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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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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七十二編】 裁決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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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2-19 19:40: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七十二章

    一陣喧囂聲從城門處響起,就像海潮一般,迅速席捲了從城門到營外廣場的所有人。

    人們踮起腳尖,翹首看去,只見一桿高高的聖教旗幟,出現攢動的人頭上。而隨著旗幟的移動,一支包括三十多名士兵和十三位騎士在內的隊伍,在一名修士的帶領下,緩緩行了過來。

    “東征軍!”

    “是穆恩!”

    露台上的貴族們,都是面面相覷,驚訝萬分。

    自教皇尼古拉斯二世發佈東征旨意以來,現在的救贖大陸,已經進入了新的東征時代。

    無論是城市還是農村,無論是南方還是北方,也無論是寒冷的高原還是一望無垠的平原。每一條道路,每一個城鎮,都能看到舉著聖教旗幟的東征軍,成群結隊,默默行進。沿途不時有人加入他們的行列。

    和歷史上的三次東征一樣,這一次教皇發佈的東征旨意,依然得到了整個人類世界的相應。

    這是人類最浩大最壯觀的軍事行動,也是人類的一次大遷徙。無數人在教廷的號召下,拿起刀劍,向著東方的混亂之地前行。他們中,有貴族,有平民,有虔誠的信徒,也有心狠手辣的罪犯,甚至有婦人和孩子。

    他們有的人,是想用手中的劍去淨化混亂之地,把聖帝的教義傳播給那裡的異教徒。有的人,是希望能夠成名立萬,用功勛搏一個未來。還有的人,乾脆就是衝著混亂之地的財富去的。

    在三大帝國當中,聖索蘭帝國和教廷的關係雖然最糟糕,但依然有著眾多的信徒。作為盧利安的首府,南方三大行省的交通,商業和農業重鎮。慕尼城中的東征者並不鮮見。

    而出現在眼前的這支東征軍,卻不一樣。

    聽說過波拉貝爾之變的貴族們都知道,一年多以前,艾蕾希婭公主來盧利安旅行的時候,就是這個名叫穆恩的修士,領著三名聖殿騎士和五名善堂騎士。以保護艾蕾希婭為名,行監視之實,替蘭裡斯人跑腿。

    不過那一次,恰逢斐烈軍繞過魔獸山脈,入侵波拉貝爾。這傢伙和溫格的兒子馬修等貴族一道,背信棄義,丟下英勇斷後的波拉貝爾男爵布萊恩,皇家騎士和手無寸鐵的波拉貝爾平民倉皇而逃。

    其後,因為阿歷克斯出手擊殺羅伊。攻擊皇家騎士,更鬧得帝國皇室和教廷徹底翻臉。不但聖殿騎士團的在索蘭帝國的分部被趕了出去,愛德華更下令徹查帝國境內的每一個教堂是否有不法之事,一時間,風雨飄搖。

    直到最後,教廷特派一名紅衣主教前往皇室道歉,索蘭本地教廷也放下了身段,這才平息了事端。

    那是一段讓人至今想起來。都心動神搖的日子。帝都風雲波詭雲譎,各方勢力粉墨登場。入侵的斐烈鐵騎。在帝國邊疆縱橫馳騁,烽火處處。貴族圈內,勾心鬥角明爭暗鬥,各方龍蛇奔走專營。

    而愛德華陛下一反常態,強勢反擊。艾蕾希婭公主隻身入了聖女殿。墨雅帶著崑崙奴,斬了夏洛克。入主監察院。三十年來,帝國皇權,從未如此強勢,如此璀璨耀眼,如此奪人心魄!

    而惹了禍的穆恩在回到帝都之後。被教宗大人冷落了一年時間。不久之前,才重新啟用,以教廷東征軍接引使者的名義,重回慕尼城。

    此刻看他領著人從南門而入,貴族們面面相覷間,都有些詫異。

    他們知道穆恩是蘭裡斯人的一條狗,可不知道,這個時候蘭裡斯人把他給放出來,究竟想幹什麼。

    這東征軍,和軍營中的艾弗裡,有什麼關係嗎?

    要知道,自第一次東征開始,教廷就和世俗皇權達成了協議。各國公民,可自願加入,世俗不得干涉,反倒要提供方便。而東征軍在經過各國領地的時候,不得對領地有任何的侵害,更無權干涉當地領主的事務。

    這是避免龐大的東征軍,墮落成沿途劫掠的盜匪的唯一方式。

    通常來說,東征軍都很少入城。除了採買必要的糧食和衣物,以及向途徑領地的領主府備案,換取通關手續之外,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會呆在城市外自己的駐紮營地裡。等完成補給和手續之後,就繼續啟程。

    可今天,這穆恩,卻領著東征軍入了城。

    所有人都知道,這跟娜塔莎派出城的那名騎士有關係,並非巧合,可大家不明白的是,東征軍和世俗這兩條被隔離開的平行線,怎麼才可能產生交集。

    世俗勢力攻擊東征軍,將受到教廷和世俗王權的嚴厲懲罰,再強勢的領主,在這雙重力量的鎮壓下,也要灰飛煙滅。而東征軍若敢攻擊沿途領地,那麼,身負聖帝之名,打著教廷旗幟的他們,將被視為瀆神者。任何人都有權誅滅他們。

    這是數百年來,三次東征的鐵律。每一個違反這個鐵律的人,都已經被送上了斷頭台。

    在這場世俗權力的爭鬥中,席林忽然把東征軍捲進來,是何用意。

    眾人把目光投向席林。

    從席林的臉上,他們看不出任何的跡象。這位蘭裡斯家族的二級管家,負手而立。臉上的笑容不咸不淡,似乎已經成竹在胸。

    說話間,穆恩率領的東征軍,已經行了過來。在距離赫拉酒店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四周的民眾們,一邊好奇的打量著這支人數不多的東征軍隊伍,一邊自覺的和他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穿著一身褐色修士服的穆恩,在一名助祭的攙扶下,下了馬。和一年多以前比起來,穆恩看起來略微顯得蒼老了一些。顯然,被打入冷宮的日子並不好受。不過,他那雙眼睛,依然和以前一樣,陰沉中。帶著一絲野心。

    這是一個心機深沉的惡棍。

    每一個認識穆恩的貴族,都在心裡這樣想。他們注視著穆恩,看著這個傢伙向露台上的聖女殿女使和華萊士主教行禮,看著他向席林點頭致意,看著他笑眯眯的和身旁人沖南門軍營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忽然有人心頭一動。飛快的把目光投向了華萊士大主教。一個名字,從他們的心頭閃過,瞬間和穆恩聯繫了起來。

    “溫格!”

    ………………

    慕尼城外,一支教廷車隊,緩緩在泥濘的路邊停了下來。

    隊伍前方,一名黑衣教士撥轉馬頭,縱馬馳過長長的士兵隊列,來到車隊中央,向策馬立於囚車旁的約瑟夫附耳低聲彙報著什麼。眼睛不斷往囚車上瞟。

    溫格坐在囚車裡,努力吞嚥著一塊麥餅。

    這位昔日落霞城的統治者,今年不到六十歲,身材瘦削,一頭銀髮,相貌英俊儒雅。不過,數十天的階下囚生活,已經完全改變了他的模樣。此刻他長髮披肩。穿著一身骯髒的長衣,盤坐在囚車裡。一雙眼睛,宛若野獸一般紅光四溢。

    “約瑟夫,怎麼不動了?”見車隊停下,慕尼城雄偉城牆就在身側,溫格沙啞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嘲諷。“怎麼,不捨得我嗎?”

    揮手示意黑衣教士離開,約瑟夫翻身下馬,走到囚車邊,注視著溫格。淡淡地道:“我是捨不得你這麼早死。”

    “哈哈哈哈……”溫格爆發出一陣大笑,口中的麥餅嗆入氣管裡,引發他一陣劇烈的咳嗽。

    直到咳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溫格才止住咳嗽,一雙眼睛,愈發紅絲密佈。

    他如同狼一般盯著約瑟夫,冷笑道:“約瑟夫,你當初不過是美丁城的一個小小神甫,走了狗屎運,才攀附上華萊士,成了郡主教。即便如此,你在美丁城我在落霞城,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你鬼迷心竅,居然敢向我下手!”

    當初馬修身死,黑骷髏盜匪團在紅葉騎士團的打擊下全滅,溫格罪行敗露,是約瑟夫藉機從並不願意出頭的紅葉騎士團手中接下了這個案子,率人查抄了溫革的城主府,將他抓捕歸案。

    而溫革的案子,其實牽扯到當時的西區主教薩基。正是薩基的縱容,甚至派出宗教裁判所的黑衣教士配合,溫革才能從容對過往商隊下手,同時謀殺報案的漏網之魚,將罪行隱藏下來。

    溫革劫掠所獲中,也有一大部分,進了薩基的腰包。

    這件事,本就是世俗權力和神權勾結。在溫格看來,自己和黑骷髏盜匪團的關係極其隱秘,外有薩基掩護,背後又有蘭裡斯家族撐腰,自己被抓住的風險極小。就算失手,有教廷保護,自己也能脫身。

    可他做夢也沒想到,針對兩支護衛力量並不算太強的商隊的襲擊,卻成了自己的滑鐵盧。不但黑骷髏盜匪團全軍覆沒,自己的領地武裝被人整個兒端掉,就連自己的兒子馬修,也被羅伊那該死的小雜種給殺了。

    而更讓溫格沒有想到的是,接手案子的,竟然是剛剛晉陞勃隆郡郡主教的約瑟夫。這個同樣身在教廷,卻不懂規矩的傢伙,領著一群如狼似虎的黑衣教士,衝進了他的城堡,掠奪了他所有的財富,並把他投入了監牢!

    這一下,溫格的算盤,全都打翻了。

    原本以為教廷會是自己的保護傘。可最終,教廷卻成了自己的絞索。這約瑟夫和薩基之間素有仇怨,這回抓住機會,更是加倍冷酷。不但對自己嚴刑拷打,還利用此事大做文章,一副窮追猛打的架勢。

    為了避嫌,薩基連問都不敢問。所有的罪責,就這麼全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而約瑟夫卻因為查抄家產之後,為華萊士主教上繳了一大筆錢,又有從紅葉騎士團手中拿過案件,掩蓋了薩基罪行,避免了教廷一大醜聞的功勞,在華萊士的面前,愈發的受到器重。

    此刻看見約瑟夫這張臉,溫格恨不得將其撕爛!

    他桀桀笑著。

    快了,快了。這一天不遠了!雖然身在囚籠,可外面的情形,他也同樣清楚。只要進了城門,席林大人就會安排機會讓自己逃進穆恩率領的東征軍隊伍。自己就能堂而皇之的。離開聖索蘭!

    這是席林大人和華萊士大主教達成的協議。這約瑟夫一小小郡主教。和在教廷裡都算一手遮天的蘭裡斯家族比起來,不過是巨龍腳下的一隻小爬蟲!等到日後,還怕沒機會懲治他?!

    捨不得我早死?看著約瑟夫那張胖臉,溫格的笑容愈發猙獰。

    我看誰早死!

    “怎麼回事?”車隊停下來,幾名跟在車隊後面,保持著一定距離的騎者互視一眼。其中一名白衣祭司,飛快的策馬從後面趕了上來,皺著眉頭向約瑟夫問道,“約瑟夫大人,怎麼停下來了?”

    這白衣祭司,是穆恩身邊的人。

    席林拜訪華萊士,和華萊士達成了協議之後,穆恩就派了這名白衣祭司,作為中間聯絡人。

    “沒什麼。我跟溫格大人聊聊天。”約瑟夫淡淡的道。

    那白衣祭司和溫格互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約瑟夫大人,不會是另外有什麼別的想法吧?”

    “豈敢?”約瑟夫搖頭道,“這是席林先生和華萊士大人定下的事兒,我約瑟夫,哪來那麼大的膽子?不過,我想問問。你們那邊,都已經準備好了?”

    “當然。”白衣祭司道。“只要約瑟夫大人您的車隊進了城門,後面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不管也不行啊。”約瑟夫嘆了口氣,“若是平常,我讓溫格先生從我手裡逃了,也就逃了。可是今天。這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你說席林大人選什麼時間不好,非得要在後軍出征儀式的場合下……”

    他一臉苦相,說道:“慕尼城那麼多民眾,還有那麼多貴族,都在看著。萬一大家以為這是我約瑟夫故意放走溫格先生。那我豈不是跳進希萊河都洗不清了?我一個小小的郡主教,可沒這麼大膽子!”

    你膽子還小嗎?

    白衣祭司在心頭腹誹。他聽說過這約瑟夫郡主教的事蹟。聽說,不久之前,他還是美丁城教堂的一個小神甫。原本要為發生在美丁城的一起教廷和世俗的衝突,以及郡主教遇襲身死的案件背黑鍋,但到最後,居然讓他走通了華萊士大主教的門路,搖身一變,成了大主教身前的紅人。

    而在晉陞郡主教之後,這傢伙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從紅葉騎士團手裡,接過了溫格的案子,親自帶人抓捕溫格,查抄了落霞城城主府,把溫格多年積蓄,全都揣進了自己的腰包,同時窮追猛打,弄得西區主教薩基,都是灰頭土臉。

    其後,這傢伙幾乎把勃隆郡教廷,全都清洗了一遍。那些依附前任郡主教的神甫教士們,要麼被他流放到邊遠地區,要麼乾脆趕走。從郡屬的各大教堂到下級裁判所,全都換上了他的人。

    不僅如此,他還聽說,不久之前,這傢伙在城外的藍寶石酒店遭遇薩基的襲擊和逼迫,要他交出溫格。而最後事情的結局,卻是薩基身死,這傢伙安然無恙。

    有傳說稱,這約瑟夫同前端時間鬧得沸沸揚揚,讓人談之色變的匪軍,私下有著某種密切的聯繫。薩基的死,是一個陰謀。這樣的說法,雖然沒有實據證實,但在這位白衣祭司看來,也未嘗全是捕風捉影。

    這樣一個敢跟蘭裡斯家族為敵,敢向西區主教下手的傢伙,居然說他自己膽子小?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麼!

    不過,白衣祭司也能理解約瑟夫的心情。這傢伙之所以能在華萊士面前迅速躥紅,就是因為當初華萊士手下,包括幾位區主教在內,幾乎一面倒的向蘭裡斯家族靠攏。而這,卻是身為行省大主教的華萊士所不願意看到的。

    華萊士的路線,是保持中立。聖索蘭教廷的尷尬處境,讓他並不願意在局勢不明朗的時候做出選擇。

    因此,他必須扶植一個榜樣。這走投無路的約瑟夫,就成了他的最好選擇。

    可局勢發展到今天,阿道夫大公深陷重圍,眼看就是兵敗身死的下場。帝國皇室也是自身難保,岌岌可危。再加上席林在慕尼城興風作浪,眼前,眼看就是一場震動帝國的大變。即便是他華萊士。這根鋼絲,也走不下去了。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華萊士一旦下定決心,上了蘭裡斯家族的船,第一個丟出來背黑鍋的人會是誰。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今天交出了溫格。這約瑟夫的路,也就基本到頭了。就算華萊士看在他鞍前馬後效忠的情分上,保住他一時,也保不住他一世。

    對此,約瑟夫怎麼甘心?

    現在,坐在囚車裡的是溫格,日後,說不定就倒轉過來,輪到他約瑟夫了!溫格脫身之後。是絶對不會放過他的。

    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白衣祭司心裡想著。看約瑟夫的眼神,就如同看一個死人。不過,現在還需要這傢伙配合,表面上的笑容,還是要保持的。

    “約瑟夫大人,這您不用擔心,”白衣祭司道。“現在,穆恩大人已經領隊進了城。一會兒。您的車隊進城,會遭遇一點小意外。您知道,現在世道不怎麼太平。多多少少有些不長眼的盜匪妄圖渾水摸魚。到時候,盜匪襲擊車隊混亂,您自然也就顧不上溫格先生了。他逃去哪兒可與您無關。”

    約瑟夫冷冷的看著白衣祭司。看得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話說得簡單。可白衣祭司自己也知道,這樣的計劃要多拙劣有多拙劣。只要是長腦子的人。都能從中看出問題來。

    且不說慕尼城防禦嚴密,近百年來,從來沒有哪個盜匪團敢打慕尼城的主意。就單說今日後軍出征,數萬民眾聚集在廣場上,又是在聯軍大門前。哪支盜匪團會壞了腦子,跑到這裡來鬧事?

    可白衣祭司同時也知道,這種拙劣,就是席林大人要的效果。

    旁邊人越看得明白,才越顯出蘭裡斯家族的強橫我們不走上前台,不介入紛爭,也不破壞規矩。但我們就能用這種方式,達成我們的目的,還能讓你捏著鼻子認命,打不出噴嚏來!

    良久,約瑟夫才緩緩點了點頭,一臉無奈的道:“好吧。”

    見約瑟夫轉過身,揮手讓車隊繼續前行。白衣祭司和溫格,交換了一個得意的眼神。只不過。兩人都沒有看見,約瑟夫和車隊中,那十幾名黑衣教士和護衛成員彼此相顧時,眼中閃過的一絲戲謔。

    車隊前行,穿過衛兵把守的高大城門,喧囂聲,就如同海潮一般,越來越大!

    ………………

    “果然是溫格!”

    當看見這支押著囚車的教廷車隊時,赫拉酒店露台上的貴族們,都是一片嘩然。心頭那隱約的猜測,已經越來越明朗。

    大家原本就知道,蘭裡斯人這次,是準備帶走溫格的。而且,穆恩的東征軍和押送溫格的車隊一前一後,幾乎同時出現,這絶對不可能是一個巧合。一些想像力豐富的,甚至已經能猜出後面的劇情了。

    卡津斯伯爵怒問道:“席林,你想幹什麼?”

    席林轉過頭來,一臉無辜的道,“卡津斯先生,你這句話沒問錯人嗎?什麼叫我想幹什麼?我想幹的事情多了,你問的是哪一件?”

    說著,他臉上閃過一絲戲謔:“不過我想,無論哪一件,你都不會高興。”

    “我問的是溫格!”卡津斯伯爵怒道,“溫格頭惡魔,襲殺過路商隊,犯下滔天血案。光是已經知道的人命,就多達數百條!這樣的罪行,無論是站在什麼立場上,都絶對不能饒恕,你難道,要讓溫格逃脫罪罰?”

    “溫格?”席林扭頭看了正走進城門的教廷車隊一眼,笑道,“他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們蘭裡斯家族,一向奉公守法,仁慈公正。這次我來慕尼城,除瞭解決一點小糾紛之外,更多的時間,就是遊山玩水。無論溫格子爵犯下了什麼罪行,都是你們盧利安的事情。難道,你們沒本事懲治他麼?”

    卡津斯和身旁的貴族們,都把牙咬得嘎嘣直響。

    溫格是盧利安貴族中的敗類,若是按照盧利安律法,他的結局,就是被送上絞架。落霞城血案震驚帝國,人盡皆知。不光是盧利安,帝國的每一個行省,每一個民眾,都在等著溫格伏法的一天。

    尤其是那些受害者的親人,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若是這樣一個罪犯,被蘭裡斯人用某種方式堂而皇之的帶走,那這不僅是盧利安的恥辱,還是聖索蘭帝國的恥辱。

    他們轉頭看向華萊士大主教。

    而面對他們的目光,華萊士沉默著,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毫無關係。

    幾位聖女殿女使,在旁邊侍從的低聲講解中,顯然也明白了事情的緣由。看向席林的目光,愈加欣賞而好奇。

    聖女殿和黃金龍家族的關係,雖然因為斯嘉麗郡主的事情,而暫時耽擱。但在聖女殿內,不少人都是傾向於和黃金龍家族交好的。

    這次,蘭裡斯家族派席林大張旗鼓的南下盧利安,其目的,就是為了挽回顏面,繼續推動家族和聖女殿的關係改善。因此,如果把這露台比作一個舞台的話,那麼,席林是主演,三位女使,就是最主要的貴賓。

    世俗之事,誰對誰錯,對這三位女使來說,並不重要。那溫格是誰,犯下了什麼罪,是天使也好,惡魔也罷,跟她們都沒有任何的關係。

    她們眼中,重要的是結果!而照眼前的局面看來,這位咄咄逼人的席林先生,將會為她們呈現一場最精采的演出。

    他究竟能不能利用這個名叫溫格的罪犯,把縮在軍營裡的那位艾弗裡副統領,給逼出來呢?

    “席林這一招,太致命了!”皇家史官阿爾文,一邊想著,一邊奮筆疾書。

    這場風暴的每一個變化,這裡的每一個人的表情,全都被他看在眼裡。他知道,隨著席林拉出了溫格,這場衝突,已經到了最激烈最尖鋭的時候。接下來的劇情,已呼之欲出。

    沒有人能夠忍受這樣的恥辱。

    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都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溫格被蘭裡斯人用這樣一種可笑的方式帶走。如果艾弗裡繼續縮在軍營中不出現,那麼,不用蘭裡斯人對付他,憤怒的民眾,就能讓他身敗名裂。

    說話間,教廷的車隊,已經駛入了慕尼城南門。

    圍觀的民眾們,發現了關在囚車裡的溫格。隨著這個消息的傳播,越來越多的民眾,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溫格身上。

    “惡魔!”一個發了瘋一般擠到人群最前面的女人,將籃子裡的雞蛋砸在了囚車上,“還我兒子的命!”

    認識這個女人的街坊都知道,她在商隊中當馬伕的小兒子,正是死於途經落霞城的劫案中。這個女人每天都在等著盼著,盼有一天,能看見溫格被送上絞架。

    剛才,溫格的囚車一過城門,就有人通知了她。眼見殺子仇人就在眼前,痛不欲生的女人哪裡還能保持理智!

    隨著這一聲怒罵,無數的臭雞蛋爛番茄,全都飛了出來。

    人們一邊高喊著“吊死他”,一邊向囚車投擲雞蛋疏菜乃至石塊。那些在溫格劫案中失去了親人的人們,更是發了瘋一般。如果不是警士和衛兵們拚命穩住陣腳,只怕車隊早就被憤怒的人潮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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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七十三章

    新兵訓練營裡,鴉雀無聲。學員們,都沉默的注視著廣場上發生的一切。

    十幾位衣著華貴的學員,超然立於人群之外。四周學員看向他們的目光,都充滿了艷羨和敬畏。

    這些都是各大訓練營最頂尖的學員。

    皮埃爾,蘭奇,沃慕斯利,夏厲,夏擎,安斯艾爾……和這一個個震耳欲聾的名字比起來,新兵訓練營中這數千學員,只是天鵝旁的醜小鴨罷了。現在他們還能站在一起,未來,就只能眼看著他們一飛衝天!

    “你們怎麼看?”皮埃爾一身淡青色的魔紋甲,問道。

    集中到新兵訓練營之後,他們這些各大訓練營的頂尖學員,就自然而然的聚集到了一起。其中,也包括並不算本地學員的夏擎和安斯艾爾。

    聽到皮埃爾的問題,眾人都是一陣沉默。以他們的智力和見識,完全能夠猜到席林的下一步。

    “艾弗裡輸定了。”片刻之後,蘭奇開口道。聲音如同鐵石一般冰冷,“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席林這是要拿溫格做文章,逼他出來!”

    “是啊,沒有尤金將軍坐鎮,軍中群龍無首一盤散沙。現在席林玩出這麼一手。艾弗裡再退縮下去,就不是策略,而是沒血性了。”沃慕斯利神色凝重的道,“若是眼看著溫格被蘭裡斯人帶走,他就是帝國的罪人,誰也不會接受這樣的恥辱。”

    “外有蘭裡斯人聯合領主逼宮,軍中內部,他也不好過,”夏擎皺著眉頭道:“現在各大營區,都是蠢蠢欲動。達內爾也是副統領之一。若他聯合軍官,要求解除戒嚴。艾弗裡又怎麼處置?”

    說著,夏擎扭頭看向自己的朋友安斯艾爾,苦笑道:“看來,真拿給你說中了。”

    早在今日之前,安斯艾爾就看出了這支聯軍中的隱患。預言了今日的一切。此刻,一切都已經應驗。貴族領主們。果然和蘭裡斯家族暗中勾結。這一場風暴,正向著徹底毀滅盧利安的方向發展。

    他們三人入營,原本是因為夏厲敗在羅伊手上,來找回場面。可到現在,羅伊沒見到,卻捲入這場風暴之中。

    安斯艾爾是戰斧騎士團雷諾家族的人。夏擎和夏厲所在的夏家,也是軍方大族。他們的圈子,和南方的盧利安行省並無交織。南方的這灘泥沼,現在貴族們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家族自然也不願插足進來。

    而現在。就算他們想撇清關係,也不可能了。

    入營從軍,並非兒戲,不說說走就能走的。臨陣脫逃的罪名,是一個背負終身的污點。即便是他們這些大家族的子弟,也承受不起。

    原本他們並沒有考慮過這些。

    反正是殺斐烈人,能在南方打上一仗,為帝國抗擊斐烈侵略。哪怕戰死沙場,也無怨無悔。這是身為騎士的宿命。他們早有思想準備。

    可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這一來,捲入的,竟然是這樣一場充斥著陰謀與背叛,充斥著魑魅魍魎的內訌中。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尤金一方的失敗,已成定局。這支聯軍的未來。不是踏上戰場英勇作戰,而是為了這些自私自利的貴族拚命。

    艾弗裡還算可敬。至少,他衝突爆發的時候,將所有的學員都集中到了新兵訓練營,不讓他們捲進去。可一旦讓席林一幫人得了勢掌了權。他們一定會把這些子弟綁在他們的戰車上。

    連一向待下仁厚素有賢名的阿道夫大公都能背叛,他們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尤其是蘭裡斯家族,若不在這些送上門的棋子上動動腦筋,利用利用,那才怪了!想想一個二級管家,就能把慕尼城弄到這副田地,真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雖然我和斯嘉麗的關係還不錯,不過,這次的事情,我還真是很討厭。”皮埃爾說著,扭頭向赫科特,昆西等貴族子弟所做的方位看了一眼,“真想揍這幫傢伙一頓。”

    “你我家族,都在前線。現在可不是得罪他們的時候。”沃慕斯利搖了搖頭,說道,“不然,我會和你一起動手。”

    “那我們怎麼辦?”一直沉默著的夏厲問道。

    因為自己的關係,把夏擎和安斯艾爾都牽扯進來,讓他深感內疚。

    “期待奇蹟吧。”一直沒說話的安斯艾爾注視著廣場,一雙懶洋洋的眼睛,忽然眯了起來,“好戲上演了!”

    ………………

    押送囚車的教廷車隊,就像一條小船,在驚濤駭浪中艱難前行。

    怒罵聲和投擲物,如同暴雨一般襲來。囚車裡的溫格披頭散髮,在骯髒的雜物中低垂著頭,一動不動。

    而當車隊,出了狹窄的街道,駛入廣場,眼看距離東征軍的隊伍不遠時,忽然,數十名不明身份的武裝人員,從四周人群中殺了出來。

    “殺了溫格!”

    “殺死這個惡魔!”

    在這群人的鼓動下,人群變得更加瘋狂,許多人都拚命向前湧。整個廣場,忽然變得混亂起來。警士們和衛兵們極力彈壓,也無法阻止憤怒的人潮。而護衛在車隊旁邊的教廷護衛們,更是岌岌可危。

    轉眼之間,車隊就被人潮淹沒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車隊護衛們,根本沒有辦法護住溫格。面對憤怒的人群,他們只能大聲呼喊,竭力用身體將其攔住。

    噗噗!雖然嘴裡叫著殺溫格,可是,這數十人的刀子,砍向的卻是囚車旁的護衛。他們領著憤怒的人群,一波波的向車隊發動衝擊。眼看寡不敵眾。車隊護衛們,只能後撤,將囚車讓了出來。

    “卑鄙,太卑鄙了!”

    一看見這個場景,赫拉酒店露台上的貴族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這樣一齣戲。實在太拙劣了。

    他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些叫著,鼓動著要殺溫格的傢伙,根本就是席林派去的人。他們哪裡是去殺人,而是去救人。他們鼓動著憤怒的民眾,用這些平民做擋箭牌。然後救出溫格。

    這裡距離穆恩的東征軍,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離。只要護著溫格趁亂混入東征軍的隊伍里,然後,溫格就能被套上一件綉著教廷標誌的東征軍制服,搖身一變,變成東征軍的一員,走出慕尼城。

    到那個時候,就算把這幫匪徒全殺了,也無濟於事。而且。若誰敢向東征軍下手,席林手下這些騎士,完全可以公開干涉。

    轉眼間,人群已經逼退了車隊護衛。

    匪徒中,一個戴兜帽的大漢,猛的一斧頭砍斷了囚籠的銅鎖,將披頭散髮的溫格給拉了出來。不過,正如貴族們猜測的那樣。得手之後,這人並沒有將溫格一刀殺掉。反倒忽然一刀子,砍在了旁邊一個試圖襲擊溫格的平民身上。

    與此同時,這人的同夥,也同時動手了。只見刀起刀落,好幾個衝在最前面的平民,都被這群忽然翻臉的傢伙給砍倒在地。

    “走!”那大漢拉著溫格。在同伴的護衛下,向著東征軍所在的方位跑去。

    這一刻,所有人都懵了。慘叫著被砍倒的平民,地面流淌的鮮血,如此怵目驚心!

    “攔住他們!”

    “這幫傢伙和溫格是一夥的!”

    “他們想救溫格!”

    混亂中。有人大聲呼道。

    這個時候,平民們才回過神來。可是,手無寸鐵的他們,哪裡是那幫悍匪的對手。當先幾個人被砍倒在地之後,剩下的人都在驚恐中紛紛退去。四周的警士們和衛兵們,也還在一片混亂中撕扯。

    眼看溫格就要在這夥人的護衛下逃脫,忽然,只聽一聲呼哨,原本已經撤開到一旁的教廷護衛,閃電般策馬衝出。

    颼颼……一匹匹矯健的戰馬,從眾人身旁,頭頂,如離弦之箭般掠過。馬蹄踏著地面的石板,發出清脆而急促的聲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這幫身穿黑衣的教廷騎士,就已經撞進了匪徒群中。

    “殺!”

    隨著領頭騎士一聲暴喝,眾教廷騎士手中的騎槍,如同閃電般刺出。

    被一幫騎士,從身後這般掩殺,絶對是任何一支軍隊的噩夢。更何況,這幫匪徒得手之後,壓根兒就沒想到,那些原本應該和他們默契的共同出演這場戲的教廷護衛們,會忽然殺過來。

    噗噗!

    奔行在後面的幾名匪徒的胸膛,被騎槍洞穿。他們或慘叫著,或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胸口的大洞。下一秒,他們的身體,就被騎槍挑了起來。如同幾塊破麻袋,越過混亂的人群,砸在堅硬的石板地上。

    而教廷騎士們,並未就此止步。

    馬隊如風前行,如同一把尖鋭的鋼刀,直接捅進了匪徒的陣形中央。棄槍,拔劍,所有人的動作整齊劃一。一道道旋轉的戰環,從他們的身體中,驟然炸開。

    公正騎士!

    這些教廷護衛,竟然全都是公正騎士!

    露台上,席林和娜塔莎臉上的笑容已經凝固。憤怒的卡津斯伯爵和忠於阿道夫大公的貴族們,驚喜交集的睜大了眼睛。中立的聖女殿女使們和其他貴族們,都有些不知所措。皇家史官阿爾文的筆,僵在半空中。

    新兵訓練營裡,每一個年輕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

    劍起劍落!

    一顆顆頭顱,伴隨著噴湧的鮮血,飛上了半空。轉眼之間,奔逃的匪徒就已經如同麥子一般,被割倒一大片。一匹匹快馬,從倒地的匪徒身邊掠過。那長劍反射著耀眼的陽光,刺人雙目。那奔騰的馬蹄聲,宛若暴雨,攝人心魄。

    轉眼之間,這十幾名教廷騎士,就已經殺穿了匪徒的隊形,衝向那拉著溫格狂奔的領頭大漢。

    十米,八米……

    席林猛然扭頭向華萊士看去。可是,在華萊士的臉上,他看見的只是緊皺的眉頭。而似乎感受到了席林的目光,華萊士轉頭看來。兩人視線一碰,都各自轉過頭去。

    六米,四米……

    在人們劇烈的心跳中。教廷騎士,距離溫格越來越近!

    不過,他們似乎還是慢了一步。幾乎就在溫格身後,最後幾個匪徒倒地的同時,那領頭大漢,已經拉著溫格衝進了東征軍的隊列。

    一件紅白相間的十字軍背心。被早已經準備好的兩名祭司迅速套在了溫格的身上,與此同時,十幾名東征軍騎士,也迅速合攏,攔住了疾馳而來的教廷騎士。

    “以聖帝之名,東征軍神聖不可侵犯。”東征軍中,一名白衣祭司大叫道,“來者,你們要背叛聖帝神恩嗎?!”

    戰馬被勒住了。

    一聲聲戰馬長嘶和那祭司的聲音。在廣場上迴蕩著。四周寂然無聲。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一般。

    卡津斯伯爵絶望的閉上了眼睛;四大家族和其他行省的貴族代表們,都發出一聲惋惜的長嘆,紛紛搖頭;而新兵訓練營裡,許多學員都憤懣的狠狠一拳砸在牆上。

    “該死!”夏厲一聲怒罵。

    廣場一片混亂。受傷的民眾,在痛苦的呻吟著。而更多的人,都呆呆的看著東征軍所在的隊伍。

    “我們上當了!”

    “他們是一夥兒的!”

    人群中,有人大聲道。

    到這個時候。一切,都再明白不過了。

    原來。這幫襲擊者是來救溫格的。而東征軍,就是他們的合謀!可憐這些憤怒的民眾,包括受害者的親人,都完全被他們給利用了。

    “把溫格交出來!”

    “太卑鄙了。東征軍怎麼能這樣幹?”

    人群在騷動。可是,隨著越來越多的警士,衛兵以及貴族領主們麾下騎士的鎮壓。他們卻只能不斷的後退。不少情緒激動的平民,都被抓了起來。

    哈哈哈!

    眼前的一幕,讓穆恩笑的前仰後合。看著那一張張憤怒而屈辱的臉,一年多之前,在盧利安遭遇的冷眼和奚落。被趕回帝都的屈辱以及教宗的冷落,全都化作了一口酣暢淋漓的惡氣。

    在這個炎熱的夏日,他就如同吃了冰鎮梅子湯一般舒坦!

    盧利安家族,即將成為歷史。而自己,就是為阿道夫大公釘上棺材釘的人中的一個!

    “可惜啊,”露台上,席林鬆了一口氣,臉上露齣戲謔的笑容,“怎麼讓溫格這樣的惡魔,給逃進東征軍裡去了?按照教皇旨意,參加東征者,可免除一切罪行。難道,就這麼讓他逃過懲罰了嗎?”

    席林的風涼話,讓忠於阿道夫大公的貴族們,全都紅了眼睛。

    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這個蘭裡斯二級管家,羞辱了每一個盧利安人。不光是阿道夫大公,就連帝國皇室,也將因為今天的一幕而蒙羞!

    “席林……”就在貴族們反手握住了腰間的佩劍,準備和席林拚命的時候,忽然,異變橫生!

    只見被拉入東征軍人群中的“溫格”,從身上抽出一把刀,反手扼住那襲擊者的頭領,橫著在脖子上狠狠一拉,隨即一聲獰笑,如同大鳥般縱身躍出了東征軍隊列,閃身進了教廷護衛騎士當中。

    嘎嘎……那戴著兜帽的大漢,做夢也沒想到“溫格”會衝自己下手。他的雙手扼住自己的喉嚨,卻怎麼也止不住噴湧的鮮血。

    當他無力的跪倒在地,視線中最後出現的,是“溫格”掀開散亂長髮,露出的那張和營救目標迥然不同的臉!

    “那不是溫格!”

    驚呼聲中,貴族們停下了身形,席林霍然回頭。

    只聽一陣馬蹄聲傳來,教廷騎士的隊列分開,露出了約瑟夫和他身旁被捆在馬背上的溫格。

    “嘖嘖。”這一刻,約瑟夫策馬緩緩而來。那張胖臉,在每一個盧利安人的眼中,說不出的可愛。

    他笑眯眯的看著臉色驟變的穆恩,又扭頭看看露台上的席林,好奇的問道:“穆恩修士,席林大人,你們剛才在笑什麼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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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2-27 19:54: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七十四章

    用峰迴路轉急轉直下,也無法形容此刻的變故。

    所有人都傻了!

    “咋回事?剛才那個溫格是假的?”人群中,有人問道。

    “得虧是假的!”有明白人解釋道,“不然,就讓溫格給跑了!”

    “這還不明擺著嗎?那幫傢伙,就是來救溫格這個惡魔的!笨蛋!”

    “一群糊塗蟲。剛才就因為你們,差點就讓溫格跑進了東征軍裡面!聖教東徵令說,參與東征者可赦免一切罪行!溫格憑著這個,就能大搖大擺離開咱們盧利安。”

    “啊?咋能這樣呢?那被他害死的那麼多人,不就白死了?”

    “可不就是白死了!你忘了,咱鎮上那個鐵匠,把一把貴族老爺的劍給弄砸了,原本要去做苦役的,最後不是一咬牙,加入了東征軍?連貴族老爺拿他也沒辦法,只能自認倒霉。還有那個老騙子……”

    “嘿,得多虧約瑟夫主教,喏,就那位……要不是他讓人在囚車裡假扮溫格,引出了這幫惡棍,咱們可都被人給利用了。”

    人群七嘴八舌。很快,大家就弄清了事情的原委,紛紛破口大罵的同時,對約瑟夫的讚揚聲,也是此起彼伏。

    普通民眾可沒有貴族那麼多顧慮心思,有什麼就說什麼。罵的人,罵得慷慨激昂兼刻薄惡毒。讚的人,把約瑟夫都贊出了一朵花,就連盧利安教廷連帶華萊士大主教也沾了光,一片頌揚聲。

    而此刻的赫拉酒店露台。靜得連一片葉子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貴族們呆呆的看著笑容可掬的約瑟夫,眼睛直勾勾的。似乎想從這白胖子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誰也沒想到,那溫革竟然是假的!

    這一場戲,轟轟烈烈,熱熱鬧鬧。一群襲擊者連帶高調入城的穆恩東征軍,費心費力演了半天,居然是這麼個結局?

    “怎麼了?”

    寂靜中,傳來了聖女殿領頭女使低聲詢問身旁人的聲音。長年深居聖女峰。鮮少涉足世俗的她,顯然無法很快弄清楚其中的變化。

    而隨著女使身旁的人為她低聲解說,女使們看向席林的目光,已經漸漸變了。從欣賞,變成了懷疑。

    哈哈哈哈哈!

    終於,露台上響起一陣爆笑。

    卡津斯伯爵和忠於阿道夫大公的貴族們,全都笑得捶胸頓足。眼淚都出來了。如果不是自幼嚴格的貴族風度禮儀已經養到了骨子裡,如果不是顧忌身份體面,大家甚至想在地上打滾!

    丟臉,太丟臉了!

    當著聖女殿女使們的面,當著四大家族已經聖索蘭最頂尖的貴族代表,席林精心安排的這一齣戲。居然砸得如此徹底!

    “你們剛才笑什麼吶?”

    一想到約瑟夫的這個問題,貴族們就止不住飆淚。太惡毒了呀。人家蘭裡斯家族,可是早就放出話來要帶走溫格的。和挑戰羅伊一樣,這是席林南下立威的一場大戲。是蘭裡斯家族的龍威震懾!

    可就在這一齣戲眼看完美落幕,眼看在聖女殿女使的面前光芒萬丈意氣風發的時候。卻來了這樣一個神一般的轉折!

    約瑟夫。哦,約瑟夫!

    這個胖胖的勃隆郡主教。簡直太可愛了。他就是聖帝派來拯救盧利安的使者。從無盡的屈辱到此刻的爆笑,卡津斯伯爵等人,覺得自己簡直像從地獄一步跨到了天堂。這種滋味,簡直太美妙了!

    現在,整個計劃已經是路人皆知,東征軍這個暗棋也已經暴露。救溫格?救個屁啊!哈哈哈哈哈!

    在那充滿了嘲諷,肆無忌憚的笑聲中,席林身後的貴族們和穆恩等人,臉色都驟然大變。

    “約瑟夫,你……”穆恩氣急敗壞,他指著約瑟夫,一時急怒攻心,說不出話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派去作為聯絡者的那個白衣祭司,正灰頭土臉的被幾位黑衣教士押在後面!

    “大人……”娜塔莎鐵青著臉,低聲想在席林耳邊說什麼,卻被席林擺手止住。

    從頭到尾,席林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任何的變化。他只是冷冷的看著約瑟夫。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他早把約瑟夫碎屍萬段了!

    這是一出在他的計劃當中,本不該出現任何意外的戲。可他萬萬沒想到,就是這一齣戲,出了問題。

    約瑟夫!這個小小的郡主教,竟然敢讓人假冒溫格,毀了自己的計劃!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席林會不惜一切代價回到幾分鐘之前,在眼前這個胖子入城之前,就把他殺了!

    可惜,時間不能倒流,發生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了,永遠也不可能抹去!那樣的戲,只能演一次。溫格沒能加入東征軍脫罪,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砸了!

    這一次,聖女殿的女使們,四大家族以及索蘭帝國的這些貴族代表們,看到的不是家族的威風,不是震懾,而是一個小小郡主教的羞辱!

    可以想像,當今天這一切成為一個笑話傳出去,家族會多麼震怒!

    席林冷冷的轉頭向華萊士看去,他想不明白,約瑟夫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華萊士主教,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席林的聲音森冷,一字字都彷彿從牙縫裡鑽出來一般。

    華萊士眉頭猛然一皺。

    說實話,他也沒想到約瑟夫會這樣做。不過,相較於約瑟夫的自作主張,華萊士更厭惡席林的盛氣凌人。一個小小的蘭裡斯二級管家,就敢指著自己的鼻子責問,而且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從一開始,華萊士和席林之間。就並沒有達成什麼協議。席林一度想把華萊士給綁在蘭裡斯家族的船上。為此,西區主教薩基甚至不惜背叛華萊士。試圖半路劫走溫格。如果不是約瑟夫,現在的華萊士,早已經被千夫所指了。

    對此,華萊士非常震怒。對席林也是極其厭惡。如果不是為了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只怕他當時就會和蘭裡斯家族翻臉。

    因此,在溫格這件事情上,華萊士的做法,就是和席林保持一種默契罷了——我把人押來。怎麼為他脫罪是你的事。哪怕你的手段如此拙劣,如此招惹仇恨,如此明顯,我也沒說什麼!

    可現在,你這一句話,卻把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我的身上。好像我華萊士是你的合謀一般。

    事情已經砸了!日後落到蘭裡斯家族的耳朵裡。你席林難辭其咎!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不順水推舟,接受這數萬民眾的讚美和敬愛。難道,還低聲下氣的給你解釋?

    眾人的目光中,老奸巨猾的華萊士瞬間就做出了決定,冷冷的斜睨了席林一眼:“解釋什麼?解釋我為什麼沒配合你?席林大人。你想多了。”

    好一個華萊士!

    皇家史官阿爾文忍不住心頭就是一聲大讚。這老狐狸,翻臉可比翻書還快啊!

    華萊士這句話,又引來了眾人的一陣笑聲。

    “席林的腦子壞掉了吧?”

    “是啊,華萊士大人多麼仁慈公正,怎麼可能跟他同流合污?”

    “一個小小的二級管家。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呸。也配讓華萊士大人給他解釋。不知天高地厚!”

    譏諷聲中,席林看著華萊士那張正義凌然的臉。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很好!”

    這聲音,冷得像雪原的寒風。

    在漸漸小下去的笑聲中,席林環顧四周,緩緩道:“我承認,我低估了你們的愚蠢程度。同樣,我也承認,你們成功的激怒了我。可是,你們忘了,你們是在和誰做對!”

    說著,席林用手一指約瑟夫,厲聲道:“動手!殺了他!把溫格給我奪過來!今天,我要看誰能攔我!”

    貴族們一片嘩然,驚駭莫名!

    席林隱藏幕後指揮一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只不過,沒有證據,他也沒有突破規矩,誰也拿他沒辦法。就像剛才溫格,若是真的逃進了東征軍,大家再憤怒,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可現在,席林居然公然下令殺害一個郡主教,搶奪溫格!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大家默認的規則,都將粉碎!撕破了臉,沒有了規則的束縛,這慕尼城,立刻就是一場血腥政變!到那個時候,什麼道德秩序,全都灰飛煙滅。籠罩這裡的,就是弱肉強食,就是殺戮!

    隨著席林的命令,十幾名騎士猛的撲向了教廷車隊。

    不過,約瑟夫手下那些黑衣教士,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份外悍勇。雙方一時打得難分難解!

    “席林,你瘋了嗎?”卡津斯伯爵厲聲道:“膽敢下這樣的命令,你這是公然與我索蘭帝國為敵!”

    “聖索蘭帝國?”席林冷笑道,“好大的名頭!若是放在往常,我恐怕還要畏懼三分。可現在,你們在北方丟了普魯行省,在西面丟了龍門防線。就是這盧利安,也眼看就要淪陷!”

    “就連愛德華,也眼看就坐不住他的寶座,卡津斯,你居然還那索蘭帝國的名頭來壓我?你老糊塗了!”

    “我原本抱著好意來,想在諸位危難的時候,拉你們一把。可沒想到,你們居然如此對待我的好意。一個小小的郡主教,就敢公然和我蘭裡斯家族為敵!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實話告訴你們,尤金回不來了!今天這慕尼城,就說我席林的天下!這次,我不但要阿道夫死,我還要你們跟他一起死!”

    席林陰冷的聲音,在露台上迴蕩著。一時間,貴族們盡皆色變!

    這席林,已經瘋了!

    他居然要公然奪取慕尼城,還要對本地這些忠於阿道夫大公的貴族領主動手!要把這座城市,變成一個流血的地獄!

    “你敢!”卡津斯伯爵怒髮衝冠。“席林,你這是在給蘭裡斯家族招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你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席林只是冷笑,並不答話,轉而對身旁的戴納道:“把他們也拿下!”

    刷,席林身邊的戴納和五名龍爪騎士,都獰笑著抽出了長劍。

    眼前巨變,讓旁觀貴族都目瞪口呆。

    早知道蘭裡斯家族蠻橫,可沒想到,他們竟然蠻橫如斯!一個二級管家。丟了臉面,竟然就敢血洗慕尼城!

    “大家別怕!”卡津斯伯爵高聲叫道。他和身邊的貴族們,護衛騎士們,也都抽出了長劍,“艾弗裡將軍,不會坐視不理。只要我們堅持一會兒,大軍出動。立刻就能把這群跳樑小丑給平了!”

    “大軍?”席林淡淡道,“尤金不在,艾弗裡不過是一個廢物罷了。這支聯軍,一大半都是我們的人,他要躲在裡面,還算他聰明。他敢打開營門。只怕這支大軍,第一個攻擊的就是他!”

    說著,席林轉頭對娜塔莎道:“娜塔莎,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站在身旁的娜塔莎,咬著牙點了點頭。這個時候。這個素有野心的女人,也就只有橫下一條心。跟著席林走到底。

    她向身旁的心腹侍衛下令道:“命令衛隊,立刻驅散人群,接管慕尼城四門城防。封鎖道路。捉拿城中各級官員。但凡有膽敢阻撓反抗者,殺無赦!”

    那侍衛領命,飛奔而去。

    片刻之後,台下貴族衛隊中,一名號手拿出一隻牛角號,鼓足了腮幫子,猛然吹響。

    號聲,震動慕尼城。

    ……………………

    與此同時,後勤護衛隊中,也迎來了一場巨變。

    在接到赫爾曼的通知之後,達內爾就迅速趕到了後勤護衛隊的軍營中,同赫爾曼見面。

    從赫爾曼的口中,達內爾得知,外面的席林和貴族領主們都已經準備好了。要一舉拿下這支聯軍和慕尼城的控制權。而其中的關鍵,就是要讓艾弗裡出去和大家見面。

    現在,艾弗裡縮在營中不露頭,被晾在外面的席林和貴族領主們,已經失去了耐性。眼看大勢已成,勝券在握,他們不願意再這麼跟艾弗裡耗下去了。

    因此,領主們要求,軍中的私軍將領必須集合起來,逼迫艾弗裡解除戒嚴。

    軍中戒嚴,有著嚴格的條件要求。不是隨隨便便說戒嚴就戒嚴的。在這種封閉的環境裡,士兵們無所事事,思慮重重,心理狀態極其不穩定。一旦有人失控,造成營嘯一類的禍事,立刻就會蔓延到整個軍營。

    這裡原本就是一個火藥桶,哪怕只是一顆小小的火星,都可能點燃。如果各營失控,自相殘殺,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這個提議,理直氣壯,讓達內爾深以為然。

    而且,聽赫爾曼說,艾弗裡到現在還沒有放棄。軍中戒嚴之後,他正在一個營區一個營區的找各營軍官談話。除了貴族領主們的私軍將領之外,還包括下面的中級軍官乃至低級軍官。

    一旦被艾弗裡說動,說不定,局勢就能反過來。到那時候,自己這些叛亂者,將死無葬身之地!

    因此,達內爾當即派人通知己方的各營將領,來後營商議。

    後營是貴族私軍的後花園。上有赫爾曼領導,各級軍官也都是貴族私軍的人。可以說,領主們已經把這裡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滴水不漏。聯合逼宮艾弗裡的密謀,也只有這裡最合適。

    隨著達內爾的命令,很快,各營軍官,就陸續來到了這裡。

    不過,就在私軍將領齊聚,正商議逼宮之事的時候,他們卻被忽然闖進房間的尤金,艾弗裡以及數十名騎士,團團包圍。

    “拿下!”尤金厲聲下令。

    在看見尤金出現的那一瞬間,達內爾等人就知道事情不妙。震驚中,達內爾試圖頑抗,卻不料忽然,一把冰冷的長劍,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當他轉頭看去的時候,才發現,長劍的主人竟然是赫爾曼!

    而與此同時,赫爾曼麾下的騎士們。也紛紛翻臉,加入了對私軍將領的圍攻之中。短短幾分鐘時間,達內爾麾下將領,就盡數受縛!

    直到這個時候,達內爾等人才知道,原本以為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後營,早已在昨夜烏合軍圍攻後勤護衛隊的時候,就落到了別人的手中。而更讓他們難以置信的是,這個人。就是當初被赫爾曼關進牢房的那個訓練營新生!

    而且,烏合軍也在他的掌握之中。

    兩位大光明騎士,二十名榮耀騎士,上百名公正騎士!這樣的力量,已經足以橫掃慕尼城!

    ………………

    後勤護衛隊小樓,一片狼藉。

    剛才匪軍騎士闖入房間捉拿達內爾時,直接在牆壁上破開的一個個大洞。還在掉落碎磚塵灰。倒下的桌椅和跌落的兵器,也還沒有收拾。

    “席林失敗了,溫格還在我們手裡。”尤金揮退了前來報告的侍衛,走到小樓陽台上,遙望著號角傳來的方向,緩緩說道。

    此刻。尤金麾下的慕尼城衛隊長騎士們,包括艾弗裡在內,都已經在小樓下披掛整齊,策馬列隊。

    在他們的旁邊,是數十名烏合軍騎士。其中包括奧斯頓。阿爾傑農兩名大光明騎士,阿古力和德巴塔等二十位榮耀騎士以及五十多個公正騎士。

    這樣的陣容。是尤金一天之前,做夢也不敢想的。可現在,這樣一直足以橫掃慕尼城的強大力量,就在眼前!

    他轉過頭,看向身邊唯一的說話對象。

    眼中,是一個相貌清秀,身材單薄的少年。十七八歲年紀,微卷的黑色頭髮,看起來,就和其他的同齡人沒什麼兩樣。

    可尤金知道,自己今天還能站在這裡,還能在這場可恥的叛亂中,掌控局面,只是因為這個少年的存在!

    上午的陽光,明媚刺眼。尤金看著少年沐浴在陽光下的臉,一時有些感慨。

    拿下赫爾曼,掌控後營;深夜奔襲香農莊園,擒拿威爾斯,營救自己;今日,又粉碎了蘭裡斯帶走溫格的圖謀,同時將達內爾等私軍將領一網打盡……只怕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這一切,竟然都是一個訓練營新生做的。

    這一步一步,環環相扣,沉穩周密,就算是自己,只怕也做不到這麼好。

    尤金不知道這個波拉貝爾小雜役,曾經經歷過什麼,又是怎麼得到了麾下那些強大的騎士的效忠。但他知道,今天過後,蘭裡斯家族縱然不會後悔與他為敵,也一定會後悔,當初沒有在波拉貝爾殺掉他。

    他才十八歲,未來還有無限的空間。短短一年多時間,他就從一個小雜役,成長為數十上百名高階騎士的領導者。再給他幾十年時間,他又會成長到怎樣的地步?只是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吧。

    “席林該狗急跳牆了。”羅伊轉過臉來,笑容比陽光更燦爛。

    “在聖女殿的面前,丟了這麼大一個臉,就算他想收手也不行了,”尤金點頭道,“蘭裡斯家族這次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原本派他來,是來立威的。可沒想到,反被打了一耳光,西澤震怒可想而知。”

    “他們太自大了,”羅伊伏在欄杆上,用手托著下巴,悠悠的道,“在別人的地盤上幹這種事不能太高調了。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打臉的。尤其是這些趾高氣昂的大人物,卻被小人物戲弄,很丟臉的。”

    尤金不禁莞爾。他看向天空。一群鴿子,從城中鐘樓飛起,繞過任務堂高高的塔頂,向遠處飛去。

    帝國風雨飄搖,戰火四起。這慕尼城,未來或許也會如同南方的那些城市一樣,化作一片殘垣斷壁。

    沒有人會知道幾年,幾十年後,會變成什麼樣。甚至沒人知道,這一次,阿道夫大公能不能活著回來。但此刻,他很慶幸,在這個帝國還有像羅伊這樣的年輕人。他就像一顆橫空出世的彗星,照亮了這黑色的天空。

    營外,喧囂聲越來越大,混亂正在擴散。隨著一聲角號響起,驚呼聲宛若潮水一般,席捲了慕尼城,地動山搖。

    尤金微笑著拍了拍羅伊的肩膀。

    “去吧。”

    羅伊點點頭,向他行禮。然後,翻身越過陽台,跳下小樓。

    一匹長毛瘦馬飛馳而至,恰在他落地前接住他,人馬合一,如同離弦之箭,向著軍營大門飛馳而去。

    營中騎士們士兵們,都肅然而立,注視著這個飛馳的少年。陽台上,尤金的眼中滿是欣賞;騎士隊列裡,艾弗裡和匪軍騎士們相視一笑;較場邊,正被押向囚室的達內爾和幾位私軍將領,神情複雜。

    他們每一個人,都聽說過這個少年的故事。也因此,他們比誰都明白,這個少年的命運有多麼坎坷。他所面臨的,又是一個多麼恐怖的敵人。

    這注定是一場力量懸殊天差地遠的較量。如果換做別的人,即便不是被蘭裡斯家族如同螞蟻一般捏死,也絶對會理智的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外,躲在茫茫人海中,屈辱的過完這一生。

    可是,這個少年沒有。

    他的不自量力,他的堅持,到這個時候看來,已經不是可笑,而是可敬。

    少年正策馬飛馳向軍營大門。門前的士兵們,已經協力抬下了巨大的門閂,準備為他開啟大門。

    他就這麼,挺直著脊樑,以風馳電掣的速度,奔向那個混亂的世界。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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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七十五章

    廣場上,一片混亂。數以百計的貴族衛兵驅趕著人群。同時,一隊隊騎士,策馬奔行於城市的各條街道,抓捕效忠於大公的官員,控制城門,警士所,軍械庫,草料場以及公國政閣各大機構。

    這些,都是早在今日之前,就已經準備好的,此刻一聲令下,便一齊發動。一時間,慕尼城雞飛狗跳,殺聲四起。

    而作為這場風暴的核心,赫拉酒店露台上下,緊張到極點。

    聖女殿女使,四大家族以及各地貴族的代表都已經退開到一旁。而以卡津斯伯爵為首的貴族們,則被席林手下的蘭裡斯騎士,團團包圍。已經有幾名護衛,倒在了血泊中,剩下的人正手持長劍,互相對峙。氣氛劍拔弩張。

    而在台下,圍攻教廷車隊的騎士,已經越來越多。約瑟夫和他手下的黑衣教士們,正苦苦抵擋。

    “慕尼城完了。”

    這是每一個旁觀貴族代表的心聲。

    在他們看來,雙方的實力對比,根本就不在一個等級上。戴納等人只需要一次衝鋒,就能將卡津斯一方徹底擊潰。更何況,還有投靠席林的貴族領主麾下的騎士,正陸續加入包圍圈。

    腳步聲,叫喊聲,怒喝聲,拔劍出鞘的金屬摩擦聲,不絶於耳。台下混戰,台上的包圍圈越收越小,到最後,被包圍的眾人,已經緊緊擠在一起。

    “你們的艾弗裡隊長呢,怎麼沒來救你們?”在廣場被驅趕民眾的哭聲。叫聲中,席林冷眼看著卡津斯。譏笑道,“真是諷刺啊。在現實面前,你們那些忠誠英勇的衛士,怎麼忽然都消失了?”

    看著步步緊逼的蘭裡斯騎士,卡津斯伯爵和身旁的貴族們,都看著緊閉的軍營大門,心頭一陣悲涼。

    號角響起,慕尼城大亂。可軍營大門。依然沒有任何開啟的跡象。

    百年前,索蘭大公縱橫大陸,大小百戰,戰無不勝。

    那個時代,聖索蘭的軍旗所到之處,無不望風披靡,群雄懾服。就連強大如龐貝帝國。斐烈帝國和教廷聯手,也無可奈何。讓索蘭大公和他身邊的開國功臣們,生生從夾縫中,打出了一個聖索蘭。

    那是何等的威風,何等讓人心馳神往的偉業。

    那些英雄的名字,至今還銘刻在廣場的英雄碑上。那一張張鮮活的畫像。還懸掛在三大訓練營的走廊上。

    可是,百年的和平,已經磨滅了當年的雄風。功勛的後代,早已經在醉生夢死的安逸生活中墮落。現在,被一個小小的蘭裡斯二級管家欺負上門。不但本地領主們紛紛投靠,就連軍營大門。也只是緊閉。

    絶望中,眾人,握緊了手中的劍。

    就在他們準備用自己的血,捍衛帝國的榮耀和盧利安的尊嚴時候,忽然,欄杆邊上的幾位貴族代表,大聲驚呼道。

    “門開了!”

    軍營大門,緩緩開啟。

    那嘎吱嘎吱的轉動聲響,讓混亂的南門廣場所有人,所有動作,都彷彿被人施了魔法一般,瞬間凝固了。

    驅趕民眾的兇殘士兵停下了手,驚懼的互相對視。混亂的民眾,也停止了掙扎和搏鬥,安靜了下來。他們緊緊的依偎在一起,把希望的目光,投向那道他們已經注視了好幾個禱時的大門。

    露台上,各大家族的代表們,紛紛湧到欄杆邊。而露台下,正在交手的雙方,也放緩了拚殺節奏。

    兩扇厚重的大門打開,陽光透過門縫,拉出一條長長的光線。光線越來越寬。片刻之後,當大門完全開啟的時候,一個身材單薄的黑髮少年,如同一道旋風,策馬飛馳出了大門,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羅伊?”新兵訓練營牆上,一位學員叫了起來,“快看!是羅伊!”

    營房頓時一陣騷動,無數學員紛紛湧上牆頭。

    一些人拚命往上擠,擠不上去的,就扒著木樁排列的牆壁縫隙往外瞅。就連正在聊天的皮埃爾,蘭奇等人,也搶佔了一個距離更近的高處向外張望。

    “他就是羅伊?”夏擎問道。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羅伊。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個身材單薄,相貌清秀的黑髮少年,竟然就是在大公府裡,把自己堂弟打得灰頭土臉的那個人。

    “就是他。”夏厲點了點頭。看向羅伊的目光很複雜。

    “他不是被抓起來了麼,怎麼會在這裡?”安斯艾爾凝視著羅伊,驚訝的問道,“而且就他一個人。”

    沒有人能夠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皮埃爾,蘭奇,沃慕斯利,格里芬,唐小笨……無論是認識還是不認識,也無論是第一訓練營還是其他兩大訓練營,所有學員,都呆呆的看著這個和他們,有著相同年齡,相同身份的少年。

    他也是他們中的一員,甚至還只是一個入營不到一學期的新生。可是現在,當他們被人集中在這裡保護起來,避免捲入這場風暴的時候,羅伊卻出現在了大營門口,直接面對最猛烈的風暴中心!

    他是怎麼從牢房裡出來的?為什麼營門大開,卻只有他一個人出現?艾弗裡呢?其他人呢?是他們讓羅伊出來的嗎?他出來幹什麼?

    這些問題,不斷在大家的腦子裡盤旋著。可誰也想不明白。

    露台上的貴族們,神情複雜。誰也沒想到,營門開啟,出現的不是大隊騎士,卻是一個普通少年。

    “這不是羅伊嗎?!”一個見過的貴族叫道,“沒錯!就是他!”

    這個名字,頓時引起了人們的好奇。

    “他就是羅伊?”三位聖女殿女使,看著羅伊。交頭接耳。早就聽說艾蕾希婭在加入聖女殿之前,曾經冊封一個平民少年為她的守護騎士。因此引發了蘭裡斯家族的震怒。可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單薄少年。

    四大家族和其他貴族代表們,也都仔細的打量著羅伊。

    當初墨雅南下盧利安,曾經親口宣佈羅伊受監察部的保護。這是這位四大家族中最優秀的第三代成員,第一次如此看重一個人。就連這次,席林和凱文南下盧利安,墨雅也相信,他們對付不了羅伊。

    據說。羅伊之所以不出面接受凱文的挑戰,就完全是因為墨雅的一封信。為了給皇室爭取更多的時間,為了將事態暫時控制在可控的範圍內,羅伊需要忍辱負重,任人如何謾罵挑釁,也避而不戰。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羅伊。也是四大家族的朋友呢。

    雖然這個朋友,實在太弱小了一點。

    而最震驚的,就要數席林了。要知道,早在赫爾曼把羅伊關起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讓娜塔莎給赫爾曼下令殺掉羅伊。可現在,羅伊竟然生龍活虎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看他的模樣。似乎連一點傷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

    疑問在心頭一閃,席林忽然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

    羅伊策馬飛馳!

    風聲在耳畔呼嘯著。餘光中,營門口和望台上的官兵們,都注視著自己。每一個人都緊緊握著手中的武器,神情憤怒。眼中滿是血絲。

    面對營外的一切,並不是每一個人都無動於衷。

    那是他們的恥辱。

    官兵們飛快的退去。軍營大門,在眼前越放越大。一片亂世的場景,就這麼撲面而來!

    此刻,整個慕尼城,已是兵荒馬亂。

    叛軍士兵成群結隊,殘暴的攻擊著他們視線中的一切。人潮在向著四面街道奔湧,在士兵的長矛和刀劍下連滾帶爬,慘叫呻吟。

    青石鋪就的廣場道路上,滿是女人孩子跑丟的鞋子,紳士們的手杖,小販叫賣的食物、被掀翻的推車,以及被撕碎的衣服破布等各種雜物。許多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中。一眼望去,滿目瘡痍。

    這樣的景象,羅伊曾經在波拉貝爾見過。

    而今天,他又再度見到了。不過,這一次,肆虐的不是斐烈人,而是聖索蘭自己人。是席林和他的幫兇!

    一直壓抑的怒火,瞬間釋放。點燃了渾身的血液!羅伊容色如鐵,緊緊抿著唇,剛一出軍營,便張弓搭箭,一箭射出。

    嗖!這一支箭,宛若一道白色的閃電,掠過虛空,精準無比的扎入一個正在兇狠劈砍平民的叛軍士兵的喉頭。

    聖女殿和四大家族的人,瞳孔一陣收縮。

    誰也沒想到,這個相貌清秀的少年,竟然如此悍狠冷冽。一出來,二話不說,就直接動手殺人!

    “尤金將軍有令……”

    當那士兵凸著眼,捂著脖子栽倒在地的時候,羅伊已經如同閃電一般,擦身而過,只留下冰冷的聲音,隨風飄過,“蘭裡斯人席林、戴納等人聚眾作亂,攻擊我索蘭帝國貴族,殺害我帝國公民,罪大惡極……”

    眾人發現,羅伊坐下那匹瘦馬,速度竟快得出奇。

    轉眼間,羅伊就已經縱馬撞進一隊叛軍人群中。他棄弓拔劍。手中長劍揮出一道雪亮的光芒,狠狠掠過另一名叛軍士兵的脖子。一顆驚恐萬狀的頭顱,伴隨著他的怒吼聲,衝天而起!

    “……娜塔莎、威爾斯等人,逢帝國危難之際,不思忠誠守誓,報效家國,反勾結外敵,禍亂城邦……”

    頭顱在空中翻滾著。兩名士兵一左一右,同時用長矛向羅伊刺去。

    羅伊一聲冷哼,飛旋的戰環,化作兩個光團,如同鐵鎚一般狠狠撞了上兩名士兵的胸膛。兩名士兵口吐鮮血,斷線的風箏般飛出數十米外。與此同時,羅伊手中長劍猛然一揮,一招橫掃千軍。

    在劍鋒磅礡的鬥氣寒芒之下,四周士兵,就如同被收割的麥子一般,紛紛下。隨著戰馬的奔馳,只看劍起劍落,殘肢斷臂橫飛。人群中。拉出一道筆直的血線。慘叫聲,哀號聲此起彼伏。

    “……以上人等。皆帝國公敵,罪無可恕。現斥令所有叛亂者,立刻放下武器,束手就縛。否則……”

    激烈的廝殺中,羅伊冷酷的聲音,並沒有任何的起伏。眨眼間,他就已經將那隊士兵砍了個七零八落,策馬破陣而出。當他猛的從最後一名士兵的胸口抽出長劍時。四周已經是一片死寂。

    羅伊勒住戰馬,目光冷冽,環顧四周,一字一頓地道:“格殺勿論!!!”

    這四個字,字字如鐵,落地有聲!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這個單槍匹馬殺出軍營的少年。忠於大公的貴族們和民眾們,相顧之間。驚喜交集。而叛亂貴族們,則亂作一團。

    “尤金,他說尤金!”

    “難道,尤金將軍在軍中?”

    眾人都把目光投向席林。剛才席林話裡話外,似乎尤金已經落到了他的手裡。可羅伊的宣言,卻分明是尤金的名義。這是怎麼回事?如果尤金在的話。那席林領導的這場叛亂,未必就穩操勝券!

    席林身後,昆西的祖父老瓊斯伯爵心驚肉跳的叫道,“尤金怎麼回來了?難道,威爾斯伯爵那邊出了什麼岔子?”

    “蠢貨。一句空話,就把你嚇住了嗎?”娜塔莎鐵青著臉斥責道。不過。她那雙眼睛,卻並不如她的語氣那麼鎮定。

    “尤金在我們手上!”席林適時開口,鎮住了貴族們的騷動,冷笑道,“格殺勿論?好大的口氣!艾弗裡鎮不住場面,就借用尤金的名頭。說愚蠢都是抬舉他了!各位不妨想想,若是尤金真的在,他會選擇不自己出面?”

    席林的話,讓叛亂貴族們心下安穩不少。正如席林所說,局勢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已經是毫無妥協的餘地。這個時候,尤金如果在的話,正應該站出來給己方信心,鎮住場面才對。派這麼個小子出來,算個什麼事兒?

    只不過,沒有人注意到,一直沉默的喬伊斯夫人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譏諷的笑意。

    今天的主角,可不是尤金呢。

    席林半眯著眼,看著羅伊。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家族指定要對付的小子。這小子看起來,就和他所見過的那些少年一樣。只不過更不知死活,也更不知天高地厚!

    這種席捲整個慕尼城,牽涉到無數人生死的風暴,也是一個小小訓練營學員能夠參與的?別說他,就算尤金親至,就算慕尼城衛隊第五長騎士大隊全體出動,也不過是在戴納和龍爪騎士手下敗亡的結局!

    席林想著。

    可一想到這小子居然從赫爾曼手裡逃脫,他心頭的那種不詳預感,就越來越強烈。而且,這小子單槍匹馬,一出來就大開殺戒。藉著尤金的名義,很讓一幫忠於阿道夫大公的貴族長了精神。

    殺了他!轉念之間,席林已經果斷做出了決定。蘭裡斯家族,縱橫天下,靠的是殺伐,而不是廢話。既然已經撕破了臉,既然這小子撞上槍口,那就不妨用他,來洗刷之前溫格的恥辱!

    “凱文!”席林冷冷的叫道。

    不用多說什麼,心領神會的凱文躍上戰馬,飛馳而出。

    這一幕,讓聖女殿的女使和其他貴族代表們都興奮起來。每一個人都知道,原本席林南下的目的,就是帶凱文來挑戰羅伊。可是,就連凱文把長劍,插到了第一訓練營的門口,羅伊也避而不戰!

    這件事,在慕尼城鬧出好大風波。

    每一個人都為羅伊的怯懦感到恥辱。街頭巷尾,只要提到,大家就免不了把這小子給罵個狗血淋頭!

    而隨著前線戰局的惡化,大家已經轉移注意力,漸漸淡忘了這件事。可誰也沒想到,就在他們以為這場挑戰會不了了之的時候,兩個年輕的對手,卻在這樣的局面下相遇了!

    一個是從波拉貝爾走出來的小雜役。一個是從天才雲集的聖教武堂中走出來的貴族子弟。無論是身份,家世,地位還是實力,都有著雲泥之別。他們兩個的碰撞,會爆發出怎樣的火花呢?

    “你們說,誰會贏?”新兵營中,有人問道。

    四周鴉雀無聲。

    朱莉緊緊的抓著妮可的胳膊,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伊娃雙手合什,飛快的祈禱著。唐小笨,盧克,蒙猛和埃裡克,都神情緊張,就連神經大條如賈爾斯和格里芬,也都咬緊了牙關。

    “不自量力!”

    “一個勇敢騎士,竟然敢跟公正騎士對決。這不是找死嗎?”

    有看羅伊不順眼的貴族子弟出聲奚落。頓時引來旁邊的安妮,凌霜,凌雪以及四周學員,都衝他們怒目而視。

    “閉嘴!”一向風輕雲淡的皮埃爾,這次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冷冷的呵斥道,“不然,別怪我動手揍人!”

    貴族子弟們面面相覷,噤若寒蟬。

    一直以來,皮埃爾都是貴族子弟的一面旗幟,也是他們的榜樣和偶像。平日裡,他待人溫和,不但從來沒有什麼架子,而且事事都護著他們。可沒想到,這一次,他竟然疾言厲色的呵斥,顯然是被激怒了。

    而更讓大家心驚肉跳的是,皮埃爾身旁,其他兩大訓練營的天才學員,如蘭奇,沃慕斯利等人,也是目光如刀的看向自己,毫不掩飾目光中的厭惡。

    許多貴族子弟都在心頭嘀咕。

    要知道,不久之前,這幾位對羅伊可沒什麼好臉色。所有人都相信,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們不介意親自出手,教訓教訓這個冒犯貴族尊嚴,挑戰貴族秩序的鄉巴佬,讓他明白做人的本分!

    可今天,這幾位,竟然不約而同,都站到了羅伊的一邊!

    這不是犯了邪了麼?

    這個疑問,還沒有從他們的腦海中轉過,忽然,一件更讓他們難以置信的事情,就發生了。

    只見目不轉睛看著羅伊的夏厲,咬著牙,喃喃自語道:“羅伊,你這個該死的混蛋,一定要贏啊!”

    夏厲並不是第一個說這種話的人。在此之前,學員人群中,已經有無數人這樣祈禱了。可是,誰說這話大家都不會驚訝,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同樣的話,竟然出自被羅伊痛揍過的夏厲之口!

    夏擎和安斯艾爾,在這一刻,都驚訝的轉頭,看著夏厲。陽光從側面照在夏厲的臉上,少年的輪廓,已經初顯男人的剛毅。那刀鋒般的濃眉下,一雙鋭利的眼睛,透著不服輸的光芒。

    夏擎的嘴角,勾起一絲笑容。而安斯艾爾,則向他做了個恭喜的手勢。

    這才是夏家的男兒!

    夏家老祖宗們沒白疼夏厲一場!

    夏擎霍然轉頭,目光炯炯的注視著羅伊。小子,千萬別輸。輸了,老子揍死你。新帳舊賬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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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七十六章

隨著馬蹄的急促聲響,廣場的氣氛越來越緊張。所有人都已經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羅伊和凱文的身上。從羅伊策馬出營到現在,不過短短幾分鐘時間。這慕尼城風雲,已經是再度變幻,愈發波詭雲譎。

    當看見凱文策馬而來的時候,羅伊忽然笑了。

    笑容迷人而淳樸。就像一個鄉下小男孩,看見了落入陷阱的兔子。渾身都散發著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可不知道為什麼,這笑容,落在聖女殿女使和四大家族代表們的眼中,卻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寒意。

    然後,他們就看見,黑髮少年輕輕一踢馬腹,迎向了凱文。沒有多餘的任何一句廢話。似乎他等待這一刻,已經很長時間了。

    戰馬的提速很快。

    陽光下,兩個年輕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在距離彼此三十步的時候,雙方都舉起了長劍。他們沒有用騎槍。按照騎士殿的規定,除了遭遇盜匪或者上陣殺敵之外,在這種關乎名譽的較量中,並非正式騎士的他們,還沒有使用騎槍的資格。

    騎槍,是騎士的象徵。

    長而筆直的槍桿,是騎士的堅毅和正直。尖尖的槍頭,是騎士的英勇和鋭利。一桿槍,一面剪去燕尾的平角槍旗,就代表著一位真正的騎士。

    而騎士的諸多技能當中,持槍衝鋒,是最強一擊。其中,凝聚了不知多少千錘百煉的技巧,功法和汗水。

    同樣是策馬持槍。利用速度形成的衝擊力,將騎槍刺入敵人身體。可騎士和普通騎兵,卻有著雲泥之別。騎兵全力一擊不過能碎一面橡木盾罷了。可一位公正騎士的全力一擊,就是一塊堅硬巨石,也能粉碎!

    而到了聖騎士,那力量移山倒海,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想像的。

    一套鬥氣功法,一套戰鬥武技,騎士們或許練上十年。二十年,就能爐火純青。可沒有任何一個騎士,敢誇口自己已經掌握了持槍衝鋒。就算是大光明騎士也不行。那是身為騎士一輩子的修行。

    因此,當看見羅伊和凱文同時舉起長劍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感到意外。凱文就不說了,羅伊這個新生,只怕還沒開始學習最基本的控馬呢!

    二十步!雙方同時激發鬥氣。戰環飛旋著沒入坐騎的身體。奔馳的戰馬,肌肉骨骼迅速膨脹起來,化作每一步都變大一圈的咆哮巨獸。

    十步!人馬連結完成,戰環從戰馬身下釋放出來。

    五步!戰環變形,猛然向騎士身上收縮。

    凱文的鬥氣,是水屬性鬥氣。藍色的戰環。迅速化作四片藍色的花瓣,包裹在白色的魔紋鎧甲上,光芒璀璨,奪人眼目。

    識貨的人,都不禁一聲驚嘆。

    凱文這戰環化形之流暢。戰環靈力之充沛,就遠不是普通公正騎士可比的。有這四個戰環護體。等若鎧甲之上,又添一道防護。若鬥氣不足,只怕根本就破不了他的防禦,只有挨打的份。

    而只有兩個戰環的羅伊,只是平常的將戰環釋放在身邊,並沒有顯現什麼特別之處。

    高下立判!

    眾人還來不及為羅伊擔心,石火電光間,兩人已經迎面碰撞!

    “死!”凱文一聲厲喝,手中長劍猛然一抖,一道近兩尺長的寒芒透出劍鋒。他手腕一個變化,長劍瞬間灑開無數劍影,向羅伊籠罩去。

    “聖教武堂七星傳說級鬥技,魔星羅劍,第一式,星羅棋佈!”人群中,有認出這一招的騎士高聲叫道。

    有傳說稱,天下鬥技,三分之二,都在聖教武堂!

    而凱文現在施展的鬥技,正是百年前,聖教武堂從一位強者手中得到的秘傳鬥技——魔星羅劍。

    這種鬥技,在滿地絶學的聖教武堂中,或許算不上頂尖。可是,在世俗中,卻是人人眼紅的一套劍法。劍法一共十七招,招招精妙。劍勢磅礡而孤絶,一旦施展開來,連綿不絶,極其厲害。

    當年,那位強者,就是憑藉這手鬥技,在混亂之地,闖下了好大一份家業。如果不是得罪了聖教,被一位樞機主教找上門去給滅了,只怕混亂之地數百城邦中,也有他的紋章旗迎風飄揚!

    而此刻,凱文這招星羅棋佈,一出手就已經將羅伊整個身形死死罩住,完全是一擊致命的架勢!

    眼看羅伊就要被凱文一劍刺出幾十個窟窿,忽然間,眾人只見羅伊坐下那匹瘦馬,四蹄變幻步點,竟然橫著移開了。那步法詭異而靈動,極具突然性。看起來,活像變成了一隻大蜘蛛!

    好古怪的馬!眾人張口結舌。

    要知道,剛才羅伊策馬而出的時候,許多貴族都還驚訝於這小子怎麼騎了這麼一匹長毛瘦馬。尤其是見過各種名駒和高階坐騎的聖女殿女使,以及四大家族的代表們,更是覺得好笑。

    這匹馬實在太廋太醜,別說給騎士當坐騎,就算是給普通騎兵,也沒人要。至多也就是用來拉車的命。

    不過,在羅伊之前的衝刺中,大家發現,這匹馬醜是醜了一點,可速度奇快,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弱。而當羅伊激發鬥氣,和戰馬完成鬥氣連結之後,這瘦馬肌肉膨脹,看起來也正常了不少。

    但也僅此而已。

    可誰也沒想到,這馬竟然能踩出如此精妙的步法!這一橫移,頓時讓凱文的劍招,落到了空處,幾乎是擦著羅伊的身體掠過。

    不過,這還不是最讓人震驚的。

    視線中,羅伊緊緊貼在馬上,人馬彷彿合二為一。在躲過凱文的一招之後,那瘦馬步點再度變幻。先是人立而起,一個旋轉。前蹄落下的同時又抬起後蹄一個旋轉,眨眼間,竟然以兩個圓圈形成的弧線,繞到了凱文的身後。

    與此同時,羅伊一劍刺出!

    這一劍,飄忽詭異,防不勝防。如同閃電般直奔凱文後腰!

    “漂亮!”許多騎士,情不自禁就是一聲喝采。

    羅伊和凱文的鬥氣等級。相差了整整一階。一個是勇敢一星,另一個卻是公正三星!

    按照騎士鬥氣的計算方式,單單是源力,相差七個星級的羅伊,就比凱文低了七十源力。爆發的力量,更是相差七千勁!

    這還只是計算源力。而在實際的戰鬥中,不同的天賦。不同的鬥氣功法和不同的鬥技,帶來的效果也不一樣。像凱文這種天賦超凡,又修習高階功法者,和同等級騎士的實力,都可能相差一倍!

    而且,更重要的是。凱文是公正騎士,擁有四個戰環。當鬥氣源力通過四個戰環釋放的時候,引發的天地靈力,也是只有兩個戰環的羅伊的兩倍!

    正面抗衡的話,凱文全力出手。只需要一招,就能將一名勇敢一星騎士給轟成肉末!就算羅伊的實力。比普通勇敢一星騎士為高,也絶對不可能是凱文的對手。

    因此,羅伊應該選擇的戰鬥方式,就只是避其鋒芒,遊走纏鬥,靠靈巧取勝!

    而他的這一劍,正體現了這一點。

    不僅戰術正確,而且角度刁鑽,軌跡飄忽,讓人眼前一亮!

    不過,凱文畢竟是聖教武堂培養的天才。幾乎是在羅伊避開他那一招星羅棋佈的同時,他就已經收劍迴轉,護住了自己的全身。

    魔星羅劍,第五招,星如雨!

    “當!”一聲金鐵交鳴,兩道人影一觸即分。

    羅伊這一劍,刺在凱文的劍身上。沒能對凱文造成任何的傷害,反倒是凱文靠著鬥氣強橫,將他的劍震開。

    “羅伊不怎麼妙啊!”

    許多人都為羅伊捏了一把汗。這一次交鋒雖然只是雙方的一次試探,算不上激烈,但僅僅是由此就可以看出,羅伊的鬥氣實力,和對方相差太遠。

    力量不如對方,就很難破開對方的防禦,哪怕再靈活,招式再精妙,那也不過是一隻面對犀牛的蜜蜂,徒勞無功。

    況且,凱文身負聖教武堂絶學,可不是一隻笨拙的犀牛。

    轉眼間,雙方坐騎各自向前衝出幾步,拉開了距離。不過,就在雙方控馬迴轉過來的時候,忽然,三道綠紅相間的火刃,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凱文的身後,向他飛射而至。

    “木火混合魔法!”

    “好陰險的小子!”

    聖女殿領頭女使,情不自禁的叫道。四大家族代表,也是目瞪口呆。

    這個時候大家似乎才想起,這羅伊不僅僅是一名騎士,而且,他的魔法實力,更在他的鬥氣實力之上!

    這三道火刃,可不是普通的火刃。而是木刃和火刃的混合。

    木火相生,幾乎是在火刃出現的一刻,被木元素催生的火元素,就暴漲起來。同樣是三級刃系魔法,可威力,不知道大了多少倍。而且,羅伊這次出招的角度遠比剛才那一劍,更為詭秘。選擇的時機,也是凱文控馬迴轉的時候。

    無論是施法速度,時機還是元素控制的精妙程度,都讓人叫絶!

    轉瞬之間,三道火刃就已經到了凱文的身後。

    一股強烈的危險感覺,在這一刻襲擊了凱文。幾乎是毫不遲疑的,他身上的戰環全速旋轉,四道依附在鎧甲上的花瓣,猛然散開。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火刃和花瓣相撞,一道白色光團爆開,無數星光點點的花瓣碎片和熾炎火星,四散飛射。

    爆炸聲中,凱文和坐下戰馬一個踉蹌,衝出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這一個回合,凱文吃了個大虧。

    雖然有戰環的保護,不過,羅伊的這個相當於四級威力的三級混合魔法,還是完完全全的轟在他的身上。四個戰環形成的花瓣在瞬間破碎,還原為戰環,落在地上。旋轉的速度和光芒,也不如之前。顯然消耗不少。

    而凱文自己,雖然沒有受傷。但也是氣血翻騰,狼狽不堪。就連白色的漂亮魔紋鎧甲,也被轟得黑一道白一道,全然沒有了剛才的風采。

    “好!”卡津斯伯爵高聲喝采。

    身為皇家使者,他深知羅伊和皇室的關係。這種天生的親近感和認同感,讓他在看見羅伊讓凱文吃虧的時候,忍不住就大聲叫好。

    他的聲音剛落,旁邊就傳來了席林的一聲冷哼。席林的冷笑道:“卡津斯。別太得意了。羅伊想戰勝凱文,只有下輩子才有機會!”

    卡津斯伯爵正要反唇相譏,卻聽見人群一聲驚呼。

    只見勒馬迴轉的凱文身上,一團金色的光線驟然散開。化作一個半徑五米的光球,將他包裹在內。而在這團光的籠罩下,他坐下戰馬的馬蹄聲,竟然消失了!

    “金靈壁壘。領域!”四大家族中,一人驚道,“傳說這小子修煉的金靈壁壘功法,有‘沉默’偽領域。我還以為是假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眾人駭然。

    顧名思義。沉默領域,就是領域中沉默一切聲音。

    這種把空間營造為一片死寂的領域,對陣其他戰鬥職業,或許是雞肋。可用於擊殺魔法師,卻是最強不過了。

    據說。兩百年前,就有一位將沉默領域發揮到極致的刺客。暗殺了羅曼皇朝的一位大公。數百名護衛竟沒有一個聽見聲音。而那位擁有大魔導師實力的大公,就連一個小火球也沒放出來,就被割了喉。

    凱文雖然不可能和那位傳說中的刺客相比,但如果事先不知道的話,和他對陣,即便是一位驕陽魔導師,只怕都要飲恨。

    不能吟唱的魔法師,就像沒有手的騎士!

    遏止住了羅伊最強的攻擊手段,他就只是一個勇敢騎士。這樣一來,凱文豈非已是穩操勝券?!

    寂靜中,凱文開口對羅伊道:“剛才,你一定很得意吧?”

    身為領域的控制者,他自己並不在領域規則的束縛之內,依然可以開口說話。而一旦羅伊進入他的領域,就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凝視著凱文身上這團籠罩了方圓十米的光團,羅伊皺了皺眉頭,目光移動,迎上凱文毫不掩飾殺意的眼睛,點點頭道:“感覺還不錯!”

    凱文笑了起來:“說實話,你剛才釋放的魔法,的確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沒有魔法,我看你還能用什麼跟我鬥!”

    他說著,一聲冷笑,“你真的以為自己很強麼!還魔武雙修?我不知道應該佩服你的異想天開呢,還是該嘲笑你的愚蠢。歷史上那麼多天賦卓絶的天才,都不敢魔武雙修,你居然不知天高地厚,敢走這條死路……”

    “你操太多心了。”羅伊淡淡的道。

    凱文揚眉:“既然如此,那就讓你真正見識見識,一名純粹的騎士的力量!”

    馬蹄下的四個戰環猛的收縮,化作一團白光,縮入凱文手中的長劍裡。然後,隨著他的長劍在身前揮出一道弧線,無數白色的光點,如同群星一般,散步在他的周圍。光點和光點之間,絲絲相連。

    “繁星羅網!”人群中,有人叫道,“他竟然修煉成了繁星羅網!”

    繁星羅網,是魔星羅劍第十七招,也是這套劍法最強絶招之一。那點點星光和其中的光絲,就像一張大網,對對手有著極強的限制力。一旦陷入這張網裡,鬥氣強的,舉步維艱。而鬥氣弱的,甚至可能被切割成千百快碎肉!

    更何況,凱文修煉的金靈壁壘功法,可不僅僅擁有沉默領域這麼簡單。那金色的光團,本身就是一個隨身壁壘。在壁壘外,對手面對的是一個全方位的保護罩。而在壁壘內,那就是一個囚室!

    方圓不過十米,凱文就在最中間。一旦被他的領域罩住,不但羅伊沒地方騰挪閃轉和他纏鬥,就是他那匹古怪的瘦馬,也沒有任何的施展空間。

    一時間,眾人一陣唏噓。

    繁星羅網加上金靈壁壘,這凱文的實力,簡直出乎意料的強大。而據說,他在聖教武堂。也不過是中等天賦罷了。一個中等天賦的學員都如此厲害,那聖教武堂天才堂裡的那些傢伙。又是怎樣的怪物?!

    “不愧是號稱天才集中營的聖教武堂啊!”新兵營裡,夏擎咬牙道,“實力太恐怖了。”

    皮埃爾皺眉道:“不過,蘭裡斯家族也算是煞費苦心了。聖教武堂天才無數,但要論對羅伊的克制,只怕誰也比不上這個凱文!”

    “是啊!”沃慕斯利面沉如水道,“剛才我還對羅伊有點希望。他畢竟有龍月魔導士的實力。自身又不像普通魔法師那麼羸弱。說不定能抓住機會,以弱勝強。可是現在……就算是我。也想不出什麼破解方式!”

    說話間,凱文和羅伊,已經再度動手。

    施展繁星羅網之後,凱文再無任何遲疑,縱馬向羅伊衝去。

    “活寶,我們退!”

    亡靈獨角獸“活寶”和羅伊心意想通,不光能夠理解羅伊的意圖。而且,在身法步法上,也能夠進行感應。

    這一退,就是飛退。

    所有人都張口結舌。那瘦馬,居然在倒著跑!而且,它的速度居然不比凱文的戰馬慢。始終和凱文保持著十米左右的距離。這個距離,還在凱文的領域之外,只見羅伊口中飛快的唸著某種口訣,雙手連揮,一顆顆火球。連珠般射向凱文!

    火球撞在凱文的金色光團上,接連爆開。強大的衝擊力。使得光團光芒忽明忽暗。

    這一幕,讓旁觀者嘖嘖稱奇。

    羅伊的這匹怪馬,實在給了大家太多的意外。他們從來沒見過,屁股對著前進方向,也能跑得這麼快的馬。如果能夠一直保持這種態勢的話,那直接用魔法耗盡凱文的鬥氣,轟開對方的金靈璧壘,也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不過,倒有一兩位魔法師有些困惑。

    因為羅伊唸咒語的口型,完全和他們熟知的魔法咒語對不上號。而且,他那雙眼睛,變得越來越紅,那可不是火球光芒映的。

    在羅伊那密密麻麻的火球轟擊下,凱文只覺得自己的源力,在飛速的消耗著。

    “我就不信,你能一直退!”凱文咬著牙,緊追不放。

    他知道,此刻的廣場,都已經被自己一方佔領了。如果羅伊不想落入叛軍士兵的包圍的話,就不能這樣一直退下去。

    果然,很快,受到場地限制的羅伊,就已經退無可退。

    而就在這個時候,眾人發現,羅伊乾脆停了下來。隨著他口中一連串古怪音符的結束,一股恐怖的氣勢,在瘋狂攀升。

    怒戰士之歌!

    體內源力在瘋狂運轉著。

    當這源力狂潮,輕車熟路的衝破第十五個小周天的時候,兩個戰環從羅伊的身體裡透體而出,匯合之前的兩個戰環,飛舞旋轉!

    “天啦,公正騎士,是公正騎士!”

    “這不可能!”

    驚呼聲四起。無論是聖女殿的女使,還是四大家族的代表,全都活像見了幽靈一般,死死盯著羅伊,臉上神情,震駭欲絶!

    一個勇敢一星騎士,怎麼可能忽然變成公正騎士?!這完全違背常理!

    沒有人可以做到!就算是那些可以依靠秘法,在短時間內提升實力的狂戰士,也不可能提升這麼多!

    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過,這還沒完!

    一道道常人難以發現的微弱光芒閃過,羅伊瞬間就為自己加上了戰環加速,魔力恢復和潛力激發這三個由奧斯汀改造自亡靈魔法的法術。

    戰環加速這個魔法,羅伊曾經在波拉貝爾守城時為雨果等人施展過。這個亡靈魔法,可以迅速提升戰環的運轉速度,將鬥氣釋放極限提升百分之二十以上。

    潛力激發,是羅伊第一次使用。

    這個魔法可以在短時間內,激發施法者身體裡最大的潛力,將其轉化為戰鬥力。這是奧斯汀的獨創,即便是教廷的神術師,也沒有這個魔法。

    而魔力恢復,原本是提升魔法師恢復魔力的速度。不過,羅伊體內,因為魔核的存在,鬥氣源力和魔力,原本就是一體。恢復魔力,也就是恢復鬥氣源力。

    這三個魔法一釋放。羅伊的鬥氣,再度攀升。

    “還在攀升!”

    “公正二星……不。公正三星了!”

    人群幾乎炸了。

    尤其是新兵營中的學員,每一個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皮埃爾,蘭奇,沃慕斯利這些天之驕子的嘴巴,張得比誰都大。

    這不怪他們。

    任何一個人看見兔子變成獅子的時候,也是這種表情!

    羅伊的這種變化,旁邊人看得到,身為羅伊的對手。凱文自然也看到到。不過,驚駭歸驚駭,羅伊的實力攀升到頂點,也不過和他的實力相等罷了。

    同樣是公正三星。可自己是一步步修煉提升上來的。而羅伊,卻是依靠某種秘法。這種類似於狂戰士的秘法,凱文知道很多。但無論哪一種,最後都有透支之後。渾身虛脫的弊病。

    凱文的速度已經提了起來,這個時候,他不可能有任何的退縮!

    殺!

    羅伊的身影,被金色光團吞沒了。

    凱文狠狠一劍劈向羅伊。

    金色的光壁,如同一堵堅實的牆壁,擋住了羅伊的退路。而隨著凱文的長劍劈來。懸浮於四周的光點和光線,全都被扯動了。

    這些星光,在空中飛舞交錯,如同一潑光雨,撲向羅伊。它們美麗如黑夜樹林裡的螢火蟲。但散發的,卻是死神一般的森冷寒意。

    劍光帶著星光落下!燦爛。狠厲!

    而面對凱文的絶殺,羅伊依然沒有動。他在進行最後的準備。

    眾人只看見,這一瞬間,羅伊身邊的四個戰環,飛旋到他的頭頂之上,一個個疊在一起,化作一個又大又厚的戰環,猛然沒入他的身體。

    卡梅尼大教導的傳授——戰環疊加!

    人群又是一陣震驚和議論。

    所有人都知道,加速、減速、斜切、迴旋、激射、反彈、疊加和分身這九種戰虎運用技巧,是每一個騎士都必須掌握的。無論修習什麼鬥技,哪怕是超過十二星的神級鬥技,不掌握這些戰環運用技巧,那也是白搭。

    相反,同樣的招式,對戰環運用的不同,也會造成強弱的不同。若是戰環運用掌握的好,低級騎士用大路貨的鬥技,說不定也能戰勝遠比他強大的對手。

    而學習戰環運用,最重天賦。

    每一種戰環變化,都有三階九級。普通騎士,能練到第一階第三級,就已經算厲害的了。只有天賦出眾的高階騎士,才可能修煉到第二階。而從第七級開始的第三階,就是許多大光明騎士,乃至於聖騎士,也不一定就能掌握。

    這九種基本技巧,對騎士來說,甚至比修煉鬥技還難。

    戰環疊加,正是戰環運用技巧中的一種。

    只不過,這種技巧,哪怕是最初級的,也應該是晉陞公正騎士之後才能學習。因此,誰也沒想到,一個一年級新生,居然在這樣的戰鬥中用了出來。而且,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出,能如此快速,如此流暢的完成戰環疊加,至少也是三級技巧……

    當然,一個三級技巧,還不足以讓人們為之震驚。可是,這個戰環疊加技巧,再加上之前羅伊瘋狂攀升的鬥氣,就直接指向了一個結果——這小子,要和凱文硬捍!

    大家沒猜錯!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光團內,羅伊手中長劍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一把黑色的巨斧,迎著凱文,就是狠狠一斧劈出。

    驚雷八斧!

    八道斧光,同時閃現。如同一把巨傘的八道傘骨,所有力量,匯聚到頂點,狠狠撞上了凱文的長劍!

    當初在美丁城,羅伊面對那個憤怒的斐烈將領攻擊時,曾經用出這一招。當時的結果,是他整個人直接飛了出去,身負重傷。最後是靠著索菲亞的一顆五星聚靈丹才恢復過來。不過,卻創造了在一位高階騎士手下逃脫一條命的奇蹟。

    而現在的羅伊,已經不是那個時候的羅伊了。從當年的零階五層鬥氣,到現在公正三星的三階六層鬥氣,這一斧的威力提升何止十倍!

    你凱文的魔星羅劍,是六星斗技。可這驚雷八斧。卻是三百年前,一人力敵萬千魔族的矮人斧靈的驚世絶學!

    這一斧頭。羅伊使盡了渾身的力氣,用出了自己學習到的所有技法。

    一斧劈出,羅伊彷彿回到了那無盡的魔族當中,彷彿回到了那慘烈的搏殺當中。觸目所及,只是兇狠的魔族。

    可是,這潮水一般的攻勢,都被手中戰斧,一次次破碎!

    殺!

    羅伊怒目圓睜!

    劍斧相碰。只有畫面,沒有聲音!

    狂暴的衝擊波瞬間擴散開來,席捲四方。一股狂暴的力量,震得羅伊虎口鮮血淋漓,氣血翻騰,震得坐下活寶蹬蹬蹬連退十幾步!每一步,都在踩碎了廣場地面堅硬的石板!

    反觀凱文。一步也沒退。不過,他的形狀更慘!

    長劍碎了,繁星羅網也碎了!

    坐下戰馬哀嘶一聲,跪了下去,而騎在馬上的凱文,渾身鎧甲迸裂。面紅如血。一口氣憋在胸口,竟然愣在了那裡,身體搖搖晃晃,彷彿下一秒,就要倒下!

    敗了!只一招。凱文就敗了!

    這一刻,所有人都懵了。

    大家呆呆的看著羅伊。目光中,只是難以置信!

    他們並非不是沒有想像過羅伊獲勝,只不過,他們想像過羅伊以靈巧取勝,用魔法取勝,用各種以弱勝強的方式取勝,偏偏就沒有想過,這個只有勇敢一星實力的傢伙,居然用如此剛硬的方式,選擇凱文最強的一點,將其擊敗!

    他這是……

    聖女殿女使們的神情,變得古怪起來。四大家族代表的神情,也變得同樣古怪。他們想到了一個可能,可還沒有確定……

    視野中,羅伊跳下馬,回過頭來,看了面色鐵青的席林一眼,向凱文走去!

    “殺了他!”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這一刻,席林的臉上,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從容淡定,他幾乎是咆哮著,向麾下騎士下達命令,“給我殺了他!快!”

    當回過神來的蘭裡斯騎士,策馬向羅伊衝去的時候,羅伊已經走到了凱文的面前。

    “沉默領域?”

    羅伊站定身形,獰笑著張開右手。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在那沉默領域的金色光團中,一道火焰,從他的手心驟然升騰起來!

    沉默領域對別的魔法師來說或許很厲害。可是,對擁有元素之眼,壓根就不需要咒語輔助的羅伊來說,就是個屁!

    別的魔法師所謂默發魔法,還需要一兩個音節。而爺這是……

    “絶對默發!”

    聖女殿領頭女失聲驚呼!

    在這聲驚呼聲中,羅伊猛的一握拳,腳下一蹬,如同一道流星般,電射到凱文面前,照著他的面門,一拳轟出!

    “說對了!”

    砰!這帶著熊熊火焰的一拳,直接將凱文整個人轟得直飛出二十多米遠,才重重的落在地上,滑出老遠。

    噝!在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中,席林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四周眾人面面相覷,臉頰都是一陣抽搐。

    這個時候,就算是傻子也都明白羅伊目的了。他為什麼選擇用硬捍的方式,在凱文最強的強項上將其擊敗?又為什麼他擁有絶對默發這個完全克制沉默領域的天賦,卻只在最後才用出來?因為……這小子在示威!

    這瘋狂的小雜役,用這種方式,在南下立威的蘭裡斯人的臉上,正面反面,狠狠抽了兩記耳光!

    你不是很牛逼嗎,你不是很強大嗎,你不是主宰一切嗎,你不是驕傲嗎,你不是要震懾帝國,要立威嗎?

    啪!

    啪啪!

    這就是回答!

    耳光響亮!

    ……

    信心的城堡,在席林的心頭轟然倒塌。

    如果說,當約瑟夫反水的時候,他還能保持鎮靜,還認為一切還在掌握的話,那麼,羅伊的這兩記耳光,就已經徹底將他的自信摧毀了。

    一股失敗感帶來的暴戾,衝垮了席林的心理防線,也淹沒了他的理智。

    “殺!”他咆哮著,指著羅伊,指著卡津斯,指著約瑟夫,“給我殺!把他們統統都殺了。”

    在他的命令下,蘭裡斯騎士全都撲了上去。

    尤其是衝向羅伊的那幾名騎士,更是快如流星。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軍營裡,傳來了一道整齊,沉穩而莊嚴的聲音。就像一道洪流,滾滾掠過廣場上空。

    “我們誓言守護這片土地,守護我們的自由和尊嚴。”

    這是……

    新兵訓練營裡,學員們驚喜交集。廣場上,民眾們幸喜若狂。露台上,卡津斯伯爵等貴族,忽然間熱淚盈眶。

    這是一段他們無比熟悉的誓言的開頭。

    這段誓言,在新生入營,騎士之夜,比武場上,廣場石碑上,幾乎隨時可以聽到可以看到。大家熟悉得就如同早晨街道上的車輪聲,商人的叫賣聲,熟人的寒暄聲和教堂的鐘聲。就連小孩玩遊戲,也會一字不差的念出來。

    可是,當此刻再聽到這一段誓言的時候,哪怕只是一個開頭,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也無論是學員還是衛兵,都只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

    每一個人的眼睛,都炯炯發亮。

    他們認真的聽著。

    這是騎士的誓言,卻不是一個人的聲音。

    “……我們恪守謙卑,正直,憐憫,英勇,公正,忠誠,榮耀,犧牲……我們是騎士,我們為榮耀而戰。”

    那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就如同海潮咆哮!

    “殺!”

    震耳欲聾的殺聲衝天而起,馬蹄聲響起,一道由數十名榮耀騎士,公正騎士乃至大光明騎士組成的滾滾鐵流,呼嘯著衝出了軍營大門。

    那一道道飛旋的戰環,映亮了人們的眼睛。那反射著陽光的鐵甲,讓人不敢逼視。那鋒利的騎槍,鋭不可當!

    策馬衝在最前面的,不是別人,正是傳說已經失蹤的尤金將軍!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一聲嘹喨的號角,在他身後響起。

    “聖索蘭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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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2-28 20:51: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七十七章

    “聖索蘭萬歲!”

    片刻的寂靜之後,慕尼城的每一條街道,每一個角落,都響起了萬千民眾的怒吼聲。

    廣場上,被欺凌的民眾轉過身,如同洶湧的潮水一般,衝向了叛軍士兵。城門前,被叛軍士兵繳械的士兵、警士,也集體暴動。赤手空拳就和敵人搏鬥。就連躲在街道兩側閣樓上,陽台上的夫人小姐們,也紛紛向叛軍丟東西吐唾沫。

    聖索蘭萬歲!

    無數慕尼城民眾振臂高呼。每一個人的眼眶都紅了。每一個人都是熱血沸騰。這聲音,彷彿跨越歷史長河,彷彿回到了一百年前那個英雄輩出的時代。那個聖索蘭人面對數倍於己的強敵,依然頑強不屈高歌猛進的年代!

    是的,現在的聖索蘭是如此羸弱。外有斐烈人在這片土地上燒殺搶掠,內有索蘭皇權不振,四分五裂,似乎無論是誰,都可以撲上來咬上一口。

    可是,蘭裡斯人,你們來錯地方了!

    這裡是英雄的盧利安。

    是慕尼城!

    這裡,不是任由你們玩弄陰謀的地方!

    只要我們的騎士還在,我們的誓言還在,我們手裡的騎槍還在,任何試圖奪取我們的自由和尊嚴的人,都將被呼嘯的鐵蹄踏碎!

    殺!殺!殺!

    “摧枯拉朽!”

    這是聖女殿女使和四大家族代表們,在事後向高層彙報的時候。不約而同用來形容當時場景的一個詞。

    也只有這個詞,才能準確說明他們見到的一切。

    當那滾滾鐵流衝出軍營的時候。最先倒霉的是那幾個衝向羅伊的蘭裡斯騎士。

    就在他們距離羅伊只有不到二十米的時候,一匹匹快馬,一個個面目猙獰的索蘭騎士,從羅伊身後向兩翼擴展開來,那錚亮而冰冷的鎧甲,那此起彼伏的馬蹄,那鋒利雪亮的騎槍,瞬間就擠滿了他們滿是血絲的眼球。

    這一刻。原本是他們屠殺目標的單薄少年,就靜靜的站在那裡。如同一個臉色蒼白的惡魔,在陽光下,張開了他黑色的雙翼。

    來不及拉馬迴轉,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蘭裡斯騎士就已經被鐵流淹沒了。

    露台上居高臨下的貴族們,就只能看見他們的身體在那交錯的劍光下粉碎,就只能看見他們跌下戰馬。在翻騰的馬蹄下化作鮮血和肉泥。就像一抹殘雪在熾烈的陽光下融化一般,片刻之後後,他們就被從這個世界徹底抹去。

    沖在鐵流最前面的,是尤金將軍。

    這位性格沉穩,保守,甚至在這場風暴中一度顯得有些不太果敢的聯軍統領。此刻身穿著他的黑魔鐵板甲,坐下是一匹有著龍馬血統的呼雷獸。手中一桿黑漆漆的重鐵騎槍,刺、砸、挑、劈。當者無不血肉爆碎,筋斷骨折。

    護衛在尤金身旁的,是兩名大光明騎士。左邊一位英俊儒雅。穿著一身普通的貴族皮甲,裝飾性更大於實用性。不過。他手中的那一把長劍,簡直就是一條活過來的毒蛇,每一次刺出,必然洞穿一個人的咽喉。

    而右邊那位,身材矮壯。手中一把門板般碩大的大斧,舞得風車斗轉。這傢伙,也是最恐怖的一個。別說被這把大斧劈中砸中,就是只被邊角蹭到一點,那也是血肉橫飛的下場。死在他手裡的士兵,形狀最為悽慘。

    在這三人之後,就是艾弗裡等二十多名榮耀騎士。

    這些榮耀騎士組成了五個小的四人菱形戰陣。而戰陣和戰陣結合,又是一個大的戰陣。在他們衝擊下,無論是席林麾下騎士,還是叛亂領主們的護衛騎士,全都是一觸即潰。實力的絶對差距,讓任何頑抗的企圖,都最終演變為愚蠢的自殺行徑。

    二十多名榮耀騎士啊!

    這一刻,貴族們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扼住一般,為之窒息。

    如此豪華的陣容,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這個問題,讓他們的背心一陣一陣的發涼。許多人都用憐憫的目光看向席林。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以為,席林手裡的蘭裡斯騎士和叛亂貴族手中的護衛騎士,已經是此刻的慕尼城中最強的武力了。這一點正是席林最大的持仗,也是他有底氣從幕後走到前台,甚至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底牌。

    可無論誰也不會想到,在這方面一直被席林壓得死死的尤金,此刻翻出底牌來的時候,竟然如此強大。強大到……有點欺負人啊!

    在這二十多名榮耀騎士當中。除了艾弗裡和另外兩個軍官是大家認識的之外,其他的榮耀騎士全都是生面孔!不過,他們的戰鬥力,甚至還遠超艾弗裡等人。

    只要是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出,這些騎士都接受過嚴格的訓練,上過戰場,甚至百戰餘生的老兵。

    他們陣形嚴整,配合默契,進退之間章法森嚴。而他們的武技,也簡練有效,刁鑽狠辣,完全就是為殺人而生。就算是隔得遠遠的,大家也似乎能聞到他們身上那種只有鐵血沙場才能培養出來的血腥味道和殺伐氣息。

    當他們的敵人在他們的劍下倒下,鮮血飛濺,殘肢亂飛的時候,你甚至沒辦法從他們臉上找到絲毫的神情波動。從容,淡定,沉穩,就像一塊塊巨石,只不斷向前碾壓。

    那是真正的殺人不眨眼!

    這樣的騎士,壓根兒就不應該出現在盧利安。別說尤金麾下,就算是阿道夫大公麾下最強大的巴伐利亞騎士團裡,又能找出幾個來?

    可是,他們就出現在了這裡。正向著席林,一路殺來!

    這不是噩夢。這是席林的悲哀!

    和羅伊擊敗凱文一樣,尤金將軍選擇的。同樣是在蘭裡斯人最強大最有自信的地方,予以毀滅性的打擊,如果說,之前的羅伊,是抽了蘭裡斯家族一記耳光的話,那麼,這一次,就是一把橫在席林脖子上的要命的刀。

    無怪大家背心發涼。

    只要一看到尤金那沉穩惇厚的臉。只要一想到他隱藏這麼強大力量的隱忍和毒辣,只要一把自己代入席林的位置,大家就感覺如同被冰水浸透了一般。

    太狠了!

    此刻,席林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無比。他那雙充滿了自信和野心的眼睛,現在也只是茫然無神。他做夢也沒想到,原本應該關在香農莊園地窖裡的尤金,會出現在軍營中。更沒有想到。尤金的手裡還掌握著如此強大的力量。

    “這不可能!”席林失魂落魄的道。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叛亂貴族一片混亂。

    老瓊斯伯爵驚恐萬狀。布魯諾的父親華爾特伯爵面白如紙。魯伯特等一干子爵男爵只覺得雙腳發軟,似乎連站也站不穩了。而娜塔莎,更是眼神絶望,整個人看起來全無一絲生氣。

    他們走的是一條不歸路。

    一旦席林被擊敗,一旦尤金控制住慕尼城,他們這些背叛者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囚禁。剝奪爵位和領地,抄家,發配,問絞……等待他們的,就是這些讓他們為之膽寒的字眼!他們的所有一切。都將灰飛煙滅!

    這就是貴族的規則。榮華富貴的背後,是他們必須承擔的責任。背叛自己所效忠的領主。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是無法寬恕的罪行。如果他們在這場爭鬥中勝利了還好。若是失敗,他們就算想在貧民窟裡當個普通賤民都是奢望!

    可是,哪裡去找勝利?!

    對面疾馳而來的,可是超過二十名榮耀騎士和近百名公正騎士啊!

    在這種壓倒性的力量之下,任何的陰謀詭計都是如此拙劣,如此可笑。只需要幾分鐘,自己這些人,就會被那滾滾鐵流所淹沒!

    “大人!”娜塔莎驚恐的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尤金!”終於回過神來的席林並沒有回答娜塔莎,而是從牙縫裡吐出了這個名字!

    怎麼辦?

    事到如今,除了拚死一搏,還能怎麼辦?

    席林回過頭,把陰狠的目光,對準了正擊掌相慶的卡津斯伯爵和他身邊那些忠於阿道夫的貴族。

    “卡津斯伯爵要糟。”聖女殿人群那邊,領頭女使半眯著眼睛,低聲道。

    “為什麼?”另一位女使問道。

    領頭女使道:“我看席林,恐怕還沒有死心。他要做最後一搏!”

    “不死心?”三位女使當中,最年輕的一個撇撇嘴道,“原本我以為,他會讓咱們看一場好戲呢。沒想到,好戲是好戲,不過是別人唱的。他這個主角倒成了配角。還是被蹂躪的那種。實力差那麼多,他還不死心?”

    “當然,”領頭女使道:“一來,蘭裡斯家族這些年飛速擴張,天才輩出,已經問鼎天下第一家族。一向飛揚跋扈。怎麼可能甘心吃這樣的虧?二來,我看席林這人,心智極為堅韌。不到最後,他絶對不會放棄。”

    “可尤金將軍的實力,遠超他手下的這幫人啊。”那年輕女使道,“人家可是有兩個大光明騎士和二十多個榮耀騎士呢。”

    “可你別忘了,戴納是三星大光明騎士!實力比起尤金身旁的那兩位光明騎士都要強!”另一位女使插嘴道,“這種級別的較量,高出一星,就是天和地的差距!如果擊敗那兩個大光明騎士,他們就能在戰鬥力上和對方扯平!”

    “說得對,”領頭女使道,“所以我說,席林要最後一搏!當然,他也不會硬拚。只要拿下卡津斯伯爵和這些忠於阿道夫的領主,把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再加上已經投靠他的這些領主,這慕尼城就還在他的控制下。就是尤金,也只能投鼠忌器……”

    “這傢伙……”年輕女使感嘆一聲,轉頭向席林看去。如果是自己的話。吃了對方這樣的算計,受了這樣的打擊。只怕早就心灰意冷了。可這席林,居然還想著最後一搏。

    她真不知道該說席林是堅忍不拔,還是冥頑不靈。這樣的傢伙,想讓他自己承認失敗,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吧?

    說話間,席林那邊已經動手了。這一次,用不著席林下令催促,以戴納領頭的騎士們。就已經向著卡津斯等人衝了上去!

    必須拿下他們!

    奪權已經失敗,想要轉敗為勝,這是最後的機會。況且,就算贏不了,至少有這些貴族做護身符,還能全身而退!

    如果說,剛才是勝券在握。現在就是性命攸關。這一次,蘭裡斯騎士們的攻擊愈發猛烈!尤其是領頭的戴納和五名龍爪騎士,更是全力出手,招招兇狠。

    身為大光明三星騎士,戴納的實力的確強橫。在他的猛攻下,包括卡津斯身邊的四位皇家騎士在內的十幾個名騎士。攜起手來,也無力抗衡。

    砰,戴納連劍也不用,飛起一腳將一名貴族護衛踢得直摜出去,隨即大步向前。一雙毛茸茸的大手,直抓卡津斯。

    “過來!”

    “放肆!”兩名皇家護衛齊聲怒喝。手中長劍一左一右,同時劈向戴納的手臂,試圖將其逼退。

    可是,面對那鋒利的劍刃,戴納只是一聲冷哼,伸手的動作連一絲一毫也沒改變,只是在長劍劈中小臂的瞬間,猛的升起了兩個戰環。

    長劍劈在戴納的小臂上,就如同劈在了鋼鐵上一般。而隨著戴納的戰環一震,兩位皇家騎士手中的長劍,竟然脫手而飛。

    雖然實力相差懸殊,不過,皇家騎士們依然奮勇抵擋。前面兩人受挫,並不畏懼,而是同聲厲喝,各自出招疾攻。同時,後面另外兩名騎士也一同加入戰團。手中長劍,划出兩道交錯而過的雪亮劍芒,劈向戴納。

    “都給我滾!”戴納冷道,身上十六個戰環同時一震。

    只聽劈裡啪啦幾聲連響,圍攻他的騎士,全都被戰環撞得口吐鮮血,一個個被拋過人群頭頂,直飛了出去。

    沒有人保護,卡津斯就在戴納面前!而這個時候,尤金率領的騎士,還在數十米之外!

    看著戴納向卡津斯抓去,席林鐵青的臉上再度露出一絲笑容。而聖女殿的女使們,則在心底暗自一聲驚呼。

    “席林要得手了!”

    不過,就在這時,忽然,她們的眼神一下就凝固了。

    只見席林身後的貴族群中,一名一直站在喬伊斯夫人身旁,看似她的僕從的老人,忽然睜開了半閉的眼睛。

    萬人屠,血狐珀西!

    十六個光芒璀璨的戰環,從珀西腳下飛射而出。旋轉著,托著老人的身體,一閃就到了戴納的身後。

    “天啦,大光明五星騎士!”

    “他是誰?!”

    驚呼聲中,珀西屈指,如同敲門一般,快如閃電的在猝不及防的戴納後背上敲了一下。

    只是一敲,戴納就如遭重擊。不但戰環盡散,更是張口猛的吐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如同洩氣的皮球一般,頓時蔫了下去。

    這一下兔起鶻落,快疾無匹。還沒等眾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人群忽然一陣混亂。只見原本包圍卡津斯等人的叛軍騎士中,十幾位騎士忽然出手,砍翻了身旁的同伴,反過來將席林和一幫叛亂貴族包圍在中間。

    風雲突變!

    動手的這些騎士,全都是喬伊斯夫人的人!

    席林懵了。

    叛亂貴族們懵了。

    就連聖女殿的女使們,也都懵了。那年輕女使張口結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場風暴,竟然隱藏著如此讓人背心發涼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除了約瑟夫,羅伊和尤金的接連打擊之外,在投靠席林的這些貴族當中,居然還隱藏著一位喬伊斯夫人,在最後關頭給了席林最狠,最致命的一擊!

    在愕然轉頭看向自己的席林,娜塔莎以及老瓊斯等貴族的目光注視下,面帶微笑,優雅迷人的喬伊斯夫人緩緩走出來。

    “大人,您可別瞪著我,人家害怕呢。”喬伊斯夫人的聲音,依然是那麼溫溫柔柔。

    不過,這溫柔甜美的聲音,落到席林等人的耳中,卻如同一道喪鐘。

    “這,這還立什麼威啊……都被別人玩殘了呀。”人群中,年輕女使的喃喃自語聲雖然不大,卻清晰可聞。

    席林猛的一口鮮血吐出來,仰頭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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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3-3 21:03: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七十八章
 
    當席林倒下的時候,尤金率領的騎士也已經撲到了赫拉酒店露台下。叛亂貴族們大勢已去,一場幾乎摧毀慕尼城的風暴,就這麼落下了帷幕。

    軍中的達內爾等貴族私軍將領已經奪權去職。娜塔莎、威爾斯等一幫叛亂領主也被逮捕下獄。慕尼城和聯軍的控制權,這一次終於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被尤金攥在手中。

    大權在握,尤金接連發佈命令。先是平定叛軍引發的騷亂,緊接著重新打散了聯軍原來的建制,將各地領主的部隊拆散,重新組合,任命了一大批新的基層軍官,並在喬伊斯夫人的協助下,立刻啟動了後軍出征的計劃。

    早晨還聚集在慕尼城上空的烏雲,到下午時分,已漸漸散去。只有廣場上還來不及清洗的血跡,述說著那一場戰鬥的驚心動魄。

    不過,這場風波的影響,並沒有就此消失,反倒隨著一只只騰空而起的信鴿和信隼,迅速向帝國各個角落擴散開來。其勢頭之快,之猛,就像一道巨大的衝擊波,橫掃整個聖索蘭帝國。

    在帝都,在各大行省,在邊境軍營,在貴族城堡,每一個收到消息的人們,都是目瞪口呆,

    席林輸了?他竟然輸了?!

    不僅如此,這位擁有榮耀騎士實力,心智堅韌的蘭裡斯家族二級管家,到最後,甚至還被活活氣得口吐鮮血,一頭暈倒!

    這匪夷所思的消息,讓大家完全不能相信。

    不過很快。一個個關於慕尼城之變的細節,就被人挖掘出來。隨著越來越多的細節。拼湊出當時的過程,整個帝國都震動了!

    消息是真的!

    在這場驚心動魄的鬥爭中,席林意外慘敗!

    先是約瑟夫偷樑換柱,讓他大搖大擺帶走溫格的企圖落空。隨後,羅伊又強勢擊敗凱文,讓這個把劍插在第一訓練營大門口,耀武揚威了十幾天的武堂天才,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現在人們都說。人家羅伊當時之所以躲著,不是怕,而是不屑跟他們一般見識。可誰知道,席林和凱文這兩個傢伙給臉不要臉,這下,被人家一耳光結結實實的抽在臉上,總算踏實了。

    再然後。尤金和那些高階騎士的出現,直接宣佈了席林最大底牌的作廢。

    事情到這個地步,換其他人,只怕早就已經垮了。可席林居然還能挺住,還想著最後一搏。其心智之堅韌,簡直讓人覺得恐怖。

    不過。這也只是他自取其辱罷了。

    喬伊斯夫人最後的背叛,是致命的一刀。這一刀,和之前的一系列打擊,讓席林終於明白,自己原來從頭到尾。都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

    他是蘭裡斯家族的二級管家,又是榮耀騎士。高傲自負目中無人慣了,天生心智又極其堅韌,即便是之前屢遭打擊,也面不改色,反倒愈加強勢。

    只不過,這眾目睽睽之下的一連串失利,終歸讓他倍感羞辱憤懣。這情緒一直壓抑著,等到遭受喬伊斯夫人的背棄時,終於如同火山一般爆發。

    每一個看到這裡的人,都忍不住一陣唏噓。別說席林,就算比他心智堅韌十倍,再百折不撓的人,只怕也承受不住。

    席林吐血不奇怪,他不吐血,才奇怪呢!

    而大家最感興趣的,自然不是席林這個失敗者。大家最感興趣的是,究竟是誰,設下了這個堪稱惡毒的連環陷阱!

    沒有人相信這只是巧合。也沒有人相信,這是那位名不見經傳的尤金設計的。

    如果是尤金的話,他只需要奪得慕尼城的控制權就行了,沒必要節外生枝。而這個人,則顯然是針對蘭裡斯家族來的。

    席林做什麼,他就對著做什麼。

    他的目的,就是要讓蘭裡斯家族顏面掃地!

    重要的是,他成功了。

    用那位聖女殿女使的無心之語來說,蘭裡斯人,幾乎被他玩殘了!

    據說,聖女殿在這件事之後,就直接把和蘭裡斯家族接觸的大門關上了。殿內那些傾向於蘭裡斯人的聲音,就像狂風過後的落葉般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一直閉門“修煉”的艾蕾希婭公主,在時隔數十天之後,再度露面。

    而艾蕾希婭公主遠在索蘭帝都的父母——愛德華一世和皇后,在當天晚飯後,破天荒的攜手到花園裡散步聊天。夫妻有說有笑,看起來,心情極佳。

    與此對應的是,蘭裡斯家族家主西澤,在聽到消息之後,靜靜坐了好幾個禱時。身上散發的寒意,讓龍堡上下,全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就連四大分支家族的族長和蘭裡斯的長老們,也不敢去打攪他。生怕引火燒身。

    而斯嘉麗郡主的母親,帝國王妃殿下,當時和幾位貴族夫人在度假莊園裡一起聚會用餐。聽到這個消息,之前還談笑風生,春風滿面的她,一張臉頓時變得鐵青。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顧,就丟下眾賓客,拂袖而去。

    這些,還只是這道衝擊波激起的浪花中的幾個小小碎片而已。在聖索蘭帝國,不知道有多少人夜不能寐,不知道有多少人連夜驅車奔走,商談計議。

    當然,這些都是大人物們操心的事情,政治鬥爭,利益平衡這類東西,距離普通平民百姓太遠太遠。他們接觸不到,也和他們沒太大關係。

    大家在乎的,就只是慕尼城,又恢復了平靜。就只是自家的將士,沒有讓蘭裡斯人的陰謀得逞。就只是那些讓他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約瑟夫成了慕尼城最紅的主教。羅伊和凱文的那一戰,被人說了又說。那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高階騎士。更是大家紛紛猜測的對象。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可樂的呢。

    大夥兒聽說,就在拿下席林等人之後,聯軍新兵訓練營裡,爆發了一場毆鬥。

    不過,這一次,不是什麼三大訓練營學員之間的矛盾衝突,不是年輕氣盛的一言不合。而是上百名三大學院學員聯手,將投靠席林的家族子弟暴打了一頓。據說。就連皮埃爾,蘭奇和沃慕斯利這樣的明星學員,都親自出手了。

    同樣被痛揍一頓的,還有穆恩。

    這個東征軍的接引使,雖然仗著東征軍的身份,逃脫了逮捕下獄的命運,但在離開慕尼城的時候。他享受了全體慕尼城民眾用臭雞蛋爛番茄的歡送儀式。被砸了個鼻青臉腫。

    這件事,可是有許多人親自參與了的,每每談起,個個都是紅光滿面,口沫橫飛。似乎就自己的臭雞蛋丟的最準。

    貴族也好,平民也罷。雖然在這道衝擊波中各自的反應不同。但大家都同樣感覺到,帝國這如同失控馬車一般奔向深淵的局勢,在這一刻,忽然有了一個短暫的停滯。

    不過,人們也知道。危險還沒有完全解除。阿道夫大公依然身處重圍,一旦他兵敗身死。盧利安的局勢就會惡化。

    到時候,就算沒有蘭裡斯人在其中作祟,愛德華一世也很難度過這一關。畢竟,覬覦皇位的可不僅僅是蘭裡斯一家而已。而對下層平民來說,這意味著盧利安的淪陷,意味著家園的毀滅,意味著無數人的生離死別。

    這一刻,聖索蘭是熱鬧的,也是寂靜的。

    人們在談論慕尼城之變的同時,也繼續將緊張的目光,投向這個在血與火之中動盪的南方行省。只是,在這目光中,多了那麼一絲希望。

    “這或許,是一個轉折吧。”

    在日記中,見證了盧利安之變的皇家史官阿爾文這樣寫到。

    “在這場讓人緊張得喘不過氣來風暴停歇的時候,我的心,依舊在飛快的跳動著。我試圖讓它平靜下來,卻怎麼也做不到。”

    “我必須承認,這是我所經歷過的,最驚心動魄的一次交鋒。她或許沒有沙場的慘烈,或許沒有千軍萬馬交戰時的壯烈,但其驚險程度,一點也不亞於我在歷史書上讀到過的任何一場戰爭。”

    “身為史官,我應該中立而忠實的記錄我的所見所聞。可是,在這篇屬於我自己的日記裡,我必須說,身為聖索蘭人,當約瑟夫嘲笑席林,當那個黑頭髮的新生強勢擊敗凱文,當尤金率領索蘭騎士衝鋒的時候,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慄,都在歡呼!”

    “我一直以為,盧利安的局勢已經不可收拾。淪陷已經注定。這是歷史的洪流,沒有人可以挽回。不過,當我聽見那騎士的誓言,聽到萬千民眾齊聲高呼聖索蘭萬歲,赤手空拳和叛軍搏鬥的時候,我覺得,我似乎錯了。”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就像席林,當他帶著叛亂貴族走上赫拉酒店的露台,就站在距離我不到二十米遠的地方的時候,在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的眼中,他都已經勝券在握。”

    “可是,他卻輸得如此徹底。”

    “在這場風暴中,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營門開啟,那黑髮少年單槍匹馬殺出來的場景。那時候,我覺得有些悲哀,有些難過。一個身材單薄的少年,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他的英勇,看起來更像是可笑的不自量力。”

    “然而,我再一次說,我錯了。那個名叫羅伊的少年,用一種讓人熱血沸騰的方式,漂亮,乾脆的擊敗了看似不可能擊敗的對手。當他最後在沉默的領域中,點亮魔法的火焰時,我的心也被點亮了。我想,這是一個奇蹟,或許,也是一個啟示。”

    “我們不一定會輸掉這場戰爭。雖然現在的聖索蘭很羸弱,強敵環視。但無論未來怎樣,至少,我們應該挺起胸膛,直面一切!”

    ”此刻,我就坐在赫拉酒店的房間窗前。窗外,是寧靜的慕尼城。這一刻的她,是如此美麗祥和。這使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相信奇蹟的存在。”

    ”我知道很艱難。但會在這裡等著。或許,這真的是一個轉折。”

    ……

    夜色中。慕尼城城南大營,燈火通明。數以千計的士兵和民夫,在緊張的忙碌著。

    一個個巨大的糧包被裝上了貨運馬車,捆成方塊的草料整整齊齊的堆積成一座座小山。

    藥品,繃帶,成捆的箭矢、長矛和被拆成零件的守城弩等武器,就像流水一般,從後營倉庫中撥發出來。隨著長龍一般的馬車,被運往前線。

    法諾軍後軍出徵了!

    沒有儀式,也沒有歡呼。每一個人都在燈火下汗流浹背的乾著活,奔忙來去。這一刻的軍營,就像一頭沉默的巨獸。但所有人,都能聽見它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大公處境很危險!”

    這是軍事會議開始時,珀西對聚集在房間裡的尤金。羅伊以及貴族領主們和將領們所說的第一句話。

    自從羅伊和珀西,卡列尼奇在綠塔莊園定下營救阿道夫大公的計劃之後,珀西就率領十幾名匪軍騎士,趕往了阿道夫大公被圍困的晚山郡。

    因為在此之前,匪軍斥候曾經深入前線,取得阿道夫大公被圍困具體位置的情報。因此。這一次珀西算是輕車熟路,很快,他們一隊人,就繞過了斐烈軍的封鎖線,抵達了靠近阿道夫所在的駱駝坳外的一個小山頭。

    而在那裡。他們親眼目睹了一場慘烈的戰鬥。數以萬計的斐烈軍,幾乎是夜以繼日的猛攻。雙方在群山之間的一個小平原擺下陣勢。每一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士兵在戰鬥中死去。橫七豎八的屍體,遍佈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如果不是阿道夫大公背後的駱駝坳地勢易守難攻,加上麾下作為主力的巴伐利亞騎士團和海岸傭兵團的士兵作戰英勇頑強,每每給斐烈人造成大量損失,只怕早就撐不住了。

    即便如此,盧利安軍的處境,也是每況愈下。

    斐烈軍已經佔領了距離駱駝坳不到五公里的一個小山村,並且把這個地方,改造成了前進大本營。不但壘砌了高高的營牆,而且修建了一條通往群山外的簡易道路。這樣一來,大量的糧草和物資,就能源源不斷的運進來。

    而且,不善於在山地叢林中作戰的騎兵,也能夠長驅直入,直接投入到戰場中。

    而最可怕的是,原本一直在外圍的雪狼騎士團,和另一支名叫落石騎士團的金勛騎士團,在經過前期的準備之後,已經開始大量投入到對駱駝坳的進攻當中。

    這兩支騎士團的實力極其強大。雪狼騎士的座狼,可以在山地叢林中來去如風,比起以戰馬為主的巴伐利亞騎士團,有更強的機動能力。而落石騎士團中,有一支人數為一百人的重裝騎士。他們的每一次出動,都能給盧利安軍帶來慘重的損失。

    在經過被偷襲的慘敗之後,阿道夫大公現在麾下總兵力不過一萬多人。這段時間,已經減員近三分之一。就連巴伐利亞騎士團最精鋭的三十名慕尼黑騎士,現在都只剩下了十三人。損失超過一半!這在騎士團有史以來,是從未有過的。

    珀西回來的時候,並沒有來得及和阿道夫大公聯繫上。眼見大公處境危險,他留了一半的人在原地觀察,伺機和大公聯絡,自己則快馬加鞭趕了回來。剛好趕上這場風暴的尾聲,冒充喬伊斯夫人的僕人,給了席林致命一擊。

    當珀西在桌上的軍事地圖上,將自己帶回來的斐烈軍的數量,部署,部隊番號等情報標註出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著地圖,頭皮發麻。只有羅伊和匪軍眾騎士們,表現還好一點。珀西昨夜回來,就已經將前線局勢大概說了一下。相較於其他人,他們多少有些心理準備。

    良久,貴族領主們和軍中將領們,才回過神來。尤金眉頭深鎖,把目光投向珀西:“說吧,需要我們做什麼?”

    尤金的態度很乾脆。

    事實上,從組建這支聯軍開始,無論是法諾還是尤金,都沒有把營救阿道夫大公的指望,寄託在這支軍隊上。

    這支聯軍存在的目的。就只是為了接替慕尼城防線的守衛任務,把慕尼城衛隊這盧利安最後一支有戰鬥力的部隊解放出來。投入到前線的戰鬥之中。

    而對於法諾的計劃,尤金也很瞭解。此刻看到這份地圖,他知道,法諾想要正面突破斐烈軍的重重圍困,將阿道夫大公營救出來的機率,幾乎等於零。

    因此,面對羅伊和珀西,他毫不猶豫的問出了這句話。

    而四周的貴族領主們。對此居然也沒有絲毫詫異。

    把自己放在一個輔助的位置上,將軍事部署和指揮的主導權交給對方,對尤金來說,並不是一個困難的決定。

    別說在之前的衝突中,正是羅伊和他麾下的這些騎士拯救了盧利安,就單單說他此刻面對的珀西,論資歷和經驗。就遠遠超過了他這個默默無聞,從未獨當一面的帝國三級將軍。

    那可是血狐珀西啊!

    尤金現在還記得,剛剛在介紹這個貌不驚人的乾瘦老頭的時候,領主們那極度震驚的眼神。

    聖索蘭的名將不多,可血狐珀西,絶對是其中之一!

    雖然這個名字已經在人們的耳邊消失很久了。可直到現在,聖索蘭的軍事學院用於培養軍事指揮官的課程當中,依然有好幾個經典戰例,是血狐珀西指揮的。在帝國軍方,依然有不少將領。是他以前的部下或學生,深受他的影響。

    他狡猾。冷酷,是指揮官中的異類。如果不是他得罪人太多,又殺戮太重,以至於在他失去鬥氣之後,受到包括教廷在內的一幫道貌岸然的貴族領主的趁機打壓,以他的能力,就算手無縛雞之力,也能在帝國軍中,有一席之地。

    讓大家震驚的是,這位傳奇將軍,竟然出現在了慕尼城。

    而更讓大家難以置信的是,這個奇蹟般恢復了鬥氣,擁有大光明五星騎士實力的老人,居然也是羅伊的追隨者之一。

    當時,貴族們盯著珀西看了又看,每看一眼,對羅伊的好奇和敬畏就多一分。

    在逮捕娜塔莎等人之後,他們已經從喬伊斯夫人的口中,得知了整個事情的經過。從昨夜拿下後勤護衛隊,到奇襲香農莊園,救出尤金,再到今日內拿達內爾,外鎮席林,可以說,盧利安的局勢,完全是靠著羅伊才翻轉過來的。

    這一事實,讓大家都震驚無比。

    當然,沒有人相信,這一切都是羅伊一手策劃的。大家都本能的將其歸功於羅伊身邊的這些聲名赫赫的追隨者。

    但就是這樣,也足以讓人們為之瞠目結舌了。珀西、奧斯頓,阿爾傑農,二十多位榮耀騎士,一百多位公正騎士,數十名勇敢騎士,對了……別忘了,還有一位曾經在阿道夫大公府以追隨騎士身份出現的龍門鐵閘卡列尼奇!

    有如此顯赫而強大的追隨者,大家都不敢相信,羅伊這小子,以前居然只是一個小雜役?

    搞錯了吧?

    就算是那些頂尖豪門的子弟,又有幾個能得到卡列尼奇和珀西這種強者心甘情願的追隨?

    這樣的小雜役,簡直比老爺還闊氣。

    ………

    目光,又集中在了珀西的身上。

    而珀西,則轉頭向羅伊看去。這一幕在旁邊的貴族領主們眼中,多少有些怪異。他們知道珀西是羅伊的追隨者,一切以羅伊的意志為主。可是,在這種級別的軍事會議當中,學識,謀略和經驗才是主要的。一個少年,能起什麼作用?

    當然,有力鬥席林的珠玉在前,大家也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一來,他們想聽聽羅伊會說什麼。二來,他們已經拿定了主意。無論羅伊說出多麼幼稚的判斷,多麼不可能實施的計劃,自己也就聽著罷了,最多在其後的討論中,不露痕跡的將其拋開,另外拿一套方案出來。

    在眾人的目光中,羅伊趴在巨大的木桌上,用手肘支著上身,凝視著地圖,似乎已經看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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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七十九章

  地圖是尤金的地圖,而上面的標注,卻集中了前線的紅葉騎士團,第十二軍團,法諾軍以及匪軍深入敵後得到的情報,極盡詳細。

  從地圖上來看,進攻盧利安的斐烈軍,以沿海港口城市為起點,呈兩個箭頭,直插盧利安腹地。

  而這兩個箭頭,在越過晚山郡和清水郡一線之後,已經匯合到一起。右翼集團包圍晚山郡,向阿道夫大公所在的駱駝坳日夜猛攻。而左翼集團則向北突出,兵鋒直指美丁城,此刻正與法諾領銜的索蘭軍在美丁城南三十公里一線交戰。

  整個斐烈軍的形狀,看起來就像一個巨大的洋蔥,一層層包裹在一起。或者說像一道席捲盧利安腹地的巨大旋風。

  根據情報,斐烈軍在盧利安的總兵力已經達到了十萬人。其中,前線兩個攻擊集團,約為七萬人。剩下的兵力,還在陸續北上。有沿海城市作為基地,有絡繹不絕的艦隊運送兵力,斐烈佬事實上已經在盧利安站穩了腳跟。

  雖然在組建這支聯軍之後,盧利安的兵力也高達七萬。加上阿道夫大公手裡的一萬多人的話,和斐烈佬在數量上相差無幾。可是,就戰鬥力來說,索蘭軍卻只有對方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

  這還是按照目前的態勢來計算。

  而一旦斐烈佬突破美丁城一線的山區,他們聞名天下的騎兵,就將如同釋放出囚籠的猛虎。戰鬥力更增長一倍以上!

  羅伊沒有學習過戰爭指揮,也沒有類似的經驗。因此,就軍事來說,他只是一個聽過一個退役的百夫小旗長一個星期課的門外漢罷了。

  而營救阿道夫大公的計畫,早在綠塔莊園的時候就已經商量好了。那是龍門鐵閘卡列尼奇和血狐珀西的共同傑作。羅伊不認為自己能拿出比這更好的方案來。

  不過。此刻看著地圖,羅伊卻覺得有什麼地方有些古怪。這種有點彆扭的感覺,在腦子裡轉了又轉,但怎麼也抓不住。

  見眾人都注視著自己,羅伊搖了搖頭,說道:“軍事指揮上的事我可插不上話。尤金將軍和各位長官,都是行家。我就不胡說八道了。珀西先生,你把我們的計畫跟大家說說吧。徵求一下尤金將軍和各位領主的意見。”

  羅伊的謙虛,讓包括卡津斯伯爵在內的貴族們,都著實松了一口氣。

  他們最怕的就是這小子少年得志,不知天高地厚的瞎指揮。而偏偏,現在的盧利安,有很大一部分話語權,就掌握在他的手中。別的不說。就憑他麾下的四位大光明騎士,二十多位榮耀騎士,他若要堅持什麼,還真沒人能夠反對。

  珀西點了點頭,為眾人講解計畫。

  “尤金先生,各位,大家可以看看這裡,這裡和這裡……”珀西拿起一支鵝毛筆。沾了墨水,在晚山郡和清水郡的位置。畫了三個鼎足而立的圈,說道,“這是斐烈人目前的兵力部署重點。雪林鎮,牧羊坡和夜色峽谷。”

  貴族們都圍在珀西身旁,全神貫注的聽著。

  “這三個地方,都是南北交通的要地。在這三個地方設立軍營。正是每一個指揮官都會做出的正確選擇。只要掌握住這裡,不但能夠保護南方沿海過來的後勤補給通道,而且,還能夠溝通兩個斐烈軍團之間的聯繫。不過……”

  珀西話鋒一轉,鵝毛筆尖在夜色峽谷的圈上畫了個叉。說道:“從前線法諾將軍那裡得到的情報,我們可以發現,斐烈軍在這一帶的兵力,相對薄弱。隨著前段時間,索蘭軍發動的幾次進攻,都取得了不小的戰果,我們的兵鋒,已經逼近夜色峽谷的敵軍中營。”

  尤金和眾人對視一眼,神情凝重。他們都知道,法諾的目的,就是打穿夜色峽谷,營救阿道夫大公。可從珀西口中聽來,似乎……

  “這是斐烈佬的戰術。”果然,珀西斬釘截鐵的道,“他們故意讓開這個區域,就是要誘使我們把攻擊重心,集中在這個區域,然後迫使我們在這個地方和他們決戰!”

  這個判斷,讓眾人都是一片譁然,議論紛紛。

  “為什麼這麼說?”尤金問道,“選擇這裡決戰,對斐烈佬來說,有什麼好處嗎?”

  “首先,我們來看看這裡的地形。在以山地,河谷和丘陵為主要地形的晚山清水兩郡,夜色峽谷前面的這個喇叭形地帶,是難得的平地。而且,地勢南高北低,最利於騎兵衝鋒。單從這一點來看,斐烈佬選擇這裡作為主戰場,就一點也不奇怪……”

  這些東西,珀西和卡列尼奇已經不知道討論過多少次了,此刻聽到尤金提問,便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其次,我們來看看斐烈佬的後勤補給路線和兵力部署位置。你們看,這裡,這裡……”

  珀西說著,在牛皮地圖上,擺上了一個個推演棋子,用於進行戰鬥推演。

  他的講解,就像手術刀一般,精准無比的將看似一團亂麻的戰場態勢解剖開來。斐烈佬在哪裡駐紮著多少兵力,是騎兵還是步兵,戰鬥力如何,統帥是誰,一旦決戰爆發,這些兵力會在什麼時候,通過哪一條路投入到戰場,對戰鬥會起到怎樣的影響,都一一說明。

  半個禱時之後,隨著珀西手中的橡木棋子在地圖上不斷的移動,交換,在場貴族們的臉色,已經變得異常難看。

  大家發現,無論是地形,兵力,還是後勤補給,行軍路線,以及投入戰場的速度,斐烈佬都佔據著極大的一優勢。

  現在他們看似不慌不忙,實則已經利用阿道夫大公,張開了一個巨大的口袋。一旦在夜色峽谷形成決戰,四周的斐烈部隊就能迅速投入戰鬥。最近的一支部隊,只需要一個禱時就能投入戰鬥,而最遠的部隊。也能在兩天內抵達。

  一場雙方投入總兵力,超過十萬人的大戰役,打上三五天乃至一兩個星期也不奇怪。斐烈軍完全有足夠的時間,從容調動部隊,利用他們的兵力優勢和夜色峽谷最適合他們的騎兵發揮衝擊力的地形,將索蘭主力殲滅。

  當然。現實的戰鬥並不是兵棋,索蘭軍拼死一戰,未必就輸。可那樣的幾率,實在太小了。更大的可能,是全軍盡墨。

  “尤金將軍,”一位領主憂心忡忡的道,“我認為,珀西先生的這些判斷,都很有道理。我們必須馬上通知法諾將軍才對!”

  尤金還沒回答,珀西就搖頭道:“不用!”

  “為什麼?”那領主驚奇的道。

  珀西道:“我相信,即便不用我們提醒,法諾將軍應該也很清楚這一點。但阿道夫大公的安危就維繫於此,這一仗不得不打。況且,隨著紅葉騎士團和第十二軍團已經站穩腳跟,如果能同時在左右兩翼對敵人保持壓迫的話,這一場決戰。誰贏誰輸還是未知之數……”

  “可是……”眾貴族都是面露憂色,“這太冒險了吧?”

  “是啊。明知道是敵人的陷阱,還要踏進去……”

  議論聲中,珀西平靜的道:“其實,諸位有沒有想過,斐烈佬想逼迫我們決戰,這其實也是我們營救大公的一個機會?”

  房間裡。一下就安靜下來。

  “哦?珀西先生,那你們的計畫是……”尤金問道。

  “我們的計畫並不複雜,”珀西用手指著地圖上,一個位於雪林鎮和牧羊坡之間的地方道:“這裡名叫清水澗。是清水郡和晚山郡交接的一條小河。河谷在兩山之間,四周密林環繞。沿河穀而下。就能抵達柯恩男爵的城堡。我想,對於這裡,大家應該並不陌生。”

  眾人都點了點頭,他們中的一些人,還曾經去柯恩男爵家做過客,對於那裡算是瞭解。

  斐烈軍入侵之後,晚山郡淪陷。柯恩男爵的城堡,堅守了大概一個星期,最終被敵軍攻佔。這是晚山郡的貴族領主當中最後一個被攻陷的城堡。現在,柯恩男爵堡已經是敵人的一個前進軍營。儲備著大量的糧草物資。

  “柯恩男爵城堡依山而建,易守難攻,”珀西道,“同時,因為這裡溝通南北,因此,一直是斐烈佬的重要基地。單單是這裡,就駐紮著超過三千人的兵力。”

  說到這裡,珀西停了一下,等眾人消化一下資訊,才用拳頭摁住柯恩男爵城堡所在的位置,一字一頓的道:“剛才我說過,斐烈佬試圖吸引我們在夜色峽谷和他們決戰。而決戰一旦爆發,他們部署在周邊的部隊,就會陸續投入戰場……”

  珀西用手,將柯恩男爵城堡以西,靠近夜色峽谷方向的幾個棋子撥開,口中繼續道:“如果我們等他們把兵力和注意力,都抽調集中到夜色峽谷的時候,忽然以一支奇兵,奪下柯恩男爵城堡……換做你們是斐烈指揮官,你們會怎麼做?”

  “這裡的位置太重要了,對斐烈佬來說,就如同在背心上戳了一刀,不但割斷了前線兩支軍團的聯繫,而且威脅到他們的後勤補給線和退路,”尤金毫不猶豫地道,“如果我是斐烈軍指揮官,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奪回來!”

  “那麼,夜色峽谷大戰在即,四周兵力抽調一空,你會動用哪裡的兵力?”珀西凝視著尤金,追問道。滿是皺紋的乾瘦臉龐上,一雙眼睛閃爍著狡猾的光芒。

  “是……”尤金的眼睛在地圖上一掃,指著距離十五公里之外的一個斐烈軍營道,“這裡。這是清水郡的白河鎮,駐紮著斐烈佬兩千人。一旦柯恩男爵城堡受到威脅,一隻信隼或一道烽火,立刻就能通知到他們,說不定,我們還沒奪下城堡,援軍就已經到了……”

  “嗯,這是斐烈右翼軍團的波蘭山騎兵團……”珀西點了點頭道,“如果波蘭山騎兵團馳援柯恩城堡,那我們再看右翼軍團對阿道夫大公的包圍圈……”

  隨著珀西撥開代表波蘭山騎兵團的棋子,眾人眼前忽然一亮!

  波蘭山騎兵團駐紮的白河鎮,是阿道夫大公包圍圈的第二道線,同時控制著兩個區域。負責在前線吃緊的時候進行支援和側翼保護。而一旦波蘭山騎兵團被調動到柯恩男爵城堡,斐烈人的包圍圈,雖然還是嚴絲合縫。但是,在這個方向,包圍圈的強度卻薄弱了不少。波蘭山鎮西南方向,只有一支數量不足兩千的騎兵!而周邊的其他部隊。最近的都在五公里之外。

  在山區,這也就意味著,只要不戀戰,全力突破的話,阿道夫大公完全能夠得到一個時間長達半個禱時的缺口,順河谷突出重圍!

  一線生機,就這麼突現眼前。

  “好!”尤金和卡津斯伯爵同時喝彩出聲!

  “珀西先生,”卡津斯伯爵眼睛放光,激動的問道。“要達成這個計畫,需要多少人?”

  “不管多少人,沒說的,”尤金大聲道,“軍中精銳任挑任選。無論是誰,只要你看上,包括我們這些人在內,點誰給誰!”

  “我也表個態。”喬伊絲夫人儀態萬方的輕笑道,“我們麾下的騎士。都絕對聽從調遣。另外,鎧甲和武器,馬匹,由我們來提供。絕對都是最好的。”

  “對,沒錯!我們也一樣!”

  “只要能救出大公,狠狠教訓一下斐烈佬。要什麼,咱就給什麼!”

  “珀西將軍,咱們第五騎士大隊,先報個名!”

  “我們也不差!”

  領主和將領們情緒高漲,七嘴八舌。

  珀西和羅伊相視一笑。有了聯軍的支持。匪軍的計畫,可就順當多了。以前偷偷從烏合軍拉走一支隊伍的想法,自然更是提都不用提了。

  珀西沉吟了一下。

  在此之前,他和卡列尼奇把攻擊柯恩男爵城堡的人數,計畫為一千五百人。

  不過,那是只考慮在烏合軍中選人的情況下。

  而現在,既然聯軍精銳任挑任選,那這支隊伍的規模,反而不用這麼龐大。只要能保證足夠的戰鬥力,人數越少,越有利於組織管理,也越有利於行軍途中的隱蔽性。

  “八百人!”珀西迅速估算出了一個資料,說道:“如果要一舉拿下柯恩男爵城堡,並堅守一段時間,吸引敵人的兵力,至少需要八百精銳才行。”

  “沒問題!”尤金最後一錘定音!

  會議,在夜幕下結束。

  還沒等與會眾人散去,整個軍營,就已經因為選拔命令的下達,而一片沸騰。

  在經歷了之前的一場風暴過後,軍中忠於阿道夫大公的將士們,變得更加齊心。

  那騎士的誓言,那聖索蘭萬歲的聲音,還在這慕尼城的上空回蕩著。大傢伙兒每每談起,都是熱血澎湃,心馳神蕩。

  哪怕是那些私軍騎士,也不是每一個人都願意背棄騎士的準則跟隨領主作亂。這裡畢竟是他們的土地,站在背後的,也畢竟是他們的親人。相較於內部紛爭,兇殘的斐烈佬才是大敵。在自家領主叛亂失敗之後,許多私軍將士,反倒是放下了包袱。

  城中軍中,沆瀣之氣,竟是一掃而空。

  雖然短期之內,還沒人指望這支聯軍就能打什麼硬仗狠仗,但選拔命令一下達,報名之踴躍,完全超過了大家的預期。

  尤其是那些血氣方剛的三大訓練營學員,憋了一肚子火的慕尼城衛隊官兵,入營就是為了掙軍功的烏合軍亡命之徒,幾乎是把報名點都給擠爆了。

  雖然出於保密需要,上層並沒有透露這支特殊部隊的去向。但大家都從優中選優的選拔標準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有大光明騎士和二十多個榮耀騎士坐鎮,就連慕尼城衛隊的長騎士,都需要參加選拔,這支部隊的等級有多高,還用得著問嗎?

  大丈夫生逢亂世,想要建功立業青史留名,錯過這個機會,哭都沒地方哭去。況且,戰場上生死搏殺,身邊袍澤,自然是越強越好。強者只認同強者,沒人願意和那些見了血就兩腿哆嗦漫山遍野亂跑的同伴一起戰鬥。

  報名!

  說什麼,也要擠進這支隊伍裡去!

  魔月高懸,中軍大營的統帥部會議室裡,已是人去屋空。搖曳的燭火,映照著滿是標記的地圖和淩亂的推演棋子。忽明忽暗。尤金,卡津斯伯爵,艾弗裡和喬伊絲夫人,站在小樓陽臺上,凝視著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軍營。

  夜風吹拂,此情此景。恍若隔世。

  看著那些聚集在報名點的士兵,看著那些把軍官圍的水泄不通,爭相詢問究竟的騎士們,大家很難相信,就在今天早晨,這座城市,這支聯軍,才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風暴。

  “真是難以置信啊,”看著樓下。珀西和羅伊策馬離去的背影,卡津斯伯爵感慨道,“誰會想到,這場大變的幕後操控者,會是這樣一個年輕人。和他比起來,我們真是太老了。”

  “卡津斯先生,您這話裡,可不包括我。”喬伊絲夫人輕笑道。“我還年輕呢。”

  眾人相視莞爾。

  笑了一會兒,尤金感慨道:“剛才和珀西先生聊天。他很坦率的給我交了個底。羅伊這小子的追隨者,竟然有四位大光明騎士,二十一位榮耀騎士,一百零四名公正騎士和五十名勇敢騎士……他媽的,比我這個聯軍統帥還闊氣!”

  尤金忽然冒出來的髒話,讓在場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哄笑之餘。大家也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些高階騎士,個個心高氣傲,可不是那麼容易收復的。以羅伊的身份地位,就算再高十倍,能得到一位公正騎士的效忠就已經很不錯了。更何況,是如此近乎奢華的陣容。

  而且,最可惡的是這小子不顯山不露水。誰知道那迷迷糊糊人畜無害的笑容下面,隱藏的是那樣一顆七竅玲瓏的心。

  和這只小狐狸比起來,在場眾人,都覺得自己這些年白活了。

  “關於昨夜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卡津斯伯爵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但你們說,那約瑟夫是怎麼回事?難道,他也是羅伊這小子的人?”

  “不會吧?”眾人面面相覷。

  說實話,溫格和東征軍那一場戲,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出是教廷和席林有默契的勾結。可誰也沒想到,約瑟夫竟然玩出了那麼一手調包計。

  雖然從他的發跡軌跡來看,正是靠著一副赤膽忠心的模樣站在前臺同那些投靠蘭裡斯家族的教廷成員唱反調,才贏得了華萊士大主教的青睞,青雲直上。可這一次,大家都能看出來,這絕對不是華萊士大主教的意思。

  約瑟夫敢冒著得罪華萊士的危險自作主張,若說沒有別的原因,只怕誰也不信。

  此刻聽到卡津斯伯爵的話,大家臉上都露出一絲狐疑表情。雖然不敢相信約瑟夫這樣的教廷紅人,會和羅伊這個教廷的眼中釘有什麼關係,但在對付席林這件事情上,這兩個毫無關係的人,步調也未免太一致了吧?

  “等等……”忽然間,艾弗裡想起了一件事,神情凝重的道,“你們還記得,上次西區主教薩基冒充匪軍襲擊藍寶石旅店的事情嗎?”

  這一提醒,眾人的臉色都是一變。

  沉默中,尤金驚訝的道,“你是說……”

  “忽然之間就橫空出世,在短短幾周時間裡,剿滅慕尼城周邊所有盜匪團,來去如風,侵略如火,弄得整個地下世界人心惶惶,而後,又襲擊第五軍團運輸隊,誅殺西區主教薩基,犯下驚天大案。這匪軍……”艾弗裡苦笑道,“除了羅伊手下這幫傢伙,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了。”

  陽臺上,忽然變得很靜很靜。

  靜得每一個人,都能聽到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大家發現,當整個世界都在猜測慕尼城幕後之手是誰的時候,他們已經發現了一個更大的秘密。

  良久,卡津斯伯爵才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轉頭看著羅伊離去的方向,喃喃道:“這小子,膽大妄為,無法無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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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3-11 21:32: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八十章

    一夜過去。當太陽從東方的斷天山脈升起,慕尼城,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火紅的朝霞下,城中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不同身份,不同職業的人們,又開始按照自己的軌跡奔忙來去。

    傭兵,商人,貴族,貧民——每一個人的軌跡,都在互相交錯著。

    或許只是路上馬車和行人的擦身而過,或許只是熟人間的一聲招呼,或許只是貨攤前的一次短短駐足。但正是這些交錯的軌跡,構成了這城市的繁華。

    城中氣氛,已經比昨日平穩了許多。

    手持長矛的士兵和騎馬緩行的警士,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異常扎眼。各大機構駐地、路口,也加強了崗哨。民夫和工匠們正在修理著在叛亂中損壞的公共設施和房屋,間或能看見有被逮捕的罪犯在士兵的押解下經過。

    街頭巷尾所有的話題,還是昨天的巨變。

    人們心有餘悸。事後統計,有超過四百人在這場衝突中喪生,其中大部分都是普通平民。

    這些死難者中,或多或少有自己認識的人。或親戚,或朋友,或鄰居。因此,大家談論起來,也就對叛亂者格外痛恨。

    慕尼城中央廣場西邊,【不知堂】的灰色小樓看起來毫不打眼。樓前一堵青石牆上,鑲嵌著一個巨大而陳舊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的貼滿了各種各樣的消息佈告。

    作為普通平民瞭解帝國大事和前線信息的主要場所,一大早,這裡就和往常一樣圍滿了人。大家三五成群,議論紛紛。

    “照我說,這幫傢伙就應該馬上吊死!”

    人群中,一個滿臉絡腮鬍的中年人環顧四周聽眾,義憤填膺。

    “瞧瞧他們把咱們慕尼城給禍亂成什麼樣子。要不是尤金將軍臨危不亂,瓦解了他們的陰謀,這裡早就血流成河。別的不說。就單說咱們這些人,說不定就沒幾個能活著站在這兒!”

    “可不是嗎?”旁邊有人附和,“昨天有個叛軍士兵的長矛,都快戳我臉上了,要不是我閃的快,估計就這條命就交代了……”

    “那幫惡棍,還關著幹什麼?他們犯下的可是叛亂罪。就算有些家族的祖上對帝國有功。按律,那也是要流放到西納西里的惡狼島去的!”

    “嘿,那可比殺了他們還難受呢。”

    “流放?哼!我看還是馬上吊死的好。你們看溫格,不是差點就讓他們給跑了嗎?從這裡到西納西里足有上千公里的路,誰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麼。說不定,又有那支東征軍在半道上等著呢!”

    “哎呦。可不能這麼便宜他們!”

    “你們說那些蘭裡斯人,這回會怎麼處置?”

    “那還用說?原本他們躲在幕後操控,咱們還真拿他們沒辦法。貴族老爺的規矩,可不像咱們。有些事情就算明知道是他們做的,那也得按規矩來。可這一回,那席林不知死活,自己跳出來公然殺人作亂。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按帝國律法。席林和那些叛亂貴族一樣,也是要問絞的。嘿,我就想,絞死他的那一天,蘭裡斯人的臉色可不知道有多難看!”

    “活該!瞧他害死了多少人?絞死他都算是輕的。依我看,就該抽筋扒皮!”

    人們說起那些叛亂貴族和席林等人,都是咬牙切齒,情緒激動。似乎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幫傢伙給絞死。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穿著褐色斗篷的男子,悄然無聲的站在人群外聽了好一會兒,才轉身穿過廣場邊的小樹林,走進了一條小巷。

    進了小巷,男子的腳步陡然加快,片刻之後。他就已經在迷宮般的巷道中東拐西繞,進了一個白牆綠門的院落。

    “怎麼樣?”

    院內小屋門前,已經有三個人等在了那裡,看起來年齡都不大。兩男一女,都穿著一身緊身魔紋軟甲,背上背著一把長劍,臉上表情冷漠而自負。

    那褐色斗篷男子,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張平凡無奇的中年人的臉,說道:“除了死的十幾個人之外,席林、凱文、戴納和那些貴族領主,都關在城西的監獄裡。重兵看守。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押送到帝都去。”

    他脫下斗篷,拍了拍灰塵,說道:“這一次,你們東支家族,可給愛德華一世送了個好禮。”

    “亞爾林先生,現在可不是你們南支龍尾幸災樂禍的時候!”站在最前面的一個高大金髮青年,顯然是三個年輕人的領頭者,聽到中年男子的話,怫然不悅,“這一次的失利,我們東支家族自然會向龍堡負責。用不著您操心。”

    金髮青年身旁,那個長相嫵媚的高挑女子冷哼道:“說的不錯!況且這次也是意外罷了。席林那個廢物,生怕我們來了搶了他的功。如果他再晚一點發動,今日也不見得會是這樣的結果。我火王劍聖門下,可從來沒失過手!”

    “這事兒也不全是咱們東支的責任吧?”另一個身材瘦小,面相陰鶩的青年接著女子的話頭道,“南支龍尾在各大城市都設有暗棋。亞爾林先生,你作為慕尼城的暗棋,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多年。這次怎麼不見你出手?”

    他說著,冷笑一聲,“說不定,以您的實力,一出手就扭轉乾坤呢。”

    “好了好了,我們也不用互相指責了。”中年男子亞爾林顯然不願意在口舌上多做糾纏,他擺擺手道:“南支只負責刺殺,只要上面沒給我任務,就算是天塌下來我也不會管。所以,這責任追究不到我的頭上。當然,慕尼城畢竟是我的地盤,席林這些廢物被俘虜,家族顏面上也不好看,我們正應該攜起手來,先把人救出來再說。”

    “救人簡單!”那金髮青年傲然道,“只要是知道了囚禁的地方,沒有誰能阻攔我們。”

    “可是,那麼多人……”亞爾林皺著眉頭。

    他是蘭裡斯家族南支家族的成員,在慕尼城中生活已經二十多年了。南支龍尾。是家族中最神秘的力量。專責刺殺。數百年來,死在龍尾刺客手中的達官貴族不知凡幾。但要說政變,救人這一類的事情,卻不是他們的專長了。

    聽出亞爾林話中的猶豫,金髮青年道:“除了席林,戴納和那幾個貴族領主之外,其他人不用管。一幫索蘭外支家族的廢物。說他們是蘭裡斯家族的騎士。都是丟人。席林回去能不能留下一條命都不知道,何況他們。”

    眼下之意,那些來自於聖索蘭帝國各大分支的家族騎士,竟然就這麼捨棄了。

    亞爾林道:“那好,到時候,我會派我的馬車運送席林出城。在這裡二十多年。我亞爾林的紋章,還是有那麼一點影響力的。城門衛兵不會檢查。”

    “檢查又怎麼樣?”那女子道,“大不了殺出去就是了。”

    亞爾林微微皺了皺眉頭。身為南支家族的刺客,低調,不引人注目是第一要素。他的行事方式,和這幾個東支龍爪家族的年輕人並不合拍。如果不是家族這次實在太丟臉了,族長西澤震怒。只怕他壓根兒就不會和這三個人合作。

    當然,他也知道,這三個都是東支家族火王劍聖門下的弟子。是家族中的後起之秀。這次到索蘭南方執行任務,順便來慕尼城配合席林。卻沒想到,他們入城的時候,席林已然一敗塗地。因此,他們的任務也就臨時更改為把席林等人帶回去。

    東支家族中,火王劍聖脾氣暴躁。高傲自負。門下弟子自然也就和他如出一轍。況且,這三人在門中子弟裡,也算是佼佼者。有這樣的傲慢,並不出奇。

    “那就這樣吧,我去安排一下……”亞爾林轉身正要離開,卻被那金髮青年叫住。

    “亞爾林先生,請稍等一下。”金髮青年道,“救出席林,只是我們任務的一半而已,家族的意思。我們還得殺個人!”

    他微微揚起下頜,森冷的道:“亞爾林先生你是南支家族的人,應該比我更清楚,家族對待敢於挑釁家族尊嚴的人,從來都只有雷霆一擊!他們死得越快,越慘,那些在旁邊看笑話的人才越能明白,得罪家族,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殺誰?”亞爾林皺眉道,“尤金,約瑟夫,喬伊斯侯爵夫人還是那個名叫羅伊的小子?”

    “羅伊!”那金髮青年毫不猶豫的道。

    “這小子?”亞爾林沉吟一下,說道,“要殺他倒是不難,不過,我能問一下為什麼是他嗎?”

    “因為這小子一年半之前,就已經該死了!”那女子說道,“上次,亞歷克斯大人一時失手,讓他給跑了,卻沒想到,這個該死的賤民不但不躲起來慶幸撿回了一條命,反倒一次又一次挑戰家族的底線。他若不死,家族顏面何存?”

    亞爾林點了點頭。當時,他就站在廣場上,親眼目睹了羅伊是如何擊敗凱文的。

    那已經不是一場挑戰了,而是一次蓄意的羞辱!

    現在,城中可都是議論紛紛。那些之前還在為羅伊避戰而叫罵的人們,現在都是口風一轉。

    “我就說羅伊怎麼可能怕那個狗屁凱文嘛。瞧瞧!”

    “是啊,那凱文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把劍插到第一訓練營門口。真是找死!”

    “他可不知道,原來人家羅伊那不是怕他,其實是壓根兒就不屑於跟他打。他算個什麼東西?聖教武堂出來的,就很了不起嗎?這次惹火了羅伊,不照樣被揍得跟狗一樣?”

    “你們當時看見席林那臉色了沒?可真是太精采了。”

    “哈哈哈哈,說起來我就樂。還大張旗鼓的來立威呢,這臉丟得,嘖嘖……”

    這樣的話,街頭巷尾比比皆是。每每談起,慕尼城的人們總是忍不住幸災樂禍。那臉上的奚落,掩都掩飾不住。

    亞爾林每每聽著,也覺得臉上火燒火燎。若對手是一個豪門大族,那也還算了。可偏偏,家族這幾個觔斗,都栽到一個小小賤民的身上。這強烈的反差,最讓普通平民百姓喜聞樂見。一個個說起來,都是口沫橫飛。

    從一年半之前的那場守護騎士風波。到阿道夫大公府舞會上橫掃五名貴族學員,將貴為郡主的斯嘉麗貶為女奴。再到這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打得凱文毫無還手之力……

    正如女子所說,這小子不死,家族真是顏面無存。

    “既然如此,那就殺了他好了,”亞爾林道:“那場戰鬥我看了。給這小子一段時間成長起來,的確可怕。可惜他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這兩百多年來,像他這樣的天才,有多少隻是因為一句話,就夭折在家族的手上!”

    他說著,看看金髮青年。“你們動手還是我動手?”

    “我和你一起去。”金髮青年道。

    …………………

    …………………

    聯軍大營,一派忙碌的景象。

    法諾後軍已經出征,前段時間耽擱的後勤補給,可不是一個晚上就能夠完成的。從昨天到今天,整個軍營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機器,全速運轉起來。大批的糧草物資被裝上馬車,在全副武裝的士兵護衛下。駛出南門,運向前線。

    與此同時,軍中的整編工作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

    在這個時代,貴族領主們才是軍隊的實際擁有者。即便是盧利安作為一個公國,也只有慕尼城衛隊這一支常備軍隊。而巴伐利亞騎士團和海岸傭兵團,則作為僱傭軍團存在。平日裡,盧利安幾乎看不到他們的影子。

    這也就使得,無論是三大帝國皇室。還是各大公國和地區領主,在戰爭時候,都是召喚諸侯和封臣參戰。在軍制方面,除了邊軍和常備的幾個軍團騎士團之外,都相當混亂。

    這次挾一舉拿下席林之勢,尤金在聯軍中的權威,已經牢牢確立。這就使得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任意打造這支軍隊。

    尤金首先做的,就是將原來的部隊打散。各大貴族武裝的士兵和軍官,全都分開,重新編製。這一招。立刻就將軍隊的指揮權集中了起來。其次,他大刀闊斧的將一些不受信賴的老兵油子,或者不能勝任戰鬥的士兵,都淘汰了出去。

    一番精簡過後,現在的聯軍,從三萬多人,減少到兩萬七千人。

    中軍大營主力一萬六千人。其中包括直屬尤金的一個預備部隊兩千人,兩個步兵團八千人,一個騎兵團四千人,一個騎士團兩千人。

    騎兵團歸屬於騎士團指揮。在戰鬥的時候,輔助騎士團作戰。

    前鋒營九千人。一個騎兵營兩千人,其中包括五百騎士。一個加強步兵團五千人,另外還有兩千人的弓箭手和斥候部隊。

    後營方面。尤金則調了一千學員和一千老兵組成了新的後勤護衛隊。

    而在編製上,所有部隊都按照索蘭帝國的標準。

    步兵是百人為一小旗隊,五百人為一中旗隊,一千人為一大旗隊。兩個大旗隊為一營,兩營四千人為一團。

    騎兵是四十人為一小旗隊,兩百人為一中旗隊,四百人為一大旗隊。加上統帥軍官身邊的親衛騎兵,一千人為一營。兩營兩千人為一團。是步軍的一半。

    騎士團的編製是每十個長騎士為一小隊。每五個小隊為一中隊,長騎士五十人。每兩個中隊為一大隊,長騎士一百人。每五個大隊,為一個騎士團,長騎士五百人。

    因為每一個長騎士身邊都有一個到三五個不等的扈從騎士。因此,一個長騎士小隊的總規模,可能達到二十到五十人不等。一個五百長騎士的大型騎士團,加上扈從騎士,外圍騎士和騎兵士官,規模超過五千人。

    在戰場上,騎士作戰,通常是以小隊為單位。

    十名強大的長騎士,是長騎士戰鬥小隊的核心。其他的扈從騎士,在戰鬥的時候,都會緊緊的跟隨在他們的身旁,為其遮蔽左右,甚至在危急時刻以身相替。

    扈從騎士是長騎士的左臂右膀,是劍,也是盾。他們發誓追隨長騎士,無論是戰術配合,還是自身的鬥氣武技修煉,都完全按照長騎士的需要進行。有他們的配合,一個長騎士的戰鬥力和生存力。能提升數倍乃至數十倍!

    尤其是到了聖騎士這一階層,不同的扈從騎士擁有不同的領域。對長騎士的幫助極其巨大!

    作為聯軍中的核心戰鬥力,騎士團的建設,是尤金整編工作的重中之重。不過,這一次,其他部隊的整編都完成了,前營五百騎士和中軍兩千騎士的名單。卻遲遲定不下來。原因很簡單——因為【火蜂近衛軍】的選拔開始了。

    火蜂近衛軍這個名字是尤金起的。

    為了能從軍中選拔精鋭,又為了保密,因此,他為這支襲擊柯恩城堡的隊伍起了這樣一個名字。同時,他在下達的選拔命令中,將這支近衛軍設計為盧利安這支最後的王牌部隊。是守護盧利安火蜂紋章的最後一面盾牌。

    尤金這算是作繭自縛。

    且不說那些遠遠高於普通騎士的裝備和待遇,就單單是這樣的選拔說明,就足以搗鼓得大家熱血沸騰,摩拳擦掌。就連艾弗裡麾下的慕尼城第五長騎士大隊的長騎士們,也都一門心思想要加入到火蜂近衛軍當中。

    現在,近衛軍的選拔已經成為了軍中話題的中心。無論是前營還是中營,也無論是實力強大的騎士還是普通士兵。大傢伙兒整天談論的都是這件事兒,見了面就問選上了沒有。每一個被選中的人,都是同伴們艷羨的對象。

    第二天的下午,選拔工作終於結束了。

    雖然選拔是按照實力高低來進行,但出人意料的是,在個人實力方面,遠遠超過聯軍平均水平的三大訓練營學員,竟然齊齊落選。

    這引發了學員們的一致抗議。

    要知道。他們中實力最低的新生都是武裝騎士。二年級三年級的學員,更以勇敢騎士為多。即便這些都入不了珀西的法眼,那三大訓練營的四年級學員,加起來一共一百二十六名公正騎士,總算達標了吧?

    畢竟,就算是慕尼城衛隊的長騎士,也不過是公正騎士實力而已。

    可惜。就連蘭奇,沃慕斯利和皮埃爾這樣的明星學員,也沒有一個人入選。反倒是一些並沒有騎士實力的騎兵士官成了幸運兒。

    最終,珀西從慕尼城衛隊中抽調了二十名長騎士和他們的扈從騎士三十五人。在烏合軍中選拔了兩百人,在騎兵團中選拔了兩百多人,在各大領主的私人武裝和麾下護衛騎士中挑選了三百多人。

    這些人,加上從匪軍中抽調的一百二十人,組成了這支人數為九百二十人的火蜂近衛軍。

    珀西的理由很簡單。

    這次的任務太危險了,這些學員雖然個人實力不錯,但是,真正上了戰場,尤其是在敵後,他們的作用還比不上一個經驗豐富的普通騎兵。

    “這是輕視!”

    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軍營都炸了鍋。傷了自尊的學員們不依不饒,就只追問一個問題。

    “如果我們都不能入選,憑什麼羅伊那小子就在名單裡?”

    這一次,大家就跟揍昆西那幫傢伙一樣齊心。不僅是皮埃爾,沃慕斯利,夏厲和夏擎這些人,就連唐小笨和賈爾斯,格里芬,也在憤怒的叫囂。

    “羅伊這個混蛋,躲到哪裡去了?”

    “不行,什麼風頭都讓這傢伙一個人出了,咱們以後還怎麼混?”

    “那黑瘦老頭是誰?血狐珀西?沒聽說過!他和羅伊那小子是什麼關係,怎麼就選他一個人?”

    “把那小子揪出來問清楚!”

    …………………

    …………………

    艾薇關上了窗戶,隔絶了營房外學員們的吵嚷聲,然後轉頭看向盤膝坐在牆角一張青蘿絲冥想毯上的罪魁禍首。

    實驗室裡,靜悄悄的。羅伊一動不動。

    自從昨天統帥部的軍事會議結束之後,這小子就被古斯塔斯等學院教導們給提溜了回來。

    和凱文一戰,他忽然從勇敢一星提升到公正三星這一幕,不光驚呆了其他人,也把幾個老傢伙給嚇得夠嗆。生怕寶貝弟子用什麼傷身體的秘法,毀了自己的天賦。

    不過,他們明顯多慮了。

    經過艾薇仔細而權威的檢查,羅伊這小子除了大戰過後耗空鬥氣和體力的疲倦之外,全身上下沒一點問題。

    放心不下的史蒂夫,還是逼著羅伊服用了一顆六星級的暖靈丹。這種丹藥,是少有的對身體沒有毒副作用的丹藥之一,其作用,是滋養氣血,加快激烈戰鬥之後,體內源力和各項技能的恢復。尤其對透支精力有很大幫助。

    而在吃下這顆藥之後,閉目冥想修煉的羅伊,就一直不聲不響,坐到現在。

    “真煩人。幹嘛把這小子留在我這兒,難道當我是保姆嗎?”艾薇在心裡挨個兒把包括父親古斯塔斯在內的一幫老傢伙罵了一通,這才氣鼓鼓的回到實驗台前,繼續自己的實驗。

    依然是那顆靈氣丹的實驗。

    艾薇困在這顆丹藥的配方比例上,已經很長時間了。而手裡唯一的一顆完整丹藥,現在只剩下了米粒大的一丁點。連再做一次實驗的量都不夠。

    對這顆小米粒,艾薇寶貝得像自己的命一樣,每天都要看上幾十遍,聞上幾十遍,每每咬著牙下了半天決心,也不捨得用。

    “那個蒙面的藥師,怎麼一直都沒再出現了?”艾薇有些氣餒,她覺得,如果能夠再得到幾顆相同的丹藥的話,那麼,自己的研究一定能更進一步。現在,她已經分析出了這種丹藥百分之八十的組成部分,而剩下的一些,也已經有了眉目。

    當然,最重要的材料配比,還沒有多大頭緒,完成度只怕連百分之四十都不到。

    這些日子,她拉著當初買會這顆藥的藥師孚林,去了好幾次拍賣場,希望能遇見那個蒙面的藥師。可每每都是落空。

    這讓艾薇非常難受。要知道,她在這種藥上花費的時間和精力,超過了她以前的任何一次研究。要是就這麼半途而廢,實在有些不甘心。

    眼看世道越來越亂,一步步滑向更恐怖的深淵,未來,慕尼城分院的這些年輕學員,都要踏上戰場。若是能在這一段時間,通過這種毒性極小的靈氣丹,大幅提升他們的修煉速度,未來在戰場上,或許就能有更多的人活下來。

    身為學院教導,同時也是暗營成員,艾薇覺得,這就是自己的使命。這件事,她也跟父親古斯塔斯提起過。古斯塔斯對此非常重視,一直期待她的成果。可沒想到……

    嘆了口氣,艾薇覺得有些困了。接連工作了二十多個禱時,到現在,終於被睡意征服。

    在眼皮半睜半閉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的看了看羅伊,心想,這小子雖然討厭,不過,昨天他單槍匹馬殺出軍營,痛揍凱文的模樣,還真帥。

    被凱文把劍插到學院門口的惡氣,這回出得酣暢淋漓。暗營的這幫老傢伙,當時在自己身邊,臉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花。紛紛大讚他們自己眼光如何好,教導這小子的方式方法又如何獨到,才有羅伊今天大放異彩。

    一個個口沫橫飛,得意洋洋。

    艾薇的嘴角,勾起一絲好笑的弧線。她想,自己也是羅伊的導師呢。看來,有必要在藥劑學方面,多花花心思,讓這小子也長長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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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3-11 21:33: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八十一章

    羅伊吭哧吭哧的在一棵大樹下停了下來,彎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劇烈的喘息著。

    身前兩百米外,弓靈窈窕而矯健的身形,只在幾個圍追堵截的魔族中一閃,就已經突破了重圍。當魔族士兵們凸著眼,捂著喉嚨倒在地上的時候,弓靈已經消失在了茫茫林海之中。

    只有細微的弓弦聲,林葉的晃動聲和魔族的慘叫聲,昭示這個恐怖的叢林殺手的存在。

    羅伊一屁股坐倒在地。雖然看向弓靈的眼睛很不甘心,可是,他身體裡的鬥魔源力已經完全枯竭了,體力也跟不上了。如同風箱一般的肺部,火辣辣的疼,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任憑他如何拚命,也動不了一絲一毫。

    “可惡,又沒跟上。”黑髮少年嘟囔一聲,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遠處,裁決主靈那如同一棵巨樹般頂天立地的閃電,正在瘋狂的吸食著天地靈力。而同時,隨著羅伊的躺下,一道白光自地面蜿蜒而來,沒入羅伊的身體中。

    體力和源力,在瞬間恢復,羅伊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開始檢視自己這一輪修煉的得失。

    “雲中箭步算是掌握了,浮空步也還跟的上,就是在銜接輕風步的時候,還是有停滯。輕風步是精靈族的轉換身形和銜接來去的重要步法,這個練不好,其他的步法就很難精通。”

    “剛才弓靈是怎麼幹的?這麼大一棵樹,她怎麼一步就能繞過去?”

    “應該是在靠近的時候,先轉換步點,先踏這裡,再用輕風步接雲中箭步……哎呀,不對!再來……”

    劍靈很斧靈無聲無息的漂浮在半空,注視著這個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走來走去試驗步法的少年。

    自從裁決上一次進化之後,裁決主靈已經開闢了主靈域。在主靈域中。所有的一切,都在主靈的控制之下。包括時間。

    這也就意味著,當艾薇看見羅伊在自己的房間裡坐了整整十幾個禱時的時候,羅伊實際上,已經在裁決世界裡度過了三十多個禱時。

    在這三十多個禱時的時間中,羅伊有八個禱時,是跟著矮人在萬千魔族中戰鬥。修習驚雷斧法。有八個禱時,是跟隨劍靈行走魔城長街,學習搏命劍法和身法。而其他的十幾個禱時時間,全都是在弓靈的靈域修煉精靈步法。

    如果說斧靈是慘烈,劍靈是殘酷,那麼。弓靈就是折磨。

    原本對於從小在群山峻嶺密林雪原中生活的羅伊來說,奔跑已經是融入他骨髓中的本能。無論是狩獵還是遷徙,也無論是被魔獸追殺還是追蹤魔獸,常常一跑就是幾十上百公里。幾天幾夜,不眠不休都是家常便飯。

    再加上恢復了鬥氣天賦,又經過卡梅尼那重達三百多公斤的特製訓練服的折磨,羅伊現在的奔跑能力比起小時候何止提升十倍。自認為。就算是綠塔莊園的精靈們也跑不過自己。

    可當他跟隨弓靈修煉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所有的自信,到最後都會化成眼睜睜看著弓靈背影消失的不甘和無奈。

    和那矯健的身影比起來,羅伊覺得自己就像蹣跚學步的小孩!

    這些日子以來,羅伊一共跟著弓靈跑了兩千七百一十八次。跟隨距離從五十米延伸到了三千米,學會了三種步法。

    第一個是早已經失傳的雲中箭步,這種精靈族的秘傳步法。速度極快,凌空飛射,最適合在密集人群中突進或突圍。施展開來,防不勝防,往往能取得奇效。

    第二種步法是浮空步。這種只有完成了化蝶的精靈才能修習的步法,可以踏空而行。在山地追逐的時候,單單憑這種步法。就能將大部分的追兵甩開。同時,在戰鬥的時候,也可以利用地形,出其不意的給敵人致命一擊。

    而第三種步法。是輕風步。

    顧名思義,所謂輕風步,就是能讓奔跑者,變得如同輕風一般,任意穿行。或飄,或卷,或升騰,或俯衝,或於林間輕拂,或於山谷呼嘯。在戰鬥的時候,使用這種步法可讓攻擊者的身形變得更加詭異飄忽,神鬼莫測。

    而且,這種精靈族的秘傳步法,還是各種精靈步法的重要銜接技能。

    有了輕風步的配合,無論是雲中箭步還是浮空步,都會擁有更多的變化,更多的組合,在戰鬥中的效果,也遠遠超過單一步法。

    就像剛才,跟在弓靈身後的羅伊,眼看著弓靈在幾個魔將的追逐下,筆直的撞上一棵足足需要七八個成年人才能合抱的大樹樹幹。而當這些魔將都被阻攔的時候,弓靈卻依靠輕風步和雲中箭步的銜接,只一步就繞了過去。

    看起來,就如同她直接從樹中間穿過去的一樣。奇妙無比。

    又嘗試了好幾次,羅伊似乎抓住了一點竅門。

    他如同雕塑一般站在陽光斑斕的林中草地上,整個人,慢慢的,慢慢的,變得失去了存在感。彷彿融入了這片山林,這縷清風。

    片刻之後,羅伊腳下一蹬,整個人電射而出。眨眼之間,他就來到了一棵大樹前,眼看他就要撞上去了,忽然,他的身體隨著掠過大樹的風,輕輕那麼一晃,隨即,身影如同火苗般一暗,再亮起來的時候,已經在樹後七八米之外了。

    “這小子!”斧靈和劍靈對視一眼,眼中都蘊藏著讚許。

    雖然羅伊繞過的這棵樹,只有兩人環抱粗細,難度和弓靈繞過的那棵巨樹有著天地之別。可是,那只是因為他學習的時間尚短,三種步法都只有一階水平而已。

    而弓靈剛才施展的,可是四階的輕風步和雲中箭步。效果的差距,是因為步法等級的差距,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修煉,終究能夠趕上。

    難得的是,羅伊的這份悟性。

    他就像一塊乾涸的海綿,拚命的吸收著每一滴水份。

    無論是斧靈的驚雷斧法還是劍靈的搏命劍法,也無論是卡梅尼的戰環運用還是暗營教導們傳授的各種知識,他都能用他超凡的勤奮和領悟力。化作他自己的財富。

    幾乎每一天,劍靈和斧靈都能感受到他的成長!

    見羅伊喜不自禁的站在哪兒傻樂,斧靈和劍靈相視一笑,浮現在他身旁。

    “不錯!”劍靈一向少言寡語,這次也難得的誇獎了一句。

    因為他知道,羅伊學會了這個步法,就等於在弓靈域的闖關中。又進了一大步。距離喚醒弓靈的時間,大大接近。

    而更重要的是,學會了這種步法,羅伊等於又多了一種保命的絶招。這小子太愛惹事,也太能惹事,惹上的仇家。又沒一個是吃素的。若沒點保命絶學,斧靈和劍靈還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裁決完全開啟的那一天。

    誇了一句,還沒等羅伊假意謙虛一下,劍靈就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該跟我修煉了。”

    羅伊頓時就是一聲叫苦。

    要知道,主靈域開闢之後,斧靈劍靈對羅伊的訓練強度提升了十倍也不止。尤其是劍靈,最為恐怖。

    以前的長街之戰。出現在羅伊面前的只是一個和劍靈戰鬥的魔族的投影。雖然動作都一樣,但並沒有什麼力量。他只需要模仿劍靈的招式,避開要害,同時將劍送進對方的身體就行了。

    可現在,這個投影也他娘的升級了。羅伊的鬥氣有多強,這個投影的實力就有多強。只高不低。因此,哪怕是已經完整的學完了搏命劍法的所有招式,現在羅伊的“死亡”次數。也遠比當初剛剛開始的時候還高。

    那種不斷被刀刺斧砍的痛苦,可不是人受的。

    不過,羅伊的叫苦聲並沒有讓劍靈有任何的心軟,只見他的身體和羅伊的身體同時暗淡下去,眨眼間,就已經從弓靈域挪移到了劍靈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羅伊在長街上足足死了二十七次,飽受折磨,最後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了。

    緩緩將飛速運轉的鬥魔源力。收回到小腹第一星雲的漩渦中,羅伊的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這一次修煉,現實時間過去了整整十八個禱時。不過,收穫也是巨大的。

    首先是魔力方面有了大幅的增長。從八千法碼,增長到了九千五百法碼。只差一步,就能突破一萬法碼,進入到龍月魔導士二星等級。其次,在鬥氣修煉方面,道理決越發的嫻熟,原本封閉的小周天,也隱隱有了鬆動的跡象。

    羅伊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僵直的身體。全身骨骼,爆發出一陣炸豆般的聲響。這是源力運行滋養身體的結果。現在,他的身體強度,比起之前又提高了不少。就算是不激發鬥氣戰環,光憑身體強度,也能和三級魔獸一爭高下!

    羅伊咂了咂嘴,有些意猶未盡。

    在和凱文的一戰,他之所以選擇以怒戰士之歌來激發潛力,有兩方面的原因。除了一方面是要給蘭裡斯人一記響亮的耳光之外,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種戰鬥方式能夠大幅度的消耗他的鬥魔源力,從而達到破而後立的效果。

    這也是羅伊一直以來堅持的修煉方式。入營時和項鋒的一戰,就曾經讓他在山窮水盡的時候,嘗到了甜頭。而其後,卡梅尼的教導,更是把破而後立發揮到了極致。穿著他的特製訓練服,羅伊每天都會把源力消耗一空。

    而每一次從廢墟中新生的源力,都比以前更堅韌,更強大。

    這一次,羅伊早感覺自己快要突破了。在裁決世界中以及現實戰鬥中的領悟,加上這段時間的積累,就像漸漸快要漫過堤壩的洪水,大有突破阻礙,一瀉千里之勢。可沒想到,在經過了十幾個禱時的苦修之後,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怎麼辦呢?是先等等,順其自然,還是一鼓作氣?

    羅伊的視線在房間裡游移著。

    他看見,房間中央巨大的實驗桌前,燭光搖曳。艾薇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羅伊嘴角勾起一絲笑容,仔細的打量著艾薇的眉眼和鼻子。

    這種艾薇完全不設防的機會可不常見。平日裡,只要兩人目光一碰,艾薇就凶巴巴的瞪起眼。而羅伊,也不想惹什麼不必要的麻煩。而現在……羅伊覺得,艾薇睡著的模樣,比平常的她更多了一分可愛,也更漂亮。

    或許是天氣熱的原因,她的鼻尖,密密的沁出了一些細細的汗珠。臉頰潮紅,壓在手臂上的臉蛋微微有些變形,牽扯著向兩側有一絲如同微笑一般弧度的嘴唇,微微撅起。看起來鮮紅而柔軟,有一種致命的誘惑力。

    “凶女人!怎麼不凶了?老爺狠狠教訓你一下!”羅伊一時頑心大起,衝著艾薇惡形惡狀卻寂然無聲的大罵一通。又揮拳揮手,扯耳朵,捏鼻子,掐脖子,抽耳光……“打”了個痛快。

    不過,就在他玩夠了,目光掠過艾薇。隨意掃向她身前巨大的木桌時,忽然在那讓人眼花繚亂的煉藥工具和材料上停住了。

    風行豹的內核,藍色星光草……這些熟悉的材料,再加上艾薇身前那顆只剩下一丁點的靈氣丹,讓羅伊眼睛忽然一亮。

    靈氣丹!自己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羅伊一拍腦門。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之前,史蒂夫給他的那顆暖靈丹,雖然對透支體力精力有很大的好處,但對修煉並沒有多大的幫助。而在自己小周天關卡已經搖搖欲墜的時候。用一顆靈氣丹輔助的話,突破絶對不是問題!

    在戰鬥職業的等級上,龍月魔導士對應的騎士等級,是公正騎士。都是三階職業。

    之所以如此劃分,是因為經過騎士殿和魔山法神殿的大學士們研究,這兩者在戰鬥力,以及力量儲備方面。有著相似之處。也就是說,如果將一個龍月魔導士的魔力,轉化成騎士的源力的話,那麼。這個魔導士等同於一位公正騎士。反之也是一樣。

    而不同的,就只是兩種職業對於天地靈力的不同利用方式而已。一個是靠精神力和魔力,來激發元素陣,從而呼風喚雨。而另一個,則是靠強健的身體和源力,來操控戰環,從而引發天地靈力形成力量增幅。在具體的戰鬥中,兩者展現出來的戰鬥力,也有很大的區別。

    而羅伊的特殊之處,就在於他的魔力和鬥氣源力,本為一體。可以隨時互相轉換。這種被他稱為鬥魔源力的力量儲備,早就超過了勇敢騎士,達到了公正騎士的水平。唯一制約他實力提升的,就只是沒有開啟的小周天罷了。

    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羅伊現在就是有力氣,但使不出來!

    如果沒有學習矮人的怒戰士之歌的話,羅伊的魔法和鬥氣恐怕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保持一高一低的落差。

    但自從學習了這種矮人族的秘傳絶學之後,羅伊終於找到了一條快速開啟小周天的捷徑!

    就像老話說的那樣,城堡總是從內部攻破。

    羅伊每一次怒化之後,強行開啟小周天的經脈之中,都會殘留部分鬥魔源力。這些力量,就如同被攻擊的城市中的內應一般,雖然看似數量少,不起眼,卻能在關鍵時刻發揮關鍵的作用。裡應外合,突破小周天。

    自從上一次在暗營幻塔中嘗到了怒戰士之歌的甜頭,突破到勇敢一星之後,羅伊一直都有意識的在積累鬥魔源力,準備一舉沖關。而這一次,他的魔力已經提升到了九千五百法碼,眼看就突破到一萬法碼,晉陞為二星魔導士。

    一旦鬥魔源力達到二星魔導士的水平,那衝破小周天,完全就是水到渠成。而且,羅伊相信,就像自己之前的越星提升一樣,在雄厚的鬥魔源力的儲備下,一次突破兩三個小周天,提升兩到三星實力,都不是問題!

    想到這裡,羅伊再不遲疑。

    對他來說,每一天都在和時間賽跑。只要有一絲提升實力的機會,他就會不遺餘力。哪怕只多爭取一秒鐘,那說不定也決定著他有沒有資格,站在一年之後的帝都比武場上!

    仔細打量桌上的材料,羅伊不禁有一種把艾薇真正揍一頓的想法。

    他一眼就認出,艾薇面前的那顆殘藥,正是自己當初在拍賣行裡賣給孚林的那一顆。而從艾薇面前的這些東西來看,她顯然是在分析這顆藥的成份,希望能夠複製出來。

    讓羅伊憤怒的是——這女人簡直太敗家了!

    風行豹的魔核,作為這種靈氣丹的主藥,毫無疑問是被艾薇第一個分析出來的。而如此珍貴的材料,這女人為了實驗,居然配上一些實施而非的材料,報廢了好幾十顆。

    看著這些堆積在旁邊廢品盤裡的魔核,羅伊就心疼得直哆嗦。如果這些魔核給自己煉製靈氣丹,那得煉多少出來啊?

    除了風行豹的魔核之外,還有更珍貴的藍色星光草。這種草,就是羅伊在絶境中,也只採集了一丁點。上次煉藥的時候,就已經用得七七八八了。可艾薇浪費的,都比自己多!

    眼見艾薇在旁邊睡得香,桌上的材料堆積如山,羅伊頓時按捺不住。

    與其讓這女人浪費,還不如自己煉呢。

    說幹就幹,羅伊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了煉靈盤,選了幾種輔料,又在桌上的材料堆裡,選了風行豹的魔核,尾骨和六階魔獸多臂螳螂的背翼,再加上藍色星光草,開始了煉製。

    奧斯汀的配方以及丹藥的煉製程序,火候掌握,早就已經爛熟於心,因此,這一次煉製,羅伊算是輕車熟路。

    將風行豹的魔核,放進煉靈盤中,開始煉化。羅伊小心翼翼的掌握著煉靈盤的火力,全神貫注。

    不過,他並不知道,幾乎就在他開始煉製的同一時間,艾薇聳了聳鼻子,睜開了眼睛。

    羅伊?艾薇的眼神一開始還有些惺忪,不過很快,當她的目光落在羅伊面前的煉靈盤上的時候,眼中的困惑和睡意,全都不翼而飛。

    自己看見了什麼?羅伊這小子,居然在練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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