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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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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匪兵兵)道魔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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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21:15: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第七百二十章 產子
    天花道人也是滿臉驚異,那小子身上還有靈力不斷湧來,自己還濟取得到更多靈力,但他卻不似自己從前的弟子那般面無人色了!他神色自如了,全然沒有被自己煉神火煉過似的!二人身上也沒了力氣,都軟了下來。天花道人心知不妙,卻只能接著那源源不斷來到自己身上的靈力,他時刻盼望得到的,這時卻是難當的恐懼!

    韓一鳴心思何等敏捷,抬頭一望,一個極大極寬的扁扁面孔正在上方!這張臉上,別的看不分明,但四道眉毛卻是看得再分明不過!兩道粗濃的眉在上方,兩道細直的眉緊挨在下方,兩隻眼睛,閃爍著金光,金光之中,有著兩點紅火,如同鬼眼一般,看著他們!韓一鳴怔怔看著,天花道人抬頭一望,嚇得魂不附體,大叫道:「靈尊,靈尊,請不要與我一般計較!我不過是向這小子尋仇罷了,可不敢對靈尊有不恭不敬!」

    韓一鳴忽然發現下方有陣陣靈光透出來,低頭一看,密密長草之中,一條修長的龍身輕輕擺動,金蛟現出原形來了!韓一鳴不知是凶是吉,也叫道:「靈尊,請不要傷下方的蛟!」他不說不說還好,他一說,只見那一對鬼眼般的眼睛,向著下方的金蛟看去。韓一鳴立時後悔,早知如此不如不說!但一想,這樣的靈物,如何會不察覺下方的金蛟呢?

    那靈物提起手掌來,韓一鳴乍然看見那手掌與尖利的指尖全是金色,頗有些眼熟,連忙向著自己身邊一看,果然見自己與天花道人都在一片金色之上,身周的影子上,有著無數道他熟知的青黑色抓痕,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叫道:「夔尊!」那靈物一對鬼火般的眼睛對他看了一眼,韓一鳴有些吃不準了,他僅憑那對手掌便叫夔尊,不知對也不對?只見那提起來的手掌,對著下方,便直插下去。

    下方就是金蛟的龍身,韓一鳴大叫:「夔尊,請手下留情!」此時不知是對是錯了,但求它能放過金蛟,已是自己唯一的想法了!但那金色的手指一插下,便插在了金蛟身上!韓一鳴驚得呆了,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忽然只聽金蛟發出沉悶與淒利的嘯叫來,韓一鳴愣了一愣,金蛟的一隻龍爪之下,已被那金色的指尖劃開了長長一道!

    兩個尖尖的金色指尖,對著金蛟就伸了下去!韓一鳴大叫:「別傷她!」但那兩個指尖已不緊不慢地紮在了金蛟被撕裂的軀體上!韓一鳴與天花道人都呆了,韓一鳴不知該如何是好,天花道人也全然沒有了要撈好處的意思,在靈物的掌控之中,還要再圖謀好處,那真是不知死活了。兩人都呆呆看著下方,彷彿之前的生死一刻,全然不曾有過一般!金蛟的身軀在下方扭動,但卻是無力的扭動,全然沒有靈物該有的威勢逼人。韓一鳴忽然嗅到一陣沁人心脾的香氣,金蛟的血,也是有香氣的,令人神傷的香氣!

    瞬間韓一鳴眼中便充滿了淚水,金蛟,也要死了麼?他耳中忽然充滿了一種咬牙切齒的的聲音,聽得人牙酸骨酸、毛骨悚然!向天花道人看了一眼,他是滿眼的恐懼,這兩個先前還性命相搏之人,在片刻之後,全然沒有了拚命的樣子,都是呆呆看著下方。天花道人看到了他想要得到手的靈物,忍不住道:「這就是我發現的靈物,此地真有靈物!」韓一鳴看了他一眼,只見他滿臉的不可思議,眼中有掩飾不住的貪婪。

    忽然兩人耳中都充滿了淒厲的尖銳的吼聲,那只本來插在金蛟前爪下方撕開的裂口處的兩個指尖已提了起來。韓一鳴本不忍看,但那指尖上一條扭動著,如小蛇一般的物件引得他凝目注視。那是金蛟與白龍的後代麼?它看上去便是一條小小的蛇,韓一鳴還未看到它的四爪,只顧看它身上淡得不能再淡的金色和有些半透明的身軀了。它身形還太小,在那龐大的指尖,如同一條帶子,纖細之極,長不到一尺,它扭動著身軀,若不是韓一鳴知它是白龍與金蛟的後代,真要以為它是一條小蛇了!

    天花道人兩眼之中透出越發貪婪的模樣來,這可是一個小小靈物,如同靈山的小乖一般的小小靈物。若是能夠從它小就收在身邊,將來的好處,那是不言而喻的。天花道人自言自語道:「我看了好些日子,怎地便沒看出來是這樣?我要是知了……」韓一鳴聽他到了這個關頭,還糾纏於這個念頭,忍不住冷笑道:「它到何人手上都比到你的手上好!你就別做夢了!」天花道人大怒,但一想這個時節,這個本來可以到手的小小靈物,到了另一個不知底細的靈物手中,自己是沒份兒了,忍不住罵道:「臭小子,若不是你攔我好事,此物便是我的!」

    韓一鳴冷笑:「它絕不會落到你的手中!它若是落在你的手中,定會被你不知用什麼法子煉化了來自己享用了。連與你朝夕相伴多年的弟子,都被你吃米一樣吃掉了,我怎會看著它也變你的米,被你吃掉呢?我絕不會讓它落在你的手中!」他一語揭破了天花道人的打算,天花道人惱羞成怒,罵道:「咱們誰也沒份,現下咱們也不用比口齒了,等此事了啦,讓你知曉道爺的厲害,我今日若讓你活著離了這裡,我還活個什麼勁兒!」

    忽然旁邊有個少女的聲音道:「把它給我!」韓一鳴一看,靈心不知何時,已飛了起來,追在那兩根巨大的金色手指之後,想要將金蛟與白龍的後代奪下來。但她哪裡是巨大靈獸的對手,只是追在後方。韓一鳴生怕那巨大的靈獸傷了她,畢竟她與那靈獸比起來,真是微不足道。忽然靈心停在了空中,是因那巨手也停在了空中。韓一鳴想要叫靈心快退開,靈心卻衝他搖了搖頭,對著廣袤的上方道:「請把它給我。我答應了要用我的靈體供養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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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21:16: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第七百二十一章 滅頂
    韓一鳴也隨著靈心向上方看去,那兩隻鬼眼般的眼睛對著靈心照了照,這一瞬間,韓一鳴在那微紅的眼中看到了靈心的影子,她虛虛浮在空中,一雙紫眸,分外明亮,直視著上方靈物的鬼眼。那隻金色的巨掌,停在空中,片刻之後,向著靈心移去,韓一鳴想要提醒靈心小心,既便這靈物就是夔尊,它也不識得靈心呀!但卻是說不出話來,眼睜睜看著那只巨掌移到靈心身邊。

    靈心伸出手來,片刻之後,兩根巨指將那條小小扭動的細長身軀遞到了靈心面前,靈心伸出手來,接在手中。白龍與金蛟的後代,是那樣的細小,即使到了靈心手中,也是細細一條,長不過一尺的模樣。靈心才接在手中,它便自靈心手中溜了出來,繞著靈心的右臂爬上去,纏在靈心手肘之上右臂上,一動不動了。韓一鳴放下心來,身上背上早已全都是汗水,靈心對著手臂看了看,也不言語,轉身就飛開了。

    韓一鳴心知不論這靈物是否夔尊,它都不會與自己計較了。只聽天花道人小聲道:「哈,我還看走眼了,此地可不止一樣靈物呀!不知是否我的運道來了,這裡居然還有一朵靈花!」韓一鳴聽他又打上了靈心的主意,忍不住道:「你別打這主意!我絕不會讓她落到你的手裡!」天花道人笑道:「是麼?我看不見得罷!」

    忽然二人向下落去,卻是那巨大的手掌將他們都向下放去,韓一鳴一時警覺起來,先前鳴淵寶劍不聽自己驅策想必是因了靈物來到,現下靈物放下他們,是要走了麼?它一走自己可就要與天花道人面對面爭鬥了。天花道人對靈心與白龍、金蛟的後代可全然沒安好心,以他這樣愛佔別人修為為己所用之人,真要小心防備才是。

    靈心卻搶先在他們之前落在地上,韓一鳴一邊看著天花道人,一邊看著靈心,只見靈心也落在地上,只不過她是搶先落下去的。她不似他們為靈獸所控,因此來去自如,她落在金蛟的頭邊,伸出右臂對金蛟道:「你看它一看,看過之後,我要挖你的眼珠了!」韓一鳴大吃一驚,天花道人睜大了雙眼,四目都瞪著靈心。金蛟獨眼看著靈心手臂上的小蛟龍,看了兩眼,眼神極是溫柔。靈心在一旁已抬起手來,蹲下身去,轉眼將手插入了金蛟頭顱上的眼眶之中!

    金蛟的身軀輕輕扭動,片刻之後靈心提起手來,她手上多了一隻珠子!這一下換了韓一鳴絕對下不了手,但靈心卻下手極快,轉眼已將那珠子拿在手中,道:「你放心好啦,我會養大它的。」她說得極是輕巧,韓一鳴看了看她手中的珠子,白龍與金蛟的後代不知是如何難以養活,這小丫頭卻是全然不放在心上似的。

    天花道人兩眼放光,乍然看到數樣靈物,還真是讓人興奮異常,於天花道人來說,能自一樣靈物身上混得些許好處,已是僥倖了,可是這一下,有了數樣靈物,尤其他修為已有幾百年,一眼便看出這兩樣靈物都十分好得手,哪裡會不心癢難奈。他到了這個時候,自然知曉面前的便是金蛟了,青龍遍尋不著,它卻正在自己的眼前,看它奄奄一息的樣子,只要先收服了眼前的靈心與那小蛟龍,便可以等金蛟自行死去。它死之後,自己隨手拾點什麼,都是好處。倒不必在這個時節與它過不去。而能夠掌控自己的這巨大靈物,卻似有了放自己離去之意,那豈不是正好成全了自己麼?他雖也怕金蛟,但看來它活不了多久了,而靈心與小蛟龍,簡直就是唾手可得之物,更不必放在心上。

    他盤算了片刻,心花怒放。韓一鳴卻是打定了主意,絕不願讓他得手!他要拿到靈心與小蛟龍,自然是要下狠手的,這個時候可是性命相拼了。二人同時落到地上,都是橫眉立目,各懷心思。天花道人想要用煉神火傷他,卻有些猶豫。他到底修行了幾百年,身邊那巨大靈物不走開,他是不敢輕動的。身邊的靈物太過厲害,因此自己不能動彈。韓一鳴心念一動,鳴淵寶劍便轉到了面前,他一把抓住劍柄,便向天花道人劈去。花道人大怒,罵道:「小兔崽子,真沒眼色!我沒動手,你倒想跟我過不去,活膩了不是?」他本不想出手,這下韓一鳴先動手了,似乎他也有了底氣,那便動手。難不成還怕了這小子不成?

    他手上才動,忽然覺得不妙,眼角飄過一條影子,偏頭一看,金蛟的長尾已不知何時彈起,砸到了頭頂!這一下來得及快,天花道人看到金蛟身軀之時,金蛟的長尾已砸在了他身上,他憑空就消失了,韓一鳴到是機靈,頭頂一條影子,已向後退開,眼睜睜看著他不見了,卻是被金蛟直直砸入地裡去不見的!這下任他是什麼修為,都不可能再活過來了,韓一鳴鬆了口氣,他倒不怕這惡道人,但因了擔心太多,對付這惡道人不免有些不是那樣的順手。

    巨大的身影向一邊走去,韓一鳴抬起頭來,夔尊動作緩慢,但移動卻極遠。他叫了幾聲「夔尊」,夔尊都如同沒有聽到一般,直向前走去,不多時已消失在天邊。轉回頭來,靈心正站在金蛟的身軀旁,連忙趕過去看,金蛟已不會動了,馨香讓他心中酸楚,卻只能站在旁邊,看著她死去。靈心回過頭來道:「嗯,她死了!」韓一鳴看金蛟果真不動了,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好。金蛟獨自躲了這一年,為的就是生下如今在靈心手臂上閉目而睡的小蛟龍,現下她去了,真不能用好壞來解說。不知她在此地住了多久,韓一鳴寧願相信村人說的初二、十六的哭聲,是她為白龍哭的。此時不必再問了,韓一鳴也知曉是誰前去找金蛟,給她困龍圈了。是大師伯,不是麼,困龍圈本來便是在大師伯處的,也只有大師伯才會去救金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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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21:16: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第七百二十二章 殺心
    只是不知大師伯那時是為何要救金蛟的?是看不過眼,還是為了今日打算?如今這些疑問都不可追究了,追究也沒了益處。金蛟身上的淡淡光暈暗了下來,漸漸變為灰白。再過得片刻,已朽破開來,如同一塊千年被山風侵襲,雨水沖刷的巨石。韓一鳴歎了口氣道:「要不我們將她埋了罷。」靈心道:「不必罷,要埋麼?她變成這樣了,也沒人會打她的主意了。」韓一鳴看了看她的骨骼,終有些不放心,道:「可我總是怕別人前來打她的主意。」

    靈心道:「嗯,那好辦,不必埋,看我的。」她看了看四周,伸手在空中一抓,韓一鳴只覺地上有了一股旋風,吹得衣襟飛揚,靈心手在空中一抓,再攤開來,手中已抓到了不少草葉。靈心道:「用這個掩住她可好?」韓一鳴道:「好!」靈心將對著手中的草葉吹了口氣,韓一鳴已見她手中的草葉生長起來。靈心將手中的草葉放在地上,對著它們似是念了什麼,韓一鳴只看到她口唇微動,想要細聽時,她已止住了,伸手向上一揮,地上的草葉向著四周蔓延開去,如同一層絨絨綠毯,不多時,已將金蛟蓋住了。

    靈心的法術,果真是十分神奇的,韓一鳴看她不過是素手輕翻,便翻出這一片濃綠來,也是十分意外。紫裳也是這樣輕輕巧巧,就弄出一片鋪天蓋地的籐蔓來,她弄出來的這些籐蔓,還救過韓一鳴的命!雖說只是瞬息之間,但他便是這瞬息之間得了性命的。

    韓一鳴忍不住道:「你真像你師父,連法術都一模一樣!」靈心看了他一眼,停了下來,許久之後,才道:「你是說我像紫裳麼?」她對紫裳向來不稱為「師父」。但直呼其名,卻是初次,韓一鳴想要對她說,你不能這樣稱呼你的師父,可看了看靈心,卻又忍住了。她不過是一朵花而已,還要跟她認真麼?她不懂的實在是太多了!

    靈心道:「我可不願意像她!」她對著前方,遙遙夜空,道:「她喜怒無常,陰晴不定,我可不願意我如她一般。」韓一鳴忍不住道:「她有許多難過的事。」靈心道:「是呀,因此我不願意像她,我不願意難過。」她歎了口氣:「以前她總對我說我什麼事都不懂,但我也不知為何我現下忽然看明白了許多事情呢?」忽然她手臂上纏著的小蛟龍扭了扭身軀,將靈心的手臂勒出印痕來。它一扭動身軀,便發出淡淡光澤來。韓一鳴無論怎樣看,都覺小蛟龍太過醒目了,若是被人看見了,只不定會對它動念頭的。那靈心也就危險了!

    他盯著靈心的胳膊細想,靈心卻去取了一隻珠子出來,在手臂上尋到小蛟龍的頭,將珠子對著它的頭迎了一迎,小蛟龍眼都不睜,閃電般張來開口來,咬住了珠子。它的口於它自身來說,不算小了,但於那顆珠子來說,卻還是太小了。咬住了珠子,已將它的口撐得極大。靈心看它咬住珠子便不動了,停了一陣,再要取那顆珠子,已取不出來了,小蛟龍看似一動不動,但咬得卻是極緊。靈心只得縮回手來:「它咬得太緊,我都拿不回來了。」

    韓一鳴道:「它盤在你臂上,會很沉麼?」靈心搖了搖頭:「它很輕,我不覺有什麼不便,不過它不勒我就好。」韓一鳴點了點頭,再低頭看時,小蛟龍已又不動了,並且它的頭藏到了靈心手臂內側,身上的鱗片也不顯眼了,它看上去如同一隻尋常人家女子戴在臂上的鐲,只不過非金非玉,有著極淡的白光與黃光!韓一鳴道:「還好它現下不起眼了。也不知它該叫個什麼名字?她也沒它取個名字便……」她,指的是金蛟!

    靈心道:「我很喜歡我的名字,我給它取個名字罷。叫它靈悟怎麼樣?」韓一鳴心想,你自己的名字已與師祖的名字相沖了,它也這樣麼?但想靈心或者都不知曉師祖為誰,這二字為何物,不能與她計較,便道:「嗯,好,不過不知它可會喜歡。」靈心橫了他一眼道:「我取的名字,它便該喜歡!」二人說話之間,前方金蛟長眠之處,已長得鬱鬱蔥蔥,不止長滿了青草,連樹林都長出來了,任是誰,也不能得知這裡埋著的,曾經是能化為絕美女子的金蛟。

    二人站了一陣,靈心道:「好啦,還站在這裡麼?不會有人知曉了。咱們走罷!」韓一鳴歎了口氣,再看四周,靈心的法術果然將這裡交織銜接得看不出異樣來,金蛟的靈氣已消散得乾乾淨淨,就算是青龍來了,將她自地底翻出來,也無礙了。靈心伸出手來,手心有一圈白光:「這個是要還你的麼?」她手心的是困龍圈,韓一鳴道:「這個是大師伯的。你還我罷,我收著。」靈心將手在他手心一拍,那圈白光已印在了韓一鳴的手心。

    二人回到丁五藏身之處,天邊已有了淡淡曙光,丁五抱著如莘,坐在樹下,靈骨坐在另一邊。他們挨了近來,靈骨一動不動,丁五睜開眼來,道:「師弟,你們回來了!」韓一鳴點了點頭,丁五問及事體,韓一鳴將金蛟的事說給他聽,說完之後,丁五久久不語。坐了一陣,再問起前來尋找金蛟之人,韓一鳴道:「是天花道長,不知他自何處察覺到了這裡的蛛絲螞跡,尾隨而來。這一晚,可是來了兩三回的,志在必得的。不過如今麼,只是一切成空了。也不知他死了沒,他要是沒死,我可真……」

    忽然看見丁五頗有不贊同之色,收住了口。靈心道:「你們說那老道人麼?死了,死得透透的。誰也擋不住那一砸的。」丁五道:「師弟,師妹,雖說天花道長有些讓人不齒,但我還是不想由我們親手來結果他。師弟,你有殺心了。從你一劍砍了虞衛佑之後,你就有殺心了。」韓一鳴並不否認,丁五道:「我只能對你說,對方若不是什麼元兇首惡,惡債纍纍,你都不要動手結果他。他作惡,自會自己撞在自己的惡上,凡事不都是有因便有果的麼?你不用想什麼替天行道,他罪該萬死,這些不過是殺人的借口。我們如何能夠將自己當做天呢?我們也不是天,不必替天行道。」韓一鳴道:「那我便該看著他們繼續作惡麼?」

    丁五道:「那倒不是。可是世事不是你看是對,我看是錯的麼?你怎能將你的對錯當成別人的對錯呢?」韓一鳴正想爭辯,但轉念一想何償不是如此,因此不再爭辯。丁五道:「師弟,你要下手,我攔不住。不過我想,若是我,絕不會對人下手的。師弟,你真的能對一個人下手麼?尤其他不是這事的主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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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21:17: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第七百二十三章 不值
    丁五道︰“師弟,你要下手,我攔不住。不過我想,若然是我,絕不會對他下手的,他不值得我一殺。師弟,你當真的能對一個人不值得你下手的人大出殺手麼?你明知這不過是你遷怒,殺了他,你也改變不了什麼,何況他不是值得你一殺之人!下了殺手,你心中就有些東西死了。因此所殺之人,必定要值得你一殺!”

    這句話將韓一鳴問住了,天花道人值得他殺麼?不值得!但若是天花道人他是絕對得下了殺手的。至于平波道人,是絕對值得他一殺的!韓一鳴看了看丁五,不將這個念頭說出來,只道︰“師兄說的,我都記住了。下手之前,三思後行。”丁五道︰“好了,咱們走罷。天也亮了,不必再在這里呆下去。”他自懷中取出那塊白布遞與韓一鳴︰“師弟,它能遮住你寶劍的靈氣,你就用它包劍罷。”韓一鳴默默接在手中,將背上鳴淵寶劍取下來,用白布包住。

    丁五對著那曾有過院落之處看片刻,轉身抱起如莘來就走,韓一鳴與靈心跟在後面,走了幾步,回頭一望,靈骨正慢慢站起身向這邊跟過來。曙光之中,靈骨泛著淡淡白光,韓一鳴忽然覺得無比心酸。師父從前也是豐神俊朗,到如今成為一具白骨,還真讓人噓唏不止。丁五頭也不回地道︰“咱們走罷,五師叔會跟上來的。師叔不會如我們這般走得快,但會一直跟著咱們。你們頭上的靈光,便是它跟來的緣故。”韓一鳴看過一回之後,竟不敢再回頭去看第二眼,跟著丁五,和靈心一起,向北而去。

    靈骨果真是跟在他們身後,韓一鳴每每看見靈骨出現,心中都覺酸楚。他與丁師兄、靈心結伴,好歹有什麼事,還能相互照應。但靈骨卻是孤單跟在他們之後,無數回他都想停下,等靈骨跟上來,相伴前行。但他們帶了衣著怪異的靈心,已很是引人注目了,再加上靈骨,只怕他們身後都要尾隨上許多人了。

    靈心的右臂裸露在青天白日之下,一路上很是招搖,引人注目。她自己是全不當回事,全然不以眾人的目光為意。當真是一朵花的性情,于世俗眼光全不在意。好在她臂上的小蛟龍看上去並不起眼,它長得甚快,幾日之後已是一圈圈纏在靈心的手臂上,如同一付纏臂金,將靈心的右臂妝點得格外好看。韓一鳴看她全然不在意的樣子,也知她心地純淨,于世俗全然不通,不必去提點她。

    這日晚間,他們錯過宿處,只能在野外露宿,韓一鳴先看的便是靈骨的來處。他們一路走了這許多日,他們若有歇宿之處,靈骨便會在附近守候,清晨他們出發,靈骨便跟上來。他們若是沒有宿處,靈骨便在他們身邊守護。靈心看他望著靈骨來處,道︰“它會跟上來的,你不必望了。”韓一鳴嘆了口氣︰“若是師父也能與我們同走,會好些罷?”靈心道︰“會好麼?我倒認為不好!咱們走在路上,已一路上有人注目了,可見咱們三人有多怪異。”她倒好,將一路上看向她手臂的眼光,都歸結為是三人同行之故了。韓一鳴道︰“那師父與我們同走,無非不了再怪異些,有何不可呢?”

    靈心道︰“那便不是怪異了。要是讓人看它跟著咱們走,那可會是一路尖叫了!並且尖叫連連,說不定還有人暈倒,你信麼?我是不信,別人看到它會走路而不尖叫的!”韓一鳴一想不錯,任是誰看到一付會走路的骨架,沒有不尖叫的。也不知靈骨這些日子以來,遇到了多少尖叫,它不過是不會說罷了。必定會有人遇到它的。靈心忽然道︰“咦,那是什麼?”

    韓一鳴順著她所指一看,前方草叢之中,有些響動,便道︰“多是蛇蟲鼠蟻。你不必驚怪。”靈心道︰“這里也有蛇蟲鼠蟻麼?”正說著,一個小小黑影,猶猶豫豫,自草叢中走了出來。韓一鳴還未看分明那是什麼,靈心手一揮,那黑影“咯”地叫了一聲,倒在地上!暗夜之中,她出手倒快。韓一鳴忍不住道︰“連一只雞,你也怕成這樣麼?”

    果真是一只雞,黑毛黃爪,韓一鳴去拾了過來,道︰“嗯,野雞。”丁五在一旁道︰“不是野雞,是有人養的。”話音未落,前方傳來腳步聲,有個少年的聲音叫道︰“小黑,你又將蛋下到哪里去了?看我一一找出來!”韓一鳴道︰“主人尋上門來了!”靈心道︰“嗯,好呀,讓人家來找你算帳罷。”韓一鳴道︰“又不是我殺的?找我做甚?”靈心道︰“可是你拿著呀?不找你找誰?”靈心時有這樣的言語冒出,簡單直白,想來是入世時刻長久了,因此對于這些小花樣,無師自通了。靈心真是古怪,常常一語令人語塞。

    韓一鳴懶得與她爭執,將手中的死雞一扔,片刻之後,已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奔到面前來。月光之下,這少年破衣爛裳,蓬頭垢面。腰上系了根草繩,破褲子挽到膝蓋,雙腿上全是泥灰。他忽然看見三個人,嚇了一跳,收住腳步,並不過來。韓一鳴也不招呼,丁五抱著昏睡的如莘,坐在一邊,也不近來。那少年對他們看了幾眼,轉身想跑,卻又收住了腳步,他看到了韓一鳴腳邊的死雞,有些猶豫,卻並未撥腿跑開。

    韓一鳴看他欲走不走,欲近來又有些猶豫之狀,知他舍不下這只死雞,便將彎腰將死雞提了起來,對他道︰“是你養的雞?對不住了,被我妹妹不小心弄死了,要不,我賠你點錢罷!”雖說他身上錢財不多,但賠一只雞的錢,還是有的。本來一只雞也不值多少,賠了便是。那少年並不近來,一雙小眼,對著他看了又看,又對著丁五、靈心看了看,韓一鳴看他並不近來,知他有些害怕。他只是一人,這邊是四人,換了是誰,都會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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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第七百二十四章 潑皮
    便提了那只死雞,走近兩步道︰“雞也還你,我再還你些銀錢。”說著,伸手入懷里去摸了一角碎銀子出來,遞與那少年。那少年並不伸手來接,只對著他看了又看,半晌才道︰“我家小黑,是你弄死的?”這只雞不是韓一鳴弄死的,但與他說這些有何益,這只雞已然死了,再說誰弄死的,全然沒意思。韓一鳴只道︰“便算是我弄死的罷,我還你便是了。”那少年嘴一撇︰“你還我?你也要還得起才好這樣說!”

    韓一鳴意外,不過一只母雞,二、三十個銅板而已,有甚還不起的呢?便道︰“這只雞還你,它剛死不久,你拿回去,還可以吃。我再還你點散碎銀兩,你拿了去,再買一只來養著。”那少年道︰“哼,再買一只,哪里買去?”韓一鳴大是意外,對著手中的死雞看了看,便是一只再尋常不過的母雞罷了,並無與眾不同之處,問道︰“如何買不到?不過一只雞,你買來便是。”那少年道︰“我家小黑可不是尋常的雞,要是尋常,我養他作甚?”韓一鳴立時明白過來,這小子不是善輩,訛詐來了,索性不出聲了。

    那少年本期待他問出如何不尋常來,怎奈韓一鳴卻不言語了,有些意外。但也是立時便道︰“我家小黑,一天要下兩個雞蛋,十天便是二十個雞蛋,一百天便是二百個雞蛋。它又還才一歲,再活個三年五載不在話下,你算算它要下多少雞蛋,你便是賠,賠得完麼?”韓一鳴素性踏實,哪里遇到過這樣無賴之人,听他言語,只覺匪夷所思,哪有這樣算帳的?便道︰“難不成你新買的雞,就不會下蛋麼?哪有你這樣算帳的。再者,萬一它明天便死了呢,你可就一個雞蛋都拿不到了。因此你這帳不能這麼算!”

    那少年立時雙手叉腰,嚷道︰“它不遇上你們,怎會死?它便是被你們弄死的,你說到哪里,也說不過去。我明白告訴你罷,你是賠不起我的小黑的。它一天下兩個蛋,我吃一個賣一個,還有零花呢。你一下把我的活路與零花都斷了,想賴帳麼?”韓一鳴道︰“我可只有這些,你要不要,隨你。”說著,將手中的死雞往地上一拋,手中的碎銀角子往他手中一塞,轉身便走。那少年不拾死雞,將韓一鳴塞到他手中的碎銀角子對著月光照了照,送到牙間咬了一下,然後收入懷中,依舊走上前來,將手掌對著韓一鳴一伸,道︰“不夠,賠我!”

    韓一鳴道︰“我已賠給你了,你休要胡攪蠻纏。”那少年道︰“沒錯,你是賠我了,你只賠了我雞的錢,你可沒賠我嗯幾千個雞蛋的錢,快賠!”韓一鳴道︰“你少胡說八道,誰知你的這只雞會否下蛋?”那少年道︰“自然是下的,今日它下了兩個蛋,我已吃了一個,正來找我的零花呢,你賠給我。”韓一鳴懶得與他糾纏,轉身走開,那少年卻是繞著他轉了一圈,又轉到他正面道︰“你須得賠我的,我家小黑,每天下三個蛋……”

    靈心在旁邊笑了一聲︰“你家小黑,哪一天下五個蛋呢?”她听著好笑,早在一邊笑了許\久了。那少年臉皮倒厚,接著靈心的話題道︰“會的,它現今已能每天下兩個蛋,說不定明天就下三個蛋,再過些日子,下五個也不定呢!”韓一鳴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到丁五身邊去。那少年卻不依不饒,跟過來道︰“快還我的幾千個雞蛋。對了,還有,前面有個村子,那村子里沒有雞,小黑是方圓百里獨有的一只雞,可見多麼金貴。每天早上,都是我抱著我家小乖去打鳴叫他們起床的,你除了賠我雞蛋,還得賠我小黑打鳴的錢。”韓一鳴听到後面,已有些忍不住好笑,道︰“你的小黑會下蛋?”

    那少年理直氣壯地道︰“那是當然!”韓一鳴道︰“它還會打鳴?”少年道︰“是呀!”韓一鳴道︰“它是公雞還是母雞?”少年愣了一愣,明知自己胡賴錯了,卻死咬著道︰“它就是又會下蛋又會打鳴呀!不然我養它做什麼?我都指著它養活我、給我賺錢呢!”他居然能將這話說通,韓一鳴頗覺他太狡猾,搖了搖頭,不再理他。丁五道︰“我只听說過公雞下蛋,沒听說過母雞會打鳴的!”那少年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立時道︰“小黑就是公雞呀!”

    韓一鳴道︰“可你說它是母雞。”那少年道︰“它便是公雞變的母雞,因此又能打鳴,又能下蛋。好啦好啦,也不早啦,你們快些賠我我銀錢。我好回去睡覺!”韓一鳴哪里理他,不再言語。那少年卻不離去,只是站在韓一鳴面前,伸出手來對著他與丁五道︰“還我銀錢,你們若是不還,我便不放你們走啦!”韓一鳴被他纏得煩不勝煩,道︰“沒有!”那少年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道︰“你若不還我,看我打你!”韓一鳴著實不敢相信,他如斯瘦弱,竟然敢說要打人!那少年真是個無賴,拉著韓一鳴的衣領,另一手捏成拳頭,對著韓一鳴道︰“你不給我,看我打你!”韓一鳴伸手一撥,那少年已躺在地上,大叫大嚷起來!

    他不停地叫︰“你打了我,你打了我!你把我的手打斷了!”韓一鳴明明就只是將他抓住自己領口的手一撥,哪里打他了?丁五也皺起了眉道︰“師弟,這就是一個潑皮無賴的,你不必理他!”韓一鳴還未回答,那少年已一把抱住韓一鳴的右腿,放聲大哭起來︰“你還我的雞,你還我的雞蛋,你還我的小黑,你還我們打鳴的小黑!”他居然將一只分為雞、雞蛋、小黑、打鳴的小黑來說,似乎靈心一下便將他身邊的千百只雞都殺了一般。他大聲號哭,靜夜之中,哭聲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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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第七百二十五章 睡
    靈心從未見過這樣無賴之人,一雙妙目,瞪著看個不休。韓一鳴雖知世間有“無賴”一詞,卻從未遇到過,被他用力抱住了右腳,全然不知如何是好!這到底是一個少年無賴,所經歷之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之事,韓一鳴自然不能拿出劍來,一劍刺下去,但要甩開他,卻是甩不開,他兩條手臂,緊緊抱著韓一鳴的右腿,似乎生在上面一般。想要將他拉開,全然不能夠。韓一鳴被他纏得煩不勝煩,怒道︰“放手,你快些放手!”

    那少年越發哭得大聲︰“小黑呀!我與你活著作伴,死就死在一堆罷。你們把我也打死了罷!離開了小黑,我可怎麼活下去?沒了雞蛋吃,沒了零花,我怎麼活下去?干脆,你們把我也打死了算了!”他抱著韓一鳴右腿,身子在地上扭來扭去,韓一鳴提起腳來,他便掛在他腳上,放下腳去,他便癱在地上,韓一鳴心知今日遇上了難纏之極的家伙,正沒開交處,忽然見那邊月光之下,微有一點白光向著這邊而來。

    那是趙浩洋的靈骨,月光之下,靈骨泛著潔白的光澤,如同白玉一般,靈骨上的靈光微微閃動。韓一鳴忽然心中一動,對賴在他腳上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少年道︰“你快起來,我師父來了,他老人家有錢,讓他老人家還你罷!”听到個錢字,那少年不哭了,破衣袖在面上抹了一把,卻不松手,依舊抱著韓一鳴的腿,四周看了看,道︰“你騙人,哪有人來!”

    韓一鳴道︰“我騙人怕是騙不過你。不過我師父卻是真來了,你要錢,我沒有了,你不妨找我師父要去。”說著伸手一指。那少年將信將疑,向著他指之處看去,看了幾眼,忽然看分明了是一具骨架正向這邊而來,驚得呆了。過得一陣,一躍而起,尖聲大叫,飛快自地上躍起身來,道︰“鬼!鬼!那是鬼!”韓一鳴冷笑一聲,並不言語,那少年早已拔腿便跑,不多時已跑得無影無蹤了。丁五道︰“這孩子真是詭詐,真不知他是怎會學成這樣的。可惜了我不會師兄們會的起死回生術,不然還一只活雞給他也罷了。他是真可憐,才會如此!”

    靈骨不緊不慢走來,此時月涼如水,走近來的靈骨上,微微籠罩著一層白霜。韓一鳴明知靈骨已听到不自己說話了,依舊道︰“師父來了,請坐下歇一歇。”靈骨走到他們身邊,便止住了腳步。韓一鳴看靈骨腳上缺了一塊骨頭,便道︰“師兄,你看師父的靈骨上少了一塊骨頭!”丁五對著他所指之處看去,片刻之後道︰“師叔走在路上,難免踢到石塊,或許是踢到了石塊,這塊骨缺了。”韓一鳴心中忽然想到一事,愣了一愣,才道︰“師父的靈骨,也會散麼?”丁五看了他片刻,道︰“師弟,我不知曉。或許,是會散的。”實則韓一鳴心中所想的,便是這靈骨是會散開的,只不過現下還沒散。丁五道︰“師弟,師叔早就不在人世了,只有他的修為被我師父用靈力固在了一起,因此一路上跟隨我們而來。難不成他老人家便不能有安息的一天麼?”韓一鳴咬了咬牙,道︰“師兄,那,師父會是何時散去呢?”

    丁五默然片刻,看了看韓一鳴又看了看靈骨,道︰“你們額間都有我師父的靈力相連,什麼時節相連的靈力淡去了,或許就是咱們與五師叔靈骨分別之時了。”韓一鳴鼻中一酸,不再言語。丁五嘆了口氣,將懷里的如莘換了只手抱著。如莘與他們一同上路後,便昏昏睡著,不復昔日的粉雕玉琢,而是小臉蠟黃,一雙小手環著丁五的脖頸,不曾醒來過,甚而不曾吃過吃食、也不曾喝過水,仿佛睡著了,卻又仿佛不知人事了。丁五一路抱著她,也不曾叫過她。想來叫也叫不醒的,只望她就這樣睡著,到了該醒來時醒來便可。這一路之上,她若是醒來,只怕丁五更加煩難。

    連抱著她都用盡了他全身之力,她再醒來,要吃要喝,活蹦亂跳,那真不知該如何應付了!丁五時刻抱著如莘,也是極耗力氣的,他與韓一鳴說了兩句話後,便沉沉睡去。韓一鳴坐在一邊,走了一天,他也著實累了,正有些迷糊之間,忽覺身邊不知有什麼走過去了。睜眼一看,前方靈光一閃,靈骨直直向前走去,韓一鳴站起身來,想要跟過去,卻又有些不放心,畢竟丁五與如莘都在這里,丁五每日因了如莘累得半死,但卻始終沒有起意要將她丟棄,韓一鳴知如莘必定是靈山將來的寄望,因此也是格外小心。

    靈骨直直向前走去,忽然前方草叢之中躥起一個人影來,拔腿便跑,韓一鳴已見這人影身上的衣裳襤褸,身影極似先前那個少年,知他走後又來偷窺,也是膽大了。反正靈骨走動並不快捷,也追他不上,並不放在意中。哪知靈動追之不上,卻是手骨一伸,便將手中的碧水寶劍對著那背影直砍過去!韓一鳴大吃一驚,那少年雖是無賴,卻不至要置他于死地,大叫︰“師父!手下留情!”情急之下,完全忘記了靈骨是听不到自己呼喊的。

    靈骨的靈力巨大,一劍劈下,劍光閃爍,前方那少年忽然消失不見了,韓一鳴直跳起來,拔腿便跑到靈骨身邊,拉住靈骨手骨,將靈骨勢不可擋的一劍止住,四處張望。夜色茫茫,哪里有那少年的身影。韓一鳴看了一陣,忽然听到下方傳來呻吟聲,低頭一看,前方不到三尺有一個黑漆漆的大坑,連忙到坑前向內一看,這坑極深,那少年躺在坑底,正在呻吟。只是他呻吟聲不大,韓一鳴不知他是否摔傷了,也怕靈骨再傷他,連忙道︰“師父,不要傷他!丁師兄一人在那邊呢,師父能去看看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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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第七百二十六章 腿
    說著伸手對著丁五所在一指。靈骨被他拉住,原地站了一陣,轉身走開,韓一鳴這才跳入坑中,只見那少年蜷成一團,不知他怎樣了,點起梵心燭火,對著他照去。只見那少年兩眼睜得極大,大張著嘴,對著他的手目瞪口呆,連呻吟都忘記了。韓一鳴道︰“怎樣?你被我師父砍傷了麼?”那少年對他看了一陣,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呻吟起來,這回呻吟的聲音卻大了。韓一鳴道︰“你傷了哪里,讓我看看!”

    那少年呻吟聲大,說話聲小,道︰“我跌斷了腳啦!真痛!”他兩手緊抱著腿,一雙眼楮,卻盯著韓一鳴看個不休。韓一鳴伸手踫了踫他的腳,他大叫起來,韓一鳴只得道︰“你能起來麼,我扶你起來,你不能總躺在這里。”那少年道︰“我站不起來,我的腳斷了。”韓一鳴道︰“好,我扶你起來。”雙手支撐他站起身來,他全身都靠在韓一鳴身上,好在他並不肥胖,扶他起來並不費力。韓一鳴先推他自土坑中爬出來,他一出來便又坐倒在地上,韓一鳴爬出土坑,就然月光看他面色,果真有些蒼白,便道︰“你真的摔壞了腳麼?”

    那少年怒道︰“你以為我騙你麼?你摔壞腳不痛麼?我倒寧可我不摔壞腳,也不願你扶我。好手好腳的,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去,這樣反倒哪里也去不了,真是讓人沮喪。”韓一鳴看丁五那邊並無動靜,便蹲下身來,對著少年腳上細看,他腳果真是摔斷了的樣子,一踫都不能踫,韓一鳴這里伸出來,少年兩只眼楮已防著他了。韓一鳴只得道︰“嗯,那,你先在這里坐一會兒。等天亮了我尋個郎中給你把腳接上。”

    那少年對他嚷道︰“你以為說接便能接上麼?傷筋動骨一百天!沒個一百多天,我好得起來麼?偏生你們又把我的小黑給弄死了。我現在路都不能走,你們是要害死我了!不痛死也是餓死!你還真會害人!”韓一鳴也知傷了筋骨全然沒有這樣快能好起來的,但謝師兄在,便可以妙手回春。也不理他,只道︰“我找你給你接好便是!”那少年嚷道︰“你騙我!你們這些江湖騙子!休想騙我。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麼!先前你手上的光,乃是磷粉,若不是磷粉,怎會有光?哼,你們騙別人可以,騙我是騙不著的!還有那個什麼怪物!”他對著丁五那邊看了一眼,道︰“怎會有骨頭自己走路?那定然也是你們弄出來騙我的!”韓一鳴看了他一眼,懶得與他搭話,起身走開,他卻在後面道︰“怎麼?把我害成這樣,想扔下我便走麼?”

    韓一鳴回過身來道︰“那你要怎樣?”少年眼珠一轉,道︰“你到哪里自然也是扶我到哪里了,誰讓我被你們嚇得摔傷了腳呢?”韓一鳴看了看他,雖知他狡猾,但他的腿卻是真的傷了。這少年倒也怪了,先前無賴不堪,這時受了傷,倒不那樣無賴了。或許是靈骨嚇住了他,也說不定。只听那少年又道︰“你不扶我過去,那你就不能走開,這山里可是有狼的,我腳又傷了,來了狼我就只能眼瞅著它吃我了!”韓一鳴這一路上,也多有在野外歇宿,沒遇上什麼野獸,丁五曾說這是靈骨之故,有靈骨在,便沒有野獸敢來。畢竟靈骨有著逼人殺氣,野獸雖猛,遇上靈骨,還是有些不敢挨近來的。

    這少年說的雖不盡不實,卻也有他的道理。他若真是被狼咬上一口,還真是自己害的了。便道︰“好,我扶你過去,你不許耍賴。”那少年道︰“哈,我賴你怎地?我就是賴你了!你能把我怎地?誰讓你嚇了我!害我斷了腳!我就是賴上你了,你也得忍著!”韓一鳴哪里遇到過這樣無賴之人,看他一副無賴模樣,恨得牙癢癢地,想要打他,但卻強忍著。扶他起來,與他一步一挪的,走回這邊來。那少年靠在韓一鳴身上。邊向前挪邊“啊啊”地叫著,韓一鳴疑心他是假扮的,卻是說不出口。

    走近了些,韓一鳴道︰“你不許再叫,吵我師兄,你若是吵了我師兄,我便不管你了!”那少年也不說話,叫聲卻忍住了,韓一鳴攙著他走近去,在一邊坐下。看他右腿全然不能動的樣子,也吃不準真假,扶他坐下了,自己在一邊也坐下。靈骨此時坐在丁五那邊,丁五早已睡著了,連靈心也不知所蹤。韓一鳴倒不擔心她,她是兩百年的靈花,雖說比不過紫裳、白櫻,但趨吉避凶,她是極厲害的。

    他這里剛有些朦朧,就听那少年小聲道︰“喂喂,你醒一醒。”韓一鳴睜開眼來,月光之下,那少年兩眼閃光盯著自己。他看韓一鳴醒來,道︰“有吃的麼,分些來!”韓一鳴愣了一愣,伸手去摸干糧,那少年道︰“若不是你們把我的小黑弄死了,我這時早吃過雞蛋了。你們弄死了它,害得我沒吃的,因此你得給我吃食!”韓一鳴明知他是騙人,就是那只雞活得好好的,他也未必有雞蛋吃,但懶得與他計較,只是摸了摸干糧袋子,還有一塊面餅,便連袋子一同遞丟給他。少年接在手中,迫不及待地拿出餅來,也不暇細看,已狼吞虎咽地大嚼起來!

    他風卷殘雲一般,將那塊餅吃了個干淨,連手指都舔了又舔,才對韓一鳴道︰“嗯,不夠。餅哪里能與雞蛋比,雞蛋吃了容易飽,面餅可沒雞蛋那樣飽!”這真是胡說八道了,韓一鳴想要說他,卻又忍住了,這就是一個無賴,如何與他分辯呢?

    那少年卻不知他心中想的什麼,道︰“還有麼?去問問他,你有他就有?我沒吃飽!”他向丁五看了一眼。韓一鳴楞了他一眼,並不起身,那少年嘴一撇,小聲道︰“不問便不問!哼,我如今這樣,不正是你們害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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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第七百二十七章 財迷
    忽然他對靈骨看了一陣,對韓一鳴道︰“喂,那真是骨頭麼?不會是我看花了眼罷!”韓一鳴冷冷地道︰“便是你看花眼了!”那少年這個時候,卻來了興致,道︰“你怎麼自何處找來這個,這個物事的?”韓一鳴也不理他,他卻道︰“它跟我的小黑也差不多了,你拿他還我,我便不與你們計較了。”韓一鳴看了他一眼,他先前被嚇得半死,這時卻打起靈骨的主意來了,韓一鳴冷冷地道︰“你少打這主意,不想活了,再打這主意不遲!”話一出口,他自身都有些意外。不知何時起,自己已變得如此冷漠,連自己也很是意外。

    那少年道︰“我不信,對了,你從何處搞到它的?這樣奇異的物事,怎會落在你的手中?”韓一鳴也不理他,他又道︰“先前你手上那光,我在別處見過,後來有人對我說,那是死人骨頭上的磷粉。你有一具死人的骨頭,所以滿手發光,一點都不奇怪!”韓一鳴冷冷地道︰“你休要胡說。”那少年道︰“你不會還有掘墳的本事吧!你教教我,要不咱們搭個伴,一同去挖墳,一同發財如何?”韓一鳴道︰“你還真是胡說八道!”少年道︰“我哪里胡說八道了?許多墳內都有餃口墊背,白白埋在土里,豈不可惜了?你又有這本事,咱們搭伴把它挖出來,也過些輕松日子不好麼?總好過你這樣東奔西走的,看你這樣,也不似個有錢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挖點物事來渡日,可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他倒有許多歪理,韓一鳴看了他一陣,道︰“你少胡說,也少打這樣的主意。我不會掘墳,你也別跟著我。”少年道︰“真是個木頭腦袋,放著眼前的這許多錢,不會想法子去拿,只留在這里,有什麼意思?錢是死的,人可是活的。換了我是你,早就穿金戴銀,吃得滿嘴流油了!也只是你這樣的人,沒本事,混成這樣!”韓一鳴道︰“你不必拉扯上我,你自己去便是。這些事自己想做便去做,拉扯我做什麼?我可不做!”

    那少年急道︰“我不是沒這個本事麼?我要有這個本事,早就做了,還用等到如今?怎樣,你出力出得多,多拿些是該當的。咱們三七開,你七我三?”韓一鳴甚至是厭惡,看了他一眼,置之不理。他卻又道︰“要不我吃點虧,你八我二?”韓一鳴不理他也不看他了,他等了一陣不听這邊出聲,欠起身逼近來道︰“我吃虧到底算了!你九我一。天下再沒這樣便宜的買賣了,如何?”韓一鳴忍不住用腳踫了一下他的傷腳,道︰“你不痛了?”那少年冷不防被他這樣一踫,尖聲慘叫︰“你,你有話好說,踫我的腳干什麼?”

    韓一鳴道︰“再沒見過你這樣財迷的人!有了錢,腳也不痛了。”那少年道︰“胡說,什麼不痛,痛得很!你不要再踫的我腳,再踫我的腳,我,我罵死你!”韓一鳴冷冷一笑,忽然听丁五道︰“師弟,他怎麼過來了?”韓一鳴看了那少年一眼,道︰“是我說呢,還是你自己說?”少年翻了個白眼︰“哼,還用我說麼?你害我腳斷了,我不來還死在坑里呀!”

    丁五道︰“你的腳怎樣了?”那少年看了靈骨一眼,道︰“被他砍的!”韓一鳴真不知這世上還有這樣睜著眼楮說瞎話之人,忍不住道︰“你少胡說,明明就是你自己摔成那樣的!要是我師父砍的,你早沒命了!還會留下你這條腿?”丁五還未出聲,那少年已兩眼睜得溜圓,對他看了一陣,道︰“什麼,他是你師父?哈哈哈,你真會說笑,你的師父是一架枯骨?唉,你是不是瘋了,還是你就是個傻瓜?你怎地不說一塊石頭、一根木棍是你的師父的呢?”

    他油嘴滑舌,韓一鳴還真說不過他,轉過頭去不理他。丁五道︰“你的腿還痛麼?”一句話再次提醒了他,他道︰“痛呀!你們還真狠,弄死了我的小黑,又弄斷了我的腿,你們是要害死我呀!”韓一鳴道︰“你的小黑我賠過你銀子了,至于你的腿,我不偷听偷看我們,怎會摔傷?”那少年道︰“哈,這里是我的地盤,你們到了我的地盤,我不能听听看看呀?萬一你們偷我的東西怎辦?”韓一鳴忍不住道︰“我們偷你的東西?你有何東西值得我們偷呢?”那少年道︰“多了,此處方圓十里,都是我的地盤。我的地盤上,一草一木都是我的,我得看著。”

    丁五道︰“你姓甚名誰?”那少年道︰“我姓倪,名達,字也。”他話未說完,韓一鳴已听出不對,冷冷地道︰“你少在這里討巧,你想我叫你一聲大爺,那還得多活些年。少說廢話,快說你叫什麼!”那少年兩眼一轉,道︰“我叫……”韓一鳴已被他煩得煩不勝煩,忍不住摸了摸背上的寶劍,那少年轉了話頭道︰“怕了你了,你再來一下,我這條也斷了,真不用活了。我姓秦,叫竹標。”丁五道︰“好,這樣罷,我們害你傷了腿腳,我們將你的腿腳治好,這樣總行了罷。”

    那少年兩眼斜睨,頗有些不信的樣子,看了韓一鳴與丁五一陣,道︰“果真麼?”丁五道︰“那是當然。”那少年道︰“那我的腿腳不曾治好之前,怎樣辦呢?”丁五道︰“你腿腳不曾治好之前,我們管你吃喝。”韓一鳴自然知曉師兄說的是找謝師兄來,說不定立時三刻便會醫好這小子,也不出聲,反正他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再治好他的腿,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有謝師兄在,此事不過是舉手之勞。

    那少年道︰“那便這樣定了,你們找人來抬罷!或是你們要背我去醫館里治?”丁五道︰“師弟你來。”韓一鳴看了那少年一眼,他還是動彈不得,也不會對丁師兄作惡。不過這小子著實狡猾,將他放在丁師兄身邊而自己全不擔憂,哪里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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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第七百二十八章 冒昧
    丁五道:「師弟,你去尋謝師兄來助咱們一臂之力罷。」韓一鳴也想到這裡了,道:「師兄,我去尋,可是我向何處去尋呢?」丁五看了看那少年,韓一鳴知師兄不願這少年聽到他們的話,便對著那少年道:「聽而不聞。」丁五道:「你須在心中想著他的名字。」

    韓一鳴點了點頭,重新在心中念了一遍,將那少年的名字也在心中念了一遍,有些不放心,道:「他果真聽不見了麼?」丁五道:「他說的是真名還是假名,你只要對著他念過法訣,便會知曉。他說的是真名,法術於他會有效。但他若說的是假名,法術於他,是沒有用的。」韓一鳴轉身對著少年道:「你聽到了麼?」那少年滿面迷惑,看著他與丁五。丁五道:「他說的是他的真名,你的法訣有了收效了,他聽不到。要讓人看不到,也是這樣施法便可,法法訣大同小異。師弟,你對他人施過所有法術之後,要解去法術,只須說,萬法無蹤,便會解去。當然,此刻這法術不是我施的,我說了,他的法也解不開。」韓一鳴點了點頭,道:「師兄,那我去何處尋謝師兄呢?」

    丁五道:「謝師兄現下在何處,我也不知,從前咱們找謝師兄,是用靈山之上尋找弟子的法子找到的。此法須借靈山的一角來施,現下靈山沒了,我也不知該如何找他。不過,有個人或許能助你找到!」韓一鳴道:「誰?」丁五道:「明晰掌門!」

    韓一鳴意外之極,看了丁五片刻,道:「明晰師兄?他如何能夠助我尋找?」丁五道:「師弟,事不宜遲,你早些去罷。找到明晰師兄,或許,他能助你。別人,都助不上。」韓一鳴大惑不解,但想明晰也是極厚道之人,去他那兒無妨,便道:「好,師兄我這便去。不過……」他看了看秦竹標,丁五道:「師弟,你只管去,沒甚要緊的。他還不至讓我不能應對。」韓一鳴道:「那好,我這便去。師兄,我若回來的晚,你們要小心。」

    丁五道:「你不御劍,便沒什麼不妥之處。鳴淵寶劍是利器,卻也會引人注目,你一路上小心。」韓一鳴看了看靈骨,再三請靈骨守在丁五身邊。見靈骨一動不動,才用躡空法,躡空而去。他的躡空法用得極熟了,因此奔跑起來,一點兒也不慢。雖說比不上御劍那樣來去如風,但卻也是快捷非常了,認準了梵山派的方位,直奔過去。腳下全是沉沉夜色,偶爾看到有幾處燈火,多是漆黑的夜色。他全力奔跑,跑了不知多久,梵山俊秀的山峰出現在了天邊。

    韓一鳴抬頭看了看月色,月色剛過了中天,他奔近梵山派去,眼看已奔到梵山派的上方,正想落下來去找尋明晰住的屋子,忽然覺察下方有靈氣逼上來,連忙跑開,回頭一看,梵山派所有屋宇的下方,現出一個巨大的法陣,此時法陣都亮了起來,陣陣靈氣直逼過來。正在看間,猛然聽到下方有人叫道:「何人前來探看梵山派,白天不來,黑夜前來,想必不是什麼好人!現出身來!」

    一時只見處處有燈光流瀉出來,韓一鳴連忙閃開藏身暗處,雖說丁五與他說的是找明晰,但此時已驚動了這許多人,不免有些不便。不知明晰門人是否會告知天花道人自己身在此處,因此先閃了開去在旁邊草木之中躲藏起來,不露出面來。只聽那邊亂了一陣,有人道:「想是路過的道友,已離去了,咱們不必找了。」那邊眾人紛紛應合,過得一陣,又靜了下去。

    韓一鳴聽著那邊靜下來了,悄悄探頭看了一眼,不見動靜了,便自潛身處出來,正想方設法要挨近去找明晰,忽然聽身邊有人道:「小朋友,是你來了!」韓一鳴嚇了一跳,連忙向一邊躥開,回頭一看,卻是江魚子,他站在一邊,道:「你才來我便知曉了,看你忙著藏起來,也不便叫你,便在這裡等你。」韓一鳴對他頗有些戒心,但此時是來求他派的掌門,他不止是梵山派的前任掌門,還是師長一輩的前輩,便對他行禮道:「前輩,弟子冒昧前來,實是有求於明晰師兄。請前輩匆怪!」

    江魚子道:「我怎會怪你?你來找明晰有何事?」韓一鳴惦度了一下,道:「我想請明晰師兄幫我尋找我派的謝子敏師兄!」江魚子看了他一眼,道:「哦,那你找明晰是不對的。」韓一鳴愣了一愣,江魚子是從未有過的聲調語氣,比之從前,是說不出的不同,令人意外。江魚子道:「明晰是不知謝子敏在何方的,不過我卻能替你尋到。」韓一鳴愣了一愣,江魚子道:「你找明晰,他一樣也是要來找我的。你跟我來罷。」他轉身便走,韓一鳴略一猶豫,拔腿跟上去。江魚子帶他走出草木林,便對他低聲道:「你不要出聲,跟我走便可。」韓一鳴點了點頭,江魚子忽然對他揮了一下手,韓一鳴只覺一陣涼風,透體而過,完全沒有防備,江魚子便對他施了法術。

    江魚子道:「我不過是防備弟子看見你罷了。雖說你沒什麼不對之處,但平波道人已說你們靈山私藏靈物,尊者要追究,凡是遇上你們靈山弟子,都須得去告知於他,否則便是違抗了尊者之令。我卻不會去與他說見到了你,但我擔心弟子們會去說。人多口雜。」韓一鳴道:「多謝……」才說了兩個字,江魚子已搖了搖頭,噓了一聲,帶著他向前走去。

    跟在江魚子身後,那法陣便不再亮起來,韓一鳴小心翼翼,雖說江魚子與他說道無人能看到他,但還是有些擔憂。走了一陣,忽然前方轉出兩名梵山派弟子來,看見江魚子,都站住了,叫江魚子「師父」對他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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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21:20: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卷 離開 第七百二十九章 守
    江魚子道︰“嗯,你們還不去歇息麼?”其中一名弟子道︰“掌門師兄讓我們四處看看,師父,我們都已查看過了,並無異樣。”江魚子道︰“無事便好,我也看了看,沒什麼異樣,你們早點去歇著。我也要歇了。”那兩名弟子道︰“是。”躬身走開。

    他們果真看不到韓一鳴,江魚子帶了韓一鳴一直走到後面一間屋門前,推開屋門,走入屋內。韓一鳴跟著閃身進去,江魚子並不坐下,而是口唇微動,連連對這屋子施了幾個法術,才道︰“嗯,好了。”他對著韓一鳴一拍手掌,道︰“好了,你先坐一陣。”

    他轉身走開,到一個木箱前去開箱取物了。韓一鳴細細一看,這間屋子也是十分整潔,想來江魚子也是一個極為樸素之人。片刻之後,江魚子取了一只木碗過來,道︰“你將你的頭發拔一根下來與我。”韓一鳴愣了一愣,但依言拔了頭發給他。江魚子道︰“你寫你師兄的名字給我。”說著,指了指一邊的木桌。韓一鳴看那木桌上有著筆墨紙硯,便走過去,提起筆來,又听江魚子道︰“你拿朱砂來書寫。”韓一鳴依言尋了一只筆,蘸了朱砂,在一張紙上題上謝子敏的名字,江魚子道︰“好,你等著。”

    他將那只木碗之中注滿了水,將韓一鳴的頭發與他寫著謝子敏名字的紙放入水中,韓一鳴在一邊冷眼看著,也不便去細听他口中說的什麼。過得一陣,只見水里的紙與頭發都旋轉起來,江魚子道︰“咱們要等一陣,我這是與你做一個引路符,有了它,你便可以找到謝子敏。”韓一鳴道︰“多謝前輩。”江魚子道︰“謝倒不必,不過你須得告知我,你與你的師兄們呢?可還好?我知你們的師長都已不在了,你們這些弟子可還好?”

    乍然間听到江魚子這樣的問話,近乎于是慈祥了,一時間遇到的般般種種,都涌上韓一鳴心頭,雖說盡力壓抑,還是忍不住眼中一酸,別開頭去。江魚子道︰“唉,我不該問你這個。一鳴,我還是要問你一句話,你可否會來我派中呢?”說來也怪,江魚子從前讓韓一鳴去他派中,韓一鳴只覺厭惡,此時他說出這話來,卻有了另一翻感受,似乎江魚子並非是盤算將韓一鳴納入派中,而是想將他藏起來一般。韓一鳴可以想知天花道人得知自己在梵山派會怎樣來為難江魚子,自己在這個時節入他派中,只會給他帶來無限麻煩。嘆了口氣道︰“多謝前輩,我還有師兄師姐們是不能在這個時節來梵山派的。因此今日我師兄遣我前來,都不讓我御劍前來。”

    其實丁五不讓韓一鳴御劍前來,還有一個緣故是因他的鳴淵寶劍太過招搖了,不便露出來,因此不讓他御劍前來。江魚子自是知曉的,只道︰“唉,可惜了,靈山。真的可惜了!”他搖了搖頭,面上露出無限惋惜之色來,卻並非那種貪圖物事的惋惜,而是真正為靈山的消散惋惜。韓一鳴面無表情,這時再想到靈山被自己親手斬碎,如同夢境一般,一個惡夢。

    過得片刻,江魚子道︰“好,你伸出手來。”韓一鳴伸出手來,江魚子伸出手指在在他手心里一劃,韓一鳴只覺掌心一痛,低頭一看,掌心已被江魚子劃開一道,滴下血來。江魚子道︰“謝子敏極是難找呀,你得滴幾滴血來用一用了。”他早已將那只木碗移了過來,接著韓一鳴滴下來的鮮血。過得片刻,道︰“好了。”伸手在那碗中一攪,在韓一鳴手心內一點,道︰“這便是引路符,你依此去尋找罷。”韓一鳴頗有些不解,但想他該當不會騙自己,便道︰“多謝前輩。”江魚子道︰“你等一陣,事已至此,不如我讓個人陪你去找,也算是助你一臂之力罷。”

    韓一鳴還未言語,江魚子已道︰“明晰。”門輕輕一響,明晰推門進來,仿佛他一直以來便候在門外一般。見了韓一鳴,也不吃驚,只道︰“師父,弟子來了。”對韓一鳴道︰“師弟,你來了。”江魚子道︰“他要去尋謝子敏,但我的引路符告知我,謝子敏身邊有外派之人,並且只怕尋到他也沒什麼用了。你陪他去罷,萬不得已,你還能出面替他擋一擋,當作是你去尋他。”

    韓一鳴萬萬想不到江魚子是這樣安排自己去尋謝師兄的,愣了一愣,明晰已點頭應承下來,對他道︰“師弟,咱們走罷。”帶了韓一鳴自江魚子屋內出來,悄悄離開梵山派,走至無人之處,二人才騰空而去。那引路符在韓一鳴手心,若隱若現,但好歹是有蹤跡可尋,不看下方,只依著這引路符指引而去,倒也明白,飛了不知多久,忽然隱路符在自他手心里溢出來,向下方一閃,消失了蹤跡。明晰道︰“嗯,是這里了,師弟。我師父說謝師兄身邊有外派之人,你先藏起來,我去看看,到底是何人。”

    二人落下來,明晰向著隱路符消失之處走去,韓一鳴拉下幾盡,跟在他身後,走得一陣,只見前方有了人影。一個人坐在前方一棵樹下,韓一鳴離得遠些,又是夜晚,看不分明面目。正仔細辨識,只听明晰已道︰“杜師弟,前方可是平波道長門下的杜超師弟?”韓一鳴連忙收住腳步,閃身樹後。前方那人道︰“嗯,在下正是杜超,是哪位師兄在叫我?”明晰道︰“杜師弟,你怎會在此地?”

    杜超對著這邊細看了一陣,道︰“原來是明晰掌門,我在此已有五日了,師兄怎地會來?”明晰道︰“我路過此地,不意遇上師弟,師弟也是路過此間麼?”杜超久久不語,明晰道︰“怎麼,師弟遇上什麼事故了麼?”杜超嘆了口氣道︰“師兄可曾見我師父?”明晰道︰“我不曾遇見平波道長,師弟怎有此一問?”那杜超道︰“我也許久沒見我師父了,見師兄前來,我問上一問。”明晰道︰“師弟,你在此間歇息麼?”杜超嘆了口氣,道︰“明晰掌門,我在此地守著,是守著靈山的謝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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