也沒傷到。

    怒目圓睜的小隊長,倒在了冰冷的城牆上。幕夜的那一掌,輕易的摧毀了他身體里的每一寸骨骼和肌肉。

    “大蝦!”

    一聲悲號響起,幾名紅石崗原守軍中的軍官,瘋狂的撲了上去,緊緊的抱住了那死去的小隊長。

    因為接管紅石崗守衛工作時間尚短,揚克並不知道這些軍官的名字。不過,從之前的城堡守衛工作他能夠看出,這幾位軍官訓練有素,忠于職守。而且彼此之間的感情非常深厚。在他們的帶動下,紅石崗在援軍抵達之前,也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士氣,防御工作一絲不苟。

    “他們都是烏合軍121小隊的人,美丁城之戰過後,正式加入帝**隊。十天前,奉命從前線調派到紅石崗駐守,”渾身顫抖的揚克耳邊,響起了桑德的聲音,“死的那個,綽號大蝦,也是美丁城之戰的功臣,接受過受大公的冊封。沒想到……”

    121小隊!

    桑德的話。讓揚克和麾下騎士們的眼神全變了。

    這可是美丁城大捷的功勛小隊啊!

    大家沒想到,這個小隊的成員,竟然就在紅石崗。更沒有想到,其中的一位功臣,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敵人公然擊殺。

    看著大蝦血淋淋的軀體,看著圍在他身旁的肖恩,紅酒。刀子等121小隊成員那顫抖的身體和通紅的眼楮,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一股難以抑制的悲憤所席卷。

    而伴隨這份悲痛的,還有無盡的震駭!

    那幕夜,竟是一名魔裝天變騎士!

    難怪他如此囂張,如此自信。別說雙方的兵力和戰斗力原本就有著極大的差距,就單單是他個人的實力。在這小小的城堡當中,就全無敵手。

    揚克猛的轉過頭去。

    城堡下方,幕夜輕輕拍了拍手,淡淡的斜睨了他一眼,拉轉火鬃魔獅,下令道︰“進攻,殺光他們!”

    “準備戰斗!”揚克一聲狂吼!

    雙方的號角。幾乎同時響起。

    一時之間,城堡上下,全都動了起來。無數的索蘭士兵涌上城牆。一支支羽箭,已經如同暴雨般向城下的斐烈騎士傾瀉。其中,不時夾雜著破甲弩刺耳的尖嘯。而近處的斐烈騎士,掩護著幕夜緩緩後退。遠方的大隊,則加速向這邊逼近。

    一場慘烈的戰斗,眼看就要全面爆發。

    而就在這時候。西南方向,一道沖天的烽煙同時映入了雙方將士的眼簾。

    “那是……”

    “斐烈軍的緊急求救烽火!”

    ……………………

    ……………………

    火狐村哨塔的烽煙,成了整個戰區的焦點。

    在這片茫茫山林之中,無論是向各自目標行進的斐烈軍隊,還是等待著災難降臨的索蘭守軍,每一個人都眺望著火狐村的方向,看著那道原本不可能出現在這片天空中的烽煙。神態各異。有震驚,有焦急,而更多的,是茫然和困惑。

    所有人都知道。那里只是一座哨塔。駐守在那里的,也只是一支步兵中隊和十個騎兵。

    在斐烈騎士的面前,他們的存在,就像是擋在戰車前的螳螂,除了粉身碎骨之外,沒有別的結局。

    這片戰區,已經是斐烈軍的天下。無論是紅石崗,暖水湖還是野牛寨……索蘭守軍都處于絕對的劣勢。就像是被狼群分割的綿羊,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看見明天的太陽。因此,火狐村哨塔發生任何的事情,大家都不會驚訝。

    可誰也沒想到,哨塔升起的,竟然是一道靛藍色的烽煙!

    那是斐烈軍最緊急的求救信號啊!

    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個地方?!

    面對這道烽煙,索蘭將士們是困惑中,帶著一絲期盼。他們不知道火狐村發生了什麼,可斐烈軍既然點燃了烽煙,那就意味著,這對己方來說,是一件好事。

    只是,不知道具體的情況,讓每一個人的心里都如同貓抓一般。大家恨不得長一雙翅膀,飛過去看個究竟。

    而斐烈一方,則是反應各異。

    “立刻出動獅鷲騎士,查探消息!”紅石崗城堡,幕夜暫時終止了進攻,冷著臉下令道。那道烽煙,讓他嗅到了一絲不詳的味道。

    “拿齊這家伙,是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們他得手了吧?”另一個方向,梓森勒住馬,回頭望著烽煙,聳聳肩膀道,“可惡,他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勝之不武嗎?”

    “停止行軍,”距離暖水湖城堡不過三公里的地方,鐵倫冷著臉,“放信隼,問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該死!”野牛寨下,剛剛抵達的布茲,焦躁的來回踱著步,看向烽煙的目光,帶著一絲擔心和猶豫。

    良久,他終于下定決心。

    “走!到火狐村去!”布茲咬牙道,“咱們的距離最近,去看看拿齊那家伙究竟在搞什麼。”

    “可是,長官。野牛寨……”

    布茲冷冷的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軍寨和牆頭上,那些有些茫然的索蘭守軍,冷哼道︰“急什麼,這里遲早都是我們的。回頭就把他們滅了,一個不留!”

    看著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的斐烈軍,野牛寨守軍面面相覷。

    “你們說,斐烈佬怎麼退走了?難道。火狐村那邊……”

    “不可能吧,咱們的情況,自己還不清楚麼?就算把戰區所有人都加起來,也不夠斐烈佬塞牙縫的。還有哪位大神,能打得斐烈佬放點烽火求救?我覺得是斐烈佬的陰謀。想把咱們騙出去”

    “嗯,說得對。”

    “有可能!”

    “咱們死都不出去。”

    “看,獅鷲!”

    ……………………

    ……………………

    陰沉的天空中。一只獅鷲,在掠過野牛寨和暖水湖堡之間標志性的斗笠峰之後,向著火狐村哨塔所在的白頭山飛去。

    深綠色的森林,淺綠色的草地,碧藍的湖水,一一從獅鷲的身下掠過。獅鷲寬闊的背上。獅鷲騎士望著白頭山上的靛藍烽煙,疲倦而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在別人眼中,獅鷲騎士都是高貴而富有的象征,是讓人羨慕甚至嫉妒的對象。可是,只有獅鷲騎士自己才知道,在天空中翱翔,並不是那麼愉快的一件事情。

    首先。飛行中,迎面而來的狂風是最大的摧殘。幾乎每一個獅鷲騎士都有眼病。一受到刺激就會流淚不止。

    其次,獅鷲這種猛禽,並不是那麼馴服。有時候,這該死的東西看見自己的天敵或者獵物,常常會做出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反應來。

    別的不說,就單單來一次忽然的側身或翻滾,就足以把背上的騎士甩個天旋地轉。若是恰好沒有系上安全繩的話。那麼恭喜你,你會如同一個鐵皮罐頭一樣,從上千米的高度筆直的摔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大坑。剩下的,就只是堆上土,插上墓碑就行了。

    聽起來雖然很愚蠢,可事實上。在獅鷲騎士死亡的各種千奇百怪的方式當中,摔死這個選項,佔了百分之三十五的比例,高得驚人。

    這得歸咎于獅鷲騎士的傳統。

    只有菜鳥。才會在馬鞍和自己的腰上,系上一條丑陋的繩子。而真正的獅鷲騎士,可是能和獅鷲保持極度的默契,並且能夠站在獅鷲身上戰斗的人。

    想想看,在夢中〞qing ren〞的窗口,一個站在獅鷲背上,手捧鮮花,在天邊的魔月中緩緩升起的騎士,和一個傻勒吧唧掛著根繩子,恨不得把自己綁在獅鷲身上的騎士,究竟誰能贏得芳心?

    用屁股想都知道。

    獅鷲騎士揉了揉眼楮,看了看陰沉的天空。這是除了迎風流淚和暈頭轉向之外,獅鷲騎士最苦逼的事情——在惡劣的天氣下飛行。

    狂風暴雨電閃雷鳴的時候,飛在上千米的高空,那種滋味,簡直跟闖進了地獄沒有區別。而糟糕的是,從眼前的跡象來看,天氣正向著那個該死的方向發展。

    獅鷲騎士輕輕拍了拍獅鷲的脖子,示意它再快一點。

    要知道,自從進攻峽灣開始,他和另外三個同伴,就肩負起了遮蔽整個戰區情報的工作。一次次的升空,一次次的俯沖,一次次的追殺信隼和信使,早已經疲倦到了極點。

    他不知道火狐村發生了什麼。

    他只希望自己能趕在暴風雨來臨之前,早點完成任務,然後鑽進被窩里好好的睡上一覺。至于打仗,那是地面那幫家伙的事情。

    沿著連綿的山頭飛行,很快,白頭山就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騎士按低了獅鷲,先在火狐村上方查探了一下,發現這里已經人去屋空,整個村子靜悄悄的。

    輕輕一拉韁繩,獅鷲心領神會,盤旋著升高。在這一過程中,獅鷲騎士和白頭山以及山頂上的哨塔,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他可不想成為某個弓箭手的活靶子。

    讓他奇怪的是,山頂哨塔,也和山下的村莊一樣的安靜。

    除了那筆直的烽煙之外,哨塔上四周空無一人。叢林里靜悄悄的,視線所及的範圍內,一丁點廝殺搏斗的痕跡都沒有。

    “咦?”獅鷲騎士皺起了眉頭。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拿齊早就應該抵達這里了。就算他出了什麼事情,至少也應該留下一點痕跡吧。可現在,村莊和哨塔,都安靜得嚇人。不但拿齊所部憑空消失了,就連索蘭守軍,也是一個不見。

    在確定安全之後,獅鷲騎士讓獅鷲靠近了哨塔。

    就在這個時候,哨塔頂上,傳來了一陣狗叫聲。獅鷲騎士定楮看去,只見一只痴肥的花斑狗,正沖著自己又跳又叫,不時還呲牙咧嘴,伏低了身子,擺出一副威脅的模樣。

    獅鷲騎士一陣牙疼。

    這麼肥這麼丑的狗,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更可氣的是,這玩意兒上一秒還是一副“甭管你是誰,敢下來老子就咬死你”的叫囂模樣,但凡獅鷲飛近一點,它就嗚咽一聲,夾著尾巴往後溜,一副“老子只是說著玩,你他媽來真的?”的嘴臉。

    哨塔上只有一只狗,獅鷲騎士準備下去看看。

    獅鷲緩緩的降低了高度。在這一過程中,騎士一直小心的戒備著。如果四周有任何的動靜,他都會立刻選擇升空逃離。

    身為斥候,把情報帶回去,才是第一要務。

    至于其他的,哪怕拿齊死在他的面前,跟他都沒有任何的關系。

    幾秒鐘之後,獅鷲已經到了距離哨塔不到三百米的地方。四周依然沒有任何的動靜,只有那只肥狗,叫得愈發的慌張了,肥肥的身子原地打著轉,花樣百出。

    獅鷲騎士猛的一踢獅鷲的小腹,向著哨塔俯沖下去。

    二百七十米,二百四十米……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他眼楮的余光看見,遠方山坳處,有兩支軍隊,正在飛速的接近。

    其中一支,他非常的熟悉。那是布茲率領的隊伍。從行軍方向來看,他們顯然是從野牛寨那邊趕過來的。

    而另外一支,赫然是一支伏擊的索蘭軍隊。

    這一刻,潛伏在山林中的他們,就像一條毒蛇,橫著切入了布茲所部的中央。

    甫一接觸,突在最前面的二十名黑甲騎士,就如同一把尖利的鋼刀,將斐烈軍攔腰破開。精銳的黑閃電騎士,在他們的面前,就像是奶酪一般,沒有絲毫的抵抗力。他們的身體,在一道道風暴般的光芒下碎裂,整個隊列,一片混亂。

    這支索蘭軍隊是哪里來的?

    獅鷲騎士大驚失色,他猛的一拉韁繩,試圖將獅鷲拉起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卻看見,哨塔頂,那只肥狗人趴在雉堞上,舔舔舌頭,咧開了嘴。

    “汪!”

    伴隨這聲狗叫的,是一道沖天而起的恐怖龍息!

    如同被一道無形的沖擊波擊中,天空中的獅鷲騎士,只覺得渾身寒毛倒立,體內源力運轉完全停滯。就連思維,都仿佛凝固了。

    而坐下的獅鷲更加不堪。種族等級的天然壓制,使得它對龍息根本沒有任何的抵抗力。一聲悲鳴之後,龐大的身軀如同石頭一般筆直的墜向地面。

    轟的一聲巨響。

    在視野被堅實的地面佔滿的最後一刻,獅鷲騎士最後看見的,是那只肥狗哈喇著舌頭,一副無辜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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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騰空的信鶽


暖水湖堡,氣氛壓抑而沉悶。

    烏云遮擋的黯淡光線下,就只看見一個個身影忙碌的往來奔走。平日里的熱鬧喧囂,早已經不見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濃重的憂慮和恐懼。

    半個禱時之前,派出城堡的斥候報告了斐烈軍的蹤跡。

    那支向著暖水湖而來的軍隊,距離暖水湖,已經不到八公里了。三個禱時之內,他們就會抵達這里,把這個城堡和城堡里的所有人,都送進死亡的地獄。

    從得到情報的那一刻起,托德長官,就命令所有的士兵都上了城牆。堡內的青壯年男子,也都被分發了武器,隨時准備著戰斗。石頭和滾木已經准備好了,大鍋里的油也點火燒滾。婦女和儿童都被集中在了城堡主塔的地下室里。她們點著蠟燭,在一位牧師的帶領下祈禱。

    然后,就是令人窒息的等待。

    過去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于這些等待戰火和死亡降臨的人們來說,都是一種讓人發瘋的煎熬。

    斐烈軍的距離越來越近。

    每隔几分鐘,斥候就會報告一次對方的行蹤。

    據這些斥候們說,那是一支超過一百五十名騎士組成的軍隊。每一個騎士的騎槍上,都系著象征著騎士身份的平角旗。

    沒有騎兵,也沒有扈從。他們穿著同樣的黑色鎧甲,騎著相同的戰馬,行進間,隊列整齊而安靜。哪怕距離老遠,都能感受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殺氣。

    那是真正的精銳騎士。對于這個小小的城堡來說。對方只要有一個人爬上了城頭,這場戰斗就結束了。

    死亡,已經不可避免。

    而讓大家悲傷失望的是,暖水湖堡原本也是有援軍的。

    那支擁有十名長騎士,數十名見習騎士和兩百名騎兵的隊伍,先于揚克出發,卻至今都沒有抵達距離更近的暖水湖堡。

    他們失蹤了。

    就因為他們的失蹤,暖水湖堡里的數百人,將在不久之后付出生命的代價。

    不過,就在城堡里的氣氛越來越緊張。斐烈軍已經抵達距離城堡不到三公里的地方時。一道筆直的烽煙,自火狐村的方向,衝上了云霄。

    那一刻,暖水湖堡里的每一個人。都跑上了城牆。或爬上了屋頂。

    大家眺望著遠方。眼睛里除了困惑,就只是震驚。

    出了什麼事?沒有人知道。大家知道的只是,那支向暖水湖進軍的斐烈軍隊。因為這道烽煙的出現,停了下來。

    托德在城牆上,來回的踱著步,眉頭緊皺。

    “長官,要不,我去火狐村看看?”一身塵土的斥候隊長,走到托德身邊,低聲道。

    托德瞪了瞪眼,“斐烈人已經把城堡四周全都封鎖了,你現在出去,就是找死。”

    “反正是個死,早點遲點有什麼關系?”斥候隊長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身為斥候,與其像一只待宰的羊一樣,死在這個該死的囚籠里,倒不如去火狐村,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看看究竟是誰,能讓斐烈佬點燃緊急求救的烽煙。”

    說著,他摸著下巴,對托德道,“長官,你說,會不會是原本該來咱們這里的那支部隊……”

    “不可能!”托德冷哼一聲道,“几十個見習騎士,兩百名騎兵,這麼點兵力,若是早點趕到咱們這里還能憑借城堡跟斐烈佬好好干一仗。在野外……哼,他們人數再多十倍,也不是斐烈佬的對手。能作為進攻峽灣先鋒的,可都是斐烈人的精銳。”

    斥候隊長默然點了點頭。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索蘭軍的戰斗力遠低于斐烈軍,卻是無可爭議的現實。依托城堡打防御戰,索蘭士兵的戰斗力,或許還能和斐烈士兵達到一比一的比例。可在野外作戰,就算是兩個索蘭士兵,都不一定能干過一個斐烈士兵。

    而在騎士層面,這個差距就更大。

    西北普魯行省的戰斗中,斐烈騎士團以一個小隊,正面擊潰索蘭一個騎士中隊的例子,簡直不勝枚舉。

    以此為參照,那支以三大訓練營的見習騎士為主力的隊伍,擊敗一支由上百名斐烈精銳騎士組成的軍隊的可能性,几乎為零。

    “那除了他們……”斥候隊長有些困惑的道,“難道在這片戰區里,還有另外一支咱們的部隊?”

    托德搖了搖頭道:“有沒有別的部隊我不知道,不過,反正火狐村發生什麼,都不可能跟那支菜鳥部隊有任何的關系,我估計,如果他們不是在進入戰區的第一時間,就因為暴露位置而被斐烈佬逮住的話,那現在他們一定藏在某個地方,瑟瑟發抖呢。”

    斥候隊長瞟了瞟托德鐵青的臉,緊緊的閉上了嘴。

    雖然他心里隱約覺得,那支由一幫血氣方剛的訓練營學員組成的隊伍不至于此怯懦而卑劣。不過,他知道托德的怨念已經深到了極點,自然也不願意去為對方辯解什麼。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名衛兵氣喘吁吁的飛奔而來,報告道:“長官,城堡后門,有一個精靈游獵者求見。他說,他是羅伊派來的。”

    “羅伊?!”

    一聽到這個讓人咬牙切齒的名字,托德頓時雙目如火,“人在哪里?”

    片刻之后,托德就已經穿過城堡主塔和城牆之間的拱橋,到了城堡后門,見到了那位身穿墨綠色皮甲,正被一群衛兵圍在中間的精靈游獵者。

    這是一個年輕的男性精靈。身高大概一百九十公分,相貌俊美,身材頎長。他身上背著一張短弓和一個圓滾滾的包裹,腰間別著兩把彎刀。身上的皮甲和腳下的皮靴,因為長時間在叢林中的游走,而沾滿了泥土和草屑。

    不過,他從容鎮定的神態,讓外表的這點小瑕疵,一點都不顯眼。

    精靈都是一群讓人嫉妒的家伙。

    “你說你是羅伊的人?”托德大步走到精靈的面前,上下打量著對方,開門見山的道,“可我沒聽說,從美丁城處發的隊伍里。有精靈的存在。”

    他抬起下巴:“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來這里?”

    “尊敬的騎士先生,我的名字,叫彌風,”男性精靈平靜的道。“我是羅伊少爺的追隨者。奉命前來。希望能通過暖水湖堡。和后方取得聯系。”

    “追隨者?”托德有一種荒謬的感覺。

    一個崇尚自由天性高傲的精靈,居然會稱呼一個訓練營的學員少爺,並且承認是其追隨者。這簡直讓人匪夷所思。那小子是誰?精靈族女王的私生子,還是某個豪門大族的繼承人?

    可不管他是誰,原本應該增援暖水湖堡的他,沒有出現在這里,就注定了他的身份,只是一個應該被送上絞架的罪人!

    連同讓這個毛頭小子成為長騎士小隊長的尤金,以及讓他帶隊的揚克,都應該為暖水湖數百條人命負責。

    想到這里,托德冷冷的道:“我怎麼相信你?就憑你的几句話?”

    “或許這個,能夠證明我的身份。”彌風似乎早就料到了托德疑問,從身上解下包裹,放在地上,打開。

    一個人頭,上百斗篷碎片和身份銘牌,出現在托德的面前。

    “這是……”四周眾人一片嘩然。

    “我們在亂石谷,襲擊了斐烈軍拿齊所部,”彌風平靜的道,“這是拿齊的人頭,和他麾下騎士的身份銘牌,以及斗篷上繡有紋章的碎片。”

    說著,他拿出一張字條,遞給目瞪口呆的托德;“這是我家少爺的信。”

    托德一把抓過字條,匆匆展開一看,臉色變得精彩至極。

    “你是說,這次斐烈軍的幕后指揮是密奈?派來進攻我們的,是七色海五杰?”他呆呆的看了看地上的那顆人頭,又看了看彌風,“然后,你們在亂石谷全殲了拿齊的部隊?”

    “是的,托德先生,”彌風道,“您看見了火狐村的烽煙了嗎?那是我們點燃的。少爺決定以此吸引戰區其他斐烈軍隊的注意力,以減輕你們的防御壓力。在我前往這里之前,我們已經得到消息,進攻野牛寨的布茲所部,正向火狐村行進。少爺已經准備好給他們一個驚喜了。”

    托德,斥候隊長以及周圍的士兵們,已經完全傻了。

    大家呆呆的看著這位精靈游獵者,拼命的像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可疑的痕跡。可是,對方的平靜和從容,讓他們明白,這不是一個笑話。

    更何況,就在他們的面前,還擺著一顆人頭,上百的銘牌和紋章碎片。

    這可是做不了假的。那顆人頭是不是拿齊,或許還需要找人證實。可被摘掉身份銘牌,割掉斗篷上的紋章,對于任何一個騎士來說都是奇恥大辱。這樣的東西,搞一個兩個或許可能,一次弄上百個,誰也沒那本事。

    除非,這精靈說的都是真的。

    不然的話,眼前的這一切,根本無從解釋。

    托德死死的捏著手里的信,一時間心跳快得讓他有些難以承受。

    在仔細的詢問了從離開慕尼城到火狐村這一路來,羅伊這支隊伍的所有經歷細節之后,他只覺的一股血液直衝頭頂,整張臉都漲的通紅。

    他做夢也沒想到,那個被他在心里罵了上百遍的家伙,居然有六十名精靈追隨者。而且,在他的隊伍里,還有二十名魔裝天變騎士!

    在進入戰區之后,他們直接繞過暖水湖,趕到了亂石谷,殲滅了七色海五杰之一的拿齊率領的軍隊。然后在火狐村,點燃了烽煙。

    這道烽煙,就像一根插進水底的竹竿,把整個戰區的水都攪渾了。

    不光索蘭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斐烈軍也同樣不知道。而且,相較于索蘭軍,他們對這道屬于他們的緊急求救烽煙更加在乎。

    一道烽煙造成的結果就是,進攻野牛寨的那支軍隊,已經轉向去了火狐村,而進攻暖水堡的斐烈軍,也停了下來。

    如果……雖然難以置信,但托德還是忍不住要想。如果羅伊擊敗了布茲,那麼,斐烈軍的兵力,五去其二,只要尤金能夠及時率軍趕到,這一仗,索蘭未必就輸了!

    “你們要我做什麼?”托德飛快的問道。

    “我們已經解決了這個區域的獅鷲騎士。少爺希望趁著這段時間,能通過堡里的信隼跟后方聯系,”彌風道,“盡快把這里的情報傳回去。”

    托德點了點頭。這的確是當前第一要務。

    畢竟,峽灣戰區的戰局,是整個盧利安戰局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這里的局勢,將直接影響到其他戰區將領的決定。

    “這個沒問題,”托德振奮的道,“我親自去辦!”

    几分鐘之后,兩只信隼自暖水湖城堡騰空而起。一只向美丁城,一只向慕尼城。如同兩道閃電,在黑壓壓的烏云下,飛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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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連續追擊


大雨,終于傾瀉而下。

    天空就像破開了一個大洞,豆大的雨點密密麻麻的掛成無數道水簾。整個大地,都被這白茫茫的雨水籠罩。

    狂風當中,羅伊飛快的甩開臉上的雨水,將手中的長劍,從一名斐烈騎士的胸膛拔出來。

    一臉蒼白的斐烈騎士,直直的倒在地上。濺起一片泥水。鮮血自猙獰的傷口流淌出來,在雨水的衝刷下迅速變淡,彙入地面的積水中,向低窪地帶流去。

    火狐村烽煙點燃之后,野牛寨的布茲所部,是最快趕來的部隊。

    而他們,也就成為了這個陷阱的第一個獵物。

    這一次的進攻,與其說是伏擊,倒不如說是强攻。在切入敵人隊列的第一時間,二十名魔裝天變騎士,就一左一右,殺進敵人的縱深。

    忽如起來的攻擊,讓斐烈軍迅速陷入了混亂。

    盡管這些訓練有素的黑閃電騎士,一度試圖穩住陣腳,甚至反過來圍殺索蘭軍,可是,他們的所有努力,在魔裝天變騎士的面前,都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黑色鎧甲的索蘭騎士們,如同堅硬的礁石,一次次粉碎他們的反擊。

    那一道道光絲纏繞的風暴,是如此的恐怖。只要被沾上一點,無論是武器,鎧甲,**還是坐下戰馬,都會被撕裂,被粉碎。

    那是一幅地獄般的景象。

    隨著魔裝天變騎士的突進,一個個斐烈騎士變成爆裂的肉塊。當看見熟悉的同伴被活生生撕碎,就連最悍不畏死的人,也為之膽寒。

    他們以為自己不怕死。那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恐怖的場景。

    沒有人願意体會這樣的死法。也沒有人願意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和這種惡魔一般的天變力量抗衡。這種天變戰鎧,或許只是一階天變戰鎧。並非不可戰勝。可是,它所展現出來的殘酷,卻能激發每一個人深藏在骨髓深處的恐懼。

    在這種恐懼的作用下,十層戰斗力能發揮出六層,就算不錯了。

    一開始,斐烈軍還試圖抵抗。不過。短短几分鐘之后,他們的斗志,就已經在殘酷的現實下徹底崩潰了。而隨著隊伍中最强的三位榮耀騎士被索蘭天變騎士聯手絞殺,立刻就開始了大面積的潰散。

    一時間,兵器碰撞聲,馬蹄聲,慘叫聲混合在風雨聲中,不絕于耳。

    在長達近五公里的山路上,到處都倒斃著在逃亡中被追殺的斐烈士兵的屍体。其中。一個身穿著深藍色魔裝戰鎧的青年斐烈軍官尤為扎眼。他那帶著一絲灰色的瞳孔,已經放大,身体僵直的靠在一棵大樹下。在他的眉心,釘著一支羽箭。渾身上下,傷痕累累累。沒有一處是完整的。

    七色海五杰之一,布茲,陣亡!

    四周的斐烈潰兵已經被清剿一空,還活著的。也已經放下武器投降。羅伊緩緩穿過遍地的屍体,走到布茲的面前。一邊調整著劇烈的呼吸,一邊看著這張已經失去了生氣的臉。。

    布茲的實力比起拿齊還要高出一籌。他穿著同樣的暗之敏捷天變戰鎧。有著同樣詭異的速度。如果不是之前和拿齊一戰,大家已經對這種戰斗方式有所了解的話,恐怕會付出極大的代價。而就是這樣,一個名叫安西的第三訓練營學員,也受了重傷。

    羅伊轉過頭。

    布茲的身旁。橫七豎八的躺著七八個斐烈騎士的屍体。

    這些騎士,顯然是布茲的近衛侍從。在戰斗爆發之初,他們以布茲為核心,組成了一個戰斗單位。給己方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這些騎士在外圍組成了一個堅固的屏障。他們擅長的戰术,就是把對手忽然包夾在中間。然后由布茲閃現到身邊進行擊殺。安西就是一個不小心,被兩名斐烈騎士關進了他們的陣形。幸虧夏擎反應極快,一個衝鋒騎士技,撞開了一個缺口。

    而羅伊,則及時的以一個綠藤术,將他給拉了出來。

    對方顯然沒有想到在這支隊伍里還有魔法師的存在。因此,當凱蘿爾以她那密集得近乎于恐怖的風刃開路,羅伊緊接著釋放了一個群鴉之舞后,布茲的戰陣被破開了。抓住機會的索格等長騎士,直接衝進內部,炸開了七道力量風暴。

    這七道力量風暴,瞬間摧毀了一切。几名騎士當場傷亡。布茲重傷想要逃跑,卻被羅伊一箭釘在了樹干上。

    這個時候,四周的索蘭將士們,就已經圍了過來。

    雖然有些疲倦,不過,大家更多的卻是興奮。在殲滅了布茲所部之后,戰區里的斐烈軍隊,已經五去其二。這一下,大家是真正的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羅伊的身上。雖然誰也不知道羅伊下一步准備干什麼。不過,經歷了這兩場戰斗之后,大家對羅伊,已經產生了一種毫無折扣的信任。所有人都相信,只要跟隨在他的身旁,就能獲得勝利,就能創造奇跡。

    他們已經創造了兩個奇跡了。

    殲滅拿齊所部,殲滅布茲所部。這樣的功勛,絕對稱得上耀眼奪目!

    如果現在回去的話,那麼,這支隊伍里的每一個人,都將得到讓人眼紅的賞賜和獎勵。

    首先,晉升是板上釘釘的。就算是普通的騎兵士官,一個小隊長加一級豹士是跑不掉的。功勛卓著的,甚至能撈一個虎尉。

    其次,一枚皇家鐵獅勛章是跑不了的。

    在索蘭帝國,擁有鐵獅勛章的帝國英雄,享有的不僅僅是人們的尊敬和榮譽,還有許多現實的好處。

    他們面見領主的時候,可以不用下跪行禮。可以以貴賓的身份出席許多重大的儀式場合。可以在退役之后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可以參加陪審團成員或者議政長老等公共職位的競爭,並且還能夠減稅,或者避免勞役。就算他們的領主。也不能强制他們做什麼。

    可以說,有這樣一枚勛章,他們的身份地位和生活,將完全上升到另一個層次。

    而至于物質獎勵,反倒是大家最不在乎的了。

    不管上面獎勵多少,那都只是是錦上添花罷了。而事實上。就單單是這兩場戰斗,大家從敵人身上得到了相當于七八年收入的豐厚繳獲。七色海家族花費重金打造的精銳黑閃電騎士,就像一個個移動的寶庫,現在全進了他們的腰包。

    不過,戰爭還遠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在這片戰區,還有三支同樣的斐烈軍隊。如果不阻止他們,那麼,几個禱時之后,整個戰區都將變成和峽灣一樣的地獄。

    只有巴德和雷頓這些從峽灣逃過來的戰士才知道。這幫該死的斐烈騎士,犯下了何等讓人發指的罪行。他們所過之處,燒殺搶掠。無論士兵還是平民,只要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就免不了一死。

    他們獰笑著策馬從后面追上目標,將其砍倒在血泊中。在這些人的眼中,那一條條活生生的生命,賤如草芥。

    而現在。是該他們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砰!”一把長劍,划過了布茲的脖子。將他的腦袋砍了下來。

    巴德一邊把腦袋掛在自己的馬鞍后,一邊看著羅伊:“長官,咱們去哪儿?”

    大雨嘩啦啦的下著,雨水敲打在樹葉上,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響。地面變得泥濘不堪,每一個人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

    但所有人看向羅伊的目光。都是一片火熱。

    “我們的損失統計出來了嗎?”羅伊問道。

    “陣亡十一人,傷二十三人。”索格飛快的回答道,態度恭敬。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沒有羅伊的治愈术,這個數據。至少要上升三倍!

    羅伊點了點頭,環顧四周。

    戰爭終究不是狩獵。哪怕早有心理准備,但當他看見那一排躺在地上的,已經失去了生命的索蘭將士的遺体時,依然一陣難過。

    那其中,有七位十二軍團的騎兵,有一個火狐村哨塔的步兵小隊長,有一個是跟隨巴德從峽灣那邊逃出來的戰士,還有一個……是e大隊的學員。

    此刻,女學員們已經哭成了淚人。男生們,都死死的咬著呀,眼睛通紅。賈爾斯和格里芬兩人,緊緊的攥緊了劍柄,看向俘虜的目光憎恨而凶狠。沒有人會懷疑,只要一聲令下,這兩個几天前還從來沒有殺過人的少年,會將在場的所有俘虜都毫不猶豫的殺個精光。

    “我們已經殲滅了斐烈佬的兩支部隊,”良久,羅伊緩緩開口道,“我也知道,大家都已經很疲倦了。可是,現在還不是我們停下來的時候。我們每在這里耽擱一秒鐘,就會有不知道多少索蘭人死去。我們必須把斐烈佬趕出峽灣……”

    “如果不能,就把他們全都殲滅在這里!”羅伊深吸一口氣,“索格先生。”

    “長官!”

    “立刻派人到野牛寨,把那里的守軍,都拉出來。我們需要他們的幫助。”羅伊道。

    “是!”

    片刻之后,包括火狐村哨塔軍官在內的兩匹快馬,飛快的撞開水淋淋的叢林枝葉,踏著泥濘的土地,衝進了雨幕之中。

    “彌琪。”羅伊叫道。

    “少爺。”彌琪窈窕的身影,出現在羅伊的身邊。美麗的女精靈一身都已經勢頭,墨綠色的皮甲緊緊的貼在身上,勾勒出驚心動魄的線條。不過,只要看看那兩把彎刀上混著雨水滴落的血跡,還有四周斐烈騎士身上插滿的箭矢,就沒有人會有別的心思。

    在戰斗中,隱藏在叢林里的精靈游獵者,就是死神的鐮刀。不知道有多少斐烈騎士,死在了他們神出鬼沒的彎刀和那幽靈一邊的箭矢下。

    無論是索格等長騎士還是十二軍團的騎兵史官們,捫心自問。若是在戰斗中,自己的身邊有這樣一支軍隊,那自己的結局,絕對不可能比這些死去的斐烈騎士更好。

    那絕對是一場噩夢!

    “給我其他三支敵軍的情報。”羅伊打開了地圖。

    “目前,進攻暖水湖堡的敵軍暫時停了下來了。派了一個小隊向火狐村而來,估計是想打探清楚再做決定。”彌琪指著地圖道,“他們的另外兩支部隊在東線。距離比較遠。一個禱時之前的報告,是沒什麼異常的舉動。不過,進攻紅石崗的那支敵軍,已經開始攻城了。”

    說著。彌琪輕輕的道:“少爺,我們時間不多了。”

    “這少爺還越叫越順口了呢。”一旁的麥芽儿偷偷的在心里直撇嘴。

    光明精靈,一向以近乎于傲慢的驕傲著稱。從認識以來,彌琪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清冷,獨立而驕傲,正是典型的光明精靈。

    麥芽儿一直覺得,拋媚眼叫老爺這種事情,是身為黑暗精靈的自己才會做的。可沒想到。這女人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著綠塔庄園的其他人稱呼羅伊少爺。而且,語氣沒有一點生硬。聲音軟軟的,配上她那聖潔高貴的模樣,倒有另一種誘惑。

    哼哼!

    想用這一套勾引羅伊,我才不會讓你得逞呢!

    麥芽儿的這些鬼心思,羅伊倒也不是一無所知。不過,他才懶得去管這個亂七八糟的家伙。

    因為之前並肩戰斗。對抗黑骷髏盜匪團的經歷,加上救下一百多名精靈族人。現在羅伊和彌琪已經成為了彼此信賴且有著某種默契的朋友。

    彌琪外表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卻有著一顆善解人意的心和一雙剔透的眼睛。在她的幫助下,羅伊几乎從不為精靈的事情操心。無論是訓練還是生活,精靈與人類格格不入的性格和習慣,包括一些潛在的可能出現的衝突,都被彌琪悄無聲息的化解了。

    而只要羅伊有任何的要求。彌琪都會一絲不苟的執行,並總是能回報一個近乎完美的結果。

    這樣的精靈游獵者隊長,絕對是任何一支軍隊的指揮官,都夢寐以求的。

    羅伊承認,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來說。彌琪的確稱得上夢中尤物。那近乎于完美的容貌和身材,往往能夠引誘出男人心底最深處的**。

    不過,羅伊畢竟長期受麥芽儿的荼毒,多多少少有些免疫力。

    別說彌琪從來都沒有表現出對自己的某種情愫,就算有,高傲自負的光明精靈,跟擁有天然魅惑的黑暗精靈比起來,也不是一個級數的對手。

    只不過,羅伊發現,平常沒人的時候,彌琪稱呼自己的名字。而只要麥芽儿在旁邊,她總是會叫自己少爺。

    看來,無論精靈還是出人類,女人的小心思都是一樣的!

    仔細看著地圖,羅伊沒有吭聲。

    如果說,在此之前,他的所有目標都是為了阻止敵人占領峽灣北部的這五個戰略要地的話,那麼,在殲滅了敵人的兩支部隊之后,他需要考慮的,就更多了。

    時間,的確是一個問題。

    羅伊不知道密奈的大軍,會在什麼時候抵達峽灣,不過,按照法諾過了白馬坡,他們就動身算起的話,第一批部隊,最遲也應該在十二個禱時之內抵達。

    而想要在戰略時候占據優勢,就意味著索蘭軍必須在十二個禱時之內,完成對紅石崗和暖水湖東西兩線的全面控制,等尤金的大軍一到,立刻依托這几個地方,建立起防線。

    不然的話,等到斐烈主力通過峽灣,如同一把鋼刀般直刺進來,那麼,這几個小小的城堡和軍寨,立刻就會粉碎。

    可是,十二個禱時內擊敗三支精銳的敵軍談何容易?

    接連的兩場戰斗,已經讓將士們露出了疲態。尤其是几個女生,激戰下來,現在簡直連站都站不穩了。就連實力最强的十位長騎士和夏擎,安斯艾爾等人,也都是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而在剩下的十二個禱時里,別說戰斗,單單是在路上就要耗費六七個禱時的時間。如此不眠不休,就算是鐵人也堅持不下來啊。

    騎士或許還能堅持,而那些普通的騎兵,大部分都沒有戰環的支持,連番作戰,体力和坐騎馬力的消耗都極為嚴重。就算强打精神,上了戰場也只是送死。

    不過,羅伊知道,現在考慮這些毫無意義。自己能做的,就只是帶領這支軍隊,一場場的打下去。不管最后剩下多少人,自己都沒有任何的退路。

    想到這里,羅伊轉過頭,目光正和看向自己的安妮對上。

    “安妮,妮可,伊娃,朱莉,凌霜,凌雪……”羅伊將隊伍中的女生,全都點了出來,“你們照顧傷員,押送俘虜跟在后面。”

    “為什麼?!”安妮當先抗議。

    “后面的戰斗,是我們的事。”羅伊平靜的道。

    羅伊轉過身,藍色的眸子,在雨幕中,閃爍著少年的堅定光芒:“大家還有力氣麼?”

    “有!”

    回答羅伊的,是一道連狂風暴雨都遮掩不住的聲音。

    “那就跟我來!”羅伊翻身上馬,“咱們去暖水湖!干掉那里的斐烈佬!”

    隊伍,爆發出一陣狂吼亂叫聲。

    這場保衛帝國的戰爭,打到現在,索蘭已經承受了太多的慘敗和屈辱。就是十几個禱時之前,在峽灣的這片土地上,籠罩的,也只是絕望的陰云。

    可是,這支隊伍改變了一切。

    當他們發現,斐烈人也並非不可戰勝。當他們明白,他們或許就要創造奇跡。當他們真真正正的品嘗了這一場場美妙的勝利之后,身上的疲憊,根本壓不住沸騰的熱血。他們知道,自己還能夠取得勝利,還能夠戰斗。他們要把更多的榮耀,握在手中!

    將士們紛紛飛身上馬,跟隨在羅伊的身后,向著北面的暖水湖堡的方向飛馳而去。馬蹄聲,在暴雨的伴奏下,如同鏗鏘的鼓點。那一個個堅實的背影,隨著馬背跳躍著,上下起伏。

    雨幕,在他們的身后合攏。

    當四周安靜下來的時候,女孩們靜靜的看著隊伍遠去的方向。心頭涌動的,就只有一種情緒。

    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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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喜訊


當南方的峽灣沐浴在暴雨中的時候不,慕尼城的天空,也變得陰沉沉的。

    大風橫穿過街道,將城牆上的威風旗吹得獵獵作響。地面的落葉漫天飛舞,街邊的行人們,或抓緊了帽子,或按住裙擺,在風中艱難前行。

    就像這該死的天氣一般,整個城市,都籠罩在混亂和壓抑當中。

    一隊又一隊士兵穿過自由大街,走出城門,如同一條長蛇般,向著南方蜿蜒而去。

    這是盧利安最后的軍隊。

    而現在,他們已經奉命拔營,去峽灣作戰。

    誰也不知道當這支隊伍趕到峽灣的時候,等待他們的是什麼。或許,能夠和敵人戰斗都已經是幸運了。而最大的可能,是他們面對著已經占據了整個峽灣戰區的斐烈軍,那如同鐵一般的壁壘。

    街邊,擠滿了自發趕來送行的人群。

    他們沉默的看著這些盧利安的子弟,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深深的憂慮。一些送別親人的女人,已經是淚水盈眶,目光戀戀不舍。

    “答應我,你一定要回來。”一個身穿布裙的女子,緊緊的抱著一個身材高大,全副武裝的士兵。在他的臉上親了又親。

    “我向聖帝保證。”士兵一手握著長矛,一手摟著她,匆匆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旁邊,另一個送別丈夫的女子,正在母親的擁抱下,不斷的抹著淚水。那惶然的目光,讓每一個從她身邊經過的人,都感到心疼。

    峽灣失守了。

    這個消息,從傳開那一刻起,就成了懸在每一個盧利安人頭頂上的一把利劍。

    所有人都明白。原本被阻攔在美丁城和峽灣以南的那些惡魔,已經打開了通往慕尼城的大門。他們的鐵蹄會長驅直入,他們的長劍和騎槍,會將死亡散播到他們經過的每一個地方。

    “把他們趕出去!”

    一個老人穿著一身老舊,卻漿洗得干干淨淨的慕尼城衛隊制服,對一個經過的軍官吼道。

    年輕的時候。他是慕尼城衛隊的戰士。

    雖然已經年過六旬,但他的身軀,依然筆直。他已經到城防官那里報了名了。只要需要,他依然可以拿起武器,捍衛慕尼城。

    他已經在這里生活了六十年,他的人生全都在這個城市里,就算是死,他也哪儿都不去!

    “我保證,先生。”軍官掀了掀帽子。神色庄重。

    “我們會贏嗎?”一個滿是雀斑的小男孩,緊緊的攥著父親的衣角,仰著頭問道。

    他那穿著一身油膩膩的圍裙的面包師父親,很認真的點點頭,回答:“會的,我們會贏。我們的戰士會干掉那些該死的斐烈佬。他們永遠也到不了慕尼城,永遠也不會把我們一家人分開。”

    小男孩放心的轉頭看向隊伍。而站在旁邊的女人,則和男人交換了一個憂傷的眼神。把頭埋進了男人的胳膊。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場几乎沒有勝算的戰爭。

    阿道夫大公被圍困在晚山郡。急于解救他的法諾將軍,以及紅葉騎士團和十二軍團,又中了斐烈佬的計,被調到了夜色峽谷。而現在,就連峽灣也丟了。就憑這支組建不久且缺乏訓練的聯軍,能夠抵擋住斐烈人。把他們趕出峽灣?

    這根本就是一場沒有任何希望的戰爭。

    而更讓人揪心的是,因為兵力不足。這一次,三大訓練營的年輕人們也將前往峽灣。而在此之前,他們原本的任務,只是協助防御慕尼城。

    沒有人知道是誰下達的命令。但是,軍令如山,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

    一隊又一隊三大訓練營的學兵,從長街上經過。

    雖然他們身上穿著的,都是盧利安能夠提供的最精良的鎧甲,騎著的,也是最好的戰馬。甚至有些貴族子弟還帶著家族派出的護衛和戰寵,可是,大家還是很難想像,當這些年輕人遭遇那些冷酷而凶殘的敵人時,會是怎樣的一幅場景。

    臉上還殘存著一絲稚氣的他們,是英勇的成為一名真正的騎士,還是在光明的騎士之路才開始的時候,就變成一具冰冷的屍体,又或者,是轉身逃亡?

    沒有人知道答案。現在,人們能做的,就只是在這些年輕人從自己面前經過的時候,在胸口畫上一個十字。希望自己的祈禱,能夠為他們加持一點好運氣。

    除此之外,大家就只能等待奇跡。

    在人們視線無法觸及的城牆上,一個銀發飄飄的清冷身影,靜靜的凝視著這座城市和生活在其中的人們。

    “索菲婭小姐,”一身紫色絲袍的喬伊絲夫人,走到索菲婭的身邊,輕聲道,“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我們要傾巢而出。這可是我們最后的部隊了。”

    索菲婭頭也不回,只淡淡的道:“把他們留在這里,我們就能守住慕尼城嗎?”

    喬伊斯夫人默然,搖了搖頭。

    身旁,一位貴族上前一步道:“可是,把他們都投入到峽灣,就能擊敗斐烈人嗎?”

    “不能。”索菲婭的聲音清冷,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但我們至少有那麼一點機會。”

    “機會?”那貴族問道,“多少機會?”

    “或許百分之十,或許千分之一,誰知道呢?”索菲婭將一縷被風拂動的發絲捋到耳后,語氣平靜得就像是暮靄下的地平線。

    貴族們面面相覷。

    盡管所有人都知道索菲婭說的是事實,可大家還是從心底感到一絲涼意。

    索菲婭是几個禱時之前,才乘坐空魔船回到慕尼城的。

    她能在如此緊急的時刻回歸,對盧利安家族的屬臣們來說,絕對是一個值得振奮的消息。

    索菲婭雖然年輕,可是,在盧利安,她卻是唯一一個能夠在索蘭。乃至整個大陸都排得上號的軍事天才。無論是各大領主還是慕尼城衛隊的將領們,對于這位小姐在軍事的才華都欽佩有加。戰爭爆發一年多來,大家都是在她的指揮下戰斗。早已經習慣了她的睿智和冷靜。

    私下里議論,即便是再桀驁不馴的人,也都承認,如果沒有索菲婭。軍力羸弱的盧利安不能堅持到現在。狂怕早在普魯行省之前,就已經全境淪陷了。

    不過,大家對于索菲婭的指揮風格,也頗有微辭。

    她太冷靜,也太冷酷了。無論私底下的她有多麼謙遜有禮,多麼優雅迷人,只要一站在戰場上,她就完全變成了一座冰山。

    她的每一個決定,都只符合戰爭的需要。

    她可以毫不猶豫的犧牲成千上万的士兵。她可以讓最精銳最寶貴的騎士去面對數以十倍的敵人,她可以壯士斷腕,把后勤和傷兵都甩給敵人,只為了保護主力逃脫,她也可以因為維護軍隊紀律,而毫不猶豫的處以犯了罪的將領絞刑。

    有時候,同樣身為女人的喬伊絲夫人會設身處地替索菲婭抱打不平。

    她是如此的年輕,正是應該放肆的揮霍青春。沉浸在愛情的甜蜜,旋轉飛揚的裙裾于舞會。穿行于愛慕者的目光中的時候。

    如果不是因為這場戰爭,如果不是因為盧利安的這幫男人沒能肩負起他們的責任,這些東西,原本不應該由索菲婭來承擔。

    她已經做了她能做的和不能做的。沒有人有資格苛責她。

    不過,當索菲婭一回來就下令,讓慕尼城聯軍傾巢而出的時候。大家還是從骨子里感到發寒。別的人都不說了。那几千名訓練營學員,卻是帝國最寶貴的財富啊。索菲婭,竟然毫不猶豫的把他們投入到峽灣那個已經淪陷的死地,去面臨斐烈的精銳主力!

    這不是送死嗎?

    有著同樣困惑的,還有不遠處的四位青年騎士。這四個人中。有三位男性,一位女性,年齡都不大。穿著造型優美的紅白相間的火焰花紋魔裝鎧甲,身披火紅的大氅。鎧甲和大氅上都有著一只筆法古拙,宛若騰空而起的火凰標志。

    他們是火凰軍團的軍官,也是索菲婭此次回歸盧利安隨行的部下。

    不過,只要認真看看他們身旁戰馬的馬飾和騎槍的槍旗紋章,人們就能發現,這四個年輕軍官的身份來歷,顯然都不簡單。

    三大軍團的組建,集中了帝國貴族階層的所有力量。不光武器,鎧甲和戰馬等配備是最好的,物資糧餉是最充足的,其組成人員,更是索蘭帝國貴族百年來的精華。只有各大家族最精銳的高階騎士和最優秀的子弟,才有資格入選。

    在三大軍團當中,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步兵小隊長,其姓氏,或許都來自于某個顯赫的望族。

    因此,別看這四個年輕人只是索菲婭這位軍團長身邊的侍從,可要論起家族背景,他們每一個人,都能讓慕尼城的這些貴族們為之敬畏。

    “你們說,索菲婭軍團長這是什麼打算?”一位紅頭發的高個騎士,嘴里叼著一根從城牆角扯下的草棍,半眯著眼睛道,“雖然那幫菜鳥看起來,就算全死光了也算不上什麼損失,可要是能留著,畢竟也比那些只會揮鋤頭的農夫强吧?索菲婭真准備讓他們去送死?”

    “誰知道呢?”另一個中等個頭,長著一張圓臉和一雙八字濃眉,表情看起來有些滑稽的青年聳了聳肩膀,“不過要我說,盧利安早就應該放棄了。這里已經是必然淪陷的局面,投入任何一點資源都是浪費。現在應該做的,就是收縮防御,把力量集中到帝都平原。”

    “閉嘴,你們兩個!”另一個金發青年,皺了皺眉頭,“背后議論長官,可不是火凰軍團的傳統。”

    “我們的傳統,才剛剛開始一個月呢。”兩名青年笑著道,那長相滑稽的青年轉頭看向他們中間唯一的女人:“阿妮塔,你評評理,我們可是就事論事。”

    女騎士身材嬌小。但那小蠻腰,和那修長的雙腿,看起來就像一頭蘊藏著恐怖爆發力的母豹,野性十足。

    聞言。她斜睨了三人一眼道:“既然來了,索菲婭的事情,不就是火凰軍團的事情?大家還是琢磨一下戰局吧。不然,丟了盧利安,灰溜溜的回去,咱們很有臉面麼?”

    她說著。目光投向索菲婭:“這些日子以來,軍團內部那些聲音,你們也聽見了。韋伯斯特那幫家伙,一直在挑戰軍團長的權威。說實話,真要是讓他們統治了軍團,那我還不如回家呢。哪怕沒事儿跳跳舞,打打獵,聽嬤嬤嘮叨,也比看韋伯斯特的臉色强。”

    三個青年都沉默了下來。

    火凰軍團從組建到現在。並不是一帆風順。雖然從表面來看,三大軍團都掌握在皇室一系的手中。不過,在爭奪三大軍團控制權中失利的宰相唐納德一系的人,並沒有放棄努力。

    韋伯斯特是諾伊爾家族第三代中的佼佼者。畢業于第三訓練營,今年才三十三歲,就已經是大光明二星騎士,帝國一星將軍。

    無論是學識,資歷還是個人實力。韋伯斯特都比索菲婭高出一籌。可以說,如果不是愛德華陛下指定。索菲婭不可能力壓韋伯斯特,成為火凰軍團的軍團長。

    現在,韋伯斯特是軍團的副軍團長。

    從軍團組建的那一天起,皇室一系和宰相一系的斗爭,就延續到了索菲婭和韋伯斯特的身上。雙方都各有一部分支持者,甚至從某種程度來說。韋伯斯特在軍團中的影響力和號召力,比起年輕的索菲婭更强。他現在只是在等待一個索菲婭犯錯的機會。

    無論是什麼,只要有利于打壓索菲婭的聲望,那幫家伙都不會放棄。哪怕只是盧利安這場和火凰軍團完全沒有關系的戰斗。

    他們會讓火凰軍團的將士們明白,如果索菲婭能夠在盧利安犯一個愚蠢的錯誤。那麼,她就能在火凰軍團犯下更愚蠢的錯誤。如果她能讓盧利安的士兵去送死,那麼,她也能毫不猶豫的讓火凰軍團的士兵去送死。

    火凰軍團剛剛組建,各方面都處于磨合的狀態當中。集中起來的這些精英,也個個都是傲慢自負、桀驁不馴的家伙。想要他們服氣,光靠皇室的壓力可不行。

    索菲婭面臨的,是一場不亞于和斐烈人較量的艱巨戰爭。

    如果給她時間,如果她以自己的手腕、魅力和聲望征服了軍團,把火凰軍團烙下自己的印記,那麼,試圖挑戰她的權威,質疑她的決定的人,反手就能鎮壓。但是,在這一切都還沒有的情況下,一位年輕的新軍團長一旦受到攻擊,很難翻身。

    “好吧,說認真的。”那個一臉滑稽的青年騎士名叫崔特,在索菲婭組建的十二火羽騎士當中,以足智多謀著稱,是出謀划策的人物。

    “索菲婭軍團長,給自己出了個難題,”他皺著眉頭道,“斐烈人攻破了峽灣,盧利安的局勢事實上已經糜爛到不可收拾了。你們想想看,法諾率領的主力,還在距離美丁城一百六十公里之外的夜色峽谷跟斐烈軍纏斗,阿道夫大公又被包圍在晚山郡,憑借這支聯軍,咱們有可能把斐烈人趕出峽灣麼?”

    其他三人都同時搖頭。

    他們跟隨索菲婭來到盧利安,親眼見過了慕尼城這支新組建的聯軍。

    用他們的眼光來看,這支部隊根本就不能稱其為一支軍隊。至多只是一支由沒上過戰場的領主衛隊,放下鋤頭拿起長矛的農夫,以及手工業者組成的烏合之眾。

    雖然其中也有領主麾下的騎士,還有三大訓練營的學員,可是,憑借他們這點力量,就算索菲婭再厲害,也不可能和精銳的斐烈軍抗衡。

    況且,大家都已經聽說了關于峽灣的戰報。

    指揮這場戰役的,是斐烈名將密奈。而進攻峽灣的,則是他門下五杰。

    七色海五杰雖然年齡都不大,但卻成名多年。在索蘭帝國年輕一代當中,沒有聽說過他們名字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自持甚高的天才,也把這五杰視為未來的對手。

    如果及早判斷出斐烈人的圖謀,這一仗或許還有一點機會。可現在,法諾率領的主力遠在夜色峽谷,而趕赴峽灣迎敵的,卻只是美丁城的兩支部隊。

    其中一支是揚克率領的第十二軍團區區兩個騎士大隊和數百騎兵。另一支。干脆就是一幫菜鳥。

    無論是領軍將領,兵力,戰斗力還是時間先機,都掌握在斐烈佬的手上。他們失手的可能性,甚至比彼得一世主動宣布退位的可能性還低。

    在這樣的情況下,索菲婭最好的選擇。就是聯系法諾,把注意力集中在營救阿道夫大公的身上。

    不過,在崔特等人看來,就算營救大公,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索菲婭這次回來,要是能夠把前線的紅葉騎士團、第十二軍團和法諾軍撤回來一半,就算是天大的勝利了。而至于慕尼城的這支聯軍,就讓他們在這里呆著好了。等到盧利安陷落之前,再把他們撤向北方。未來帝都決戰。多少能起點作用。

    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索菲婭竟然把這支雜牌軍派向峽灣。無論是從戰略上,戰术上,還是簡單的從理智分析,這都不是一個靠譜的決定。

    四人中的金發青年,名叫穆勒。他沉思了一下,開口問道:“那索菲婭軍團長的計划,究竟有什麼目的?”

    崔特淡淡的道。“這支軍隊要在峽灣起作用,唯一的前提條件。就是紅石崗和暖水湖這几個地方,還在咱們的手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索菲婭軍團長或許是想賭一把。”

    其他三人都是面面相覷。

    崔特說的已經算是相當委婉了。這與其說是賭博,倒不如說是異想天開。

    “或許,”那高個的紅發青年法蘭克道,“在真正得到紅石崗和暖水湖完全淪陷的消息之后。索菲婭就會把這支部隊都撤回來吧。她提前下令部隊靠近峽灣,免得錯失戰機,也不算錯。”

    說著,他苦笑一聲:“我只是想不明白,她究竟是哪里來的信心?”

    “我倒覺得。這跟信心無關,”阿妮塔輕輕咬著嘴唇道:“我聽說,那支菜鳥部隊的統領,是一個名叫羅伊的家伙。索菲婭下令出兵峽灣,跟這個家伙有很大的關系。”

    “羅伊?”這個陌生的名字,讓眾人一陣發愣。

    “記得一年多以前,艾蕾希婭公主在盧利安,冊封了一個小雜役作為自己的守護騎士的事情麼?”阿妮塔眼波流轉,瞟了三人一眼。

    “是他?”三個青年都張大了嘴。

    這件事,帝國的貴族圈几乎人人都知道,當年,也是最熱門的談資。不過,大家的議論重心都是艾蕾希婭公主這麼做的用意,蘭里斯家族的反應以及隨后而來的那場風暴。至于那個小雜役,說實話,几乎沒有多少人會記得他的名字。

    因此,當聽到索菲婭下令出兵峽灣,竟然和那個小雜役有關系的時候,大家都感到有些驚訝。

    “為什麼,是因為他是艾蕾希婭公主冊封的守護騎士?”穆勒皺起了眉頭。

    “該不會……”崔特瞟了穆勒一眼,嘴角勾起一絲壞笑,“索菲婭對他……”

    果然,穆勒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整個火凰軍團都知道,從看見索菲婭的第一眼起,穆勒就成為了她的瘋狂追求者。

    這位來自于帝都塞巴斯蒂安家族的天才,早年是個十足的紈绔,干過不少荒唐事儿,禍害的女孩子一百只手也數不過來。而就是這樣,這家伙近乎恐怖的超凡天賦,加上英俊的外表和家世背景,依然讓帝都的小姐們對他趨之若鶩。

    不過,在遇見索菲婭之后,穆勒整個人都變了,第一次認真起來。

    因此,哪怕明知道崔特是在戲弄自己,聽到他的話,穆勒依然有些惱火。在狠狠的瞪了崔特一眼的同時,對那個跟索菲婭聯系起來的小子,平白多了一絲不舒服的感覺。

    “索菲婭對他怎麼樣我不知道,不過,愛德華陛下顯然是相當看重他的,”阿妮塔道,“知道麼,美丁城大捷時,這小子就在盧利安的烏合軍里面,而且對扭轉戰局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沒有那一戰,恐怕咱們這三個軍團,還到不了陛下的手里……”

    “哦?”穆勒冷哼一聲道,“就因為這個。就要這麼多人賠上性命去營救他?”

    “雖然很奇怪,不過,這的確是最大的可能,”阿妮塔抿了抿嘴道,“索菲婭一到慕尼城,先不來軍營。直接去了風暴酒館,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穆勒一愣:“難道你知道?”

    當時他們四個人都在外面等著,索菲婭是獨自進的酒館。而身為屬下,他們顯然不可能去酒館里打聽索菲婭做了什麼。

    “這可不是什麼秘密。”阿妮塔淡淡的道,“別說這個軍營,就是在大街上,你隨便抓一個人問問羅伊這個名字,他都能告訴你很多事情。或許帝都的天才多如繁星,沒人會把目光聚集在這樣的家伙身上。可在慕尼城,他可是最火的名人。”

    “快說說……”法蘭克催促道,“他都干了什麼?”

    當下,阿妮塔把自己聽到的關于前一段時間慕尼城之變,以及風暴酒館發生的那一場戰斗的事情,都講了一遍。

    說完,她的眼睛眯成了半月形,悠悠道:“說實話。我都對他有些好奇了呢。”

    聽完阿妮塔的講述,三個青年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一個十八歲的龍月魔導士。或者一個十八歲的勇敢五星騎士,或許都算不上什麼,可是,如果這家伙在一年多以前,還只是男爵府的小雜役,一年多之后。卻擊敗了聖教武堂的凱文,並且擊殺鐵一號,那麼,這一切就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了。

    至少,大家覺得。那個守護騎士的稱號,並不真的像帝都貴族圈里傳揚的那麼像一個笑話。

    而最讓大家震驚的,是那幫稱呼他少爺的騎士。

    沒有人知道這些騎士的來歷。就連那位神秘的魯克大師,大家認識了他那麼久,也不知道他竟然是一位實力如此恐怖的武者。

    可這些人,卻稱呼羅伊為少爺。

    一時間,眾人只覺得這小子身上,籠罩了一層神秘的光環,讓人不禁為之好奇。

    “可有一個問題,”崔特皺了皺眉頭道,“如果要救這小子回來,索菲婭派出慕尼城的這支雜牌軍,能起什麼作用?等他們抵達峽灣,那小子只怕都已經變成灰了吧?”

    “是啊。”法蘭克也點頭道,“雖然聽起來,這小子的確讓人驚訝,可他領一幫菜鳥去峽灣,面對的可不是凱文這樣的對手。斐烈人會把他們撕成碎片。”

    穆勒和阿妮塔還在沉思,提問的崔特就似乎想到了什麼,張開嘴,震驚的道:“難道,索菲婭的信心,竟然來自于這個名叫羅伊的家伙?她認為,他們能守住紅石崗和暖水湖?!”

    “不可能,”穆勒道:“要說他修煉天賦出眾,擊敗凱文,甚至殺了鐵一號我還能相信。可要說他在軍事指揮方面也……別忘了,他以前只是一個雜役。我沒有半點看不起他的意思。但他的身份和環境,根本就不允許他接受這方面的教育。”

    旁邊的法蘭克一陣點頭。

    這個世界的領軍將領,大部分都是貴族,並不僅僅是因為貴族把持著權力,而是因為,只有貴族才能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

    而大部分的平民,甚至連字都不認識。

    戰爭需要武力,勇氣和優秀的士兵,但更需要謀略和智慧。

    一個雜役領著一群菜鳥,又能做什麼?隨便一個經驗豐富的基層軍官,就能把他刷得團團轉,更何況,他的對手,還是七色海五杰。

    穆勒,法蘭克,甚至包括崔特自己,都認為這個猜測有些荒唐,不過,阿妮塔的眼睛,卻陡然一亮。

    “我忘了告訴你們一件事……”阿妮塔緩緩道。

    “什麼?”崔特問道。

    “聽說,這次美丁城之所以能夠及時派兵到峽灣,是因為……”阿妮塔一字一頓的道,“那小子,判斷出了斐烈佬的戰略計划。”

    啊?!

    三個青年都無比震驚。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名傳令官飛快的跑上了城牆,上氣不接下氣的衝到了索菲婭和喬伊絲夫人的面前。

    “暖水湖信隼,緊急軍報。”

    怎麼回事?

    眾人一驚,都緊張的圍了上去。

    “暖水湖守軍統領。帝國一級虎尉托德報告,五月十二日晚,斐烈軍南方軍團忽然襲擊我峽灣要塞,守軍苦戰七禱時,寡不敵眾,宣告失守。四個禱時后。斐烈軍密奈麾下幕夜,鐵倫,梓森,布茲,拿齊,分率斐烈精銳黑閃電騎士部隊,向我暖水湖及紅石崗逼近。沿途燒殺搶掠。目前已知計有四個村,三個后勤基地,六個哨塔被其摧毀。死傷無算。”

    眾人的臉色,都是一片蒼白。

    這是一份遲到了整整二十個禱時的緊急軍報。

    從斐烈人進攻峽灣開始,那邊就沒能傳回來一份情報。很顯然,無論是信隼還是信使,都被斐烈軍强大的戰場信息遮蔽能力所鎮壓。

    一口氣念出前面這一整段,那傳令官的臉上,顯現出一種不正常的嫣紅。

    “五月十三日清晨,我美丁城守軍揚克將軍。率軍及時趕到,進駐紅石崗。同時……”念到這里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然后,用更大的聲音報告道,“增援暖水湖的我軍羅伊所部,越過暖水湖一線,于亂石谷設伏。全殲斐烈拿齊率領的部隊……”

    轟!如同一道爆炸的衝擊波,整個人群頓時炸了鍋。

    “其后,羅伊旗長下令于火狐村點燃斐烈軍的緊急求救烽火,同時吸引了戰區其他斐烈部隊的注意。目前,正與野牛寨方向而來的布茲所部激戰。”

    傳令官放下手里的信紙。最后目光炯炯的看著索菲婭:“戰區要地,目前仍在我軍掌控之中。峽灣守軍,必將浴血死戰,寸土不讓!”

    隨著傳令官的聲音落下,所有人都懵了,大腦一片空白。片刻之后,只覺得一股沸騰的血液,混合著一股電流般的酥麻直衝頭頂,眾人同時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就連几位老成持重的貴族領主們,也興奮的狠狠一揮拳頭,擊掌相慶!

    沒有丟,從斐烈軍進攻峽灣到現在,近二十個禱時了,峽灣戰區的五大要地,竟然還一個都沒有丟,全在索蘭軍的手里!

    而更難以置信的是,羅伊竟然還全殲了拿齊率領的斐烈軍!

    這意味著,前線將士,硬生生的在斐烈人制造的絕望鐵幕上,撕開了一個裂縫。意味著先期出發的尤金,有機會奪回失去的時間。更意味著盧利安戰局,還有一線希望!

    一時間,每一個人的眼睛都在發亮。

    “羅伊!是羅伊!”喬伊斯夫人等貴族領主們激動不已。這個黑頭發的少年,再次在他們完全沒有想到的時刻,為他們帶來了驚喜。

    “羅伊?是那小子?”火凰軍團的騎士們面面相覷,臉上滿滿都是掩飾不住的震驚。

    一個只有十名長騎士坐鎮的菜鳥部隊,能全殲全由最精銳的斐烈黑閃電騎士組成的部隊?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可是,傳令官遞給索菲婭的那張信紙,卻分明有暖水湖的封印和傳訊密印。這是做不了假的。

    “羅伊。”索菲婭輕輕的咀嚼著這個名字,聲音平靜。

    不過,火凰騎士們卻敏銳的發現,相對于其他人的震驚詫異,她表現得最為平靜。似乎她一直就等著這個消息的到來。

    崔特再也忍不住了,問道:“軍團長,難道,您早就猜到了?”

    他的話,讓在場的其他人也把目光投向了索菲婭。

    要知道,几分鐘之前,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還在質疑索菲婭的決定。而現在看來,索菲婭一回到慕尼城就下令全軍進軍峽灣是何等的明智。她至少為己方爭奪峽灣,節約了五個禱時!如果等到這個消息再出兵,那己方很可能錯過戰機。

    在眾人的目光中,索菲婭平靜的搖了搖頭道:“沒有。”

    “那您怎麼……”崔特驚訝的問道。

    “如果有機會,我需要抓住。而讓部隊呆在慕尼城里,是抓不住機會的。要等,也必須到峽灣邊緣去等,”索菲婭美麗的臉上,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優雅和清冷,仿佛一座晶瑩剔透的冰山,“如果沒有機會,就當一次行軍訓練好了。”

    這個答案,正是之前法蘭克的猜測。

    貴族領主們都是一陣贊嘆。在軍事方面,他們的確跟索菲婭有著太大的差距。而崔特和穆勒等人,卻對索菲婭的回答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不過,這個答案滴水不漏,他們也找不出有什麼可質疑的地方。

    “我們該出發了。”索菲婭翻身上了獨角獸暮色的后背,隨著一聲長嘶,隨著一縷縷銀絲和點點金光灑落,暮色已經縱身一躍,直接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索菲婭迎風而行。白雪般的長發飄揚起來,一縷微笑,也自嘴角勾起來。

    沒有人能夠看見,這一刻恍若寒冰融化般的索菲婭,是多麼的嫵媚迷人,也沒有人知道,從得知羅伊主動率軍前往峽灣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有一種强烈的感覺。

    這種預感,就像當初在美丁城下,她看著那個黑發少年領著烏合軍滾雪球一般彙集在一起,迎上斐烈鐵騎的時候一樣。

    一個能在美丁城下扭轉戰局,一個能獲得諸多高階騎士的效忠,一個能評定慕尼城叛亂,一個能夠看穿密奈圖謀的家伙,既然主動率軍前往峽灣,那麼,他就一定有他的把握。

    “他會為自己創造一個機會。”

    這就是索菲婭的預感。完全不屬于一個指揮官理智范疇的預感。

    而現在,她等到了!

    雖然這個戰機還很朦朧,但她相信,羅伊會一點點撥開她的面紗,把她展示在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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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較量


幕夜站在傾盆的大雨當中。

    前方,扛著簡易木梯,蟻附城牆之上的斐烈士兵,正在與守城的索蘭士兵血戰。

    這是一場毫無花哨的搏斗。雙方戰士在高不過十几米的城牆上捉對廝殺。長劍,長矛,馬刀,刺入**,帶出熱騰騰的鮮血。那讓人心悸的沉悶聲響,一聲又一聲,單調而殘酷。

    一名黑閃電騎士踏上了城頭。

    兩名索蘭士兵的長矛,被他手中的大斧砍斷。下一秒,一個就被他的盾牌撞飛,另一個,則被他用斧頭砍下了腦袋。

    不過,飛濺向天空的鮮血還沒有落地,又有七八名索蘭戰士同時扑了上來。

    領頭的一名索蘭騎士,根本無視黑閃電騎士凶猛的斧頭,手中長劍全是同歸于盡的打法,勢若瘋虎。只一個照面,他身上就多了好几道血口。

    砰!當索蘭騎士被一斧頭砸得口吐鮮血,踉蹌后退的時候,一名索蘭士兵,終于抓住機會,一槍戳進了黑閃電騎士的小腹。

    隨著黑閃電騎士一聲不甘心的痛苦嚎叫,下一秒,他已經直直的栽倒在城牆下。

    同樣的一幕,發生在紅石崗城堡正面短短不過三十米寬的弧形城牆上,雙方戰士,用血肉之軀爭奪著城牆上的每一寸地方。不時有戰士摟抱著對手一起栽下城牆,同歸于盡。

    幕夜面沉如水的看著。

    這已經是他指揮下的第二次進攻了。

    因為美丁城援軍的抵達,此刻紅石崗城堡里,集中了超過兩百名騎士和三百名騎兵,再加上原來的守軍,這已經相當于一個小型要塞的駐軍規模了。哪怕黑閃電騎士的戰斗力遠遠高于對手,但紅石崗依山而建高高在上易守難攻的地形。依然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尤其是城堡正面,寬還不到三十米,加上深深的壕溝,使得斐烈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而更重要的是……

    “殺!把該死的斐烈雜種,都給我趕下去!”城牆上。又傳來了守軍將領揚克炸雷一般的吼聲,“只要堅持下去,他們就完蛋了。看看,他們火狐村的部隊,都已經在求救了。”

    “放箭放箭!”

    “左邊,去几個人,把那個絡腮胡子給我宰了!”

    “婊子養的,來啊!”

    這聲音,就像是魔音一般。不斷的往幕夜的耳朵里鑽。

    說實話,無論是這個名叫揚克的索蘭將領的指揮能力,還是索蘭士兵的戰斗力,在幕夜的眼中,都不值一提。在剛才的戰斗中,即便對方占據著城堡的優勢,居高臨下。幕夜還是取得了六比十的戰損比。在這樣的攻城戰當中,這簡直就是把索蘭軍摁在地上打了。

    尤其是其中的几波攻勢。幕夜冷靜的判斷出對方的薄弱環節,指揮麾下騎士忽然發動强攻。給守軍帶來了極大的損失。如果不是對方用人命來堆,只怕紅石崗城堡,早就已經敞開大門了。

    可偏偏,損失再大,索蘭軍的士氣卻一直沒有半分的低落。

    那幫家伙,簡直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亡命的往上衝。任何一個斐烈人只要踏足城頭,不到十秒鐘,就會在他們的瘋狂攻擊下栽下來。

    而究其原因,就是火狐村的那道烽煙!

    幕夜不知道火狐村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他知道,事情恐怕不是想象的那麼簡單了。

    拿齊再胡鬧,也不可能在這樣的時候拿這種事情開玩笑。而更讓幕夜感到不妙的是,他下令前去查探的獅鷲騎士,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更沒有傳回任何的情報。仿佛在那道烽火之下,有一張猙獰的血盆大口,無聲無息的等待著獵物的到來,一口吞沒。

    “大人,”跟隨他進攻紅石崗的黑閃電騎士第一大隊長,手按劍柄,大步走到幕夜的身旁,低聲道,“信隼回來了。”

    “怎麼樣?”幕夜問道。

    “除了梓森大人和鐵倫大人之外,沒有別回應。”騎士隊長沉聲道。

    幕夜的心,在一點點的下沉。

    “布茲也沒有回信麼?”

    “沒有。”

    幕夜半眯著眼睛,看著血戰的城堡出神。良久,他喃喃道:“這個叫揚克的家伙,是我們抵達這里之前几個禱時前,從美丁城趕來的。按照路途計算,這意味著,他們早在我們進攻峽灣的時候,就已經得到消息……不,應該是做出了判斷!”

    “您是說,”大隊長震驚的道,“索蘭人看穿了我們的計划!”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不然,他們怎麼可能搶在我們之前抵達這里?”幕夜冷冷的道,“雖然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不過,這倒讓我對索蘭這幫垃圾,刮目相看。就算是密奈老師,只怕也沒想到他的戰术竟然會被一個索蘭人看穿吧?”

    “真有這樣的人?”大隊長倒吸一口冷氣,“密奈大人的計划,可是連我們都是奉命前往峽灣的時候才猜出來的。在此之前,我們也一直認為要跟索蘭人在夜色峽谷決戰呢。”

    幕夜冷哼一聲:“說實話,原本我們都認為拿下峽灣是一個簡單的任務。布茲和拿齊還嚷著打賭呢。不然的話,實在讓人打不起什麼精神。可沒想到,大風大浪闖過來,在這條小溝里翻了船。索蘭軍里面,竟然還有這樣的一個對手藏在暗處等著我們……”

    “這麼說來,布茲和拿齊大人……”大隊長問道。

    “凶多吉少!”幕夜冰冷的為自己的兩位同伴下了定論,“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一定是被增援西線的那支索蘭軍伏擊了。領軍的那個人,很可能跟判斷出我們進攻峽灣的那個人,是同一個人!”

    他來回踱了几步,一咬牙:“不行。火狐村是個圈套。那道烽火,肯定不是拿齊點的。是對手在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布茲上當了!”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他想把我們各個擊破!”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大隊長一臉鐵青。

    “收兵。讓人都退回來。現在進攻紅石崗,已經沒有意義了。同時,立刻傳訊給鐵倫和梓森,無論他們在做什麼,都立刻放下,向我靠攏。尤其不能去火狐村方向。對方戰局了火狐村哨塔。周圍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幕夜飛快的道。

    “是!”大隊長領命。

    “等等,”幕夜道,“還有三件事。”

    “第一,立刻派人給我清掃四周,擴大偵查范圍。我懷疑,有人在盯著我們!第二,告訴鐵倫,他向這邊靠攏的時候。一定不能經過雙眼井村。要從北面繞過來。第三,通知峽灣鎮守軍,把獅鷲騎士都給我派過來。另外,讓他們立刻聯系密奈大人,把這里的情況稟報上去。”

    “是!”

    几分鐘之后,隨著一聲號角。進攻的斐烈軍,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而且,這一次。他們沒有在城堡下方重新整隊,而是以兩隊騎士壓住左右翼的陣腳。大隊徐徐退去。很快,就消失在雨幕當中。

    松脂火把,在雨水中劈里啪啦的爆著火花,城牆上,一片死寂。

    血戰過后的索蘭將士們,呆呆的看著斐烈軍退去的方向。目光茫然,似乎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不是腳下的雨水中還滿是鮮血;如果不是城牆上下,到處都是戰死將士的屍体;如果不是近乎枯竭的体力,火辣辣的肺部和身上的傷痕在提醒著他們,所有人都會以為。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斐烈佬就這麼退了?”

    咚。揚克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几名騎士飛快的衝上去,把他扶起來。

    雖然前几分鐘,揚克的身影還如同一座永不倒塌的鐵塔一般,屹立于城牆的最前端。就連他的怒吼聲,都是那麼的中氣十足。

    可只有他身邊的騎士才知道,連續的戰斗,早已經讓揚克的源力和体力極度透支。他几乎是全憑著一口氣,才撐到現在。

    不過,在緩過一口氣之后,揚克爆發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

    隨著揚克的笑聲,整個城堡,歡聲如雷。

    ………………………

    ………………………

    大雨,依然在持續。吸滿了水的草地,踩一腳下去,就像趟在小溪里。

    夏日的炎熱早已經一掃而空,雨水的冰冷,讓走在雨中的戰士們臉色蒼白,嘴唇發烏。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就連皮質馬鞍,都已經濕滑得坐不住了。必須不斷的調整姿勢,用雙腿加緊馬腹,才能保證不掉下來。

    不過,沒有人抱怨。

    大家只是沉默的前行。只要前面那個單薄的黑發少年還沒有停下,他們就不會拖累他的腳步.

    “進攻暖水湖堡的斐烈軍已經離開了。”

    “敵軍轉向東面,繞過了暖水湖。”

    “敵軍加派了斥候,把警戒線擴展到了五公里范圍,我們很難在短時間里確認他們的行蹤。”

    隨著精靈游獵者們不斷傳回來的情報,羅伊輕輕拍了拍亡靈獨角獸活寶的脖子,停下了腳步。

    鐵倫的部隊在短暫的停留之后,沒有進攻暖水湖堡,也沒有增援火狐村,而是出人意料的轉向去了東面。這讓羅伊有些詫異的同時,心下也隱約感到不安。

    這種感覺,讓他想起了以前在魔獸叢林中,遇見的那些狡猾而危險的獵物。當它們跳過你布置的陷阱,消失在你的視線之外,讓你面對茫茫的叢林一片茫然的時候,你就必須小心了。因為,這個時候,你和它的角色或許已經在無聲無息中交換。

    它是獵食者。

    而你,才是獵物!

    雖然已經成功的襲擊了兩支斐烈軍,干掉了布茲和拿齊,不過,羅伊並不認為自己就一定是這場游戲中掌控著局勢的那個人。

    羅伊小時候曾經跟一位棋手學過下棋。

    各種各樣的棋,他多少都會一點。當時威廉為他請來這個老師,並不是想把羅伊培養成一名棋手。他只是希望他什麼都懂一點。

    而羅伊學習了半個月。學會的東西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個教訓,就是無論自己開局再好,對手也隨時都可能翻盤。

    二十套魔裝戰鎧,六十位游走整個戰區的精靈游獵者,再加上敵明我暗的天然優勢。才讓羅伊完成了這兩次襲擊。

    不過,在這一過程中,他很清醒的認識到斐烈軍的戰斗力。

    如果不是力量風暴開路,如果不是那些斐烈騎士根本沒有面對二十名天變騎士的心理准備,如果不是一開始就已經摧毀了他們的意志,那麼,他們只需要半支部隊,就能把自己這支几十個菜鳥見習騎士加兩百名普通騎兵的隊伍全殲!

    拿齊也好,布茲也罷。干掉他們兩個。羅伊並不感到沾沾自喜。

    他聽索格介紹過七色海五杰,知道他們有多麼强大。

    在這場戰役當中,拿齊布茲之所以被自己擊敗,是因為他們就像兩只掉進了鐵籠里的獅子,就連一個孩童,都可以拿石頭砸他們。可如果以此認為,自己就有足夠的力量在野外去面對另外三只警惕的雄獅的話,羅伊相信。自己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而現在,對手顯然已經開始警惕了。

    鐵倫離開了他應該攻擊的目標。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梓森和幕夜,也應該離開了。

    自己的對手,正在將他們的身形隱藏進黑暗的叢林當中,以此來和自己處于同樣的位置。一旦他們聯合起來,開始反過來獵殺自己的時候……

    想到這里。羅伊悚然一驚。

    不行,絕對不能讓剩下的斐烈軍彙集到一起。

    要知道,無論之前對方如何被動,可在這片戰區,真正的防御方是索蘭。暖水湖。紅石崗,野牛寨……這些地方的守軍,並不能像自己這樣游走。而一旦敵人不以占領為目的,只是摧毀。那麼,自己就會變成眼睜睜看著羊群被惡狼咬死的牧羊犬。

    對方彙集起來,是超過四百名精銳騎士的龐大隊伍。那不是自己能啃的動的。就算有二十名天變騎士也不行!

    而若是不能在斐烈的主力抵達之前將他們清除,那麼,己方就算勉强建立阻止斐烈軍的防線,后背上都始終有一把刀子頂著。

    羅伊拿出地圖,飛快的展開來。

    鐵倫向東去了。

    據說,那個名叫幕夜的家伙是七色海五杰中的領頭者。也是密奈最得意的學生。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鐵倫一定是奉命趕往東線與其彙合。

    追索著對方可能行進的路線,羅伊的目光,落在了一個名叫雙眼井的小村上。

    “怎麼?”看見羅伊眉頭緊鎖,夏擎策馬走到羅伊身旁,“有麻煩了?”

    羅伊有些郁悶的揉了揉眉心,點頭道:“鐵倫跑了。”

    說著,他很不甘心的抬起頭:“你說,這家伙不老老實實的在這里呆著,怎麼就跑了呢?他可是斐烈名揚天下的軍事天才啊。”

    夏擎一陣臉黑。

    身為索蘭軍方世家的子弟,夏擎從小耳濡目染,接受的教育養成有一大半都是行軍打仗。平日里和朋友在一起,談起別的,哪怕對方再自誇吹牛,他也只是一笑。可要誰敢在他面前談論什麼戰略戰术,指手畫腳,他可不管對方是誰,几句話就能讓人下不來台。

    在這方面,他有著充分的自信。

    夏家第三代,論修煉天賦,夏厲第一。可領軍打仗,他夏擎才是夏家第一人。

    不過這次跟隨羅伊出戰,一路旁觀,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在戰機嗅覺方面,羅伊有著超凡的敏銳。

    峽灣失守,戰事糜爛,斐烈兵分五路進攻紅石崗和暖水湖東西兩線,這樣的態勢,放在任何一位資深將領的眼中,也是一團漿糊。

    而羅伊,卻能在兵進峽灣的第一時間,就選擇繞過暖水湖,于亂石谷襲擊拿齊。又在火狐村點燃烽火,吸引布茲入套。

    拋開那二十套天變戰鎧不說,單單是這份膽略,就讓夏擎為之驚嘆 。

    捫心自問。如果換做自己的話。恐怕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實實增兵暖水湖城堡,固守待援。后面戰事如何發展,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而在全殲拿齊和布茲之后,羅伊事實上已經把峽灣的局面扭轉了過來。

    至少,斐烈人想全盤奪取東西兩線的計划。已經破產。這個時候,雙方實際上是處于同一起跑線。未來如何,就要看誰的后繼部隊能夠更早抵達。

    可沒想到,這家伙還不知足。都干掉兩個了,還指望人家在這里等著挨打。

    這里距離暖水湖只有三公里。一開戰,二十分鐘之內,守軍就能趕到。別說鐵倫這樣的天才軍官,就算是稍微有一點軍事常識的,都不可能冒被兩面夾擊的風險。把戰場選在這里。

    不過,腹誹歸腹誹,夏擎還是很清楚鐵倫離開意味著什麼。

    “那我們怎麼辦?”夏擎把目光投向地圖。

    “我就怕他們聯合起來,”羅伊道,“這幫家伙分開都這麼難對付,要是合在一起,想宰他們可就不容易了。我們得趁他們彙合之前,再捅一刀。多放點血!”

    看著羅伊那心有不甘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夏擎有些背心發寒。

    回想起那個在第一訓練營門口挑戰的凱文,還有風暴酒館的鐵一號……夏擎忽然覺得,得罪了這小子,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這小子屬狗。被他咬住,就別想他松口!

    這個時候,安斯艾爾等人也都圍了上來。夏擎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追擊鐵倫?”

    羅伊托著下巴沒吭聲。

    良久,他下定決心:“追!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跟幕夜彙合。”

    “往那邊走?”索格問道。

    現在隊伍的位置,位于火狐村和暖水湖城堡之間。作為整個戰區的中心地帶,火狐村聯結著東西兩線。前方山腳下就是岔道。往北是去暖水湖城堡。往東南是去火狐村,而往東北,則是一個名叫雙眼井的村落。

    “去雙眼井!”羅伊道,“鐵倫應該會從這里走!”

    ……………………

    ……………………

    “加快速度!”

    軍官的吼聲,在寂靜的叢林中,分外清晰。

    沉默的斐烈騎士們,如同一條長龍,沿著崎嶇的山道行進。近兩百人的隊伍,除了馬蹄踐踏泥水的聲音和喘息,就沒有別的一絲動靜。雨中,所有的騎士都已經戴上了兜帽。遠遠看去,就像一隊無聲的幽靈。

    山脊上,鐵倫勒住馬,回頭向西南方向看去。

    雖然視線已經被連綿的山林阻隔,但他仿佛能夠看見那座原本應該被自己征服的城堡,以及,那支神秘的索蘭軍隊。

    鐵倫身材敦實,長著一張方正的臉膛。

    在七色海五杰當中,他的年齡最大,看起來也最為沉穩。

    不過,所有認識鐵倫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只習慣于在沉默中發動致命攻擊的猛獸。雖然在五杰當中,幕夜以其超凡的洞察力,判斷力,以及那天馬行空般的戰术指揮位居榜首,但在戰場上,大家最不願意面對的,卻是這個沉默的鐵倫。

    鐵倫的作戰風格,以凌厲著稱。

    在密奈手里,他是最鋒利的那把刀。只要放他出戰,無論如何僵持的局面,也無論對手的防御如何滴水不漏,他都從來沒讓密奈失望過。

    這就是他的天賦。在戰場上,哪怕還隔著老遠,對手都能感受到這個沉默的方臉青年身上散發的壓迫感。而當他發動進攻的時候,就會發現,再堅固的防線,在他的面前都像是紙扎的一般。

    這次進攻峽灣,鐵倫被分配奪取這個戰區最大的暖水湖城堡,正說明密奈對他的倚重。

    可讓鐵倫沒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已經抵達暖水湖,准備發動進攻的時候,幕夜的一只信隼,卻帶來了讓他放棄進攻,轉進東線的指令。

    而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在這場原本輕松得跟游戲一般的戰役當中,拿齊和布茲,竟然都栽了跟斗。

    直到現在,鐵倫還不知道這兩位同伴究竟出了什麼事。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現在已經凶多吉少。不然的話,不可能連一點音訊也沒有。要知道,不久之前,整個峽灣戰區的信息,都還控制在己方的手里。

    看看天空,原本分配到西線的那個獅鷲騎士,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蹤跡了。而從東線派去火狐村的另一名獅鷲騎士,也消失了。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魔手,將他們連同拿齊和布茲,從這片土地上抹去。

    現在,只能等待在峽灣鎮輪休的另外兩名獅鷲騎士趕過來來了。只有那時候,斐烈軍才能重新控制這片地區的信息權,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個絕對不容半點輕視的對手。”這是幕夜形容那個對手的原話。

    能夠無聲無息干掉布茲和拿齊的,顯然是一個值得警惕的對手。

    不過,鐵倫還是有些不甘心。

    跟隨密奈多年,轉戰帝國南北,就連凶狠亡命的蠻族,都從來沒有阻擋過自己的腳步。可是今天,自己卻在一個連身影都沒有看見的對手的逼迫下,放棄了自己的目標,屈辱的撤退。

    這個念頭,讓他的心里憋著一把火。

    不過,身為統軍將領,鐵倫很清楚,戰爭是不容參雜個人情緒的。他不知道對手是誰,究竟有多厲害。但他知道,現在去跟幕夜和梓森彙合才是最正確的決定。

    “大人,我們必須要從北面繞行麼?”前方,一名心腹侍衛飛馳而來,在他的身邊撥轉戰馬。

    隊伍的前隊,已經到了山腰,再過去几公里就是岔路口了。岔道分左右。右邊是往東南的雙眼井村方向。這條路更近也更好走。而另外一條路,卻是向東北。那需要翻過兩個山頭。前后繞出去的路,加起來足足有三十多公里。

    “按照幕夜大人說的做。”鐵倫斬釘截鐵的道。

    在這樣的暴雨中翻山越嶺,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下面的騎士們,對這樣的決定多少有些抵觸和不解。不過,鐵倫卻知道,幕夜是對的。

    雙眼井村是一個古老的山村。

    居住在這里的村民,都是暖水湖城堡主人的屬民。

    他們在周圍的土地開辟農田,在這里放牧,采摘草藥,狩獵。這也就意味著,他們有數不清的小路,隱藏在茂密的山林當中。

    因此,避開雙眼井村,是避免踏入陷阱的明智選擇。

    而且,往北走,幕夜一定會在某個地方等著自己。如果身后的敵人想像他對付布茲和拿齊一樣,衝自己下手的話,那麼,北面的道路,將成為對付他的陷阱。

    七色海五杰中,幕夜擁有最智慧的大腦,而鐵倫,則擁有最好的執行力。

    他們兩人已經合作多年,從來都沒有失誤過。

    一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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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換一種方式


    羅伊在雙眼井村口,勒住了戰馬。

    村子靜悄悄的。

    自從戰斗爆發,雙眼井村的數百村民,就已經在暖水湖城堡的守軍統領托德的命令下離開了。一部分青壯被招進了城堡協助防御,而更多的平民,則在周邊的深山老林里避難。

    眼前的雙眼井村,空無一人。

    兩條道路,自雙眼井村**彙,然后延伸向不同的方向。道路兩側的樹木和農田,也如同村庄一樣,

    事實上,還沒有到雙眼村,羅伊就知道,自己的判斷失誤了。

    雙眼村這條路,是距離東線最近的一條路。如果不從這里走,那麼,繞過暖水湖的斐烈軍,就只能沿著綿綿群山往北邊繞一個大圈。單單是多出來的路程,就是三十多公里。

    在騎兵難行的山區,這意味著好几個禱時的時間。

    在羅伊看來,迅速脫離戰斗,然后盡快與幕夜彙合,是鐵倫眼下的第一要務。他完全沒有必要往北方去耽誤几個禱時。

    可偏偏,對手就避開了這條路。

    看著空無一人的村落,羅伊的感覺,就像眼睜睜的看著一只走到陷井邊的獵物,拐了個彎,無聲無息的繞過去一般。

    “長官。”身后傳來索格的聲音。

    羅伊回頭看去,越過索格那張滿是泥濘的臉,后面的索蘭將士們,一個個都是搖搖欲墜。

    羅伊的心在往下沉。

    這一次扑空,自己就只能先回到原路,從暖水湖那邊沿著敵人離開的路線追擊。一來一回耽誤時間不說,士兵們的体力,也有極大的消耗。

    羅伊知道,現在大家都是撐著一口氣在跟隨自己。

    連續的趕路和戰斗。已經讓這支隊伍的每一個人的精神意志和体力,都已經到了臨界點了。以這種狀態,想要再追上鐵倫,並且投入一場艱巨的戰斗,絕對是一個危險的想法。

    “我們還繼續追麼?”索格問道。

    羅伊有些躊躇。

    按理來說,殲滅布茲和拿齊之后。自己完全可以暫時歇一歇了。至少從局面看,現在雙方都是對等的。五個戰略要地,對方還一個都沒有拿下來。只要慕尼城援軍的速度夠快,峽灣就能守住!

    可是,眼前空無一人的村庄,卻給羅伊提了個醒。

    這一刻,他仿佛看見一雙冰冷的眼睛,在冷笑著注視著自己。

    對方的狡猾和强大,讓羅伊感到了一種極度的危險。他相信。自己如果不能阻止他們彙合,那麼,說不定在最關鍵的時刻,這支斐烈軍,就會變成一把捅進要害的刀子。

    眼看羅伊沉默著,長騎士們都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

    扑空了!

    這個事實,對于這支已經疲憊到極點的隊伍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別說普通的騎兵。就是他們這些長騎士,也都很難堅持再來這麼一次。

    不過。現在大家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羅伊。

    這一路行來,羅伊的表現堪稱神奇。無論是看穿對方的計划,准確的把握伏擊地點和時間,還是以烽火調動斐烈軍,都顯示出他超凡的洞察力和戰機把握能力。他就像一個熟練的獵人。忙來忙去的布置陷阱,捕殺獵物。跟在他的身后,大家獲取的,是之前連想都不敢想的戰績。

    可是,他的對手畢竟是幕夜和鐵倫這樣的斐烈軍事天才。無論是學識還是經驗。都不是身為平民的羅伊可比的。

    就像現在,當羅伊判斷對方會經過雙眼井村的時候,對方卻偏偏走了另外一條路。

    這是一次無形的交鋒。

    而對于輸掉這次交鋒的指揮官來說,這比對面交手落敗,還要打擊士氣。

    在戰場上,不知道多少指揮官因此心態失衡,犯下致命錯誤。也不知道多少隊伍,因為對指揮官屢屢受挫而失去信任,最終導致崩潰。

    大家對羅伊還有信心,但是,此刻看見這張有些沮喪,有些迷糊的臉龐,大家才猛然發現,率領他們戰斗的,畢竟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長官,其實……”索格上前一步,想要寬慰羅伊。

    不過,他卻看見,羅伊的嘴角緩緩勾起,露出了一絲“真是有趣”的笑容。

    這種笑容索格經常見到。

    或許是在握著一副大牌的賭徒,面對對手偷雞時;或許是一名頂尖的獵人,面對狡猾的獵物時。而無論哪一種,這種笑容所代表的,都是信心!

    “追!”羅伊深吸一口氣,回答了索格的問題。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不過,我們得換一種方法。”

    二十分鐘之后,隊伍抵達暖水湖堡城下。

    暖水湖是北面一個高山湖泊的名字,水溫長年保持在四十度左右。夏季還沒什麼,到了冬季,水汽彌漫,薄霧籠罩,環湖的森林因為暖水湖的氣候,郁郁青青,與遠處的雪山交相輝映。景色倒映在平滑如鏡的湖面上,頗有一種人間仙境的感覺。

    暖水湖堡,就修建在暖水湖南面的一個山頭上。距今已有兩百年的歷史了。城堡是典型的羅曼皇朝風格。外牆是灰褐相間的岩石,厚重堅固。城門外,是一座跨越山澗的石橋。石橋和城門之間,是一道由魔紋絞盤控制的木質吊橋。

    走進足有六米深的門洞,就是城堡的前院。

    和普通的城堡只有一座主塔不一樣,暖水湖城堡,有一左一右兩座主塔。在城堡建筑學中,這被稱為雙子星塔。塔和塔之間,以廊橋相連。塔下四周,是低矮的平房和棚屋。那是奴隸、仆人的住所和工匠干活的地方。

    再往后走,就是城堡后院。這部分相較于前院來,要小了許多。一座完全用于軍事目的的副塔和與前院呼應的兩座箭塔,就是這里所有的建筑。

    暖水湖城堡屬于中小型城堡,不過,在戰爭爆發之后。這里一直都是物資通往峽灣的中轉地。經過改建擴建,現在足足能夠容納超過兩千人的部隊。

    如果以城堡為核心,駐扎一個騎士團,再將城堡外圍的村鎮稍作改建,就是一個現成的軍營。扼守四方通道。一聲號角,就能迅速出擊。任何一支軍隊想要經過這里。都不得不面對城堡守軍的威脅。因此,在這場戰役當中,這里是敵我雙方的必爭之地。

    鐵倫離開,讓暖水湖的守軍驚喜万分。而羅伊等人的到來,更讓城堡上下,歡聲雷動。

    在擔心受怕近一天的時間之后,他們終于迎來了援軍。

    而且,這支援軍,不是普通的援軍。他們從踏入戰區開始。已經殲滅了兩支斐烈精銳騎士部隊。更讓已經准備向暖水湖城堡發動進攻的鐵倫軍倉惶撤退。

    二十分鐘之前,十几個女孩子,護送著傷員到了城堡。

    而當站在城牆上,遠遠看見部隊主力沿著崎嶇的山路行來的時候,城堡立刻放下吊橋,鋪上了紅地毯。城牆上,四卷威風旗飛掛而下,十二名長號手鼓足了腮幫子吹響號角。騎士們。士兵們,全副武裝。列隊出城。在城門前的石橋上分列左右。

    而守軍統領托德,則領著城中的軍民,冒雨一齊迎了出來。

    不過,在隊伍抵達城堡,真正近距離看見這些騎士的時候,在場的人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歡呼聲,號角聲,漸漸的低了下去。

    大雨中,這支軍隊,是如此的疲倦。

    他們每一個人都被大雨淋得濕透了。頭發一縷縷緊緊的貼在額頭上。水珠不斷的往下滴落。坐下的戰馬,腳步遲緩,馬頭低低的垂向地面,顯然已經体力透支。騎槍上的旗幟,濕漉漉的貼在槍杆上,所有的人,臉色都是一片蒼白。

    走在最前面的,是十位慕尼城衛隊的長騎士。在他們的身后,就是四十多個年輕的見習騎士。那一張張還殘留著一絲稚嫩的面孔,那還算不上精壯的身軀,讓人很難相信,就是這樣的一群年輕人,在同那些如狼似虎的斐烈軍連番血戰。

    再后面,則是一百多名騎兵。這些沒有戰環支持的普通戰士,許多人只是騎在馬上,都已經搖搖晃晃。

    而無論是長騎士,見習騎士還是騎兵,無一例外,每個人身上都是傷痕累累。

    他們的大氅和鎧甲襯衣上,滿是鮮血和刀劍砍過的痕跡。許多人都只用布條簡單的包扎著傷口。布條上,那浸透出來的鮮血,觸目驚心。

    “該死,還愣著干什麼!”

    隨著托德的一聲暴喝,什麼號角,什麼迎接,全都丟到了九霄云外。大家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把穿著沉重鎧甲的戰士們扶下來,攙扶進城堡。

    女人們飛快的拿出了干淨的紗布,醫官背著藥箱奔忙來去,廚師們升起了火,熬煮姜湯和食物,士兵們則牽走戰馬,悉心照料。

    許多女人都是一邊忙碌,一邊抹著眼淚。

    從美丁城出發,十几個禱時不眠不休的行軍加上兩場戰斗,讓許多士兵一進城堡,就倒在地上睡死過去。就連大家解開他們的繃帶,為他們處理那猙獰可怖的傷口時,他們也只是在睡夢中哼哼兩聲。那髒兮兮的模樣,誰看了都心疼。

    而更讓人難過的是,包括那個年輕的黑頭發小長官在內的二十名騎士,只是在城堡里喝了一碗熱湯,換了一身干衣服,就再度離開了。

    二十匹戰馬的鐵蹄,踏著泥濘大地上的水花,噠噠噠的飛馳出了城堡。

    轉眼,他們已經消失在雨幕當中。

    …………………

    …………………

    “嗖!”

    一支箭矢如同閃電般穿過叢林,擦著一名斐烈騎士的面頰掠過。如果不是他躲避及時,這一箭,差點就要了他的命。

    騎士勒住了戰馬,伸手摸了摸臉上的血口,然后把手指塞進嘴里舔了舔。

    四周叢林,靜悄悄的。

    騎士冷哼一聲,撮指一聲呼哨。

    隨著周圍傳來的呼哨聲,他撥轉馬頭,飛快的離開了。身影只在林中閃了閃,就消失在茂密的灌木叢里。

    彌琪從一棵大樹后面轉出來,目光復雜的看著斐烈騎士離開的方向,把弓背在后背上,腳下一蹬,如同一只靈巧的雨燕,向著相反的方向掠去。

    盡管已經多次努力,可是,彌琪還是無法掌握敵人的行蹤。

    暖水湖北面的山林地勢錯綜復雜。通往北方的道路,並不止一條。而這一次,鐵倫把警戒線擴展到了五公里之外,而且放出來的全是勇敢級以上的騎士。其中有几個,甚至是擁有公正騎士實力的老獵鷹。

    雖然精靈游獵者們几次突近這片區域。但是,無一例外,他們都在找到鐵倫的主力行蹤之前,遭遇了這些斐烈騎士的追殺。

    彌琪是完成了化蝶的精靈戰士。但她的實力,也只相當于人類的武裝騎士。

    而她的族人們,不但沒有化蝶,而且,接受游獵者的訓練時間也不長。她們能夠成為優秀的游獵者,完全憑借的是精靈的天賦。

    她們可以偵查潛行,但戰斗卻是她們的弱項。

    就像之前的兩次戰斗當中,跟隨主力的游獵者們,都只被羅伊允許在安全的距離之外用弓箭輔助。沒有一個精靈正面與敵人交戰。

    彌琪有些懊惱。

    十几分鐘之后,當看見彌琪窈窕的身影,從叢林里電射而出的時候,隊伍停了下來,索格問道:“找到敵人了嗎?”。

    彌琪看了羅伊一眼,沉默著,長長的睫毛耷拉下來。

    騎士們都是面面相覷。

    戰場上的判斷,哪怕再有把握,也需要情報的證實。

    雖然大家都認同羅伊關于鐵倫往東線去跟其他斐烈軍隊彙合的猜測,但是,這個猜測並不足以支持下一步的行動。

    鐵倫究竟走哪一條路?是去東線,還是躲藏在某個地方?是向引誘己方追擊,設下陷阱,還是在調開這支部隊之后,回身進攻暖水湖?又或者去進攻野牛寨,火狐村?

    每一個猜測,都是一種可能。只要沒有確定的答案,就不能冒險。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羅伊。

    現在,只有十九個魔裝天變騎士跟隨羅伊追擊鐵倫,而隊伍的其他人,則在暖水湖城堡休息。誰也不知道羅伊究竟有什麼計划,難道,他認為僅僅憑借自己這些人,就能夠擊敗鐵倫?

    “沒找到鐵倫的主力,但找到他們的斥候了?”羅伊俯下身子,有些好奇的看著彌琪的眼睛。

    這位性格倔强的精靈,可是很少露出這麼懊惱的模樣呢。

    “廢話。”彌琪白了羅伊一眼。

    斐烈人的斥候遍布山林。這個方向,她投入了三十個精靈游獵者進去,和對方几次交手。雖然無法突破對方的阻攔,確定其主力的位置,但是,對方斥候的位置卻是一清二楚。

    他們就在前面的山林里,攔住了通往北方的所有通道。大路兩側,山脊山腰,河谷邊,灌木叢里,隨時都可能和他們遭遇。

    “那就好。”羅伊跳下戰馬,拔出了劍。“咱們就從他們開始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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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振奮



    自慕尼城通往峽灣的道路上,長長的隊伍,宛若蜿蜒的長龍。

    騎士們全副武裝,在扈從和騎兵的簇擁下飛馳而過。步兵們列隊而行,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中軍和前營的步兵營的著裝還算統一,都是灰色的帶兜帽制服和細密的軟鎖甲。而其他的部隊,就只穿著普通的亞麻布衣服,外面綁著形狀各異的皮甲。

    再加上隊伍中那些穿著不同民族服飾的士兵,以及三大訓練營學員那稚嫩的面孔,整支部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雜燴。

    隊伍分三個批次。

    最早出發的前隊,已經過了希萊河。而後勤部隊滿載糧草的馬車,才剛剛駛出慕尼城的城門。

    在隊伍出發的時候,佇列裡的氣氛,就像是陰沉沉的天空一樣壓抑。士兵們沉默的行進著,軍官容色如鐵,一句話也不多說,只是偶爾把目光投向峽灣方向,憂心忡忡。

    所有人都知道這支聯軍的戰鬥力。

    如此匆匆的趕赴峽灣去和斐烈軍的主力交戰,這種感覺,就像是把最後一隻牧羊犬趕出羊圈,去跟一群兇惡的野狼搏鬥。

    沒有人知道命令是誰下達的。但是上上下下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絕對是一個瘋狂的舉動。

    為了捍衛盧利安,大家已經準備好了殊死一戰。但依託慕尼城厚厚的城牆和充足的糧草物資抵抗斐烈佬,才是這支部隊最現實也最明智的策略。至於去峽灣……峽灣的情況已經惡化,就算大家拼了命的趕路,拼了命的戰鬥,又能起什麼作用?

    長長的隊伍裡,流傳著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

    有人說。入侵峽灣的是斐烈名將密奈麾下的五名學生,也是斐烈軍青年一代的天才將領。這五個人,天資卓越經驗豐富。跟隨密奈以來,不但學習了密奈行軍打仗的謀略和技巧,而且經過長期的實戰磨礪,隨便一個都能獨當一面。

    還有人說。跟隨這五個人進攻紅石崗和暖水湖的,是斐烈七色海家族最精銳的黑閃電騎士。

    這個騎士團是密奈的私軍。集中了七色海家族全部的資源和力量。十年之前,黑閃電騎士團還籍籍無名。而隨著密奈南征北戰,這支軍隊也開始崛起。在強者如林的斐烈帝國,硬生生擠進了騎士團排行榜的前二十名。其實力,相當於一個金勳騎士團。

    一支黑閃電騎士團,再加上五名天才青年將領,對付守軍總數加起來也不過一千來號人的軍寨和城堡,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就連白癡都知道。

    毫無疑問,峽灣完了。而峽灣的失陷也同時意味著盧利安的淪陷。

    要不了多長時間,從峽灣南方山區繞過來的斐烈大軍,就會擠滿從峽灣到希萊河的每一寸土地。他們會在這裡建立一條防線,把法諾的主力關在西南方向,切斷美丁城和慕尼城的聯繫,進攻出現在他們視線中的每一個村鎮,把這片沃土變成地獄。

    這一切。就像是一支無形的大手扼住了聯軍將士們的脖子,讓他們艱於呼吸。他們想要改變這樣的局面。也無懼於同該死的斐烈佬拼死一搏。可是,行走在通往峽灣的路上,他們能夠預見的未來,能夠看見的前方,就只是密佈的陰雲。

    毫無希望。

    然而,就在前鋒部隊渡過希萊河的時候。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從北面傳了過來。

    “前線傳報,峽灣五大要地,還在我們手裡!”

    負責傳報消息的騎兵,拼命的打著馬。從風塵僕僕的士兵們身邊飛馳而過,每經過一個佇列,他就扯著嗓門這麼大吼一聲,還沒等一片騷動的士兵們揪住他問個詳細,他就已經沖到了前面,只留下一條在譁然和震驚中扭動的長龍。

    “咱們守住了?”

    “不可能吧?這都過去多少時間了。斐烈人難道連火狐村的哨塔都拿不下來?”

    將士們面面相覷,難以置信。

    這個時候,也沒有人去管什麼紀律秩序了。士兵們議論紛紛,一片譁然。軍官們上上下下的來回跑,找人打聽消息。至於隊伍,只要還在往前走,其他的誰在乎!

    很快,詳細的消息,就從後面傳了過來。

    據說,不久之前,慕尼城接到了暖水湖城堡守軍統領陶德傳來的消息。不僅僅是紅石崗和暖水湖等五個要地還牢牢的掌控在索蘭軍的手裡,趕赴戰區的美丁城援軍,甚至還全殲了五傑之一的拿齊率領的軍隊,給了入侵的斐烈軍當頭一棒!

    這個消息,就像一個巨大的炸彈被引爆,衝擊波瞬間席捲了整個隊伍。一時間,所有人都瘋狂了。從慕尼城到希萊河,長長的佇列歡聲雷動。

    大家一邊走,一邊熱烈的議論著這個難以置信的好消息。

    誰也沒想到,在斐烈精銳騎士的進攻下,東西兩線五個要地竟然一個都沒有丟。更沒人想到,美丁城的援軍竟然還殲滅了一支斐烈軍隊。而且,是五傑之一的拿齊領銜的黑閃電騎士部隊。

    最讓大家好奇的是,那個幹掉拿齊的人是誰?!

    “是羅伊!還有皮埃爾,蘭奇,沃慕斯利,是他們幹掉了拿齊!”一名學員飛快的沖進了三大訓練營學員的佇列當中,連氣都來不及喘,就大聲宣佈剛剛從後面打探來的消息。

    前後的學員們,頓時就把這傢伙圍了起來,七嘴八舌的叫道。

    “快說說!”

    “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學員興奮得一臉通紅,臉上的雀斑似乎都在閃著光:“聽他們說,羅伊到了峽灣之後,率領部隊繞過了暖水湖,在一個叫亂石穀的地方襲擊了拿齊率領的軍隊,大獲全勝。不但拿齊被擊斃,其他一百多個黑閃電騎士也一個沒跑掉!”

    學兵們一個個張大了嘴。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我的天!這是真的?”

    “是真的。這可是正式的軍情通報!”那學員叫道。

    “好樣的!”

    “嘿,這下還看誰說咱們是菜鳥!”

    學兵的隊伍,頓時如同炸了鍋一般。每一個人都興奮得眼睛發光滿臉通紅。幾個按捺不住的,還扯著嗓門嚎了一嗓子,一片鬼叫狼嚎,引來了周圍其他部隊的一陣側目。

    “你。對,就是你。黑大個兒,看什麼看。聽說了嗎,幹掉拿齊的是咱們的人。羅伊,聽說過他嗎。還有皮埃爾,沃慕斯利,蘭奇……”佇列中,一個黃頭髮的學員,沖著旁邊另一支部隊裡的一個又高又壯的士兵大叫大嚷。語速快得像爆豆子。

    也難怪他們如此激動。雖然能夠考入三大訓練營的,個個都是成千上萬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個人的實力,也堪比軍中的正式騎士。可是,從入營到現在,他們的腦袋上卻始終脫不掉一頂菜鳥的帽子。

    沒有人相信他們會在殘酷的戰場上不尿褲子。

    軍官們總是會把一些重要的工作交給更有經驗的士兵,而把他們保護起來。上過戰場的老兵們,也總是用輕蔑的眼神審視他們,嘴角掛著不屑一顧的微笑。在發生爭論的時候。他們總是用一句“菜鳥,閉嘴”來結束爭論。不管年輕人們的意見是對還是錯。

    面對周邊其他人的目光。見習騎士們在心裡壓著一股火氣。

    就如同這一路行來,旁邊隊伍的那個黑大個兒和他身旁的那些士兵,看向學兵們的目光,就始終充滿了一種“看這幫小菜鳥”的眼神。

    雖然這算不上惡意,可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們。依然為之惱火。

    他們不畏懼戰爭。他們渴望用實力和勇氣來證明自己。

    而此刻,當所有人都認為峽灣鐵定失守的時候,一個來自于第一訓練營的新生,卻率領一支同樣由菜鳥組成的軍隊,創造了奇跡。

    還有什麼。是比這更好的回擊?

    “閉嘴!小子。”一旁的小隊旗長拍了拍黃頭髮小子的後腦勺,向那邊隊伍做了一個歉意的手勢。

    他當然知道手下這幫毛頭小子對別人的輕視有多惱火,但他不認為這是袍澤之間產生矛盾乃至爆發衝突的理由。這小子雖然沒有惡意,但他一邊鬧一邊比劃,看起來挑釁意味十足。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那黑大個兒和他身邊的其他士兵們,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惱怒。他們只是笑了笑。甚至還沖黃頭髮的學員比了個大拇指,吼道:“幹得漂亮!”

    學兵們頓時一片歡呼。

    領軍的軍官們也笑了起來。他們對視一眼,同時大聲下令。

    “加快速度!”

    “快!”

    ………………………

    ………………………

    索菲婭在希萊河畔的高山之巔,停下了腳步。

    暮色的速度很快,四位元火凰騎士的坐騎,也都是高階騎獸。從慕尼城出發到度過希萊河,他們只用了不到兩個禱時。

    身後,火凰騎士們靜靜的注視著自己的軍團長。

    這一刻的索菲婭,是如此迷人。

    風吹著她白雪般的長髮,宛若雪瀑。標誌性的火紅戰鎧,把她窈窕的身軀緊緊包裹起來。坐下的獨角獸雄健而優雅。如絲般光滑的毛皮上,一道道枝蔓般的魔紋散發著銀色的光絲和金色的光點。映襯她一身火紅,就像一團迷離的火焰。

    放眼望去,山下,長長的隊伍一直延綿到地平線外。

    索菲婭就是沿著這條蜿蜒的長龍,一路飛馳而來的。每當她的身影,在四名火凰騎士的簇擁下從隊伍旁經過的時候,總會引發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所有士兵都知道,索菲婭回來了。

    這是除了峽灣戰情之外,他們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此刻,士兵們大踏步的前行著。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已經沒有了出發時的迷惘和憂慮。他們知道在峽灣發生了什麼,也知道是誰下達了進軍峽灣的命令。所有的質疑,都已經一掃而空。他們的眼神變得更加堅定,腳步也變得更加輕快。

    一隻信隼從天空中飛來,落在崔特的手臂上。

    “軍團長,”崔特展開信隼帶來的信紙。流覽一遍,對索菲婭道,“我們已經和尤金將軍取得了聯繫。現在,他已經抵達了峽灣戰區的邊緣,距離暖水湖城堡不到四十公里。如果我們全速追趕的話,應該可以在四個禱時以內趕上他。”

    索菲婭沉默著。望向遠方的眼睛清幽如水。

    四個禱時,在漫長的生命當中,只是一個慵懶的下午時間。可是,在這場你死我活的戰爭當中,每一個禱時都是如此的關鍵。

    從亞特蘭出發的時候,索菲婭就一直在查看地圖。一遍又一遍。直到雙方的每一支部隊,每一個駐地的每一個資料,都完全印入腦海。

    她知道,現在。已經進入到了這場戰役最關鍵的時刻。

    從時間上來說,密奈佈置在夜色峽谷附近的主力,以及慕尼城的援軍,是處於同一根起跑線。雙方抵達峽灣的時間都差不多。

    而索蘭現在的優勢是,尤金得到羅伊的消息之後,立刻出發快馬加鞭。現在已經到了峽灣戰區的邊緣。他們的加入,將為兵力處於劣勢的索蘭軍,增添一個重重的砝碼。

    不過。他們距離暖水湖堡還有四十公里。

    這一路疾行,人馬勞頓。進入戰區之前必須要做短暫的休整並且加派斥候探路。不然,一旦受到斐烈軍的襲擊,就可能全軍覆沒。

    也就是說,他們真正投入戰鬥至少還需要七個禱時。

    而在這一段時間當中,斐烈軍還佔據著絕對的優勢。

    幕夜,鐵倫。梓森和布茲這四個人,依然是四把捅進峽灣腹地的刀。想要完全控制戰區並且建立防線,就必須把腹地內的所有斐烈人都殲滅。不然的話,在雙方大軍對陣的時刻,後方忽然出現一支斐烈精銳部隊。對索蘭的防線來說,絕對是致命的。

    可是,以目前索蘭軍在峽灣的力量,別說將其殲滅,就算是把他們趕出去,又談何容易。

    索菲婭瞭解揚克。

    以他的軍事素養和手中的兵力,能夠守住紅石崗就算不錯了。

    而其他的部隊,也被栓在各自的防區動彈不得。他們就像是五頭綁在木樁上的山羊,能夠跟四隻斐烈惡狼搏鬥的,就只是羅伊這一隻牧羊犬。

    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那道烽火點燃之後,聞到鮮血味道的斐烈軍,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之前的戰報上說,羅伊正在跟從野牛寨趕來的布茲所部激戰。現在,戰局如何了?

    所有的一切,索菲婭都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從點燃那道烽火開始,羅伊就已經把惡狼的注意力,從山羊的身上,轉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想到這裡,索菲婭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幅畫面。

    一隻牧羊犬,正在跟四隻惡狼搏鬥。它打著轉,渾身都是傷口和鮮血。它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每一次撲擊和閃避,都會導致劇烈的喘息。

    它在為援軍的到來爭取時間。它在咆哮,在挑釁,不讓惡狼把注意力集中在山羊的身上。

    問題是,它還能堅持多久?!

    索菲婭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問道:“法諾將軍那邊有消息了嗎?”

    崔特搖了搖頭道:“目前還沒有。不過,慕尼城的信隼已經放出去了,在我們抵達峽灣戰區之前,應該能夠得到消息。”

    索菲婭沉默了一下,緩緩問道:“峽灣呢?有進一步的消息傳來麼?”

    崔特搖了搖頭。

    這一路上,他們也在等待進一步的消息。他們知道,索菲婭的全部心神都已經被羅伊和布茲的戰鬥牽住了。這才是她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崔特猶豫了一下,問道:“軍團長,那個羅伊……”

    “怎麼?”索菲婭道。

    “不,我只是好奇,”崔特問出了憋了一路的疑問,“他真的襲擊了拿齊,還在火狐村點燃了烽火?”

    “是的。”索菲婭點頭道。

    崔特和法蘭克等人對視一眼,良久,才感歎道:“這太瘋狂了。”

    以一支菜鳥部隊襲擊一支精銳的斐烈騎士部隊,本身就是一件瘋狂的事情。而更瘋狂的是。這傢伙不但襲擊成功了,而且,在那之後非但沒有見好就收,反而在火狐村點燃了斐烈人的烽火。

    這簡直就如同將自己渾身塗抹上鮮血,跳進鯊魚群中,大叫著:“來啊。來咬我啊!看,我就在這裡。”

    雖然所有人都承認,羅伊的這一招的確很出彩。可是,這同時也意味著,他的處境,會變得非常危險。

    這正是大家擔憂的地方。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崔特忽然開口道,“那小子一定有一張我們都不知道的底牌。”

    崔特的話,吸引了包括索菲婭在內的所有人的注意力。

    “想想他幹的這些事情。”崔特肯定的道,“如果他手裡只有十位長騎士,五十多個見習騎士和兩百名普通騎兵,他就算再瘋狂,也不敢做出這樣的決定。畢竟,這等同於拿所有人的命去冒險。況且,就算他敢,下面的士兵難道就沒意見?”

    崔特的話。讓眾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有些擔憂的索菲婭,更是點頭道:“你繼續說。”

    崔特道:“雖然沒有任何道理。但是,從羅伊的這一系列行動來看,我覺得他並不是在冒險。相反,他應該是很冷靜,也有足夠的把握。”

    說著,他環顧眾人道:“你們想想。就算是佔據地形的優勢,以他們的實力,成功殲滅拿齊和超過一百五十名黑閃電精銳騎士的幾率有多大?”

    穆勒毫不猶豫的道:“不超過百分之三十!”

    “對!”崔特道,“可是,他不但成功了。而且,還敢點燃烽火,把野牛寨的布茲也吸引了過來。在相距極短的時間裡,接連兩次同敵人交手。這已經足夠證明兩件事……”

    “我猜猜,”索菲婭思索道,“第一,這證明在同拿齊的戰鬥當中,他們的損失並不大。不然,他們不可能還有力量這樣幹?”

    “對。”崔特點頭道。

    “那麼,第二,”索菲婭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他們手裡不但有足夠與斐烈人一戰,甚至具有壓倒性優勢的底牌,而且,能夠截住布茲,證明他們對周邊的戰場情報了若指掌。”

    崔特道:“正是如此。雖然我不知道這小子是怎麼做到的,不過,我覺得,要不了多長時間,我們應該收到進一步的好消息。”

    正說著,忽然,遠方的天空中,出現了一道黑影。

    法蘭克興奮的叫道:“來了!”

    片刻之後,一名獅鷲騎士,在獅鷲巨大翅膀鼓動的狂風中,直接跳了下來,落在索菲婭的面前。

    “索菲婭小姐,”獅鷲騎士半膝跪地,奉上一份羊皮卷。同時神情亢奮的飛快道,“慕尼城剛剛接到暖水湖傳來的第二份戰報,第一訓練營學員羅伊率軍於火狐村西南伏擊敵布茲所部,擊斃布茲,殲敵一百二十二人,俘虜三十三人。”

    儘管已經猜到了,可是,當真正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家都還是有些發愣。

    “我們的損失呢?”索菲婭問道。

    “陣亡十一人,傷二十三人。”獅鷲騎士報告道。

    噝。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以如此小的代價,全殲布茲所部,簡直讓人感到可怕。

    “那小子,”阿妮塔喃喃道,“是個什麼怪物?”

    索菲婭飛快的展開羊皮卷,一目三行的流覽著。

    片刻之後,她不得不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才抑制住那優美胸膛的劇烈起伏。臉上因為振奮而泛起的暈紅,讓這一刻的她看起來,宛若春暖花開。

    這一仗打下來,斐烈入侵峽灣的兵力,已經五去其二。

    這幾乎就意味著,羅伊已經為索蘭控制峽灣,掃平了大半的障礙!

    不過……索菲婭仔細閱讀戰報,神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軍團長……”崔特問道,“怎麼了?”

    索菲婭將戰報遞給他,皺著眉頭沉思著。

    崔特和圍上來的法蘭克,穆勒,阿妮塔等人飛快的看完戰報,面面相覷間,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他把大部隊留在暖水湖,自己率領十九人追擊鐵倫?”

    “這個傢伙,瘋了嗎?!”

    索菲婭柳眉緊鎖,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她發現,自己根本猜不透羅伊在想什麼!

    鐵倫放棄進攻暖水湖,轉向東線,顯然是去跟幕夜及梓森匯合。這正是之前她最擔心的事情斐烈人已經警覺了。他們正在集中力量對付羅伊。

    羅伊不可能再有將他們各個擊破的機會。

    當對手聯合在一起的時候,他們會反過來,從獵物變成獵人,獵殺羅伊。

    在這樣的情況下,羅伊讓主力在暖水湖休整是正確的選擇。畢竟,不管他有怎樣的底牌,在接連兩場戰鬥之後,隊伍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

    可索菲婭想不明白的是,這傢伙怎麼領著十九個人,就敢去追擊鐵倫。

    他究竟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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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夜色峽谷之戰


距離夜色峽谷南十五公里的一條小溪邊,一支隊伍正沿著河灘和山谷間的亂石行進。

    自從突破了白水河鎮之後,阿道夫率領的盧利安軍,在珀西的指引下,鑽進山區,以幾個迂回甩開了身後的追兵,直奔夜色峽谷。

    這完全出乎了斐烈軍的意料。

    雪狼騎士團負責北面,落石騎士團負責東北,展開了大規模的搜索。就連前往峽灣的斐烈主力中的幾支部隊,也因為其路線可能是阿道夫返回慕尼城的路線,而被命令暫時原地駐紮,協助搜索。

    沒有人想到這支索蘭軍會往距離更遠的夜色峽谷而去。

    斐烈將領們仔細分析過。

    索蘭人偷襲柯恩男爵城堡,調開波蘭山騎士團的戰術,的確出人意料,甚至讓他們有一種被戲耍的感覺。但是,這一切都發生在斐烈進攻峽灣的同時。

    這也就意味著,至少在那支偷襲柯恩男爵部隊出發的時候,是不知道斐烈軍進攻峽灣這個計畫的。而一直被圍困的阿道夫,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再加之他們遠在敵後,沒有固定的駐紮場所,信隼根本無法準確的找到他們。因此,他們所知道的,就只是斐烈軍以夜色峽谷為中心,佈置的那個大口袋!

    在不知道這個口袋已經籠罩向峽灣的情況下,他們就算是一群白癡,也不敢往口袋裡鑽。所以,在斐烈將領們的判斷當中,阿道夫唯一的去向,就是繞過山區,往東北走,回慕尼城。

    而這將正好落入斐烈軍的大網裡。

    因此,雖然失去了阿道夫的行蹤,但是。斐烈軍的每一個人都並不著急。在他們看來,阿道夫一頭撞上來只是遲早的事情。

    直到搜遍了北方山區,連阿道夫一點痕跡都沒有找到,雪狼騎士團和落石騎士團的將領們才終於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阿道夫沒有往東北方向。他們往西去了!

    做出這個判斷的時候。兩個騎士團的將領,都慌了神。急急忙忙揮軍向西追趕。

    不過,這個時候,珀西和阿道夫率領的軍隊,已經跳出了他們的包圍圈。距離夜色峽谷,已經只有十五公里了。

    當看見珀西和幾位匪軍騎士從隊伍前方策馬而來的時候,阿道夫勒住了戰馬。

    “珀西先生,”阿道夫問道,“怎麼樣?”

    “殿下,”珀西道。“請跟我來。”

    很快,阿道夫和珀西就順著一道山脊,上了高處。

    山巔懸崖的邊角,隨著戰馬的腳步緩緩下降,遼闊的大地。出現在阿道夫的眼前。

    那是夜色峽谷。

    那也是一片波瀾壯闊的戰爭景象!

    只見峽谷北端,成千上萬的索蘭將士,正在和斐烈軍鏖戰。步兵方陣大步向前,騎兵集群宛若遷徙的羚牛群,黑壓壓的呼嘯奔騰。即便相隔遙遠,阿道夫都能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慘烈氣息。

    “是法諾!”阿道夫的眼眶有些泛紅。

    “是的,殿下。我們到了。”珀西指著前方的一個小山頭道,“只要繞過那座山,我們就能出現在斐烈佬的後面。”

    他回過頭,看著阿道夫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我們可以給斐烈佬致命的一擊!”

    …………………

    …………………

    天色,已近黃昏。

    漫長的交戰線上。雙方的士兵在夕陽的照耀下廝殺。燃燒的旗幟,馬車和樹木,就像是一堆堆篝火,從空中看下去,星羅棋佈。濃煙滾滾。

    後方,大量的部隊在調動著。和衣而臥的士兵們,被從泥地上叫醒,穿著髒兮兮的衣服,蓬頭垢面,端著飯菜三兩下扒拉進嘴裡,就拿起武器向前方進發。

    行進的道路兩旁,就是雙方士兵橫七豎八的屍體。卷口的刀劍,被劈碎的盾牌和各種各樣的碎片散落一地。身邊行走的同伴,也換了一批又一批。好幾個營都抹去了番號。騎兵也好步兵也罷,只要還活著的能喘氣的就合併在一起,繼續戰鬥。

    這場盧利安戰爭爆發以來最龐大的戰役,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以夜色峽谷前的平原為中心,雙方在方圓數十公里的每一寸土地上戰鬥。

    經過了前期的拉鋸戰之後,隨著索蘭軍的一個步兵方陣出現在敵陣後方的咽喉位置,僵持的戰局開始向索蘭一方傾斜。

    指揮作戰的卡列尼奇,毫不猶豫的投入了四個千人騎兵營和一個騎士團。配合步兵方陣,如同一塊巨大的磨盤一般,磨碎了斐烈軍的三個步兵方陣,將中央陣線,向前推進了三公里。

    夜色峽谷前的平原並不算寬闊。這三公里,極大的壓縮了斐烈軍中路的縱深,將其限制在峽谷入口並不寬闊的區域。使得其聞名天下的騎兵部隊以及最擅長的大範圍穿插和迂回戰術,沒有了施展的空間。

    而在此之後,卡列尼奇將他淩厲而強勢的指揮風格發揮到了極致。

    他以步兵方陣中路繼續強力壓迫,以左右各四百名騎士組成的強大騎士部隊,將斐烈中軍和左右兩翼的聯繫割裂開來,同時,派出騎兵集群沿著三公里寬的通道,向左右兩翼奔襲,配合左翼的紅葉騎士團和右翼的第十二軍團作戰。

    四個禱時之後,左翼最先獲取戰果。

    中路的騎兵集群,趕在左翼敵軍收縮之前,襲擊了對方的側翼。將其兩個步兵營和一個騎兵營擊潰。而正面的紅葉騎士團見機揮軍直入,如同一把利劍,直接穿透了斐烈軍的陣形。配合側翼的索蘭騎兵,成功的對斐烈軍實施了戰略分割。

    這一仗打到天黑,斐烈軍損失慘重。其左翼指揮官不得不採取壯士斷腕的策略,丟下足足五分之二的兵力,倉惶後撤,試圖向中路峽谷靠攏。

    不過,他的對手是索蘭帝國最精銳的紅葉騎士團以及從來都信奉趕盡殺絕的龍門鐵閘卡列尼奇。

    在其後的戰鬥中,卡列尼奇下令紅葉騎士團傾巢而出。

    兩個最精銳的長騎士大隊,一左一右。分別於東西走向相距四公里的地方,襲擊了撤退中的斐烈左翼部隊。這一次,卡列尼奇甚至還派出了一個由一名驕陽魔導師領導的三十人魔法中隊。

    對於士氣低落的斐烈左翼部隊來說,這是致命的一擊。

    原本還算有序的撤退佇列。迅速潰散。大量的斐烈士兵逃入山林,剩下的人要麼被砍倒在地,要麼就跪下高舉雙手投降。各種各樣的物資和武器裝備丟了一地。就連統帥衛隊,也是旗倒人散。

    左翼的潰敗,迅速波及到了斐烈軍的中路。

    而沒等斐烈人從混亂中理出頭緒,右翼又傳來戰報。第十二軍團幾乎是以同樣的方式擊敗了右翼的斐烈部隊。雖然右翼部隊穩住了陣腳,但是,在中路和左翼相繼後撤之後,現在的右翼已經成了突前的孤軍。

    大量的斐烈士兵,正在湧入右翼廣闊的戰場。他們穿過叢林。越過丘林,沿著滿布屍體的戰場,向著縱深迂回追擊。

    在這樣的情況下,指揮戰鬥的托裡斯副帥力排眾議,下令全軍向夜色峽谷方向收縮。他試圖以峽谷為依託。組成一個巨大的扇形防禦面,拖住斐烈人。

    在劣勢的情況下,把兵力集中在夜色峽谷的入口,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別的不說,淡淡是狹窄的峽穀入口,就不利於斐烈軍的撤退。一旦遭遇潰散,失去理智的敗兵們會把這個狹窄的入口變成自相踐踏殘殺的地獄。

    不過。托裡斯很清楚。這場戰爭的中心不是夜色峽谷,而是峽灣。自己的任務,只是將對手牽制在這裡罷了。

    夜色峽谷入口的狹窄地勢,將大大增加索蘭軍的進攻難度。

    沒有一個星期的時間,索蘭人休想越雷池一步!

    托裡斯的戰術奏效了。

    密集的收縮防禦,讓進攻的索蘭軍無計可施。戰事再度進入了相持階段。

    卡列尼奇一度試圖將對手引誘出來。可是,斐烈軍非常狡猾,怎麼也不上當。不僅如此,為了避免索蘭軍再從側翼打開缺口,他們還將手中僅剩的兩個騎士團。都放在了左右兩翼。

    這兩個騎士團什麼事情都不做,就只是在索蘭軍對側翼進攻的時候不計代價的衝殺。協助步兵穩定住兩翼陣腳。

    這樣一來,索蘭軍的兵力雖然佔據優勢,但能夠直接進攻的卻只有正面不到一公里寬的區域。

    從某種程度來說,這簡直就是阿道夫防禦駱駝坳的翻版。

    只不過,雙方的角色對調了一下。

    索蘭帥旗下,卡列尼奇容色如鐵,深邃的眼睛,倒映著風雲變幻的戰場。

    眼前,成千上萬的士兵在平原上拼殺。

    一名一頭長髮,身材魁梧的索蘭士兵用手中的斧頭瘋狂的劈砍著對手,直到對手的盾牌裂開,手臂被劈斷,胸膛被劈開,熱騰騰的鮮血濺滿他的臉。

    旁邊,一個索蘭騎兵從飛馳的戰馬上跌了下來。

    他的後背狠狠砸在泥土上,震起一片塵土。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有一個斐烈士兵惡狠狠的撲上來,把馬刀砍進了他的胸膛。

    索蘭騎兵怒目圓睜,鮮血從口中不斷的往外冒。他的一隻手抓著刀柄,一隻手抓著對方的脖子。可是,生命和力量正在他的身體中流失。

    而就在這個時候,更多的騎兵飛馳而來。

    頃刻之間,索蘭騎兵就如同一塊破布麻袋般被捲入了馬蹄下。而那個斐烈士兵也沒能躲開,在慘叫聲中被淹沒了。

    鮮血膩膩的沾在戰馬皮毛上,流淌在乾燥的土地上,把泥土變成黑紅的泥漿。

    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後面的部隊又沖了過來。索蘭軍就像一波又一波潮水,不斷的拍打著斐烈軍的弧形防線。

    不過,無論多麼猛烈的進攻,他們都無法突破斐烈軍銅牆鐵壁般的防禦。

    往往是前面才破開一個缺口,還沒等索蘭軍趁機擴大優勢,斐烈士兵就如同一群紅了眼的狼一般撲上來,把缺口堵住。

    整整十個禱時的時間,已經有超過八千名索蘭將士在這裡犧牲。

    “卡列尼奇將軍。”一身塵土的法諾,策馬飛馳到卡列尼奇身邊,“敵人的殼太硬了。我們恐怕得歇一歇。戰士們都已經筋疲力盡了。”

    卡列尼奇如同雕像般一動不動。

    終於,索蘭軍的這次攻勢。如同拍上礁石的浪花般被粉碎。

    進攻的士兵退了下來。

    遼闊的戰場中央,露出一條縫隙。地上散落著雙方士兵的屍體和武器。

    軍官們在大聲的吼著,整頓隊伍。後面的部隊在飛快的調動著。負責下一波進攻的士兵,正走向出擊陣地。

    而對面的斐烈軍也是一樣。

    體力充沛的部隊被調了上來,替換剛剛激戰一場的前線部隊。騎兵們在後面整隊,清理出擊通道。步兵們在前面排成密集的陣形。長長的刺馬槍放在地上,只等戰鬥開始就呈四十五度斜立起來,組成一片槍林。

    “不能停,”卡列尼奇咬牙道,“我們累。斐烈佬更累。現在是拼意志的時候,誰先撐不住,誰就會輸掉這場戰爭。”

    說著,卡列尼奇回過頭,叫道:“菲力浦!”

    “是。將軍!”菲力浦大步走了過來。

    這位紅葉騎士團的少團長,從左翼一直驅趕斐烈軍到這裡,麾下部隊才休息了兩個禱時。不過,在卡列尼奇可用的牌裡面,他們已經是最後一張了。

    “看見那裡了麼?”卡列尼奇用手指著右翼斐烈步兵和騎士團的結合部。

    菲力浦凝神看過去,很快,他就發現了卡列尼奇要自己看的東西。

    在斐烈軍的弧形防線中。中央步兵的陣形非常密集。而左右兩翼,則是由騎兵集群負責保護。並且,在騎兵集群的後面,他們還一左一右駐紮了兩個騎士團。負責在關鍵時刻衝擊索蘭攻擊部隊,穩住陣腳。

    這是毫無花哨的攻堅戰。

    雙方數萬士兵都集中在這片狹窄的區域,有再精妙的戰術。都無法施展。而騎士集群引以為傲的衝擊力,也因為地勢而受到很大的限制。

    一旦沖進密集的戰團中,四周蜂擁而來的敵人,會讓騎士們失去他們的速度。沒有速度的騎士,就像一個個鐵皮罐頭。

    雖然想要打開這些罐頭。敵人會付出很大的代價。但是,就價值來說,一個騎士換一百個步兵,也是虧本的買賣!

    因此,在戰局發展到攻堅戰的階段,卡列尼奇就很少動用索蘭的騎士。

    他在利用索蘭的兵力優勢,不斷的絞殺斐烈人的兵線。用一比一的傷亡比,壓迫兵力處於劣勢的斐烈軍,讓他們可調派的部隊越來越少,士兵越來越疲憊。

    而隨著兩翼索蘭騎兵集群的幾次突擊,對方的騎士團,也已經出動了五次。

    在卡列尼奇手指指向那個方向的時候,斐烈軍右翼的騎士團,才剛剛完成了一次出擊,折返回後方陣地。

    或許是因為疲倦,或許是因為索蘭攻勢被擊退之後的放鬆,這個騎士團和旁邊的步兵集群之間出現了一個並不算明顯的脫節。

    如果能夠瞬間跨越兩公里的距離的話,那麼,菲力浦完全能夠順著這個通道,切入對方的陣形當中,完成一次穿透。

    不過,這也只是想想罷了。

    他沒有將整支騎士隊伍瞬間移動到那裡的本事。

    “他們已經疲倦了,”卡列尼奇道,“一會兒,你率領兩個紅葉長騎士大隊到中路去。就隱藏在兵線後面。我會在右翼發動一次強攻,等到這波攻勢結束,對方騎士團回轉的時候…….”

    他盯著菲力浦:“你明白你該做什麼吧?”

    “明白,將軍。”菲力浦肅然道。

    “我們的傷亡很高,而且連續作戰,戰士們已經堅持不住了。我手裡的預備部隊基本上都已經投進去了,”卡列尼奇嚴肅的道,“這也就是說,這是我們最後的,也是唯一的機會。錯過這個機會,我就只能下令停止進攻。等我們再重振旗鼓的時候,或許。輸贏都已經不重要了。”

    卡列尼奇的話,讓菲力浦,法諾和周圍的將領們,心頭都異常沉重。

    他們知道。能夠把斐烈人逼迫到這樣的地步,卡列尼奇已經傾盡全力。如果索蘭軍不能趁著這個機會一鼓作氣,那麼,想要贏下這場戰役就需要花更多的時間。

    就像爬山,在登頂之前放棄而回到山腳重新開始,對士氣將是沉重的打擊。

    更重要的是,這支部隊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誰也不知道阿道夫大公還能堅持多久。如果駱駝坳被攻陷,那麼,就算打通了夜色峽穀,也是一場慘敗。

    到那個時候。盧利安行省,將從索蘭帝國的版圖上抹去。

    深深的看了卡列尼奇一眼,菲力浦敬禮,轉身而去。寂靜的山頭,只有盧利安的火蜂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半個禱時之後,索蘭軍中路再度壓了上去。

    最後一搏!

    “殺!”所有的士兵都紅著眼睛往上沖。只看見正面一公里寬的戰場上,雙方將士如同打翻的豆子一般,混雜在一起。刀斧在空中此起彼伏。每一次砍落,都會揚起一聲慘叫,濺起鮮紅的血液。

    在右翼,卡列尼奇投入了第十二軍團的三個長騎士大隊和超過四千騎兵。

    他們在廣闊的平原上。形成了一個紡錘形的衝鋒陣形。大地在翻滾的馬蹄下飛速後退,騎士們的身體隨著戰馬的高速賓士而上下起伏。轟隆隆的馬蹄聲,就像是沖出閘門撞上河道的洪水。

    斐烈軍也迅速投入了己方的騎兵。壓陣的騎士團也緊隨其後。

    雙方相向而行。

    “平槍!”

    隨著最後三十米雙方軍官同時爆發的吼聲。兩支騎兵如同兩群狂奔的犀牛,猛烈的碰撞在一起。一道恐怖的聲浪席捲整個戰場。中路激烈的拼殺聲,全被右翼這次毫無花哨的騎兵集群對攻掩蓋了。

    一匹匹高速賓士的戰馬在碰撞中倒地悲嘶,一個個騎兵被騎槍洞穿。被挑落馬下。

    從空中看下去,兩道風馳電掣的騎兵線,在撞擊的一瞬間如同海浪一般高高拋向天空。數百人密密麻麻的堆積在一起,人仰馬翻。人體,戰馬。殘肢斷臂飛上天空,又劈裡啪啦的落下來。

    戰鬥,慘烈到極點。

    隨著新一波攻勢展開,菲力浦率領的紅葉騎士團兩個長騎士大隊游走到了中路。

    他們換了衣服,摘下了騎槍上的旗幟,混雜在戰團週邊的騎兵集群當中。距離右翼,有差不多七百米左右的距離。

    右翼的犧牲,就是為了給紅葉騎士團創造一個機會。

    這也是索蘭軍唯一的機會。

    半個禱時之後,右翼戰場終於有了變化。

    衝鋒的索蘭右翼騎兵,在敵人的瘋狂阻截之下,終於失去了繼續突進的速度。前方的戰士在陸續後退,而後方的隊伍只能策馬避開混亂的戰團,自戰場外圍繞一個大圈,一邊用弓箭拋射,一邊轉向回歸本陣。

    眼見索蘭的這次龐大攻勢被挫敗,斐烈軍中爆發出一陣歡呼。

    斐烈中軍,托裡斯看著搖搖欲墜的防線再度變得穩固起來,前面的士兵,甚至還殺得索蘭人節節後退,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恭喜大人,”一位心腹騎士道,“索蘭這次攻勢受挫,這一仗,我軍已勝券在握。”

    “是啊,”旁邊的一名斐烈軍官附和道,“以劣勢兵力,將索蘭主力死死拖在夜色峽谷,絕對是大功一件。等到大局底定,就算峽灣那邊的功勞全被七色海家族撈走,也抹不去大人這一戰的榮光!”

    托裡斯和身邊的其他幾位斐烈將領,都是相視一笑。

    作為從斐烈南方軍登陸開始就一直指揮作戰的將領,他們在這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十八個月。

    從沿海港口到盧利安腹地,他們不知道攻下了多少城市,擊敗了多少索蘭守軍。

    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的付出,換來的卻並不是榮譽。僅僅是因為美丁城下的一場失利,南方軍團就遭到了殘酷的清洗。

    在這場清洗當中,除了他們幾個僅剩不多的倖存者之外。軍團從上到下,軍官骨幹幾乎被換了個遍。

    這在別的地方或許難以想像的。可在斐烈帝方,並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自彼得大帝登基以來。相同的一幕,已經不知道上演了多少遍了。

    因此,雖然暫時保住了自己的職位和性命,但沒人就真的以為自己安全了。

    他們比誰都清楚。在這場清洗當中,國內的政治鬥爭占了多大的因素,也比誰都明白,一旦自己稍有差池,下一個背黑鍋的可憐蟲就是自己。

    而隨著密奈的到來,他們在軍中的地位更加尷尬。

    密奈跟他們這些邊軍將領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們不怎麼瞧得起這位只在國內逞威風的所謂名將,密奈也不怎麼信任他們。雙方的關係,就只是嚴格的軍中上下級關係罷了。密奈下命令,而他們能做的,就是服從。

    在這場戰役當中。他們的作用只是牽制索蘭的主力。這是最苦,也最危險的活兒。但收益卻遠遠比不上進攻峽灣。

    一想到自己在這裡拼死拼活,而密奈麾下的那幾個所謂的天才學生,卻能遊山玩水一般領著精銳的黑閃電騎士去奪取幾個根本不值一提的城堡和軍寨,立下軍功。大家就覺得不公平。

    顯然,戰後論功行賞,光芒都會集中在密奈和他的弟子身上。

    至於他們這些人,若是在夜色峽谷這一戰犯下錯誤,不但撈不上什麼戰功,反倒會擔負罪名,成為密奈等人光輝戰績的襯托。

    因此。在之前的戰鬥中,每一個人的神經都已經繃緊了。

    他們沒有想到,索蘭人的進攻如此堅決,如此悍不畏死。更沒有想到,他們面對的敵人,竟然是有著龍門鐵閘之稱的卡列尼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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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8 0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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