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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風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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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碧水龍吟】 東萊太史慈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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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30 00:11:29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卷第十二章鄴城(四)     
   
  所有人皆啼笑皆非的看著袁熙在那裡耍活寶。
  單聽袁熙說話的內容這位袁譚少爺仿佛和甄宓已經熟得不能再熟,剛才的沖突不過是一場誤會罷了,可是兩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這個袁熙真是打蛇順竿爬。

  不過這袁熙嘴巴夠滑的了,左一句“妹妹”,右一句“愚兄”,弄得人生氣不得,叫人為之氣結,換了別人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豈料這一套到了甄宓那裡全然不起作用,這年幼的美女連看都未看袁熙那張滿是討好的臉,點頭道:“即使如此,還請袁公子讓到一邊,上面還有奴家的一位朋友在苦等。”

  袁熙的眼珠一轉,嘻嘻笑道:“相請不如偶遇,不如這樣,今天妹妹在這裡的消費均有愚兄來負責,再陪妹妹喝上三杯水酒,算是給妹妹賠罪如何?”

  聽得周圍人均大搖其頭:這個袁熙還真是個狗皮膏藥一樣地憊懶人物,甩都甩不掉,真不知道袁紹是怎麼教導這兒子的。

  甄宓性情很好,但並不代表她帶來的人和她一樣雅致寧逸,甄宓身後轉出一個身穿紫色武士服彪形大漢,臉上一條猶如秋天被西風吹僵、跌落在地的毛蟲、泛著紅色的刀疤在微微抖動,顯然是因為袁熙的糾纏而煩躁不已,此時已經須發皆張、眾人看他神情威猛,一見就知是身手不錯的武將,這大漢沉聲道:“小姐,攔路的狗太多,讓我為您開路!”

  此語一出,除了還在嘻皮笑臉的袁熙沒有反應外,袁熙身後的眾人無不臉色一變,紛紛冷笑。其中以三名長相酷似、一看便是三兄弟的武將尤甚。

  甄宓不置可否,顯然並不介意自己的手下給袁熙一點教訓。即便袁氏家族乃是蜚聲海內外的名門望族又如何?在冀州,甄氏家族從來沒有懼怕過任何一人。即便是袁紹親來,若是招惹了甄氏,不給面子的時候一樣不客氣,更何況眼前這個小小的袁熙?

  那大漢見得到了自己主人的默許,悶哼一聲,提起一對拳頭,大踏步地向前,下盤沉凝有力,身上更散發出陣陣殺氣,叫人望之生畏。

  周圍的人一見要動手,紛紛撤後,生怕傷到自己,開什麼玩笑,無論是叫袁熙的人打了,又或者被甄氏的人傷了一樣沒地方說理去。

  趙雲見狀,長長吐了口氣,他已經被袁熙的涎臉怪語弄得不耐煩起來,若不是和自己無關,自己早就沖上去對這袁熙飽以老拳,把袁熙打成豬頭三了。

  袁熙沒有想到甄宓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留,說動手就動手,不禁大感錯愕。

  這也難怪,袁熙在自己父兄的地盤上一向是飛揚跋扈慣了,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別人畏懼他父兄的勢力,唯有忍氣吞聲,久而久之,袁熙哪裡會把別人放在眼裡,他雖然知道這裡並非是自己的地盤,但自己是袁紹二公子的身份並沒有變,更何況現在在冀州已經有不少人暗地裡投向了他的父親,所以即使知道甄氏家族在冀州的龐大勢力,袁熙還是未把對方放在心上。

  他此次到鄴城來原是奉了袁紹的命令別有所圖,若是能和甄氏順利聯姻當然更好,但若是頗不順利,他還有另外的一套方案可令甄氏最後屈服,他原本沒有把甄宓放在心上,自小在脂粉堆裡長大的袁熙什麼樣的女人他沒有見過?更何況甄宓年齡尚小,會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要不是為了袁氏家族的利益,袁熙還真是懶得動彈。

  誰知一見甄宓,好色的袁熙便被其迷得神魂顛倒,不知身在何處,原本欺她是個小女孩,可以輕易哄騙,沒想到這個甄宓面對自己的任何招數都是同一個態度,讓他如同老鼠拉龜般無處下手。

  現在更弄到要動手的地步,當然袁熙現在也可以選擇讓開,但這口氣卻令一貫橫行無忌慣了的袁熙咽不下去,可若是動手,又怕得罪了原本就不打自己放在心上的心中玉人,當真是騎虎難下。

  那大漢轉眼間便來到袁熙的身前,臉上煞氣逼人,沉聲道:“公子請讓開!”

  袁熙的眼中閃過怒火,自己身份何等尊貴?即便是冀州刺史韓馥見到自己也需客客氣氣地,哪裡受過這等閑氣?一伸手便推在了那大漢的胸口上,惡狠狠道:“你是什麼東西,敢來管本公子!”

  那大漢沒想到袁熙會先動手,不防備下竟被推開了小半步,大感沒有面子,二話不說,伸手就要把袁熙扒拉到一邊去。卻見眼前人影一閃,一人擋在了袁熙的前面,迅捷無比的攥住了那大漢的手腕,那大漢還未明白怎麼回事時,自己的手肘一麻,緊接著肩膀一沉,小腿上又被人踢了一腳,馬上撲倒在地,要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的肩膀已經被對方卸掉,更是疼得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了下來。偏偏忍住一言不發,一派硬漢本色。只是用怨毒的眼神仇恨的瞪著使自己身心俱傷的罪魁禍首。

  打人的瘦高漢子卻毫不在意,眼角都未瞧那大漢一眼,仿佛剛才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一樣,這人其貌不揚,除了個子高一些外,其他方面可說是乏善可陳,不過卻有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精神氣質,就好像一根銳利的釘子把鋒芒透過一張任何人都想要坐的椅子靠背似的。

  甄宓眼中閃過不悅,才要說話,就見那打人的瘦高漢子昂然開口道:“甄宓小姐勿要生氣,這事情與我家公子完全無關,只是身為公子的屬下不能見到公子受辱於奴隸人之手罷了。小姐要怪罪,只管沖我來便可,小的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這番話言之成理,說得甄宓一怔。心中的不悅反倒因為這漢子的一番話減少了幾分。

  趙雲卻把嘴湊到郭嘉的耳旁,悄聲道:“這漢子身手不錯,不是一般的人物,依我看來,即便是武安國將軍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郭嘉大感驚訝,沒有想到趙雲會對這個細高漢子評價這麼高,武安國乃是青州少有的猛將,除了太史慈、趙雲和許褚可穩勝他之外,就是高順和管亥也不敢說自己的武藝在武安國之上。

  看來這個大漢不簡單,在袁紹軍中地位不低。

  耿武和閔純在一旁卻有幸災樂禍的感覺,袁熙如此不知進退,簡直就是把甄氏向自己的敵人方向逼迫,這對於兩人來講當然是好事情。所以這時候應該出面干預的兩人反而在一旁靜觀其變。

  不過由於人群疏散的原因,不知是誰先發現了耿武兩人,叫了出來:“看,竟然是別駕大人和長史大人來了!”

  耿武心中暗罵一句多事,心知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觀了,清了清嗓子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圍了這許多人?還不快與我散去!”

  他一發話,眾人萬般無奈地向四面八方走開,不過還不時地看向甄宓的絕世容顏。

  甄宓雖然年紀小,但卻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在家中曾經見過耿武和閔純,見到兩人在此,心中一喜,知道今日當可避開袁熙這麻煩,點頭道:“耿武大人,閔純大人,奴家這廂有禮了。”

  耿武和閔純一出場,袁熙方面馬上氣氛就不一樣了,那大人的大漢瞪起眼睛看向兩人,眼中厲芒閃動,其中充滿了深刻的殺機,仿佛有什麼難以化解的深仇大恨般,袁熙身後其他幾個武將打扮的人也無不如此。

  不過郭嘉卻注意到站在袁熙身邊的一個長著四方臉卻和他那瘦小枯干的身材絕不和諧的中年文士在見到耿武和閔純時身子向後撤了一撤,顯然是在刻意地把自己藏起來,那即是說耿武和閔純認識這個人。

  這個人會是誰呢?

  郭嘉覺得有趣極了,一時之間陷入了沉思,卻沒有看到那秀美絕倫的甄宓一雙流轉的美目定在了他的身上。

  袁熙沒想到自己運氣差到這等地步,居然會在此時遇見冀州別駕和長史,氣急敗壞地看向耿武,高聲道:“冀州別駕又便怎樣?”轉過頭來對那高瘦漢子道:“高覽,你應當知道怎麼做吧?”

  “高覽?”還未完全散去的人群有人發出低低的呼叫聲。

  郭嘉轉過頭來,看向趙雲,趙雲皺眉道:“原來是他!”看到郭嘉疑問的樣子,趙雲解釋道:“河北乃是百戰之地,所以名將輩出,單就在我常山,與我武功相若的就有現在袁紹處為將的顏良文丑兩人,這個高覽雖然稍有不及,但身手絕不會比韓馥處的張郃遜色。在四人之下,便是韓馥的族侄韓猛。這幾人無一不是以一當百之輩,不可小覷。”

  郭嘉聞言神色凝重,看向這個高覽,看來袁熙此來圖謀還真不是一般的小。

  閔純聞聽袁熙的說話,冷哼一聲,心中對袁熙目中無人的態度不滿到了極點。

  豈料高覽並沒有聽從袁熙的吩咐,而是轉身向袁熙施禮道:“公子,小人隨公子出發前,曾奉有夫人嚴令,只負責保護公子的人身安全,現在想要對公子不利的人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教訓,還請公子就此罷手。”

  原本要發怒的耿武和閔純聞言一怔,沒有想到這個高覽居然敢公然違抗袁熙的命令。

  郭嘉卻皺起了眉頭,因為高覽的這種行為等若是在說袁熙並非是這一行人中的指揮者,他們的行動還有幕後指使人。從剛才開始,郭嘉就覺得這事情不對勁,袁熙的行為過於胡鬧,絲毫沒有藏有其他陰謀的味道,不過這樣只會把事情弄糟,畢竟甄宓已經對袁熙非常的不客氣,甚至不惜暗示自己的手下武力解決袁熙糾纏的地步。

  這架式令郭嘉大感錯愕,與自己想象中一環套一環、迫使甄氏就犯的場景大相徑庭。

  不過高覽這一番話就說明了說有的問題。

  想想也是,袁熙這付二世祖的模樣怎可能辦大事呢?到鄴城來與甄氏聯姻以便把整個為冀州的世家大族均拉向自己一方,這任務十分的艱巨,單靠一個不成氣候的袁熙,似乎有點過於開玩笑了,就算是袁紹蠢到了家,也不可能辦出這麼荒唐的事情,把關於整個冀州攻略的事情交給一個除了對女人的身體外沒有任何經驗的毛頭小子去打理,這一直是郭嘉覺得奇怪的事情。

  看來在袁熙的背後還有一個高明的謀士在出謀劃策才對!

  袁熙愕了一愕,沒有想到高覽會公然違抗自己的命令,想要發作,卻又說不出話來,旋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唯有惡狠狠地瞪了耿武和閔純一眼,帶著眾人揚長而去。那刻意避開耿武和閔純的方臉文士鬼鬼祟祟隱藏其中。不過那高覽走的時候卻有意無意地看了趙雲一眼,其中充滿了驚異和敵意,顯然是看出了趙雲的高明處,而趙雲則報之以從容自若的友好微笑。

  齊景林這高陽酒樓的老板當然是做足了戲分,點頭哈腰嬉皮笑臉有一搭沒一搭地恭送著袁熙離開這裡,一付市井小人的模樣躍然紙上。

  看得不少人暗罵“勢利”。

  郭嘉卻心中喝彩:這才是青州軍中、被太史慈一手訓練出來的第一流的探子,看著齊景林八面玲瓏的生意人的嘴臉,郭嘉大嘆這齊景林當真是裝龍像龍。

  耿武卻因為袁熙的惡劣態度而氣得臉都白了,脾氣更急的閔純就要出言呵斥袁熙,卻被郭嘉一手拉住,示意沒有必要生氣。

  閔純看著袁熙遠去的背影,憤憤然道:“豈有此理,居然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裡,難道視我冀州法度如無物?”

  郭嘉搖頭道:“現在局勢未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靜觀其變豈非更好?”

  耿武冷哼了一聲道:“奉孝言之有理,不過我實在看不上那高覽的囂張氣焰,若不教訓一下,還不以為我冀州無人?”轉過頭來看向趙雲道:“有子龍將軍在,一個小小的高覽又何足道哉?”

  趙雲一笑,不置可否。心道我又不是你冀州的武將,沒有郭嘉的命令何人可指使得動我?

  閔純卻對耿武搖頭道:“你動動腦筋好不好?若是子龍將軍出手的話,那麼郭嘉先生一行人的身份豈非就暴露給袁熙方面的人了?”

  耿武呆了一呆,顯然未考慮到這問題,郭嘉卻搖頭道:“子龍出不出手現在都已經無關緊要,以袁紹在鄴城的勢力,難道還會沒有人告訴我們在這裡嗎?”

  耿武和閔純聞言點頭,後者贊道:“還是奉孝想得周到,遠勝我等。”

  郭嘉淡然一笑。

  一直盯著郭嘉看的甄宓十分乖巧的站在一旁聽幾人說話,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卻知道自己今天可以脫身完全是借著眼前幾人的力量,怎能一言不發轉身便走呢?

  見三人說話告一段落後,才盈盈而拜道:“小女子有禮了。”

  耿武和閔純連忙回禮,絲毫不因為對方是個十歲的女孩而有絲毫的怠慢,畢竟這甄宓代表的是整個甄氏家族。

  甄宓說笑間便表達清楚了自己的意思,她希望能請耿武和閔純能夠給她一個答謝的機會,耿武和閔純早就想要結交甄氏,無奈甄氏家族有自己的中立原則,對兩人一直不假顏色,現在有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兩人豈能浪費?

  甄宓點頭,又轉過身來向剛才因為和高覽動手而受傷在地的那刀疤大漢走去,親自探視傷口,還一副擔心的模樣,更輕聲軟語地安慰他,令那大漢感激涕零,生出肝腦塗地以報的效死念頭。

  在甄宓排出的專人的攙扶下,這大漢眼中含著熱淚離開了高陽酒樓。

  眾人見甄宓小小年紀卻辦事得體,無不交口稱贊。郭嘉更是對其刮目相看。

  這時,甄宓一雙可令天下所有男人都為之失魂落魄的美眸再一次落在了郭嘉那俊美的臉上,輕聲細語道:“這位耿武大人口中的奉孝先生也來好嗎?”

  郭嘉那從不動容的臉沒來由的一紅,點頭答應。

  甄宓眼中喜色一閃即逝,低頭說了一聲“請”,在此時已經回來的齊景林的帶領下率先登樓。

  眾人見一場熱鬧已經散盡,便一哄而散。

  郭嘉等人談笑風生,便往樓上走去。

  只是幾人卻未注意到,在這高陽酒樓的一個角落裡,兩個人盯著他們的背影不放。

  一個是十八九歲、身形剽悍、滿臉的干練之色的青年,而另一人則是十四五歲的少年,這少年令人一見難忘,有一種把九萬裡山川河岳說有的造化神秀集於一身的文采風流氣質。

  此刻這可迷倒萬人的文秀少年卻癡迷的看著甄宓的背影,喃喃道:“天!曹植何幸,竟可得遇人間洛神,此生何求?”轉過頭來對那青年道:“曹純哥哥,你說呢?”

  曹純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想:奉孝?子龍?這不是太史慈方面的人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算了,自己還要趕路到徐州去和孟德和會合,到時候由孟德費神去想吧!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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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30 00:13:59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卷第一章鄴城(五)     
   
  待郭嘉等人隨著甄宓走進一間清新雅致,充滿了淡淡不知名的香氣的房間時,名動冀州的大相士劉良早已經恭候多時了。
  此老面色紅潤,須發皆白,身穿一件素白鶴氅,飄飄然好似大地游仙。在進屋前,耿武和閔純就對郭嘉再三叮囑,反復說明流放在鄴城的崇高地位,總而言之就是這人得罪不得,而且要對其恭敬有加。郭嘉看了一眼齊景林,後者微一點頭,顯然是在對兩人的說法作出了千真萬確的肯定。

  一行人才一進屋,大相士劉良便睜開了原本閉目養神的眼睛。眼中帶笑地對正要開口解釋的甄宓道:“凡事有因必有果,宓兒你何須解釋什麼?放開你的心胸,率性而為,去坦然接受命運給你的一切。”

  耿武等人大訝,沒有想到一向對任何人都有一定距離的劉良居然和甄宓的關系如此親密。郭嘉卻在仔細地咀嚼劉良話中的意味,雖然他對天命之說一向是懷疑多過相信,但不知為何,眼前的劉良卻給人一種不由自主就會信任他的感覺。

  甄宓卻不管那麼多,她見到劉良後那一付小大人的模樣立時不見,歡呼一聲,便撲進了劉良的懷中,又是撫須,又是拍胸,把劉良弄得嘴都合不上,哪還有半點仙風道骨的風范?看得郭嘉一干人等面面相覷,眼前的甄宓和剛才在外面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神情完全不同,叫人不知道哪一個才是她的真實面目。

  耿武與閔純和劉良也算是半個熟人,自然不會像初見面般不介紹就在那裡傻站著,早就自己坐下了。

  郭嘉一拉趙雲,兩人也規規矩矩地坐下。其他一切閑雜人等均被留在了門外。

  齊景林則忙著吩咐收拾一切,歌舞伎是不可能上了,畢竟有劉良在此,更何況有甄宓在邊上,若是叫上歌舞伎,那耿武和閔純這等好色之徒面對美色卻能看不能吃,豈非是一種折磨?還是”眼不見為淨”的好。

  好半天,齊景林吩咐完了一切,趁眾人不注意,像郭嘉打了個眼色後,便告罪退了出去。

  劉良呵呵笑道:“宓兒,不要胡鬧,你還未向老夫介紹你的朋友呢!”

  甄宓當然知道劉良指的不是耿武和閔純,堂堂的冀州長史和別駕,即便是劉良這種閑雲野鶴的人也不會不認識的。連忙坐正了身子,恢復了剛才小大人的模樣,嬌笑著對劉良道:“真的,我還未請教這兩位朋友的名字呢!”

  看著甄宓那幽靜若松間明月傾瀉出的石上清泉般的動人微笑,屋子中所有的男人,包括趙雲這心志堅決的絕世武者也不由得心頭一顫,一陣清新彌漫在所有人的心頭,外面雖然依舊是歌舞絲竹、猜拳行酒的熱鬧聲音,卻因為甄宓這一笑而變得和這房間疏離起來。這名為“天衣”的清新小閣當真遠離塵世起來,仿佛真的變成了廣袤天際中寂寞的嫦娥舒展的無邊廣袖般不似人間所有,叫人不知身在今世來世、此地何地。

  劉良這看盡人間萬象的大相士當然是例外,看著眾人失魂落魄的樣子,微笑不語。不過在看向郭嘉時,眼中的驚異之色一閃而過。

  趙雲到底和常人不同,先自清醒了過來,在幾下一推郭嘉,後者才清醒過來。

  郭嘉大感尷尬道:“小可不才,潁川郭嘉郭奉孝。”

  劉良聞言,眼中再次掠過驚異的神色道:“你便是郭嘉?”郭嘉點頭,不知道自己哪裡不對,可令劉良這大相士如此動容。

  趙雲則肅容道:“在下乃是冀州常山人氏,姓趙名雲字子龍。”

  甄宓聞言,不能相信地嬌呼道:“天!原來你就是和天下第一將呂布酣斗的趙雲!”

  看著甄宓那小女孩崇拜英雄的表情,趙雲大感尷尬,心說什麼時候自己這麼有名了?

  郭嘉此時卻有趣地看著甄宓,心說這小姑娘確實不一樣,在這時代,對於世家大族來說,武將的地位要遠遠低於文臣,所以趙雲現在已經算得上是名動天下,但今日在冀州大廳中報上自己姓名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人感到驚異,就比如耿武和閔純明明是經歷過諸侯會盟的人,但對趙雲的親熱態度中仍難帶有一種輕視。

  這個甄宓就很不同。

  這時劉良看向郭嘉,淡淡道:“這麼說來郭先生和趙將軍是從青州來了?”

  郭嘉連忙道:“先生說得沒錯。”

  劉良轉過頭來看了甄宓一眼,甄宓的美目中閃過思索的神色,顯然是在考慮郭嘉和趙雲此行的目的。

  郭嘉看著甄宓美目中閃動著深不可測的智能的光芒,心中一凜,這才記起了甄宓的身份。

  不管怎麼說,甄宓出身乃是世家大族,而且自幼喪父,整個家族的重擔完全落在了她的母親張夫人手中,兩個哥哥又不成氣候,所以甄宓才會小小年紀便插手家族事務,若是把她當成一般天真爛漫的小孩子那就大錯特錯了,事實上,剛才處理袁熙的問題上,甄宓就非常的得體,完全不像一個十歲的小孩子。

  若是自己想要在鄴城有所斬獲,那麼現在看來就不得不與甄氏進行交易,若是被袁紹搶在前面,把真實這冀州實力最強橫的世家大族爭取過去,那麼便萬事皆休。

  不過這樣一來,自己要面對的第一個談判對手就是一拿前的這個冀州第一美女——甄宓。

  可恨自己現在對甄宓還沒有一個真實的了解,面對這個時而成熟冷艷鎮定多智,時而天真靈動巧笑情兮的女孩兒,郭嘉第一次產生了一種無處下手的感覺。

  談判場如戰場,只有做到知己知彼才能談到百戰百勝,這甄氏和耿武閔純不同,後者立場分明,一心要阻止袁紹進入冀州,自己和他們當然可做到一拍即合,可是甄氏不同,無論何人坐令冀州,甄氏家族的利益都不會有半點損傷,任何想要在冀州立足的人物都要看甄氏的臉色做人。

  現在冀州風起雲湧,局勢瞬息萬變,甄氏為了自身利益不可能不關注事態的發展,可是自己在臨來鄴城前偏偏忽略了甄氏的存在,根本未把其考慮在內,由此可見甄氏態度是多麼的曖昧難明。

  所以對甄氏家族,單單是誘之以利那是不夠的,因為人家未見得放在眼裡,袁紹走的聯姻這步棋從目前來看不能算妙,但也算中規中矩,問題是袁紹到底有什麼下招可令甄氏家族就范?

  不過這是以後的事情,眼下郭嘉卻覺得沒有必要在這裡耽擱下去,因為自己現在根本就沒有與甄宓談判的資格。

  想到這裡,郭嘉含笑對劉良和甄宓道:“今日和劉先生以及甄宓小姐有緣相見,足慰平生,原本要向劉先生請教一些天命之說,以開茅塞,無奈郭嘉日夜兼程,趕了幾天的路,而且自幼身體不好,現在實在是撐不住了,不知道郭嘉可否先走一步……”

  耿武和閔純大感愕然,明明郭嘉剛才還精神十足,怎麼這麼一會就會感到疲倦?閔純這人最愛胡思亂想,而且頗以有男性魅力自居,以己心渡人腹,還以為郭嘉對甄宓不大看重自己反而對趙雲大感興趣而不高興呢。

  甄宓冰雪聰明,聞聽郭嘉之言後,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郭嘉的用心,大有深意的對著郭嘉一笑,看得郭嘉心中更寒,越發的不敢小瞧這人間含有的絕色美女。

  劉良點頭道:“如此,老夫就不強留兩位了。”

  郭嘉點頭,站起身來,笑著對耿武和閔純說道:“兩位兄長何不與我同去?今天是甄宓小姐的生日,我們沒有帶半點禮物就來喝了人家的美酒,原就不對,更何況劉良先生還有話對甄宓小姐說,有我等在此就更不方便了。我看時間差不多了,不若兩位兄長帶我到住處去看看如何?”

  耿武和閔純兩人雖然並非真正的好色之徒,但自見到甄宓後,就頗有些走不動道的味道,腦筋更不及平時靈活,早忘記自己的任務了,這時聽郭嘉提醒,兩人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慌忙向劉良和甄宓兩人告辭。

  郭嘉當然不會把兩人留在這裡,這兩個老小子現在已經被甄宓弄得大暈其浪,再在這裡坐一會兒都可忘了自己的老爹姓,別再留在那裡被心思厲害得出奇的甄宓問出什麼來,那就得不償失了。

  劉良閉上眼睛,微一點頭,算是向兩人打過招呼。

  甄宓卻笑道:“若是郭先生今晚有精神的話,不妨到我甄府來,定可令奴家的賤誕大放異彩呢。”

  郭嘉還未答應,耿武卻搶先一步道:“這個自是當然,小姐的芳誕怎能不去呢?我可打包票,奉孝是必去的。”

  郭嘉心中大罵,何時你可為我打包票了?今天對於甄氏的所有人和事自己是避之唯恐不及,哪有閑情逸致去參加甄宓的生日宴會?不過耿武話已經說出了口,自己總不能駁人家的面子吧?萬般無奈下,只好點頭答應。

  不過只要想想就可知道今晚的宴會定不好過,甄氏家族和冀州所有的勢力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今晚的宴會一定是冀州達官貴人雲集的局面,再加上一個袁熙,還有自己這個青州使者,那可有的看了。郭嘉倒不把別人放在眼裡,只不過現在不知道甄氏的真正心意,和人家唇槍舌劍斗上一番總給郭嘉一種被人當猴耍的感覺。

  甄宓看著郭嘉一付勉強的樣子,沒有感到絲毫的不悅,反而覺得相當的有趣。弄得郭嘉越發不明白甄宓的心思了。

  轉眼間,這“天衣閣”中只剩下劉良和甄宓兩人。

  良久,閉著眼睛的劉良突然道:“宓兒,你覺得那個叫郭嘉的少年如何?”

  “很有趣。”甄宓那雙可令天下所有男人臣服在地的美目中閃過可令天上群星黯然失色的流光溢彩。

  劉良沒有想到甄宓會對郭嘉有這般評價,睜開雙眼,有點愕然地看向甄宓,看到甄宓那一付因為說到郭嘉而產生棋逢對手的感覺的可愛表情後,不禁啞然失笑。

  郭嘉當然聽不到兩人的對話,他現在有種如獲大赦的逃跑感覺,現在他急需要靜一靜,以便想清楚眼前紛繁復雜的局勢。

  才經過四人最初坐著的那間屋子時,墨姬和紅雲便倚門而望,顯然是對郭嘉和趙雲留戀非常,那似可滴出汁液的妙目中藏著濃得化不開的哀怨。和說笑著與耿武閔純打招呼告別的龍姬、秀秀兩女完全不同。

  可惜郭嘉現在是滿腹心事,根本就未注意到兩女的表情,便向正從樓下上來的齊景林打了聲招呼,便匆匆而別。

  待幾人來到為郭嘉和趙雲准備好的住處後,那裡早已經打掃干淨。

  耿武和閔純這兩個官僚還煞有介事地巡視了兩圈,表示一下對郭嘉和趙雲住處的關心,這才告辭,臨走前還對郭嘉千叮嚀萬囑咐,告訴他務要參加今晚甄宓的生日宴會,這才走了。

  郭嘉和趙雲看著兩人的背影,相視苦笑搖頭,感覺在***場上的應對簡直比在戰場上的出謀劃策又或者是沖鋒陷陣還要費人精神得多。

  兩人進到一處小屋,憑退上來奉上香茶的美婢後,趙雲神色凝重道:“先生,鄴城的事情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得多。”

  郭嘉點頭道:“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就是要摸清楚甄氏家族的底細,看看有沒有與我青州合作的可能性,否則我們在鄴城便是一敗土地的局面,弄到最後便要刀兵相向了。”

  趙雲亦是聰明多智的人物,當然知道真是在冀州這場戰爭中甄氏家族的重要性。而且現在青州軍隊已經把戰線拉得太長,多數兵力皆出征在外,自己隨同郭嘉到來雖然帶了許多精銳,但要左右整個冀州的形勢還有不夠的,非到萬不得已,趙雲也不想執行游擊冀州,擾亂袁紹的戰朮。

  能夠智取,何必力求呢?

  郭嘉眼中光芒閃動道:“我們終是外來人,有許多的事情我們並不清楚,要想徹底弄明白鄴城的形勢,這事情還要到齊景林那裡才行。”

  趙雲點頭表示同意。想起一事道:“先生,我們帶來的人到底如何安排?”

  郭嘉呵呵笑道:“這事情反倒容易,以齊景林在這裡打下的根基,只要做得巧妙,我們還不是想要多少人進鄴城就可有多少人進鄴城?不過我們可以這麼做,男到別人就不會這麼做嗎?”

  趙雲身軀一震道:“還是先生想得周全,這事情大有可能。今天為袁熙出頭的那個高覽應該是袁紹手下的大將,看他的樣子,不僅武功高強,而且帶兵的經驗極為豐富,我隔這老遠都可嗅到他身上那股只有久經戰陣才會有的嗜血殺伐氣息,有一種令人望之生畏的感覺。”

  郭嘉笑道:“子龍看樣子是碰上對手了。”

  趙雲傲然一笑道:“不是我趙雲狂妄,高覽還未放在我的眼裡,若是仲康在此就足可斬殺此獠。當然要費些事倒是真的。”

  郭嘉想起了此刻已經遠在長安的許褚,眼前就不由自主泛起了許褚那憨直中帶著智慧的豪雄面孔,心中泛起溫暖,嘆了口氣道:“想來,仲康和徐庶他們也應該展開在長安的行動了吧?”

  趙雲“嗯”了一聲,面色凝重道:“我倒是為他們感到擔心,畢竟那個賈詡實在太過陰毒,才智實不在先生之下。是個棘手的人物。”

  郭嘉當然贊同趙雲的意見,不過自己現在卻幫不上忙,唯有把希望放在史阿這連帝師王越都贊嘆非常的新一代劍道絕頂高手身上了,有王越徒弟這個身分,要想接近現在的皇帝劉協的話應該是相當容易,只是希望他莫要一見呂布便沖動得要動手,那就得不償失了。

  嘆了一口氣,這些事情急不得,若是說麻煩,主上那裡更是如此吧?青州改制千頭萬緒,一個不好就會滿盤皆輸,雖然有管寧伊籍這等內政高手,但最怕的就是袁紹有什麼陰謀詭計,田豐等人並非弱者,若是想要蓄意對付誰,當真是防不勝防,就比如袁熙的到來根本就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到現在自己還摸不清楚對方有什麼招數可令甄氏就范,達到其聯姻的目的。

  算了,多想無益,既然自己說要好好睡上一覺,休息一番,和不回房去?

  否則怎麼應付今晚那暗流湧動的生日宴會?

  華燈初上時分,郭嘉從自己功成名就、凱旋回青州甜夢中醒來,自是精神百倍,神清氣爽,更感覺自己可應付所有的難題。

  洗了一個澡後,郭嘉才換上了一套新衣服,趙雲就推門而入。

  郭嘉愕然看向趙雲,就見後者一臉的無奈道:“看來咱們的耿武大人和閔純大人還真是關照咱們呢!現在就駕著馬車來接咱們,邀請我們一起同行。先生說我還可對兩人說不行嗎?”

  言罷一臉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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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卷第二章插曲     
   
  郭嘉聞言毫不驚異,站起來邊整理衣服邊漫不經心道:“這有什麼奇怪的?現在耿武和閔純在冀州官場上雖然占據高位,但終究勢單力孤,現在邀請我們一同前往甄府,無非就是想要向別人表明我們兩人是站在他們一面的。”
  趙雲笑道:“這個我當然明白,不過未免也做得太明顯一些了吧?從今天他們陪我們到高陽酒樓開始起,他們便帶著我們招搖過市,生怕別人不知道與我們的關系似的。”

  郭嘉看向趙雲道:“子龍為何不想得遠一點?耿武和閔純急於表明與我們站在一起,這其實是在狐假虎威的計策罷了。”

  趙雲略一思索,恍然道:“原來如此!他們兩人是在向所有敵人提出威懾:青州已經介入到冀州事務中了。”

  郭嘉含笑的看著趙雲,心中卻在想:這個趙雲非常不錯,可堪造就,假以時日當是一個文武雙全的人物。

  趙雲旋即皺眉道:“不過這是否是兵行險招呢?要知現在所有的人到現在還以為主上仍然因為劉岱大公子的事情滯留在兗州和黑山軍作戰,而青州現在正被樂安郡的袁譚所窺伺,徐州又和我青州決裂,從表面上看,一切對我青州都極為不利,可謂是危機重重,耿武和閔純現在就表明自己的態度是否過於危險了?難道他們真有這麼高的眼力可看出我青州一定會掃清所有的敵人?”

  郭嘉走到趙雲的身邊,一拍趙雲的寬厚肩膀道:“子龍太高看他們了,這並非是他們太過高明,而是無奈。現在的他們哪還有其他的辦法可想?向劉虞求助實際上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還不如把賭注都壓在我們的身上呢!”

  趙雲點頭道:“這賭注的確可以壓,即使是外人看來,我們也並非全無把握。”

  郭嘉笑道:“子龍大可為這兩人的命運放心,我們的主公何時令人失望過。”

  趙雲聞言,哈哈大笑,說不出的洋洋自得,仿佛郭嘉誇獎的不是太史慈而是他趙雲呢。

  被兩人談及的太史慈此刻正坐在馬車裡和龍星談笑,絲毫沒有大戰前的緊張。

  龍星對太史慈的英雄崇拜那是自太史慈起兵時就建立起來的,根本就是牢不可破,所以盡管知道此去平原郡險阻重重,但卻絲毫不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這世界上沒有太史慈解決不了的問題。

  太史慈看著一口烈酒下肚卻面不改色的龍星失笑道:“沒想到龍星你的酒量見漲啊!不在是去年三杯水酒下肚就人事不知胡言亂語見到誰都嚷著要軍法伺候的那個毛頭小子了。”

  龍星被說得老臉微紅,幸好剛剛喝完酒,太史慈倒是看不出來,撓著頭不好意思道:“主上莫要笑我,去年踢蹴鞠贏了之後實在丟人,誰知道那當利美酒的勁頭那麼大,喝下去後肚子像被熱湯燒過一般,緊接著頭就不聽使喚了。”

  太史慈看著龍星那尷尬的表情大感有趣,哈哈笑道:“誰讓你去碰它呢?明知道那酒喝了藥醉人的。”

  龍星氣惱道:“還不是因為杜遠那小子?在一旁激我。”

  太史慈想起杜遠,心中更是溫馨,笑道:“這小子已經是孩子的爹了,沒想到還是那麼沒有正形。李仙兒也不知道管管他。”

  才提起李仙兒的名字,龍星一口就差點沒有噴出來,嗆得半天才可說出話來道:“主上莫要提那姑奶奶,現在在黃縣沒有一個男人不怕她的,在黃縣說不知道我龍星的或許有,但不知道這位姑***可是找不出來一個。”

  太史慈沒有想到龍星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看著剛才就還豪氣干雲現在卻哭喪著臉的龍星,啼笑皆非道:“我李仙兒妹子雖然人霸道點兒,但卻非常講理,而且為人心地善良,哪會惹出你這麼大的意見?”

  龍星沒好氣道:“主上忘記說了一樣,那就是武功高強,高到去年剛剛歸順的管亥將軍與之交手都吃不消的地步,再加上她認為女人可比男人更強的理論,弄得黃縣所有女人一有什麼事情,尤其是被男人欺負的時候,最先想到的絕對不是我,而是李仙兒。凡是被李仙兒拜訪過的男人,鼻青臉腫算是輕的了。”

  太史慈聽得哈哈大笑:李仙這妹子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否則如何能管得住杜遠這惹事精?不過龍星說的這事情倒是個問題,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墨家子弟一只信奉的做人宗旨,這種助人為樂的精神也值得鼓勵,但是動輒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這可不是治理國家的道理。

  想到這裡,太史慈的心頭突地一震,覺得李仙兒的事情不可等閑視之。

  自來三國到現在的幾年時間內,太史慈這還不成熟的上位者已經學會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要拘泥於哪一種理論,絕不會把自己的頭腦變成別人思維的跑馬場,管他是哪一種學朮,只要有用就好了。

  就拿現在來說,太史慈就極為反對李仙兒的這種“助人為樂”。要知道任何人的生命安全都不是哪一個人可以剝奪的,權大於法也許不可避免,但應該做到最大限度的遏制,所謂“俠”者“狹”也。報私怨永遠不是治國安邦的道理,看來對於墨家的思想也要有所捨棄才好。

  至少自己要建立的是一個極力打擊特權的國家,這亂世本來就是世家大族橫行的結果,自己豈可讓自己的手下蛻變成新一代的世家大族?若是如此,自己這番努力豈非白費了?

  龍星見太史慈突的陷入了沉默中,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小心翼翼道:“主上,我有說錯什麼嗎?”

  太史慈驚醒過來,看向龍星道:“沒有什麼,不過龍星你覺得李仙兒這麼做對你在黃現執法有否影響?”

  龍星吃了一驚,沒想到太史慈會突然問這個問題,看了一眼此刻變得鄭重其事的太史慈,才小心翼翼道:“其實也沒什麼,大家都已經適應了,若是哪一天沒有了李仙兒嫂子的叫罵聲,我們反而會不適應,而且她也為百姓做了不少的好事。”

  太史慈聽了心情更是沉重:大家已經適應了?到底適應什麼了?是適應李仙兒的抱打不平了,還是適應有一個人可以代替官府為他們解決問題了?

  太史慈想到這裡,肅容道:“龍星,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可是你忘記我們在黃縣起兵時的三誓了嘛?”

  龍星聽得渾身一震,不再說話,太史慈嘆了口氣道:“也許在你等眼裡,這李仙兒是自己人,自家人胡鬧一點自然沒有人放在心上,而且李仙兒又一向行得端走得正,沒有讓人挑剔的地方,所以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其肆意妄為,那我青州軍法何在?”說到這裡已經是聲色俱厲。

  龍星被太史慈說得汗流浹背,聽到最後更是駭得俯下身去,跪倒在馬車中,俯下頭去,一言不發,更不敢看向太史慈。

  太史慈一把拽起龍星,不悅道:“龍星你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豈可輕易下跪?你難道不知我最討厭別人跪我嗎?我若是想要砍你的頭,你就是有千萬條腿也不夠給我跪的!”

  龍星身軀一震,抬起頭來看向太史慈,旋即又低下頭去,剛才他被太史慈罵得噤若寒蟬,自跟從太史慈以來,龍星從未見太史慈發過這麼大的火,即便是在太史慈知道青州內部動蕩不安時,也沒有見過太史慈這麼震怒過。

  太史慈見龍星被罵得臉色發白,沒有了半點平日裡執法的威嚴,心頭不由得閃過一絲憐憫,笑道:“龍星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好嗎,我這麼罵你那是把你當成自己人,你明白嗎?”

  龍星輕輕點頭,抬起頭來,用清澈的眼神看著太史慈道:“龍星曉得了,若是這一點都不明白,那我還不如一頭撞死。”

  太史慈點頭道:“你明白這一點就好,你應該知道我這人一向是對事不對人,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李仙兒都是這樣。現在我要你限制李仙兒的這種行為那也是為了她好,‘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現在這樣放縱她,若是有一天這李仙兒真的犯了什麼錯誤,比如失手殺死了人什麼的,那時候我們想要救她都晚了。”

  龍星被說得一怔,道:“不會吧?李仙兒嫂子不會是那種人!”

  太史慈冷笑道:“世事無絕對,我們還是防患於未然的好,現在青州改制迫在眉睫,世家大族的勢力必須要打擊,我不想在這時候授人以柄,被那些居心叵測之徒利用李仙兒的行為弄出什麼事情來,那就麻煩了。”

  龍星被太史慈說的面色凝重起來,點頭道:“主上所言極是,看來不光是李仙兒嫂子,就是對其他人也是一樣,不要在敵人的蓄意挑撥下好心辦壞事,我看臧霸軍中的那幾個人生性粗獷豪放,為人不拘小節,平日裡也極能招惹是非,看來也要警告一下,不過幸好現在他們出征在外,少了不少的麻煩。”

  太史慈點了點頭,心中卻掛念起了臧霸,不知道現在臧霸在徐州的戰事進行得如何了。

  龍星不太史慈說開了心事,心情好了很多,對太史慈道:“主上,明天就可到達平原郡,我們到底該如何行動?”

  太史慈那飛到徐州的遙遠的思緒貝龍星的話扯了回來,微笑道:“有時候打草驚蛇未嘗不是妙計。”

  龍星被說得迷迷糊糊起來,不明所以地看向太史慈。

  太史慈耐心地解釋道:“明天一到平原郡,龍星你就直奔太守府,再去拜訪稱病的管統,然後到軍營中整頓軍紀,你看如何?”

  龍星看著太史慈那張莫測高深的英俊面孔,這時才明白過來道:“原來如此!我在明,主上在暗。”

  太史慈點頭,冷哼一聲,眼中精光閃過,好似狂風暴雨中的閃電般令人不敢逼視,道:“袁譚大概還想不到我會出現在平原郡吧?哼!平原郡乃是我青州的門戶,我若是不將其收回,必成後患!”

  龍星笑道:“其實就是動粗主上也不用把袁譚放在心上。高順將軍的大軍不是也在趕往平原郡嗎?我方何懼之有?”

  太史慈搖頭道:“龍星你可知道斬馬刀何時威力最大?”

  龍星搖頭,不知道太史慈為什麼會突然說到斬馬刀上。

  太史慈笑道:“斬馬刀蓄勢待發時才是最可怕的,因為沒有人可知道使用斬馬刀的人將要使出什麼招數。”

  看著有些明白的龍星,太史慈道:“我反倒不希望高順大哥真正的插手這件事情,你只要做出一個攻擊姿態就好了。高順大哥的青州鐵騎經過與徐榮軍一戰。天下皆知其銳不可當,無人敢觸其鋒芒,現在高順大哥的軍隊動向在外人看來當然示意圖不明,不知道到底是在針對黑山軍還是在針對袁譚,這樣不是更好嗎?”

  龍星恍然道:“‘不戰而屈人之兵’!原來主上是要高順大哥作勢威懾袁譚,令他不敢輕舉妄動?”

  太史慈含笑點頭,伸了個懶腰,看看車窗外那美麗浩瀚得無邊無際的神祕夜空,漫不經心道:“若是我們做得夠好,兵不血刃也可掌控平原郡,不一定事事都要靠我青州軍隊來解決,哼!聽說袁紹的心腹愛將顏良、文丑均在袁譚處,不若拿來玩玩,我倒想要看看袁紹見到這兩位河北名將的大好頭顱被擺在自己喝酒的桌幾上時有何精彩的表情?”

  龍星當然聽過顏良文丑的大名,不過此時見太史慈意態豪雄地定下了顏良文丑的生死,一時間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只是太史慈此刻還不知道,此時,青州的問題已經和冀州利益爭奪戰緊緊地纏繞在了一起。

  此刻,正坐在前往甄氏府邸馬車上的郭嘉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任務會那麼重。他現在正忙著和耿武閔純虛與委蛇。

  耿武和下午相比顯得更加的熱心了,先對四人現在坐著的產自青州的馬車交口稱贊了一番後,才對郭嘉道:“奉孝,你可知道今天來參加宴會的人都有誰嗎?”

  郭嘉搖頭,不過看兩人這樣子就可知道一定有好事情發生。

  閔純笑道:“真想不到,我們還沒有去請劉虞大人幫忙,劉虞大人就已經派來了使者,看來我們大事可成!”

  郭嘉一下子來了興趣,微笑道:“不知道劉虞大人派來的人是誰呢?”

  耿武得意洋洋道:“來的乃是東曹掾魏攸大人。”

  郭嘉聽說過這個人,點頭道:“如此最好,看來若是順利的話,韓馥大人可以睡個好覺了。”

  耿武和閔純高興得直點頭。

  說歸說,郭嘉心中卻覺得這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劉虞這人搞內政是一把好手,不過其他的才能卻很一般。

  至於說到和公孫瓚的關系,這個劉虞更是曖昧難明,所以對於魏攸的到來,郭嘉表現地遠沒有兩人那麼樂觀。為今之計,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耿武又笑道:“還有今天下午那個不識好歹進退的袁熙也會參加宴會。哈哈,又有好戲看了。”

  閔純拍掌道:“所言極是的!袁熙這人在甄宓小姐面前只會出乖露丑,我們就等著看笑話吧!”

  看這兩人幸災樂禍的笑容,郭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這事情哪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容易?只要想一想袁熙背後的那個隱藏的謀士,郭嘉就知道今晚袁熙將會另有行動。

  更何況,今晚和今天下午又有不同,畢竟今晚宴會的主人是甄宓的母親,張夫人,這位殺伐決斷、精明干練、在夫君死後獨立支撐起甄氏家族的一片天空的張夫人到底會作何打算才是關鍵,若是人家張夫人偏偏看中了袁熙,那自己也沒有辦法。畢竟這事情家族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當然,若是甄宓這絕代佳人最後竟然會不幸落在了袁熙的手裡,連郭嘉都會感到心痛不已呢!

  說話間,馬車已經緩緩的停了下來。耿武掀開車簾向外望去,道:“還是說話走得快一些,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

  四人下車,甄氏那規模龐大的府邸就出現在了四人的面前,其氣派處比之刺史府也不遑多讓。

  甄府的八扇大門齊齊大開,門內外均高燃***,一片輝煌燦爛。向內望去,只見在通往大廳的常常甬道上人頭攢動,都是來祝壽的嘉賓。迎接他們的自認是站立在門口的甄府家丁。

  這些家丁一個個身材高大、面目英俊、語言便給,待人熱情,給人以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郭嘉正看時,卻聽見身後傳來了冷哼聲。

  四人回頭,原來是袁熙前後腳到了。

  此人看來很喜歡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同,就連這種場合都前呼後擁地帶了一大幫人。不過下午那出受傷人的高覽卻不在其中。

  想想也是,下午才打傷人家的家丁,晚上如果再跟隨袁熙來參加宴會,那未免太過囂張了。

  袁熙惡狠狠地瞪著四人,眼中的怨毒令人生寒。

  耿武和閔純豈會怕他?絲毫不讓地看向袁熙。

  空氣中充滿了一觸即發的火藥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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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卷第三章夜宴(上)         
  郭嘉含笑看著眼前的局面,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
  趙雲湊了過來,低聲道:“先生,若是有起事來,我們用不用動手幫拳?”

  郭嘉轉過頭來對趙雲微笑低聲道:“子龍,你放心好了,耿武和閔純不會這麼沖動,袁熙也沒有笨到家,甄氏更非是等閑之輩,三方就算是有再多的恩怨是非,也不會挑在這時候動手的。你還是心安理得的准備享受宴會得了。”

  趙雲也是心思靈巧之人,一點就透,聞言恍然,點了點頭,退向一邊,不再言語,和郭嘉一起看起了好戲。

  這時,耿武冷笑道:“這不是袁熙公子嗎?今天下午袁二公子走得匆忙,本官還沒來得及和公子打聲招呼,實在是失禮得很呢!”語中暗暗帶有諷刺,意在說袁熙沒有家教。

  閔純也在一旁陰陽怪氣道:“是啊,不知道袁二公子駕臨鄴城,還真是有失遠迎呢!”

  兩人對袁熙齊齊奚落,配合極是默契。

  袁熙就是再笨,也可聽出兩人的諷刺之意,不過此人還有點小聰明,面對這種唇槍舌劍的場合倒也是應付自如,聞言冷冷道:“兩位大人客氣了,我袁熙何等樣人?原不勞兩位大人掛心,若是異日家父有幸來鄴城時,長史大人和別駕大人尚能無恙的話,倒不妨竭誠款待。”

  郭嘉和趙雲齊齊一怔,沒想到這個嘻皮笑臉的袁熙還能說得出這麼精彩的反擊語言,要知這一番話說的雖然客氣,但區充滿了恐嚇的味道,其中更是充滿了袁紹必定能做領冀州的自信意味,聽得耿武和閔純臉色一變。

  耿武冷哼一聲,正要反唇相譏時,卻聽見有人高聲道:“原來竟是長史大人和別駕大人,甄儼有失遠迎了。”

  眾人聞聲,轉過頭來,只見一個年紀在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正領著幾名家將匆匆而來。

  這年輕人長得極文弱,臉色蒼白,差點可和郭嘉相比,不過面目平庸,屬於放在人堆兒裡就找不著的那種類型,不過眼睛頗為靈活,給人一付有些才智的印象。

  耿武對郭嘉低聲道:“這人乃是甄宓小姐的二哥,甄儼 ,也是我冀州少有的人物,不過因為體弱多病,所以只能在家中幫忙打理一下家族事務。再加上甄宓小姐的大哥聲色犬馬,極不像樣,否則哪輪得到甄宓小姐來協助張夫人打理甄氏家族的龐大產業?”

  郭嘉點頭表示理解。這時, 甄儼已經來到了眾人的眼前,先和耿武和閔純打了聲招呼,才把目光放在了郭嘉和趙雲的身上,打量了一番道:“這兩位一定是家妹口中念念不忘的郭嘉和趙雲兩位先生,承蒙兩位先生賞臉,使我甄府上下蓬蓽生輝。”

  郭嘉絲毫不以為意,若是甄宓回家後不把今天下無所遭遇的事情告訴家中人,那才是奇怪。

  袁熙此時見甄儼只和耿武等人客套,完全把自己曬到一邊,連忙上前,用自認為最文雅的姿態和語氣問候甄儼這心中的二舅哥道:“小可乃是汝南袁氏家族的袁熙,見過甄二哥了。”

  郭嘉和趙雲對視了一眼,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不過面容古怪,只好把臉對上了天空去加以欣賞星星,這個袁熙又來了:居然叫甄儼為二哥,簡直是不知所謂。人家甄氏家族現在和你袁熙還沒有一文錢關系,你倒好,主動自覺地把自己納入到人家甄氏家族中去,臉皮真是厚得可以。

  甄儼聽得有些發呆,顯然是沒有想到這位袁熙會如此的厚臉皮,不過幸好從自己妹妹的嘴裡聽到了一些關於這位袁熙公子的大概,所以很快就反應過來道:“原來是袁二公子, 甄儼多有得罪,不過這一聲甄二哥,我可不敢當,否則定會被家母責罵我不懂禮儀規矩的。”

  輕輕數語,就把袁熙這一番天底下獨一無二套近乎的言詞帶了過去。

  看著袁熙嬉皮笑臉的樣子,似乎還有話說, 甄儼大感頭疼,真怕這個袁熙在說出什麼令他招架不住的話來,連忙對眾人說道:“大家在大風地裡站了半日,不如早早進去的好,現在雖然已經是春天,到底還是冷些。”

  眾人允諾,跟隨著甄儼進府,雖然耿武和袁熙方面勢不兩立,但在甄氏這一畝三分地上,沒有人願意輕舉妄動,畢竟真氏家族是雙方全力爭奪的對象,巴結討好還來不及呢,又怎會令甄氏在甄宓生日這天難堪?

  不過這甄氏家族果然深沉難測,就拿甄儼對待袁熙的態度來說吧,絲毫沒有因為今天下午高覽打傷了甄氏家族的家將而有所不同。就是 身後那幾個家將在神態上也沒有漏出絲毫的不滿。

  郭嘉越發覺得真是不好對付,看看周圍人對甄氏家族的謙恭態度,郭嘉突然覺得有必要改變一下對待甄氏家族的態度,畢竟自己現在不是有求與甄氏,而是想要和甄氏合作,沒有必要像別人那樣去討好甄氏,反倒在必要時需要強硬一下,否則甄氏家族焉能把自己放在心上?

  思索間,眾人來到了大廳。

  這大廳極為寬闊,若是在平時空無一人的時候獨自在此,一定會有一種身在曠野的空曠感。不過此時卻有種人滿為患的感覺。也許甄氏家族早已經料到這這種局面,居然沒有采取一般宴會的那種雙席制,而是在大廳中的不少地方擺放上了青州出產的長方形桌子,上面放滿了各種水果,令人垂涎欲滴。

  看這架勢頗似西方人的家庭聚會又或者法國沙龍的方式。

  郭嘉眼中閃過驚異之色,他當然不可能知道這種宴會方式的來歷,只不過這種別出心裁的的宴會方式他並非是第一次見到,其實在青州太史慈召開宴會時一般都采取這種方式,因為擯棄了許多不必要的繁文縟節,又可以拉近上下屬之間的關系,所以這種宴會方式在青州非常受歡迎,就是那些最頑固的世家大族也會忍不住偷偷試上兩次,只是沒想到在這裡居然會看到,令郭嘉有了幾許親切之感。

  甄儼這時轉過頭來,笑著對郭嘉說道:“郭先生一定對這宴會方式熟悉得很吧?這是家妹跟你們青州來鄴城做生意的商人學來的,家妹生性喜歡新奇的東西,見到一些從未見過的事情自己總忍不住拿來試試,今天是她的生日,當然一切都按照她想要的來設計了。”

  郭嘉此刻對甄宓已經深具戒心,因此對甄儼的話不置可否,只是禮貌的恭維道:“甄宓小姐冰雪聰明,郭嘉是極佩服的。”

  甄儼笑道:“郭先生過獎了,對了,離家妹從閨中出來還有一段時間,各位不妨隨意些,我還要到門口去迎接一些朋友。”

  眾人連忙說沒有關系,甄儼一笑而去。

  甄儼前腳走,袁熙和耿武兩伙人便馬上分道揚鑣,各自走向一方。

  耿武和閔純忙著和冀州各路的達官貴人打招呼,自然就把郭嘉放在了一旁,郭嘉樂得輕松,連忙拉著趙雲找了個角落坐下,悠然自得地看著大廳中的眾人來來往往。

  “你便是趙雲?”耳邊突然傳來聲音。

  郭嘉抬頭看時,就見身前不知何時站立著一名大漢,這大漢氣度沉凝,臉目陰鷙,兩眼銳利如鷹,身高只比趙雲低上小半個頭,不過身形卻比趙雲彪悍得多,令人不可遏止的想起了遠在長安的許褚。不過這大漢給人的感覺並非是許褚那種嗜血如狂的殺伐感,而是一種寒氣逼人的感覺,令人頗不舒服,見之欲避。

  趙雲哪會把他放在心上?神情不卑不亢道:“本人正是趙雲,不知閣下是哪位?”

  那大漢上下打量了趙雲幾眼,微笑道:“本人乃是冀州刺史韓馥大人的侄子,韓猛。”

  趙雲眼中精光一閃,點頭道:“原來是韓猛兄,不知道找我趙雲有何貴干?”

  郭嘉聽得韓猛的名字,知道眼前的此人乃是河北的名將之一,和張郃高覽是一個級別的高手。只是不知道此時這韓猛來找趙雲到底有何目的。

  韓猛看了郭嘉一眼道:“我聽張郃那小子說過你,聽說你武功不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會出現在冀州,不如哪天你我二人找了地方切磋一下?”這韓猛的話倒是平常,不過其中卻充滿了不善,仿佛和趙雲有什麼過節似的。

  若是在平時,像韓猛這樣的對手趙雲真是求之不得,不過眼前這個韓猛不知道因為什麼對自己頗不友善,說什麼切磋較量,只怕會變成生死之斗,若是自己一不小心失手殺了這韓猛,那就得不償失了,誰知道韓猛失去自己的侄子後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最少也會為雙方的合作蒙上一層陰影,所以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趙雲打定主意,還未來得及回答,韓猛又道:“聽說兩位要在我冀州住上一段時日,而且要到我軍中要對我冀州那些不成氣候的將士們指導一番,到那時我再領教趙雲兄你的高明如何?”

  郭嘉一聽。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在一旁笑道:“韓猛將軍這消息一定是聽別人說的,為何不親自去問問刺史大人?趙雲將軍此次來冀州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更奉有我家主公的嚴令,不得離開我半步,韓猛將軍還是不要令趙雲將軍為難的好,而且趙雲將軍乃是冀州常山人士,說來也是從冀州軍中出去的,才會有今日的成就,可聽將軍的意思不知從什麼時候冀州將士不成氣候了,真是奇哉怪也,就是趙雲將軍和韓猛將軍不生氣,我都大感不平呢!”

  郭嘉的一番話說的韓猛一愣,旋即深思起來,不半響,冰冷的臉上漏出一絲笑容道:“韓猛明白郭先生的意思了,如此就不打擾兩位在我冀州的清閑時光了。”轉過頭來對趙雲道:“不過說真的,子龍兄,那一天我們還真的好好較量一番,讓我見識一下那令呂布都無可奈何的武功如何?”

  此時這番話還是剛才的內容,但卻少了劍拔弩張的味道,反而有一種真誠邀請的意味。

  趙雲也笑道:“這事情我說了不算的,以後有緣的話,你我二人切磋一下當是人生一大快事。”

  韓猛大笑著轉身而去。

  趙雲坐了下來,對郭嘉笑道:“還是先生高明,竟然可如此簡單的化解這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郭嘉漫不經心的笑道:“這個韓猛到底是一介武夫,才一說話便露出了底細,他來找子龍你交手根本就是別人挑撥的結果,讓韓猛以為你趙雲自大狂傲,根本就未把冀州軍放在眼裡,再加上武者那種爭強好勝的心態,這事情當然就顯得自然而然了。”

  趙雲若有所思道:“坦白地說,我還真的很希望和這個韓猛較量一番,不過我卻知道那麼做的不良後果。”

  郭嘉看著趙雲笑道:“子龍不妨說說看?”

  趙雲笑道:“按照先生的說法,這個韓猛要是和我交手的話,一定心懷怨憤,定是至死方休的局面,若是我趙雲戰敗,不但先生危險了,而且青州和冀州馬上決裂,再沒有半點合作的可能和轉圜的余地,以主上的性情一定會興兵報仇,那樣做只會便宜了袁紹,即便主上可忍得了一時之憤,韓馥也會因為害怕而主動投降袁紹。”

  郭嘉笑道:“子龍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就是害怕這一點才阻止你二人比武的。”

  趙雲沉聲道:“其實這個韓猛我倒真未放在心上,十招之內我就可將其斬於馬下,但這麼做的結果只怕和我被殺掉引來的後果是一樣的,韓馥同樣會倒向袁紹。”

  郭嘉看了看表情嚴肅地趙雲道:“可惜我們不能扯住韓猛不放,問他到底是誰和他說的子龍你未把冀州放在眼裡的謊話。而且會打草驚蛇,倒不如讓韓猛自己想去。”

  趙雲恍然道:“難怪先生會說自己都會為冀州將士大感不平的那番話呢!”

  郭嘉點頭,心說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不過看來敵人已經開始了對付自己的行動,這些小陰謀是一個接著一個,雖然不會難倒自己,但也頗為煩人,看來要適當地反擊一下才好。

  有的時候,朋友不是團結來的,而是打擊來的。對韓馥和耿武以及閔純如是,對甄氏家族亦如是!

  正在這時,耿武的聲音傳來,“奉孝,快來,我給你介紹一位好朋友。”聲調中充滿了焦急,郭嘉和趙雲兩人大嘆倒霉,沒想到才清閑了一會兒,就被人打擾。

  趙雲心不甘情不願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郭嘉道:“先生,你猜耿武說的好朋友會是誰?”

  郭嘉對趙雲苦笑道:“還能有誰?我可拿人頭作擔保,一定是劉虞大人派來的那個魏攸,這個耿武還真是心急呢!這麼快就可從人群中找到魏攸,也好,反正丑兒媳早晚要見公婆,不差這一時吧?”

  說話間,耿武和閔純拉著一個大胖子走了過來。

  郭嘉和趙雲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應該就是魏攸的大胖子,真是從未見過這麼胖的人:那腰圍足可和天子朝堂外的三足大鼎相媲美,原本很大的鼻子卻完全陷入到那張肥臉中去了,現在還是春寒料峭的時節,可是這魏攸的臉上已經滿是汗水,仿佛一層豬油。走起道來顯得十分的虛浮,也不知道是肥胖所致還是酒色過度的結果。

  郭嘉忍不住笑了,轉過頭來對趙雲低聲道:“怪不得耿武可這麼快的找到他,若是換了我,只怕會更快呢!”

  趙雲為之莞爾。

  郭嘉轉過頭來時,三人已經到了身邊,郭嘉不等耿武開口,便已經笑道:“這位一定是從幽州來的魏攸先生吧?小弟乃是青州使者郭嘉郭奉孝。以後你我二人還要多多親近才是。”

  耿武和閔純一怔,顯然是未想到郭嘉居然可猜出他們要介紹的人是誰,閔純問道:“奉孝怎麼知道的?難道以前見過魏攸先生?”

  魏攸原本沒有把眼前這斯文秀氣有如女子的郭嘉放在眼裡,不過一聽郭嘉竟可猜出自己是誰,不由得刮目相看,那一雙細長的眼睛在混濁的黃色中閃過精光。

  郭嘉則是抱之以友好的微笑,心中卻在想這魏攸此來冀州到底是何目的?難道劉虞也想要插手冀州事務嗎?郭嘉可沒有耿武閔純兩人把這事情想的那麼簡單,魏攸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鄴城,可是看耿武和閔純的樣子到現在都不知道魏攸來的目的何在,這才是郭嘉擔心的事情,要知魏攸來到鄴城一定會去見韓馥,那麼身為冀州高官又是韓馥心腹的耿武閔純又豈會不知道魏攸此行的目的呢?

  到底是這個魏攸還未來得及向韓馥說明來意,還是耿武和閔純有什麼事情在瞞著自己?

  局面越來越復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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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卷第四章夜宴(下)         
  郭嘉一面想著,一面和魏攸不鹹不淡地應酬著。不過要探聽魏攸的來意並非難事,要向別人透漏給你點什麼,扭自己就要先透漏給別人點什麼,利益的本質本省就是一場交易。
  想到這裡,郭嘉隨口問道:“魏攸大人不知是何時到鄴城的?”

  魏攸呵呵笑道:“今天下午將近傍晚,我才見過刺史大人,還未有機會坐下喝上一口茶水,甄府的二公子摸上門來送請帖,邀請刺史大人參加今晚的宴會,相請不如偶遇般的就要我也來參加,可惜來得匆忙,沒有備下什麼禮物,還真是令人汗顏呢!”

  郭嘉笑道:“彼此彼此,我們也是將近中午時分才到,又哪裡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來?”

  魏攸搖頭道:“郭先生此言差矣,聞聽青州乃是天底下最富庶的州牧,尤其東萊西北六縣更是有無數的新奇玩意,郭先生豈會不隨身帶上一二?只怕在郭先生那裡極平常的東西在這裡就已經是稀世珍寶了。”

  郭嘉哈哈一笑道:“魏攸大人真會說笑,不過我家主公有言曰:人才,才是真正的國之寶器,怎可因物廢人呢?我青州的強盛並非是上天賜予的,乃是我青州上下多年努力的結果,所以說我郭嘉此身別無長物,若說郭嘉身上真有什麼寶物的話,那就是郭嘉身上的這顆面對朋友時刻帶著無限誠意的心。”

  這番話可謂一語多關,既是說明了前來賀壽的美好祝願,又是說給在場的三人聽的,故此耿武和閔純聽得連連點頭,雙目發亮。外表臃腫,內心卻絕不庸俗的魏攸越發的不敢小瞧自己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剛才那番得體而有滴水不漏的應對表現出了郭嘉卓越的外交能力,尤其令人心驚的是郭嘉那種從容自若中帶著作為代表青州的使者應有的強大和冷靜,在彬彬有禮中帶著一種藐視一切的強橫態度。

  這個人只能聯合,不能得罪。

  想到這裡,魏攸呵呵笑道:“郭先生說話處人意表卻有深得我心,看來我們真的會有許多的共同話題,不如改天我們到鄴城的高陽酒樓痛飲一番如何?”

  郭嘉正中下懷,正愁沒有理由可光明正大地卻高陽酒樓聯絡齊景林呢,連忙道:“既如此,不若我們明天一聚如何?由我作東!”轉過頭來看向耿武和閔純兩人道:“到時兩位兄長也要到場才可,定要讓小弟還了今天下午那個東道。”

  魏攸一攔郭嘉道:“怎可讓奉孝破費?畢竟是愚兄邀請郭兄弟。”

  耿武和閔純兩人齊齊道:“兩位都都不用爭了,魏攸大人到此我二人還未為他接風洗塵,今天下午奉孝和子龍的雅興又被無知鼠輩所破壞,明天還是由我兄弟二人請兩位吧!”

  耿武轉過頭來對趙雲道:“子龍你說呢?”

  趙雲一反平時淡然自若的常態,笑道:“喝酒這種事情不在乎時間地點又或者是誰付錢,最重要的是找對人和心情,只要和朋友在一起,別說是喝酒,就是到山間小溪處舀上兩碗水來喝也是一樣痛快。”

  魏攸倒沒有什麼,耿武和閔純兩人可是驚訝非常,沒想到不苟言笑的趙雲竟然會說出這麼精彩的話來,登時刮目相看。

  郭嘉笑道:“子龍之言深得我心,不過我們還是喝酒就好了,畢竟不管多熱的水喝下去都是涼的,多冷的酒喝下去都是熱的。朋友相會,還是美酒的滋味動人。”

  幾人聞言,哈哈大笑,狀極歡悅,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不過這時代最重的就是名士風度,像幾人這種狂放之舉在當時乃屬正常,故沒有人會真正放在心上。

  魏攸想起一事,向耿武和閔純問道:“剛才兩位大人口中說的無知鼠輩到底指的是何人?”

  只一句話,郭嘉就徹底放心,所謂“無心之言,最見真心”。看來這個魏攸的確是初來乍到,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如此說來耿武和閔純當無機會和他說過些什麼。

  其實現在三方的關系頗為微妙,放下到現在還不知道為何而來的魏攸不說,郭嘉和耿武閔純兩人的關系本身就是相互利用,對於耿武和閔純而言,青州這個幫手不但要用,而且要防,太史慈和袁紹在他們的眼裡其實無半點分別,要不是有袁紹這個共同是的敵人,雙方絕對是敵非友,單就是平原郡的歸屬問題雙方就可吵翻天。

  耿武這才想起魏攸不知道袁熙到來鄴城的事情,正要說起,就聽一聲清越的童聲響起,“甄宓小姐到!”

  霎時,大廳為之一靜,眾人精神一振,齊齊轉頭,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有緣見到冀州第一美女、人間洛神甄宓,這本就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

  環佩聲起,眾人只覺眼前一亮,甄宓帶著八名和自己年紀相若但一看就是美人胚子的小丫環飄然而出。

  眾人不管以前有沒有見過甄宓,此刻一見甄宓,呼吸立時停頓,有神為之奪,魂飛天外的震撼感覺,只見頭上梳墮馬髻的甄宓有若仙女下凡,在那些俏婢簇擁裡,眾星捧月般裊裊婷婷移步而至,兩只會說話的眼睛顧盼神飛,凡是被那目光掃在身上的人無一不泛起一種軟洋洋的春意感,再配上白裡透紅的皮膚,那種有諸內而煥發於外的如秋水洛神般的秀氣迫人而來,叫人幾以為是天外飛仙。

  甄宓甫一出場便震懾住了所有人。

  好半天,眾人才清醒過來,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不過到底是為何而鼓掌,那是誰都誰不清楚了。

  在如雷的掌聲和歡呼聲中,耿武向郭嘉道:“秋水洛神,不外如是,的確是我見猶憐。”

  郭嘉亦是目瞪口呆,現在的甄宓和下午相比自有一番不同,下午還是洛神蛾眉淡掃,不加修飾,現在的甄宓卻是盛裝而來,在洛水上翩然起舞,縹緲得美輪美奐,令人大起濃妝淡抹都那麼的相宜的醉人感覺。

  掌聲經久不息,好半天才散去,落落大方的甄宓才要說話,突地聽見有人高聲道:“汝南袁氏本初公二公子有玻璃美人奉上,為甄宓小姐賀壽。”

  郭嘉等人齊齊一怔,沒想到那個不學無朮的袁熙會來這麼一手。

  大廳中也是一片嗡嗡之聲,顯然是在贊嘆袁熙的出手闊綽:那可是玻璃美人啊,玻璃本身就是的稀缺之物,就是夜明珠與之相比也頗有不如,而且玻璃只有青州一地出產,又要把玻璃打磨成栩栩如生的美人形狀,那就更加的不易。

  在眾人的議論紛紛和袁熙等人的得意洋洋中,一名文士不卑不亢地捧著一個長方形的錦盒,走到了甄宓的面前,雙手恭恭敬敬地奉上道:“我家公子說了,甄宓小姐乃是洛神下凡,只有這晶瑩剔透的玻璃才可配得上小姐,希望這玻璃美人可以刻畫出甄宓小姐仙姿玉容的萬一,博得小姐一笑,則我家公子於願足矣。”

  這文士說話語言得體,叫人大生好感。

  雖然甄宓對袁熙下午那種張狂的登徒浪子行為十分不滿,對他的印象更是惡劣到了極點,但畢竟伸手不打笑面人,更何況還有玻璃美人這等稀世奇珍的強烈誘惑,生性好奇的甄宓還是勉強收下了。

  在眾目睽睽下,甄宓打開了錦盒,驀地,那雙可令天下間所有男人沉迷其中但願長醉不復醒的鳳目散發出了驚心動魄的神采,看得大廳中所有人都為之銷魂。

  郭嘉心叫不妙,看來這玻璃美人制作得十分精美,否則絕不會牽動出身甄氏家族,見慣了奇珍異寶的甄宓心靈。

  “珠寶對女人的殺傷力是無法估計的”,郭嘉突然想起了太史慈去年領著他去看青州玻璃制品時說過的話,當時他並未把這話放在心上,只是一笑了之。沒想到今日一見,馬上就証實了太史慈的真知灼見,以甄宓這等超越俗世的女子在初見這玻璃美人時仍然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心神。

  當然,心動歸心動,那並不能証明甄宓會為一個玻璃美人而改變對袁熙的印象和自己的立場原則,但不可否認,袁熙的這一招還是打開了甄宓的心靈缺口,令甄宓可記住人世間還有袁熙這麼個人。

  眾人當然更是好奇,想要看看可令甄宓動容的玻璃美人到底有何巧奪天工之處。

  甄宓不負眾望,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把那玻璃美人捧了起來,放在了桌子上,凡是靠近甄宓的人見到那具近在咫尺的玻璃美人無不低呼,只見那只有三尺高玻璃美人打磨得簡直如同活了過來,

  只看著玻璃美人單腳點地,腰肢挺直向後微屈,一對纖手略為提起,另一條腿膝前前提微彎,明明只是一座玻璃雕像,但不知如何,竟給人一種即要騰升掠去的感覺。配之以那使人心神顫震的豐富肌理線條,就若天地渾沌初開般鬼斧神功,妙若天成。

  難怪甄宓為之動容了。

  魏攸看著那玻璃美人,笑道:“這玻璃美人果然與眾不同,比劉玄德的那個三星玉美人還要奪人雙目。”

  郭嘉沒想到魏攸會冒出這句話來。想起劉備這梟雄,郭嘉心中很不安穩,在他的心中,這個劉備僅次於曹操,都是太史慈最大的敵人,至於說到袁紹等人,他還真未放在眼裡,此刻一聽劉備之名,關心道:“劉玄德?就是那個在諸侯同盟時出兵的幽州別駕嗎?”

  魏攸哪裡只到郭嘉如此忌憚劉備,看郭嘉的樣子,恍然道:“說真的,若是奉孝也參加過諸侯同盟,還真和玄德見過面呢!”

  郭嘉點頭,表示認識。其實此來冀州的路途中,郭嘉閑來無事就和趙雲縱論過天下英雄,趙雲就對劉備非常的欣賞。郭嘉雖然不喜歡劉備,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劉備是個英雄人物。

  魏攸顯然是為那個玻璃美人勾起了說話的興趣,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微笑道:“去年劉玄德娶了一房老婆,大家都呼之為甘夫人,這位甘夫人也算是人間絕色了,而且長得極白,簡直不是人間所有,劉虞大人為了給劉玄德賀喜,就送了一座三星玉美人給玄德。”

  郭嘉點頭道:“沒想到劉虞大人還這麼風趣,那漢白玉當然晶瑩如雪,和甘夫人可謂是相得益彰呢!”

  魏攸呵呵笑道:“劉虞大人就是這個意思,劉玄德也高興得很,當天晚上就喝得大醉,結果我們去聽房的時候,還聽了一出好戲呢!”

  郭嘉來了興趣,要知新婚之夜,聽房確可聽到許多新鮮的笑話,看了一眼此刻已經開始嬌聲嚦嚦向袁熙致謝的甄宓一眼後,不由得問道:“魏攸大人何妨說來聽聽?”

  魏攸笑道:“這個劉玄德喝多了還真是童心未泯,居然把新娘子按倒在床上,又把三星玉美人放在床上和新娘子並列,說什麼兩者可相互比照,令他愛不釋手雲雲。”

  郭嘉沒想到這個劉備還這麼能胡鬧,在一旁的趙雲卻皺起眉來,坦白地講,他對劉備的影響相當的不錯,在他心中僅次於太史慈,若是沒有太史慈的招攬,趙雲自問只怕回去投靠劉備,不過此刻一聽魏攸的這番言語,不由得對劉備的良好印象大為降低,甚至不想聽下去。

  魏攸卻沒有在意到趙雲的表情,他談興正濃,笑道:“不過這位甘夫人很不錯,年紀只比甄宓小姐大上一點,卻見解不凡,對劉玄德好一頓勸諫,說他不應該如此貪圖享受等等,弄得年過三十的劉備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這事情在我們幽州傳為美談,大家都說劉備取了一個好妻子呢!”

  郭嘉看了一眼此時情緒不高的趙雲,知道趙雲此時的心情,不過這也是一件好事,畢竟在趙雲的心中有劉備這人不是什麼好兆頭,那並非是說趙雲會捨太史慈而去,只不過是說日後見到劉備,趙雲或許會手下留情,要知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只是點頭道:“這位甘夫人果然是女中的豪傑,劉玄德得之幸甚!”

  魏攸呵呵一笑,才要說話,就聽見甄宓那雖在千萬人中都不可被淹沒掉的動聽聲音響起:“未知這錦盒中放著的這首詩作會否也是袁熙公子的手筆?”

  郭嘉和魏攸等人這才抬起頭來,看向前方,這時就見甄宓的手上拿著一張紙,上面寫著工工整整的蠅頭小字,雖然看不清楚內容,但當可知道是一首詩。

  那文士恭聲道:“這個當然,我家袁二公子家學淵深,作詩乃是小道,原也不足掛齒,不過這首詩確是耗盡了我家公子的心血凝結而成,我家公子生怕那玻璃美人不和甄宓小姐的心意,才賦詩一首,歌以詠志。表達對小姐無限的仰慕。”

  郭嘉看著那個在眾人面前侃侃而談、鎮定自若的文士,對趙雲道:“等我們的人馬進了城,想辦法查查這個人。”

  趙雲點頭道:“趙雲曉得了。”頓了一頓道:“沒想到袁熙這個無賴還知道作詩,真是奇哉怪也。”

  郭嘉笑道:“這有何難?不過我看這事情十有八九是袁熙手底下的槍手作的,我記得在洛陽時,那個和主上不對付的陳琳就和袁紹走得非常近,說不准這詩是陳琳寫的呢!”

  就在這時,底下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甄宓小姐何不把這詩念出來,也好讓我等大開耳界!”眾人哄笑。

  郭嘉雖然不知道這聲是誰喊出來的,但他確可肯定一定是袁熙方面的人,否則怎會如此推波助瀾?

  甄宓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但卻不好掃了眾人的興致,唯有蹙眉展開紙張念道:“美女妖且閑,采桑岐路間。柔條紛冉冉,落葉何翩翩……寄語彼姝子,相知永不忘。”隨著甄宓輕聲軟語的念出,大廳中的眾人越來越驚訝,就連甄宓那緊鎖的蛾眉也漸漸的舒展開來,仿佛完全沉浸在詩歌的美好境界裡,在她的心中仿佛出現了一位身著寬大雪白衣袍、英俊挺秀的翩翩少年,正靜靜地朝她微笑,像大海一樣幽深的眼睛播撒著陽光般的明媚與溫暖,彬彬謙和,牽動她的心弦。

  郭嘉雖然對男女之情不感興趣,但亦不得不承認這首詩歌寫得非常動人,實在是感人至深。別說袁熙了,恐怕陳琳也寫不出這麼優美的篇章來吧?

  不知何時,這首詩歌已經在甄宓那如夢如幻的聲音中緩緩流到了人們心田的盡頭,一時間,大廳裡可聽得見外面那夜鶯的洞庭鳴聲。

  不知道誰叫了一聲好,雷鳴般的掌聲再一次響起,不過卻非為了甄宓,而是為了這首妙絕天下的情詩。

  耿武和閔純雖然不喜歡袁熙,但仍然忍不住為之叫好,由此可見在這時代,詩歌在文人的心中地位有多高了。

  不知何時站在甄宓身旁、耿武和閔純的老對頭辛評此時開言道:“未知這首感人至深的五言詩叫做什麼名字?”

  甄宓有些失神地看了看落款,輕聲道:“這詩的上款題著‘水中仙子’,下款落筆‘日下放歌,參天古喬’。”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其中有何玄機,紛紛看向袁熙,希望他能給出一個解釋。

  郭嘉聞言,卻身軀一震,低聲道:“我知道這首詩是誰寫的了!”,弄得身邊四人紛紛轉頭看向郭嘉。

  與此同時,甄宓發出悅耳的嬌笑道:“原來這首詩並非是袁熙公子的傑作,竟是神童曹植的華章!”

  此語一出,袁熙不由自主地失聲道:“甄宓小姐怎麼知道的!”

  郭嘉暗嘆道:這個甄宓還真是聰明,竟可猜出這是近來聲名鵲起的神童,曹植的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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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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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3 17:45:24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卷第五章平原(一)         
  袁熙話才出口,就知道不對。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饒是袁熙如此的厚臉皮也禁不住臉紅耳赤。這就更加証明了甄宓的話。
  甄宓大有深意地看了袁熙一眼,不置可否,顯然不想把心中的答案公之於眾,也算是為袁熙留下一點顏面。

  不過眾人卻疑惑著看著兩人,不知道這其中的玄機。甄宓見狀連忙笑道:“袁二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只不過是隨口一說,並沒有什麼根據,大家不要聽我剛才的胡言亂語。”

  眾人當然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尤其是甄儼,他自幼看著自己的這妹妹長大,當然知道甄宓從不無的放矢的謹慎性格,她這麼說一定是有其道理。

  不過現在卻沒有人願意在此事上再做文章,畢竟那樣意味著是和袁氏家族作對。

  本來對袁熙很感興趣的魏攸卻大失所望,搖頭嘆息,顯然沒有想到袁熙會來這一手。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去體諒袁熙,有人就不想放過袁熙,一直尋找機會的耿武見郭嘉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顯然也知道為何這詩出自曹植手筆的謎底,哪還會客氣,呵呵笑道:“甄宓小姐冰雪聰明又宅心仁厚,不過我卻覺得這樣做對那不在場的神童曹植極不公平,難道偷梁換柱才是天經地義嗎?”

  閔純和耿武是老搭檔,聞弦音而知雅意,馬上知道耿武要干什麼,故在一旁煽風點火道:“耿武大人所言極是,此事關乎名節,不可等閑視之。”

  此語一出,眾人無不隨聲附和。畢竟名聲在這時代被人看得無比重要。

  辛評見甄宓已經不再出聲,就知道甄宓絕不會說出真相,冷笑道:“兩位大人所言極是,不過作詩這種事情最講究‘因景入情’,曹植的確是數十年難得一見的神童,可是未必天底下的好詩就都是那曹植一個人做的。”轉過頭來看向甄宓恭敬道:“甄宓小姐,你說是嗎?”

  甄宓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叫人弄不清楚他的真實意思。

  耿武哈哈一笑道:“辛評大人說得對,那《詩經》《楚辭》當然不是曹植作出來的,不過我們說的是現在在甄宓小姐手中的這首詩。”

  不帶辛評有所反應,耿武就轉過頭來看向郭嘉道:“郭先生,何不出來解釋一番,也好讓在場的那些知錯不改的無知之徒知道自己這種掩耳盜鈴的行為到底有多麼的淺薄!”

  郭嘉倒是無所謂,其實趁機打擊一下袁熙是好事,自己現在根本就沒有必要在韜光養晦,畢竟自己初始冀州的事情在鄴城已經是盡人皆知,現在在冀州官場上已經是涇渭分明,擁護韓馥和擁護袁紹的人勢成水火,現在雙方還沒有輕舉妄動的原因就在於都未得到甄氏的支持,所以唯有苦忍著對方。

  更何況,還有魏攸這幽州使者在一旁,郭嘉就更有必要變得強勢一些,否則何來可令魏攸重視的資本和談判的籌碼?

  在眾目睽睽下,郭嘉施施然走了出來,對著甄宓微微一笑,然後大有深意地看了甄宓一眼,仿佛已看穿了甄宓所有的用心。看得甄宓一呆,心中暗道:這郭嘉怎麼才只一個下午就氣質大變,原來只感覺到這郭嘉是個斗智的好對手,沒想到現在連人都變得好看起來。

  甄宓自八歲艷名傳遍冀州起,就有無數的王侯公卿家的子弟上門求婚,什麼樣的美男子沒有見過?但大多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哪裡見過像郭嘉這樣衣著簡便,但卻擁有勝比王侯的高貴氣質的少年?

  那並非是說甄宓為郭嘉芳心大動,而是說先有曹植的詩,後有郭嘉的人,都出人意表,讓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其實郭嘉本就年少,雖然乃是青州軍中公認的首席軍師,但為人原本就飛揚跳脫,不受羈絆,只不過太史慈天性嚴謹,雖然喜歡玩笑,但由於平時立身甚正,再加上高順王葆等人的不苟言笑,使得郭嘉把自己的浪子性子收斂了許多,可是現在這絲明白自己必須要放手施為的明悟一旦湧上心頭,郭嘉的整個人都變得輕松起來,連眼神都有了一種邪邪地讓人愛恨不得的的笑意,配之以他那豐神俊朗的外形,登時吸引了全場女賓的注意力。

  郭嘉才一出場,辛評和荀諶就知道不妙,可惜偏偏無法阻止郭嘉的表演。

  郭嘉又看了一眼滿臉又驚又懼的袁熙,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自己的衣袖,仿佛那上面塵封了多少故事般理所當然,那動作又隨意又灑脫,看得不少女性芳心暗動,郭嘉哪裡會把這些目光放在心上?只是用自己慣有的慵懶疏狂的聲調縱聲道:“甄宓小姐說這詩作乃是曹植的手筆那是一點都沒有錯,何謂‘日下放歌’?‘放歌’應是縱情‘一’‘曲’,‘一’、‘曲’、‘日’這三個字合在一起難道不是一個‘曹’字嗎?”

  此語一出,在場人無不動容。

  耿武和閔純也用驚疑不定的眼光看著郭嘉,雖然他們早就知道郭嘉一定知道這詩的答案,但還是被郭嘉敏捷的思路所折服。

  郭嘉根本就未理會眾人那崇拜的目光,好像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輕笑道:“至於說道‘參天古喬’那就更簡單了,那喬木既然參天,可謂又高又直,直木合成就是‘植’字,這兩字合在一起難道還不是曹植的意思嗎?只是未知袁熙公子是如何得到這首詩的?要知曹植的詩作只要一經傳出便天下皆知。可這首詩在座的高朋沒有一個人聽說過,那明明就是曹植的新作,敢問袁熙公子,曹植現在究竟身在何處?莫要讓甄宓小姐牽腸掛肚得好!”

  袁熙已經完全被郭嘉的分析所震撼,嘴巴動了動,說不出話來。

  郭嘉瞇起了眼睛,轉過頭看向東南的方向,自言自語道:“莫非是今天下午在高陽酒樓曹植無意中見到了甄宓小姐,才有此佳作?只怕他現在已經出了鄴城,直奔廣陵去了吧?”

  袁熙身軀一震,原本就很不健康的臉色更加蒼白起來,顯然是被郭嘉完全說中了心事。

  不要說袁熙,郭嘉說到這裡,包括辛評和荀諶在內均無話可說。

  這個郭嘉到底是何許人也?竟然如此的厲害!

  在場的人無不失神地看著郭嘉,郭嘉卻心知肚明,今晚的生日宴會還未真正開始便已經結束。

  那袁熙的尷尬,甄宓的心動,曹植的傑作,自己的辭令,已經占盡了這場宴會所有的熱鬧,大家應該意興闌珊了!

  同時,郭嘉的強橫姿態也深深地刻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中,每個動悉天下局勢地人都如夢初醒般恍然大悟:青州,開始還擊了。

  只是有些對不起甄宓了,掃了她生日宴會的興致。

  天剛蒙蒙亮,清脆的馬蹄聲就已經敲醒了平原城守軍的酣睡,此時,平原城的城門還沒有打開。

  “快與我打開城門!”一陣威嚴的男聲向四面八方震蕩開來。

  守城的士兵被嚇得紛紛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好半天才有人出現在城頭,向下觀望道:“來者何人?”

  “龍星!”只有短短的兩個字。

  可是平原城的城頭已經大亂起來,龍星?在青州誰不知道?尤其是在軍中,龍星是威嚴一點都不會被王豹差,雖然平原郡的軍隊自成系統,但名義上還是歸青州管轄,所以龍星的到來引起了人們的一陣慌亂。

  龍星負手站在平原城外,冷冷地看這一切。

  此刻已經化妝成御者的太史慈卻氣定神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種慌亂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平原郡的治理實在是混亂,另一種可能性就是平原城內部果然另有花樣,所以龍星的到來才會引起恐慌。

  好半天,城門才打開,龍星卻看得一愣,沒想到迎接的自己不是這城牆的守將,而是大大小小各色文武官員。

  速度倒是蠻快的。

  為首的一人乃是文弱書生,看樣子就知是太守的打扮。這人大概就是陳逸吧?

  看這陳逸,賣相倒是相當不俗,不過一雙眼睛卻滴溜溜亂轉,讓人看了不舒服,弄得他一身儒雅氣質也降了不少的品格,給人以一種壞儒生的感覺。

  龍星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人,故此沒有半點客氣,只是冷冷地站在那裡等待陳逸一干人等的迎接。

  快到近前時,陳逸迫出笑聲,對龍星道:“這位一定是龍星大人了,本人就是新上任的平原太守陳逸。”又向龍星的身後看了看,疑惑道:“龍星大人此來如此輕簡嗎?”顯然對龍星的單槍匹馬地到來顯得很不理解。要知龍星在青州地位崇高,是跟隨太史慈起兵的最早元老之一,乃是太史慈眼前的紅人,更因為龍星執法嚴明,強橫如青州正規軍的各級將領見之無不敬畏有加,所以在他們的印象裡,龍星無論到哪裡都應該是前呼後擁,所以眼前的景象才大出意料之外。

  龍星不動聲色道:“這有什麼不對頭嗎?平原郡乃是我青州的郡縣,三年來我青州一向風調雨順、政通人和、夜不閉戶、路不拾遺,若是在這種情況下,本官到什麼地方還要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嗎?那豈非多此一舉?主上有言曰:一切從簡,本官不敢須臾暫忘!”

  一番話說得陳逸尷尬不已,唯有和身後的一干官員陪笑道:“龍星大人所言極是,實在是我青州所有官員的表率。若是我大漢所有的官員以此為信條,那天下幾可大治。”

  龍星搖頭道:“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我所擅長的事情不過在於軍法一項,治國之道千變萬化,我們各守本分,各盡其責就好!”

  陳逸沒想到自己的一番恭維拍到了馬腿上,不由得大尷尬尬,同時也對龍星的脾氣有所了解,心知此人對官場上的客套絲毫不感興趣,暗暗打定主意,不去再費神討好龍星。

  龍星看了一眼把頭深深埋下的太史慈後,淡淡道:“有什麼話我們進城在說。”

  陳逸顯然被龍星的突然到來弄得有點不知所措,此刻聞言才想起來請龍星進去,連忙道:“龍星大人請!”

  龍星看著陳逸,搖頭道:“陳大人,本官有一句話不知道你能不能聽進去。”

  陳逸心中一凜,知道自己出了錯誤,連忙道:“龍大人有話請講。”

  龍星沉聲道:“平原郡和樂安郡同樣是我青州的門戶,而且地勢一馬平川,若是外敵來犯,一個不好就是長驅直入的局面,現在局勢緊張,還不到我等歌舞升平的享樂時刻,可是陳大人你看看平原城的守備有多差勁,士兵士氣不足,毫無戰心,這平原城的城牆也好長時間沒有經過修理,殘破不堪,若是有起事來,這平原城到底能守幾天?”

  陳逸被龍星問得張口結舌,好半天才勉強笑道:“龍大人多慮了,現在青州的強盛天下皆知,哪裡會有人敢冒犯青州?”

  龍星看了陳逸一眼,高深莫測的笑道:“世事難料,生活在今天的人怎可能為明天的事情打保票?明搶不行,難道人家就不會暗奪嗎?”

  這一番話說得平原郡的大小官員無不色變,在懷疑龍星這番話意指袁譚,陳逸笑得更加勉強道:“龍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龍星看看眼前的這些人,哈哈笑道:“各位不要多想,我只是不大放心而已,畢竟主公現在領軍在外,協助劉岱大公子在兗州剿滅黑山軍,那黑山軍的頭領於毒和褚飛燕無一是易與之輩,更擅長於居無定所的游戰方式,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跑到平原郡來?陳大人乃是平原的父母官,不可不防啊!”

  這一番話下來,陳逸等人才放下心來,連忙道:“龍大人所言極是。”

  太史慈卻心中好笑,這番話當然是臨來前自己和管寧等人反復斟酌出來的,目的很簡單,只要這番話可以言之成理,龍星就絕對有了充足的理由來插手平原郡的防務問題。到那時,龍星就是平原郡這塊在袁譚眼中可以任意食用的魚肉中的一根刺,令袁譚寢食難安。

  現在看來,龍星做得不錯,一上來就把平原郡的守備問題拿出來大批特批,叫人反駁不得。

  陳逸等人才剛松了口氣,龍星又道:“第二點本官對陳大人不滿意的地方是為何會隨意地打開城門?你又怎麼知道我就是真的龍星?”

  陳逸被說得一愣,龍星搖頭道:“本官不知道是否我龍星的名字就有那麼大的魔力,可令平原城的城門如此輕易地打開?難倒我青州制定的軍法就可這麼輕易地更改嗎?”

  龍星威嚴的聲音振蕩在平原郡的天空,周圍靜靜的,沒有半點聲息。

  好半天,龍星才緩和了自己的語氣,登上了太史慈駕馭的馬車,對一干人等道:“我們進城吧!”

  直到此刻,一干平原郡的大小官員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陳逸還有些發呆,直到龍星已經和他差身而過,這陳逸才反應過來,快步走到馬車旁邊,陪笑道:“龍星大人看樣子是趕了一夜的路,不如到屬下的官邸休息一下,再到城裡巡視一番如何。”

  龍星微笑地看著陳逸道:“這事情不急,本官之所以到平原郡來是因為聽說平原郡的上任太守管統大人臥病在床,我要到他的府上去探望一番,還請陳逸大人在前帶路,以了本官這個小小的心願。如何?”

  才一句話,陳逸的臉色就已經變得煞白。

  龍星緊緊看著陳逸問道:“怎麼?這事情有什麼不妥嗎?”

  陳逸連忙道:“沒什麼,既然這樣,我就在前面為大人帶路。”連忙向身後的眾人道:“還未聽見龍星大人的話嗎?”順勢向一個面色焦黃,下巴上長著山羊胡的一個文人打了個手勢。在眾人圍繞著龍星浩浩蕩蕩向平原城內進發時,這人偷偷地拐進了一個小胡同,不見了。

  陳逸和身邊的人相互打了個眼色,再看看一直忙著回答身邊大小官員各類問題、無暇向兩邊看的龍星,發出了會心的微笑。

  這一切卻逃不過太史慈的眼睛,冷笑之余,太史慈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管統的家中一定有見不得人之處。哼!那會是什麼呢?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他家中藏著袁譚方面派來的聯絡人。

  這事情越來越精彩了,若是在管統背後出謀劃策的人乃是袁紹手下一等一的謀士,那自己就要袁紹損失慘重,先折一股。

  平原,我太史慈來了!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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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卷第六章平原(二)         
  以太史慈現在裝扮的身份當然不可能和龍星一起進入管統的府邸,只能留在外面和其他官員的御者呆在一起。雖然太史慈並不擔心龍星的安全,但關心則亂,仍忍不住不時地向裡張望,畢竟龍星已經進去了大半天了。
  在太史慈旁邊的一名御者看到太史慈這樣子,忍不住道:“我說這位老弟,你在那兒看什麼呢?那地方不是咱們這種人可以進去的,看也沒用。”

  太史慈轉過頭來,看向和自己說話的御者一眼,只見那漢子面目黝黑,皮膚卻閃亮,長得油光滿面,顯然是平常生活不錯,看他一付好說話的樣子,就知道平時人緣不錯,太史慈於是沙啞著嗓子笑道:“這位老哥,你誤會了,兄弟只是好奇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那漢子一擺手道:“你別跟我客氣,我聽你說話就知道你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和老哥我不同。”

  太史慈心中好笑,故作驚訝道:“老哥真是好眼光,一下子就可看出小弟是膽小怕事的人,小弟姓史,叫史嚴,未請教?”

  那漢子大大咧咧道:“什麼請教不請教,咱們沒那麼多的客套,我姓邵,排行第二。”

  太史慈連忙恭敬道:“原來是邵二哥。”

  這時候,其他御者也湊了過來聽兩人閑聊,聽到這句時,有人怪笑一聲道:“什麼邵二哥,直接叫邵老二就行了。”一語才出,大家無不轟然大笑,太史慈卻有點不明所以。

  邵二面紅耳赤,揚起黑瘦的拳頭張牙舞爪似的示威了幾下,卻又不知道打誰,最後只好悻悻地放下不了了之。轉過頭來看向太史慈道:“史兄弟莫要聽他們胡說,還是邵二哥好一點……”

  還未說完,又有人接嘴道:“對啊對啊,總是‘邵老二、邵老二’這麼叫著,只怕嫂子都會不願意,晚上要脫了他的褲子檢查一番呢!看看是不是真的‘少老二’。”原本就未停止大笑的眾人更加哄笑起來。

  太史慈這才明白了他們開玩笑的意思,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這些年和管寧這些文人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即便是開玩笑也都是那種這時代上流社會的方式,哪裡會說出這些在管寧等人聽來不堪入耳的東西來?有的時候為文人在一起還真是很累呢。

  突然間太史慈有種仿佛回到現代的感覺,看著這些粗魯的漢子,太史慈強烈的響起了和自己的朋友在寢室裡說黃色笑話的事情,那段艱苦但無憂無慮的軍旅生涯的確是另有一番動人的味道。不過太史慈卻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再回到那種生活中了,現在的太史慈已經全情投入到爭霸天下的新的人生目標當中了,勾心斗角、爾虞我詐、金戈鐵馬等等已經成了太史慈離不開的生命主題,他已經完全的樂在其中。

  所以太史慈迅速地從那短暫的心情迷失中清醒了過來,同時頭腦中迅速產生了一個自認為不錯的主意:這些御者身份低下,一般無人注意,不過恰恰因為他們的特殊身份使得他們一定會在有意和無意中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若是這一點不加以利用,那豈非太過可惜?

  龍星在明裡攪風攪雨,可是自己在暗中要摸索清楚平原郡的虛實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和這些御者多多往來倒是不錯的主意,最主要的事情是這些御者都是些天性粗豪之人,根本不會提防別人,自己若是能從他們口中得到一些有力的情報豈非更好?

  想到這裡,太史慈笑道:“姓名這事情那是父母給的,誰也沒有辦法,就比如我家鄉有人姓秦,自幼多病,家人給他起名叫‘壽生’,那又怪得誰來?”

  太史慈這話才一出口,眾人先是一愣,繼而狂笑起來,邵二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喘息道:“‘秦壽生’?真虧他們家人怎麼想出來的!我這名字和他相比真是不算什麼呢!”

  太史慈也笑道:“這有什麼?這秦壽生的鄰居家姓梅,因為代代單傳,家裡怕到他這代斷了香火,就起名字叫‘得生’……”

  話還未說完,眾人又是一陣大笑,邵二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一個勁地揉著自己的肚子喘息道:“‘沒得生’,哈哈,甄氏笑斷了我的腸子,史兄弟莫要再逗我!一個‘秦壽生’,一個‘沒得生’,哪有這麼巧合的?氏兄弟一定是在編笑話給我們聽。”

  太史慈卻裝出很無辜的樣子,聳著肩膀道:“這是真的,前年這兩家人還因為家中各自母豬不下仔兒和母雞不下蛋大吵特吵了一番。”

  眾人已經笑得臉皮僵硬,這時候見太史慈鄭重其事的樣子,不由得問道:“這又是為什麼?”

  太史慈先忍不住微笑道:“原因很簡單,因為有人把兩家的孩子的名字連在一起念。”

  邵二先自念了出來:“‘禽獸沒得生’……”

  太史慈強忍著笑道:“是啊是啊,這不就母豬母雞都生不下來了嗎?”

  眾人好不容易收住的笑,終於被太史慈的蓄意挑逗沖垮快樂的堤防,開是肆無忌憚地狂笑起來,沒人可以忍得住。

  太史慈微笑著看著眼前笑得東倒西歪的人,大嘆原來原來人的快樂可以這麼簡單,同時也知道自己成功的打入了這個***,於是道:“和幾位大哥說話真是痛快,不如今天找個時間大家聚一下,我請大家喝酒如何?”

  “十個司機九個酒鬼”,此乃是通用古今的至理名言,更何況這群漢子發現和太史慈說話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對於他們而言,人生中快樂很少,故此分外珍惜和太史慈說話的時光。所以太史慈才說要請這些人喝酒,這幫家伙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圓,齊齊說道:“此話當真!”太史慈被他們的聲音嚇了一跳,看著他們嘴角流涎的饞嘴模樣,太史慈心中苦笑:這幫家伙不會和孔融那小子一樣喝起來沒完而且一喝多就拽住人不放手吧?

  哎,還是先看一看自己身上的買酒錢夠不夠吧!

  鄴城,郭嘉和趙雲在吃過早飯後施施然來到了高陽酒樓,也許時間尚早,人還真的不多。

  才進酒樓,就見齊景林精神百倍地站在那裡指揮手下干活,看見郭嘉和趙雲,齊景林眼前一亮,大踏步的上前,躬身施禮道:“原來是郭先生和趙將軍,沒想到今天來這麼早。”

  郭嘉先是看了周圍那些忙忙碌碌的伙計一眼,然後才笑著說道:“齊老板才是早呢,聽說高陽酒樓每一天的生意都會做到後半夜,齊老板熬夜後第二天還可這麼精神地站在這裡,實在是難得。”

  這話在旁人聽來並沒有什麼特別,但齊景林聽來卻知道是一種鼓勵,眼睛不由得有些濕潤,旋即大笑掩飾道:“郭先生過獎了,我們做生意的人是‘無利不起早’,若不辛苦些,哪裡有今天這些微的成就?”

  郭嘉心知齊景林在謙虛,也不多言,笑道:“齊老板,今天我要在你這裡請人喝酒,又怕來晚了好的房間給人家定了出去,所以來得早一點,這樣就沒有問題了吧?”

  齊景林一愣,旋即明白郭嘉這番話是說給周圍那些可能存在的有心人聽的,要知以郭嘉現在的這種身份受人監視根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郭嘉中午請人吃飯,現在就來,難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現在說的這番話當然是不希望別人對他這高陽酒樓的老板有所懷疑,當下點頭道:“小人明白了,那麼郭先生和趙將軍就請隨我來。”

  郭嘉和趙雲跟在齊景林的身後,向樓上走去。

  一路上遇見不少絕色女子,看到趙雲和郭嘉紛紛投之以驚異的目光,顯然是被兩人所吸引,這也難怪,兩人一剛一柔,一穩重,一放浪,走在一起相得益彰,男性魅力當然是千百倍的增強,自會引得異性的注視。

  才進齊景林准備好的屋子,齊景林合上房門便翻身下拜。郭嘉早就料到齊景林會這麼做,一把扯住齊景林,笑道:“不必多禮,正事要緊。”

  齊景林點頭,其實這才是青州軍內部的作風,不在無用的可套上費心思,大家有事說事,直奔主題。

  三人坐下後,郭嘉劈頭便問:“最近主上可有什麼命令送來?”

  齊景林不假思索道:“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說要我准備迎接先生和趙將軍。今後冀州方面的事情由郭先生全面負責。”

  郭嘉點頭,笑道:“即使如此,景林你是否可說一下甄氏家族在冀州的勢力到底有多強大?”

  齊景林顯然對甄氏家族已經研究好久,從容不迫地說道:“甄氏家族乃是冀州實力最強勁的世家大族,在官場和生意場上都有著屹立不倒的地位,而且家族中本身就養有私兵,在我青州,劉氏宗族的勢力夠強大了吧?可是和甄氏家族一比起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我敢說甄氏家族本身的私兵就超過五萬,只多不少。”

  趙雲面色開始凝重起來,沒想到這個甄氏家族的實力如此強橫,要知道在這時代養一只軍隊那是很費銀錢的事情,劉氏家族最強盛的時候,私兵也不過三萬人,這個甄氏家族居然可達到五萬人,真是不簡單。

  齊景林又道:“不過這甄氏家族深明明哲保身的道理,在冀州得面上一向是不偏不倚,從不靠向任何一方,所以在很多的時候,韓馥對甄氏家族還是很放心的,有許多的事情都會借助甄氏家族的力量。”

  郭嘉笑道:“這一點我已經感覺到了,對於甄氏家族來說,自身的利益最重要,既然韓馥可以向他們大開方便之門,那他們何樂而不為呢?有時為韓馥出一些力也是值得的。”

  齊景林點頭道:“的確如此,比如說最近冀州地面多事,韓馥准備調兵遣將,那幾乎將會抽空了鄴城的防衛,不過看樣子韓馥毫不在乎,想想就知道這是甄氏為他撐腰的結果”

  郭嘉聞言一驚:“韓馥要調兵嗎?你倒仔細說說看。”

  齊景林夜知此事事關重大,開口道:“這事情我知道得不多,昨天下午先生和趙將軍走後不久,耿武和閔純這兩個好色之徒就去而復返,來找龍姬和秀秀出火,出兵的事情就是那時候知道的。”

  郭嘉疑惑的看著齊景林道:“你不會是聽秀秀和龍姬兩人說的吧?”

  齊景林大搖其頭道:“當然不是,何況耿武和閔純怎可能在她們面前談論這種事情?先生不知道嗎?王豹將軍在我等到冀州前,曾經教過我們制作‘聽筒’,這東西好事的很,只要在建造房子的時候加進去就可以達到竊聽的目的,不過先生請放心,這間房間就沒有那種竊聽設備。”

  有著同樣疑問的趙雲這才恍然。

  郭嘉笑道:“景林你心細如發,很不錯呢,這麼說來,你這大老板是常常偷聽別人的說話了?”

  齊景林不好意思道:“先生明鑑。”

  郭嘉卻眼中精光閃動,對齊景林道:“景林,耿武和閔純有沒有說出是誰出兵和具體的行軍路線?”

  齊景林搖頭道:“行軍路線我哪裡知道,不過出兵的人選倒是選了出來。”

  郭嘉合趙雲精神為之一震,齊景林道:“好像是兵曹從事趙浮、程奐,對了,還有大將麴義。”

  趙雲失聲道:“麴義!竟會是他!”

  郭嘉當然知道麴義,這人乃是韓馥手下第一會領兵打仗的人物,也許武功不如張郃又或者韓猛,但其帶兵的能力在冀州無出其右,不過因為麴義這人恃才傲物、眼高過頂,而且為人有過於陰沉,所以韓馥對他很不喜歡。

  點頭道:“現在誰出兵不是問題?關鍵是耿武和閔純建議韓馥出兵的目的是什麼?到底是武力對抗袁紹?還是要對付在兗州邊境,盤踞東郡、隨時有可能進入冀州的黑山軍?又或者兩者都有?”

  趙雲和齊景林當然不可能給出答案,一時陷入了沉默。

  郭嘉右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瞇著明亮的眼睛用寬大雪白的衣袖慢慢撫過自己的嘴角,意態疏狂到極點,偏偏臉上出現了一抹驚心動魄的紅暈,那一番少年輕狂盡露無遺。

  齊景林看得一呆,心道難怪墨姬那丫頭會對你念念不忘了。

  郭嘉閉上雙目,沉思了一會兒,緩緩睜開眼睛,失笑道:“這事情很有意思,不過沒有關系,待會兒我與他們喝酒的時候定會探聽出這消息,哈,若是出兵這事情成為現實的話,以耿武和閔純的為人一定會把這三人帶來。”

  趙雲笑道:“先生說得有理,耿武他們現在正在向辛評等輩示威,看看對待我們的態度就可知道,生怕別人不知道正在和我們合作似的。現在又為麴義三人爭得了領兵的權力,哪還不大肆拉攏三人,使之變成自己的心腹?”

  齊景林笑道:“趙浮、程奐嘛,我看到好說,畢竟本來就是耿武閔純一系的人,至於那個麴義就不好說了,這人一向獨來獨往,而且落落寡歡,雖然也常到這高陽酒樓中玩樂,但通常是一個人挑一間靠著窗子的房間獨自飲酒,而且很少在我這裡叫女人作陪。”

  郭嘉聽得眉頭大皺,這個麴義的心思還真是不好琢磨。

  趙雲看著面色凝重的郭嘉,皺眉道:“先生,有什麼不對嗎?”

  郭嘉點了點頭,才要說話,就聽見門外有人敲門,齊景林的臉上閃過不悅之色,卻聽門外有人道:“老板,老家有人送信來。”

  齊景林先是一呆,旋即對郭嘉兩人喜道:“原來是主上有信到。”言罷飛快地站起身來,打開房門,順手接過信來,才待關門,又想起一件事情來,對門外那人說道:“去告訴梅宏,若是長史大人他們到了的話,就上來通知我。”門外人應了一聲,便走了。

  齊景林回身後直接把信交給了郭嘉,後者也不客氣,打開書信細細看了起來。齊景林和趙雲定定看向郭嘉,不知道太史慈的心中說了些什麼。

  好一會兒,郭嘉才把心放下,對兩人笑道:“看來事情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復雜,主上現在已經確定青州內部的敵人應該集中在平原郡,那裡原來的太守乃是管統,據主公說,當年在臨淄時,這管統和袁譚就關系非同一般,現任太守乃是已故的陳蕃大人的兒子、青州名儒陳逸,這人和袁紹手下的謀士許攸關系非同一般。哈,這不知道主上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原來當年王芬密謀廢除先帝的事情還有這個陳蕃一份呢!”

  趙雲和齊景林聽得目瞪口呆,沒有想到其中還有如此曲折。

  趙雲思索著道:“是啊,而且平原郡本就挨著樂安郡和渤海郡,袁譚要想以平原為跳板,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郭嘉點頭道:“所以主上現在已經暗中前往平原郡,准備掃平那裡的亂黨。同去的還有以視察為名的龍星。”

  齊景林關切地問道:“主上調動了多少大軍?要知我青州現在可調動的軍隊並不多。”

  郭嘉神祕笑道:“主公此去平原,一兵一卒都未帶。”

  趙雲兩人大吃一驚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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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卷第七章平原(三)         

  看著大吃一驚的兩人郭嘉緩緩道:“主上的意思是要把平原郡攪亂,借機把青州所有隱藏的敵人全都引出來,永絕後患。哼!外部的敵人很好對付,以我青州軍隊的實力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可是在我青州內部的隱藏敵人卻很難肅清,我青州面臨改制,不可讓這些人在暗中破壞,弄得步履維艱,說到底,我青州之所以會有人裡通外敵,還不是因為主上的一系列政策觸動了他們的利益?所以才這麼急著迎接袁紹進入青州。”

  “可是……”齊景林皺著眉頭說道:“不是說敵人都在平原郡嗎?直接蕩平平原不久得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郭嘉輕輕一笑,神情中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強大自信道:“平原郡的那一干人等都是袁譚的死黨,不用說主公都不會放過他們,可是我青州其他郡縣中難道就沒有暗中投向袁譚的人嗎?世家大族這些年是在主上那裡撈了不少好處,可是同樣主上也限制了不少他們的特權,難免會有懷恨在心的人,主上此次祕密潛回青州就是為了給敵人一種青州失控,無人掌握大局的錯覺,否則怎可能令潛在的敵人一一付出水面?”

  齊景林還是很擔心道:“即便是這樣,主上單槍匹馬去平原也太多危險了。”

  郭嘉哈哈笑道:“除了呂布等三數人,這天下到底有幾人可獨擋住我們的主公?而且,”郭嘉頓了一頓道:“主上已經祕密調動高順大軍,作出佯攻黑山軍,實則向平原郡集解的策略,呵呵,到時不知道主上會否心慈手軟留下幾個小卒為袁譚收屍呢!”

  和袁紹下的這盤棋,越來越有意思了。

  齊景林想起一事道:“對了,先生,待會兒你要在哪裡招待耿武他們?”

  郭嘉笑道:“呵呵,我們只是來得早,其實今天當冤大頭的還是耿武和閔純,我看不如還是在麒麟閣吧。”

  齊景林點頭,郭嘉想起一件事情道:“景林,我想要問問你,昨天我們走後,你這裡可曾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

  齊景林想了想,突道:“對了,先生走了不久之後,袁熙就派人到店裡找一個名叫曹植的小孩兒。說了一大頓,好像那小孩和他的哥哥就隨那人去了。”

  趙雲和郭嘉對望一眼,相視一笑,昨晚的事情真相大白了。

  齊景林卻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的兩人。

  平原,風和日麗。

  太史慈現在正愜意地坐在平原郡一個路邊的小酒館裡,看著眼前一群酒鬼歡笑叫嚷、推杯換盞、大快朵頤。

  龍星剛剛被那群平原郡的官僚前呼後擁地“招待”回了陳逸的太守府,太史慈即便有話問龍星也沒有機會,因為照例當然是接風洗塵一番,就算以龍星的威嚴,這種事情仍然不好拒絕,而且看樣子不折騰一個下午,這幫官僚都不會善罷甘休,太史慈當然不可能去坐陪,看來有什麼話兩人只好晚上再說了,再加上一干御者現在也是閑來無事,正好趁此機會請這些魯莽爽快的漢子喝酒,一個下午的時間有什麼話都可以慢慢地套。

  太史慈當然不擔心龍星會被人灌倒,這小子辦事情極有原則和分寸,只要一瞪眼,恐怕那些官僚就都會被嚇醒。

  邵二見太史慈好像想什麼事情有點出神,大大咧咧道:“史嚴兄弟,你怎麼了,莫不是被我等如此喝酒嚇著了?沒有帶夠酒錢?你放心,你錢不夠還有我們,怎可能讓你一個人拿所有的錢?”

  旁邊一個身材彪悍但肚子大到破壞了他那完美體型、長了滿臉絡腮胡子、叫胡平的漢子酒氣熏天道:“就是就是,平時我們那才出來喝酒不是大家平攤?畢竟大家掙的錢又不多,回家還要先受婆娘的盤剝,留給我們的所剩無幾。”

  太史慈心道這是否應該算是古代的AA制?哈,看來人被逼到份上,這頭腦就會聰明起來,微笑道:“幾位大哥肯讓小弟作東那就是看得起小弟,怎可以讓大哥們破費?更何況小弟的月錢要比幾位多上不少,些許酒錢還是付得起的。”

  坐在邵二對面的一個和太史慈年紀相若、下巴上長著一顆錢孔大黑痣的年輕人先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道:“史兄弟這話說得對,史兄弟乃是給龍星大人駕車的人,豈會和我等一樣的待遇?東萊西北六縣本就是我青州最富庶的郡縣,想必開出的月錢比我等要多得多。”

  胡平也放下酒杯道:“是啊,那裡像我們平原,姥姥不親,舅舅不愛,說青州不青州,說冀州不冀州的。”

  太史慈聞言心叫有戲,表面上連忙裝作大吃一驚道:“胡大哥這話可不能亂說,是要掉腦袋的。”

  胡平借著三分酒勁兒,乜斜著眼睛看著太史慈嗤笑道:“史兄弟放心了,這裡是平原,有誰可管得了我們?要我說,咱們這日子也快沒法過了,戰亂一起,這平原郡就是屍橫遍野,還不如及早帶著家人逃難呢!”

  太史慈連忙壓低聲音道:“幾位大哥喝多了,莫要再胡說了,現在我青州太平得很,哪裡會打什麼仗呢?”

  邵二搖頭道:“胡平這小子沒有亂說,這些天平原郡來的人很多,都是些生面孔,時常出入管統大人的府邸,緊接著那位管統大人就病了,然後陳逸大人上任後就宣布了好些個人事調動,尤其是平原郡的軍隊,簡直混亂一片,又是買戰馬,又是買兵器的,要是不打仗,弄這些東西干什麼?”

  太史慈心中冷笑,果然與自己料想得一點不差。

  胡平哈著酒氣,一把摟住太史慈的脖子,傻笑道:“史兄弟,咱們是不是兄弟?”

  太史慈點頭。胡平連連點頭,弄得自己的大肚子顫抖不已道:“史兄弟就沒有聽到什麼風聲?沒有見過什麼軍隊上的調動?哥哥雖然是粗人,但是也知道一些事情,平原郡乃是青州的邊界,要不是我們青州要對外用兵,平原郡弄得這麼緊張干什麼?還那麼神祕?現在連掌管軍法的龍星大人都親自來到平原了,這還有假?莫要對我說平原城現在這種樣子真的像龍星大人在進城前說的那套什麼‘為了抵御有可能攻入青州的黑山軍’的說話,老哥我可不信,那些老爺們慣會裝腔作勢,當著大廳廣眾下說的話怎麼可以相信?”

  太史慈一愣,看著胡平那得意洋洋,自以為得計的樣子,心中好笑,這胡平有點意思,還真會自作聰明,想象力豐富到認為平原郡的異常乃是青州有要向外擴張的軍事行動,看來這群御者雖然可提供給自己有價值的情報,但還需要自己分析一番才行。

  不過這胡平問的話正中太史慈的下懷,太史慈正愁沒辦法在問一些具體的事情呢,連忙作出對天發誓的樣子道:“胡大哥說的那裡話來兒?我要是知道什麼事情還能不對各位大哥說嗎?更何況小弟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御者,就算有什麼事情,難道大人們還會跑來跟我商量嗎?咱們這些御者又不是達官貴人,不過求了一日三餐,老婆孩子溫飽而已,我知道眾位大哥有心想要離開這是非之地,但是又覺得找一分差事做實在是不容易,不捨得丟棄,我要是真的知道什麼事情關乎到眾位大哥身家性命的事情瞞著不說的話,叫我史嚴不得好死!”

  這時代人們把誓言看得極重,太史慈這麼一說,這些大漢各個面帶感動,紛紛拿起酒碗向太史慈勸酒,太史慈作出感動得模樣一飲而盡,看得大漢們大呼太史慈豪爽。太史慈卻心中暗笑:我才不會把什麼勞什子誓言放在心上,更何況不得好死的史嚴,又不是太史慈,再者說我早一點解決這裡的事情也算是救了眼前一干人等的性命,讓他們免遭戰火的荼毒,這麼一想,太史慈就越發地心安理得起來。

  “不過,”太史慈放下酒碗,對大漢們說道:“我給龍星大人駕車這麼長的時間,別的不說話,這人倒是認識不少,要是你們能給小弟我說一說進出管統大人和陳逸大人府邸的人都長什麼樣子,或許我還能知道那會是誰,大家一起議議,能夠想出了大概也說不定。到時候,大家要走要留不就可以見分曉了嗎?”

  太史慈這番話說的不少人精神一振,紛紛低頭苦思起來。

  太史慈滿懷信心地看著眼前的這些大漢。

  冀州,鄴城,高陽酒樓,麒麟閣。

  郭嘉和趙雲正和耿武魏攸兩人談笑風生,說一些不關痛癢的達官貴人間的客套。

  郭嘉見閔純沒有來,不由得奇怪道:“為何不見閔純大人?”

  耿武得意洋洋地看了眼前滿臉疑問的三人,神祕一笑道:“幾位稍安勿躁,閔純兄去接幾位好朋友來此。”

  郭嘉和趙雲對望了一眼,當然心知肚明是誰,魏攸卻大感奇怪,今天明明是幾個人間的小聚會,弄得這麼隆重干什麼,當下心中有點不悅,但又不好發作,雖未說什麼,但臉已經沉了下來。

  郭嘉看了魏攸一眼,開口笑道:“原來還有其他的朋友,只是未知是何方神聖?”

  耿武這才注意到魏攸那不大好看的臉色,連忙道:“大家不用感到不自在,今天來的這幾人都可說是韓馥大人和我兄弟兩人一向看重的人,自不用感到拘束。就像是對待我兄弟二人便好了。”

  有了耿武的這番解釋,魏攸這才把臉色緩和下來。

  郭嘉卻心中好笑,自己剛才把魏攸的心裡話說了出來,那是在兩方面都做好人,魏攸會當然會和自己產生親近之感,耿武則會感謝自己的這番提醒。

  這時,房門外有人說話聲起,耿武側耳一聽,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道:“他們到了。”話音未落,房門就被打開,在齊景林的引領下,閔純帶著三個武將模樣的人走進了麒麟閣。

  走在前面的人三十歲開外,未老先衰般的兩個鬢角上微帶些白發,身材不高,偏胖但一看便知身手頗為靈活,在他身後的那人年紀更大一些,但笑得很好看,幾可令人忽略她在眼角上淡淡的皺紋,隨時隨地都保持著一付親切的模樣,令人大生好感。

  不過真正令人注目的卻是最後進來的那個人。

  此人身材高瘦,帶著一股撲面而來的軍旅氣息,那種軍人特有的嚴明軍紀在他的舉手投足間畢露無遺,但是此人的眼睛看人卻令人不寒而栗,仿佛沒有一樣東西放在他的身上,明明是黑白分明的眼睛卻給人以一種灰蒙蒙一片的感覺。當他看向一個人時,都會把那人當成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對然他是和前面三人一同進來的,但給人的感覺卻好像和那三人全無關系。

  這個人真的難以親近,大概他就是麴義了吧?

  耿武見幾人到來,站起身來,呵呵笑道:“我給大家介紹。”指著郭嘉和趙雲還有魏攸道:“這三位乃是青州使者郭嘉先生、趙雲將軍和幽州使者魏攸先生。其實郭先生和趙將軍這兩位貴客,三位將軍應該已經認識了。”

  三人齊齊點頭,顯然昨天在大廳之中的眾武將裡也有是三人,也許是武將的原因吧,三人連忙說“幸會”的時候,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集中到了趙雲的身上,尤其是那把掛在趙雲腰間,已經在鄴城被傳得神乎其技的銀劍。

  趙雲只是淡淡一笑,也在用眼睛仔細打量眼前的三人。

  耿武又指著先進屋的那人笑道:“這位是我冀州的兵曹從事趙浮將軍。”話才說完,第二個進來的人便上前一步,躬身施禮道:“小將程渙,乃是趙浮將軍的助手。”

  閔純一把來過被郭嘉和趙雲人定是麴義的人笑道:“這位乃是我冀州名將麴義將軍。”

  出乎郭嘉和趙雲意料的事情是,這個麴義的為人和外表看上去恰恰相反,見到郭嘉三人的時候十分熱情地打著招呼。只是即便在他笑得最高興的時候,在他的雙眼中仍然保有著那份冰冷。若不是郭嘉和趙雲事先知道他是什麼樣子的人,根本就察覺不到這一點。

  齊景林安排完一切,陪笑道:“幾位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耿武笑罵道:“這還用說?把那幾個美人給我招呼來。”齊景林一拍自己的腦門,失笑道:“小人該死,居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轉身便走。

  閔純舉杯道:“來,趁那些美人未來前,我們先痛飲此杯!”

  眾人響應,紛紛舉杯。

  放下酒杯後,耿武主動先向魏攸和郭嘉解釋起為何要找三人一同喝酒的原因,道:“三位將軍不日就將領兵出征,從明天開始就會變得十分忙碌,今天的酒宴也算是為三位送行了。”

  趙浮放下酒杯,感激道:“身為軍人,存在的意義就在於征戰沙場,現在我冀州外敵窺伺,趙浮恨不能一死以報韓馥大人的知遇之恩,今次出征敢不誓死效命。”剩下的兩人也紛紛允諾。

  魏攸這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郭嘉卻故作驚訝道:“耿武大人,你怎可在我等外人面前透漏此等軍事機密?”

  耿武笑道:“在這裡的哪有外人?自己兄弟自當坦誠相對。”

  魏攸聽了這話卻有點坐立不安,因為自到鄴城來,任何人都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雖然那是因為一直沒有時間想韓馥陳說,但剛剛聽完耿武的一番話,不免有一點不好意思,耿武之所以這麼對魏攸推心置腹到連三人出征的事情都告訴給他,就是希望他可先行透露自己此來的目的,也好彼此有個照應。

  連忙道:“奉孝多慮了,還是耿武大人言之有理,在今日這種場合,還有何話不可以說?如今我們共同的大敵就是袁紹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家刺史大人派我到冀州來就是要商討匡扶漢室,不讓袁紹得逞的大事的。天助我漢室,沒想到奉孝也在此,若是我幽州可聯合冀州青州對抗袁紹,則大事可定矣!”

  郭嘉等人聽得一怔,沒想到原來劉虞派人來鄴城竟然是主動來找幫手的。

  魏攸看向幾人,壓低聲音道:“我家刺史大人想要正式確立當今皇帝的合法地位,以便斷了袁紹的狼子野心!”

  原來是這麼回事。

  眾人心知肚明,現在的皇帝劉協是名不正言不順,關東諸侯從袁紹開始就沒有人把這小皇帝放在心上,像郭嘉和耿武閔純這些人更記得袁紹曾經想要立劉虞為帝的主張,只不過被劉虞一口回絕,但袁紹這念頭就從未斷過,而且現在袁紹的所作所為根本就不是一個漢臣所應有的行為。

  現在袁紹正在逐漸地向天下擺出一種姿態:皇帝是偽皇帝,當然不能聽;劉虞當不了皇帝,自然也不能聽;袁紹四世三公、門多故吏,乃是救世之臣,凡袁紹長劍所向,就是天下的公敵。

  哈,幽州、冀州、青州,袁紹倒是想要處處開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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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卷第八章平原(四)      
  
  太史慈滿懷希望地看著眼前的眾人,邵二突然身軀一震,旋即搖了搖頭,顯然是想到了什麼,但卻不敢確定。
  太史慈看在眼裡,笑道:“邵二哥有什麼話盡管說,對大家有啟發呢?”

  邵二遲疑地看了一眼眾人,才慢慢道:“我不知道這事情重不重要,大概半個月前,我曾見到一個人進到管統大人的府邸,然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隨後管統大人生病了。”

  太史慈覺得奇怪,看向邵二道:“可是邵二哥為什麼會注意到那個人呢?”

  邵二被問的老臉一紅,尷尬起來,搔著頭道:“哪天老哥喝多了,和人家的馬車撞到了一起,本來責任在我,誰知那個人倒是滿客氣的,沒有計較就放我走了。也是老哥不要臉,仗著酒勁兒,覺得自己還可以在人家那裡索要點錢財,就在後面緊跟著不放,後來發現人家進了管統大人的府邸,就在外面守著,結果到天黑,那人一直未出來,自己才要回家的時候,就看見管府的管家跑了出來,大叫‘老爺病了’。”

  胡平在一旁笑道:“邵老二你膽子未免太大了,居然到太守大人那裡撒野,就不怕把你抓起來‘咔嚓’了?”

  邵二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這事情好險,第二天我醒過酒來的時候都覺得後怕。”

  太史慈皺眉道:“老哥還記得那人長得什麼樣子嗎?”

  邵二呵呵笑道:“記得記得,那人很客氣,老哥我有點那個,那個‘受驚若寵’。”

  別人倒無所謂,眾御者中有個叫楊三的家伙讀過兩年書,聽了邵二的話酒一口噴出來道:“什麼‘受驚若寵’,那叫‘受寵若驚’。斗大的字不認識一筐,滿嘴裡叫什麼酸,難道為人家駕了兩天車還真以為自己就會掉書袋了?省省吧你!”

  眾人聞言無不爆笑。

  邵二回過頭去對著楊三喃喃地罵了幾句,便向太史慈說出了那人的模樣。好半天,才喘著氣對太史慈道:“兄弟可知道他是誰?”

  太史慈強壓住心中的驚喜,搖了搖頭道:“這人我沒有見過。”

  此言一出,眾人唉聲嘆去之聲四起,太史慈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啊……那個管他明天喝涼水。他奶奶個熊,大家喝酒。”

  這話才說一半時,一干御者無不把眼睛瞪向了太史慈,太史慈這才反應過來,以自己現在的身份怎可能出口成章呢?所以下半句連忙說了個鄙俗不通,最後在“粗”口成“臟”一下。

  眾人這才釋然,只有那個楊三把前半句念了又念,搖搖頭道:“***,說得真***好!”

  這些爽快地漢子又開始大喝起來,太史慈卻心中有數:邵二說的那個人乃是袁紹手下的謀士,許攸。

  看樣子這個許攸現在應該還在管統府中,自己到底要如何利用這個有用的線索呢?

  太史慈皺眉沉思起來。

  “麒麟閣”裡一片安靜,眾人都目瞪口呆地看向魏攸,沒有想到劉虞此次派使者來的目的竟然是要確立劉協的地位。

  郭嘉的頭腦卻開始飛速的旋轉起來,想要看看這事情是否有可供利用之處。不半晌,郭嘉心中已有計較,心知如何可使得魏攸完全站在自己這一面,共同對付袁紹。才待說話,卻看見坐在斜側裡的麴義眼中閃過一絲殺機,心中一凜,把想要說的話收了回去。

  這個麴義看來很不對勁。

  魏攸卻未注意到,只是懇切道:“我家刺史大人的公子劉和現在正在朝中為官,我幽州又有劉玄德、關雲長、張翼德此等絕世虎將,雄兵帶甲數十萬,若是可得到天下諸侯的支持,那麼救陛下於水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郭嘉心中暗暗焦急,但卻沒有辦法阻止魏攸說下去,唯有希望齊景林帶著那些巫祀神女快快到來,打斷眾人現在這場談論。

  耿武卻接過話頭來道:“魏攸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劉虞大人的良苦用心更是令我等高山仰止,不過正如大家看到的那樣,有袁本初從中作梗,這事情要實現實在是難上加難,所以說一千道一萬,我們的首要任務還是打倒袁紹,如此則一了百了。”

  卻聽房門外女子的嬉笑聲起,顯然是齊景林精心挑選的歌舞伎到來了。

  眾人連忙收住剛才的話題,不再說話。

  齊景林打開房門,登時間,姹紫嫣紅一片,在眾人的目馳神迷中,絕色美女們彩蝶般飛了過來,嬌聲軟語地半坐半撲在一干男人的身邊。魏攸這胖子顯然和耿武等輩一樣均是同道中人,展開風流手段,妙語如珠,風趣非常,一時間逗得笑聲震房。

  趁眾人不注意時,郭嘉偷偷一拉身邊的耿武問道:“冀州現在並不安穩,為何要出兵呢?”

  耿武哪裡知道郭嘉的用意,把精神完全放在身邊的女人身上,漫不經心道:“其實出兵這事情乃是麴義將軍向我兄弟二人痛說厲害,我兩人才向韓馥大人申說的。畢竟奉孝說的諸多辦法遠水解不了近渴,短時間內對於袁紹,還要靠我們自己的力量抵抗。”

  郭嘉點頭道:“原來如此,既然要對付袁紹,三位將軍到底要出兵何方?”

  耿武一心只想要結束這場密談,爽快道:“袁紹現在出征在外,那是孤客窮軍,手下無能征慣戰之輩,所以麴義建議趙浮兩人趕往朝歌清水口,以強弓硬弩據之,耗盡袁本初的糧草,至於麴義則會趕往清河郡,以對抗意圖不明的袁譚,順帶還要對付一下黑山軍,這也算是為你家太史慈將軍出一份力,若是太史慈將軍可從兗州的戰爭泥潭中拔腳出來,那麼對我們雙方和的合作大有好處。”

  郭嘉點頭,不再多言,心中的震撼卻久久不能退去。

  清河郡?那即是說麴義出兵的目的地乃是平原郡和渤海郡的交界處,再加上麴義剛才那對這初見面、沒有一點利益沖突的魏攸沒來由的殺機,若是郭嘉還不明白這其中的奧妙,他就枉費是青州第一謀士了。

  原來如此!

  看來麴義這家伙是條兩頭蛇,在明裡,他是耿武閔純一系的人,而暗地裡麴義早已經投向了袁紹,至於是什麼時候,那就不得而知了,並且也不重要。

  不過讀透了麴義的這番心思後,袁紹對青州冀州和幽州的整個圖謀就完整的出現在了郭嘉的眼前。

  首當其沖就是冀州,在袁紹的眼裡,冀州乃是最容易下手的地方,不但冀州的文武官員大部分已經傾向於他,而且韓馥是個無能為之人,極容易對付。唯一的障礙就是耿武和閔純這兩人,雖然勢單力孤,但卻兵權在握,可以調動軍隊,而且得到韓馥的信任。

  再就是曖昧難明的甄氏家族。

  現在在袁紹的指示下,提出出兵的麴義實則是在打斷耿武和閔純的腿。

  一旦鄴城的兵力被抽空,而協助韓馥守衛鄴城的甄氏家族倒向了袁紹一面,那這場冀州爭奪戰打都不用打了。

  不過袁紹這場巨大的陰謀還不止如此,冀州的爭奪戰又牽扯出了幽州和青州。

  袁紹對於不聽話的劉虞非常的不滿意,不過他現在卻沒有實力去對付劉虞,所以在謀奪冀州的時候把一向與劉虞不合的公孫瓚也扯了進來。對於一向桀驁不馴的公孫瓚,劉虞始終非常頭痛,公孫瓚和袁紹之間謀奪瓜分冀州的協議劉虞是不可能知道的,但公孫瓚的調兵遣將一定會引起劉虞的猜疑和恐慌,所以,無形中公孫瓚就已經幫了袁紹一個大忙,那就是牽制了劉虞。

  至於青州,看來袁紹對太史慈已經非常的重視,不但以自己的大兒子袁譚屯兵青州的邊境,又挑撥青州內亂,更使得徐州刺史陶謙與青州反目成仇,還利用黑山軍牽制著到現在還一直以為是太史慈帶領的高順大軍,現在更使出一石二鳥之計,令麴義出兵清河,與袁譚對青州形成夾擊之勢。

  要知黑山軍與劉岱交戰的地方離冀州和青州都不遠,所以若是袁譚由平原郡強行進入青州的話,那麼不但王豹可以調大軍在齊國、濟南兩郡阻擊袁譚,而且在袁紹看來現在仍然由太史慈統領、其實已經由高順全權指揮、滯留在冀州的青州軍可以隨時開進平原郡,階段袁譚的後路,到那時,袁譚便是孤軍深入,誰也救不了他了。

  可是有了麴義大軍,袁譚的形勢就完全不同了,在清河郡的麴義若是祕密出兵的話,則完全可以完成對高順大軍的偷襲,要知麴義的領兵能力極強,乃是冀州第一名將,就是以趙雲這樣的人才都對其相當的忌憚,對麴義的評價完全在張郃和韓猛之上。怎能叫人等閑視之?

  如此看來,冀州利益爭奪戰只不過是個導火索,而整場戰役的成敗其實已經集中到了平原郡的身上。

  一旦平原郡有失,那麼袁紹將會在冀州迅速地擴張自己的實力,其後便是青州,若是可令太史慈一蹶不振,那麼沒有了太史慈支援的劉岱將會使袁紹的下一個目標,在此之後,袁紹就可轉過頭來從容的收拾劉虞。

  若如此,則大漢疆土的整個北方則會盡數落在袁紹之手。

  這事情想一想就令郭嘉覺得背後冒出陣陣涼氣。眼前袁紹的布局實在是太復雜了,但卻無可否認這布局當真的滴水不漏。

  唯一令袁紹想不到的事情是太史慈現在已經祕密潛回了青州,並且人已經在平原郡,若太史慈可兵不血刃的解決平原郡的問題,那袁紹在青州所有的圖謀將會盡數落空。

  不過這並非是郭嘉所想要的,在看穿了袁紹的這番布局後,郭嘉在一剎那間已經想好了計策,可令眼前的這個麴義有去無回。

  哼!袁紹,我要你偷雞不成蝕把米!

  郭嘉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微笑。自己這青州使者突然出現在冀州同樣會引起袁紹方面的人的關注,而且現在自己再也撐變顯得這麼強硬,可定會引起袁紹派來冀州的謀士的驚懼。

  看來要早一點對那個袁熙下手才行。

  在郭嘉旁邊,一直注意郭嘉臉色的墨姬極為關切道:“郭先生,你沒事吧?”

  郭嘉驚醒過來,看看周圍的人,除了趙雲正襟危坐和紅雲聊天外,其他人已經開始對著眾女大逞手足之欲,毛手毛腳起來,弄得眾女面紅耳赤,一片浪聲淫語,不堪入人耳目。

  轉過頭來看看麴義,發現此子也是如此,但那眼中的冰冷卻始終沒有消褪。郭嘉卻心中冷笑,想象著日後這麴義兵敗身亡的時候是否還會保持著眼前這副活死人樣子。

  驀地,一雙柔嫩光滑之極的小手摸上身來,郭嘉一愣,轉過頭來看了看身邊正面臉關切地看著自己的墨姬,想起自己上次的不辭而別,不由得大感歉意,雖然自己與眼前這美女根本無半點瓜葛,但面對人家的一腔柔情,郭嘉也不無心動之處。

  郭嘉生性狂浪,雖然不會***場上的逢場作戲,但卻覺得安慰眼前這貌美如花的墨姬也無不可,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看著墨姬面似桃花,不由得心中一蕩,在墨姬的臉上香了一口,猝不及防下,墨姬不由得一呆,旋即心中湧起狂喜,嬌羞道:“若先生今晚無事,覺得墨姬還有少許可堪入目之處,墨姬願薦枕席,願先生憐惜。”

  郭嘉聞言呆了起來:不會吧?才親了一口,就要和自己直奔主題?

  兗州,東平國,富城。

  高順現在沒有郭嘉那樣的艷福,也沒有太史慈那樣清閑,此刻正精神抖擻地站在中軍大帳看著眼前的青州將領。

  一刻也靜不下來的杜遠看了看放在高順桌子上的書信,忍不住道:“高帥,主上的的信上說什麼?”

  高順皺著眉道:“主上要我等馬上進軍濟北國。”

  此語一出,帳中的將領無不為之一愣。

  廖化忍不住沉聲道:“高帥,主上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兗州的戰事我們不再管了嗎?”

  高順看了廖化一眼道:“廖化你最好明白一件事情,有許多的時候,上面作出的命令並不需要想下面解釋什麼,主上早就對我們說過: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對於理解的命令要執行,不理解的命令也要執行,元儉你在我青州軍中也是將軍了,但對主上的教誨不可有一日的忘記。”

  廖化被說得面容一整,點頭肅容道:“廖化曉得了。”

  高順轉過頭來對眼前的眾人語重心長道:“去年我和主上曾經徹夜長談過戰爭之道,主上其中有一句話對我啟迪非常大,主上說:戰役和戰爭是兩碼事。”

  眾人聞言齊齊一愣,不明白這其中的奧妙。

  高順把頭微微抬起,不知看向何方,仿佛太史慈就在他眼前道:“主上說,一場戰役勝利了並不意味著一場戰爭的勝利,一些近在眼前的勝利不要也罷,因為那對整個戰局不利。就比如現在,我們對上黑山軍,以我軍的實力,要取得勝利那簡直是易如反掌,可是我們主公的眼光是放在整個的中原上,主上現在要我們向濟北國方向集解,一定有其道理,照我看來,這事情定與袁譚那賊子有關。”

  此語一出營帳中的眾人紛紛點頭,認為高順言之有理。

  頗富才智的徐盛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問題的關鍵是我們現在貿然撤退會否引起各方面的懷疑?要知現在袁紹方面雖然不知道我軍的動向,但卻可以看定我軍現在仍然在冀州境內,而且主上離開時候的意思是要作出一種態勢,讓天底下人都認為主上現在仍然在兗州境內。”

  武安國這豪漢也皺眉道:“文響所言極是,若我們直接奔向濟北國,任何人都可看出我們是在針對袁譚了。說不准會引起其他變數。”

  高順點頭道:“所以說主上才要我們迎頭痛擊黑山軍。”

  眾人一愣。

  高順笑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哼,這事情豈會白白便宜了我們的大公子劉岱?還是那句話,待劉岱大公子和黑山軍打得不亦樂乎時,我們在襲擊黑山軍也不遲,不過我們是痛擊,而非殲滅,大家可明白我的意思?”

  徐盛哈哈笑道:“對極對極,是痛擊而非殲滅,最好痛擊到黑山軍向濟北國和泰山郡方向逃跑,那就最理想了。”

  其他人也馬上明白了高順的意思。哈哈笑了起來。

  兗州的戰爭終於打響。

  這星星之火終於點燃了連場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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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卷第九章平原(五)   
      
  太史慈的書信令大帳中的眾將長長出了一口氣,半個月來這種戰又不戰,退又不退的隱祕行軍令一向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青州諸將心中氣苦不已,現在經過高順對太史慈書信中一番意圖的解釋,眾人已經意識到連番的大戰就在眼前,這使得好戰成性的青州眾將興奮不已。

  高順看著眼前面帶笑容的眾人,意氣風發道:“既然大家已經明白了主上的大概意圖,那我們就好好商量一下進軍的路線。”

  眾人紛紛聚攏到沙盤前,看向這立體感極強的方位圖解。

  徐盛用手指著其中一塊地形復雜,山川河澤遍布的地方笑道:“這個張燕和於毒果然不是易與之輩,在任城郡這不大的地方干的風生水起,叫人不敢輕舉妄動。”

  高順點頭道:“這張燕的確不簡單,和其他黃巾軍的余黨有著天淵之別,此人統帥能力極強,行蹤飄忽不定又悍勇善戰,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依我看來,此人本領不在宣高之下。”

  杜遠這人一向張揚,能看得入眼的人只有區區幾人,不過他對臧霸卻是敬畏有加,聞言皺眉道:“高大哥是否言過其詞呢?”

  廖化一拍杜遠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小子不要頭不抬眼不睜地急著下結論,這個張燕的厲害那是有其彪炳赫赫的戰功作証的,中平二年,張燕的義父張牛角陣亡,這人成為黑山軍新一代的領袖,在冀州這裡連場大戰,殺的官軍叫苦連天,渤海之戰,慘烈空前,最後黑山軍撤退,說好聽了,那是大勝,其實還不是張燕另有所圖的結果,中平三年,這個張燕馬上就攻占了鄴城,你說他厲不厲害?”

  一番話說得杜遠閉上了嘴。

  廖化又看向了眾人道:“說起來這位張燕和我等這些曾經投身於黃巾軍的人有很大的淵源,對他自是了解很多,不說別的,就說他在張牛角死後,隨機應變,自認張牛角為自己的義父,這份機敏就深可敬畏。”

  眾人點頭。杜遠人不服氣道:“那還不是曾經敗在過袁紹的手中,連袁紹那蠢蛋都可打敗他,我們怕什麼?”

  廖化啼笑皆非地看著自己的這位師弟,拿他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高順卻搖頭道:“杜遠你說錯了,我聽元儉剛才的一席話就知道這位張燕將軍的作戰風格乃是主上曾經說過的‘運動戰朮’,這乃是張燕最可怕的地方,但可惜沒有一個站得住腳的根據地,無可否認這是其致命傷。”

  武安國這時插話道:“高帥所言極是,沒有一個立足之地,軍隊的各種消耗根本就無法得到保障,這人世間沒有一支軍隊可以在沒有糧食和民心的支持以及兵員的補充下長久的支持一場戰爭。張燕或許在戰場上是一把好手,但沒有治理地方的人才就決定了他的失敗。”

  高順贊賞道:“武將軍說的好!”繼而用手指著殺盤道:“現在張燕駐軍在任城郡,此地地形復雜,我軍不可深入,否則必會給張燕拖住,可是任城郡地少人稀,各方面給養均成問題,所以張燕才會這麼急著到東郡去,不過現在大公子已經聯合鮑信和張邈重兵屯集濟陰郡的城陽、成武、單父三地。”

  徐盛點頭道:“大公子這步棋走得倒是中規中矩,出人意表呢!”

  杜遠連連點頭贊同道:“文響這話說得極是,大公子上了戰場比我還急呢!總是恨不得沖在最前面。”

  高順不置可否道:“這主意未必是大公子的手筆,主公說過,鮑信不可小覷,才智和眼光未必會比曹孟德差多少,當然說到領兵打仗的話那是瞠乎其後,不可和曹孟德同日而語。”

  廖化細細地看了一遍眼前的形勢,道:“大公子這步棋的確漂亮。張燕要進入東郡只能從濟陰郡和現在我軍駐扎的東平國通過,實際上我們現在和大公子已經護成犄角之勢,張燕要到達東郡實在不易。”

  杜遠皺眉道:“可是我實在不明白,大公子為何不出兵山陽郡,在金鄉、昌邑、方與等地一帶布防?難道不怕張燕從沛國一帶流竄嗎?”

  高順解釋道:“那是因為現在徐州有我臧霸大軍在剿匪,雖然都有可能從徐州跨到兗州來,這對於張燕來說過於危險,更何況再向南的話就是豫州,那是袁朮的地盤,袁朮手下猛將精兵極多,不好招惹,張燕怎會南撤去觸袁朮的霉頭?”

  徐盛接過話頭玩味道:“北有我高順大軍,東有我臧霸大軍,南有袁朮的虎狼之師,唯有西面的劉岱看起來最弱,即便聯合了鮑信和張邈,劉岱在張燕看來也是烏合之眾。若是大公子屯兵山陽郡,那會正中張燕的下懷,因為從任城到山陽不必經過長途奔襲,而且地形也對黑山軍有力。最重要的是我們現在身在富城,短時間之內無法救援大公子,張燕巴不得速戰速決呢!還不死戰大公子,從金鄉打開缺口,長驅直入東郡?那時,濟陰郡、陳留國、梁國還不都是黑山郡的囊中之物?”

  高順點頭道:“張燕就是這個意思,所以大公子放棄山陽,重兵布防濟陰郡,那是極有道理的,因為黑山軍無法在任城郡立足,早晚會向大公子進攻的,以逸待勞豈非更好?不過我也說了,這主意不可能是大公子這急脾氣的人所能想得出的,所以不用想,要不了多久,大公子就會忍不住搶先動手,向任城郡挺進。到那時,就是我等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武安國點了點頭,看向高順,咧嘴笑道:“看來高帥已經成竹在胸,不知道高帥要出兵何方,既可救了大公子,還可迎頭痛擊黑山軍,並且迫使黑山軍敗走濟北國,以達到我們的目的呢?”

  眾人精神為之一震,因為這才是這場戰役的關鍵,要令袁紹方面誤以為己方是為了追擊黑山軍才向北挺進的。與袁譚屯兵樂安郡全無關系。

  高順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輕描淡寫地把手落在了沙盤上,指點道:“我們去山陽郡的巨野。”

  鄴城。

  車馬巔簸,郭嘉和趙雲的肩頭在別有韻律的搖晃中碰碰撞撞。

  此時的鄴城風雲驟起,形勢瞬息萬變,郭嘉當然不可能和墨姬顛鸞倒鳳。只剩下耿武閔純和魏攸留在高陽酒樓胡混,麴義則和另兩人以出兵在即,軍中事務繁忙為借口早早告辭。

  這一頓飯表面上看當然是香艷無比,但其實意義非常,郭嘉現在已經徹底的明白了袁紹的圖謀,這令郭嘉可以從容的制定各種對策。

  看著微笑不語的郭嘉,趙雲皺眉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令先生這麼高興?”

  郭嘉笑著把自己的分析所得一點不落的告訴給了趙雲。

  趙雲聽的眼放奇光,對郭嘉道:“先生不准備提醒一下耿武和閔純嗎?”

  郭嘉搖頭道:“沒有這個必要,我們此來冀州的目的是為了阻止袁紹在冀州立足,而非救助冀州,若是有可能,我倒希望主上可借機吞並冀州,只要冀州沒有被袁紹占領,當然是越亂越好。”

  趙雲皺眉道:“可是袁譚加上麴義其力量不可小覷,主上只是單槍匹馬在平原郡,未免太過凶險。”

  郭嘉傲然道:“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高順大軍現在已經開始向北轉移,麴義又算是怎麼一回事呢?主上行事一向謹慎,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會孤身一人到平原郡去,當然我會向主上和高順將軍各修書一封,說明眼前的形勢的。不過子龍你要記住,我們的任務乃是冀州利益的爭奪上,現在冀州的兵力被抽空,袁紹有明顯有對付甄氏的方法,我們不可不防!”

  趙雲點頭道:“趙雲明白。”

  郭嘉,點了點頭,又道:“我看我們的人馬還是暫緩進城的好,現在有甄氏借助韓馥防御鄴城,反而十分安全,倒是我們人馬在外面行動會方便一些,城內的事情自有齊景林照應。”

  就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兩人愕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外面為兩人駕車的御者揚聲道:“閣下是什麼人,有何貴干?”

  趙雲才要掀開窗簾向外看,就聽見外面有人說道:“裡面是郭嘉先生和趙雲將軍嗎?小人乃是甄府的管家,我家張夫人有請,請移步到敝府一敘。“

  趙雲和郭嘉面面相覷,沒想到自己還沒有去找甄氏,人家反倒找上門來。

  平原郡。

  酒過三巡,眾御者還未喝過癮,就被叫了回去。原來招待龍星的酒宴已經結束。眾御者忍不住喃喃罵著。邵二唧唧歪歪道:“真他娘的邪門,今天這幫酒囊飯袋轉了性子不成?居然喝的這麼快?老子還未喝過癮呢!”

  太史慈心中暗笑:一定是龍星不耐煩,以自己趕了夜路十分疲勞為名,早早催著散了,當然表面上也跟著眾人大罵。罵歸罵,眾人還是忙著驅車到不遠處的太守府,俱各拉著自己的主人各回各家。龍星顯然是有一肚子的話要對太史慈說,可是卻又害怕待會回到住處後,在陳逸派出的人的監視下,他一個高官與一個御者走得太近引人懷疑,正想不出辦法來時,卻見眾御者滿身酒氣而來,不由得高興起來,知道自己待會可如何名正言順的叫太史慈進屋商量大事了。

  待太史慈和龍星到了陳逸給安排的住處後,龍星裝模作樣地把太史慈留在了自己的屋中,聲稱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叫做史嚴的御者,“太不像話了,身為御者居然喝酒亂性,若是酒後駕車撞了行人怎麼辦?大人我的一世英名豈非全都會在你的手中?你給本官留在這裡反省,若不作出保証,你就別再為我駕車”雲雲。

  這一頓罵在外人聽來簡直是狗血碰頭,那些想要進屋服侍龍星的下人沒有一個進屋去觸霉頭,各個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殃及池魚,要想監視龍星,那就更談不上了。

  太史慈低著頭,一付痛心疾首的悔過模樣,心中卻樂開了花,真是難為這個龍星,居然這種主意也能想出來。最後強忍著笑,但卻兩肩微微聳動,從後面看當然是一個大男人被罵到抽泣,實則臉上的表情已經非常的古怪。

  漸漸地,龍星的聲音低了下去,只是偶爾還會揚起聲調,顯得依然怒氣沖沖,外面的用人丫環時時聽見龍星的叫聲,“你還敢頂嘴!”“要不是有你哥哥的面子,我會和你多費唇舌到此時?”

  這些人在不明所以下,當然更不敢靠近龍星和太史慈所在的屋子了。

  屋子內又是一番光景,太史慈早就已經坐下,蹺著二郎腿,一邊悠哉悠哉地喝著茶,一邊和龍星說著話。

  比較忙的是龍星,這家伙一面忙著向太史慈匯報自己的觀察所得,一面又要時不時地高聲叫罵兩句以便迷惑屋外可能存在的敵人。

  太史慈饒有興趣的看著龍星表演,失笑道:“龍星你還真是會做戲,若是你現在還是一名小卒的話,也一定是個不錯的探子。”

  龍星先是高聲罵了兩句,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苦笑道:“主上莫要取笑,我就是盡力而為而已,要說演戲好,哪還得說是管統那家伙。要不是主上告訴我他是在裝病,我就完全被他給騙過去了。”

  太史慈淡淡道:“他裝不裝病不是問題,有陳逸在前面通風報信,在世先有准備的情況下,是個人就可以弄得像模像樣的,更何況這管統背後還有一個許攸大謀士為其出謀劃策,那就更是萬無一失了。”

  龍星精神為之一振,才要說話,想起一件事情,又勃然高聲罵了幾句,然後低聲道:“主上怎麼知道背後搗鬼地會是許攸?”

  太史慈笑著把從眾御者嘴裡聽來的事情告訴了龍星。後者拍案叫絕,過於激動,結果把茶碗碰到了地上,清脆聲起,龍星先是一愣,旋即破口大罵起來,在外人聽來,好像是他怒極摔碗的聲音。

  太史慈待龍星不罵了之後道:“現在看來,這個管統稱病實際上是為了給許攸作掩護才是真的。”

  龍星點頭道:“主上分析的有理,表面上這個管統生病,那些平原郡的大小官員自然會絡繹不絕地到管統府看望,這樣,許攸當然就可以在管府不動聲色地發布一系列命令,當所有人都以為平原郡的大小事務都有陳逸主管時,實際上平原郡的大部分權力已經落到了按照操控一切的許攸的手裡。”

  太史慈對龍星有點刮目相看道:“龍星你進步了,分析起事情來有條理多了。”

  龍星不好意思地搖搖頭道:“主上過獎了,要是這些年龍星沒有一點進步,那不是活回去了?”頓了頓道:“主上,恕屬下之言,通過探望管統和剛才擺宴置酒,為我接風兩件事情就可知道,現在平原郡已經鑄件的落入到了袁譚的掌控中,我們在這裡多留無益,倒不如馬上令王豹將軍出兵平原,蕩平一干叛黨,對抗袁譚得了。”

  太史慈搖頭道:“沒有必要這麼做,第一,現在這麼做了名不正言不順,陳逸等人並沒有任何的罪行落在我們的手中,若是貿然動手,天下只會說我們殘暴;第二,敵人還沒有全部現身,現在動手,與我們預期的效果相差很多。”

  龍星皺眉道:“那我們留在這裡又能如何?什麼都做不了。”

  太史慈搖頭道:“龍星你太急躁了,仔細想一想,我們在這裡可以做的事情很多。”

  龍星大惑不解,看著太史慈,太史慈喝了一口茶,笑道:“龍星你是不是應該叫罵兩聲了?”

  龍星聞言,差點沒有掉到桌子底下去,心說主上也太能開玩笑了吧?不過主上說得也對啊,龍星又對外面吼了兩聲,才把目光可憐巴巴的投向了太史慈,希望太史慈可以解開他的疑惑。

  太史慈吊足了胃口,看著龍星的樣子,笑容露的更大了一點道:“龍星你現在是平原郡最大的官員對不對?”

  龍星點頭,可是這有什麼用呢?只怕沒有一個人會聽他的調動。

  太史慈眼中射出自信的光芒道:“今天龍星你進城的時候已經做得很好,指責平原城軍心渙散,我們不妨由此處下手,先把平原郡的軍隊把持到自己的手中。”

  龍星遲疑道了:“好是好,可是這可能嗎?平原郡下的軍隊想必已經盡在袁譚的掌握中了。”

  太史慈搖頭道:“龍星你好好想一想,袁譚現在還以為我此刻在兗州協助劉岱剿滅黑山軍,那麼袁譚為何不趁我不在青州之時動手呢?難道等我剿滅了黑山軍,袁譚在進攻我青州?”

  龍星恍然道:“主上所言極是,袁譚既然想要以平原郡為進攻我青州的跳板,那麼他必須要完全的控制平原才可以,袁紹之所以到現在還未動手,只能說明在平原郡,有勢力並不願意歸順袁譚。”

  太史慈點頭,沉聲道:“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可在平原郡大展拳腳。”

  頓了一頓道:“哼,只要我掌握了這股勢力,還怕陳逸和許攸他們在平原郡翻出天去?”

  龍星目瞪口呆地看著胸有成竹的太史慈,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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