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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央央]明月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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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3 19:53:52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長:第三十章  陷身火海]

  慕容襄隱約聽見趙遠的驚呼,回頭看去,廟門被人從裡面已經關上,一個黑衣蒙面男子站在門前,盯著他們兩人。糟糕,邀他們來此的竟不是師父,都怪自己行事魯莽,這次冒然前來,怕是中了賊人的道兒!真是該死,自己考慮不周,身犯險境,還連累了若塵!奇怪,這個蒙面人的眼神身形有點眼熟啊,她這一世的記憶好得出奇,一定是在哪裡見過的!

  莫若塵一直跟在慕容襄身邊,見此情景,搶前一步,擋在她前面,大聲說道:“你是什麼人?是你傳信把我們騙來的?”

  那人看著他,眼光閃爍,冷笑一聲:“在下也是奉命行事,來取你神子的性命,今日這裡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了。唉,只怪你們命不好,得罪了不該得罪之人!”

  莫若塵側了側頭,低聲道了句:“小公子,你快從後門跑!”

  慕容襄躲在他身後,瞧了瞧四周,此廟地處位置偏僻,人煙稀少,很是荒涼,廟裡的難民已經移至新的居所,廟內自是空無一人,地上尚堆有未曾清理的乾草,草有些濕潤變色,味道怪怪的,不知是灑了什麼東西?上次來這裡太過匆匆,不曾仔細查看地勢,對於這裡是否設有後門也不清楚。趙遠現在應在廟門外,怎麼不見動靜,真是急人啊!

  看著那人朝她和若塵一步步走近,慕容襄從莫若塵身後站出來,呵呵一聲,抱拳笑道:“這位大哥,人家給你出了多少銀子啊?你放我們出去,我十倍給你,好不好?”

  那黑衣蒙面人對她的手段,倒是有些知曉,搖了搖頭,說道:“慕容小公子,也不用說話拖延時間了,在下的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裡的。你的銀子再多,在下都是不敢拿的!”

  不敢拿她的銀子?慕容襄想來想,又道:“那你看看這個,可曾認識?”說著,伸手將自己腰間的一塊牌子取了下來,往那人面前一亮,但見五爪祥龍,金光閃閃,正是當今皇帝軒轅無極御賜的那塊金牌。“用這個,來換我二人性命,如何?”

  那黑衣蒙面人只瞟了那金牌一眼,即看向別處,目光不定,因為蒙著面巾,即使臉色突變,別人也是看不見:“這個對在下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在下只認主子的命令!得罪了!”說著,手一揮,從袖中射出一道白煙,直向兩人彌漫開去。

  莫若塵怕那煙有毒,趕緊擋在慕容襄前面,把她向後一推,叫道:“快跑啊!”

  慕容襄一見那白煙襲來,想起前世在武俠小說中讀過的迷香,立時屏住呼吸,見若塵挺身為她抵擋,想到自己年小無力,也不留戀,將金牌塞進懷裡,轉身就跑,剛跑開兩步,手足無力,一頭栽了下去。

  莫若塵大叫一聲,也不管面前的蒙面人對自己是否起了殺心,沖過去扶她,未及身邊,也是一陣頭昏目眩,撲倒在慕容襄的身側。

  黑衣蒙面人慢慢走了過去,看著地上昏倒的兩人,蹲下身去,將慕容襄撲倒的身子翻轉過來,看著她緊閉的雙眼,晶瑩細緻的小臉,想起那日聽得她在小鎮客棧對下人的關愛,摸了摸別在腰間的匕首,念著主子斬草除根的命令,心中不忍,實在狠不下心將兩人立時刺死。

  正出神時,廟門驟然開了,另一名黑衣男子在門口吼道:“你還楞著做什麼?趕緊辦完事,早點離開此地啊!主子還等著我們回復消息呢!”

  先前那名蒙面男子聞言,側了側身,擋住他的視線,順手將慕容襄翻轉回去,仍是以面著地,再踢了踢旁邊莫若塵軟軟的身子,站起來,心念意動,走了出去,急急答應著:“好了!已經好了!這就出來!”

  那人點了下頭,待他出去,從懷中取出一個火摺子打燃火,又取了幾根淋了油的木棍,一一點燃,或東或西,盡數扔進廟裡,廟中各處頓起火光,四周一片寂靜,只聽得火燒著廟中布簾與地上乾草,嗤嗤作響。

  慕容襄方才因為及時屏了呼吸,沒吸進多少迷煙,是以並未喪失意識。她假意伏在地上,只覺得周圍炙熱,火勢兇猛,口不能言,身子更不敢動,心中著急萬分。

  那兩人靜靜站在門口,看著耀目的火光,不斷向四周蔓延開去,一人漠然開口說道:“時辰不早了,我們走吧!”兩人關上廟門,用一把沉重大鎖鎖上,遂轉身迅速離去。

  慕容襄張開眼睛,暗自計算著兩人離去的時間,感覺已經走遠,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用衣袖捂住口鼻,另一隻手去推莫若塵:“咳,咳,若塵,醒醒!”

  莫若塵先前一聲大叫,吸進不好迷香,兀自昏迷著,推之不醒。

  慕容襄憋得難受,環顧四周,見供案上有幾個瓶缽,不知道有水沒有,急急繞開著火的地方,連滾帶爬,跌跌撞撞,撲了過去。

  也算是她運氣,居然在一個大瓶子裡找到大半瓶水,慕容襄大喜過望,想了想,舉起瓶子,仰頭喝進一大口,再掀起衣衫下擺,使勁撕下兩塊布料,倒了些水浸濕,捂住自己口鼻,如此一來,自是舒服了很多,也不用再屏氣了。

  她再小心翼翼,返回莫若塵身邊,捧住他的臉,撲的一聲,一大口水盡數噴在他的臉上,用盡力氣拍打著他的臉,再狠狠去掐他的人中。

  “啊!”莫若塵被掐得叫了一聲,蘇醒過來。

  慕容襄分出一塊浸濕的布料給他捂上,使勁喊著:“快,帶我去後門!”莫若塵和莫老爹在這廟裡住過,應該對這裡的地勢非常清楚。

  莫若塵看著她被火光映得更加發亮的眼睛,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情,一下子反應過來,搖搖晃晃站起來,拉了她的手,朝那後門的方向奔去。

  那黑衣男子是將火把扔在比較靠近廟門的位置,越到後面,火勢越小,兩人一隻手按了濕巾捂住口鼻,另一隻手緊緊拉著對方,繞開著火點,轉到神像背後,奔到那緊閉的後門前。

  莫若塵將濕巾扔給慕容襄拿著,大喝一聲,雙手按在門上,用力一推,那門卻是絲毫不動。

  他有些不信,重新再來,又試了幾次,額上已佈滿汗珠,仍舊是不見進展。慕容襄也撲過來幫忙,兩人又敲又打,弄了半天,仍是沒有結果。

  慕容襄抬頭看見不遠處有一扇窗戶,拉了莫若塵過去,自己先踮了腳去推,卻是有些夠不著,莫若塵過來伸手去推,也是絲毫不動,像是在外面被人釘死了的。

  她心中有些了然,這兩名黑衣男子是存心要他們的命,不留下任何生機,想必這廟中的門和窗,都在外面被封死了,人在裡面是打不開,這個廟子,根本就沒有逃生之路!

  但見那火勢越來越大,以燎原之勢,迅速擴展,廟內的布簾帷幔盡數起火,火勢跟著上竄下跳,上到柱子房梁,下到被褥乾草,廟內但凡木制物事,盡數燃燒起來。

  先前他們過來後門的路,片刻之間,已經被大火阻斷,一時濃煙滾滾,視線模糊。

  慕容襄心道,凡是火災中喪生之人,只有一部分才是真正被火燒至死,尚有很大部分卻是被火災生出的濃煙熏死的,在火災現場,人儘量不要直立行走,而是要貼近地面,因為煙霧上升,地面的空氣反而充足一些。

  她拉了莫若塵蹲下身來,大聲說道:“若塵,我會想辦法帶你逃出去,你可願信我?”

  莫若塵望著她,濕巾遮了口鼻,眼露信任,重重點頭。

  “跟著我走!”她只手著地,伏下身去,小小的身子,在地上爬行起來,慢慢的,小心的,於火光中不斷摸索穿行。莫若塵不疑有他,也跟著爬過去。

  慕容襄渾身發燙,喉嚨冒煙,想著神像供案上那半瓶水,依稀記著供案的方向,一路爬過去,雖明知那裡火勢兇猛,但沒有辦法,那可是救命的水啊!

  “咳,咳,咳。”畢竟年小體弱,慕容襄一再閉氣,卻仍是被煙霧嗆住,難受得大咳。莫若塵趕緊給她拍著背部:“小公子,唔唔,還好吧?”

  慕容襄微微止住咳嗽,正轉身過去,安慰一笑,卻突然瞥見頭頂上一根斷裂的橫樑,卡嚓一聲,朝著若塵的頭部,直落下來。

  “小心!”慕容襄喊了一聲,仰起身來,也不知那裡來的力氣,一下子把莫若塵推去一邊,那粗壯的橫樑猛然撞在她胸口上,發出嘭的一聲響。

  她哇的一聲,小嘴一張,頓時噴出一口鮮血來!

  “小公子!”莫若塵神形俱裂,伸手抱住她倒下的身子。

  慕容襄虛弱地對他笑一笑,說道:“神像……供台……瓶子裡……有水”,說著,頭一偏,昏了過去。

  “小公子,你醒醒,我不准你死!”莫若塵大叫著,心中想到,若這個時候,小公子死了,那他也決計不活了!

  卻不知過了多久,慕容襄咳了幾聲,幽幽醒來,略一伸腿,有些阻擋,但見她和若塵互相依偎著,屈身於那神像供台之下,臉上身上均有些濕意,想必是若塵在案上尋到水瓶,將剩下的水倒在自己身上,以減輕炙熱。眼望四周,感覺周圍火光燎人,火勢不見減小,而是越演越烈。難道今日竟然真的要喪身於此嗎?

  推了推若塵緊緊摟住自己的手,喉中愈發疼痛難受,聲音有些沙啞:“若塵,我連累你了。”

  莫若塵正用那浸濕的布塊潤了潤她乾涸的嘴唇,見她醒了,裂開嘴笑著,那一口白牙與那又黑又紅的皮膚相互輝映,很是憨厚可愛:“小公子,都怪我沒本事救你出去!”

  “如果我們能出去,你就好好學本事,以後好保護我!”慕容襄躺在他懷裡,懶懶說道,渾身無力,意識又開始模糊。

  遭了,這裡空氣稀薄,再昏迷下去,怕是醒轉不了了!她心中一驚,微微抬手,啞聲說道:“若塵,不准我睡,快掐我的手,把我弄清醒!”

  莫若塵也看出她情形不對,狠下心,抓起她的手,找到虎口的位置,使勁一掐。

  “哎!”慕容襄痛叫出聲,有了一絲精神,苦笑道:“若塵,你說我會不會死啊?”

  莫若塵急急說道:“不會,不會!小公子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若塵,我如果死了,靈魂就會上天,也會變成星星,在天上看著你!”她嘻嘻笑著,心裡卻想,不知自己如果死了,會不會再回到前世去?死了也好,她也許可以回去,見她想見的人了,哦,爸爸,媽媽!原諒這個不孝的女兒吧,來了這個世界三年多,象個縮頭烏龜,一直把自己的心封閉著,壓抑著自己,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那前世健在的親人!

  她又咳了數聲,嘴角摻出幾縷血絲,一口氣喘不過來,氣急攻心,又自昏去。

  “小公子!小公子!天哪,來人,來人啊,誰來救我們!誰來救我們啊!”莫若塵心中悲涼,厲聲呼喚,不住吼叫著,直到吼破了嗓子。

  老天爺,你且挖了我的雙眼去,借此好生看看這裡發生的一切吧,小公子是個好人啊,救了這麼多的難民,難道你竟忍心要收了他的性命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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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3 19:54:18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長:第三十一章  意外獲救]

  黑暗裡,一點微弱的光亮閃爍著,漸漸擴大。

  慕容襄被包容在光亮之中,一臉茫然,突然聽得有人在叫自己,很是奇怪,好象在叫前世的名字“韓紫菲”,又仿佛是在叫今生的名字“慕容襄”。

  那是誰啊?叫自己做什麼?這裡又是到了哪裡呢?

  慕容襄正疑惑,忽地聽見那人在說道:“回去,快回去,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回去?回哪裡去?仍是那個古老落後的年代嗎?不要,我不要再回去了!她想著,眼前卻浮現出一張張熟悉的面容:面嚴心慈的祖母,柔弱溫婉的娘親,文雅和氣的爹爹,矯然若仙的師父,氣宇軒昂的軒轅皇帝,溫文爾雅的霽雲哥哥,孤苦伶仃的若塵……啊,若塵,若塵!他和自己還困在火海裡,若是自己死了,若塵怎麼辦?誰來救他出去!

  “若塵!”慕容襄大叫一聲,又醒了過來。

  “小公子,你沒死,太好了!太好了!”莫若塵滿面淚痕,抱著她,又哭又笑。在這炙熱的火光中,兩人衣衫破損,眉毛頭髮都有些焦了,顯得狼狽不堪,但是,萬幸的是,至少兩人都還活著啊。

  慕容襄咳了兩聲,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喉嚨更是嗆得要命,眼睛一轉,見那火勢仍舊猛烈,已經燒到身邊了,這神像下的案布已被若塵扯下扔去,案台不知是什麼材質鑄成的,卻不是木制,不易燃燒,尚能抵擋一陣。

  現在已是傍晚時分,這廟子如此偏僻,怕是極難有路人能發現,前來救火。死了,死了,今日她和若塵真的要被燒死在這裡了!

  正想著,一個不大卻極有穿透力的聲音不知從哪裡傳來:“廟裡還有人嗎?有人嗎?聽到沒有?還有人在裡面嗎?”

  啊,命不該絕,老天來救他們了!慕容襄心如雷鳴,啞著嗓音,微弱答了聲:“我們在這裡!”聲音細小得連她自己幾乎都聽不清楚。

  “救命,救命!快來人啊,救命啊!”莫若塵用盡全身力氣喊著,卻是聲嘶力竭,嗓子先前就喊破了,廟外的來人又怎麼能聽得見!

  外面的人聽不見他們的回音啊,怎麼辦?怎麼辦?莫若塵大急,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慕容襄,毅然說道:“多半是外面來了人,小公子,你再堅持些,我沖到門口去,拼了這條命也要讓你出去!”

  慕容襄張了張口,拉住他的手臂:“不去,危險!”這樣貿然沖出去,只怕未到門口,就已燒成火人,不支倒下!

  莫若塵掰開她的手指,微微笑著:“小公子,只要你脫險,我怎麼樣都沒關係!”

  慕容襄死命握住他的手,正待說話,忽然聽見另一個稍微細弱的聲音急急傳來:“廟裡有人嗎?子非,你在不在裡面?回應一聲,師父來救你了!”

  師父!慕容襄歡喜得差點昏過去,急忙放開若塵,手顫抖著,從衣領裡扯出一條細細的銀鏈,將那銀鏈上掛著的哨子放入口中,吹出幾聲。

  “子非,我的乖徒兒,果真是你!別怕,別怕啊,師父來救你啦!”秦浪驚喜的聲音又自傳來。

  慕容襄見莫若塵尚未回神,輕笑一聲,啞著嗓音說道:“師父來救我了,若塵,我們有救啦!”說著,整個人放鬆下來,只覺得渾身無力,閉上眼睛,暗自喘息。

  只聽得頭頂上不遠處轟隆一聲,屋頂破了一個大洞,兩個人影從天而降,一左一右,落在神像兩側,只微微瞧了下形勢,當即腳勾住案台,伸手下去,從案下一人抓起一個抱在懷裡,回轉身子,叫聲“起!”兩人在空中腳蹬幾下,從那洞中飛了出去,在屋頂的瓦片上輕點數下,直直落在廟外的地面上。

  “師父!”慕容襄滿面塵灰,衣衫破裂,斜斜躺在秦浪懷裡,沙啞叫了一聲,一開口,嘴邊又滲出些許血絲。

  秦浪見狀,皺眉朝身邊那人高聲叫道:“就是你這些破事給耽誤的,快來看看我的乖徒兒,好生給他醫治!如果他有什麼事,只半點損失,我就和你這老兒一輩子絕交!”

  那人一身素白,看樣子不過三十來歲,頭髮烏黑,面容紅潤,眼神明亮,他一邊呵呵笑著,一邊將手中的莫若塵放在地上,過來瞧慕容襄的傷勢。

  莫若塵一著地,就撲了過來,拉著慕容襄的手:“小公子!”

  那人從秦浪手裡接過慕容襄的身子,坐在地上,伸手便去解她已有些破碎的衣衫,大概是想看看她是否有外傷。

  慕容襄大驚,趕緊按住他的手,心裡猜想著他的身份,急急懇求道:“咳,咳,那個,醫絕伯伯,我不是那個,嗯,我是那個,唉,先送我回家,找府裡的丫鬟……”她吞吞吐吐,自己都說不下去,只好雙手死死按住衣領,心裡著急,身上又難受,不知怎麼辦才好。

  那醫絕先生見她神色有異,再看看她扭捏的姿態,心中了然,轉而去探了探她的脈搏,低低問道:“你這個小女娃,你師父竟然不知道嗎?”

  慕容襄面上一紅,起了起身,啞著嗓音,附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我還沒來得及向師父稟報,他就去了西頤……伯伯請暫時為我保密,咳,咳,我自己去給師父說。”

  秦浪扶著莫若塵在一旁站著,看著他們兩人只小聲說話,並不著手診治,心裡著急,大聲問道:“醫癡老兒,你怎的如此話多?還磨蹭什麼,快給我徒兒醫治啊!”

  醫絕先生哈哈大笑,從懷中取了一隻小小的瓷瓶,倒出一顆紅色的藥丸,喂慕容襄服下,在她身上疾點數下,抱她站了起來:“你吵什麼!不用擔心,你這好徒兒的傷勢,自然包在我呂征身上!不過,這個小娃兒跟我卻是很有緣分,有些體己話,方才只對我說了,你這做師父的,想聽都聽不到。要不,改拜我為師算了,哈哈!”他倆平日在山中朝夕相處,彼此的脾氣性格,那是再熟悉不過了,相互取笑也是常有的事。

  秦浪欺身過來,伸手去抓他懷裡的慕容襄,直嚷著:“你這妖怪老兒,讓你醫治,你還得意了你!快還我徒兒來!我這徒兒那是人中龍鳳,千載難逢,秦某尋了十幾年,還是那地眼賊老兒欠了我一個人情,給我指點,方才叫我尋來的,豈能讓你白白占了便宜去!”

  兩人你來我往,一個搶,一個閃,都是世外高人,只見兩個身影穿花拂柳,飄忽不定,煞是好看。

  莫若塵在一旁看得大急:“兩位大俠,快快停住!我家小公子身上有傷啊!小公子年小體弱,可別再傷了他!”

  呂征呵呵一笑,與秦浪同時停住動作:“小娃兒,你這個小朋友對你真是很忠心啊!”他將慕容襄交到秦浪手中,再轉向莫若塵說道:“有我呂征在,小娃兒沒事。你給我們指路吧,我們這就帶小娃兒回他家去!”說著,過去將他背在背上。

  秦浪點點頭,看著慕容襄:“廟子已經燒得差不多了,放火之人也應該沒啥痕跡留下。哦,這死了的人是你的家僕吧?也多虧了他,我們才能出手相救!”

  慕容襄微微側頭,看見不遠處躺了一人,滿身血跡,已然氣絕身亡。瞧那衣著身形,正是沒能及時進廟的趙遠,心中不禁惻然,想到那蒙面人一張口就道出自己的身份,顯然是為自己而來,她雖不殺伯仁,伯仁卻是為自己而死。趙遠哥哥,我對不起你,你的血不會白流,這個殺人縱火的案子,我絕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查出真相,將那兇手碎屍萬段,以慰你在天之靈!

  秦浪與呂征都有著不俗武藝,儘管或抱或背了一人,仍是健步如飛,急急朝那慕容世家的府邸行去。

  路上,慕容襄依在師父身上,聽他說起別後的經歷。原來,秦浪去到西頤,找到老友呂征一同救人,那人卻並不在西頤城中,而是身處西頤邊上的一處山林之中,是以未曾及時看到城內貼出的告示,也就不知道慕容襄派人四處尋找他們來給莫老爹治病了!等他們救了那人,安置妥當,再來到西頤城內,看到那四處張貼的尋人告示,卻是數日之前的事情了。秦浪見徒兒急著找尋自己和醫絕先生,不知何事,心中大急,連忙拉了呂征,日夜趕路,趕來南棠見面。今日途經此地,見廟中起火,兩人本是不願多管閒事,卻見地上趙遠的屍體,隨便翻看了下,不料卻在趙遠的服飾上發現慕容世家的標記和字樣,所以出聲相詢,不想真在此救得慕容襄二人,實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子非徒兒,為師見那廟子門窗皆被人在外面釘死,是誰這麼狠心,決意要取你二人性命?”秦浪想起此事,皺眉問道。

  慕容襄思索半天,將來到這個朝代所發生的事一一在腦中過濾一遍,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自己在何時何地生出這樣一個仇人,竟一心置自己於死地!今日兩名行兇的男子,不過是下面辦事的人罷了,真正可怕的,是隱在背後的幕後主使!奇怪了,當今皇上御賜的金牌對他都不起作用,那隱藏在背後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聖?

  她握緊拳頭,暗下決心,傷不能白受,血不能白流,命不能白喪!這暗紅的血色,已深深印在她的心裡,不管那人是誰,今日之仇,趙遠的命,他日一旦查出真凶,定千倍萬倍還於其身,叫他以命抵命,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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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3 19:54:43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長:第三十二章  烏髮童顏]

  一行人來到慕容府邸大門口,好在是慕容清楓見慕容襄出去多時未歸,心中擔憂,親自守在門口等她回來,見狀大驚,忙引領至僻靜小道,直接去那莫若塵所住的偏院。

  慕容清楓聽慕容襄說過拜師之事,對秦浪兩人自是禮數周到,聽他們說明事件經過緣由後,考慮到地勢僻靜與避人耳目,命人在這偏院收拾出兩間房間,安排秦浪與呂征住下;又吩咐下人瞞了老夫人和其他人等,只說是慕容襄在外遊玩累了,有些不適,已請了大夫診治,須在家靜養幾日;再與慕容襄商議,取了她的御賜金牌,慕容清楓親自去拜會南棠府尹大人,只說是自家主僕三人外出遊玩,在山神廟附近遇到劫匪,趙遠護主身亡,慕容襄與莫若塵也受了傷,那兩名劫匪不知所蹤云云,最後以御賜金牌之令,囑咐只可暗探,不能明查。

  慕容襄在廟中被那斷裂的橫樑撞在胸口,傷勢頗為嚴重,好在先前已服下呂征的丹藥,並無大礙,由丁顯琴與小綠照顧,脫去髒衣,用溫水輕柔拭擦身子後,換上乾淨衣服,躺在床上休息,不一會兒,就已沉沉睡去。

  呂征開了方子,找個家僕趕緊去藥行抓藥,按他所說之法,先用清水浸泡,等第二日一早,用水煎一個半時辰,倒一小碗涼著,等她醒來再服。

  丁顯琴守在慕容襄床邊,瞧著她蒼白的小臉,抹著眼淚問道:“呂先生,這孩子從小身子就弱,現在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是好啊?”

  呂征伸手過去,拉起慕容襄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脈息,安慰道:“夫人莫著急,子非傷在心肺,我已經開了三天的藥方,再配以我的金針刺穴,逐步將體內淤血散去,以後好生調養,便無大礙。”

  秦浪也上前說道:“夫人,我是子非先前認下的師父,自然也是十分著急他的傷勢。不過我這位朋友醫術高明,這世上只要他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所以不用擔心,我保管不出一月,子非這娃兒又能下地活蹦亂跳了,只要你到時候不要嫌他太調皮!”

  丁顯琴見他們說的肯定,點了點頭,情緒稍微安穩些,心想寶兒是那樣神奇非凡的孩子,又是皇上心目中的神子,自然是福大命大,再說寶兒一向不服他人,能讓她親自認定的師父,手段自然了得,所說的話,那肯定也是讓人信服的!

  莫若塵沒受什麼傷,只在撞門時手臂上弄了些淤青,身上微微有些灼傷罷了,他回府以後,只稍作梳洗,換了衣服,就去了娉婷園,也不敢走近,遠遠在屋外候著,等著慕容襄醒來。

  呂征與秦浪從房中出來,見他在園裡不住徘徊著,向他招了招手:“小莫!”

  莫若塵聽到聲音,看見是他們倆,急急奔過來:“兩位先生,我家小公子身體怎樣?有沒有危險?”

  呂征笑道:“放心,有我在,那小娃兒沒事!你對小娃兒很忠心,很好,很好。”他看了看梳洗過後的莫若塵,但見他不過十四、五歲,身材偏瘦,膚色黢黑,五官卻生得很是端正,眉宇間氣質清冷,面相卻並不普通,一時心中有異,雙手握住他的肩膀,一點一點下移,仔細去摸他的周身骨骼。

  莫若塵不知所以,只呆呆站著,任他將自己全身骨骼摸了個遍。

  秦浪見呂征摸著摸著,臉上笑容不斷在擴大,不禁奇道:“妖怪老兒,你不會是幫那劍癡尋找傳人吧,難道摸摸骨骼就能找到學武的好料子?你少聽那傢伙胡說,我才不信呢!”

  “果然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老吳啊老吳,我可給你撿到寶了,看你這回怎麼謝我!哈哈,我可不貪心,那壇禦貢極品竹葉青,分一半給我便是!”呂征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聽得秦浪在一旁呲嘴,瞪他一眼:“你懂什麼,我們三人之中,你的武功最差,練武之事,自是輪不上你說話。我和老吳研究多年,得出一個結論,從一個人的骨骼長成,大致就可看出他的學武天賦如何。這個小莫骨骼清奇,確是學武的好苗子,在府裡做個下人真是可惜了。小莫,等你家小公子傷好之後,你乾脆隨我到雲山去吧,我給你找個好師父教你武功!”

  莫若塵聽了半天,終於弄懂他們原來是在評價自己,當即開口說道:“兩位先生,實在對不住,承蒙兩位看得上我,但我這條命已經是小公子的,我這輩子就只想跟著小公子,哪裡也不去!”

  呂征嘿嘿笑著,也不多勸,心想現在多說無益,到時候我跟子非討去,她總要賣她師父一個面子吧。

  慕容襄睡到第二日方才轉醒,由小綠伺侯著,喂了些碎菜清粥,身上有了些力氣,頭腦也清醒了不少。過了半個時辰,又忍住苦味,服下先前煎了涼好的湯藥,覺得精神也好了很多,丁顯琴見狀,忙派人去請秦浪他們過來。

  呂征手裡拿著一隻小小的鐵盒,坐在床邊,打開盒子,從中取出一小撮細細長長的金針,笑著望向她。

  “子非,好孩子,別怕,你呂伯伯是要給施以金針療法,散去體內淤血。”秦浪對著慕容襄柔聲說道,又轉向呂征:“妖怪老兒,你可小心點,別弄痛了我的乖徒兒!”

  慕容襄微微一笑,聲音還是有些沙啞:“呂叔叔,你儘管紮,我自當全力配合。”說著,任憑呂征在她身上各處穴位上,迅速插上金針,只含笑望著眾人,神情自若,一聲不吭。

  呂征見她年紀雖小,眼神姿態,宛如成年人士,心中稱奇,想道,這老秦真是運氣,上輩子修了什麼福氣,竟撿來這樣一個好徒弟,看著真是讓人眼紅!

  數支金針紮去,慕容襄只覺得扎針各處微微發麻,胸口卻是一股熱流四處流轉,不斷向上翻湧,終於忍耐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黑血來。

  呂征查看一陣,喜道:“淤血已經排出來了!最近三日,我每日都來與你扎針,體內剩餘淤血很快就散去,將盡數排出體外。等淤血全部排出,再吃些湯藥,也就沒啥大問題了。小問題嘛,倒有兩個……”他手指搭在慕容襄手腕上,凝神不語。

  “妖怪老兒,賣什麼關子,有話快說!”秦浪急道,莫若塵在一旁雖一直不語,也是面容焦急,直直盯著呂征,等他發話。

  慕容襄喝了一口娘親喂的溫水,又用手巾擦了擦嘴,笑道:“師父,子非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覺得你那般少言寡語,心高氣傲的,現在怎麼這般著急不安?”

  秦浪含笑不語,卻是呂征拉了她的手,正色說道:“子非,你師父也是因為擔心你,才忍不住著急,他與人相處不多,不知如何面對那眾多的面孔與猜忌,所以一向冷漠對人,只有對你和我們這些老友,才沒那般拘束,隨意展現性情。”

  慕容襄心中感動,想了想,說道:“呂叔叔,你這般維護師父,但他怎麼老是叫你妖怪老兒啊?多不好聽!”

  呂征聞言哈哈大笑:“那是你師父妒嫉我比他年輕英俊,才故意給我取這麼一個綽號的!”

  秦浪跳了起來,指著他道:“呸,我會妒嫉你?我怕你還來不及呢,子非,我跟你說,為師練琴數十年,常年在山野修身養性,今年已經五十八歲,保養還算得當,看起來不過五旬一二。這個老兒比我還大上幾歲,你看看,哪裡是六旬老人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個年輕人,連白頭發都沒有一根,不是妖怪是什麼!”

  啊?有這種事?慕容襄張大嘴巴,仔細去看呂征,但見他頭髮濃密,根根烏黑發亮,眼神明亮,沒有半點老態,面色紅潤,肌膚光滑緊致,看起來確是只三十歲左右光景。三十歲的相貌,六十歲的年齡,花甲之年,童顏烏髮,卻是為什麼?

  “子非,別用看怪物的眼光來看我嘛,我只是早年在一山谷采藥,偶然食得一枚神奇果子,從那以後,這身子就放慢了生長與衰老速度,別人長三歲,我卻只老了一歲,所以看起來比較年輕漂亮一點。”呂征笑道。

  “豈只是你說的這麼簡單!”秦浪取笑道:“這張不老的俊臉,很是勾引了不少姑娘媳婦,連那西頤城外靈心觀的道姑都對你神魂顛倒,要死要活的,還好我們去得及時,要不人家早已為情所困,瘋狂自殘,香消玉殞了。”

  “什麼道姑?”慕容襄好奇寶寶的性子上來了,壓都壓不回去,拉住秦浪的手搖著:“師父快講,師父快講,子非要聽故事。”

  呂征面上有些紅暈,揮了揮手,說道:“也罷,也罷,從他嘴裡講出來,自是添油加醋,胡說一通,倒不如我自己來講吧。”

  丁顯琴怕呂征要講些少年情事,心中羞澀,見慕容襄精神尚好,忙起身告退,避了開去,讓他們幾人好好說些話。

  只聽得呂征說道:“我在食用那枚果子之前,大概就是二十幾歲的時候,去那靈心觀附近山上找一種難得的草藥,不想遇到觀裡一名小道姑,不知怎的,我並不曾招惹她,她卻對我很是歡喜,非要還俗嫁我。我當時不依,只說了句等我回來再說,便遠遠逃開,自以為天地之大,必不再相見。原以為這個事就這麼過了,沒想到幾個月之前,我又從那裡路過,不想又一次遇到她,她已做了觀裡的住持,眼神渾濁,頭髮花白,卻對我仍不能忘,始終抱著年輕時的想法,一心等待我回去找她。這次一眼認出了我,我還是童顏青絲,她卻已雞皮鶴髮,自知更無緣分,一時想不開,心中鬱鬱,變得有些瘋瘋癲癲,尋死覓活起來。後來我邀了秦老兒前往醫治,你便都知道了。”

  慕容襄聽了他的敘述,有些癡了,心裡很是同情那名道姑。若是自己,愛上一個男子,今生僅僅兩次見面,一次是情生,再一次卻是緣斷,那將是怎樣的悲痛!換了是她,恐怕也是無法承受,傷心欲絕!

  慕容襄想著他的年齡,改了稱呼,淡淡說道:“呂伯伯與她並不是年齡與外表懸殊的問題,而是一直以來,呂伯伯就沒愛過她,所以你只會一味逃開,一次又一次,從年輕到年老。”她問道:“那後來怎樣了?你們把她醫治好沒有?”

  呂征看她一眼,答道:“你這小娃兒,倒是說得有些道理。我確是無意於她,她卻用情太深,我們想了很多法子都沒用,最後逼不得已,只好給她服了一顆失憶的丹藥,去除她腦中關於我的所有記憶,從此形同陌路,相見不相識……”說到最後,他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自嘲一笑,心裡竟是無盡的悵然。當她看他的眼神變得陌生,一心一意做回那莊嚴肅穆的住持,他卻覺得心底有絲細微的刺痛,慢慢在擴大:原來,他才是那個最可憐的人,看到她的半生癡情,他已逐漸動心而不自知,等到明白過來,她卻已只當他是個陌生人!那丹藥,是他親自喂她吃下的,所以那悲痛,只有他代替她去品嘗,角色更換了,情傷的內容卻是一樣在繼續。

  眾人多少聽出些端倪,都沉默著,卻是呂征自己笑出聲來:“你們別這樣看著我,我一個人隨意慣了,沒有牽掛,這樣自是最好。對了,方才說到子非身子還有兩個小問題,一個是她的嗓音,因為吸入些塵灰到肺部,還被煙霧熏壞了喉嚨,從而影響到她喉嚨發聲,這沙啞嗓音還要維持一段時日,比較難恢復。另一個問題則更為嚴重些,”他說著,面色一變:“子非,你身子脈象時而正常,時而甚是奇怪,照此看來,你應經常精神不濟,這嗜睡的毛病,卻是持續了多長時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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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長:第三十三章  寶劍良鞘]

  “我這幾年來確實有些嗜睡,”慕容襄答道,心中有些不安,原本以為小孩子因為身體發育的原因,都是比較喜歡睡覺的,是以雖也有些察覺,卻沒有深究下去,如此說來,難道另有內幕?她抬起頭,看著呂征:“呂伯伯,我是不是被人下了毒?”

  呂征並不立即回答,只閉了眼,手指繼續搭在她的脈息上,繼續感受著那時而急促、時而放緩的跳動,隔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是不是中毒,或是其他什麼原因,現在還難以斷定。你這脈息,實在有些怪異,怎麼形容呢?就好象是你體內有些氣息,是被強加了進去;而有些氣息,又搶著要衝開束縛,兩者無法融合,一會是這股占上風,一會是那股占上風,一會又相互牽制平衡,所以脈息有時紊亂,令你經常覺得精神不濟,昏昏欲睡!”

  無法融合?慕容襄抓住他語句裡的關鍵點,暗自猜測,無法融合是什麼意思?難道,難道是因為自己是靈魂穿越而來,由於磁場氣流等眾多原因,與這個身體只是勉強湊在一起,實際並不契合?哥哥啊哥哥,你只圖這小娃兒生得好看,就急著把我弄進她的身體裡,現在出大問題啦!這可怎麼辦?弄不好哪天人神分離,被這個身體原先的意識給擠了出去,那等不到與你見面,我就已魂飛魄散了!

  呂征見她臉上神色怪異,陰晴不定,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的身體,便安慰道:“子非,不要著急,這段時日,我且給你好生檢查診治一番,根據你身體的大致狀況,多配些益氣提神的藥丸,給你留在身邊。即使我不在,你的身子也不會出問題。”

  秦浪聞言,掐指一算,心有所悟,說道:“你可是要回去?算算日子,那雲山雪蓮也快開花了,你這一回去,倒是正好等上!但不知老吳是否能如他所說,準時出關?那奇花長在雲山峰頂,以你的功力,上去還是有些勉強。”

  “不錯,我確實要回雲山,就算不為子非配藥,老吳這次閉關修煉,危險甚多,也須我回去保駕護航。等我回了雲山,守到那雲山雪蓮開花,再加上早年得到的那支千年老參,定能煉成神丹妙藥,根治子非身上隱疾!至於上峰頂的事,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呂征答道。

  慕容襄心中感動,躺在床上,不好起身行禮,只微微抬下手,啞聲說道:“子非不過是一個小娃兒,竟讓呂伯伯為我的事如此辛苦,實在受之有愧!”

  呂征笑道:“竟說這些客套話,你是老秦的寶貝徒兒,也就是我們三人的寶貝徒兒了啊。我們三人久居山中,寂寞得很,如今多了一個小娃兒,高興得很呢,求都求不來啊!”

  秦浪也跟著笑道:“妖怪老兒是自家人,子非不用跟他客氣!”

  慕容襄終於放下心去,心想呂伯伯人稱醫絕先生,是當今天下醫術第一,聽那口氣,雲山雪蓮和千年老參都是極為稀罕的東西,由他親自配製,這煉成的藥丸一定功效神奇,抑制她的症狀,應是沒有大的問題,不說根治,只維持個三五年,挨到她與死神哥哥見面,就萬事大吉了。

  “子非,這次我回去,還想跟你討一個人呢。”呂征看了看莫若塵,微微笑道。

  慕容襄隨他眼神看去,有些詫異:“呂伯伯是說若塵?”

  莫若塵一直聽他們說話,心思全在慕容襄的身體診治情況上,沒想到會突然說到自己身上,見眾人的眼光紛紛投來,想起先前呂征與自己所說拜師練武之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那另一老友,人稱劍絕先生的吳仁清,一心做那天下武功第一,練了這幾十年,最近幾年終於想通了,要收一個徒弟繼承衣缽,無奈一直尋之不得,他也是性情高傲之人,平日很少下山,找徒兒的事,只有我們這些老友來幫他想辦法啦!”呂征說道。

  慕容襄呵呵一笑:“原來是看上我家若塵了。不過若塵並不是一件物事,他的去留,自是他自己說了算,我無權干預啊。”

  莫若塵感激看她一眼,朝著呂征抱拳說道:“承蒙呂先生看得上我,但我只願留在小公子身邊,對不住了!”

  呂征對秦浪使個眼色,拉了莫若塵直往外走,邊走邊說道:“小莫,你小公子和他師父久未見面,有話要單獨說,我們也出去好好聊聊!”

  慕容襄一直找不到時機與師父單獨說話,正急著要稟報自己女扮男裝之事,免得他到時說自己欺瞞不報,見此機會,忙摒退了其他人等,只留下秦浪與自己在房中。

  “子非,你可是有話要說?”秦浪見她神情扭捏,心中一動,走了過去,坐到床邊,輕聲問道。

  “師父,咳,咳,那個,有件事情,不是我故意隱瞞師父,實在是上回拜師太過倉促,來不及跟你說啊。”慕容襄紅著臉,啞聲說道:“師父,對不起,子非實是一名女子,只因那軒轅皇帝硬是認定我是神子降臨,不得已才一直女扮男裝。”

  接著,她把從自己一時興起男裝出府,到後來被軒轅皇帝認定為神子,再到下定決心從今往後易釵為弁的經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竟有這種事情?秦浪聽得呆住,繼而暗自好笑,這個徒兒,小小年紀,怎麼盡遇到些稀奇古怪的遭遇!看來自己以後的人生,因為這個小徒兒的參與進來,註定要變得新鮮好玩了。

  慕容襄見他低頭不語,以為是責怪自己隱瞞不報,心中不安,急急拉住他的手:“師父,你不要怪我啊。”

  秦浪摸了摸她的頭髮,笑道:“那日你和那妖怪老兒說的那些體己話,就是這個麼?這個傢伙,竟比我還先知曉你的秘密,真是可惡!”

  慕容襄見他對自己並無責怪,頓時輕鬆下來,咯咯笑著:“呂伯伯的醫術果然高明,一摸我的脈搏,就知道我的性別啦,倒不是我自己想要告訴他的!”

  秦浪知她自小見識不凡,便毫不含蓄說道:“你現在年紀還小,扮作男娃兒倒是還沒啥,以後大些了,女子體征一出來,你又生得如此美麗,不怕別人識破麼?”

  慕容襄嗯了一聲,低聲說道:“師父提醒的是,我原來也想過這個問題,想著過一年是一年,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沒想到這次碰上火海逃生,又遇到呂伯伯,有些麻煩事,倒是可以解決了。”想著,自己都忍不住得意起來,天意,天意啊!

  “你這小腦袋裡又打些什麼鬼主意?”秦浪笑道,瞥見窗外院子裡垂首交談的兩個身影,轉而問道:“對了,妖怪老兒想帶小莫回雲山去,你怎麼看啊?我倒覺得是件好事情,這個孩子對你如此忠心,就讓他去好好學些武藝,將來對你也是有用處的。”

  慕容襄搖了搖頭,說道:“不瞞師父,原本我對他和他爺爺好,又把他們祖孫倆安排到府中居住,其實也存了私心的,是因為覺得他資質不錯,想留他在身邊以為我所用。但是自從這次廟中大火,與他經歷了生死患難之後,倒改變了想法。”她眼神坦蕩,望著秦浪:“如今的若塵,對我而言,就像是我的親人一樣,是患難兄弟,是生死之交!我又怎能利用他,讓他做他不喜歡的事,來達到我的目的?所以這個事情,我不會參與意見,就看他自己的心意吧。”

  秦浪點點頭,心道,這娃兒雖計謀滿腹,卻是本性純良,小小年紀就如此不凡,將來不曉得有多了不起。呵呵,當今皇上御賜名號的明月公子,竟是自己的乖徒兒,說出去,那些江湖朋友該是妒忌得很吧。

  呂征不愧為醫絕先生,其金針刺穴和配製湯藥果然十分神奇,沒過幾日,慕容襄的傷勢已大有起色,逐漸好轉。但是她的嗓音,仍是那般沙啞,不復以往的清脆動聽。

  呂征見她一直低頭不語,怕她心中在意,給她把脈檢查之後,安慰道:“子非莫著急,之前我所開之藥方主要是醫治你的內傷,因為怕藥效衝突,是以未加進醫治喉嚨煙熏與灼傷的藥物,等你心肺之傷完全好了,我再給你配製,保證還你一個與以往一模一樣的好嗓音!”

  慕容襄坐在床上,隨手攪動著衣角,懶懶說道:“呂伯伯辛苦了,不過我倒不想恢復以往的嗓音,你只幫我配些調養的湯藥,不要沙啞得這樣難聽就好。天賜良機,我一定要好生把握才是!”她見呂征愣住,笑道:“我以後終究是男子,嗓音低沉些,更不惹人懷疑。你說是嗎?”

  “你這小娃兒,竟考慮得如此久遠,實在難得!”秦浪嘖嘖贊道。

  正說著,門簾一掀,莫若塵捧了一碗湯藥,小心走了進來。

  “小公子,該喝藥了!”他走近床邊,恭敬說道:“這藥涼了半個時辰,現正是溫熱合適,請小公子立時服了吧。”

  慕容襄蹙眉說道:“我說若塵,這幾日你躲到哪裡去了,也不來瞧我。今日好歹來了,說話又這般生疏客氣,到底怎麼回事?”

  莫若塵張了張嘴,看呂征一眼,呂征知他心意,收拾了藥箱工具,拉了一旁的秦浪,悄然退了出去。

  慕容襄見他神情憂鬱,挑了挑眉:“呂伯伯對你說了些什麼?你且不必理他,隨他說去,左耳進,右耳出便是。”

  莫若塵答道:“呂先生說小公子將來是要做大事的人,若塵必須要身有所長,才配跟在小公子身邊……”他想起那日呂征在院內對自己說的那些話,特別是那最後一句:子非是把寶劍,總有一日要橫空出世,你只有成為最為堅固亦最有韌性的劍鞘,才能與之相配,隱其鋒芒,護住一生周全!

  這個呂伯伯,說話真是直率了些,慕容襄正色說道:“若塵,做事情一定要跟著自己的心意,否則也是事倍功半。若是你不願意去,就不去,沒人會勉強你。”

  莫若塵正自猶豫,聞得此言,卻是一下子定下了主意:“小公子,我已經決定了,等你傷勢大好了,我就跟著呂先生去雲山拜師學藝!”

  “練武很辛苦的!”慕容襄呐呐說了句,知他心意已決,也不多說什麼。

  莫若塵面色堅毅:“我不怕吃苦,只怕學藝不精,小公子將來不歡喜我。”他停了下,一臉憧憬,嚮往著今後的日子,繼續說道:“等我學好武功,回到小公子身邊,以後就再也沒人能夠象這回一樣,再傷害到小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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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長:第三十三章  寶劍良鞘]

  “我這幾年來確實有些嗜睡,”慕容襄答道,心中有些不安,原本以為小孩子因為身體發育的原因,都是比較喜歡睡覺的,是以雖也有些察覺,卻沒有深究下去,如此說來,難道另有內幕?她抬起頭,看著呂征:“呂伯伯,我是不是被人下了毒?”

  呂征並不立即回答,只閉了眼,手指繼續搭在她的脈息上,繼續感受著那時而急促、時而放緩的跳動,隔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是不是中毒,或是其他什麼原因,現在還難以斷定。你這脈息,實在有些怪異,怎麼形容呢?就好象是你體內有些氣息,是被強加了進去;而有些氣息,又搶著要衝開束縛,兩者無法融合,一會是這股占上風,一會是那股占上風,一會又相互牽制平衡,所以脈息有時紊亂,令你經常覺得精神不濟,昏昏欲睡!”

  無法融合?慕容襄抓住他語句裡的關鍵點,暗自猜測,無法融合是什麼意思?難道,難道是因為自己是靈魂穿越而來,由於磁場氣流等眾多原因,與這個身體只是勉強湊在一起,實際並不契合?哥哥啊哥哥,你只圖這小娃兒生得好看,就急著把我弄進她的身體裡,現在出大問題啦!這可怎麼辦?弄不好哪天人神分離,被這個身體原先的意識給擠了出去,那等不到與你見面,我就已魂飛魄散了!

  呂征見她臉上神色怪異,陰晴不定,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的身體,便安慰道:“子非,不要著急,這段時日,我且給你好生檢查診治一番,根據你身體的大致狀況,多配些益氣提神的藥丸,給你留在身邊。即使我不在,你的身子也不會出問題。”

  秦浪聞言,掐指一算,心有所悟,說道:“你可是要回去?算算日子,那雲山雪蓮也快開花了,你這一回去,倒是正好等上!但不知老吳是否能如他所說,準時出關?那奇花長在雲山峰頂,以你的功力,上去還是有些勉強。”

  “不錯,我確實要回雲山,就算不為子非配藥,老吳這次閉關修煉,危險甚多,也須我回去保駕護航。等我回了雲山,守到那雲山雪蓮開花,再加上早年得到的那支千年老參,定能煉成神丹妙藥,根治子非身上隱疾!至於上峰頂的事,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呂征答道。

  慕容襄心中感動,躺在床上,不好起身行禮,只微微抬下手,啞聲說道:“子非不過是一個小娃兒,竟讓呂伯伯為我的事如此辛苦,實在受之有愧!”

  呂征笑道:“竟說這些客套話,你是老秦的寶貝徒兒,也就是我們三人的寶貝徒兒了啊。我們三人久居山中,寂寞得很,如今多了一個小娃兒,高興得很呢,求都求不來啊!”

  秦浪也跟著笑道:“妖怪老兒是自家人,子非不用跟他客氣!”

  慕容襄終於放下心去,心想呂伯伯人稱醫絕先生,是當今天下醫術第一,聽那口氣,雲山雪蓮和千年老參都是極為稀罕的東西,由他親自配製,這煉成的藥丸一定功效神奇,抑制她的症狀,應是沒有大的問題,不說根治,只維持個三五年,挨到她與死神哥哥見面,就萬事大吉了。

  “子非,這次我回去,還想跟你討一個人呢。”呂征看了看莫若塵,微微笑道。

  慕容襄隨他眼神看去,有些詫異:“呂伯伯是說若塵?”

  莫若塵一直聽他們說話,心思全在慕容襄的身體診治情況上,沒想到會突然說到自己身上,見眾人的眼光紛紛投來,想起先前呂征與自己所說拜師練武之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那另一老友,人稱劍絕先生的吳仁清,一心做那天下武功第一,練了這幾十年,最近幾年終於想通了,要收一個徒弟繼承衣缽,無奈一直尋之不得,他也是性情高傲之人,平日很少下山,找徒兒的事,只有我們這些老友來幫他想辦法啦!”呂征說道。

  慕容襄呵呵一笑:“原來是看上我家若塵了。不過若塵並不是一件物事,他的去留,自是他自己說了算,我無權干預啊。”

  莫若塵感激看她一眼,朝著呂征抱拳說道:“承蒙呂先生看得上我,但我只願留在小公子身邊,對不住了!”

  呂征對秦浪使個眼色,拉了莫若塵直往外走,邊走邊說道:“小莫,你小公子和他師父久未見面,有話要單獨說,我們也出去好好聊聊!”

  慕容襄一直找不到時機與師父單獨說話,正急著要稟報自己女扮男裝之事,免得他到時說自己欺瞞不報,見此機會,忙摒退了其他人等,只留下秦浪與自己在房中。

  “子非,你可是有話要說?”秦浪見她神情扭捏,心中一動,走了過去,坐到床邊,輕聲問道。

  “師父,咳,咳,那個,有件事情,不是我故意隱瞞師父,實在是上回拜師太過倉促,來不及跟你說啊。”慕容襄紅著臉,啞聲說道:“師父,對不起,子非實是一名女子,只因那軒轅皇帝硬是認定我是神子降臨,不得已才一直女扮男裝。”

  接著,她把從自己一時興起男裝出府,到後來被軒轅皇帝認定為神子,再到下定決心從今往後易釵為弁的經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竟有這種事情?秦浪聽得呆住,繼而暗自好笑,這個徒兒,小小年紀,怎麼盡遇到些稀奇古怪的遭遇!看來自己以後的人生,因為這個小徒兒的參與進來,註定要變得新鮮好玩了。

  慕容襄見他低頭不語,以為是責怪自己隱瞞不報,心中不安,急急拉住他的手:“師父,你不要怪我啊。”

  秦浪摸了摸她的頭髮,笑道:“那日你和那妖怪老兒說的那些體己話,就是這個麼?這個傢伙,竟比我還先知曉你的秘密,真是可惡!”

  慕容襄見他對自己並無責怪,頓時輕鬆下來,咯咯笑著:“呂伯伯的醫術果然高明,一摸我的脈搏,就知道我的性別啦,倒不是我自己想要告訴他的!”

  秦浪知她自小見識不凡,便毫不含蓄說道:“你現在年紀還小,扮作男娃兒倒是還沒啥,以後大些了,女子體征一出來,你又生得如此美麗,不怕別人識破麼?”

  慕容襄嗯了一聲,低聲說道:“師父提醒的是,我原來也想過這個問題,想著過一年是一年,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沒想到這次碰上火海逃生,又遇到呂伯伯,有些麻煩事,倒是可以解決了。”想著,自己都忍不住得意起來,天意,天意啊!

  “你這小腦袋裡又打些什麼鬼主意?”秦浪笑道,瞥見窗外院子裡垂首交談的兩個身影,轉而問道:“對了,妖怪老兒想帶小莫回雲山去,你怎麼看啊?我倒覺得是件好事情,這個孩子對你如此忠心,就讓他去好好學些武藝,將來對你也是有用處的。”

  慕容襄搖了搖頭,說道:“不瞞師父,原本我對他和他爺爺好,又把他們祖孫倆安排到府中居住,其實也存了私心的,是因為覺得他資質不錯,想留他在身邊以為我所用。但是自從這次廟中大火,與他經歷了生死患難之後,倒改變了想法。”她眼神坦蕩,望著秦浪:“如今的若塵,對我而言,就像是我的親人一樣,是患難兄弟,是生死之交!我又怎能利用他,讓他做他不喜歡的事,來達到我的目的?所以這個事情,我不會參與意見,就看他自己的心意吧。”

  秦浪點點頭,心道,這娃兒雖計謀滿腹,卻是本性純良,小小年紀就如此不凡,將來不曉得有多了不起。呵呵,當今皇上御賜名號的明月公子,竟是自己的乖徒兒,說出去,那些江湖朋友該是妒忌得很吧。

  呂征不愧為醫絕先生,其金針刺穴和配製湯藥果然十分神奇,沒過幾日,慕容襄的傷勢已大有起色,逐漸好轉。但是她的嗓音,仍是那般沙啞,不復以往的清脆動聽。

  呂征見她一直低頭不語,怕她心中在意,給她把脈檢查之後,安慰道:“子非莫著急,之前我所開之藥方主要是醫治你的內傷,因為怕藥效衝突,是以未加進醫治喉嚨煙熏與灼傷的藥物,等你心肺之傷完全好了,我再給你配製,保證還你一個與以往一模一樣的好嗓音!”

  慕容襄坐在床上,隨手攪動著衣角,懶懶說道:“呂伯伯辛苦了,不過我倒不想恢復以往的嗓音,你只幫我配些調養的湯藥,不要沙啞得這樣難聽就好。天賜良機,我一定要好生把握才是!”她見呂征愣住,笑道:“我以後終究是男子,嗓音低沉些,更不惹人懷疑。你說是嗎?”

  “你這小娃兒,竟考慮得如此久遠,實在難得!”秦浪嘖嘖贊道。

  正說著,門簾一掀,莫若塵捧了一碗湯藥,小心走了進來。

  “小公子,該喝藥了!”他走近床邊,恭敬說道:“這藥涼了半個時辰,現正是溫熱合適,請小公子立時服了吧。”

  慕容襄蹙眉說道:“我說若塵,這幾日你躲到哪裡去了,也不來瞧我。今日好歹來了,說話又這般生疏客氣,到底怎麼回事?”

  莫若塵張了張嘴,看呂征一眼,呂征知他心意,收拾了藥箱工具,拉了一旁的秦浪,悄然退了出去。

  慕容襄見他神情憂鬱,挑了挑眉:“呂伯伯對你說了些什麼?你且不必理他,隨他說去,左耳進,右耳出便是。”

  莫若塵答道:“呂先生說小公子將來是要做大事的人,若塵必須要身有所長,才配跟在小公子身邊……”他想起那日呂征在院內對自己說的那些話,特別是那最後一句:子非是把寶劍,總有一日要橫空出世,你只有成為最為堅固亦最有韌性的劍鞘,才能與之相配,隱其鋒芒,護住一生周全!

  這個呂伯伯,說話真是直率了些,慕容襄正色說道:“若塵,做事情一定要跟著自己的心意,否則也是事倍功半。若是你不願意去,就不去,沒人會勉強你。”

  莫若塵正自猶豫,聞得此言,卻是一下子定下了主意:“小公子,我已經決定了,等你傷勢大好了,我就跟著呂先生去雲山拜師學藝!”

  “練武很辛苦的!”慕容襄呐呐說了句,知他心意已決,也不多說什麼。

  莫若塵面色堅毅:“我不怕吃苦,只怕學藝不精,小公子將來不歡喜我。”他停了下,一臉憧憬,嚮往著今後的日子,繼續說道:“等我學好武功,回到小公子身邊,以後就再也沒人能夠象這回一樣,再傷害到小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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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3 19:56:11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長:第三十五章  姊妹出閣]

  “喜事?”慕容襄隨手撥弄著琴弦,說道:“大姐前年和去年生辰的時候,孟家就來提過親了,當時祖母捨不得,說要多留些時日,就一直拖著。今年又大了一歲了,這婚事也該辦了吧?”

  小綠神秘笑了笑:“不僅如此,還有二小姐啊,這回府中是雙喜臨門呢!”

  “哦?”慕容襄停止手中動作,站了起來,掰著手指算著:“二姐今年才十五啊,怎麼就嫁了?”

  “我聽水仙姐姐說,太夫人最近想通啦,說是女大不中留,乾脆兩場婚事一起辦了,圖個熱鬧和省心!近日府中人等都在籌備這件大事,忙碌得很,曹管家說他腳都快跑斷了!小少爺終日躲在這裡,不是彈琴,就是看書,再有便是匆匆去趟商行,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呢!”小綠說道:“三夫人在閣外等你呢,說是一起去給太夫人請安,順便去問問婚禮籌備的事情。”

  “啊,娘來了啊!”慕容襄趕緊收好琴具,過去拉了小綠的手,一起往門外走去:“我還真不自知,自己已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了。大姐一向與我冷淡,二姐倒是待我不錯,不管怎樣,畢竟是親姊妹,這就去關心下吧!”

  “咦,娘啊,男方的家不是遷去臨域了嗎?怎麼卻回南棠來辦喜事?”和娘親一路走著,慕容襄轉念一想,覺得有些不對呢。

  “府中也在議論呢,好象是那孟家老爺子說的,孟家也是在咱南棠生根開花,發枝散葉,親戚朋友、交際人脈大都在這裡,是以在南棠孟家的舊宅辦喜事,日後再舉家北上。那孟宅最近一年來已經修復一新,聽說寬敞華麗得很呢。”丁顯琴笑道:“孟家兩位小公子,一位英俊挺拔,一位溫文清雅,娘看了都十分喜歡,寶兒,你將來的夫婿一定也要象他們那樣,娘可是期待得很!”

  慕容襄不禁失笑:“娘啊,我才十歲不到,你想這些也太早了吧!”

  丁顯琴看看四下無人,拉了慕容襄停住,低低問道:“寶兒,我聽你爹說,你與那當今皇上的三殿下私交甚好,你爹還說那三殿下容貌俊美,氣質非凡,脾氣溫和,對你言聽計從,咱家將來恐怕是要和皇室攀上親家的,你說是不是啊?”

  慕容襄面上一紅:“哎呀,你盡聽爹爹胡說,我與霽雲哥哥,那是互相欣賞的朋友之情,哪象你們想的那樣!再說,娘別忘了,我現在是男兒身啊,怎能與他說這婚配之事!”

  丁顯琴歎了口氣,說道:“你現在年紀還小,自不能明白,身為女子,最大的幸福,不是享盡繁華,也不是流芳百世,而是得一良人,相濡以沫,恩愛終生!”

  慕容襄不再言語,牽著娘親的手繼續前行,心裡卻想著,自己身經兩世,這些道理,又怎會不明白?只是,不管在哪個年代,要找到一個與自己相知相惜、真正契合的人,談何容易!況且,自己又是這樣一種特殊的思想,特別的身份,自然眼高過頂,心與天齊,普通男子,尋常人士,是萬萬入不了自己的眼的!還有便是,那一夫一妻的觀念,在自己心中那是生了根的,若要自己接受夫君的妻妾成群,雨露均沾,那她寧願終生不婚!

  兩人匆匆來到意善園,只見大廳內已是賓客滿座,歡聲笑語,原來竟是慕容和孟家聚在這裡,正談論婚事細節。

  孟廷超大聲說道:“好,其中過程,就這麼說定了。等三日後一大早,華昭和鈺兒就來府上迎娶兩位乖媳婦!”

  眾人齊聲叫好,孟華昭與孟鈺兩位准新郎也是面上帶笑,滿心喜悅,正要說話,突然聽得門外報導:“三夫人和小少爺給太夫人請安來了!”

  是府中最受太夫人寵愛的小少爺,小小年紀已被當今皇上御賜名號的“明月公子”!兩家走得雖近,但慕容襄得到太夫人特許,一直深居簡出,孟家人等也只是遠遠看到兩三次,只隱約見得容貌很是雅致,氣質很是不凡。這回總算可以於近處見人,孟家人循聲看去,皆是眼前一亮。

  此是白天,天色明亮,慕容襄與娘親立于門口,翩翩少年,微微帶笑,卻如同一道溫潤如水的月光,在漆黑的夜晚靜靜地瀉了進來,讓人感覺是那樣安寧與舒坦,眼裡舒坦,心裡也舒坦。

  待兩人進來,給老夫人請安,向眾人問好後,孟廷超一把將慕容襄拉到身邊:“賢侄,過來讓伯伯好生看看你,以往你爹總是把你藏起來,今日終於見到真人了。哎呀,這樣神仙般的小人兒,清楓,你是怎麼生養出來的?快給我說說,傳授些經驗,我也回去跟夫人努力下,這樣的乖兒子,生他十個八個也看不厭啊!”

  那身旁的孟夫人聞言大窘,在他腰間掐了一把,嗔道:“盡說些混帳話,也不怕親家笑話!”

  孟廷超爽朗大笑,眾人聽了,也是暗自好笑,這個孟家主子,說話可直率得很。

  大夫人徐平君見慕容襄一來就成了屋中的焦點,心有不甘,想了想,岔開話題,說道:“我們兩家在南棠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今這兩件婚事一起辦,是不是顯得太寒磣了?還有方才所說那迎親隊伍人數與喜宴桌數菜品,都顯得太小氣了些呢。要不,再議一議?”她出身官宦,倚仗娘家權勢,在這個家中還是頗有些份量,是以敢說這話,若是換了別人,只怕會被罵作女子不配參與大事了。

  慕容襄知大娘對己不滿,想轉換話題,本也不難,但不瞭解形勢,就隨口評論,只會怡笑大方。她輕哼一聲,側頭與慕容清楓悄聲說得幾句,慕容清楓微微點頭。

  老夫人皺起眉頭,卻見慕容清楓站起身來,拱手笑道:“如今我天朝旱災剛過,各地百廢待興,正是朝廷用錢用人的緊張時候,身為天朝子民,自當挺身而出,傾囊相助。這婚事,還是不宜鋪張,從簡好些,這樣才算是符合朝廷旨意,且順應民心。內子久居府內,不明白天下情勢,讓各位見笑了!”

  徐平君本是想在孟家面前再顯示下自家的財力,卻討了個沒趣,一時神情呐呐,面上無光。

  孟廷超笑道:“我早知你慕容家樂善好施,這幾年捐了不少銀子賑災,在整個大漢聲名遠揚。既然做了親家,我也不會拖你後腿,我已做了決定,這次婚事不僅厲行節約,而且所收賀儀禮錢,盡數折成銀子,全部捐助災民恢復生產用,我孟家一分不留!”慕容世家與孟家都是南棠鼎鼎有名的大戶人家,兩家聯姻的大事,就算少擺酒席,減少開支,那送禮的人們也是搶著上門來,所收禮錢,自是不計其數,現在要將這些禮錢都捐獻出去,孟廷超也實在是個極為大方之人!

  慕容襄大喜,走到他跟前,抱拳說道:“孟伯伯,您慷慨解囊,義薄雲天,子非實在佩服得很!我代受災百姓謝過了!”

  孟廷超拈須一笑:“賢侄,你這般稱讚,伯伯不敢當啊。”心中卻想,這小娃兒為人做事,不卑不亢,比起自家子侄,不知要強了多少倍,清楓養的好兒子啊!

  慕容襄喜滋滋回到娘親身邊,不經意間,感覺一道探索的目光投向自己,定睛看去,只見對面孟華昭與孟鈺笑吟吟望著自己,卻不知是誰,只好報以坦然一笑。

  三日後良辰吉日,南棠慕容世家兩位小姐雙雙出嫁,著真紅袖衫,戴鳳冠,披霞帔,由府中陪嫁丫鬟扶著,上了花轎,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熱鬧,那南棠大街小巷,到處站滿了觀禮的百姓,皆讚歎這慕容世家與孟家強強聯姻,天作之合。

  兩對新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之後,司儀唱著時辰已到,送入洞房,眾人紛紛鼓掌,舉杯祝福,兩家父母老人看在眼裡,自是欣慰異常。

  那孟家在自家園內擺了二十桌酒席,只請了兩家的部分親戚朋友到場,即便如此,也是賓朋滿座,人聲鼎沸,席上推杯置盞,行酒猜拳;丫鬟僕婦端盤舉壺,穿梭其中。

  慕容襄隨口吃了些菜肴,突然想起鬧洞房的習俗,推說自己內急,溜了開去,在附近轉了一圈,沒見著小綠,卻找到紀宣,叫上他,兩人偷偷摸摸去到內園,朝那新房走去。路上丫鬟僕人來來往往,見他們躲躲閃閃,不覺好笑,喚道:“慕容小少爺大膽去,小娃兒聽房,那是叫添喜,好著呢!”

  半天才摸到一處新房窗下,但見窗櫺花格上貼了一個大大的喜字,慕容襄讓紀宣在下面托著自己,小心攀上窗臺,蘸點口水,在窗戶紙上戳了一個小洞,轉頭笑道:“先看看房內是誰,若是大姐,知道我偷聽他們,恐怕要出來追打我呢!”

  說著,她眯起眼睛,朝那小洞看去,只見一名女子頭戴蓋頭,身著紅袍,端坐在大紅喜床前,旁邊的新郎倌生得劍眉星目,唇紅齒白,正雙手舉枰,挑去她頭上的蓋頭。

  新娘嬌羞嚶嚀一聲,但見蓋頭飛去,露出一張似嗔似喜的俏顏,正是二姐慕容芯。

  孟鈺放下枰去,在案台的龍鳳雙燭前取了一雙酒杯,倒滿酒水,一手一杯,端到慕容芯面前:“芯兒,我們喝了這杯交杯酒吧!”

  慕容芯低低應了一聲,接過酒杯,低著頭,手臂挽過他的手臂,將酒杯湊到唇邊,一口飲盡,臉上紅霞頓生,嬌媚動人。

  孟鈺看得癡了:“芯兒,我孟鈺何德何能,竟娶到芯兒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

  慕容芯面上紅暈更甚,急急打斷他的說話:“鈺哥哥,你別這樣說,芯兒,芯兒不配你這樣讚美,我、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那些書信都是寶兒,是寶兒他……”

  這個傻姐姐,洞房花燭,說什麼不好,偏說這些煞風景的話!慕容襄聽著著急,直直頓足,屋內兩人只聽得窗外哎喲一聲,紀宣不曾防備,被她一蹬,身子不穩,朝一旁倒去,上面的慕容襄也跟著倒在他身上,摔了個人仰馬翻。

  孟鈺聽得聲響,開了房門出來查看,只見慕容襄慢慢爬起身來,揉著手臂,裂嘴笑著:“哦,二姐夫,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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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長:第三十六章  金玉良緣]

  春去秋來,歲月匆匆,轉眼又是數年過去。

  天朝六十五年,初春時節。

  南棠城的“王記”燒雞鋪子新近開張,生意興隆,這不,剛出爐的幾十隻金黃澄亮、皮酥肉嫩的燒雞,只一眨眼功夫,就被排成長龍的人們一搶而光。

  一名青色衣褲、家僕打扮的青年男子好不容易排到跟前,抹了抹額上的薄汗,長長舒了一口氣,向那店家說道:“老闆,我要兩隻燒雞,肥些的!”

  店家朝裡看了看,抱歉道:“哎喲,不巧,這位客官,今日店裡就剩一隻了,下一爐出來,還要等上一個時辰。您看,要不,先帶回去吃吃吧,下次來,我給您留大只的!”

  那青年家僕面露為難之色,望望停在街邊不遠處的小轎,毅然說道:“一隻就一隻,我明日早些來便是!老闆,收錢!”說著,將手中的碎銀重重按在櫃檯上。他卻不知,這櫃檯上的案板乃是活物,被他用力一按,立時傾斜,那碎銀順勢跌到地上,跳了兩跳,正好落在一處縫隙裡去了。

  他叫了一聲,彎下腰去拾,銀子卡在縫裡,弄了半天,都沒出來。

  “老闆,這只燒雞我買了!”排在他身後之人先前聽得只剩一隻,正懊惱運氣不好,現在見他銀子掉了,趕緊掏錢叫道。

  那正在撿銀子的青年家僕聞言,急急站起道:“明明是我先來的,排了半天隊才輪上,老闆說好是給我的,你怎麼可以跟我搶!”

  身後之人也是著急得很:“我家人久病在床,今日胃口好些,就想嘗嘗這家新店的燒雞,你反正一隻都不夠,就乾脆明日再來買,這只燒雞便讓我買去嘛!”

  青年家僕等了半天,生怕主子在轎中著急,此時也不相讓:“我家少爺已經在街邊等了好些時候了,就等我買了燒雞過去找他,我讓給你,我怎麼給我家主子覆命呢?再說了,你說你家有病人,還不知是真的假的呢!”

  “你……”那人氣得吹鬍子瞪眼。

  “好了,兩位,一隻燒雞而已,何必傷了和氣!”一人從店外走進來,卻是那青年家僕口中的少爺,聽得兩人爭執,自己掀簾下得轎來,過來店中,溫和勸道,那嗓音不高不低,暗啞低沉,卻是說不出的扣人心弦,在場之人,皆是心神一蕩。

  店家揉了揉眼,循聲看去,簡直不敢置信,但見進來之人只十四、五歲,中等身材,銀冠束髮,一身月白色衣衫,配以同色腰帶,容貌俊逸清雅,體態纖瘦勻稱,一舉手,一抬足,都令人賞心悅目。靜立也怡人,開口也怡人,行動也怡人,不論怎樣的姿勢神態,都是好看得不得了,優雅得不得了,哪裡來的神仙般的公子!

  “啊,是慕容公子!”店外不知是誰叫了一聲。

  “公子襄,是公子襄啊!”又一人大叫出聲,並朝這邊奔過來。

  整條街上喧鬧起來,頓時人聲鼎沸,其中不乏姑娘媳婦的嬌喚聲與尖叫聲。

  又來了,又來了!慕容襄一陣頭痛,趕緊拉了紀宣,急急朝那內堂走去:“老闆,你這裡可有後門?”

  “有,有啊。”那店主如夢初醒,也不顧自家生意,立即走到前面,親自帶他們往店內行去:“公子,請走這邊!”

  慕容襄與紀宣在店內左穿右鑽,從後門溜了出去。

  “慕容公子,請留步!”

  兩人回頭一看,卻是那店家提個熱氣騰騰的籃子,追了出來。

  “公子,這是小人方才自己留起來的兩隻燒雞,本來是準備晚上和幾個老哥下酒的,送給公子,請公子帶回府去嘗嘗!”那店家遞上籃子,殷勤說道。

  “這怎麼可以?”慕容襄推辭道:“你給了我,你和你幾位朋友怎麼辦?實在不敢當啊!”

  那店家硬是把籃子塞進她手裡,一拜及地,誠懇說道:“公子是小人的大恩人啊,只送上兩隻燒雞,小人都覺得臉紅羞愧,現在小人只是個小本生意,也不寬裕,等小人今後生意做大了,一定出資修建一座功德牌坊,好生傳頌公子的救命之恩!”

  慕容襄趕緊去扶,聽他說自己是他的大恩人,仔細瞧了瞧他,自覺心中沒有印象,轉念一想,方才恍然大悟:“你不是南棠本地人?”

  那店家站了起來,恭敬答道:“公子說得不錯,我們全家是從漓水下游過來的難民,剛來南棠的時候,小人在山神廟見過公子一面,一直將公子容貌記在心裡的。我早年在家鄉也是開燒雞店的,全靠公子的大力救助,不然我們一家人早就餓死了,還哪有現在的開店賺錢啊!所以這兩隻燒雞,請公子一定收下,這是我一家四口的心意啊!”

  慕容襄呵呵笑道:“那好,我就不客氣了。老闆,今日我姐姐姐夫回家省親,我先告辭了,祝你生意興隆啊!”她抱拳說道,正欲轉身離去,忽又想起一事:“老闆,我給你出個主意,你這燒雞店,暫時只是個小本生意,忌諱爆熱爆冷,而講究個細水長流,我建議你每天只做一百隻燒雞,賣完便收工,生意再好也不多做,讓那些人流著口水,心生念想,隔三差五便要來買!”

  說完,含笑而去,紀宣拎著籃子跟著,只留下那店家立于原處,喜笑顏開。

  “紀宣哥哥,你明日還是過來把這燒雞的錢給了。”慕容襄說道:“這店子才開張不久,需要花錢的地方還多,我也不能占人家便宜。”

  “是!”紀宣答應著,心想少爺宅心仁厚,跟著這樣的主子,心裡真是舒坦得很。

  “師父回雲山也有三個月了,一直也沒個音訊,不知路上是否順利?”慕容襄又道:“說不定今天會有消息傳來,我們早些回府候著去!”

  進了自家大門,沒走幾步,卻見慕容芯與孟鈺在煙波亭裡說著話。

  “二姐,二姐夫!”慕容襄取過紀宣手裡的籃子,笑吟吟走過去:“我聽二娘說,二姐最近胃口不好,老吃不下東西,這可不行,要餓壞我的小侄兒,也要急壞我的好姐夫的!這家燒雞是現時南棠城裡生意最好的,二姐等下一定要嘗嘗!”

  慕容芯坐在凳上,小腹微微腆著,溫柔笑道:“寶兒真是有心,多謝啦,待會我一定多吃些。”

  孟鈺點點頭,說道:“襄弟,辛苦你了!”

  “一家人,怎說什麼辛苦!”慕容襄將手裡的籃子交與旁邊的丫鬟,又道:“涵兒睡了麼?我今天還沒抱到他呢!這個小東西,真是惹人疼愛啊。”她說著,臉上滿是憐愛之情。

  慕容芯一臉慈愛,低低笑道:“他呀,整個一個混世魔王,皮得不得了,他爹爹每次都對他恨得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相公,你說是不是?”

  孟鈺看她一眼,笑道:“還不是你這做娘的,給慣出來的!”見她眉頭微皺,連忙改口道:“當然,還有我,我也是經常慣他的!”

  慕容襄哈哈大笑:“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姐夫,你在二姐面前,是越來越沒有脾氣啦!我都不敢想像,我曾經見過你暴跳如雷的樣子……”

  孟鈺面上一紅,低頭瞧了瞧慕容芯的肚子,呐呐說道:“那是我一時糊塗,過去了的事,襄弟就不要提了罷!”

  眼見太陽縮了回去,亭子裡有些陰冷,孟鈺趕緊給慕容芯披上一件披風,叫丫鬟將她扶回屋去休息。

  “襄弟,慢走。”見慕容芯走遠,孟鈺急急叫住轉身欲走的慕容襄:“有些話,我一直憋在心裡,今日趁此機會,想給你好好說說。”

  “姐夫,有何指教?”慕容襄笑嘻嘻地望著他。

  “那日新婚之夜,你來聽房,芯兒當眾承認與我那些書信中的字句,都是出自你之手,還找出那本情詩大全與我證實,我當時嘴上不說什麼,心裡卻是很怪她的。”孟鈺回憶著:“第二日,我與她因為小事而起了爭執,我藉故大鬧,她傷心落淚,你來勸架,還記得不?”

  “是啊,二姐就是個死心眼,心思又單純,也是愛你之深,不願意對你有所隱瞞。我當時也很生氣,氣她不該把事情告訴你,更怪你不問青紅皂白的責難!”慕容襄實話實說。

  “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尋找一位志同道合的女子,吟詩填詞,唱曲應對。在發現你二姐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之後,說實話,那段時間我都曾經想過休了她。”孟鈺面色安詳說道:“直到涵兒即將出世,我才漸漸醒悟過來,你二姐這般溫柔賢淑的女子,最是難得,尤其是後來我才知道,她並不解其意,卻將那本情詩大全硬生生背了下來,這樣的堅定執著,也著實讓我感動憐惜!”

  慕容襄靜靜坐著,聽他講述:“涵兒出世又遇上難產,你二姐身子弱,九死一生,才將這孩子生了下來,自己也去了半條命。我聽起那產婆說起,她當時不顧一切,拼命喊著保住孩子不管她,我心裡對她是心疼得不得了。”

  “所以,襄弟,我和你二姐,一直都想好好謝謝你,謝謝你這個媒人,也全靠你當日對我大喝那一聲身在福中不知福,還有那個什麼善意的欺騙,讓我過後靜下心去好生反省,我和你二姐才會有今天!不瞞你說,我現在心裡仍然看重那種經綸滿腹、才氣過人的女子,但是我也明白,象你二姐這樣柔情似水的女子,才是我一生的良配!”

  慕容襄點點頭:“姐夫,這些年,我也一直擔心,自己年少無知,弄出些奇怪東西,惹出禍事,壞了你們的美好姻緣。現在聽你這樣說,我也就放心啦!”她笑著,隨口說道:“這些年,只你們回來幾次,也不見大姐回來探探親什麼的,也不知她過得怎樣?”

  孟鈺搖頭道:“我家在臨域是另置的宅子,走動並不多,但據我所知,大姐過得並不好,要不是鑒於兩家的關係,華昭早就想娶個小妾過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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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3 19:56:56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長:第三十七章  至寶舍利]

  竟有這種事?慕容襄皺起眉頭,雖然大姐與自己關係一直冷淡,但是畢竟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姐姐,關鍵時候,總是要幫著自家人的!

  “為什麼會這樣?”慕容襄想了想,問道:“姐夫知道他們是因為什麼原因而不和呢?”

  孟鈺苦笑一聲:“大姐那驕傲的性子,你們姐妹倆應該很清楚,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他歎了口氣,說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們兩對同日成親,如今你二姐都又快當娘了,他們二人還是沒有一點喜訊,華昭是伯父的獨子,心裡也是著急得很!”

  “是他們哪一個身體有問題呢?”慕容襄脫口而出,心想這個朝代的人對於傳宗接代,那是極為看重的,大姐與大姐夫成親也有五年多了,現在都還沒有消息,多半是有毛病了。但是不能生育,也不一定就是女方的問題啊!

  孟鈺看她一眼:“這個嘛,我也不知道啊。大姐的事情,你莫在爹娘面前提起,我怕他們擔心。”

  慕容襄點點頭:“我心裡有數。”要不是臨域也太遠了些,她還真想去看看大姐和大姐夫,好在明年就是丁亥年了,她與軒轅皇帝的約定馬上也快到了,這臨域,終究還是要去的!

  回到蘭心閣,慕容襄翻開師父臨走時留下的幾卷琴譜,大致看了看,隨手掩上,取出師父留給自己的鋃琊古琴,端正放於案上,自己正身坐下,雙手平平置於琴上,左按弦,右撥弄,信手彈奏起來。一時間,閣中琴聲流淌,如春鶯出穀,又似鳴鶴在蔭,清麗而靜,和潤而遠。正在閣外勞作的家僕丫鬟們,聞得琴聲,如尋常一般,紛紛停下動作,靜靜立於原處,仰望傾聽,如聞天籟。

  這些年來,經過秦浪的悉心教導,再加上自身的天賦,她的琴技早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而且由於她身經兩世的特殊遭遇,對於琴曲中體現的內涵深意和思想感情,領悟竟不在秦浪之下,而對於展現男女情愛一類的琴曲,理解上則更勝一籌,彈奏出來亦是委婉細膩,直透人心。

  彈過一曲《問情》,慕容襄左手觸弦,如蜻蜓點水,右手同時彈出,曲風一變,卻是一曲《南風》,其音深沉高遠,雅正中庸,隱隱有著浩然正氣。

  師父秦浪已是當今世上撫琴弄曲第一人,所教的琴曲,她已研習了十之八九,就是師父最後留下的幾卷琴譜,她也彈得十分純熟了,卻去哪裡再去找些琴曲來學呢?又或者,她可以自己寫一點曲譜了,前世的記憶還深切存在,那些傳世名曲,什麼《高山流水》,什麼《梅花三弄》,什麼《平沙落雁》,以前經常一邊看書一邊聽著的,基礎音律總還記得大半。以自己現在的琴技,默寫出琴譜,記不清的地方,就稍作改動,彈奏大致是沒有問題的。不管怎樣,先弄出琴譜來,等師父回來,保准嚇他一跳,呵呵,大漢天朝又一位年少英俊的天才琴師誕生啦!

  一曲終了,慕容襄正待起身,突然聽到啪啪的鼓掌之聲,抬眼一看,卻是慕容清楓站在門口,像是駐立已久。

  “寶兒琴技進步神速,超凡脫俗,若秦先生回來見到,一定很欣慰的!”慕容清楓說道。

  慕容襄淡淡一笑:“爹爹過獎了。師父卻是練了半生,才有此成就;我才練了幾年啊,離那超然的境界,還差得遠呢!對了,爹爹找我有事嗎?”

  慕容清楓道:“城北大佛寺的圓清大師昨日圓寂了,他生前與我倒是有過一面之緣,我想去寺裡拜祭一下,你跟我一起去吧?”

  “大佛寺?”慕容襄想起多年前丞相蕭桓提到的大佛寺與天目神僧,不禁問道:“爹爹,那大佛寺的天目神僧,你可曾見過?”

  “什麼天目神僧?我早年經常陪你祖母去那寺裡燒香許願,從來不曾聽過有這號人物呢!”慕容清楓答道。

  咦,沒這號人物?這就怪了,難道蕭丞相消息有誤?但是那是在當今皇上面前說的話,假如沒調查清楚,作為一國丞相,哪裡敢隨口妄言!不管這許多,先去看看再說。

  想到這裡,慕容襄答應著:“爹爹,走吧,我這就跟你去大佛寺!”

  慕容襄與爹爹帶了紀宣、陳齊二人,乘了自家馬車,即時出發,路上並無耽誤,朝那寺院飛馳而去。

  這大佛寺位於南棠城北,依山而建,因其大雄寶殿內七尊佛像生態端莊,高大巍峨而得名。儘管地勢較為僻靜,但來此燒香拜佛、求籤許願的善男信女眾多,寺內香火卻是十分旺盛。

  此時正是初春,山上的桃花卻已盡數盛放,灼灼芳華,豔若余霞,滿樹嬌羞爛漫紅,萬枝丹彩與春融。一行人到了山前,下得馬車,隨那花間流水,繽紛落英,深深淺淺行進,不一會兒,便來到一處寺門前。

  一個小和尚正在門前掃著落葉,見他們到來,急忙過來,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此是後門,並不對外開放,施主若是去寺裡燒香拜佛,請移步去往前門!”

  慕容清楓抱拳說道:“小師父,請代為通報,就說圓清大師生前的故人慕容清楓前來拜祭,請方丈大師行個方便!”

  那小和尚仔細打量下他們,點點頭,說道:“幾位施主請在此等候,不要走遠,小僧去去就來。”說著,將手中的掃帚立于門邊,推開寺門鑽了進去,寺門隨之又自關閉。

  不到半柱香時間,只聽得咯吱一聲響,那寺門開了,小和尚走出來,口中稱道:“請各位施主見諒,方丈說圓清大師已圓寂升天,去歸西方極樂世界,已然火化,不予見人,各位施主請回吧!”

  “這……”慕容清楓沒想到方丈竟不讓他們進去,一時也想不出好的法子化解。

  慕容襄上前一步,問道:“請問小師父,這寺中是否有一位天目神僧?”

  那小和尚想了一陣,答道:“小僧是虛字輩的虛靈,鄙寺中僧人的法號是從渡字輩、圓字輩、慧字輩、虛字輩這樣排下來的,寺中哪有什麼法號天目的神僧,沒有,沒有。”

  慕容襄哦了一聲,既然沒有她想找的人,進寺拜祭之事自然也就興趣缺缺了。

  慕容清楓也不強求,幾人轉身正要離去,突然又一名年紀稍長的和尚從寺內奔出來,大聲叫道:“各位施主,請留步,方丈改變了主意,請施主入寺一見!”

  出家人不打誑語,怎麼出爾反爾的?慕容襄皺起眉頭,還是隨他們進去了。

  只見寺中地方寬敞,整個寺院縱深展開,殿宇重重,簷飛角挺,頂蓋筒瓦,頗為莊嚴肅穆。那引路的小和尚帶他們來到寺內的藏經閣,讓紀宣與陳齊守在閣下,自己帶慕容清楓他們上了二樓,一位花白髮須、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立于門口。

  “貴客到來,有失遠迎,請兩位施主見諒!”老和尚雙手合十說道。

  “是我們打擾了,對不住了。”慕容清楓拱手還禮道:“圓淨方丈,清楓今日帶小兒前來拜祭圓清大師,還請方丈通融下。”

  圓淨方丈搖了搖頭,說道:“阿彌陀佛,不是老衲為難施主,而是圓清的遺體已於昨日火化,燒了整整一天一夜,皆成灰燼。”他猶豫了下,終於又說道:“慕容施主的為人,老衲倒也信得過,況且小公子又是當今皇上御賜的明月公子,更不用說了。請兩位一定為我寺保守這個秘密——火化之後,那灰燼之中剩了些東西,老衲這就帶你們去看看吧。”說完,推開房門,帶兩人走了進去。

  圓淨方丈從書架上取了一個木盒,走到兩人面前,當著他們的面打開,只見裡面是八九顆碧綠色、晶瑩透明的圓形物體,便如同綠寶石一般。

  “啊,舍利子!”慕容襄脫口叫道。

  圓淨方丈目光炯炯:“小施主識得此物?善哉善哉,懇請小施主告知此物由來,老衲願聞其詳。”

  慕容襄道:“我並未親眼見過,只是聽說相傳佛門高僧圓寂火化後,會留下小塊遺骨和珠狀寶石樣物事,十分稀有珍貴,被奉為佛門聖物。”

  “難道佛家傳說,竟是真的,真的有這樣的物事?”圓淨喃喃念道,難掩欣喜之色:“小施主見多識廣,老衲實在是佩服,不過這舍利子應如何保存才好呢?”

  慕容襄想了想,說道:“要不,籌措資金專修一座舍利塔,既可供信徒瞻仰,又可作永久保存,不過須派駐武僧長期守衛這舍利寶塔,以防外人覬覦盜竊,方丈大師以為如何?”

  圓淨方丈笑道:“早聞明月公子天資聰穎,今日一見,果然是少年英才,前途不可限量!慕容施主,我天朝得此子,真是佛主保佑,菩薩顯靈啊!”

  “方丈大師,你太誇獎他啦!”慕容清楓謙遜說道,其實心裡得意著呢。

  圓淨方丈合上木盒,端正置於案台中央,慕容清楓面朝木盒,持香點燃,長身駐立,一輯在地,口中念道:“圓清大師,昔日教誨,慕容清楓受教了!”說完站起,將香插在爐裡,慕容襄也跟著爹爹拜了三拜。

  拜祭過後,圓淨方丈收好舍利,帶兩人來到大雄寶殿,但見裡面不少僧人忙碌佈置,慕容清楓有些不解,正欲詢問,卻聽得圓淨方丈解釋道:“三天之後,我寺將在這裡為圓清舉行一場法事,慕容施主才氣過人,如若不嫌,請辛苦為圓清題寫一副挽聯,如何?”

  慕容清楓欣然應允,圓淨方丈命人在台上鋪好長幅白絹,備好毛筆與墨硯,慕容清楓走過去,立於台前,稍作思索,當即揮毫寫下:

  碧海潮空此日扶桑龍化去,

  黃山月冷何時華表鶴歸來。

  圓淨方丈稱讚道:“寫得好,老衲謝過施主!”眼光一轉,瞥見慕容襄看著那挽聯,眼珠滴溜溜轉動著,若有所思,又道:“小施主卻有什麼好的句子,可否也寫出來看看?”

  慕容襄心中好笑,說道:“我想到的這兩句,寫出來要嚇人的!”

  圓淨方丈說道:“無妨,無妨,老衲與眾多弟子也想趁此機會,好生瞻仰下小施主的墨寶。”

  慕容襄也不客氣,接過爹爹遞過來的筆,蘸了墨汁,提筆在白絹上寫下一句:

  大佛寺中死個和尚。

  圓淨方丈咦了一聲,心裡甚是不滿,又不好發作,只好忍住,其他僧人圍攏過來,見那上句,皆是憤憤不平,議論紛紛。

  慕容襄笑了笑,不緊不慢,又在後面添上下句:

  天竺國裡多一如來。

  這樣一來,上下兩句合起來便是:

  大佛寺中死個和尚,

  天竺國裡多一如來。

  這幅挽聯便是典型的欲揚先抑,頭句平平淡淡,甚至不甚禮貌,後句卻是點睛之作,極力讚頌已逝的圓清大師,境界一下子提升上來,寺中眾僧看了,自是面上生光,大為稱讚。

  “老衲從未見過如此的挽聯,實在是佩服啊!”圓淨方丈手持白絹,拈須贊道。

  慕容襄微微一笑,剛要說話,卻聽得似有一個聲音在耳邊低低響起:“出了大殿,往左三十丈,右起第四間廂房,有話相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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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3 19:57:28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長:第三十八章  天目神僧]

  好熟悉的場景!慕容襄想起那年被困火海,也是聽到這樣類似的聲音,如同就在耳邊,但其實發聲之人距離尚遠,甚至在數裡之外。

  後來呂征告訴她,這門功夫叫做傳音入密,只有武功練到頗高的狀態,或是修煉到超凡的境界,才能夠發出這樣的聲音。

  眼下,又聽到這樣的聲音,也就是說,這大佛寺裡,有一位高人,隱藏在暗處召喚自己,卻不知是敵是友?

  要不要循聲而去?她皺起眉頭,因為那年險些喪身火海的事,師父一直很注意她的安全,平日裡對她嚴厲督促,終日呆在府裡,潛心練琴看書;偶有外出,也是隨她一同前往,左右不離。師父每二、三年回一次雲山,臨行時也是與慕容清楓交代清楚,盡可能少讓她出門走動。自趙遠被害之後,那府裡她的專屬保鏢陳齊也是吸取教訓,每日認真練習拳腳功夫,多年下來,也是武藝大進,每有外出,便時刻跟隨她身邊,若是些尋常宵小鼠輩,自不在話下。所以這些年來,倒是一直平安無事。

  平安日子過久了,是不是就容易麻痹大意,放鬆警惕?想當初,也都怪她一時大意,做事隨心所欲,不加深思,輕易去那廟中尋人,才使得自己與若塵身陷囫圇,還害了趙遠哥哥性命!想著心裡便是一痛,不論前世今生,總是有著年輕的生命因為自己的疏忽而消逝,哥哥是如此,趙遠也是如此,她,實在是個不祥之人!更可惡的,暗訪多年,那兇手便如同在世上憑空消失了一般,更不用說是那幕後主使之人,竟是半點訊息都查不到。血債血償,報仇雪恨,當初她立下的誓言,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實現!

  慕容襄握緊拳頭,收斂心神,不去想那神秘的聲音,推說自己身體不適,當下與爹爹向圓淨方丈告辭,轉身就要走出大殿。

  仿佛知她心意一般,那個聲音幽幽歎息一聲,又自響起:“即種因,則得果,一切命中註定,你又何必自責?來與不來,隨心,隨緣,隨性,隨你。”

  慕容襄聞言,如身遭雷震,心道,自己心中所想,那人怎會知曉,難道竟會讀心術麼,卻是何方神聖?聽那聲音,應為男子,清淡深遠,卻不能確定年齡,所說字句,皆是滿含禪意,此人對自己應無惡意。若她此時不去那廂房中查看個究竟,就算回府,也是不能安穩,掛念至深。

  “只你一人前來,切莫告知他人。”那聲音接著又說道。

  慕容襄生生停下腳步,心中做了決定,回頭稟道:“爹爹,煩你與方丈說會話,我去去就來。”說著,疾步朝那發聲之人口中所說的廂房走去。

  她按那聲音所說位置,數到第四間,與別的廂房一樣的暗紅木門,也沒什麼特別之處。走到門口,又轉頭望望身後,眼見並無他人跟來,於是放心伸手過去,輕叩數下。

  “進來罷。”那聲音這次卻是從屋內響起來。

  慕容襄輕咳兩聲,理了理衣衫,推門進去。

  屋內竟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氣氛很有些妖異與古怪,慕容襄目不能視,不敢妄自行動,只好立在原處,心想,這位高人難道有什麼苦衷,不願意以本來面目見人?想到這裡,轉身回去將房門關上,又摸索著回頭站定。

  “你從何而來,往何而去?”聲音從面前二十步之外傳來。

  “從來處來,到去處去。”慕容襄微笑答道,心想自己前世古裝電影電視看得多了,這樣的對話,簡直太小兒科了。

  那人聽她答得順口,似乎愣了一下,又問道:“你是誰?”

  慕容襄呵呵答道:“我叫慕容襄,字子非,是南棠慕容府上第三子。”

  “不是,你不是慕容襄。”聲音傳出,卻是肯定的語氣。

  慕容襄嚇了一跳,勉強笑道:“我不是慕容襄,卻是誰?”

  “或者,老衲應該問,你是什麼?”那人的聲音又從漆黑中響起,這下才是把慕容襄嚇了個半死,險些昏倒過去!

  這人究竟是誰啊?竟似乎知曉她的底細!此時此地,連番的追問,意欲何在?她腦中轉動著數種思想,都不是自己可以認定的答案。

  見她沉默不語,那人輕笑出聲:“小女娃莫怕,老衲對你並無惡意。”

  慕容襄索性背靠門上,雙手抱在胸前,漫不經心說道:“我既然敢來,就沒什麼好怕的。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問我四問,現在也該我來問你,不多,卻只四字——你又是誰?”

  那人哈哈大笑:“你這個娃兒,倒是很有意思!你來寺中找尋老衲,如今就在你面前,竟不知老衲是誰麼?”說著,屋內突然一亮,卻是那人點了一盞燭臺,火光搖曳,將彼此面容照得清清楚楚。

  “啊,天目神僧!”慕容襄聞聽此言,猛然想起,驚叫出聲。

  但見那人手持燭臺,身披青絛玉色袈裟,身形清瘦,面容枯槁如柴,目光安寧平和,正慈眉順目看著自己。

  “我且問你,你是聽誰人所說,老衲身居大佛寺內?”天目神僧問道。

  慕容襄知道這天目是得道高僧,不敢怠慢,拱手作禮,恭敬答道:“子非昔日聽那丞相蕭桓所說,不知是真是假,今日到得寺內,是想乘機拜會一番,並非故意打擾神僧清修,還請神僧不要見怪。”

  天目神僧點點頭,道:“老衲借住大佛寺之事,本十分隱秘,卻被朝廷之人獲悉,這個蕭丞相果然深不可測。”

  他看了看慕容襄,說道:“你是否正自奇怪,我為何知道你的來歷?”

  慕容襄見他說話篤定,誠實答道:“是有些奇怪,還請神僧指點為謝。”

  天目神僧將燭臺放於供桌上,自己尋一蒲座盤腿坐下,招呼慕容襄:“你也過來坐吧!”

  “不敢,不敢!”慕容襄走了過去,與天目神僧面對面坐下。

  “漓水之南,有神子天降。”天目神僧淡然說道:“我二師弟神算子辭世之時,其靈魂出竅,飛到我修煉之處,這句話,便是他對老衲說的。”

  原來天朝國師神算老人竟是他的師弟啊,難怪他知道自己來歷!

  天目神僧繼續說道:“老衲師兄弟三人,師出絕世奇人鬼谷先生,只老衲一人苦心清修,意欲修得正果,得道升天。那二師弟神算子,和三師弟地眼,一在大漢,一在蒙傲,卻是一心輔助各自君主,貪戀世間榮華富貴。他二人天資本在我之上,如此一來,修行卻是停滯不前了。這十年來,老衲執著修行,天目已開,世上萬物,各種形態,在老衲眼中,該是怎樣,便是怎樣。所以,”他直視著慕容襄,慢慢說道:“你在老衲眼中,不過是一縷幽魂罷了。”

  慕容襄挺直背脊,沉聲說道:“不錯,我的確是來自異世的一縷幽魂,神僧是否要將我收服鎮壓,讓我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怎會?哈哈,小女娃,你是想多了。”天目神僧含笑說道:“那送你來此的人也是非同小可,能力驚人,實在高出老衲太多,想必是那天外之人罷。如此看來,這個慕容襄應該就是你的前世之一,她本來應當一生癡傻,于人、於家、與國、於世,均無半點用處,而你的到來,倒是令她重獲新生,未必是件壞事。只是,尚有一事,今日你不來找老衲,老衲很快也會去找你的。”

  “哦?找我何事?”慕容襄好奇問道。

  “儘管是這身子是你的前世,但畢竟是變換時空,貿然侵入,也出了一點問題。”天目神僧仔細打量著她周身上下,說道:“你這些年來可曾有些不適感覺?”

  慕容襄心中佩服,答道:“子非一直嗜睡,症狀有些嚴重,經我師父的朋友,醫絕先生呂征配製丹藥,定時服下,尚能強自壓住。到我十八歲之前,應是不成問題。”

  天目神僧咦了一聲,說道:“呂征配製的丹藥?那就對了,難怪老衲差點沒看出症狀來。來,把手伸出來給老衲瞧瞧。”

  慕容襄依言伸出手去,卻見他只手輕舉,作一拈花手勢,指尖在她手腕脈搏處輕柔一點,慕容襄頓時一陣酥麻,感覺一道熱流暖意自手腕朝全身各處湧去,五臟六腑,七經八脈,通泰之極,好不舒服!

  “你身上無半點內力,你的師父不是吳仁清,而是秦浪吧。”天目神僧說道,面色有些蒼白:“再說,你這身子氣息紊亂,不能催動內力,沒法習武,吳仁清也沒有福氣做你師父……”

  看來這天目神僧與自己師父他們還很是熟悉啊,慕容襄不敢多想,見他突然說話不穩,尚自喘息,關切問道:“神僧,你可是不舒服?”

  天目神僧擺了擺手,暗自調息半晌,又說道:“老衲方才注了些佛家真氣給你,與呂征的丹藥一樣,可以壓住你的症狀。”他咳了兩聲,又說道:“但是這些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強行壓制,暫時是沒有大礙,但其結果只會更糟,數年以後,反噬之力佔據上風,你便註定灰飛煙滅!除非……”

  “除非什麼?”慕容襄急急問道。

  “除非是那送你來此之人,將你再次改造磨礪,脫胎換骨,真正成為這裡的人。但這樣一來,那來處,你便是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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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3 19:57:57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長:第三十九章  歸期臨近]

  如此說來,這個身子如果不作改造,那麼在她消失於無形之前,還有機會回去前世?如果真是這樣,還要不要回去?自己在這個朝代已經呆了十年,習慣已成自然,真要回去,這裡的人和事,又怎麼丟得下;若是真的經過改造,便永遠回不去了,一想及此,心中又是惆悵不已。來有不甘,去有不舍,思來想去,左右為難,慕容襄只覺得自己的頭開始痛起來。

  “當今皇上御賜名號的事情,老衲也聽說了。”天目神僧說道:“你小小年紀,已是名滿天朝,將來若是輔佐君王,立足朝堂,且看在今日緣份,處事多存仁念,將天下百姓放于心中,老衲感激不盡!”

  慕容襄正色說道:“方才神僧為己注入真氣,費盡體力,子非感激在心。現時之言,憂國為民,子非定當一生銘記,永不相忘!”

  天目神僧聞言,微微頷首,又道:“你且回去吧,老衲要歇息一下。”說著,略為疲憊地閉上眼睛。

  慕容襄立起身來,施了一禮道:“子非先行告退,改日再來聆聽神僧教誨!”

  天目神僧並不睜眼,只擺了擺手,說道:“老衲在這裡十年,名為借地修行,實為在此就近等候你的到來,如今心事已了,也是該離去的時候了。”

  “神僧要走?”慕容襄有些驚訝:“這大佛寺地方清幽,很適合修行啊,神僧為何要走呢,卻是欲往何處而行?”

  “修行在心,不在於景。天下之大,個人渺小,行到哪裡,便是哪裡,處處賞心,處處修行。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老衲已經嚮往多時了。”天目神僧一臉祥和正氣。

  慕容襄心有所悟,再一抱拳,默然退下。

  從那大佛寺回府,慕容清楓突然發覺慕容襄變得沉默起來,每日不是彈琴,便是看書,以前出門就少,現在更是足不出戶。那故作平靜的小臉,經常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終日神情淡淡,也只有慕容芯與孟鈺的兩歲孩兒孟雨涵撲來要她抱的時候,才能露出一絲笑容。

  “寶兒,你最近是怎麼了,一直鬱鬱寡歡的樣子,從大佛寺回來便是如此。”慕容清楓回憶著:“那日你在寺中莫名消失了半個時辰,可是遇到什麼事情了,說出來聽聽,如有難處,爹爹一定想法幫你解決。”

  慕容襄懶懶撫著琴,聞言答道:“哪有什麼事情,是爹爹多心了。”

  “是麼?你的琴聲已經洩露了你的心事,還不承認?”慕容清楓說道。

  琴聲?是了,這曲《將軍令》本是威嚴肅穆之意境,塞上長風,笛聲清冷,大漠落日,殘月當空,卻被她彈奏得如此懶散隨意,任何一個外行之人都能聽出,更不用說是昔日有南棠才子之稱的爹爹了。

  慕容襄歎了口氣,說道:“明年便是丁亥年,我與皇上的十年之約,就快到了。回首這些年,我除了彈琴與看書,並無進步,時間卻是荒廢了。想起這事,寶兒心裡很是著急不安。”

  “寶兒也不要自責,于國,你想盡辦法捐款賑災,安置災民,為他們提供住所和謀生機會,南棠城非但沒有因為大批災民入城而頹廢荒涼,反而豐衣足食,安居樂業,更加生機勃勃,那南棠府尹大人也因為這個原因而官升一級。于家,你治癒祖母舊疾,每年定時調理,還幫助芯兒寫詩應對,促成一段美好姻緣。爹爹覺得,你做得已經很好了!”

  “哦,爹爹也知道我給二姐寫詩詞的事?”慕容襄睜大眼睛:“什麼時候知道的啊?你都沒有提到過。”

  慕容清楓輕笑一聲,說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那個什麼情詩大全,呵呵,虧你想得出來!我也不干預,且看你們兩個小娃兒到底做些什麼。”

  慕容襄辯道:“我可沒別的心思,只不過是幫二姐吊個金龜婿,一償心願罷了!”

  “有一回我在芯兒房中看到過那本情詩大全,隨手翻了翻,真是大吃一驚!”慕容清楓又問道:“寶兒,那些詩句都是你寫的麼?”

  慕容襄嘻嘻一笑:“我哪有那麼厲害,都是別人寫的,我不過是匯總一下而已。”

  別人寫的?自己也算飽讀詩書了,怎麼從來沒見過這些?慕容清楓見她神情自若,心中想著,這個寶兒,身上不知道還有多少寶藏,值得去挖掘!他微微一笑,這樣的可人兒,將來不知哪位青年公子有這個福氣,能被她看上眼啊。只是這明月公子的身份,卻是如何變得回來啊!

  正想得出神,忽聞閣外傳來一聲呼喚:“相公,寶兒,你們在不在上面?”

  “娘來了!”慕容襄立時站起,奔到窗邊,往下招了招手:“娘,我們在這裡!”

  丁顯琴在小綠的攙扶下,款款走了進來。

  “娘怎麼到這裡來了?”慕容襄尋了凳子,扶她坐下。

  “相公,方才城東的魏媒婆來過了,和娘說了一會兒話。”丁顯琴笑道:“我聽那口氣,竟是為新任府尹錢大人十四歲的千金提親而來。”

  “提親?”慕容襄隨口答道:“我家哪有適齡公子啊?爹爹不至於再娶一位比我還小的四娘吧?”她裂嘴笑著,看到慕容清楓似笑非笑望著自己,丁顯琴溫柔不語,小綠掩嘴偷笑:“咦,你們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傻寶兒,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慕容清楓在她頭上輕敲一下。

  “哦?”她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眨了眨眼,嘴巴張得大大的:“那位錢小姐,她、她不會是想嫁給我吧?”

  丁顯琴笑道:“就是這個意思。我聽那魏婆婆說,那日你在王記燒雞鋪子亮了相,人家錢小姐在自家閣樓上遠遠看到,喜歡得不得了,那錢大人年近五旬才得此千金,也是愛女心切,急急找來城裡有名的魏媒婆前來提親,生怕你被別人家早早定走了!”

  慕容襄好奇問道:“不知那錢小姐生得如何模樣?”她摸了摸下巴,故作嚮往狀:“若是一個小美女,我倒可以考慮考慮,娶進門來……”

  丁顯琴嗔道:“盡胡說,你扮男子這麼些年,難道真的以為自己便是男兒身,可以娶妻生子了嗎?”

  “娘!”慕容襄摟住她的脖子,嬌聲叫道:“寶兒也只在家人面前,才偶爾記起自己身份。若是出門在外,在世人面前,慕容襄就是如假包換的男子,從未想過其他。”

  丁顯琴摟過她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身,端詳著她晶瑩的小臉,細緻的五官,心想這樣美好的容貌,若是換作女兒裝扮,不知要迷倒世間多少青年才俊!可惜啊,這樣出色的女兒,再配上同樣出色的內心,要等到嫁人,讓她也象姚惠潔那樣抱上外孫,卻不知何年何月了!

  仿佛看出她的心事,慕容襄安慰道:“娘,寶兒這樣很好啊,樂得逍遙自在,你不要為我擔心。”

  丁顯琴點點頭,看了慕容清楓一眼,說道:“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娘已經知足了!”

  慕容清楓介面說道:“寶兒,不管你將來要做些什麼,要選擇怎樣的道路,爹和娘都以你為榮!”

  慕容襄心中感動,拉了爹娘的手,一時無語,沉默半晌,又想起錢家提親的事,問道:“那魏媒婆走了麼,祖母怎麼回絕人家的?”

  “早走了,你祖母只說你年紀尚小,欲先立業,後成家,總算搪塞了過去。”丁顯琴說道。

  慕容清楓皺起眉頭:“但今日去了魏媒婆,明日還有張媒婆,李媒婆……慕容世家早就家大業大,卻還需什麼先立業後成家?這樣的理由,總不能長久啊,南棠城裡,哪個不知我家寶兒飽讀經書,經商有道,這樣的夫婿,到哪裡能找出第二個!”

  “生得太優秀了,原來也是一種負擔!”慕容襄自嘲笑著,安慰道:“爹娘莫急,寶兒自有辦法化解。”

  “寶兒你且自己練琴吧,我與你娘去看看涵兒。”慕容清楓扶了丁顯琴,起身向屋外走去:“這個小娃兒,一會兒不見,心裡怪想念的!”

  “爹娘慢走!”慕容襄躬身相送。

  見三人遠去,她歎了口氣,回到房中,從書架上抽出一部舊書,取出夾在裡面的一頁信紙,細讀起來:

  子非,春來秋去,日升月落,轉眼已近十年。十年之約,終不能忘,不知如今的你,是否還記得當年的霽雲哥哥?歸期不遠,我心欣然,丁亥之年,二月十八,父皇與我在臨域皇城,翹首以待,齊盼你的到來。

  前日才收到的來信,那是以朝廷密函的方式,由騎術最精的兵士,腳力最好的馬兒,沿途不予停留,一到驛站便換人換馬,一路飛馳送來。

  信上,霽雲哥哥的字跡,比起當年,又穩重雄渾不少,平添許多氣勢。

  慕容襄輕輕撫摸著那信紙上的字句,想道,字如其人,不知當年那個面如冠玉的溫文少年,現時又是如何的模樣?

  原想十年是一段多麼漫長的歲月,誰料光陰似箭,歲月如梭,時間一直向前,不作停留,也就這樣忽然到來。而如今,離那約定的日子,竟不到一年的時間了。

  歸期不遠,近鄉情怯,她心底生出一絲隱隱的擔憂。那皇城之中,金鑾殿上,不知有著怎樣的人生,在等待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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