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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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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七十二編】 裁決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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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9 20:35:1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九十九章  你這是要.....


  “我們?”被羅伊點中的人,都瞠目結舌。

  而隨即,他們就反應了過來,目光迅速聚集在了羅伊拿出來的那一套鎧甲上面。

  雖然從離開慕尼城開始,他們就看見羅伊爭分奪秒的在鎧甲上繪製魔紋,可大家都忙著趕路,還各自肩負著探路和偵查的任務,因此,沒有幾個人認真看過他手裡的這些黑漆漆的鎧甲究竟是什麼。

  而此刻,當羅伊把整套的戰鎧都放在大家眼前的時候,他們才發現這套鎧甲,似乎有些與眾不同。

  再聯繫羅伊之前的話,每一個人的腦海中,都浮現了一個讓他們呼吸艱難的念頭。

  距離最近的索格,當先抓起了一對護臂。

  “魔金鎧甲......”索格一聲驚呼,隨即又飛快的抓起了胸甲,腿甲.....

  成套的六級魔金鎧甲,再加上鎧甲上那湧動著無盡的魔力的玄奧魔紋,無一不在說明這套鎧甲的珍貴與強大。僅僅是用手拿著,索格都能感覺到一種讓他心悸的恐怖力量在無聲無息的翻騰著。

  就像冰河下洶湧的暗流,只需要一道裂縫,就會以排山倒海之勢爆發。

  越看,索格的眼睛就越亮,到最後竟然跳了起來。

  “魔裝戰鎧.....”他難以置信的叫道,目光投向羅伊,“長官,這真的是魔裝戰鎧?”

  “嗯。”羅伊點了點頭道,“這是我設計的一套魔裝戰鎧,名字叫力量風暴。索格,你可以穿上試試。”

  轟的一聲,人群一下就炸了鍋。

  如果說,剛才那只是大家一閃念的猜測的話,那麼,現在羅伊已經親口證實了。

  天啦,真的魔裝戰鎧!

  長騎士們。扈從騎士們和見習騎士們,呼啦一下全都圍了上來。那模樣,就像一群餓了十天的狼,忽然看見了一隻肥美的羔羊。如果不是索格動作快,死死把鎧甲全都抱在懷裡,只怕早就被人搶光了。

  到這個時候,索格哪裡還敢有半分耽擱。他二話不說。飛快的脫去了自己的鎧甲,只穿著一件套頭鎖子甲和一條雙層棉布面料的專門用於鎧甲內襯的緊身長褲,一件件把魔裝戰鎧往自己身上套。

  片刻之後,索格就已經穿戴完畢。

  這套魔金戰鎧,通體黑色。視角變幻的時候,能夠隱約看見上面一絲絲宛若蛛絲一般的金線。鎧甲的邊緣。是繁複的花紋。那是鎧甲打造時,就銘刻是的“適體”、“堅固”和“輕質”三種魔紋。

  這三種魔紋,是高級鎧甲的標誌。適體魔紋,能夠根據穿戴者的體形,自動調整鎧甲的大小和形狀,使得鎧甲完全符合穿戴者的身體曲線,絕對不會在戰鬥中有任何的影響動作的情況發生。

  而堅固和輕質。則能夠提升鎧甲的防禦力並減輕重量。

  這三種魔紋都是普通的四級魔紋,但對於任何一種鎧甲來說,都是必不可少的。

  而除了這些原裝魔紋之外,吸引大家注意力的,就是鎧甲表面那深藍色的天變魔紋了。這才是一套魔裝戰鎧的靈魂。

  “這是什麼魔紋?”人群中,夏擎悄悄在安斯艾爾的耳邊低聲問道。

  在這些人裡面,夏擎和安斯艾爾都出身於大家族,無論是地位。身份還是家族的財富和自身的見識,都遠遠高於其他人。

  紮根于帝國軍方的夏家,多年來都致力於收集魔裝戰鎧。

  據夏擎所知,夏家現在擁有一套鎮族的三級魔裝戰鎧,七套二級魔裝戰鎧和十二套一級魔裝戰鎧。雖然就連最低級的戰鎧都在家中實力強大的長輩手裡,但要不了幾年,其中一套就會成為夏擎的專屬。

  不過。以夏擎的見識,也認不出羅伊這套鎧甲的魔紋來歷。

  安斯艾爾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相較于夏家,戰斧騎士團雷諾家族更為強大。安斯艾爾雖然算不上家族最器重的繼承人選。但也是第三代中的佼佼者。相較于夏擎,他對魔裝戰鎧的認識更多。可是,他同樣認不出這套鎧甲。

  “力量風暴,”安斯艾爾喃喃道,“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魔裝戰鎧啊。”

  “該不會,”夏擎道,“這是羅伊創造出來的吧?”

  夏擎的無心之語,讓兩個人對視一眼,心頭都是猛的一跳!

  要知道,製造一套魔裝戰鎧跟創造一套魔裝戰鎧,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就像一幅偉大的畫作。第一個創造出來的人,是偉大的藝術家。而後來的臨摹者,哪怕把這幅畫掛滿全世界,也只是畫匠而已。

  可若是放在魔紋上,即便是製造,都已經很了不起了。任何一個成套的天變魔紋,都是足以讓任何家族和勢力不惜一切代價守護的秘密。能夠得到傳承的,都是最傑出也最核心的魔紋師。

  魔紋的傳承,不是看看魔紋,或者給一張圖紙照葫蘆畫瓢就行了。

  每一套天變魔紋都極其繁複。其中每一條紋路所需要的感知和魔力都不同,元素契合和組成也不同,所必須掌握的技巧更是千變萬化,沒有魔紋大師手把手的傳授,根本不可能掌握。

  能成為魔裝戰鎧製造者的,都是擁有超高感知力和精湛的繪魔技巧的高級魔紋師。而且,即便是掌握了魔紋繪製技巧,他們每年的出產量也極少。

  一個七級魔紋大師,一年最多出三套一級魔裝戰鎧和三件二級魔裝戰鎧的構件。這不是他們懶惰或者材料供應不夠,而是因為他們的精神力和感知力不足以支撐他們大量製造魔裝戰鎧。

  由此可見,一位魔裝戰鎧的製造者,有多麼尊貴了。

  可現在回想起來,夏擎和安斯艾爾卻發現,剛才羅伊使用的,是“設計”這個字眼。

  這顯然更靠近創造的範疇。

  一時間,兩人目光對視,都是一陣駭然。一位十八歲的魔裝戰鎧創造者!聖帝在上,如果這個消息傳出去。恐怕整個救贖大陸都會天翻地覆!

  而這個猜測,又讓他們的許多疑惑,都迎刃而解。

  從認識羅伊的那一天起,他們就為這個普通的平民少年口袋裡的實力,感到無比的震駭。

  雖然羅伊無論是在騎士鬥技還是在魔法方面,都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可他畢竟只是一個平民。他的天賦再高,也不是為數眾多的大光明騎士。榮耀騎士,以及眼前這些精靈遊獵者追隨他的理由。

  別說他值不值得追隨,就單單是這些追隨者的薪資花費,就不是他能夠承擔的。

  不過,如果他真的是一位能夠製造,甚至創造魔裝戰鎧的魔紋師的話。那麼,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了!

  可是,那真的是一套魔裝戰鎧嗎?

  要知道,羅伊才十八歲啊。

  在眾人的目光中,索格最後系上了腰帶,整套戰鎧的魔紋就像活過來一般,緊緊包裹在索格的身上。

  索格身材魁梧健壯。穿上這套鎧甲,更顯得威猛不凡。

  “長官,”索格充滿期待的看向羅伊,“我可以試試嗎?”

  “當然。”羅伊道,“不過,試的時候小心一點,這東西的威力,有點..........”

  羅伊的話還沒說完。索格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激發了鬥氣。

  四個節點全亮的戰環剛激發出身體,就沒入了鎧甲當中。隨即,一股讓所有人都能夠清晰感受到的龐大天地能量,以索格為中心,洶湧而來。

  眾人一陣騷動。

  騎士的戰技和魔法師一樣,都需要天地能量的增幅。不同的是,魔法師是使用魔力和元素法陣。而騎士則是依靠自身的力量和戰環。

  騎士的鬥氣越強,自身力量越大,通過戰環控制的天地能量就越強。

  可是,索格聚集的天地能量。大家只憑藉感受,就發現已經完全超過了一個公正五星騎士的水準。就算是擁有八個戰環的榮耀騎士,也不過如此。

  索格靜靜的站在原地,體會著魔裝戰鎧的力量。

  片刻之後,他的身形一晃,已經電射到了十五米之外,一招攻向一棵需要兩個成年人才能環抱的大樹。

  這一招氣勢淩厲霸道。

  一時間,眾人只看見索格整個人都化作了一把金色的巨劍刺了出去。別說擋在他的面前,就是在旁邊看著,都能感覺到那種無堅不摧的銳氣。

  認識索格的人都知道,這一招名叫是他修習的六星級鬥技中,較為常用的一招擊殺類型的騎士技。

  在平日裡的切磋和戰鬥中,長騎士們不但多次見過索格使用這一招,甚至還親身和他交過手,深知這一招的厲害。不過此刻,當索格用出來的時候,每一個長騎士,包括他們的扈從騎士,臉色全都變了。

  他們發現,索格和平日裡相同的一招,單單是引動的天地能量,就已經完全超過了他們的瞭解。而當這天地能量融合在劍勢當中的時候,那恐怖的戰鬥力提升,簡直讓每一個人都為之膽寒。

  不僅如此,他們還在索格的劍招當中,感受到了一種特殊的,帶著殘酷和毀滅氣息的力量。

  而索格的劍招,看起來也和平日不一樣。他所化身的那把金色的巨劍,速度快了一倍,以至於四周的樹枝和地面的落葉,都被他所卷起的狂風猛的帶了起來,齊齊的向著他破空而出的方向射去。

  還有那金色的巨劍四周,還浮現著數十條金色的光絲。

  雖然這些光絲看起來有些不起眼,可不知道為什麼,它們的存在,卻讓每一個長騎士都感到心悸。他們莫名的有一種感覺,就是寧願直接被劍尖直接刺中,也不願意被這些金絲纏上。

  眨眼間,索格就已經擊中了那棵大樹。

  如果是平常的索格,這一招最大的威力,也只是刺穿或者折斷這棵樹。可此刻,大家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視野中,那兩人合抱,高達二三十米的大樹,竟然在金劍的轟擊下,直接爆了。

  那附著在金劍上的金色細絲,化成了一道風暴,不僅瞬間絞碎了這棵大樹,而且還擴展出去,就連旁邊的另外兩棵樹都沒放過,同時粉碎。一時間,只見成千上萬的木屑碎片四處亂射,樹葉和斷枝如同下雨一般落下來。

  這是一種強橫到極致也殘酷到極致的暴力。而它所產生的,竟然是一種讓人從內心深處為之癡迷的美麗畫面。

  夏擎和安斯艾爾呆呆的仰頭看著那飄零的樹葉。

  他們情不自禁的想像,如果索格這一招攻殺的物件自己,會是怎樣的一副場景。

  而答案毫無疑問。

  只需要一瞬間,自己就會化作爆裂的血肉!就像這四散飛射的木屑碎片,就像這飄落的樹葉和斷枝。唯一不同的是,那將是鮮血的顏色!

  這種想像,讓他們頭皮一陣發麻,渾身的寒毛一時間都立了起來。

  而身為這一切的製造者,索格也是一臉呆滯。

  “力量風暴.......”他喃喃自語的念著這個名字,看著自己的雙手,不敢相信剛才那一招竟然是出自自己之手。

  那遠遠超出自己實力幾倍的力量,帶給他的感覺,不僅僅是驚喜,甚至還有一絲惶恐。仿佛自己掌握的,是一種不應該被凡人所覬覦的秘密,是一種會在某一天讓自己付出代價的禁忌!

  他轉過頭,看向羅伊。

  隨著索格的目光,所有人都把視線集中在了羅伊的身上。

  就連麥芽兒和彌琪等精靈遊獵者,也都是目光呆滯。羅伊這傢伙才幾天沒見,怎麼就搞出這麼恐怖的東西來。

  在眾人敬畏,駭然,震驚的目光中,羅伊從空間戒指裡,又拿出了一套一模一樣的魔裝戰鎧,然後是第三套,第四套.......當十九套魔裝戰鎧全都擺在騎士們面前的時候,整個叢林,已經是一片死寂。

  這一刻,能聽到的,就只是大家艱難的咽唾沫的聲音,和索格的喃喃自語。

  “長官,你這是要我們全殲斐烈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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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8 00:20: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一百章  計畫

  “走!快走!”

  慘呼聲中,雷頓回頭望去,只看見旗長那雄壯的身影,已經被如同魔鬼一般湧來的黑色騎士給淹沒了。

  他的身體,被兩支騎槍洞穿,可他依舊死死的抓著騎槍,試圖以此延緩一下敵人的追擊速度,為戰友爭取逃命的機會。

  可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隨著斐烈騎士的戰環一閃,旗長就已經被爆成了一團碎肉。

  雷頓咬著牙,策馬沖上了一個山坡,在叢林中逃亡。無數樹枝荊棘,迎面拂來,在他裸露的皮膚上,劃出一條條血絲。

  在他的身後,一個個索蘭士兵,正和斐烈騎士浴血廝殺。

  弓箭手拼命的放箭。哪怕手指已經是鮮血淋漓,依然一次又一次的把箭射向敵人。步兵們用刀,用長矛,向包裹在鋼鐵板甲中的騎士發動決死的攻擊。哪怕他們單薄的身軀根本承受不住披甲戰馬的輕輕一撞。

  僅有的幾個索蘭騎士,策馬在叢林中四處飛奔。哪裡有敵人,他們就沖向哪裡。騎槍早已經彎曲丟棄了,就聯手中的長劍,也滿是缺口。可這一個個渾身是血的身影,還在不停的戰鬥!

  這裡是峽灣鎮西北。

  如果從空中看下去的話,就能發現,五道黑色的鐵流,以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峽灣鎮為起點,呈扇形向著北方滾滾而來。而在這五道鐵流的旁邊,還有數十支小股部隊,正在攻擊清剿沿途的村落和索蘭潰兵。

  數百平方公里之內,到處都是激烈的戰鬥。

  索蘭士兵拼盡全力的抵抗著,平民們扶老攜幼往山林中逃,村落被焚燒,不斷有人倒在血泊中。許多村落甚至已經被屠戮一空。

  哭聲,哀嚎聲,慘叫聲,獰笑聲。馬蹄聲和刀劍砍入肉體的撕裂聲,回蕩在整個峽灣戰區上空。房屋邊,田地旁,小溪畔,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鮮血在流淌著,熊熊烈火燃燒,黑煙沖天。

  雷頓拼命的向北奔逃!

  身為一名斥候,他有著最快最好的一匹托克斯堡快步馬。同時,他也是全隊當中,跑得最快的人。他的任務。是把這裡發生的一切。告訴慕尼城。

  身後。又傳來了幾聲慘叫。

  雷頓沒有回頭。哪怕那熟悉的聲音,已經和他相處了五年,彼此情同兄弟,他也沒有回頭。為了掩護他。這一路,已經有無數的同伴倒在了路上。他們從峽灣鎮一路而來,斐烈人就在身後緊追不捨。

  雷頓不知道峽灣鎮失守的時候,有多少人逃了出來。也不知道前面派出的斥候和信隼,有多少躲過了天空中那四個斐烈獅鷲騎士的追殺。他只知道,自己現在之所以能夠活著,就是因為自己肩負的責任。

  自己死了不要緊,但如果因為自己的衝動,而導致慕尼城遲遲不知道峽灣鎮被破的消息。那自己就是索蘭帝國的罪人。

  雷頓穿過樹林,策馬沖進了原野的草叢。

  在他的身後,幾名保護他的索蘭騎兵,剛剛沖到樹林邊緣,就被一陣箭雨射下馬來。

  其中一個被貫穿了喉嚨。當場陣亡。另外三個受傷的士兵,則在地上一陣翻滾之後,亡命的沖向緊追而來的敵人。

  “快走!”

  一個索蘭騎兵怒吼著,沖向敵人。渾身是血的他,只堅持了三秒鐘,就在兩名斐烈騎士的夾擊下陣亡。

  又是兩名索蘭士兵撲了上去。

  其中一個已經失去了武器的士兵,乾脆合身而上,將一名斐烈騎兵撲下馬來,一口咬在對方的脖子上。

  斐烈騎兵慘叫著,拼命掙扎,用手中的長劍在索蘭士兵的肋下刺了一劍又一劍。可那索蘭士兵,哪怕身體控制不住的抽搐,也沒有鬆開牙齒。至死,他都怒目圓睜,死死的抱著敵人。

  而另一個士兵,被策馬而來的斐烈人團團圍住了。

  他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就像一隻被狼群包圍的困獸,一次又一次的向帶著一臉戲謔笑容的敵人發動進攻。

  “來啊!狗娘養的!”他叫著,挑釁著,被一槍洞穿肩膀,摔倒在泥濘的土地上,又飛快的爬起來,繼續揮舞著手裡的劍,“來殺我啊。來啊!”

  雷頓滿是血絲和淚水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

  那是他甩掉身後追兵時,所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

  當最後一個索蘭士兵倒在血泊中的時候,叢林中,一個身著黑色制服的瘦削青年,在數十名騎士的護衛下,策馬走了出來。

  看著那個索蘭斥候消失的方向,一名斐烈騎士從屍體上拔出血淋淋的長劍,向青年問道:“拿齊大人,我們還追嗎?”

  拿齊用馬鞭輕輕敲著靴子,神色懨懨的搖了搖頭道:“一個斥候罷了,沒必要在他的身上浪費時間。”

  說著,拿齊抬頭看了看天空。

  一名斐烈獅鷲騎士,正在遠方的天空中遊弋著,不時飛速撲進茫茫群山之中,顯然是發現了敵人的行蹤。而等到獅鷲再飛起來的時候,不是脖子的鏈條上多了一顆人頭,就是爪子上多了一具屍體。

  在一位擁有榮耀等級的獅鷲騎士的追殺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離開這片山區。

  拿齊打了個哈欠,說道:“那傢伙不可能逃過獅鷲的眼睛,況且,就算他有命逃回慕尼城,那又怎麼樣。慕尼城得到消息再發兵到這裡至少三天時間。這麼長的時間,我們要還完不成任務,真該自己一頭撞死了。”

  說話間,後面的騎士,已經殺光了叢林中的索蘭士兵,向這邊聚集過來。

  “說實話,我倒巴望著慕尼城的軍隊能快點趕過來呢,至少也能給這個遊戲增添點樂趣。”拿齊一拉馬韁,說道,“走罷,我們該去火狐村了。這可真是一個奇怪的名字,難道是因為那裡曾經出過一隻八階的火狐嗎?”

  “是!大人!”騎士們一起策馬跟上。

  一人問道:“大人。聽說這次您跟布茲大人他們打了賭,看誰先拿下目標?”

  “你們都聽說了?”拿齊斜看了那人一眼,皺眉道,“該死,這實在是一個讓人打不起精神的任務,偏偏我分配到的還是最輕鬆的一個。一個村子裡的哨塔。哈哈,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哭一場”

  騎士們都是一陣哄笑。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長官拿齊是密奈大人的弟子,七色海五傑之一,天才橫溢的青年指揮官。榮耀騎士。一階天變騎士。

  這樣的身份。就算是指揮一場數千人的戰役也夠資格了,可這一次,卻被派來奪取一個設置在小山村的哨塔。

  這簡直就是用魔紋炮打蚊子嘛。

  也難怪年輕的拿齊大人,一路上都沒什麼精神。別說他。就是他們這些騎士,隨便派一個人去指揮,也把那哨塔拿下來了。

  索蘭人或許不瞭解,可要問問這次進攻峽灣鎮的斐烈士兵,就能知道,跟隨在拿齊身旁的這些騎士,並不是普通的斐烈邊軍騎士。而是密奈麾下的黑閃電騎士。即便是在強者雲集的斐烈國內,也是赫赫有名。

  追隨密奈大人以來,他們百戰百勝。帝國西北的蠻族。別說看見他們,就是聽見他們的名字,也要嚇破膽。

  八百名黑閃電騎士,除了五十個留在峽灣鎮之外,身下的人。平均分成五隊,跟隨五傑向峽灣北部挺進。也就是說,拿齊身邊,就是整整一百五十名黑閃電騎士。別說一座哨塔,就算是一百座,也能夷為平地。

  剛才問話的那騎士,笑著道:“大人您被指派奪取哨塔,這場賭注,豈不是穩贏了?”

  拿齊翻了個白眼道:“要不我領著你們追殺這幫羸弱的斐烈人幹嘛?權當是打打獵,浪費點時間罷了。不然,就這麼直撲火狐村,奪下哨塔,就算贏了賭局,我哪裡有臉跟他們要賭注?”

  “不知大人的賭注是什麼?”另一位騎士好奇的問道。

  “貝大師所制的一件【力量漩渦】套件。”拿齊道。

  騎士們一聽,頓時就瞪大了眼睛,一陣騷動。

  雖然在斐烈帝國,七色海家族也算是一個大族了。不過,和那些傳承數百年的豪門大族比起來,七色海家族僅僅是依靠密奈,才能有今天的地位。短短一二十年,各方面的底蘊還是薄了一些。

  尤其是魔裝戰鎧這種核心力量,一直都被那些老牌貴族牢牢控制著。無論是獨有的製造方法和能夠製造戰鎧的魔紋師,都被各大家族視為禁臠,旁人休想染指。任何人的覬覦,都是不死不休的死仇。

  貝大師是七色海家族唯一的一個魔裝戰鎧魔紋師。為了得到他,密奈將軍可是費盡心思,並且付出了不菲的代價。

  初到七色海的時候,貝大師只掌握了一種一級魔裝戰鎧,也就是五傑身上的這套【暗之敏捷】。在各種一級的魔裝戰鎧中,這套戰鎧只能算中等。天變之後,能夠讓騎士的動作速度增加百分之六十。

  不過,短短兩年之後,貝大師就在密奈將軍的幫助下,拍到了一位魔紋師的秘傳魔晶,並且花了半年的時間破解出來,終於得到了這第二種魔裝戰鎧——【力量漩渦】。

  當時,力量漩渦的出現,轟動了整個七色海城。

  這套魔裝戰鎧,雖然也是一階,但是,其威力卻排到了一階戰鎧的前列。甚至比起一些二級戰鎧也毫不遜色。

  而且,貝大師曾經說過,這套魔紋他還沒有完全吃透。再給他幾年時間,等他把其中的奧秘完全解析,他完全可以憑藉這套魔紋體系,創造出一種嶄新的二階魔紋戰鎧。全面提升七色海家族的實力。

  不過,貝大師再厲害,畢竟也只有一個人。他每天要花大部分的時間用於魔紋研究,同時也不能放下冥想和修煉。再加上製造魔裝戰鎧需要耗費極大的精神力,小心翼翼,一點也不能出錯,因此,貝大師的產量並不高。

  時至今日,貝大師製造出來的力量漩渦戰鎧只有一套。就在密奈將軍的手裡。而除了這一套之外,每一個月。貝大師才能製造出一個力量漩渦的套件出來。湊齊下一套,需要大半年的時間。

  由此可見這套魔裝戰鎧的珍貴。

  大傢伙兒一直都在猜測,看五傑當中,誰能最先得到第二套力量漩渦戰鎧。而他們沒想到的是,這次五傑的賭注,竟然就是力量漩渦的套件。

  那可是第二套力量漩渦的第一個套件啊。誰得到這個套件,基本就可以確定誰能得到這套魔裝戰鎧了。

  見麾下騎士們一片驚訝,拿齊道:“也只有這個賭注,算是有一點樂趣了.”他經過一名倒在樹下的索蘭士兵的屍體時,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不然。和這幫垃圾作戰。還不如去打獵刺激呢。”

  說完,他策馬向前行去。只留下聲音,在滿是屍體的慘烈林地中回蕩。

  “帝國遲早要征服這裡,索蘭人的抵抗。沒有任何意義。什麼自由,尊嚴,都是做夢。除了死亡,他們什麼也得不到。”

  .

  羅伊率領的隊伍,無聲無息的在林中前行。

  三百多人在群山之間宛若一條延綿的長龍。

  天空一碧如洗,大地綠草如茵。山巔之上,一條條瀑布高掛。宛若一幅幅錯落有致的白色幕布。白雲之上,棲息的雲雀成群結隊的躍下雲層,形成了另一種瀑布。和大地美景交相輝映。

  從隊伍行走的半山腰看過去。一座座農居或掩映于林中,或坐落于谷底溪邊。石頭和木條壘起的牧場柵欄圈起了大片的草地。黑白相間的奶牛和白色的羊群,散落於綠色的大地上,給人一種寧靜祥和的感覺。

  這裡是暖水湖堡的北面。有紅葉騎士團將斐烈軍擋在峽灣以南,因此。這裡一直都沒有遭受戰火的荼毒。

  誰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持續多長時間。

  戰士們都知道,現在的峽灣鎮恐怕已經被敵人給攻陷了。只要等斐烈人拿下了紅石崗和暖水湖兩條線,構築起一個堅固的橋頭堡,那麼,不光是這裡,就連美丁城和慕尼城,也遲早會化為廢墟。

  不過,相較於之前的緊張和擔憂,現在隊伍裡的氣氛變得輕鬆了許多。

  無論是兩百名騎兵,還是年輕的學員們,一邊走,都一邊用羨慕的目光注視著羅伊身旁的十九名身穿黑色魔裝戰鎧的騎士。

  不,現在應該稱呼他們為天變騎士了。

  從他們穿上那套魔裝戰鎧那一刻起,他們就一步跨過了原來的實力臺階,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現在的他們,才是真正的戰爭機器。

  一路上,新晉的天變騎士們都在熟悉他們的戰鎧。以至於斐烈人還沒見到,沿途的樹木岩石倒有不少遭了殃。

  力量風暴所過之處,可謂一片狼藉。

  若只是一個騎士單獨出手也還罷了。可現在天變騎士們已經開始進行戰陣配合。二十個人,兩個標準的戰陣小隊,一齊出手,那簡直是一場災難。

  如果不是已經接近峽灣鎮,隨時都可能爆發戰鬥,只怕這幫興奮過頭的傢伙,能把這片山林全都給毀了。

  有這二十名魔裝天變騎士,再加上六十名精靈遊獵者,這支隊伍的戰鬥力就是成倍的增加。雖然對面的敵人依然強大,但大家已經憋足了勁,要給入侵的斐烈佬一個讓他們永生難忘的驚喜!

  到了這個時候,隊伍裡已經沒有任何人對羅伊的領導力有質疑了。

  十位長騎士和他們的扈從騎士們就不說了。就連美丁城臨時調派給羅伊的兩百名騎兵以及統領軍官,一路上看向羅伊的目光,也是信服和敬畏。

  這位長官雖然年輕得有些不像話,可大家都覺得,能跟著他打仗,也是大傢伙兒的運氣。看看那些魔裝天變騎士,看看那些不斷從林中飛掠而來的精靈,有他們在身旁,自己這條命,就多了十倍的保障。

  雖然當兵打仗,戰死沙場幾乎就是宿命。可要是能活著,就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死。

  幾個禱時之前。大傢伙兒都還覺得這一仗完全沒有生還的希望。許多人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拼一個算一個的準備。

  可現在,大家想的已經不是如何拿下西線的城堡了,而是怎麼在這一戰中,多殺幾個斐烈佬,掙下一份軍功,一份足以流傳子孫的富貴,同時也是一個能讓親人為自己感到驕傲的榮耀!

  又走了幾個禱時,隊伍在一個山谷裡停了下來。

  “大人,”索格問道,“我們怎麼走?”

  過了這個山谷。前方就是一個分岔口。這裡實際上已經繞到了暖水湖堡的西南。距離西線的火狐村和野牛軍寨也不遠。如果是從路線上來看。羅伊明顯是繞了路,並不符合迅速奪取暖水湖堡的戰略目的。

  不過,羅伊顯然另有打算。

  “往這裡走!”羅伊在展開的地圖上,畫下了一個圈。

  “這是.”長騎士和騎兵軍官們。都一陣驚訝。

  羅伊指定的這個地方,位於火狐村和野牛寨之間,是一個漏斗形的峽谷。一條並不算寬闊的鄉村土路橫穿期間,四周山坡上,零星分佈著幾戶農家。因為土地貧瘠,遍佈亂石,因此,這裡也被稱為亂石谷。

  “我的想法是這樣.”羅伊道,“我們知道。這次斐烈佬進攻峽灣是蓄謀已久。不過,峽灣南部的山路崎嶇難行,這也是為什麼一直以來,斐烈佬寧肯在美丁城投入重兵,也不願意來碰峽灣的原因。”

  “不過。這一次,他們依靠阿道夫大公,把我們的主力吸引到了夜色峽谷。如此一來,他們就有了奪取峽灣的機會。但他們的前鋒兵力,不會有太多。必須是一支精銳的小規模部隊。估計人數在三千人左右。”

  這些都是羅伊早就思考了無數次的,此刻開口,沒有絲毫的遲疑。

  他說道:“奪下峽灣之後,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清剿敗兵和四周的幾個營地,確保把峽灣鎮牢牢的掌握在手裡。這裡,他們大概會留下一半的兵力。而剩下的兵力,用於奪取五個戰略要地,已經足夠了。”

  眾人都點了點頭。

  他們都知道,紅石崗和暖水湖這五個地方雖然重要,但是,其地理位置也是失去了峽灣鎮之後才凸顯出來的。因此,以前掌控峽灣鎮的時候,索蘭軍並沒有在這些地方駐紮多少部隊。

  而現在,失去峽灣的保護,這五個地方就是脫掉了裙子的女人,完全任斐烈人予取予求。

  如何有效率的使用兵力,是一個指揮官的基本功。如果一隻獵狗就能抓住一隻兔子的話,那麼,斐烈指揮官絕對不會犯下用五隻狗抓一隻兔子,而使得另外四隻兔子有了逃跑或者反抗準備的錯誤的。

  “我想,我們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敵人並不知道我們的存在。而奪取暖水湖堡,就等於把我們暴露在敵人的面前,成為他們的靶子。不說拿不拿得下暖水湖堡,就算我們拿下了,他們也會立刻集中優勢兵力來攻擊我們。

  索格問道:“那長官,您的意思是”

  “與其讓斐烈佬集中兵力,倒不如趁著他們兵力分散的時候,把他們逐一殲滅。”羅伊微微眯起來的眼睛中,閃爍著如同看見獵物一般的光芒。

  他指著地圖道:“你們看,火狐村位於紅石崗和暖水湖這兩條線之間。這裡的哨塔之所以重要,就是因為它能溝通全域,監控四周。而亂石谷,又是溝通火狐村和其他地方的必經之路,距離都不遠,如果斐烈佬的一支部隊在亂石谷遭遇了襲擊,你們說,附近的其他部隊得到消息會怎麼樣?”

  眾人的心跳,瞬間加速。

  用腳趾頭想他們也知道,斐烈軍必然會迅速向這邊增援。可是,來增援的部隊有快有慢,佔據著火狐村哨塔的己方,在六十名精靈遊獵者的幫助下,完全可以以逸待勞,將其各個擊破。

  如果說,幾個禱時之前,這種全殲敵人的想法只是白日做夢的話,那麼,現在看看自己身上的魔裝戰鎧,大家就知道,這不是夢,而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斐烈人怎麼也想不到,有一支擁有二十名魔裝天變騎士的隊伍,已經潛伏到了他們的眼前。以有心攻不備,這一仗的勝算極大。只要殲滅斐烈佬的這支精銳,那紅石崗和暖水湖這些地方,守不守都沒有什麼關係。

  被拔了牙的毒蛇,不過是玩物而已!

  “怎麼樣?”羅伊抬頭看向眾人。

  能夠制定出這個計畫,他更多的是憑藉多年來在魔獸森林中狩獵時養成的本能。就算已經是深思熟慮,但他畢竟沒有過軍隊指揮作戰的經驗,害怕自己的計畫,太過想當然,從而把大家置於險境。

  不過,他的顧慮顯然有些多餘。

  他並不知道,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戰爭和狩獵其實就是一回事。他在魔獸叢林中學到的東西,都是生死之間的領悟,遠比學院裡的軍事課程更有用。而他憑藉這種本難和直覺做出的計畫,也更有攻擊性。

  一聽到他的計畫,無論是長騎士們還是騎兵軍官們,都是眼放精光,摩拳擦掌。

  “這個計畫太好了,”索格拍案叫絕,第一個贊同,“長官,咱們跟著你幹!”

  眾人紛紛附和。

  “那好,我們先趕到亂石谷,”羅伊開始詳細講解伏擊方案,“剛才,我們的遊獵者已經傳回了第一次情報,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暖水湖和野牛寨,都還沒有遭受斐烈人的進攻,不過”

  正說著,忽然,羅伊眉頭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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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8 00:21: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一百零一章  以牙還牙

  耳中的鴿哨耳塞,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聲響,那是前方斥候發現敵情時的警報。

  羅伊一揮手,眾人心領神會,飛快的帶領士兵們躲避到了山谷的懸崖下面。士兵們小心的隱藏著身形,而騎兵則翻身下馬,安撫著坐騎,用裝有豆子的草料袋給戰馬餵食,以避免其發出嘶叫聲。

  鴿哨的聲音越來越急。先是一個,後來是兩個,三個,漸漸連成一片,此起彼伏。四周叢林一陣沙沙的聲響,一個個精靈遊獵者,如同獵豹一般飛速的向著這邊靠攏。

  片刻之後,彌琪窈窕而矯健的身影,從樹梢一掠而下,落在了羅伊的身旁。

  “怎麼回事?”羅伊問道。

  “斐烈人的獅鷲騎士,”彌琪飛快的道,“好像是在追什麼人。”

  說話間,羅伊就已經看見了天空中的獅鷲騎士。

  那是一隻金黃的皮毛和白色羽毛相間的龐然大物。首尾長達八米。頭部是白頭鷲的模樣,前爪也是鋒利的鷹爪。而後半身卻是獅子的身軀。一條長長的尾巴,隨著翅展足有十二米的翅膀扇動,而上下搖擺。

  獅鷲是從另外一個山頭飛起來的。剛剛越出地平線。它懸浮在山頂的樹林之上。背上的騎士,穿著一身銀甲,八個戰環上下飛舞。人和獅鷲的眼睛,都在四處掃射,有懷疑的地方,甚至會飛近了查看。

  羅伊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獅鷲是一種幼年期就能達到五階,成年期可高達七階的魔獸。飛行速度極快,性格兇猛,力大無窮。它不但可以在天空中飛翔,而且在地面上也可以高速奔跑,和騎士的鬥氣契合度極高。衝擊力堪比一隻地行龍。

  因為捕獲和訓練都非常困難,因此,獅鷲騎士在三大帝國中的數量極少。每一個獅鷲騎士,都是珍貴無比的戰鬥力。他們的作用,是用於空中的監視和追殺。一隻獅鷲騎士的控制範圍。超過了十名精靈遊獵者。

  而讓羅伊沒想到的是,斐烈人竟然在這裡派了獅鷲騎士。

  看來,對方指揮官對於這一戰極其重視。有獅鷲騎士的加入,就連信隼也逃不出一隻去。更別提地面上的潰兵了。

  同時,這個獅鷲騎士,對這支隊伍也是一個極大的威脅。一旦讓對方發現,斐烈人完全可以一邊高高的監控隊伍的行蹤,一邊協調部隊圍堵包抄。到那個時候,別說襲擊對手,就是能不能逃出去都難說。

  羅伊的腦海裡飛快的轉著念頭:“得想個辦法。把這獅鷲騎士幹掉!”

  這個時候。長騎士們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大家看著那在空中盤旋的獅鷲騎士。臉色都異常難看。

  這種可上天入地的傢伙,最不好對付。打不過他就跑,追也追不上。反倒是他遠遠的綴著你,神出鬼沒。一有機會就撲下來襲擊。獅鷲本身的速度力量,再加上榮耀騎士的攻擊力,幾乎是一擊必殺。

  如果不是剛剛得到了這身魔裝戰鎧,只怕大家連和對方對抗的念頭都興不起。

  而現在,大家雖然不怕這個獅鷲騎士,但也絕對不想被他發現。就是不知道,他究竟在尋找什麼人。還會在這片空域呆多久。如果他一直呆著不走,甚至往這邊飛過來,查看一下這個山谷。又怎麼辦?

  正當大家緊張盤算的時候,忽然,叢林中傳來一陣輕響,幾名精靈遊獵者扶著一個索蘭騎士穿過樹林,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一看見這個渾身是血的索蘭騎士。眾人就明白那獅鷲騎士在找誰了。

  羅伊飛快的走到索蘭騎士身邊,仔細查看。發現這騎士後背和肩膀上,有兩道長長的爪痕。顯然是被獅鷲的利爪抓傷的。傷口看起來就像是被利刃切開的一般,皮開肉綻,深可見骨。

  最致命的,就是他腰間的一處傷口。應該是被帶著鬥氣的箭矢射穿的。此刻,已經失血過多,昏迷了過去。看他臉色蒼白,氣若遊絲,如果不能得到及時治療的話,只怕是醒不過來了。

  “少爺,”一名精靈遊獵者對羅伊道,“我們是在那邊的斷崖下面發現他的。還有一匹馬,已經摔死了。看樣子,他是被那個斐烈的獅鷲騎士追到這邊來,慌不擇路,掉下來的。”

  “是紅葉騎士團的騎兵斥候,”索格抹去了受傷騎士鎧甲上的血跡和污泥,露出了紅葉騎士團的標誌,“應該是從峽灣鎮逃過來的。”

  羅伊點了點頭,飛快的給這騎士喂了一顆療傷藥,然後捂住了騎士的嘴。

  羅伊的動作,讓眾人都是一愣。還沒等他們想明白羅伊為什麼要捂住人家的嘴,就發現一道純淨的白色光芒閃現,騎士身上的傷口血肉,竟然開始蠕動起來,快速的從兩邊向中央合攏。

  這是…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治癒術!

  一聲痛哼,從那受傷的騎士口中傳來。如果不是羅伊事先捂住他的嘴,恐怕就是一聲招來獅鷲騎士的慘叫了。

  隨著治癒術的作用,斥候的傷口轉眼間就已經恢復了大半。人不但醒了過來,甚至臉上也恢復了些血色。

  “跟我說說峽灣鎮的情況。”羅伊看著斥候那有些迷惘的眼睛,飛快的道,“那邊究竟怎麼樣了?”

  足足過了五秒鐘,雷頓才從做夢一般的情緒中恢復過來。

  身上那根本無法忍受的疼痛,還有眼前騎士和士兵們的制服,以及騎槍上的騎士旗,都無一不在告訴他,自己還活著。而且,自己在這片還屬於峽灣的防區之中,遇見了一支索蘭的軍隊!

  “你們是.”雷頓問道。

  羅伊飛快的說出了自己和這支隊伍的身份,問道:“峽灣鎮還剩下多少人。其他的戰士呢?”

  “死了!”

  雷頓的心防,在看見自己人的時候,瞬間崩潰。這個渾身的血都幾乎流乾了,也沒掉一滴眼淚的漢子,淚如雨下,“他們全都死了!”

  這聲音是如此撕心裂肺。

  雖然早就猜到了峽灣鎮守軍的結局,可是,當此刻聽到這個斥候的哭聲的時候,每一個人都只覺得心頭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的揪了一把。許多士兵都死死咬住牙齒。當場就紅了眼睛。

  “他們是傍晚忽然出現的,從南方繞過來,”雷頓雙眼通紅,掙扎著坐了起來,“我們和他們打了整整一夜,好幾次都把他們打退了。可是,他們人太多了。一次又一次的攻進來。我們跟他們拼命,許多兄弟都跟他們同歸於盡。死的時候,血都流乾了,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

  只幾句話。大家就仿佛見到了那慘烈的場面。

  在雷頓斷斷續續的講述中。大家得知。斐烈此次發動的襲擊,非常突然。四個獅鷲騎士和上百名精銳的騎士斥候,事先就拔掉了紅葉守軍部署在峽灣南面的巡邏隊,然後趁機直撲峽灣鎮大營。

  留守峽灣的只有一個騎士中隊和五百多名士兵。即便如此。守軍還是奮起抵抗,戰鬥終夜,陣亡人數超過了百分之七十,才終於失守。

  隨後,就是追殺和逃亡。

  包括附近幾個小型哨塔和後勤營地在內的大部分士兵,都沒有逃過斐烈人的追殺。而派向慕尼城的信隼和騎兵,也都被獅鷲騎士半途劫殺。

  這個名叫雷頓的斥候,是在數十名同伴犧牲生命的掩護下,才跑到這裡。如果沒有遇見羅伊他們的話。就連他,也不可能活著走出這片山區。

  越聽,大家的心就越涼。可渾身的怒火,就像潑了油一般不可抑止。

  破了峽灣鎮之後,斐烈軍沿途所過之處。一片血腥殺戮。峽灣鎮的守軍就不說了,附近的村鎮和生活其中的平民,全都是他們的攻擊對象。

  為了肅清這裡,他們見人就殺。如果說他們害怕有軍人混入平民中還說得過去,可就連婦孺幼兒,也沒有逃過他們的毒手。

  在這些入侵者的眼中,索蘭人就和豬羊沒有區別。

  “你們看那獅鷲騎士。”雷頓指著距離這邊近了一些的獅鷲騎士道,“看看那畜生脖子上和屁股上掛的是什麼。”

  眾人扭頭看去。剛才距離遠,還看得不太真切。此刻一看,每一個人都只覺得寒毛倒豎,目眥欲裂。

  獅鷲的脖子上,還有鞍韉後面,掛著十幾個索蘭將士怒目圓睜的人頭!

  “長官”索格咬著牙,聲音從牙縫中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下令吧,我們宰了這個雜種,給峽灣鎮的將士們報仇!”

  “是啊!長官!”

  “咱們跟他們拼了!”

  將士們群情激憤。血氣方剛的見習騎士們,甚至都拔出了長劍。握住劍柄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

  眾人的話,讓雷頓精神一振,把希翼的目光投向羅伊。

  他剛才已經從羅伊的口中,得知了這支隊伍的來歷。

  美丁城能夠提前判斷出斐烈人的動向,並且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及時派遣部隊過來,著實讓他驚喜交集。而且,這支軍隊也和他之前所認識的那些貴族私軍看起來不一樣。無論軍心士氣,都高昂得多。

  不過,當他轉頭四顧,看清了這支隊伍的等級和規模的時候,他那滿是血絲的眼睛,卻驟然一黯。

  他發現,除了眼前的十個騎士的騎槍是平角騎士旗之外,剩下的人,騎槍上的槍旗都是代表著扈從騎士或見習騎士的燕尾旗。而更外面的其他人,都是普通的騎兵。人數大概只有兩百個左右。

  火熱的心,漸漸涼了下去。

  雷頓的理智在告訴自己,這麼一支隊伍,別說報仇,就是被那獅鷲騎士發現,都是一場災難。

  只有自己才知道這次進攻峽灣鎮的那支斐烈軍隊的可怕。那是斐烈的精銳。他們的戰鬥力,絕對不是眼前這支隊伍能夠抗衡的。

  一旦他們知道這裡還有一支索蘭軍隊,他們就會如同狼群一般撲上來,把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撕成碎片!

  想到這裡,雷頓深吸一口氣,阻止道:“不行,你們不能冒險。”

  雷頓扭頭向獅鷲騎士看去,發現那獅鷲騎士已經飛到了距離這個山谷不遠處,也就是自己剛才落崖的位置。正按低了獅鷲,仔細查探。一旦他發現崖下的死馬,再順著痕跡飛過來查探,這支部隊,立刻就要暴露。

  雷頓一把抓住羅伊,急道:“快!你們快走!”

  “是覺得我們的實力不夠,殺不了他,是麼?”羅伊一眼就看出了雷頓的心思,問道。

  雷頓聲音沙啞的道:“我不想害了大家,如果”

  “沒有如果。”羅伊道。“死去的那些人。不僅僅是你的同伴。也是我們的袍澤。我們既然來了,就不會放過殺害他們的任何一個兇手。”

  說著,羅伊輕輕拍了拍雷頓的肩膀:“你已經完成了你的任務。現在,你要做的。就是跟著我們,看我們怎麼為死去的索蘭將士復仇。”

  雷頓呆呆的看著羅伊,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最終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雖然理智告訴他,這少年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可當他看見少年的眼睛的時候,他卻忽然意識到,這不是一個玩笑。

  因為,少年那還有些稚氣的臉上。一雙眼睛太平靜了。那絕對不是一個血氣方剛意氣用事的少年的眼睛。更像是一隻盯著獵物咽喉的狼!

  很快,獅鷲騎士發現了斷崖下的死馬。

  從空中看下去。那匹馬就躺在一片長滿了青苔的嶙峋亂石上,一動不動。

  獅鷲翅膀卷起的大風,吹開了下方大樹的樹葉。透過縫隙,獅鷲騎士反復觀察了幾次。終於確定,那個索蘭斥候並不在這裡。

  獅鷲騎士的嘴角,勾起一絲陰冷的笑容。

  自從來到盧利安,他已經獵殺了不少索蘭士兵。單單是這次進攻峽灣鎮,死在他手裡的人就超過了二十個。有普通的士兵,有騎兵,也有實力不俗的騎士。甚至有一個,還是榮耀騎士。

  不過,沒有哪一個,比起現在的這個斥候,讓他感覺更有樂趣。

  這是他見過的最有生命力的獵物。換做別人,在被他一箭射中了小腹又被獅鷲的利爪破開了身體之後,就算不死,也早就已經認命了。可這個獵物,卻還在拼命逃亡。就連摔下了斷崖,居然還能活著。

  獅鷲騎士一向喜歡生命力頑強的獵物。

  他喜歡看他們在希望和絕望之間掙扎的模樣。喜歡在後面驅趕著他們,看他們在死亡的恐懼下,所做出的各種各樣的反應。更喜歡這種高高在上,掌控生死的感覺。

  獅鷲騎士在樹梢懸停了一下,視線,順著一點並不顯眼的血跡,落在了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山谷上。

  他目光一閃,拍了拍獅鷲的脖子,向那邊飛去。

  山林雖然茂密,但只要是在山頭上,沒有任何一個活物能夠逃脫獅鷲銳利的眼睛。那個索蘭斥候唯一的去向,就是更深的山谷。若是找個山洞或者內凹的崖壁躲起來,自己恐怕還真難以發現。

  不過,他如果以為,這樣就能躲過自己的追殺,那他未免就太天真了。

  很快,獅鷲騎士就已經到了山谷的上空。

  從上面看下去,整個山谷,隱藏在大山的陰影和蔥郁的林木當中。一條瀑布,懸掛山腰。轟隆隆的水聲,是山谷唯一的動靜。

  獅鷲騎士的身體,微微向前俯下。

  心意相通的獅鷲,雙翅一收,如同一支飛射的羽箭,向著山谷急撲而下。

  大地,在視野中疾速的放大。瀑布濺起的水花,山腰上的林木,爬滿了青苔的巨石,就像飛一般與下墜的獅鷲擦身而過,向上爬升。

  兩秒鐘之後,獅鷲騎士已經撲到了距離谷底不過三十米的地方。茂密的樹冠,再也擋不住他的視線。

  雷頓看著獅鷲騎士飛過來,又看著他飛下來。

  在這一過程中,他看見,羅伊低聲跟其他十九名穿著同一種黑色鎧甲的騎士商議了幾句,然後,二十個人,分成了四個隊

  其中兩個隊占上了谷底兩側的高處,另外兩個隊,則沿著小溪的河灘。組成了一個高低錯落的陣形。

  隊伍裡的其他人,都沒有任何的動作。

  面對那不斷逼近的強大獅鷲騎士,他們的反應有些奇怪。沒有人往獅鷲騎士看一眼,相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二十名黑甲騎士的身上。雷頓甚至能清晰的看見,他們眼中閃爍的興奮光芒。

  這是怎麼回事?

  雷頓又是著急,又是困惑。他隱約已經感覺到了這支隊伍的不同尋常。如果說,羅伊一個人不知天高地厚那也罷了。怎麼可能包括十位慕尼城衛隊長騎士在內的所有人,都這麼不知天高地厚?

  思忖間。獅鷲騎士已經飛撲了下來。

  獅鷲龐大的身體。就像一顆下墜的隕石。在視野中不斷放大,給人以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怖壓迫感。

  只有雷頓才體會過獅鷲騎士的強大。

  那是一種讓他根本就興不起任何抵抗念頭的力量。如果不是對方一直把他當成獵物玩耍,只怕他早就已經死在對方的手裡了。

  現在,這個恐怖的敵人已經從天而降。幾乎只一眨眼的時間。他就刺穿了山谷,到了頭頂上方。

  雷頓抬起頭,盯著這個追殺了自己一路的敵人。

  而對方也同時發現了他。

  兩人的目光相撞間,那獅鷲騎士驟然一愣。這個高度,已經足以讓他看清谷底的一切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就在那一棵棵大樹的樹蔭下,就在這個被他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獵物身旁,竟然有一支軍隊!

  一種危險的直覺,在瞬間襲擊了獅鷲騎士。

  獅鷲下撲的身影。在空中猛的一頓。隨即,巨大的翅膀展開,猛的一扇,狂風呼嘯中,就要沖天而起。

  這一刻。雷頓的心幾乎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對方距離地面三十米,反應又如此之快,根本就沒有給地面的騎士們出手的機會。就算是兩側高處的騎士,也夠不著他。而失去這個機會,只需要一兩秒鐘,獅鷲就能爬升到山谷上方。到那時候.

  說時遲那時快。雷頓腦子裡這個念頭還沒有閃玩,他忽然看見,位於山谷下方的羅伊雙手飛快的結出幾道法印。

  隨即,綠光爆閃,一條粗壯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破空而出,眨眼間就已經躥到了獅鷲的翅膀上,繞了幾個圈,驟然箍緊!

  八級魔法,大束縛術!

  雷頓眼睛一亮。

  他沒想到羅伊竟然是一位龍月魔導士,而且對戰機的把握如此敏銳。

  這時候,這只獅鷲正處於從下撲轉為上升的過程中。一雙翅膀,已經用盡了全力。那扇動的狂風,吹得地面飛沙走石,林中樹葉如同下雨一般紛紛落下,就連雷頓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翅膀卻被纏住,結果可想而知。獅鷲身形在空中驟然一僵,旋即就如同石頭般向下飛墜。這樣的機會,早有準備的索蘭騎士們當然不可能錯過。暴喝聲中,索格等人已經全力出手!

  一時間,就只見各種屬性的鬥氣,各種顏色的戰環,各種各樣的武技,如同一道倒掛的長河,從兩側,從下方,沖天而起。直撲獅鷲騎士。

  這股洪流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力量是如此之猛。頃刻之間,獅鷲騎士就已經被淹沒了。劇烈的碰撞,讓整個峽谷都震動起來。狂風大作。騎士們的戰環,化作了一道色彩斑斕的風暴,飛旋而上,直沖雲霄。

  這是一道死亡的風暴,旋轉的光環中,一條條光絲,宛若死神鐮刀劃過的軌跡。

  一道血光迸現。

  儘管獅鷲騎士已經激發了十二層的鬥氣,八個戰環在他的全力催動之下,將身體上下遮蔽得密不透風。可是這一刻,雷頓還是看見,他的肩膀鎧甲,被一道光絲劃過,頓時粉碎。鎧甲下的肉體,皮開肉綻。

  這一幕,讓雷頓眼皮一跳。

  擁有鎧甲和戰環保護的榮耀騎士,防禦何其堅固。就算是自己全力一刀,只怕也不能在對方身上留下多少痕跡。而此刻,在那細如蛛絲的光絲下,鋼鐵鎧甲卻如同豆腐一般,毫無抵抗之力。

  而下一秒,又是兩道血光迸現。一道在榮耀騎士的腰部,一道在那兇橫獅鷲的後腿。兩道傷口,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惡魔利爪撕開一般,憑空浮現,深可見骨。大量的鮮血噴湧而出,灑落大地。

  天空中,傳來了斐烈騎士和獅鷲的慘叫聲。就像是跌入了陷阱的困獸。帶著無盡的驚惶和恐懼。他拼命掙扎著,試圖離開這個恐怖的陷阱。可是,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的。被力量風暴席捲的他,根本沒有逃離的可能。

  血光接連迸現。一道,兩道,十道,二十道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集。

  雷頓已經完全懵了。

  就在獅鷲從空中跌落地面這短短一兩秒鐘的時間,那攻擊風暴中的光絲,已經在那騎士的身上切開了數十上百道傷口。一道道迸現的血光,此起彼伏。眨眼間,就已經將獅鷲騎士變成了一個血人。

  在斐烈騎士和獅鷲近乎瘋狂的慘叫聲中,雷頓只覺得渾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一股驚悸的電流,從後背一直爬到頭髮根。

  他猛的扭頭向旁邊看去。

  視野中,羅伊和那十九名黑甲騎士,渾身光芒閃爍。對斐烈騎士那近乎非人的慘叫聲,他們充耳不聞。只是以一種近乎於冷酷的穩定,維持著配合和輸出。這一刻的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群身穿黑甲的死神。

  “轟”的一聲巨響!

  龐大的獅鷲帶著背上的斐烈騎士,如同隕石一般砸落在距離雷頓不到五米的地面上。

  雷頓已經忘了躲避。

  他就這麼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追了自己整整三個禱時,翻過了兩個山頭。就像貓捉老鼠般戲耍自己,強大得根本無法戰勝的獅鷲騎士,就像一塊鬆軟的蛋糕,在自己面前摔得四分五裂。

  秒殺!

  血光爆開,迸射的泥土和血肉,打在雷頓的身上,啪啪作響。

  雷頓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原地。直到他看見索格走到那獅鷲騎士的身邊,將他的頭割下來,系在戰馬上。

  雷頓一個激靈。再沒有見識,他也認出了這二十位騎士身上的魔裝戰鎧。同時,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羅伊會說出那樣的話了。

  整整二十名魔裝天變騎士啊。

  他們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說明一切!

  有這樣的力量掌握在手裡,這個獅鷲騎士,根本就是土雞瓦狗。以他們的戰鬥力,只需要五個人,就能將其格殺。

  而他們同時出手,是因為這個該死的斐烈雜種,將索蘭陣亡將士的頭顱懸掛在獅鷲身上,徹底的激怒了他們。

  他們用這種近乎於虐殺的方式,吹響了戰鬥的號角,宣告了他們的到來。

  在這片無數死去的索蘭將士英靈聚集的山林,他們將掀起一場血腥的復仇風暴。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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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零二章  獸皮



    雷頓將戰友的頭顱埋進泥土,然後用一根麻繩把兩根樹枝纏成一個簡易的十字架,用力插在了土丘上。

    將士們都靜靜的站在墳墓前。每一個人都摘下了頭盔,神情凝重而哀傷。

    這裡面埋葬的,是和他們一樣的索蘭軍人。他們為了捍衛這個國度的自由和尊嚴,流盡了最後一滴血。終於在此長眠。

    沒有人知道,當他們倒下的時候,他們在想什麼。

    大家只知道,他們懸掛在獅鷲身上的頭顱,每一個,都是怒目圓睜。

    雖然那一雙雙眼睛,早已經失去了神采。可是,每一個索蘭將士都能從他們的眼中看到那熊熊燃燒的怒火,看到那濃得化不開的不甘。

    他們不甘於倒在侵略者的劍下,不甘於在這片屬於索蘭的土地上,眼看斐烈人肆意猖狂。

    良久,雷頓抹去了眼中的淚水,轉過頭,看向身邊的索格。

    “謝謝。”

    索格拍了拍他的肩膀,搖了搖頭道,“這是我們的職責。我相信,換一個位置,你也一定會做同樣的事情。如果非要說謝謝的話,我想,你應該感謝的人,不是我……”

    雷頓順著索格的目光,看向羅伊。

    在墓前獻上一束野花後,黑髮少年已經沈默的走到了那隻死去的獅鷲身邊,用一把鋒利的小刀,解剖獅鷲的屍體。

    從索格等人的口中,雷頓已經知道了羅伊的身份和他所做的一切。

    可以說,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穩定的後方,沒有這支及時出現在這裡的軍隊。更沒有這些魔裝天變騎士和隱身於叢林中的精靈弓箭遊獵者。

    雷頓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會怎麼想,但身為一個普通的士兵。他對羅伊充滿了感激和敬畏。

    雷頓接過索格遞過來的一把嶄新的長劍,輕輕撫摸著分配給他的一匹戰馬的頭。

    從這一刻起,他就是這支隊伍的一員了。未來,他將跟隨這支隊伍轉戰峽灣鎮戰區,直到這場戰役塵埃落定。

    雷頓不知道最後結果會是什麼,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見到那一天。

    不過他相信。已經見證過一個奇跡的自己,會在這一過程中,見證,甚至親手參與創造更多的奇跡!

    羅伊手中的小刀,順著獅鷲肌肉的縫隙劃過,很快,一隻龐大的獅鷲,就已經變成了一堆毫無用處的碎肉。

    而獅鷲的魔晶,可用於魔紋和藥劑的靈筋。爪子,心臟,魔力腺囊,眼珠和腦後的三根空靈之羽,已經裝在了羅伊的空間戒指裡。

    這可是一隻突破了靈封的七階魔獸,渾身上下都是寶貝。對於從小靠著狩獵生活,為了不損傷獵物的皮毛,就可以跑上幾十公里。把獵物活活累死的羅伊來說,任何一點浪費都是可恥的。

    獅鷲都被分解得如此乾淨。獅鷲騎士身上的東西自然更要搜刮一空。

    在二十名魔裝天變騎士的全力攻擊下,獅鷲騎士已經被力量風暴直接絞殺成了碎塊。他身上的鎧甲和武器,全都被摧毀了,只有一個小空間袋保留了下來。

    主人死亡之後,空間袋的魔力印記就會自動消散。而剩下的魔力鎖,對於擁有元素之眼的羅伊來說。破解起來再簡單不過了。

    只花了不到五分鐘,羅伊就打開了空間袋。

    “裡面有什麼?”早就蹲在一旁守著的麥芽兒眼睛放光,迫不及待的道,“快給我看看。”

    一眨眼,空間袋就已經到了麥芽兒大小姐的手裡。

    只見大小姐手一抖。一大堆物品,就從空間袋裡跌落到了草地上。

    這個袋子裡的空間並不大。總共也只有半個立方米的大小,比起羅伊和麥芽兒的空間戒指小了很多。不過,再小的空間類的裝備,在這個魔法傳承因為最終之戰而衰落的大陸上都是無比珍貴的。

    一個榮耀騎士,能夠擁有這樣的一個空間袋,這讓羅伊對他的身份產生了一點好奇。

    對方顯然不是普通人。拋開這個空間袋不說,單單他的這隻獅鷲坐騎,就不是一般的榮耀騎士的財力能夠負擔的。

    飼養一隻獅鷲,必須從幼年期就開始培養。在這一過程中,別說為了突破靈封而餵食的魔晶魔石不計其數,就只是訓練和飼養,就需要一支專業的團隊。沒有足夠的財力,得到一隻幼年獅鷲不但不是幸運,還是一個足以敗盡家產的災難。

    就連溫格子爵這種層次的貴族,都負擔不起一個獅鷲騎士的消耗。

    羅伊這邊想著,那邊,麥芽兒已經一聲歡呼,撲到了小山般的物品當中,開始翻翻找找的尋寶之旅。

    “這個是我的,”一個裝著紅寶石別針的首飾盒,剛被麥芽兒據為己有,下一秒,一條漂亮的項鏈,又消失在她的空間戒指裡,“這個也是我的……還有這個……這個……”

    如果不是羅伊動作快,提著她的領子把她拉開,只怕所有的東西都要被她全變沒了。

    即便如此,兩眼閃爍著金幣符號的麥芽兒,還是如同一隻小貓般,張牙舞爪,試圖掙脫羅伊的控制,撲向她的財寶。

    這一幕,只看得眾人瞠目結舌。

    麥芽兒是羅伊身邊最親密的人,不過,她的存在卻很少有人知道。

    除了當初在波拉貝爾看見麥芽兒和羅伊一同跳下懸崖的安妮,以及曾經在燧石財團商隊中和羅伊並肩戰鬥的凌霜凌雪兩姊妹之外,就連唐小笨、妮可和盧克等人都不認識麥芽兒。

    最初遇見妮可小隊的時候,麥芽兒以第二形態躲在羅伊的懷裡。而和唐小笨一同經歷美丁城戰役的時候,麥芽兒在城裡的家中。

    她黑暗精靈的身份,讓羅伊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保護著她,避免她過多的暴露在人們的視線當中。

    畢竟,對於救贖大陸這個從最終之戰近乎毀滅性的打擊中重新建立起來的社會來說。對魔族的仇恨,永遠都高於任何一種仇恨。一旦讓人發現麥芽兒黑暗精靈的身份,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一個人能保住她。人們會把她綁上火刑柱,把她活活燒死。

    而在綠塔莊園擁有了一百多名精靈的加入之後,麥芽兒的身份。已經不再是什麼問題了。

    和精靈們一同出現的她,不再是人們視線聚集的焦點。加上從外表來看,黑暗精靈和普通精靈沒有任何的區別,因此,這次羅伊前往美丁城的時候,考慮再三,還是把麥芽兒帶了出來。

    畢竟,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在美丁城待多久。

    在第一次看見麥芽兒的時候。幾乎每一個學員,都用一種近乎呆滯的表情,肯定了麥芽兒的美麗。

    精靈原本就是一個相貌俊美的種族。而麥芽兒的容貌,卻還是精靈當中的絕色。

    以前還好,麥芽兒還沒有完全成熟,雖然漂亮,但也只是小女孩一般的漂亮,讓人不會感到太強的誘惑。可是。經過這一年多的成長,她的曲線已經豐滿了不少。加上前段時間黑暗精靈的種族天賦的覺醒。現在的麥芽兒,一舉手一投足,都是讓人難以抵抗的誘惑。

    只看外表,麥芽兒大小姐的模樣,更像是羅伊的姐姐。

    她有著一頭飄逸的長髮,臉蛋清純中透著一絲成熟。細細的腰肢。就像一隻小母豹一般充滿了讓人浮想聯翩的力量。她的雙腿修長,臀部和胸部的曲線,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完美感覺。如果不趕緊移開視線的話,任何一個雄性動物都會容易迷失在其中。

    即便是身為羅伊的朋友,唐小笨。賈爾斯,蒙猛,埃裡克,格里芬等一干人,都表達了強烈的嫉妒和憤怒。就連一向少言寡語,性格冷酷的盧克,也皺著眉頭,罵了羅伊一句“禽獸”。

    大傢伙兒都想不明白,如此尤物,怎麼就落到了羅伊這個混蛋的手裡。

    一路行來,雖然安妮,凌霜凌雪兩朵姊妹花,以及永遠靜靜跟隨在羅伊身旁的凱蘿爾等女孩,都有著足夠的美貌,每每吸引著懷春少年和未婚的年輕戰士們的目光,可大家目光聚集最多的,還是麥芽兒。黑暗精靈的誘惑魔力,讓他們往往不由自主的,就把目光投過去。

    而麥芽兒在眾人的目光中,倒顯得溫柔端莊,頗有大家小姐的風範。

    可誰也沒想到,這位美人,居然是一個小財迷。一看見財寶,就撲上去了。看她被羅伊擰在手裡的模樣,許多人忍俊不禁,都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死人!”

    拗不過羅伊,麥芽兒只能恨恨的在他腰上擰了一把,托著下巴蹲在旁邊,看他清理東西。

    羅伊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個錢袋,打開,裡面裝著一百多個沈甸甸的金路郎。而在金幣當中,還放著一張金卡。卡裡存款有九萬金路郎。

    麥芽兒頓時就是一聲呻吟。

    她覺得,自己剛剛才不應該去拿那些首飾,而應該第一個就把這個錢袋搶到手裡。不然,這麼一大筆錢落到了羅伊這個敗家子的手裡……果然,麥芽兒腦海裡的不詳預感才剛剛產生,就見羅伊反手把錢袋塞到了她的手裡,“麥芽,去,把這些錢分給大家。”

    麥芽兒只覺得大腦一陣缺氧。恨不得直接一腳踹到羅伊那張可惡的迷糊臉上。

    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自己辛辛苦苦經營綠塔莊園,風吹日曬,管著七八十個奴隸和僕人,好不容易才能賺百十個金路郎……咳……就算匪軍的家當,大部分來自於那些被清剿的盜匪,那也是辛苦錢嘛。況且,羅伊這傢伙用錢從來就沒個數,以至於自己手裡根本落不下什麼存款。

    算算用錢的地方,首先就是羅伊的秘密領地班德茲。

    現在,經過長時間的跋涉,伊凡和三傑,已經護送肯老爹,漢斯,葛朗台以及波拉貝爾的平民們,抵達了那裡。不過。班德茲的情況有些特殊,可不像綠塔莊園這麼好經營。短時間內,葛朗台不但不能給匪軍回報,而且每個月都需要上千金路郎的支持。

    畢竟,跟隨葛朗台一同遷徙到班德茲的平民,僕人和奴隸高達近兩千人。這一路上的用度。就消耗了葛朗台不少資金。而想要在班德茲立住腳,光靠一個領主的頭銜可是不行的。他需要建造大量的房屋,開墾土地,並且聘請傭兵護衛。

    對班德茲,羅伊永遠都是不遺餘力。

    那裡有肯老爹,有漢斯,有羅伊從十歲開始就認識的許許多多的波拉貝爾人。對他來說,這些人都是他的親人,是他在這個世界的根。因此。無論手裡財政再窘迫,麥芽兒都要預留一部分錢出來,保證在班德茲需要的時候匯過去。

    第二個用錢的地方,就是匪軍了。

    建立並且維持一支軍隊,而且還是擁有上百名高階騎士的軍隊,所花費的金錢,絕對不是常人可以想像的。哪怕匪軍騎士之所以追隨羅伊,更多的是出於感激和信任。對金錢的要求並不高。但是,羅伊卻從來都不會在錢這方面虧待任何一個人。

    在羅伊看來。騎士們願意少拿甚至不拿薪水,是他們的品格高貴。但若是以此為理由,心安理得的把錢留在自己手裡,卻會讓自己顯得更加無恥。

    羅伊也愛錢,但該給的,他一定會給。

    而匪軍騎士的裝備。更是薪水之外的支出大頭。

    一名普通的勇敢騎士,光是戰馬和全套武器鎧甲置辦下來,就足以養活上百個平民。而公正騎士,榮耀騎士在這方面的要求更高。如果不是坑了斯嘉麗一百萬金路郎,又從第五軍團那裡劫了一大筆錢和物資。匪軍根本不可能擁有現在的戰鬥力。

    而第三個用錢的地方,就是羅伊這傢伙了。每一次他往金骷髏拍賣行跑,麥芽兒就心驚肉跳。

    果然,幾天沒和這傢伙見面,這傢伙就欠下了一筆高達上百萬金路郎的債務。最初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麥芽兒連跳崖的心都有了。

    至少上次跟羅伊跳崖,自己可沒背這麼大的一筆債。

    而現在,眼看家裡的財政已經是赤字了,這到手的九萬多金路郎,羅伊居然隨手就分出去!

    “王八蛋!不給你當家了!”麥芽兒在心裡忿忿道。不過,對於羅伊的要求,她卻是從來都不會違逆的。當下找到了索格,把這筆錢分了下去。

    按照人頭平分。二百八十多個人,每個人都可以分到三百多金路郎。

    羅伊的這個決定,讓整個小隊歡聲雷動。

    對於騎士們來說這點錢或許算不上什麼,可是,對於普通的士兵來說,這卻是堪比他們兩年的薪水加各種其他收入的意外之財。

    有這三百多個金路郎,他們就有許多願望可以視線了。

    比如買一把三星級的好劍,比如把心愛的女人娶回家,或者為家裡買上幾畝田。

    救贖大陸原本就貧瘠苦寒。即便是在相對富饒的南方,也不是人人都能滿足最基本的溫飽的。

    他們之所以當兵,除了身為領民的責任和義務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在軍中,他們可以拿一份薪水,還可以為家裡節約一份口糧。

    他們願意出生入死,為家園而戰,並不意味著他們就不需要錢。

    只不過,放在以前,他們就連做夢也沒想過自己能得到一位榮耀騎士的財富。以他們的身份層次,能夠從敵人的普通士兵身上撈幾個金路郎,就已經是一大筆意外之財了。況且,在這一戰中,他們壓根兒就沒有出力。按規矩,這筆錢根本沒他們什麼事兒。

    可羅伊卻宣布繳獲平分。這使得每一個士兵都對這個年輕的長官充滿了感激。

    有時候,一位長官值不值得追隨,除了他自身的能力之外,在戰利品分配這種現實的問題上的表現,也是最重要的因素。

    如果說二十套魔裝天變戰鎧的出現讓將士們開始信賴羅伊的話,那麼,這幾萬金路郎的分配,就讓大家夥兒打心眼裡喜歡上了這位年輕長官。

    無論是殺人還是分錢,跟著他幹都痛快極了。

    錢袋的下面,是幾瓶品質不錯的靈氣丹,療傷藥和兩本五星級的鬥技功法。

    這幾樣東西被羅伊分給了騎士們。

    幾位平民學員拿著四星級的靈氣丹和五星功法,簡直如獲至寶。這些東西,平常不花個幾萬金路郎,他們可是連氣息也聞不到呢。相較於幾百金路郎,這才是他們最需要的。如果不是看見羅伊身旁的那個女精靈實在太漂亮了一點,幾個女生恨不得抱著羅伊親一口。

    這黑頭髮的小子,相貌清秀,神態也迷糊可愛呢。

    歡呼聲中,羅伊繼續翻翻揀揀。很快,一樣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張皮質的地圖。

    地圖上,標記著幾個地方。其中一個就在盧利安。看起來很像是某種秘寶的藏寶圖。

    這種藏寶圖,羅伊可見得不少。要知道,在最終之戰之前,人類還居住在神賜大陸的時候,斷天山脈西面的這片大陸,就是強者的樂園。

    那個時候,這裡還不叫救贖之地,除了苦寒的氣候之外,這裡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魔法和藥劑材料以及遍地的魔獸。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裡是地獄,可是對於真正的強者來說,這裡卻是天堂。許多強者,一生當中,都會選擇來這個當時被稱為蠻荒大陸的地方遊歷一次。有在這裡發了財,屠了龍,帶著各種各樣寶貝回去的。也有把命葬送在這裡的。

    而這些強者的遺物,就是寶藏。

    歷史上死在這裡的人很多,從這片土地上消失的土著也很多。傳說多,真真假假的藏寶圖就更多了。羅伊親眼見過的,就不下三張。

    因此,當他看見這張藏寶圖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不屑一顧。

    可當他把皮子拿在手裡的時候,他卻忽然一驚。

    讓他驚訝的,不是皮上畫的地圖,而是這張獸皮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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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30 19:54: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一百零三章  進軍亂石谷



    這是一張黑色的,如同綢緞一般光滑的獸毛皮不大,總共也只有兩個手掌大小,但卻裝在一個四十公分見方,厚二十公分的魔金盒子里。盒子上還刻著隔絕潮濕,固定溫度的魔紋法陣。看起來異常珍貴。

    一入手,羅伊就發現,這不是一張普通的獸而是一張黑龍

    而且,還是位於黑龍心臟位置的那一塊

    巨龍一族,渾身覆蓋鱗甲。厚厚的鱗甲,每一片都足有兩公分厚,堅硬無比。一般的武裝騎士,就算竭盡全力,也砍不開一個缺口。

    而龍族的致命要害,除了翅膀根部、眼睛和下陰之外,就只有心口位置,有一小塊因為四周龍鱗逆生而空出來的地方。這里除了毛皮之外,沒有任何的防護。而且直達心臟。一劍下去,就算是普通人都能夠屠龍。

    這個地方,是巨龍的禁區,因此,這塊也被稱為龍之禁忌。

    龍之禁忌,除了是巨龍的致命要害之外,也是巨龍的心血凝聚所在。強大的巨龍心臟,每一次跳動,都會吸收天地靈力。從孵化出生到成年,巨龍漫長的生命里,無盡的能量通過龍之禁忌和心臟龍血融合。漸漸的,這塊皮膚,也就被天地靈力和龍血,滋養成為了一種擁有強大力量的頂級魔法材料。

    可是,這塊皮可不是隨便就能得到的。

    要知道,屠龍這種事情,就算是聖級強者,也不是說幹就能幹的。

    屠殺一只巨龍,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除了巨龍臨死時,靈魂爆發纏繞在屠龍者身上的詛咒印記會引來所有巨龍的敵視追殺之外,戰鬥的過程本身。就是驚險無比。

    面對巨龍超強的防禦和恐怖的戰鬥力,如果有機會能一劍穿透龍之禁忌,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有半分的猶豫。

    也因此。千百年來,人類強者擊殺的巨龍雖多。卻極少有人能夠得到一張完整的龍之禁忌。

    “發財了!”

    反複幾次確認自己沒有認錯之後,羅伊在心頭一陣大叫。一雙眼睛亮得如同小時候第一次在捕殺的魔獸身上發現魔石。

    一張完整的龍之禁忌非常貴。放到拍賣場的話,羅伊都不敢想象能拍出多少錢。

    那絕對是一筆讓普通人十輩子都揮霍不完的財富。

    不過,對羅伊來說,這張龍皮的意義不不在這里,而在於一個他夢想很久的生命魔紋——聚魔星!

    作為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掌握著生命魔紋奧秘的魔紋師,羅伊自從在凱蘿爾身上發現了聚魔星這個神奇天賦。並且將其魔紋結構解構出來之後,他就一直對此念念不忘。

    無論是騎士還是魔法師,也無論是鬥氣功法修煉還是冥想,歸根結底。都是對天地靈力的轉化和運用。

    就像吃飯,吃得越多,鍛煉的強度越大,人就越強壯有力。

    只不過,吃飯吃多了會撐住。胃的大小。制約了食物的攝入。而天地靈力,卻是再多也不嫌多。普通人的修煉,無論是鬥氣功法還是魔法冥想,都是從自然的天地靈力中緩慢吸收,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幹渴的旅人,在舔舐露水。

    這也是為什麼,人們寧願承受毒性帶來的負面作用,也要使用靈氣丹提升修煉速度的原因。藥師煉制靈力丹的過程,就等同於把露水都集中到一個杯子里。一次添一滴和大口喝上一杯,絕對是兩種境界。

    而羅伊在這方面又特別的與眾不同。

    別人看羅伊,已經覺得他的修煉速度快得不可思議了。可只有羅伊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潛力,其實還遠遠沒有達到頂峰,甚至可以說,連十分之一都沒有。

    原因很簡單,因為裁決這個吃貨,也因為自己的承受力不足。

    雖然羅伊修煉時引動的天地能量非常強大,可是,裁決這件神器需求的能量更恐怖。

    尤其是進化之後,裁決主靈已經開辟了屬於它自己的空間,對於天地靈力的需求更為旺盛。現在的它,簡直就是一個無底洞,再多的靈力填進去,也被吸收得一幹二凈,連個泡都不冒一下。

    羅伊雖然修煉刻苦,卻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修煉,因此,裁決吸收天地靈力的速度會受到影響。下一次進化,還不知道遠在什麼時候。況且,離開了幻塔之後,靈力的濃度大幅下降。現在每次冥想,羅伊都能感覺到主靈這吃貨的欲求不滿。

    而羅伊自身的承受力,也是制約修煉速度的一個重要原因。

    如果不是每次修煉的時候,裁決主靈都抵擋了大部分天地能量的高強度沖擊,只把過濾的靈力分配給羅伊的話,只怕他的識海和精神力,早就被狂暴的天地能量給撕碎了。

    因此,無論為了裁決還是為了自己,羅伊都必須想辦法克服這兩個問題。

    而聚魔星,正是解決這兩個問題的唯一出路。

    在羅伊看來,這種天賦,簡直就是神賜予凱蘿爾的禮物。

    從小到大,這個完全沒有任何元素感知力的女孩,沒有修煉過一天,卻擁有龐大的魔力。那是天地靈力,透過聚魔星天賦自動匯集到她身上的。

    無論是吃飯還是睡覺,也無論是學習還是玩耍,她就像是一個天生的人形聚魔法陣,無時無刻都不在汲取靈力,並將其自然轉化為魔力。

    這樣的天賦,羅伊做夢都想擁有。

    然而,聚魔星的生命魔紋,卻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複制的。

    跟在絕境中恢複自己的鬥氣天賦不一樣,這是羅伊本身沒有的東西。哪怕他把自己拆散了再重新組裝起來,也不可能得到這種天賦。

    因此,想要擁有聚魔星生命魔紋,唯一的方式,就是生命魔裝。

    生命魔裝這個概念,是羅伊自己想出來的。

    從概念上來說,生命魔裝和魔裝戰鎧是一樣的。而唯一的區別是。魔裝戰鎧的魔紋,是銘刻在鎧甲上的,而生命構裝的魔紋。則是直接融合於身體。

    羅伊的這個構想,如果被其他魔紋師知道的話。只怕會輕蔑的吐上一口唾沫,罵一句異想天開的外行。

    要知道,魔紋的載體有著極其嚴格的限制。銘刻一階天變魔紋的,就需要六星的魔金鎧甲。只有這種鎧甲的導魔能力和承載力,才能負擔天變魔紋的力量。

    而人的**皮膚,怎麼可能承載魔紋?就算繪制出來了,那也只是如同紋身一般的廢物。

    不過。對羅伊來說,這卻並非異想天開。

    因為他不但掌握著生命魔紋的奧秘,而且,他還掌握著一種世人談之色變的魔法——亡靈魔法。

    奧斯汀這位偉大的死靈法師。在他漫長的生命里,已經將死靈魔法研究到了極致。而他的所有研究成果,都在他的筆記里。

    羅伊得到筆記已經快兩年時間了。在這段時間里,他除了不敢公然使用亡靈魔法之外,已經將魔法筆記里的知識完全消化吸收。即便是在亡靈法師那個陰暗的世界里。羅伊這方面的知識,也堪稱大師。

    生命魔裝的構想,正是他結合了生命魔紋,傳統魔紋學和亡靈魔法之後,反複檢驗得來的結果。

    而這個結果。最關鍵的一項材料,就是這張龍之禁忌!

    這張龍之禁忌,不但可以承載聚魔星的魔紋,而且,因為它擁有的特殊的生命力,可以直接與人類的身體皮膚契合。

    只需要一點小小的亡靈法術,這塊龍族的皮膚,就能完全融合到身體當中。

    到那時候,羅伊不但會擁有和凱蘿爾一樣的汲取天地能量的能力,而且,還能夠擁有巨龍那種僅僅憑借心臟跳動,就不斷引導天地能量沖刷**,增強血脈力量的能力!

    盡管已經非常用力的克制自己,可羅伊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如果不是局勢緊張,他甚至現在就想趕回慕尼城,把自己關起來,完成生命魔裝的構想。

    不過,還是戰事重要。

    將這張龍之禁忌小心的裝起來之後,羅伊下令出發。

    隊伍向著亂石谷前進。

    遭遇了斐烈獅鷲騎士和雷頓,意味著這里已經進入了戰區,隨時隨地都可能遇見斐烈人的軍隊。因此,羅伊將精靈遊獵者的偵查線,擴展到了十公里之外。每一個區域,都有兩個小隊互相保護。隊伍正面,更是派出了四支小隊。

    不僅如此,羅伊還將奧利弗也放了出去。

    當看見羅伊拍著肥狗的腦袋,在它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然後把它送進叢林的時候,大家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那是他們見過的最懶的一只狗。

    跟隨羅伊從慕尼城前往美丁城的一路上,騎士們不止一次看見這肥狗趴在馬車車廂地板上,伸著舌頭喘氣。臊眉耷眼的模樣,似乎擡起眼皮對它來說,都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工作。

    至於走路,大家就從來都沒有見過。

    有時候麥芽兒下車透氣的時候,想讓它一起下車,它也死皮賴臉的趴在車上不挪窩。就連這次來暖水湖,這肥狗都一直坐在麥芽兒的戰馬屁股上。

    這倒是個讓人稱奇的本事。無論戰馬是快是慢,怎麼顛簸,這肥狗都坐得穩穩的。

    長途奔襲過來,它一會兒靠在麥芽兒的背上曬太陽,一會兒又四仰八叉的睡覺。要不就是努力用短短的爪子,去掏摸馬袋里的吃食。

    總之,在大家夥兒的眼里,這狗連一條獵犬都不如。把它放出去,能幹什麼?給叢林里的魔獸加餐?

    面對大夥兒疑惑甚至戲謔的眼神,羅伊沒有解釋。

    只有他和麥芽兒才知道,對於山林中的魔獸來說,奧利弗大人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以前在絕境里,羅伊和麥芽兒能夠數不清的高階魔獸中生存下來,有一大半的功勞都得算在肥狗奧利弗的身上。這家夥不光會裝死,還有一口裝模作樣的龍息。

    魔獸遇見它,不被它當場嚇死,就已經不錯了。

    更何況,經過龍蛋改造身體之後。奧利弗雖然戰鬥力不強,卻是典型的皮糙肉厚打不死。

    以亡靈獨角獸活寶的蹄子,全力一踢。就算是一只地行龍也要骨折。可奧利弗整天招惹活寶,圍著活寶的屁股打算盤。被踢飛的次數,何止百千。但就算遠遠飛出去,它也只是打個滾就渾若無事的爬起來。皮實得像只渾身包裹著厚厚泥土的野豬。

    有奧利弗在前方,無論是誰,都別想無聲無息的靠近這只隊伍。包括雷頓口中的另外三個獅鷲騎士。

    羅伊的這一番布置,很快就取得了效果。半個禱時之後,彌琪來到羅伊的身旁。報告了一支斐烈軍隊的消息。

    那是一支由一百多名騎士和兩百名騎兵組成的隊伍。他們正在距離己方七公里的南方,橫著向東面的火狐村方向前進。

    羅伊看了看地圖。

    從地圖上看,敵人和己方距離亂石谷的路程都差不多。不過,如果己方隊伍加快速度的話。那麼,完全可以在敵人橫穿亂石谷的時候將其堵住。

    這一仗,將是整場戰役的關鍵。打贏了,峽灣這盤棋,就會隨著這個棋子而調動。若是輸了………

    羅伊的目光。投向了遠方。

    他知道,這個時候,無論是夜色峽谷的法諾,還是慕尼城的尤金,都已經得到了消息。而同時。斐烈人的大網,也開始收緊。

    這是一場沒有退路的戰爭。

    身後就是萬丈深淵。退一步,死無全屍。

    在將士們的目光中,羅伊深吸一口氣,沈聲道:“全速前進!”

    …………………

    隨著斐烈人突破峽灣鎮的消息傳開,盧利安一片動蕩。

    首當其沖的就是峽灣北方的地區。

    包括暖水湖堡,紅石崗堡和附近的軍寨,村鎮,全都陷入了恐慌當中。當地守軍和民眾,都不敢相信,峽灣竟然失守了。而在峽灣守軍的最高將領戰死之後,整個地區軍銜最高的軍官,就是駐守在暖水湖堡的二級護衛托德先生。

    這位公正騎士的專長,是後勤供應。戰爭爆發一年多以來,他從來沒有參加過戰鬥。

    而現在,地區防禦的重任,就這麼忽如起來的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在從逃到暖水湖堡的敗兵和難民口中得到消息之後,托德一邊安排人手向美丁城和慕尼城求援,一邊派人聯絡附近的其他村鎮和軍寨,並且尋找逃向這邊的潰兵和平民。

    他麾下的二十名騎士,八十多名士兵,全都動員了起來。城堡里的民夫們也都全部投入到戰鬥準備之中。大量的滾石,擂木和箭矢被搬上城墻。墻下,一口口大鍋一字排開,下面堆積著木柴,鍋里裝滿了油。只等斐烈人一來,就點火燒滾了往他們頭上淋。

    不過,一切的布置,都不能為托德帶來絲毫的安全感。

    忙碌的民夫和士兵們,只要一擡起頭,就能看見這位臉色蒼白的長官,站在城墻上假裝鎮定的身影。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切準備,不過是廖盡人事而已。

    事實上,等到斐烈人兵臨城下,暖水湖堡恐怕連一個禱時都守不住。

    ……………………

    與此同時,後方的美丁城,慕尼城和前線的法諾,左翼的紅葉騎士團,右翼的第十二軍團也全都是一片和混亂。

    美丁城和慕尼城已經出兵。無論是將領還是士兵們,都心急如焚。

    尤其是慕尼城的尤金將軍,幾乎完全是在聯軍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硬拉了一支部隊往峽灣趕。至於後繼的部隊,糧草後勤,全都顧不上了。

    而前線,也是焦頭爛額。

    在得到了美丁城傳來的羅伊的分析報告之後,法諾和匆匆趕到中軍的紅葉騎士團少團長菲利普,第十二軍團軍團長仇山海,以及數十名軍中高級軍官,關在會議室里緊急研究對策。

    可在究竟是繼續進軍夜色峽谷,還是調轉矛頭,趕往峽灣鎮這兩個方案上,大家都各執己見,吵得面紅耳赤。

    支持進軍夜色峽谷的將領們認為,既然己方未能在斐烈人計劃發動之前識破對方的企圖,那麼。現在調頭增援峽灣鎮,已經晚了。峽灣鎮的防禦,不可能抵擋那麼長時間。而主力現在調頭。不但只能被斐烈人牽著鼻子走,而且還可能受到夜色峽谷和峽灣鎮兩個方向的斐烈軍的前後夾擊。

    到時候。不但奪不回峽灣鎮,還放棄了對阿道夫大公的營救,甚至連這支盧利安最後的主力部隊,也可能全軍覆沒。

    與其那樣,倒不如現在趁著夜色峽谷的斐烈兵力相對較少,拼死一搏。先救出大公來,然後再回兵美丁城。依托這座雖然失去了慕尼城和北方的補給,但還有一定糧草庫存的前進基地,進攻峽灣,重新打通和慕尼城之間的通道。

    而支持立刻回軍增援峽灣鎮的將領們則認為。夜色峽谷的斐烈軍雖然比之前少,但也足夠和己方部隊進行一場大型會戰。戰鬥一旦爆發,就不是短時間能夠結束的。且不說輸贏,就單單說這段時間,就足夠斐烈軍完全控制峽灣。並挺進盧利安腹地。

    那將是一把刺進己方心臟的刀。向東北,他們可以進攻慕尼城,向西,他們可以進攻美丁城。說不定,夜色峽谷的戰役還沒有結束。後方的美丁城,就已經被斐烈軍占領了。到那個時候,這支軍隊,將和現在的阿道夫大公一樣,成為網中之魚。

    雙方各有各的道理。但無論怎麼爭吵,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

    這種認識越深刻,大家就對那個看出斐烈計劃的少年越是欽佩和擔心。他們已經聽說,在發現斐烈人圖謀的第一時間,羅伊已經和美丁城的揚克兵分兩路,增援暖水湖和紅石崗。

    揚克還好,畢竟他統領著美丁城的留守部隊,如果只單獨爭奪紅石崗的話,多少還有一戰之力。

    可羅伊,卻只有區區兩百名騎兵,十位長騎士和幾十個菜鳥學員。這麼一點人,想要和斐烈軍爭奪暖水湖,簡直就是找死。

    雖然身在前線,但許多人的心,都已經飛到了峽灣。他們恨不得把這個聰明而又犯糊塗的小子一把抓回來,狠狠揍他一頓。

    大家都知道羅伊是為了自己這些人,為了索蘭,為了盧利安拼命。他想保住峽灣,想為這支軍隊留下一條退路。可越這麼想,大夥兒的心里就越難受。

    回想往日,大夥兒這才赫然發現,這個黑發少年,已經不知不覺的為盧利安做了太多。美丁城下的逆轉,慕尼城叛亂的幕後……這個來自於波拉貝爾的小雜役,正用一種低調的方式,橫空出世。和他比起來,三大訓練營的明星學員,都要黯然失色。

    這樣的材料,未來成就不可限量。若是因此浪費在峽灣鎮,將是整個帝國的損失!

    “卡列尼奇將軍,你怎麼看?”

    烏雲密布的會議室里,法諾的聲音,打破了壓抑的氣氛。

    隨著法諾的目光,大家都把視線集中在了一直站在地圖邊,默不吭聲的卡列尼奇的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卡列尼奇是法諾下令進攻夜色峽谷的那一天,主動前來軍中擔任參謀,為法諾出謀劃策的。這些日子以來,索蘭軍之所以能夠屢屢建功,一次又一次擊潰阻攔在前進道路上的斐烈軍,卡列尼奇的臨場指揮,居功至偉。

    可以說,在這支聯軍當中,卡列尼奇才是真正的核心。就連法諾,對他都是言聽計從。

    而大家也聽說,這位消失在帝國高層視野中多年的前帝國名將,現在正是羅伊的追隨者之一。一位前帝國名將,追隨一個平民小雜役。這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可事實卻真真切切的擺在面前,讓大家不得不對羅伊的好奇,又上升幾分。

    在眾人的目光中,卡列尼奇沈默良久。

    說實話,局勢的變化,已經超出了之前他和珀西的預計。相較於在場的其他人,他更擔心羅伊的安危。不過……

    “我們繼續進攻夜色峽谷。”卡列尼奇斬釘截鐵的道。

    “什麼?”

    將領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立場來說,卡列尼奇應該最急著趕往峽灣,營救羅伊才對。

    “我了解少爺,”迎著眾人困惑的眼神,卡列尼奇平靜的道,“他絕對不是一個莽撞沖動,隨便把自己身邊的人都置於險境的人。我信任他,並且為他的選擇感到驕傲。我相信,不管他能不能守住暖水湖,他所做的都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而進攻夜色峽谷,是拯救阿道夫大公計劃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卡列尼奇環視四周,“我們沒有其他的選擇。”

    “可是,萬一羅伊……”法諾憂心忡忡的咽下了後面那半句不詳的話。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不死人的戰爭,”卡列尼奇道,“既然選擇了成為騎士,就必須肩負騎士的使命和責任。包括少爺也一樣。如果他真的有什麼不測,我會用我下半輩子為他複仇。而現在,我所需要做的,就是不能讓他的努力白費!”

    會議室里,鴉雀無聲。

    半個禱時之後,會議結束了。隨著一聲嘹亮的號角響徹軍營,數萬枕戈以待的索蘭將士們,終於等到了最終的命令。

    進軍夜色峽谷!

    背水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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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零四章  那小子是個白癡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亂了亞特蘭夜晚的寧靜。

    在數十名紅衣騎士的護衛下,一只墨藍色的獨角獸,如同風一般卷入一座雄偉的城堡,在臺階前停了下來。

    索菲婭一點馬鐙,飄然下馬,快步走進了城堡主樓。

    寬敞而豪華的客廳里,愛德華一世負手站在地圖邊,而老將軍薩芬,則正指著地圖,為他講解著目前的帝國戰爭局勢。兩人的臉色,看起來都不太好。

    隨著皇家侍衛的稟報,索菲亞推門而入。

    愛德華和薩芬,都轉過頭來,看著這位阿道夫最疼愛的小女兒。

    和往日比起來,索菲婭憔悴了很多。美麗的臉龐有些消瘦。這使得她的眼睛,愈發顯得大而空靈。那宛若寒冰般的氣質,也愈發的清冷。

    愛德華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愧疚。

    因為火凰軍團的組建工作正是最關鍵的時刻,因此,即便是在阿道夫深陷重圍的日子里,索菲婭都沒能離開軍營。她不但要日夜操心於軍團的建設工作,而且,也難免為父親的安危憂心忡忡。這對她來說,無異於一種折磨。

    “索菲婭,”愛德華溫和的問道,“有什麼事嗎?”

    “陛下。我剛剛得到消息。聽說,這次指揮斐烈南方軍團的統帥是密奈。”索菲婭快步走到愛德華面前,急切的說道。

    愛德華和薩芬對視一眼,目光有些複雜。

    “你都知道了?”愛德華聲音幹澀的道,“我們也是才知道。”

    索菲婭點了點頭,咬著嘴唇,轉頭看向薩芬:“薩芬閣下,我想問問您,在密奈面前。盧利安有誰是他的對手?”

    薩芬嘆了口氣,默然搖頭。

    身為索蘭帝國的統帥,薩芬對於密奈的資料再了解不過了。在名將如雲的斐烈帝國。或許還有人的軍事謀略和指揮能力在密奈之上,可是在盧利安。絕對沒有。

    無論是法諾,還是十二軍團的仇山海。在軍事指揮和謀略方面,跟密奈差了都不止一個等級。更別提年輕的菲利普和後方的尤金這些人了。十個他們加起來,也不是密奈的對手。

    密奈用兵神鬼莫測,變化多端。最善於在無聲無息之間布置殺局。

    如果說,在此之前薩芬和愛德華一世還對法諾等人救出阿道夫大公抱有一線希望的話,那麼。當他們得到密奈是斐烈南方軍團統帥的消息時,他們知道,這次盧利安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既然如此,陛下。我希望得到您的恩準,讓我回盧利安,”索菲婭美麗的眼睛中,滿是焦慮,“我想回去親自指揮作戰。營救我父親。”

    “你現在回去……”愛德華一楞。

    索菲婭飛快的道:“陛下,將軍。我提出這個請求有充足的理由。因為我認為,密奈的兵力部署,很可能是一個針對法諾將軍的陰謀!”

    “哦?”愛德華和薩芬對視一眼,驚訝的道。“怎麼回事?”

    “陛下,將軍,你們看……”索菲婭走到地圖旁,指著地圖講解道,“一直以來,我們都認為斐烈軍的部署,是以夜色峽谷為核心,把我父親作為誘餌,誘使我索蘭主力與其決戰,從而一舉擊潰我們,徹底完成對盧利安的征服。”

    “難道不是麼?”愛德華問道。

    “如果是其他人指揮戰役,這或許是真的,”索菲婭說道,“可如果是密奈的話,就難說了!以我對密奈的了解,他用兵喜歡劍走偏鋒,出奇制勝。很少打這種笨仗。更何況……”

    說著,索菲婭對薩芬道:“……薩芬將軍,我有一個問題請教您。如果這場決戰爆發,斐烈軍想吃掉我們,他們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薩芬沈吟道:“雖然斐烈軍的勝算很高,又有密奈坐鎮。但這一仗下來,他們也要傷筋動骨。我估計,至少會有超過三萬人的傷亡。”

    “三萬人,不少了。”愛德華點了點頭,皺眉道:“不過,按照斐烈帝國的增兵速度,這點損失,他們完全承受得起。”

    “不,”索菲婭道,“他們承受不起,至少在黑潮到來期間,他們承受不起!”

    一聽到黑潮這個詞,愛德華和薩芬心頭一動。他們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忽略了一個問題。

    “在黑潮入侵的期間,海妖會大規模襲擾沿海。斐烈人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把自己的士兵丟到海上送死,”索菲婭道,“他們即便要增兵,也會通過龍門或者普魯行省的陸地。短時間內,至少是在盧利安南部沿海,他們不會多哪怕一兵一卒!”

    “既然他們的兵力補充有限,那以密奈的性格,怎麼可能和我們在夜色峽谷決戰?”索菲婭越說越快,最後指著地圖道,“我認為,密奈的最終目標,是奪取峽灣鎮!”

    就像一道驚雷在耳邊響起,愛德華和薩芬,立刻就撲到了地圖上。

    片刻之後,薩芬的臉色當先變了。以他的經驗,只要指出了關鍵,當然能夠發現問題所在。

    “沒錯,”薩芬直起腰來,面沈如水,緩緩道,“這是一個圈套。密奈這是想誘使法諾把兵力集中到夜色峽谷,然後將其牽制住,自己則趁機奪取峽灣鎮,進攻我盧利安的腹地,把美丁城和慕尼城分割開來。這一招棋,才是密奈的風格!”

    “那我們怎麼辦?”愛德華一世也明白了過來,焦急的問道。

    “我們必須立刻通知盧利安,而且迅速增兵峽灣地區,”索菲婭指著地圖上位於峽灣北面的紅石崗和暖水湖兩個城堡道,“尤其是這兩個地方,絕對不能落到斐烈人的手里……”

    正說著,索菲婭發現薩芬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問道,“將軍,您………”

    “恐怕。”薩芬一臉苦澀,“現在通知法諾已經晚了。就在前天,法諾的主力已經過了白馬坡。如果我估計的沒錯的話。這應該是密奈這個計劃發動的契機……”

    一種深沈的無力感襲擊了愛德華和索菲婭,讓他們艱於呼吸。他們都深知密奈這個計劃的可怕。可以說。一耽動,盧利安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而如果法諾主力是在前天過白馬坡的話,那麼,這意味著現在做什麼,都已經晚了。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了眾人。緊接著。房間門被敲響,一位皇家侍衛稟報道:“陛下,卡津斯伯爵求見。他說有緊急軍情報告。”

    “卡津斯?”薩芬奇怪的道,“他不是去慕尼城了嗎?”

    “是啊。”愛德華眉頭微皺:“快請他進來。”

    很快,風塵僕僕的卡津斯伯爵,就已經出現在了門口。

    “卡津斯,”愛德華問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你說有緊急軍情報告。是怎麼回事?”

    “陛下,將軍,索菲婭小姐,”卡津斯伯爵和眾人見過禮之後,飛快的道。“是這樣的,這次我到慕尼城去宣旨,可剛剛下了空魔船,就得到消息說斐烈人會進攻峽灣。現在,尤金將軍已經率領部隊趕往峽灣了,我是受他所托,連夜趕回來匯報情況的。”

    卡津斯的話,讓三人臉上都浮現一絲苦澀。誰也沒想到,這個壞消息,這麼快就得到了證實。

    不過,索菲婭忽然抓住了卡津斯話中的一絲不對勁。

    她眼睛一亮,急切的問道:“等等,卡津斯先生,您剛才說你剛下空魔船,就得到了消息?你不是昨天到的慕尼城嗎?那個時候,斐烈人已經向峽灣發動進攻了?”

    “究竟有沒有發動進攻,我倒不是太清楚,峽灣那邊沒有消息傳回來,”卡津斯道,“我們之所以得到消息,是因為一份從美丁城緊急送來的報告。”

    當下,卡津斯將自己抵達慕尼城,如何跟尤金等人見面,如何聽說羅伊在美丁城,又如何得到這個從美丁城傳來的消息的整個過程,都講述了一遍。

    越聽,愛德華,薩芬和索菲婭就越是震驚。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羅伊分析出來的?”薩芬問道,“然後,他和揚克立刻就出兵趕往峽灣鎮?”

    “是的,薩芬將軍。”卡津斯伯爵點頭道。

    “好小子!”薩芬激動的一揮拳頭,對愛德華道,“如果羅伊是提前判斷出斐烈人會進攻峽灣,那麼,從進軍紅石崗和暖水湖的時間上我們並不比斐烈人遲多少。畢竟,斐烈人想要拿下峽灣也不是那麼容易。一場苦戰之後,他們也要休整,我們說不定還有機會……”

    “美丁城派了多少人去?”索菲婭急切的問卡津斯,“為什麼會是羅伊帶隊去暖水湖?”

    “因為要爭取時間,所以先期出發的都是騎兵,”卡津斯道,“美丁城的騎兵不多,揚克最多只能保證紅石崗。而當時,羅伊正好領著十名慕尼城衛隊的長騎士和五十多個三大訓練營的學員到美丁城,所以,他就主動把奪取暖水湖的任務接下了。為此,揚克調派了兩百名騎兵給他……”

    一聽到這個,無論是索菲婭,還是正在跟愛德華說話的薩芬,都是目瞪口呆。

    “只有這麼點人嗎?”薩芬艱難的問道。

    “是的,薩芬將軍。”卡津斯伯爵點頭道。

    “胡鬧!”薩芬如同一只怒獅般,在房間里飛快的踱了幾步,“他這不是去送死嗎!他以為斐烈人是什麼?是一群等著他們這幫菜鳥去殺的羊嗎?那是一群惡狼!他們會被人家撕得粉碎!該死的小子,他覺得自己很有勇氣是嗎,他怎麼就不動動腦子……”

    雖然薩芬不住口的罵著羅伊,可所有人都能從這位老將軍的口中,聽出那濃濃的關切之意。

    如果說,這一年多來,在這場起始於盧利安的戰爭中,有一個人始終會在關鍵時刻爆發出讓人炫目的光彩的話,那麼,這個人不是什麼邊軍將領,不是什麼貴族天才,甚至不是深入敵後擊殺了斐烈親王的紅葉騎士團少團長菲利普和領導了美丁城大捷的索菲婭。而是羅伊!

    這個普普通通的平民少年,從他領著波拉貝爾的難民逃脫斐烈人的追殺,而被艾蕾希婭冊封為守護騎士的那一天起,他就如同一顆橫空出世的流星,在人們的視野中,光彩奪目。

    盡管許多自持身份的驕傲貴族都不會承認,但事實上,不管他們願意不願意,這個少年的名字都會在某一個時刻固執的出現在他們的耳邊,用他的光芒,耀花他們的眼睛。

    從波拉貝爾到美丁城,從美丁城到慕尼城。這一路走來,歷史的車輪,已經好幾次因為這個少年的出現,而改變了軌跡。

    沒有他,艾蕾希婭公主早已經香消玉殞。沒有他,美丁城早已經成了斐烈人的前進基地。沒有他,慕尼城之變的結果,就只能看到蘭里斯人的猖狂和得意。

    而如今,他又看穿了斐烈名將密奈的圖謀,並且在明知道危險的情況下,依然義無反顧的帶領一幫同樣熱血而白癡的少年混蛋,迎上了斐烈銳不可當的兵鋒!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薩芬罵得對。

    可羅伊做得更對!

    當想到一群無知而無畏的年輕人,在莽莽群山叢林中,一路向南,去迎接屬於他們的戰鬥的時候,就算是儒雅沈穩的愛德華,都忍不住熱血上湧。

    這些年輕人現在所進行的,不是一次無關緊要的旅行和試練。而是一場關系到盧利安乃至帝國命運的戰爭。

    他們站在了這場風暴最危險,也最令人矚目的中心!

    “索菲婭,收拾你的行裝,”愛德華沈吟了一會兒,斷然道,“回盧利安去。盡一切可能,把你父親和這幫小子都給我帶回來。”

    “遵旨,陛下。”索菲婭快步而去。

    當墨藍色的獨角獸,在數十名紅衣騎士的簇擁下,飛馳而去的時候,愛德華和薩芬,卡津斯伯爵走到了窗口,看著那消失在城堡吊橋的身影。

    良久,寂靜的房間里,響起了愛德華的一聲輕嘆。

    “羅伊這小子,究竟是個怎樣的家夥啊?”

    “是個白癡,陛下。”

    “可這樣的白癡,很像薩芬將軍您年輕的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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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零五章  亂石谷之戰 (上)


隊伍在林中飛馳。

    無數交錯翻騰的馬蹄,踏著落葉和爛泥,發出一陣悶雷般的低沈聲響。

    一個山頭,又一個山頭。

    兩個禱時之後,羅伊的隊伍,終於趕在斐烈軍之前,抵達了亂石谷。

    行軍過程中,精靈遊獵者們又發現了零星逃亡的一些士兵。被發現的時候,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傷痕累累,精疲力竭。能夠逃脫斐烈人的追殺,除了運氣之外,也因為現在的斐烈軍隊,已經把註意力集中到了紅石崗和暖水湖這樣的戰略目標上。

    追殺索蘭士兵,不過是那幫斐烈屠夫順道做的事情而已。

    在收攏這些潰散士兵之後,隊伍已經超過了三百人。不過,這麼點兵力,相較於這片戰區的斐烈部隊,還是微不足道。如果從天空中看下去,就能發現,這支小小的隊伍,就像是一只遊走於獅群中的孤狼。那些遠遠比他們更龐大的對手,正沿著固定的軌跡,向目標行進。

    羅伊站在山谷頂上,向下看去。

    時值下午,太陽明晃晃的照在大地上。把羅伊眼前這片荒蕪得近乎一毛不生的山谷,曬得如同一個熱氣升騰的火爐。

    整個山谷,呈現一個“s”形。兩座亂石嶙峋塵土飛揚的土山,分列兩旁。因為氣候幹燥,土地貧瘠,這里幾乎看不到幾棵樹木。除了少數的耐旱植物之外,地面上就只是一個個奇形怪狀的石頭和和松散的泥土。腳踩上去,不需用力,就會揚起一層浮土。

    根據精靈遊獵者們的報告,斐烈軍現在還在西南五公里之外。抵達這里至少需要半個禱時。

    趁著這段時間,羅伊下令讓戰士們下馬休息,做好戰鬥準備。自己則領著索格和騎兵軍官。四處奔走,仔細查探亂石谷的地形。

    索格和軍官們,跟在羅伊的身後。看著這位年輕的長官,像一只謹慎的狐貍一般。東跑跑,西看看。不時還俯下身來,仔細的研究著什麼。

    他們並不知道羅伊的過去,因此也不明白,對於從小在叢林中狩獵的羅伊來說,觀察地形,判斷對手。設置陷阱,就是他遭遇比自己更強大的猛獸時本能的反應。

    而在戰爭中,這種本能,是比軍事學院中的知識。更致命的武器。

    這是一種珍貴的天賦。各大家族,軍事學院之所以多年來,都堅持以大規模的狩獵形式來挑選優秀的苗子,原因就是如此。

    可那些從小在城堡里長大,偶爾在騎士和護衛下到狩獵場里打打獵的少年。又怎麼可能和這個三歲時就會掏狼窩,十幾年來,每天都在跟魔獸鬥智鬥勇的黑發少年相提並論?

    幾分鐘之後,羅伊已經有了全盤的計劃。

    他招呼眾人在山谷邊蹲下來,用一根樹枝。在幹燥的泥土上,畫了一個狀似亂石谷地形的“s”形,然後指著不遠處的一個緩坡,對眾人道:“諸位,我有一個想法,先說出來大家看能不能行,有什麼問題的話,你們別客氣,直接指出來。我的計劃是……”

    片刻之後,一個完整的計劃,已經通過羅伊的講述,出現在眾人的腦海當中。

    如果說一開始,大家臉上的認真和關註,還是對蹲在地上拿著樹枝寫寫畫畫的少年的尊重的話,那麼,在聽完這個計劃之後,每一個人都在彼此對視中,看見了相同的震驚和興奮!

    他們不是什麼名將,但身為沖殺在戰場第一線,長期行走於生死邊緣的戰士,他們反而比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和學院里只學過一些理論,分析過一些戰爭案例的那幫家夥,更清楚戰爭的殘酷和想要在戰爭中活下去,所必須遵循的規則。

    如果羅伊只是誇誇其談,拿出一個表面看起來天衣無縫,實際錯誤百出的計劃的話,哪怕他們再喜歡這位長官,也會毫不猶豫的反對。

    不過,此刻他們聽到的,卻不是什麼異想天開的瞎掰,而是一個簡單,嚴謹,毫無花哨卻絕對致命的作戰計劃。幾乎是在羅伊聲音落地的下一秒,眾人就用斬釘截鐵的口氣,做出了回應。

    “長官,就這麼幹!”

    …………………

    二十三分鐘之後,一支隊列嚴整的軍隊,出現在了距離亂石谷不到五百米的地方。

    站在山谷高處,大家已經能夠憑借肉眼看到那一列從山崖和樹林中拐過來的騎士。他們身穿黑色鎧甲,坐下是清一色的高頭大馬。每一個人的手里,都握著長長的騎槍,槍尖上,平角騎士旗迎風飄揚。只是遠遠看著,就能感受其散發的強大氣息。

    一百五十名斐烈帝國七色海家族最精銳的黑閃電騎士,平均實力,都在勇敢騎士以上。其中,至少有五十人,擁有公正騎士的實力。這完全是一道足以粉碎一切的鋼鐵洪流。當他們從遠方而來的時候,林中的飛鳥走獸,都唯恐避之不及。

    而自己,將要做的,卻是阻擋他們的腳步!

    即便是早已經做好了一場血戰心理準備,但當大家看見這支軍隊出現的時候,還是情不自禁的心跳加速,掌心出汗。這其中,也包括羅伊。

    靜靜的看著這支迤邐而來隊伍,羅伊用力的深呼吸,來平息自己的緊張。

    這不是自己第一次經歷戰爭。

    無論是在波拉貝爾,在美丁城下,甚至和黑骷髏盜匪團的那一戰,也都遠比許多人這一輩子所見到的戰爭都要慘烈。

    可是,這卻是自己第一次作為一支軍隊的最高長官,親自指揮一場戰陣。

    以往的自己,只是一個戰士。無論是刀山火海還是腥風血雨,自己要做的就只是和對面的敵人拼命。把長劍刺入敵人身體的同時,保證自己能活下去。而現在,自己卻必須為身旁的所有人負責。

    這種壓力,即便是一向都膽大妄為的羅伊,也有些難以承受。

    就在這個時候。一雙沈穩的大手,落在了羅伊的肩膀上。

    “長官,”索格道。“我們一定能贏!”

    羅伊回頭看著索格堅毅的眼睛,緊張的心情立刻就放松了下來。

    “他們很強大。可是,從戰爭爆發的那一天起,我們就已經準備好了和他們戰鬥,”索格看著敵人,緩緩道,“這是身為騎士的責任和宿命。我們從來沒想過他們有多強,我們有多弱。該我們做的。就算是死,我們也必須去做。你不用為我們擔心。況且……”

    他沖羅伊眨了眨眼睛:“這幫雜種恐怕怎麼也想不到,在他們面前的,會是二十名魔裝天變騎士吧?”

    索格的話。讓旁邊的將士們,都是一陣低笑。整個隊伍的氣氛立刻就輕松了不少。

    說話間,斐烈軍隊已經到了亂石谷的谷口。

    隊伍有序的停了下來。片刻之後,三十名黑閃電騎士分成了三股,其中五人上了山谷左側的山脊。五人上了右側的山脊。另外二十名騎士,則四人一排,率先策馬進入了山谷。剩下的一百多人的大隊伍,則靜靜的等候在谷口外。

    這一幕,讓羅伊對斐烈軍的經驗和紀律又有了更深的認識。

    即便是明知道突破峽灣之後。整個地區已經沒有任何力量能夠對他們造成威脅,他們在行軍的過程中,依然非常的小心謹慎。

    尤其是在通過這種容易遭遇伏擊的山谷的時候,隊伍不需要任何人的命令,就自然而然的派出先頭部隊先行探查。任何埋伏在山谷的敵人,都不可能逃過這些騎士的眼睛。

    然而,這些早就在羅伊的預計之內。

    從小到大,他見過的狡猾魔獸各種各樣不計其數。而在狩獵的過程中,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虧,多少次垂頭喪氣功虧一簣。不過,再聰明的獵物,也不是獵人的對手。一次次的鬥智鬥勇,到最後,積累了更多經驗的羅伊總是勝利者。

    相較於那些魔獸的狡猾和花樣百出的手段,這支斐烈軍隊還算不上什麼。他們雖然紀律嚴明,經驗豐富。看似無懈可擊。可羅伊明顯能感覺到,在這鐵一般的紀律下面隱藏的,是他們的傲慢。

    他們雖然派出先頭部隊探查峽谷,但谷口外的騎士們卻並沒有做什麼準備。一個個都在輕松的交談著。似乎根本就不相信這里會埋伏著什麼敵人。而探查的那些騎士,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對於山谷兩側的更高處和更深處,他們根本就沒有查探。

    亂石谷,是一個階梯形的峽谷。

    如果說谷底是第一層的話,那麼,現在兩邊斐烈騎士查探的山脊,就是第二層。而在第二層稍遠一點的背面和上面,還有更高的第三層。

    因為第三層地形陡峭,而且距離呈現“v”字形的谷底距離較遠,因此,並不適合伏擊。這上面探查與否,表面看起來似乎並不影響斐烈軍隊的安全。可是,如果他們足夠謹慎的話,就能夠發現,在亂石谷一個拐角處,有一道足夠三匹戰馬並行奔馳的緩坡。

    通過這個緩坡,埋伏在第三層的攻擊者,可以迅速占領第二層的山脊,居高臨下攻擊谷底的敵人。同時還可以繞到幾十米之外,通過另外的兩個緩坡,下到谷底。

    這三個緩坡,就像是三把利劍,插在s形山谷的兩側。

    一旦斐烈軍隊進入到山谷,那麼,他們將在攻擊發動之後的三十秒鐘內,面臨全面的打擊。而一旦被攪亂了陣形,在狹窄的山谷下面,他們和掉進了陷阱的獵物沒有兩樣。

    片刻之後,入谷的斐烈騎士,就已經查探完了整個山谷和谷尾出口方圓幾百米的區域。

    當兩翼山脊上的騎士,向山谷下方的二十名騎士做出安全的手勢時,一名騎士轉身向來路飛馳而去,其他的人,則以防禦陣形,原地駐守。

    幾分鐘之後,得到消息的斐烈軍隊,開始陸續入谷。他們三人一排,沿著山谷蜿蜒成一條長蛇。

    十米,二十米,五十米。一百米……

    山谷頂上,所有索蘭將士都凝神屏息,緊緊握住了手里的劍柄。當看見斐烈軍隊。已經全部進入山谷,前面的騎士。已經行至s形山谷的中後部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羅伊的身上。

    熾烈的陽光下,羅伊策馬躍上了懸崖邊的一塊巨大巖石。

    一陣風吹來,揚起山谷幹燥的塵土,包裹著少年單薄的身影。

    沒有讓少女癡迷的遺世獨立,沒有迎風飄蕩的衣衫。沒有高貴清冷,沒有光彩奪目。他就在這漫天沙塵中,騎著一匹長毛瘦馬,擎出了一張造型古拙的長弓。

    羅伊張弓搭箭。

    似乎有所感應。山下斐烈軍隊中,一個被騎士簇擁在當中的青年將領,猛的擡起頭,看向這邊。那懶洋洋的眼睛里,瞳孔陡然收縮。

    嗖!羅伊二話不說。箭如連珠,直奔那青年將領的面門。

    離弦之箭,就如同吹響了沖鋒的號角。一道震天的怒吼聲,沖天而起。

    “殺!”在索格的帶領下,索蘭將士們一躍而起。如同一道鋼鐵洪流,沿著緩坡飛馳而下。與此同時,數十名精靈遊獵者,也顯出了身形。一支支羽箭飛落如雨!

    …………………

    敵襲!當麾下騎士淒厲的叫聲響起的時候,拿齊的目光中,就只有那一支支快如閃電的羽箭和山頂上,那個黑發少年的身影。

    自己竟然被伏擊了?!

    就在這片已經如同蛋糕一般,被斐烈軍隊任意切割的地方,竟然會出現一支索蘭軍隊。而且,這支軍隊竟然還敢主動伏擊自己。

    這個意外,讓拿齊難以置信且惱羞成怒。

    眼見身旁的護衛騎士一起湧上來保護自己,拿齊一聲暴喝:“讓開!”

    強大的鬥氣瞬間激發出八個戰環。一道火紅的光芒,如有實質般,瞬間籠罩了半徑五米之內的空間。當先那支羽箭,一進入這片空間,就如同沒入了水中,頓時就慢了下來。隨著拿齊伸手淩空一抓,羽箭還沒有接近他三米範圍內,就淩空爆裂成一片粉末。

    不過,就拿齊嘴角的冷笑,剛剛隨著第一支羽箭爆裂而浮現的時候,他卻忽然發現,後面的幾支箭,竟然在空中詭異的一甩尾,劃過一道道眼花繚亂的弧線,射向身邊的其他幾名騎士。

    拿齊臉色巨變,急吼道:“躲開,快躲開!”

    可是,這幾箭太快了。只聽噗噗噗幾聲連響,一朵朵血花,映紅了拿齊的眼睛。

    除了一名騎士反應夠快,被箭矢劃破了臉頰之外,有三名騎士同時用手扼住了喉頭,雙目如同金魚般凸了出來,嘴里咯的冒著血沫,一頭從馬上栽倒在地。

    拿齊猛的把目光投向了山頭。

    這種能在箭矢離弦之後,改變箭矢飛行軌跡的射術,別說見過,就連聽都沒聽過。而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射出這幾箭的,竟然是一個年齡比自己還小了不少的黑發少年!

    視野中,那黑發少年在脖子上做了個割喉的手勢,旋即消失不見。而與此同時,山頭紛落的箭雨,已經在己方隊伍中造成了大量的傷亡。至少有七八名騎士,被那一支支精準無比的箭矢射穿了喉嚨。超過二十人在箭雨中受傷落馬。

    眼看山上的索蘭騎兵,已經順著山坡沖了下來。拿齊飛快的掃視四周。

    “第一中隊結陣防禦。第二中隊,搶占左翼山坡,第三中隊,搶占右翼山坡。”拿齊接連下令,“給我殺光他們!”

    不得不說,能夠成為密奈的弟子,七色海五傑之一,拿齊在軍事方面的天賦實在讓人驚艷。

    盡管遭遇了伏擊,但他並沒有慌亂。相反,他幾乎是在瞬間,就看清了襲擊者的陣容,並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和決定。

    他發現,那些順著山坡飛馳而下的索蘭人,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索蘭騎兵。就算沖在前面的那幾十個騎士,也有一大半是可憐的武裝騎士。雖然己方猝不及防,落了下風,可對方若想憑這麼一點兵力殲滅自己,那簡直是最白日做夢!

    他沒有下令撤退,是因為他知道,如果這個時候選擇撤退的話,等於把後背送到敵人的劍下。混亂的部隊很可能在速度完全提起來的敵人追擊下崩潰。

    而一個經驗豐富的拳擊手,在面對對手的重拳的時候,有時會主動把頭湊上去,以避免對手的力量完全發揮出來。

    如果把山谷里的這兩道緩坡,比喻成拳擊手的兩個拳頭的話,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迎上去!

    這兩道緩坡,雖然便於對手盡可能的發揮他們的沖擊力。可是,戰馬在下坡的時候,速度卻因為慣性的原因,並不會太快。這是戰馬的本能。它們會更小心翼翼,以免踏空。同時,馬上的騎士,也必須身子朝後仰。這種姿態方便保持平衡,卻不方便攻擊。

    只要能夠扛住索蘭人的第一波沖鋒,把他們堵在緩坡上,那狹窄的地形和向下的慣性,就會成為一個可怕的陷阱。

    他們會如同滾地葫蘆一般栽倒在山坡上。前面的騎士會堵左面騎士的去路,然後,這道看似兇猛的洪流,就會在黑閃電騎士這塊堅硬的礁石上撞的粉碎!

    到時候,只要再往後撤一撤,己方就能把這個狹窄的谷底,變成粉碎這支連滾帶爬跌落下來的索蘭軍隊的絞肉機!

    隨著拿齊的命令,黑閃電騎士們迅速平息了混亂,行動起來。他們五人一組,結成了防禦陣形,撥開飛落的箭矢的同時,迅速搶占峽谷兩側那兩個對他們威脅最大的緩坡。而先期探路的那三十名騎士,也在短暫的失神之後,一聲怒喝,紛紛向這邊增援了過來。

    一時間,就只看見山谷里鐵流滾滾,上方的索蘭軍和下方的斐烈軍,同時沖向了兩處緩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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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零六章  亂石谷之戰(下)



    因為距離更近,谷底的黑閃電騎士們,最先抵達了緩坡。

    他們沒有策馬上攻,而是以一部分人跳下馬來,用騎槍和盾牌,在斜坡中間偏下的位置,組成了一個拒馬陣。如同一道鐵閘,死死的扼住了這兩道緩坡的出口。其他的騎士,則在他們的後面,組成了一個個形狀不同的防禦陣形。

    這些陣形和陣形之間,留有一徐隙。這不但是絞殺索蘭人的陷阱,而且便於移動和支援。

    而沖鋒的索蘭騎兵,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在抵達了第二層平臺之後,他們如同分開的溪流一般兵分兩路,順著兩個斜坡湧了下來。

    拿齊和他麾下的騎士們,臉上都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容。

    距離近了,他們也已經看清楚了沖在最前面的索蘭騎士的模樣。除了當先的十個長騎士和十幾個扈從騎士之外,其他的竟然只是一幫臉上還殘留著一絲稚氣的見習騎士。如果沒猜錯的話,這麼大規模的見習騎士,只可能是索蘭帝國三大訓練營或者某個騎士學院的學員!

    一幫可憐的菜鳥!

    眨眼間,雙方就如同對流的潮水一般,狠狠撞到了一起。

    在左側的緩坡處,一位身材雄壯的斐烈騎士,手執一桿比普通騎槍粗了兩倍的騎槍,向著領頭的一名索蘭騎士狠狠刺了過去。這一槍去勢兇猛,力量強橫。鬥氣在騎槍尖形成了一道閃爍的槍芒,撕裂了空氣,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聲。

    被這樣一槍刺中,別說血肉之軀,恐怕就是堅硬的巖石,也會在瞬間粉碎!

    這名斐烈騎士綽號暴熊,有著公正五星騎士的實力。素以力量見長。

    包括拿齊在內的每一個斐烈騎士都知道,暴熊這家夥性格暴烈,作戰勇猛。曾經創造過一槍砸飛三個高地野蠻人重斧戰士,斬殺二十一名野蠻人戰士全身而退的記錄。

    即便是在黑閃電騎士當中。也沒有哪個人願意和這頭熊比拼力量。別說被他那桿重達七十公斤的騎槍刺中。就算只是掃一下,也是骨折肉裂的下場。

    看見暴熊當先迎敵,拿齊心里踏實了不少。

    在他看來,就算只有暴熊一個人,那些羸弱的索蘭騎士想突破防線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說時遲那時快,轉眼間,暴熊的騎槍已經到了那索蘭騎士的面前。

    眼看索蘭騎士就會在這一槍下。化作一團爆裂的血肉,忽然,四道戰環自那騎士的騎槍上飛射而出,化作一道風暴。和暴熊撞到了一起。

    直到這個時候,還沒有人相信暴熊會輸。

    從戰環光芒看來,那索蘭騎士,不過是公正四星水平罷了。比起早就晉升公正五星,已經觸摸到榮耀騎士門檻的暴熊來。無論鬥氣還是身體力量,都有天壤之別。

    可誰也沒想到,這一次碰撞,響起的,卻是暴熊淒厲的慘叫聲。

    只見暴熊的戰環。在接觸對方戰環的一瞬間,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扯成了碎片。隨即,那力量又纏上了暴熊雄壯的身體,將他的身體骨骼,如同一塊被鋒利刀片切割的碎布娃娃一般,瞬間粉碎!

    砰的一聲巨響,地面被鬥氣撞擊的龐大力量炸出了一個直徑兩米的坑洞。七十公斤的騎槍,被高高的挑上了天空,伴隨著一蓬血肉,劈頭蓋臉的砸在下方的斐烈騎士身上。一名躲避不及的騎士,直接被騎槍穿透肩膀,死死的釘在了地上。

    隨後,堅固的斐烈拒馬陣,就像一塊奶酪一般,被狂奔而下的索蘭騎士切開。

    以那擊殺暴熊的領頭騎士為首,五名黑甲騎士沖在最前面。他們的戰鬥力恐怖到了極點。一道道颶風,隨著他們的攻擊,橫掃整個斐烈軍的槍陣。一旦被戰環上那閃爍著魔法符號的光絲纏住,無論是身穿鎧甲的騎士還是雄健的戰馬,統統都是粉碎的下場!

    一條血路,從山坡直通谷底!

    “天變騎士!”

    “他們是天變騎士!”

    這一幕,只駭得斐烈人魂飛魄散。

    黑閃電騎士是斐烈精銳沒錯,可是,他們再強大,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天變騎士的對手。一階戰鎧就超過百分之五十到一百的屬性加成,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力量。在天變騎士的面前,他們脆弱得就像是雄獅面前的土狗!

    拿齊的腦子嗡的一聲,頓時就是一片空白。

    他做夢也沒想到,這支伏擊自己的斐烈軍隊中,竟然有五名天變騎士存在。

    而且,這些天變騎士的天變技能,根本是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那戰環形成的力量風暴,那隱約閃爍的魔法符號和那纏繞的光絲,簡直就是死神的鐮刀。

    沾著就是死!

    這種力量,已經超出了想象。一旦被他們殺進隊列當中,就算己方騎士再英勇,也會在那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和遠比分屍更恐怖的景象中崩潰。

    這是什麼戰鎧!

    設計這種戰鎧的人,簡直就是惡魔!

    眼看擋在緩坡處的斐烈騎士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眼看恐懼和混亂已經席卷了後面的隊伍,拿齊一聲厲喝,身體騰空而起,腳尖在馬鞍上一點,已經電射了過去。

    八個戰環,沒入他的鎧甲當中。

    下一秒,他的身形已經化成了一道鬼魅般的灰影,出現在了戰團中央。

    天變戰鎧,暗之敏捷!

    看見拿齊出手,四周的斐烈騎士們,都不禁心頭稍定。

    雖然對方有五個天變騎士,而己方只有拿齊大人一個天變騎士,可是,從實力來說,拿齊大人卻是榮耀騎士。天變之後的戰鬥力,遠遠超過了公正騎士。只要他能擊殺,不,哪怕只是牽制住那五個索蘭天變騎士,剩下的人都不足為懼。

    石火電光間。拿齊瘦小的身影就已經到了一名索蘭天變騎士的面前。手中的長劍,劃出幾道灰蒙蒙的影子,直奔對手胸前。那敏捷到極點的動作。簡直就像一只在林間飛躍的猴子。

    在七色海五傑當中,拿齊被稱為猴子拿齊。正來源於此。可只有黑閃電騎士們,才知道這只猴子的可怕。

    噗的一聲。盡管那索蘭騎士已經以最快的速度閃避,可是,他的肩膀,還是被拿齊那如同影子般的長劍掃中。一道血花飛濺而起。

    不過,索蘭騎士反擊的一招,也逼退了拿齊。

    哪怕身為榮耀騎士。在對手隨手揮出的力量風暴前,拿齊也本能的感到一絲危險。在風暴及身之前,他就已經掠過了三米的距離,閃身到了另一名索蘭天變騎士的身後。一劍刺向對手的背心。

    這一劍又快又狠。

    直到一劍刺出,許多人的眼睛,才捕捉到拿齊的身影。

    那索蘭騎士策馬而下,正處於沖鋒階段,人在馬上。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的應對。眼看拿齊的劍,就要刺入他的身體,忽然,兩支羽箭一上一下,如同兩個自虛空中浮現的刺客。自側面射向拿齊的脖子和小腹。

    比起拿齊的那一劍,這兩支箭更快,更詭異,更狠。

    它們似乎早就已經等在了那里,就只等拿齊自己送上門去。

    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瞬間從拿齊的背心直竄頭頂,他渾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再也不顧擊殺對手,身形在空中一個翻滾,腳尖在索蘭騎士的戰馬屁股上一點,直接倒射了出去。險之又險的從兩支羽箭之間掠過。視野余光掃過,出手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山頂的那個黑發少年。

    一股怒火直沖拿齊頭頂。

    他翻身落地,腳下一點,就要向那少年攻去。可還沒等他身形起來,卻忽然發現,四周的索蘭天變騎士,一個合圍,已經紛紛向自己發動攻擊。而那少年一個跳躍,身體在空中微微一頓,旋即電射而出,手中長弓頃刻間化作一把利劍,直刺自己咽喉。

    四周的斐烈騎士,同時爆發一聲驚呼。

    拿齊的速度已經夠快了,在七色海五傑當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得上這只猴子。可這個少年的速度,竟然比他還快了三分。這種在空中頓一頓,然後如同穿越虛空一般的步法,簡直匪夷所思。

    眨眼間,長劍就已經到了拿齊咽喉前。

    在脖子上的皮膚,被驚起一層雞皮疙瘩的同時,拿齊不顧四周合圍的索蘭騎士,一聲暴喝,八個戰環一起疊加在身前,當先迎上了羅伊這致命的一劍。

    砰的一聲巨響。羅伊的長劍,刺在疊加的戰環上。

    拿齊是榮耀騎士,無論是鬥氣的雄厚程度還是戰環的強度,都遠遠超過了只是公正一星騎士的羅伊。

    這一劍刺上去,羅伊只覺得如同刺中了一個堅固無比的鋼鐵巨盾。而且,越往前,自己的力量就越小,對方的阻力就越大。

    閃念之間,羅伊的道理決全速運行起來。

    在晉升公正騎士之後,羅伊的道理決已經修煉到了第三層。這種來自於最終之戰前的傳承,被斧靈稱為所有鬥技基礎的功法,已經開始漸漸顯出它的威力。

    在諸多鬥氣功法中,道理決的爆發力或許不是最高的,修煉速度不是最快的,持久力不是最長的,更沒有對專屬鬥技特別的附加效果。但是,它卻兼容並蓄包羅萬象。無論什麼鬥技,也無論戰鬥者需要怎樣的支持,道理決都做出相應的改變。

    就如同此刻,羅伊這一劍,隨著道理決的提升,迅速爆發出一股強大的穿刺力。手中長劍劍芒一吐,瞬間又刺破了三層戰環,直奔拿齊的咽喉。

    拿齊臉色一變。

    在羅伊一劍刺中第一個戰環的時候,他就發現對方後繼無力的態勢。

    失去一個戰環,並不足慮。只要擋住了黑發小子的攻擊,他就有足夠的時間和力量,去應對合圍過來的索蘭天變騎士。

    他已經仔細觀察過了。

    這幾個天變騎士,都是公正騎士。實力參差不齊。最高的是公正四星,最低的不過是公正一星。這套魔裝戰鎧穿在他們的身上,似乎並不能發揮出完全的效果。他們在攻擊招式中形成的那種有光絲纏繞的力場,只能控制面前一米見方的區域。

    而拿齊自己的速度原本天生就極快。再加上暗之敏捷這套戰鎧的天變技能加成,速度提升百分之八十。移動起來就跟一陣風一般,實力比他低的騎士。甚至很難捕捉到他的身形。

    仗著這套戰鎧,拿齊不知道殺了多少實力強橫的對手了。因此。哪怕對方五人都是天變騎士,他也沒有絲毫的畏懼。

    他完全有信心,憑借自己的速度,在對方合圍之前逃脫,甚至還有余力發動反擊!

    若是能在這一戰當中,得到一套這種天變戰鎧,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七色海家族來說,都是比攻陷峽灣更美妙的收獲。

    可拿齊沒想到,這僅僅只有公正一星實力的黑發小子,居然在劍勢已老的情況下。還能擁有如此恐怖的爆發力,一直勢如破竹的洞穿了第四層戰環。

    戰環是騎士力量的源泉。在戰鬥中失去戰環,就像是失去手腳一般。身體鬥氣再充沛,擁有再強的力量,也無從施展。

    而戰環被擊潰之後。再度激發,需要一個大周天的功法運轉時間,這段時間,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很容易被敵人抓會擴大優勢。甚至擊殺。因此,如果不是必要的話,每一個騎士在戰鬥中,都會盡量保存自己的戰環,以應對危險。

    失去一兩個戰環拿齊還能接受,可一連失去四個戰環,就已經超出了他的承受底線。

    更重要的是,拿齊知道,無論羅伊這一擊是否致命,他都牽制住了自己,給合圍上來的其他幾個索蘭天變騎士創造了機會。

    如果自己再被他拖住,哪怕一秒鐘,都要萬劫不複之地!

    眼看五名索蘭騎士已經攻殺到了身邊,拿齊一聲暴喝,剩下的四個戰環傾斜出不同的角度,同時發力,試圖將羅伊的劍鋒撞開。

    這一個變化極其精妙,充分的展示了拿齊對戰環的控制力。那戰環傾斜的角度,不但化解了羅伊這一劍直刺的力道,而且避開了劍尖的鋒芒,直接撞在劍身上。

    一位榮耀騎士,哪怕只剩下四個戰環,也絕對不是一個公正一星騎士可以抗衡的。

    這一撞,羅伊頓時就感覺到一股無從抵禦的龐大力量驟然爆發。手中的裁決之劍,不但無法再有寸進,甚至有一種握不住的感覺。

    不過,羅伊並沒有放棄。

    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軍官,顯然是這支斐烈軍隊的領導者。如果能夠擊殺他,將極大的加快這場戰鬥的進程,徹底熄滅敵人抵抗的鬥誌,同時減少己方的傷亡。

    必須殺了他,這個機會,不容錯過!

    羅伊眼睛一瞇,猛的咬牙,傾盡全力激發天變戰鎧的力量風暴,同時嫻熟使出一個三段式戰環加速。

    一時間,就只看見裁決之劍的劍芒,化出一條條旋轉的光絲,在三段加速的戰環催動之下,筆直的撞上了拿齊疊加的戰環。

    “他也是天變騎士!”

    四周的斐烈騎士們,只覺得遍體生寒。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除了那五個索蘭騎士之外,這個黑發少年,竟然也是一位天變騎士。

    六名天變騎士!聖帝在上,這是一支怎樣的隊伍啊!

    石火電光間,只聽轟的一聲,一道沖擊波,迅速向四周擴散開來。四周混戰的雙方士兵,都在這沖擊波中東倒西歪,難以立足。

    劇烈的碰撞中,羅伊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向後飛去。

    剛才和拿齊的戰鬥,他擊潰了對方四個戰環,自己也消耗了兩個戰環。而最後這一擊,就算有道理決,有天變戰鎧的力量加上裁決,也只是和對方拼了個兩敗俱傷。

    裁決在再度擊潰拿齊兩個戰環之後,就再無寸進。巨大的反震之力,把他直接拋飛了出去。

    不過,相較於羅伊,拿齊的處境更危險。

    他沒想到羅伊居然也是天變騎士。最後這一記力量風暴,不但直接絞碎了他兩個戰環,而且在他的身體上割出了七八道傷口。更重要的是,這最後的牽制。使得他頓時就處於四周索蘭騎士的合圍當中。

    在跟一個公正一星騎士的對決中,一次失去了六個戰環,這在以往。是拿齊怎麼也沒有想到的。如果沒有身旁這些圍攻上來的索蘭天變騎士的話,他就算拼了命。也要追殺上去,把這個讓他從心底里感到畏懼的黑發小子格殺當場。

    這樣的敵人,絕對不能讓他成長起來。

    不過,這時候,哪怕羅伊看起來已經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只剩下兩個戰環的拿齊,也不敢再有半分耽擱。

    四周合圍的索蘭天變騎士。已經同時發動了攻擊。那狂暴的力場,就像一道道颶風,封死了他身邊的每一寸空間。一旦被這戌暴卷進去,自己立刻就是和暴熊同樣的下場。

    不過。還有時間……

    就在索蘭騎士風暴合龍前那十分之一秒的時間,拿齊強忍疼痛,全力催動戰鎧。暗之敏捷的爆發,把他整個人化作了幾道漂移不定的灰影。

    眼看拿齊就要穿過幾道風暴間的縫隙,脫身而出。忽然。他心生警兆,轉頭看去。

    視野中,原本已經被震得飛起來的羅伊,反手在空中一抓,身形已經隨著一縷穿過山谷的狂風。再度飄了回來。

    這個緩坡並不寬闊,就算並肩而立,也不過能站上七八個人罷了。此刻,雙方士兵已經在斜坡上撞了個人仰馬翻。刀劍碰撞聲,怒吼聲,慘叫聲,馬嘶聲,一時間響成一片。鮮血,殘肢斷臂,碎裂的血肉,乃至於頭顱,在空中此起彼伏。

    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就算是稍微動一下,也極其困難。

    可拿齊卻發現,這黑發少年毫不費力的就穿過了人群之間的縫隙,四周混亂的人群和揮舞的刀劍,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明明有人阻擋在他的面前,可他一閃身,就如同直接穿過去了一般,而那些此起彼伏的武器,也如同都在躲著他。

    這般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進退之間宛若天神!

    拿齊心下一沈。

    下一刻,拿齊就看見,羅伊手里亮起一道綠光,同時感覺到自己的左小腿,被一條細細的藤蔓纏住了。

    這是一個區區三級魔法。對於一位榮耀騎士來說,這種等級的魔法,就算是最強的攻擊類魔法,全部轟到身上,也不過跟瘙癢一般。可這一刻,這根小小,只需要一拔腿就能掙斷的藤蔓,卻讓拿齊的心,一直沈到了冰涼的深淵之底。

    魔法師,這小子居然還是一個魔法師!

    這是拿齊腦海中最後閃過的念頭。

    力量風暴合龍!

    拿齊瘦小的身軀,瞬間被五個集合起來的風暴淹沒了。一條條旋轉的光絲,將他的鎧甲和**撕扯開來,一道道血花,就像是夜色中點燃的鞭炮,接連炸亮,此起彼伏。

    片刻之後,這位斐烈名將密奈的弟子,名震帝國的天才年輕將領,就像一條死魚般重重跌落在地面上。

    即便他身上穿著一套防禦力遠遠高於普通鎧甲的天變戰鎧,即便他擁有榮耀騎士的實力,可此刻,也是渾身皮開肉綻,沒有一個地方還保持著完整。

    拿齊的死,是他的不幸,也是他的幸運。

    這位天才的將領並不知道,就在他從空中跌落的同時,另一個緩坡上,又有五名天變騎士出現。同時,在峽谷的一頭一尾兩端,九個天變騎士,已經將整個峽谷給堵得死死的。

    總計二十名天變騎士,這個認識加上拿齊的死,就像一座大山從天空飛墮而下,直接粉碎了斐烈人的抵抗意誌。當緩坡上的斐烈騎士沖下谷底的時候,他們的陣形,如同豆腐一般被切開,然後,戰鬥就演變成了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二十分鐘之後,當最後一個斐烈騎士被洞穿後背,雷頓轉頭四顧,這才發現,整個峽谷,已經再找不到一個站著的敵人。

    身旁,是七八個和他一樣,被這支隊伍救下來的潰兵。其中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壯漢,名叫巴德,還因為誤會羅伊這支軍隊是斐烈人假扮的,領著手下幾個幸存的士兵跟索格他們好一番對峙。即便是加入了隊伍,巴德也是一臉的戒備和不屑。

    在他看來。那個連毛都沒長齊的黑發小子,領導這樣一支菜鳥部隊,就想去對抗斐烈的精銳騎士。簡直就是找死。如果不是雷頓認識這個家夥,只怕他早就帶著他的人離開了。

    雷頓虛弱的低聲笑了起來……

    “巴德。”雷頓問道,“怎麼樣,現在相信我了嗎?”

    渾身是血的巴德喘息著。整個山谷,在這一刻,都是一片死寂。

    片刻之後,巴德猛的高舉手中的長劍,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狼一般的長嚎。

    所有人都跳了起來。無論是美丁城的騎兵,還是慕尼城的長騎士,無論是四五十歲的老兵,還是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學員。全都又跳又叫,互相擁抱,擊掌相慶。巨大的歡呼聲,震動整個山谷,直沖雲霄。

    “贏了。我們贏了!”騎兵們用手中的長劍,用力的敲打著盾牌。

    “我們勝利了!”從未經歷過這種慘烈戰鬥的學員們,圍在一起,用力的抱著自己的同伴,年輕的臉上。洋溢著歡樂和自豪。

    “痛快,太痛快了!”唐小笨,盧克,蒙猛哈哈大笑。

    而幾個女生,則在戰鬥之後的虛脫和嘔吐中,流著淚水,露出歡笑。

    一直以來,強大的斐烈帝國,都是壓在索蘭人頭頂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無論是西北的普魯行省,西面的龍門防線,還是這遠離帝國中心,偏遠的南方,斐烈軍聞名天下的騎兵和他們那恐怖的沖擊力,讓每一個人只要談起,都為之色變。

    戰爭爆發一年多以來,索蘭帝國節節敗退。

    除了美丁城下的一場得來不易的勝利之外,大家能夠聽到的,就只是哪個城市陷落,哪條防線又崩潰的消息。

    無論是在平民,貴族還是在軍人和這些學員的心目中,斐烈人都是如此的強大。可今天,他們卻在羅伊的領導下,在這個貧瘠的只有沙塵和亂石的山谷中,全殲了一支由一百五十名著名的黑閃電騎士組成的精銳部隊!

    因為頂在最前面的,都是二十名天變騎士,因此,己方在這一戰中,只付出了七人重傷,三十五人輕傷,兩名騎兵戰死的代價。

    再沒有什麼,是比這樣的勝利更振奮人心的了。

    尤其是對雷頓和巴德這樣,剛剛才從斐烈軍的追殺下逃出來的士兵來說,這一敞暢淋漓的勝利,是幾個禱時之前,他們做夢也不敢想象的。

    那個時候,他們只能悲憤而屈辱的看見自己的戰友倒在斐烈人的屠刀下,只能懷著滿腔的仇恨和痛苦,在叢林中奔跑逃亡。

    斐烈騎士猖狂的笑聲還回蕩在耳邊,他們利劍砍進戰友身體的聲音還縈繞不去,自己,卻已經站在了他們那滿骯臟鮮血的屍體旁,和並肩作戰的戰友共同歡呼慶賀!

    巴德猛的把長劍插在了地上。

    他大步走向斜靠在一塊巨大巖石旁的羅伊,給了他一個用力的擁抱。

    “謝謝!”

    四十歲的漢子,哽咽著,眼淚留得像個孩子。

    巴德來自於峽灣五公里外的一個後勤營地。在之前的戰鬥中,他至少親眼看見超過四十個朝夕相處的戰友和上百名無辜的平民,倒在斐烈人的屠刀下。

    在逃亡的過程當中,巴德每一刻都飽受痛苦的煎熬。無時無刻都不想著報仇。

    可是,他再怎麼想,也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他跟著這支隊伍到了這里,跟著他們目睹了緩坡上那場激烈的搏殺,跟著他們把斐烈騎士的隊伍全殲在這個山谷中。

    這一刻,巴德只覺得,就算自己立刻死了,這輩子也值得了。無論是到天堂還是地獄,至少自己有臉去見那些死去的兄弟,可以拍著胸脯告訴他們,自己殺了多少斐烈雜種,為他們報了仇!

    “你受傷了?”羅伊看著巴德身上幾個猙獰的傷口,問道。

    “只要能殺斐烈佬,”巴德滿不在乎的道,“這點傷算什麼!長官,咱們下一步幹什麼?!”

    “下一步?”羅伊一個治愈術丟到巴德身上。

    在這個硬漢的慘叫聲中,羅伊笑瞇瞇的道:“當然是收集戰利品,然後,咱們再幹他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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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零七章  突圍開始


    半個禱時之後,羅伊領著隊伍,離開了亂石谷。前往火狐村。

    火狐村,坐落在一個四面環山的山坳當中,而那個被列為五個必爭之地之一的哨塔,就位於火狐村北面的白頭山山巔。

    這個哨塔,是整個峽灣區域的中心,也是紅石崗和暖水湖這兩條線的交匯點。控制住這個哨塔,就能監控整個區域。尤其對西面和北面的防禦,有著極其重要的戰略意義。

    駐守這里的,是紅葉騎士團的一個步兵中隊和十名騎兵。領頭的軍官是一個勇敢騎士。

    這里對斐烈人控制峽灣地區很重要,可是,對占據著峽灣的紅葉騎士團來說,卻算不上什麼要地。因此,這里駐紮的兵力,也就僅此而已。

    在峽灣被攻占之後,火狐村已經得到了消息。

    不過,在沒有得到命令之前,守土有責的將士們,都不能輕易放棄這里。因此,負責的軍官一面派人和野牛寨以及暖水湖堡聯系,一邊疏散火狐村村民,並且在高高的哨塔上堆滿了巨石,擂木和火油,準備和進攻火狐村的斐烈人決一死戰。

    由此可以想見,當他們發現抵達這里的軍隊,不是斐烈的部隊,而是來自於美丁城的援軍時,他們有多麼的驚詫。

    在反複確認了羅伊等人的身份,並且看見了同在一個軍團的雷頓,巴德等人之後,那位已經準備把命留在這里的勇敢騎士,才下令解除了防備,搬開了通往哨塔道路上的障礙,把那個年輕得不像話的長官,迎進了哨塔。

    隨後,這些忐忑的士兵們,就聽說了亂石谷的戰鬥。

    當知道進攻火狐村的整整一百五十名斐烈精銳騎士。在距離此地幾公里之外的亂石谷全軍覆沒之後,每一個人都是目瞪口呆。

    而更讓他們震驚的,卻是那個相貌清秀。看起來有些迷糊的長官,對他們下達的命令。

    “點燃狼煙。然後把這個加進去。”羅伊丟給哨塔軍官一個靛藍色的圓柱形物體。

    “這是……”勇敢騎士駭然看著手里的這個還裹著斐烈軍團徽記泥封的東西,腦子里一片空白。

    身為哨塔軍官,他哪里認不出這個?

    這是斐烈軍隊專用的緊急狼煙添加劑,由數十種不同的材料粉攆合壓制而成。只要丟進哨塔狼煙中,就能升起一種特殊的靛藍色狼煙。

    這種煙,渾厚凝實,筆直沖天。就算是七級大風都吹不散。只需要短短半個禱時。狼煙就能升到數百米高空。哪怕是遠在幾十公里之外,都能看見。

    不到生死存亡的關頭,斐烈軍是絕對不會點燃這種狼煙的。

    可現在,年輕的長官。竟然要讓自己在這里點燃它。

    “沒錯,”在哨塔軍官震驚無比的眼神中,羅伊看著地圖,頭也不擡的道,“我要把這里。變成這場風暴的核心!”

    ……………………

    ……………………

    羅伊的這句話,事後被那位軍官,在撰寫回憶錄的時候記了下來,後來,又被收錄到了軍史書籍當中。

    後世軍事學家和歷史學家們。在讀到這里的時候,都不禁掩卷長嘆。

    在那個風起雲湧的大時代,有許許多多的人和事,決定了歷史的最終走向。就像一只只蝴蝶,用翅膀的微風,最終化作一場席卷一切的風暴。

    這位軍官,就是其中的一只蝴蝶。

    而他在這場戰爭中所做過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親手點燃了那一縷狼煙。

    那個時候,密奈還坐鎮數百公里之外的斐烈中軍,大批的斐烈部隊,正在他的調動下,如同一張大網般,罩向峽灣方向。

    那個時候,他的另外四個學生,正沿著各自不同的道路,奔向自己的目標。

    那個時候,尤金率領的慕尼城部隊,正快馬加鞭,奔馳在距離暖水堡還有整整三十多個禱時的道路上。

    那個時候,揚克距離紅石崗城堡,還有三十公里距離。

    歷史就像是一道長河,沿著固定的軌跡流淌著。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盧利安會輸掉這場戰爭。阿道夫大公會死去。羸弱的索蘭或許會堅持兩三年的時間,然後被斐烈帝國,被龐貝帝國,或者被任何一個覬覦這個國家這片土地的巨獸吞噬。

    峽灣,將成為名將密奈無數耀眼勛章中的一個,放在天鵝絨鋪底的楠木盒里,在七色海家族代代相傳。

    可是,發生在亂石谷的那場戰鬥和這一縷狼煙,卻在歷史長河的大壩上,炸開了一個口子。一個黑發少年,帶領著一支菜鳥部隊,以此開啟了此後一連串波詭雲譎,而又讓人熱血沸騰的風雲變化。生生將歷史的軌跡引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無數人,在這段歷史中扮演了角色。

    只不過那個時候,沒有人知道他們所做的一切,會在多年後的軍事和歷史書中,集合到一起。成為扭轉歷史的那一只手。

    那個時候,他們身處其間,都是戰爭迷霧的一部分。

    人們不禁會想,如果沒有亂石谷一戰,沒有羅伊點燃的狼煙,這場戰役的結局會變成什麼樣。

    或者,如果那支距離近衛軍的最近距離,只隔著一道山梁的斐烈部隊,能夠發現珀西等人的存在,歷史,又會走向哪一個方向?

    …………………

    …………………

    靜靜的趴在山脊上,看著那支斐烈部隊從自己眼皮底下蜿蜒向西,珀西只覺得,後背全是冷汗。

    為了進攻柯恩男爵城堡,他們這一路晝伏夜出,避開了遍布戰區的斐烈軍營和巡邏隊,終於抵達了距離柯恩男爵城堡不到五公里的地方。

    可就在隊伍即將啟程,趕赴男爵堡,並在天黑之後發動攻擊的時候,一名斥候,卻發現了這支斐烈軍隊的蹤跡。

    如果不是這個斥候立了功。如果不是珀西緊急下令全體原地隱蔽,只怕早在半個禱時之前,他們就迎面和這支人數超過三千人的斐烈部隊正面撞到了一起。

    珀西不怕打仗。

    憑借手里的匪軍騎士和挑選出來的一千多索蘭精銳。哪怕對手的數量是自己的兩倍,他也有信心將其正面擊潰。血狐珀西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不過,那樣一來,營救阿道夫大公的計劃,也就泡湯了。

    “這支斐烈軍隊,怎麼會向西調動,他們這是要去哪里?”解除了警報之後,血狐珀西的大腦飛快的轉動起來。

    他取出地圖。飛快的查看起來。

    十幾分鐘之後,珀西的臉色,已經完全變了。

    “珀西先生,怎麼了?”奧斯頓問道。

    “我們犯下了一個錯誤。”珀西焦躁的原地踱了幾步,說道,“斐烈人的計劃,不是要跟我們在夜色峽谷決戰,而是向西。進攻峽灣鎮!”

    峽灣鎮?!奧斯頓和旁邊的軍官們都嚇了一跳。

    哪怕他們在軍事方面的造詣,遠遠比不上珀西,他們也明白斐烈軍進攻峽灣鎮意味著什麼。

    除了盧利安戰略方面的問題之外,眼下最大的問題就是,他們根本不知道斐烈軍的調動。處於什麼位置。

    要知道,珀西之前的計劃,都是基於夜色峽谷決戰,斐烈部署在周邊的部隊,向東調動的基礎上。而如果他們向西調動,己方不但很可能像今天這樣,和其中的某一支部隊迎面撞上,而且,就算是營救了大公,原來制定的回軍路線,也不能用了。

    他們自西北而來。

    而現在,隨著眼前這支斐烈軍隊的經過,以及那寫不見的斐烈軍隊的調動,在身後的道路上,很可能已經是天羅地網。

    “珀西先生,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奧斯頓問道。

    珀西停下腳步,又一把抓起地圖。在經過了長達半個禱時的仔細思考之後,他擡起頭來,咬牙道:“現在我們別無出路。不過斐烈佬恐怕也沒有想到,我們會對柯恩男爵城堡下手。營救計劃不變。我們已經和大公商量好了,這邊一動手,那邊就準備突圍。現在改變計劃已經來不及了。況且,斐烈佬的調動,反倒有利於大公突圍。現在的問題是,突圍之後往哪邊走。”

    不等眾人回答,他就自顧自的說道:“如果峽灣沒有陷落,咱們往峽灣鎮,正好給斐烈佬來個關門打狗。不過,這種可能性連萬分之一都沒有。既然如此,我的想法,匯合大公之後,我們往夜色峽谷走,如果快的話,我們說不定還能趕上戰鬥。”

    往夜色峽谷走,這倒是一條出路。

    不過眾人的臉色都有些不怎麼好看。在出兵之後,他們和後方已經斷了聯系。如果不是敲發現這支向西而去的斐烈軍隊,如果不是珀西靈光一現,恐怕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斐烈人真正的目標,竟然是峽灣鎮。

    老實說,斐烈人的這一手,的確讓人心底發寒。

    峽灣丟掉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而拿下了峽灣,斐烈軍就等於把盧利安截成了兩段。到時候,就算救出了阿道夫大公,就算匯合了法諾率領的主力,想要回到慕尼城,也是難如登天。

    斷掉了後路,這一支隊伍,已經成了一條深入敵後的孤舟。

    或許一個浪頭打過來,就會全軍覆沒。

    十分鐘之後,近衛軍沈默的踏上了通往柯恩男爵城堡的道路。一個禱時之後,他們已經兵臨城下。三個禱時之後,夜幕降臨。

    在夜色的掩護下,近衛軍無聲無息的靠近了城堡。

    下令進攻之前,珀西環顧身後。

    作為強攻城墻的主力,奧斯頓,阿爾傑農,阿古力,德巴塔等匪軍騎士,盡皆站在了最前排。每一個人的臉上,此刻都只是騰騰殺氣。

    “我們能站在這里,是因為一個人。”珀西緩緩道,“無論如何,都活著回去見他。我不想他躺在病床上,聽到我們全軍覆沒的消息。”

    沒有聲音,回答他的,只是暗淡月光下那一雙雙精光閃爍的眼睛。

    “進攻!”

    隨著珀西的一聲令下,一支支火箭被點燃。

    弓弦聲急如驟雨,成百上千支火箭,在城堡守軍淒厲的叫聲中,騰空而起,鋪天蓋地的紮進城堡。

    “殺!”一幫肌肉虯結的匪軍騎士,如同猛虎般沖了出去!

    一個禱時之後,柯恩男爵城堡被攻陷。

    沖天的火光,就像一把巨大的火炬,映紅了夜空。在這個巨大火炬的指引下,周邊的斐烈軍隊,都迅速調動起來,向著柯恩男爵城堡撲來。

    柯恩男爵城堡是方圓三十公里之內所有斐烈駐軍的後勤基地,地位極其重要,不容有失!

    而就在白河鎮的波蘭山騎士團緊急出動之後,駱駝坳里,一支繞過背山小路的軍隊,已經緩緩走出了黑暗的叢林,出現在斐烈包圍圈兩個大營之間的河谷中。

    “走!”

    月光下,阿道夫大公猛的一揮手中的長劍。

    浩蕩鐵流,自他身後飛馳而出,順著山坡,踏著河灘淺水,滾滾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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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零八章  盧利安,前進


戰馬在月色下奔馳。夜風吹拂,揚起阿道夫的大氅。

    看著身旁的鐵流,阿道夫容色如鐵。

    在經過超過一個月的圍困之後,現在還活著跟隨在他身邊的盧利安將士已經不到七千人。相較于初到駱駝坳時,減員已經接近一半。

    缺衣少食,缺醫少藥。被困以來,將士們的身體素質和戰斗力下降得非常快。許多陣亡的將士,與其說是死在敵人的手里,倒不如說是死于自身的虛弱。

    可是,就是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這支軍隊,依然頑強的撐到了現在。

    此刻看看身旁的將士們。他們的鎧甲和騎槍,在月色下閃著光。眼神沉穩而從容。雖然消瘦,但相較于以前,他們更多了一股戰火淬煉後的精悍。

    這讓阿道夫不禁為之自豪。

    在帝國各大行省和公國當中,盧利安是最弱小的一個。

    在常規兵力方面,盧利安除了一支用于拱衛首府慕尼城的慕尼城衛隊之外,沒有其他的真正意義上的職業軍隊。就連身為盧利安家族武力的巴伐利亞騎士團和海岸佣兵團,平日里,也都在外承接任務,經商,賺取金錢來養活自己。

    這是阿道夫大公做出的決定。

    多年來,因為他的這個決定,盧利安民眾的軍費和賦稅負擔是帝國各大行省和公國中最輕的,生活的幸福指數是最高的。數十年的休養生息,使得盧利安的經濟日漸繁榮。戰爭爆發之前,人們談起這個小小的南方一隅之地,都滿是羨慕。

    但也正因為如此,戰爭爆發之初,沒有任何一個人相信盧利安能夠挺過半年的時間。

    那個時候,沿海港口和各大行省的相繼淪陷。強大的斐烈軍通過海船,源源不斷的在這片土地上登陸。一支支軍隊沿著漫長的海岸線向北推進。在他們的兵鋒前,一個又一個領地相繼陷落。一座又一座城鎮化為廢墟。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們的步伐。

    當時斐烈軍驕橫無比的宣稱,要在三個月之內,橫掃盧利安。

    可是,他們的宣言,卻成了一個笑話。不僅如此,索菲婭領導的盧利安軍,更在美丁城下。讓聞名天下的斐烈鐵騎,品嘗了開戰以來最苦澀的敗績。

    而在遭遇襲擊,困守駱駝坳的這段日子里,盧利安將士們也用自己的英勇和犧牲,頂住了集中了著名的雪狼騎士團,落石騎士團以及一個整編軍團的斐烈軍的日夜強攻。一直堅持到現在。無論未來如何,僅憑這一點,已經足以讓阿道夫為之驕傲了。

    回頭望去,駱駝坳東面的山峰,漸漸被甩在了身後。

    在這里被圍困了這麼長時間,阿道夫都沒有想到,自己還有離開的一天。他原本都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在這個屬于妻子娘家的地方戰死。可沒想到,就在他近乎絕望的時候,一支穿越了斐烈人封鎖線的斥候小隊,帶來了一個計劃。

    這個計劃,是珀西和卡列尼奇一起制定的。

    這兩位,阿道夫是聞名已久。

    卡列尼奇還在不久之前的舞會上見過面,也和他一起討論過盧利安的戰局。而血狐珀西,成名更在卡列尼奇之前。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也超過十年了。這樣一位人物,居然也出現在盧利安,而且和卡列尼奇一起,這不得不讓阿道夫驚喜莫名。

    一個是萬人屠血狐,一個是龍門鐵閘,兩位都是威名赫赫的帝國名將。別說兩個人共同制定的計劃,就是他們中間隨便來一個。阿道夫都會言聽計從。

    在仔細記下了計劃之後,阿道夫就一直期盼著今天的到來,並為此做了精心的準備。

    駱駝坳四面環山,地勢險要。只有北面有一個喇叭形的出口。這里也是斐烈軍的重點攻擊目標。雙方日夜鏖戰,不知道在這里丟下了多少陣亡者的屍體。隨便在那寬不過兩百多米,長不過五百多米的山坡上走走,到處都能看到刀砍斧斫,鮮血淋灕的痕跡。

    而作為進攻駱駝坳的主力,雪狼騎士團和落石騎士團,就駐扎在北面三公里的地方。有他們堵在前面,隊伍想要從北面突圍,根本就是白日做夢。

    因此,這一次突圍,選擇的是東面。

    從駱駝坳的後山翻過一道山梁,就能夠順著一條小路,抵達橫穿駱駝坳的小溪邊。再順著溪流淺灘一路向南,然後再折轉東北,就能夠出現在斐烈軍包圍圈的東面。

    從常規角度來說,這並不是一個理想的突圍路線。

    要知道,這里依然是在斐烈人的包圍圈之內,而且,在這個方向,敵人也駐扎著重兵。選擇這條路突圍,單單是翻山越嶺,就足以消耗戰士和馬匹大量的體力。同時,狹窄的山路也不利于部隊展開作戰和快速移動。一旦被敵人發現,就連退回駱駝坳的機會都沒有。

    相較于這里,等待法諾突破夜色峽谷,直接打通北面的道路,似乎更加穩妥。

    不過,如果有一支部隊襲擊了柯恩男爵城堡,調開位于白河鎮的波蘭山騎兵團的話,局面就不一樣了。在這個方向,將出現一個時間長達半個禱時的缺口。

    那將是這支隊伍逃出生天的唯一機會。

    戰馬奔馳,耳邊就只有嗚嗚的風聲,河水的流淌聲和沉悶的馬蹄聲。

    很快,隊伍就已經順著河谷,到了距離白河鎮不遠的地方。當在夜色中,看見白河鎮邊那座古老的石橋的時候,阿道夫知道,最關鍵的時刻來臨了。

    早在繞過駱駝坳東山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山頂看見了柯恩男爵城堡方向沖天的火光。而部署在白河鎮的斥候,也在不久之前,傳來了波蘭山騎兵團出動的消息。

    在這短短半個禱時的時間里,隊伍必須橫切過白河鎮的外圍,穿過兩個斐烈駐軍之間的縫隙。一旦錯過這段時間,別說聞訊趕來的雪狼騎士團和落石騎士團,就只是周邊的斐烈駐軍,都足以把這個方圓數十平方公里的平地,變成讓索蘭軍動彈不得的泥沼!

    “殺!”前方幾百米。數十名沖在最前面的騎士,已經躍馬上了河道緩坡,殺進了守衛石橋的斐烈士兵的人群當中。

    數千大軍高速行進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里,不可能瞞得過所有人。早在距離石橋還有一公里的地方,白河鎮的留守駐軍就已經被驚動了。設置在鎮中的軍營一片混亂。大營燈火通明,無數士兵往來調動。騎士們披掛上馬。沖向鎮口。

    這座石橋,將是雙方爭奪的第一個焦點。

    夜色中,火光閃爍。前方不斷傳來士兵們拼殺時的兵器踫撞聲和怒吼聲,慘叫聲。

    因為波蘭山騎兵團的主力已經調動到了柯恩城堡方向,現在駐扎在鎮中的斐烈士兵,不過區區五百人。加之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被圍困在駱駝坳里的阿道夫主力,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白河鎮,因此,倉促上陣的他們,很快就在大軍的沖擊下開始潰散。

    “全軍過橋,向北走!”奧斯頓的聲音在阿道夫耳邊響起。

    阿道夫策馬越過河岸邊的蘆葦叢,轉頭看去。奧斯頓和四位先期抵達的騎士正跟隨在自己的身邊。

    奧斯頓是昨日越過斐烈封鎖線,趕到駱駝坳的。正是這位大光明騎士,帶來了珀西已經率領部隊抵達柯恩男爵城堡,準備展開攻擊的消息。

    看見他們,阿道夫心情不禁一陣激蕩。

    在被圍困的日子里,阿道夫第一次見到的自己人,不是慕尼城衛隊,也不是紅葉騎士團和第十二軍團的騎士們。而是這些自稱匪軍的騎士。

    正是他們,深入敵後,打探到了自己被圍困的確切位置,並且穿越封鎖線,和自己取得了聯系。

    也正是他們,在自己深陷重圍的期間,協助尤金平息了慕尼城發生的叛亂。並且制定了這個營救自己的計劃。

    在盧利安的軍隊序列中,乃至在整個聖索蘭的軍隊序列中,匪軍這個名字都是不存在的。他們的出現,就像是天際的流星。忽然就劃破夜空,降臨在這片大地上。

    而更讓阿道夫驚訝的是,跟珀西,卡列尼奇這樣的名將以及奧斯頓這樣的強者緊緊聯系在一起的,不是一國大公,不是某個豪門世家,而是一個黑色頭發,臉上總是帶著一絲迷糊表情的平民少年。

    盡管早在美丁城的時候,阿道夫就已經覺得羅伊這小子不簡單,可是,他還是無法想像,像珀西,卡列尼奇和奧斯頓這樣的強者,都會心甘情願的成為他的追隨者。更想不到,在美丁城之後,這個少年又一次和盧利安家族的命運,緊緊捆綁在了一起。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聽到奧斯頓的話,阿道夫毫不猶豫的命令前鋒部隊放棄追擊,只以一個中隊擴展到鎮口掩護,阻擋鎮內敵人的騷擾。主力則全速過河。

    滾滾鐵流經過石橋,沿著白河東岸向著北方挺進,沒有絲毫的停留。

    而在這道黑壓壓的潮水後面,一只只信隼,一發發爆裂火箭和響箭,已經自白河鎮軍營中騰空而起。

    在夜色中,爆裂火箭的煙花格外醒目。而響箭的尖嘯,能夠傳遞到幾公里之外。再加上飛向四周的信隼,阿道夫率軍自白河鎮突圍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晚山郡。

    從天空看下去,這一刻的斐烈包圍圈,就像被捅了的馬蜂窩一般,亂作一團。一支支火把從軍營里亮了起來,無數士兵在軍官的厲喝聲中匆匆穿戴整齊,跑出營房集合。營門大開,一匹匹快馬載著馬上的騎士,向著白河鎮方向飛奔。

    這些軍隊,形成了一個以盧利安軍為核心的旋風,不斷的向中心匯集。包抄,追擊,圍堵……遠在二三十公里之外的雪狼騎士團和落石騎士團還可以暫時不考慮,而就在阿道夫大公所部的正前方,東西兩側,相距幾公里的兩個斐烈軍營已經營門大開,傾巢而出。

    那是斐烈邊軍銀勛第九軍團的部隊,兩個軍營加起來,兵力超過三千人。是保護白河鎮,封鎖駱駝坳的最後一道防線。

    當得知阿道夫所部竟然出現在白河鎮方向,並且利用波蘭山騎兵團離開的縫隙突破了包圍。向北方進軍的消息時,每一個斐烈軍官的臉色,都是一片煞白。

    不久之前,美丁城的一場敗績,丟掉了多少將領的腦袋,他們還記憶猶新。

    而此刻,如果阿道夫在他們的重重包圍之中。在彼得一世大帝耐著性子等待已經攥到手里的捷報抵達的時候,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那他們這些前線軍官,將受到他們根本不敢想象的懲罰!

    幾乎是毫不遲疑,兩個軍營就在第一時間派出了全部的部隊。

    什麼集合,什麼陣形。什麼騎兵和步兵的餃接,什麼準備工作,統統都不管不顧了。有馬的上馬,沒馬的就跑步。所有人得到的就只有一個死命令,那就是攔住阿道夫,哪怕死到只剩下最後一個人,也要把他們拖住。等待援軍到達。

    正是在這種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完全不符合軍隊的作戰程序的命令下,斐烈軍緊趕慢趕,其先頭部隊,竟然在白河鎮以北七公里的地方,迎頭攔住了阿道夫的去路。

    黑夜之中,一支支斐烈軍隊和阿道夫所部的距離不斷接近,直到雙方狠狠的撞到一起。

    “殺!”

    在這樣的生死時刻。雙方都沒有任何的猶疑。當對方的身形在月光下顯露的時候,每一個人都如同看見了生死仇人,紅著眼楮就沖了上去。

    騎士們挺槍策馬,高速沖鋒。弓箭手將一支支箭矢送上天空。步兵們手持長矛,巨盾和刀斧,在泥濘的大地上狂奔。

    在如同海嘯一般的踫撞之後,雙方的陣形交織在一起。

    無數的士兵。在月光下,在火把中,在怒吼聲和慘叫聲中瘋狂砍殺。鮮血在大地流淌,受傷的戰馬在悲嘶。殘肢斷臂在空中此起彼伏。

    眨眼之間,已經是一派地獄般的景象。

    “沖過去!”阿道夫長劍直指北方。無數索蘭騎士,從他的身邊飛馳而出,投入戰斗。

    可盡管如此,隊伍的前進速度,還是一點點的減緩下來。

    放眼望去,只見遠方的山坡上,田地里,樹林中,黑壓壓的敵人一波又一波的涌來。左邊,右邊,密密麻麻,無窮無盡。突圍的索蘭軍,就像是黑色潮水中的艦船,好不容易才破開一個浪頭,旋即又面臨新的巨浪,只能艱難前行。

    原本,攔截的斐烈軍隊列並不完整。他們一隊隊趕來,前後脫節不說,就連基本的陣形也沒有。許多騎士甚至是混雜在騎兵里面作戰,完全發揮不出騎士集群沖鋒的威力。而後面的步兵,更是跑得氣喘吁吁,隊列拉得七零八落。

    在常規的戰場上,這種添油戰術,簡直就是送死。如果有時間的話,阿道夫完全可以在只付出極小代價的情況下,將其全殲。

    可是,阿道夫現在缺的就是時間,而敵人,也太亡命了。

    對斐烈軍法和彼得一世的恐懼,讓這些斐烈戰士如同紅了眼的狼群一般,悍不畏死的往上沖。

    第一批趕到的倒下了,第二批趕到的又沖了上來。騎士和騎兵完全不管坐騎的體力已經支撐不住他們的沖鋒,而那些氣喘吁吁的步兵,更是在抵達之後沒有半分休息,就投入了戰斗。所有人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索蘭軍拖住!

    戰斗從爆發的那一刻起,就進入了白熱化。一方想要突圍,一方想要攔截,雙方都有著同樣強烈的意念,都同樣悍不畏死。以白河鎮北面道路為中心,雙方拼死搏殺。道路邊,樹林里,山坡上,田地中,到處都是晃動的廝殺身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整整十分鐘,索蘭軍都無法前進一步。

    在這段時間里,盧利安軍以巴伐利亞騎士團的騎士為前鋒,總共發動了三次進攻。可是,依托北面的兩個小山丘,蝟集在一起的斐烈軍,就像是一塊看似隨時都會破碎,卻總在巨浪過後,又露出水面的礁石,橫在索蘭鐵流的前方。

    殺!一名盧利安騎士怒吼著,狠狠將手中的騎槍刺進了敵人的胸膛。高速沖鋒的戰馬撞在前方幾名斐烈士兵的身上。將他們撞得直飛了出去。

    不過,上面的人體再飛,下面卻是更多的敵人蜂擁而來。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刀劍,發出一聲聲瘋狂的咆哮,向著索蘭騎士瘋狂砍殺。索蘭騎士騎槍一個橫掃,掃飛兩名敵人的同時,自己也被一個斜地里插上來的斐烈騎士刺中了小腹。

    鮮血。從索蘭騎士的口中冒了出來。

    他怒目圓睜,死死的攥緊了刺入小腹的騎槍,用盡最後的力氣,一劍揮出,削飛了對手的頭顱。

    一個個拼死沖鋒的同伴從他身旁掠過。可這名索蘭騎士,卻再也堅持不住。一頭栽倒在馬下。只一個眨眼的工夫,他那鮮血淋灕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涌動的人潮當中。只剩下失去主人的戰馬,帶著空空如也的馬鞍,在沖鋒的鐵流中奔跑。

    殺!震耳的怒吼聲中,又是十幾名索蘭騎士狠狠的扎進了敵人的人群當中。他們的斗氣已經激發到了極致,手中騎槍的每一次刺殺。都能帶走一個斐烈士兵的生命。可是,僅僅前進了十幾米的距離,他們的身影就已經被黑壓壓的斐烈兵潮淹沒了。

    一米,十米,二十米……

    帥旗下,阿道夫焦急的注視著前方的戰團。

    在數不清的斐烈士兵群中,索蘭將士們,在用生命鋪就一條浸染著鮮血的道路。

    中路已經投入了兩個騎兵營進去。左翼的預備隊已經上去了。右翼的一個騎士中隊也已經出動。可是,四周的敵人卻越來越多,只憑借旗幟和紋章,阿道夫就看見了超過七個不同的斐烈部隊番號。隊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報!”一名斥候飛馳而來,在阿道夫面前翻身下馬,“西南十五公里。發現斐烈兩個騎兵營。正高速向我們逼近。”

    阿道夫和身旁將領們的臉色剛剛一變,又看見兩名斥候穿過沖到面前,稟報來自于東面南面的敵人蹤跡。最近的一支,距離已經不到十二公里。以騎兵的速度。最多半個禱時就能夠趕到。任何一支追兵,只要進入五公里的範圍內,就很難甩掉了。

    而與此同時,前方爆發出一陣喧囂。第四次突擊,再度宣告失敗。突入敵陣的盧利安士兵,如同潮水一般的退了下來。指揮作戰的老騎士卡恩,帶著滿身的鮮血和塵土,飛馳而來,焦急的道,“殿下,傷亡太大了,我們沖不過去。”

    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從突破白河鎮到現在,已經過去快半個禱時了。可是,攔截在前面的敵人,依然沒有任何潰敗的跡象。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留給這支隊伍的時間,恐怕連十分鐘都沒有了。

    難道,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盧利安,就這麼完了?!

    阿道夫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楮。良久的沉默之後,他睜開眼,轉頭四顧。

    在那跳動的火把下,他看見的是一張張滿是疲憊的臉。一年多的戰爭,一個多月的圍困,數不清的戰斗,已經讓這些鐵打的漢子身心俱疲。他們之所以堅持到現在,只不過是因為他們的忠誠,他們的熱忱,他們對這片土地的熱愛。

    阿道夫的鼻腔有些發酸。

    可是自己,終究還是沒能帶領他們逃出生天,終究還是沒能帶領他們回到親人的身邊。

    一萬多人的部隊,到現在,只剩下了一半。而就是這一半,也將如同終將干涸的河流一般,消失在這片土地上,只留下流淌過的痕跡。

    沉默中,阿道夫摘下了馬鞍邊的騎槍,平靜的道︰“我想,這或許是我們的最後一次戰斗了。能夠身為你們的君主,能夠得到你們的效忠,是我阿道夫的榮幸。我為能夠和你們並肩戰斗感到驕傲。如果這里注定是我們死去的地方,那麼,請跟隨我!”

    說著,他雙腿一夾馬腹,順著中軍所在的小山坡飛馳而下,放聲高呼。

    “盧利安,前進!”

    這個聲音,點燃了每一個盧利安戰士的血液。十二名僅存的慕尼黑騎士,同時一聲暴喝。策馬沖出,搶在了阿道夫的前面,把他保護在中間。、

    而在他們的身後,是跟隨阿道夫轉戰南北的貴族領主們,是巴伐利亞騎士團和海岸佣兵團的軍官們,是成百上千已經紅了眼楮的索蘭將士。

    “盧利安,前進!”高亢的怒吼聲。卷上雲霄。流動的火把,搖晃著,匯集在一起,組成了一個筆直刺向斐烈軍陣形的箭頭。

    馬蹄聲震耳欲聾。

    轉眼之間,阿道夫就已經率領隊伍,沖進了斐烈人的兵線。雙方在劇烈的踫撞中。人仰馬翻。長劍此起彼伏,騎槍縱橫交錯。旗幟倒下了,又被人扶起來。前面的戰士陣亡了,後面的人又補上去。刀劍砍進**,鮮血流淌成河。

    戰斗!不停的戰斗!

    阿道夫已經完全忘記了一切。這一刻的他,仿佛回到了幾十年前,仿佛回到了那個渾身充滿活力。熱血沸騰的青年時代。他咬著牙,策馬向前,一次又一次的揮舞著手中的長劍,砍倒身邊的敵人。

    他的鎧甲上,已經滿是鮮血。左臂和大腿已經負傷。鮮血順著傷口不停的往外涌。可是,他依然沖在最前面,一次又一次的帶領身邊的騎士,沖向敵人最密集的地方。

    “頂住!”

    在索蘭軍的攻勢下。斐烈軍的軍官們瘋狂的驅趕著士兵上前。

    每當索蘭軍破開一個缺口,就有無數的斐烈士兵堵上去。而在後方,他們的弓箭手拼命的放箭,數十名魔法師,幾乎是不惜一切代價的釋放著大範圍的魔法。

    無數的隕石,火焰和冰霜之刃從天而降。為了阻止索蘭軍突破,他們甚至把自己人也囊括在了攻擊範圍之中。無差別攻擊。

    而在長時間的戰爭中幸存下來,跟隨在阿道夫身邊的魔法師,卻只有區區十三個人。面對人數幾乎是自己三倍的敵人,這十幾位魔法師雖然竭盡全力。依然無法和對方抗衡。一時間,就只看見一個又一個沖鋒的索蘭將士,倒在閃爍的魔法光芒之下。

    奮力劈開一個斐烈騎兵的腦袋,拔出長劍,阿道夫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消耗一空。

    他劇烈的喘息著。吸入肺部的空氣火辣辣的。大腦一陣缺氧。別說身上的戰環搖搖欲墜,就連戰馬,似乎都快坐不住了。如果有人在旁邊輕輕一推,他就會跌下馬來。

    可在他的前面,依然是無窮無盡的斐烈士兵。突破,似乎只是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殿下,”卡恩護衛在阿道夫身旁,咬牙道,“我們掩護你,你領人向東走。先脫離戰場,說不定還能活著出去。”

    “對,”一位領主摸了一把臉上的血和汗水,轉頭對奧斯頓道,“奧斯頓先生,麻煩你護衛大公走。我們為你們斷後。”

    “殿下,快走!”

    眾人絕望焦急的催促中,阿道夫疲憊的一笑,搖了搖頭。

    “如果你們都死了,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盧利安,可不是我阿道夫一個人的盧利安。”他深吸一口氣,再度攥緊了長劍,一字一頓的道,“我說過,能夠和你們並肩作戰,同生共死,是我阿道夫的榮幸。”

    “殿下!”

    看著神情堅定的阿道夫,所有將士的眼眶都紅了。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大地一片震動。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東北方向,一支騎兵,出現在地平線上。因為距離較遠,又是夜里,誰也看不清這支隊伍的模樣。大家能看到的,就只是他們手里的一支支火把,就只能看見這火焰般的洪流,越過地平線,呼嘯而來,蹄聲如雷。

    “是斐烈人的波蘭山騎士團趕回來了吧?”阿道夫凝視遠方,平靜的道。

    仗打成這樣,他已經不指望能活著離開了。算算時間,也應該是斐烈軍陸續抵達這里的時候了。眼前出現的只是第一支,在西面,在西南,在東南,還會有更多的斐烈軍隊,如同惡狼一般涌來。

    四周一片死寂。絕望的情緒,在無聲無息的蔓延著。前方沖鋒的將士雖然還在奮力砍殺,可是,每一個人都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蹄聲越來越響,距離越來越近。忽然,阿道夫的眼神凝固了。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策馬而來的騎士。最先撞進他眼楮里的,不是斐烈人的旗幟,而是一面無比熟悉的火蜂紋章旗!

    那是屬于他,屬于盧利安家族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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