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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風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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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碧水龍吟】 東萊太史慈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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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29 23:59:1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七卷第一章謀變(一)         
  青州。
  早春舞弄了江南的柔媚後,終於踏上了齊魯大地的坦途,空氣中到處都是純美的天籟之聲。醉人的泥土氣息似可撫慰青州百姓因為洛陽被焚而疲憊不堪的悲痛心靈:至少青州是樂土。是希望之地。

  稷下學宮。

  蒼松翠柏中,一陣陣朗朗的讀書聲傳來,給人帶來一種振奮人心的力量。

  不過管寧和王豹此刻卻沒有心情去聆聽這一直讓他們陶醉不已的聲音,正皺著眉頭看著從前線送來的情報。

  在一旁正拿了一本《格物》讀的小諸葛亮不時地抬起頭來看向兩人,他很好奇那些書信中到底寫了一些什麼。

  諸葛瑾就比自己的弟弟認真得多了,他最近對《商賈》比較感興趣,因為他實在想不到在自己父輩口中不屑一顧的商業竟然有如此多的說道槁榓榚榖,漉滭澈漚尤其是這本書開篇就談論到的商業與治國之間的關系更令諸葛瑾對商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治國之道在於安民,欲安其民,先安其心。吃、穿、住、用、行乃人生而所欲,雖天亦不可奪也,故此五欲足則民意滿,民意滿則天下安,天下安則江山萬世可傳。此即所謂老子使民畏死之道。

  凡百姓於此五欲饜足時便為治世。然治世時百姓因富足而壽長,壽長則人眾,而地畝不變,則昔之三口之地而養今之九口之家,糧有盡而人苦多,豈非亂世之源哉?譬如萬仞之水積於丘堤,焉得不壞耶?

  故治治世難於治亂世。

  治世之治當開源而節流。

  然節流終有限,譬如將枯之井,如無甘霖,豈可得長久?故治世之治根本在於開源。

  商賈之道即為其一也。

  商賈,水德也,可以滋潤萬物澤被千秋。商賈旺豈非開源哉?

  …………”

  諸葛瑾津津有味地往下讀著,盡管他對後面的內容無比了解,但仍然忍不住擊節贊嘆,那後面大意是在說商業帶來的財富比農業要大很多,商業可以使人民富足,而且可以提供許多的就業機會,不會使國家多出許多的富余勞動力等等。

  按照這本書的思路看來,商業的發達使得百姓民不聊生的根本原因得到了解決。

  當然後面也提到了一味發展商業,輕視其他的階層有多大的危害性等等。

  總之,諸葛瑾在五德院的短短時日內,觀念已經大為轉變,雖然仍然輕視商人,但卻絕對不敢因此而瞧不起商業。

  此時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其他人的凝重神色。

  管寧看完所有的情報後,搖頭道:“郭嘉終是年紀太輕,辦事糊塗,他在前線弄得青州軍鋒芒畢露,豈非是把我青州變成了眾矢之的?袁紹等人雖然治國無能,但哪一個不是善於陰謀的野心家?”

  王豹看著管寧道:“我雖然同意管先生的意見,但是卻覺得沒有多大的不妥……”

  管寧掃了王豹一眼道:“王將軍看來對主上所主張的新五德終始說還是不甚了了,我只問你:戰爭的目的是什麼?”

  王豹被問得一愣,答不上話來。

  這也難怪,自古以來,將領受命於君上,只管問勝負輸贏,哪有人去想戰爭的目的?反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有那麼多好問的?

  所以王豹現在被管寧一問馬上就被問愣了。

  管寧輕輕搖頭,心情沉重,沒有想到自己所主張的學說這麼難以貫徹,就連王豹這青州號稱最激進的人都一知半解。管寧越發地知道自己任重而道遠。

  無意中掃了一眼正在一旁“忽閃忽閃”地眨著大眼睛的小諸葛亮,發現這小子躍躍欲試的樣子,心知這孩子人小鬼大,每每有驚人之語,常能發人深省,雖然大多童稚之言,但隱約間已經有大家風范,不可小覷。

  於是微笑著對諸葛亮說道:“你又想到了什麼?不妨說來聽聽?”

  諸葛亮站起身來,像小大人一樣背負著雙手,從方桌後面踱了出來,煞有介事道:“管先生的問題發人深醒,不過按照主上的意思來看,兵旅之事乃是火德,熊熊烈火雖然可以摧毀一切,但沒有可以燃燒的東西,這把大火也燒不起來。戰爭必然會有很大的耗費,這是不爭的事實。”

  王豹雖然知道這孩子很厲害,但每一次見到這孩子口出驚人之語還是令他吃驚不已,就比如現在,聽到諸葛亮的這番話後不由自主地接口道:“這倒是,孫子也說戰爭只會令國家越打越弱,所以強調作戰時最好是搶奪敵人的糧草輜重,這樣比殺了敵人還會令其難受,甚至可決定戰爭的勝敗。”

  說完這些話後,王豹才猛得反應過來,自己居然是在和一個小孩子說話,而非使自己的同僚,天啊,這孩子才多大?這個小孩要是長大了可怎麼得了?

  諸葛亮根本就未注意到王豹的表情,他只是看到了管寧可向他投射過去的鼓勵的目光,更加興致勃勃起來道:“孫子說得有道理,可是這人世間到底多少年才會出現一個是孫子呢?消耗敵人的輜重固然不錯,可是那只能對付愚蠢的敵人,遇見智計過人之輩,哪有這樣的機會?看看現在,城市越來越多,城牆越來越高,要塞越來越堅固,要攻陷一座有准備有外援的城市越來越難,即便是我青州兵甲雄於天下,但也不可能飛上城去吧?就算是攻城的武器再先進也總會有傷亡吧?這樣看來,日後的戰爭還是僵持的局面居多,所以在我看來戰爭就是一場消耗戰,只不過是要看時日的長短而已。”

  諸葛亮一口氣說了許多,有點喘不上氣來,歇了一會又道:“所以,戰爭的前提條件是能讓我們越打越強,而非是越打越弱,也就是說要為我們帶來實質性的利益才可以;再就是在戰爭的過程中要有源源不斷的物質支援才可以。”

  一席話所得管寧霍然動容,沒想到這個小孩這麼快就把握到了新五德終始說的精益。

  諸葛瑾剛才看見自己的弟弟站起身來,就知道這心思精靈古怪的小子又有了什麼新奇的見解,早就放下書來聽諸葛亮的這番言論。

  諸葛亮一席話下來,諸葛瑾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對於諸葛亮認為戰爭要有強大的國力作支持的意見當然毫無異議,而且諸葛瑾還把這套言論馬上和自己正在看的《商賈》結合在一處思考,馬上就發現了原來商業發大的另外一個好處就是可以支持大規模的戰爭很長的時間,至少可以把農民從戰爭的負擔中解脫出來,不必把整個國家的重擔都放在農民的身上。

  可是關於諸葛亮的所謂的戰爭的前提是利益非常反感 ,諸葛瑾的年紀畢竟比諸葛亮要大上一些,受到的儒家熏陶自然重的很多,“孔曰成仁,孟曰取義”,諸葛瑾最忌諱的就是一個“利”字。

  戰爭本來就是儒家所反對的,更何況現在還要說戰爭的前提是利益的驅動,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但是諸葛瑾生性沉穩,不像諸葛亮那種飛揚跳脫但又不失謹慎小心的性格,與世無爭乃是他做人的原則,他從不屑與人爭辯,何況諸葛亮的年紀還小,說什麼都是童言無忌當不得真的。最重要的則是管寧這位當世大儒並沒有出言反對,反而露出了贊賞有加的神色。諸葛瑾當然選擇沉默了。

  管寧正要出聲,突然聽見一把清越但不失沉穩的男聲傳了進來:“說得好!好一個琅琊諸葛亮!”

  管寧和王豹聞言一怔,旋即臉上湧上了狂喜的神色,齊齊轉頭向廳門口望去。

  正在跨進門裡的兩人中左面正是馬鈞這不世出的大發明家,右邊赫然就是青州之主、外人還以為此刻尚在兗州境內、為東郡一觸即發的危險戰事頭痛不已的太史慈!

  管寧和王豹大踏步地上前,便與拜見太史慈,卻被太史慈一把攔住。

  馬鈞在一旁神祕兮兮道:“幼安兄和王將軍請收聲,主上今此是祕密潛回青州,不想讓外人知道這事情。就是去見我,也只是冒充來我青州求學的學子才混入到學院的。”

  這個馬鈞始終是個純純書生,雖然現在那個大美女步飛煙都為他生了一對雙胞胎的兒子了,但他還是一付天真爛漫的脾氣,就像現在,那邊說話便緊張地向四處張望的滑稽神情實在讓人發笑。

  管寧馬上就意識到太史慈此舉別有深意,看來青州將會有大的變故。王豹雖然並不了解太史慈為何這樣做,但心知太史慈一定會為其解釋,倒也不心急。

  太史慈和眾人坐了下來後,還未等管寧發話,劈頭便問道:“幼安兄應該知道前線的戰事吧?”

  管寧和太史慈一向是有一說一,點頭皺眉道:“我和王豹今天剛剛接到前線送來的戰報,沒有想要主上居然也是今天就回來了。”

  頓了一頓道:“主上莫怪我多嘴,主上在前線的勝利實則是得不償失了,雖然通過戰爭擴大主上的人望十分重要,但卻同時引起了其他諸侯的不滿,實在是得不償失,這事情我的好好說說奉孝,其可為眼前小利冒如此風險?對了,主上,郭嘉沒有和你一道回來嗎?”聲調到後來越來越高,顯然是對郭嘉不滿之極。

  不過太史慈卻絕不會誤以為管寧在嫉妒郭嘉,因為兩人在平日裡本來就是極要好的朋友,更何況管寧和郭家俱非嫉賢妒能之人。所以管寧現在的不滿只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

  這時太史慈才笑著把郭嘉帶著趙雲明裡出使冀州,暗中打擊袁紹的事情說了出來。管寧的臉色這才好了起來,太史慈見管寧心平氣和下來了,就把郭嘉的那封書信從懷中掏出,遞給了管寧,後者莫名其妙的接了過來,和王豹一起看了起來。

  太史慈卻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個小小的諸葛亮身上,竭力不讓自己的驚喜在臉上表現出來。

  真是太意外了!沒有想到自己剛剛回到青州,偷偷潛回臨淄的稷下學宮,那個見了自己就藏不住任何話的馬鈞居然告訴自己稷下學宮來了神童。

  剛開始太史慈還真是漫不經心,心道:不是孔融那種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眼高手低志大才疏的清談人物吧?

  不過看著馬鈞興致勃勃地樣子,又聽說連管寧都對其另眼相待,不由得來了興趣,隨意的一問,誰知道竟然扯出來了諸葛亮這麼個驚才絕艷的人物。把正在因為趕路而口渴不已正在喝水得太史慈弄得差點噴了出來。

  這可是諸葛亮啊!

  太史慈的虎目中現在帶著崇拜的神色看向諸葛亮。

  雖然現在的諸葛亮只不過是個剛懂人事的小破孩兒,但後世對其神話的作用還是在太史慈身上表現得非常的明顯。

  盡管太史慈一個勁兒地告訴自己諸葛亮沒有那麼厲害,也就是搞內政一等一,治軍嚴厲而已。但嘴巴還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給出賣了,對著諸葛亮道:“你就是諸葛亮吧,我太史慈久聞大名……”

  太史慈說到這裡馬上覺得不對了,一下子把後面的“今日一見,三生有幸,小弟對你在新野城新官上任三把火草船借箭借東風借荊州借完了就不還氣死了周瑜還給人家做法事的本領佩服的令母親河決了口”等一連串胡言亂語吞了下去,險些沒有咬了自己的舌頭。

  諸葛亮卻被太史慈的古怪表情弄得莫名其妙,心道:我一個小孩子怎麼就讓這位青州戰神久仰大名了呢?真是想不明白。

  太史慈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自己的激動壓了下去,接著微笑道:“太史慈久聞大名,嘿,久聞令尊和令叔的大名。”

  諸葛亮這才“釋然”:原來如此。

  太史慈把諸葛亮叫到身邊,用令天下人見之為之顫栗的白皙右手輕撫著諸葛亮的頭發,心中湧起奇異的滋味,柔聲道:“我進屋的時候你所講的一番道理很有點意思,簡單的說來,軍事就是為政治服務的。‘沒有政治目的的軍事是一場失敗的軍事’。”

  這句話當然不是太史慈總結出來的,身為後世的特種軍人,太史慈讀過不少的軍事理論著作,其中自我感覺對自己影響頗大的就是《德軍參謀部》這本書,那裡面詳細地分析了戰爭與政治的復雜關系,道盡了戰爭的本質。和管寧闡述的新五德終始說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管寧不可能說得那麼詳細和系統罷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諸葛亮那雙原本就充滿智慧的眼睛立時閃亮起來,顯然明白了這其中的含義。

  太史慈卻在心中嘆息,在歷史上的諸葛亮之所以每每北伐失敗,其根本原因並不在於司馬懿的阻擋,而是在於蜀國那薄弱的經濟基礎根本就不足以支持諸葛亮長時間的對外作戰。即便是諸葛亮可以殺死司馬懿又如何?蜀國哪還有實力把戰爭再打下去?

  諸葛亮的北伐無非是做出了一種進攻姿態,用這種方式進行苟延殘喘的防御而已,就是那個蜀漢的後主劉禪也深深地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並不贊成諸葛亮的北伐,甚至發生過在戰事吃緊的時候緊急調諸葛亮會成都的事情。

  “家裡沒糧說話慌”啊!

  不過現在的諸葛亮就絕不會遇到這種事情了。

  太史慈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地培養諸葛亮,要把他培養成管寧和郭嘉的接班人。不過既然諸葛亮這小子的接受力這麼強,而且現在基本等同於一張白紙,若是自己不給他灌輸點可在這時代用上的新思想豈非可惜?

  想到這裡太史慈微笑道:“不過,你那句‘戰爭的前提條件是能讓我們越打越強’‘要為我們帶來實質性的利益才可以’,說得還真不錯!孔孟之道的確不言利,但那種利是匹夫斤斤計較的蠅頭小利罷了。孔子在魯國當官時,每天為如何發展商業發愁,他哪一日不在言利?孟子在《許行》中說社會的職業種類越多,這個社會越安定繁榮,這難道不是在言利嗎?”

  諸葛亮被太史慈的這番話說得連連點頭,顯然是說到他的內心中了,就連在一旁原本對諸葛亮的說法持不同意見的諸葛瑾也心中佩服,可不就是如此嗎?

  “好一個郭嘉郭奉孝!”驀地,管寧拍案叫道。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太史慈看向管寧時,後者正興奮地叫道:“奉孝好銳利的心智,竟然想出了這種辦法,化腐朽為神奇,竟然建議在青州蓄意的制造我們可以隨時鎮壓的內亂,讓我們借著殺一儆百的機會達到我們實現醞釀已久的改革的目的。!”

  太史慈知道郭嘉的這個主意已經徹底地打動了管寧,看了一眼同樣興奮莫名王豹何止到現在還不知道所以然的馬鈞,微微笑道:“所以我們才要好好的謀劃一番,否則怎對得起奉孝呢!”

  聽著太史慈輕松的語氣,看著他那故作無奈一付被郭嘉逼得萬不得已的模樣,眾人笑了起來。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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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29 23:59:31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七卷第二章謀變(二)  
      
  待眾人笑過之後,太史慈才正容道:“‘欲將取之,必先予之’,要想誘使居心叵測之輩還真的需要下一番功夫才可以。又要讓對方以為占盡了優勢,又要令事態的發展在我們的控制之內,這事情我們可得從長計議。”
  眾人點頭稱是。

  趁著眾人不注意,諸葛亮眼珠一轉,偷偷地把郭嘉的那封信拿了起來看。太史慈當然是假裝沒有看見,因為他認為不可像對待一般孩子那樣去對待諸葛亮,那絕對是誤人子弟。

  不半晌,諸葛亮無比清澈的眼睛中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顯然是被郭嘉隨機應變的能力和妙想天開的主意所震撼。

  太史慈心中快慰,要諸葛亮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是好事,否則可真的就變成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物了。

  不理諸葛亮,太史慈摸著自己胡子並不多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問題的關鍵是我們現在並不知道青州內部的敵人到底會有哪些,又或者這些世家大族都變了性情都安分守己起來?總之我現在有一些茫無頭緒的感覺。”

  管寧皺著眉頭道:“這事情的確麻煩,說實話,自主上平定臨淄之亂,坐領青州以來,青州百姓雖然無不對主上是心悅誠服,就連那些最膽大妄為的世家大族也不敢輕舉妄動,但那大多來源於主上的傳奇戰功和自洛陽賺來的學朮威名,其實主上在青州的時間少之又少,除了西北六縣是主上的根本外,主上對於青州其他地方實際控制力並不強。對那裡的情況更是不甚了了……”

  王豹也接口道:“的確如此,不僅是主上如此,我等也都有相同的問題。”

  太史慈聞言並沒有任何不悅的感受,因為這本來就是實情,同時在心中開始認真的考慮這個問題,管寧說自己的話固然沒有錯誤,王豹卻說得更對。

  管寧雖然是三國時代最傑出的內政人才,但畢竟來青州時日不多,又和自己在洛陽停留了很長的時間,而且前一段的工作主要是對於新五德終始說的宣傳工作,又要在五德院進行教學工作,實在是分身乏朮。

  而王豹的職責主要以防衛青州為主,他們兩人均非是對青州內政了解之人,要不是因為情報的事情,管寧和王豹兩人都不會聚在一起。

  實則這兩年真正在青州主持內政工作的是伊籍,至於掌管刑罰的人仍然是自一開始就跟隨太史慈的龍星。

  若是要問青州的諸多事儀,這兩人才是真正的知情人。

  想到這裡,太史慈長長嘆了口氣道:“要是伯機和龍星那小子在這裡就好了。”

  管寧贊同道:“言之有理,唔,我馬上修書一封招兩人來五德院。”

  太史慈點頭道:“如此最好,現在我還不能露面,現在名義上幼安兄才是青州最大的行政官員。儀和剖一點時間內的事情就都要以幼安兄的名義發布了。”

  管寧沉聲道:“這個當然,我會以東郡戰事吃緊,主公大軍糧草供應不足為名招伊籍和龍星來此的。”

  王豹拍案道:“這主意好,不僅可一絲毫不引起別人的注意,而且還會誤導所有人以為主上現在仍然駐留在兗州,那些人只怕會立刻蠢蠢欲動起來,正愁找不到他們呢,自己送上門來還真是不錯。”

  太史慈一想起這兩人,馬上心情大定,笑道:“這就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又或者叫做‘瞎貓撞上死耗子’。”

  眾人本來被太史慈的前面詩句所折服,結果太史慈那後面的比喻卻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弄得他們大笑不止。

  管寧喘氣道:“主上。說真的,雖然我們可勝券在握,但現在實在不易開這等玩笑,很容易令人精神分散的。”

  太史慈點頭笑道:“幼安兄言之有理,只不過面對此情此景是在是忍不住就說了出來。”

  王豹想起一事道:“對了主上,我曾經聽伯機說過,現在的北海相氏儀和從事孫乾都是難得的內政人才,尤其是那個氏儀,令伯機自嘆不如呢!孫氏家族在氏儀那裡老老實實,不敢越雷池一步。至於那個孫乾,掌管錢糧調配是行家裡手,這兩人按照西北六縣的一些做法正在循序漸進地對北海進行一些改革,頗有成效,可以說除了我東萊西北六縣外,北海現在是最繁榮的郡縣。而這兩人由都是主上在坐令青州後一手提拔起來的,是不是也把他們招呼來?”

  太史慈當然知道這兩人的本領,一個是歷史上孫權手下辦事最嚴謹周到的人,從未反過一絲一毫的差錯,其謹小慎微的程度不亞於歷史上的諸葛亮;一個是劉備一直依重的內政人才,他們的才能當然可以信賴,太史慈當初令默默無聞的兩人在北海任官就是看中了兩人的本領。

  不過現在王豹的建議卻令太史慈頗為躊躇,因為這兩人還算不上是太史慈的心腹,現在在整個青州的局勢非常微妙,太史慈豈敢輕舉妄動?

  管寧心知太史慈的顧忌,搖頭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說是這兩人了,即便是陸康和國淵也不可知道這件事情。”

  太史慈默默點頭,心中卻在盤算著另外一件事情,陸康原本此時應該南下任官才對,但在太史慈的活動下,整個的陸氏家族已經留在了青州,不說那個在袁朮座上懷桔的陸績,只要想一想那個令劉備大敗而歸、使蜀國一蹶不振的陸遜,就會令人振奮莫名了。

  不行,必須盡早把陸氏家族拉入到自己的陣營中才行。

  一直以來,自己一直忙於對外,所以對青州這根本之地實在是關注不夠,比如對待陸氏家族的事情就很能說明問題。

  當然,最好的辦法就是給陸氏家族以實際的利益令其心動。

  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中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欲望,不要說人世間會有攻不破的堡壘,而應該說還沒有找到這個人在人性上的破綻。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誘之以利、婚之以愛。

  這就是籠絡人心的不二法門。

  問題是陸氏家族的欲望所在到底在哪裡呢?

  不過現在還不急,畢竟太史慈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是陸康還是氏儀又或者孫乾,從現在的階段看來即便不是盟友也會是敵人。

  等到日後青州局勢穩定後再考慮這事情也不遲。

  太史慈抬起頭來,正要吩咐管寧去寫信招來伊籍和龍星,卻見馬鈞在一旁欲言又止,仿佛有什麼話要說。

  這個五德院的院長還是當年在臨淄初遇太史慈的樣子,絲毫沒有架子,好像功名利祿如同流水一般不能在他的身上留下絲毫的痕跡。

  太史慈笑道:“德衡,有什麼事情嗎?”

  馬鈞搔了搔頭,不好意思地笑道:“主上,你還記得你會盟諸侯、出征酸棗前交給我的那個發明新式強弩的任務嗎?”

  太史慈呆呆的看著馬鈞,全然忘記了自己對馬鈞說過的話,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般道:“你說的是損益連弩吧?”

  繼而心中湧起狂喜道:“難道你已經把那東西發明出來了?”

  眾人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何一直強調“戰爭的決定因素是人”的太史慈為何會對一件武器這麼感興趣,即便是當初設計出令他們認為是天下利器之首的神臂弓和狙殺弩的時候,太史慈也不過是淡淡的應了一句,說這東西還不錯。

  到底是什麼神兵利器竟讓靈太史慈如此的動容?

  年幼的諸葛亮眼中光芒閃動,顯示出了非常渴望的神色。

  自來五德院後,諸葛亮就對這裡的種種“神祕”非常感興趣,在年幼的諸葛亮眼中,這裡有許多有趣的東西。

  尤其是在腳踏實地、不尚空談的墨門子弟的影響下,諸葛亮對“格物”發生了濃厚的興趣,那些格物老師總是會做出許多有趣的試驗。

  對了,“試驗”這個詞也是從他們的嘴裡說出來的。

  “一千條大道理也頂不上一個行得通的辦法”。

  而且他們還強調事情的利弊,這一點難能可貴,並不是行得通的事情和方法他們就會去做。還要看是否有利於全局,絕不會因小失大。

  就比如剛才討論的前線青州軍鋒芒畢露是否得當的問題,管寧和自己無一不是從全局出發的,當然這並非說事情一旦發生就沒有轉變的余地,郭嘉的主意令年幼的諸葛亮拍案叫絕。

  按照管寧的說法:五德終始,生生不息,化為萬物,所以萬物是相互有關聯的,一件事情改變了,其他的事情也會相應的改變。

  總之,諸葛亮覺得在這裡非常的快樂,可以令自己學到許多新奇的東西。其實這小子自小就令家裡人對其非常的頭疼,別人不明白他為何有那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還有總是會做出許多設計巧妙獨特的小玩意兒來。

  但在家中他總是受到大人們的限制,認為他的那種行為是不務正業,可自從來到五德院後,他可算是找到了一大群的知音,即便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孩子們也會在這問題上與諸葛亮找到共同點,畢竟愛玩是孩子的不可抹殺和遏制的天性。

  尤其是馬鈞,總能給孩子們帶來驚喜,諸葛亮就很喜歡馬鈞發明的東西。

  所以這一刻一聽說馬鈞發明出了新東西,自是歡喜非常。

  馬鈞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道:“主上,你說的這東西實在是過於麻煩,我想了很多時候還是全無頭緒……”

  太史慈大為錯愕,沒有想到自己認為對這大發明家全然不成問題的一個武器設計竟然把馬鈞難為成這個樣子。

  經馬鈞這麼一說,管寧都好奇起來,在他的心目中還沒有什麼東西是馬鈞設計不出來的,忍不住問道:“德衡,到底是什麼東西可令我們的的大發明家束手無策?”

  馬鈞看著無不瞪大了雙眼看向自己的人,大感尷尬道:“也沒有什麼了,其實就是主上希望我設計一種弓弩,可以一次發射十支弩箭的那種……”

  王豹大感錯愕道:“這有何難?這種連弩在我先漢霍去病將軍時已經裝配到軍隊中了。”

  馬鈞大搖其頭道:“你誤會了,並非是那種橫排幾支箭,一弦可擴散發射的那種連弩,主上要我設計的是那種既可單發射擊又可象穿線珍珠般連續發射的弓弩,嘿,還是叫連珠弩比較符合實際……”

  話還未說完,眾人無不瞪大了眼睛看向馬鈞和太史慈,覺得這事情聽起來匪夷所思。連續十發打在同一條直線上!這怎麼可能?

  只有諸葛瑾驀地抬頭看向站在自己前面的弟弟諸葛亮,目光中露出奇怪的神情,諸葛亮也是沉默不語。

  太史慈馬上就注意到了這一點,笑著撫摸著諸葛亮的頭道:“你好像有什麼意見,不妨說來聽聽。”

  諸葛亮畢竟年幼,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回過頭去看了看諸葛瑾,看到自己的兄長堅定的點了點頭,知道是鼓勵自己說,於是邊拿眼睛看著邊對太史慈和馬鈞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主上和馬先生說的那種連環弩我小的時候做過,不過很麻煩,還很容易壞,而且時靈時不靈的……”

  一句話未說完,馬鈞眼中湧出狂喜,站起身來大聲道:“竟然有這等事情!你快告訴我你是如何解決一弦連動數回,連環發射弩箭的!”

  那嗓門大得差點把房頂都掀了起來。

  諸葛亮嚇了一跳,就看見馬鈞大踏步地向諸葛亮走來,還從懷裡掏出了許多被折疊地窩窩囊囊不像樣子的黃紙。

  直接就遞到還在目瞪口呆的諸葛亮面前,一樣一樣地打開,上面畫著些亂七八糟、大大小小的各種各樣的弓弩的模樣。

  太史慈早就被馬鈞擠到了一邊,卻看得心中溫暖,這才是馬鈞:性情中人,書生本色。

  諸葛亮這才明白這位馬先生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他也是深愛此道,連忙頭不抬眼不睜的和馬鈞比劃起來,兩個人早就忘記現在會議的主題思想。

  太史慈阻止了滿臉不悅的王豹對兩人行為的呵斥,看看馬鈞,又看看諸葛亮,有一種啼笑皆非、荒謬絕倫的感覺。

  這兩個人原本應該是敵人的,尤其是在弓弩發明上的對決頗值得人玩味。

  歷史上的“損益連弩”當然是諸葛亮發明的,這種象機關槍一樣的神奇弓弩失傳已久,不過在後世已經被人還原出來,可以一次連續發射十次青銅制成的弩箭,殺傷力極大。

  “損益連弩”可以說是平原作戰時所有兵種的克星。只要想一想那連綿不斷的箭雨,那簡直就等於令弓弩兵在他的射程內以一當十。

  不過這種東西還是有局限性的,第一個就是因為連發的原因使得“損益連弩”殺傷力和射程都有限,無法象其他強弩可以及遠,當然他的連發彌補了這個缺點。還有就是這時代那皮質的鎧甲,其實對“損益連弩”的防御效果並不大。

  馬鈞卻與此同時發明了守城的弓弩利器——火箭。即令以諸葛亮的智慧和本領仍然對這種東西無可奈何。

  說來可笑,一說到攻城,這個“損益連弩”的作用也遠不如現在青州正規軍普遍使用的射程超員的狙殺弩,當然要是持有“損益連弩”的士兵爬上城牆的話,對於控制牆頭還是很有幫助的。

  反倒是馬鈞口出狂言,說自己可以令“損益連弩”一次發射五十支弩箭。

  這當然沒有什麼了不起,因為這種弩箭的原理已經被諸葛亮闡釋出來了,馬鈞要做的不過是改良而異。而且馬鈞最後放棄了自己這種改良,原因很簡單,連發五十支弩箭射程和瞄准以及負重都成問題。

  其實無論是對於“損益連弩”還是火箭,太史慈都不會蠢到以為利用一種武器就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狂妄地步,多兵種的合理運用才是求勝之道。

  投石器、床弩、神臂弓、狙殺弩、三眼手弩、再加上可以發明出來的“損益連弩”,這些射程不同的遠程武器一旦利用有效,那威力將會是無比巨大的,至少“損益連弩”對突發的敵情有著很強的針對能力,他的類似於後世機槍的火力壓制敵人近距離沖擊的作用還是十分明顯的。

  要不太史慈發明急這東西干什麼?

  但其實最令人頭疼的還是“損益連弩”的生產工藝問題,這其中牽涉到統一生產標准,生產緩慢也許可以容忍,但因為質量良莠不齊而令“損益連弩”的威力大打折扣才令人頭疼。

  當然這事情對於青州來講並不是很難解決,因為以西北六縣為中心青州的手工業早已經習慣了生產標准化,雖然生產這種連弩的產量依然得不到提高。

  問題是太史慈並不知道“損益連弩”的設計思路,畢竟和後世的槍支有很大的區別,就算是他這個在後世堪稱槍械專家的特種兵也無可奈何,原本他想要讓馬鈞按照他的思路設計出這種東西來,豈料馬鈞竟然會茫無頭緒。

  倒是這個年幼的諸葛亮改了他無限的驚喜。

  看來發明創造和改良還是有本質的不同。

  太史慈正在感慨,卻見一名士兵匆匆走進了大廳,顯然是有急事。

  太史慈生怕被人認出,連忙向馬鈞身後躲去。

  那士兵倒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只是高聲道:“樂安郡太守陸康有急信到!”

  太史慈和管寧先是一愣,馬上身體一震,同時想到郭嘉在信中說到的袁譚的問題。

  這個袁紹好快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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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29 23:59:58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七卷第三章謀變(三)        

  待那名士兵恭恭敬敬地用雙手把信遞到管寧手中低頭退出後,太史慈才皺著眉頭從此刻還在和諸葛亮喋喋不休的馬鈞的身後踱了出來。

  管寧把陸康的信遞了過來,太史慈打開信觀看,才開了一會兒,臉色馬上凝重起來,變得頗不好看,旋即冷笑連連,轉手遞給了管寧和王豹。這信的內容很簡單:樂安郡的邊界處現在已經有袁譚大軍在駐扎,要求陸康開放樂安郡,令其軍隊穿過青州境內開往徐州,協助徐州刺史陶謙剿匪,並且還出示了徐州刺史陶謙的寫給袁紹請求袁紹出兵剿匪的求援書。

  看來郭嘉的預料一點都沒有錯。袁紹果然會在自己被滯留兗州的時候弄出些事情來,幸好被郭嘉看穿了其中的詭計,自己快馬加鞭祕密回到青州,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管寧和王豹本就好奇得要命,此刻一接過信來連忙凝神看去。

  驀地,王豹臉色大變,喝道:“好個陶謙,竟然對我青州做出這等事情來!枉我青州上下對徐州的諸多援手。拿到就不怕我青州鐵騎蕩平徐州嗎?哼!丹陽騎兵算什麼東西?”

  王豹的嗓門大得可以,馬上令馬鈞和諸葛亮兩人同時停止了說話,愕然望向王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令王豹這在青州一向以鎮定自若的將軍如此地勃然大怒。

  管寧的臉色亦好不到哪裡去,冷哼道:“這事情當然要找陶謙算帳,不過若是沒有袁紹在背後支持,給陶謙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這麼做,所以還是省省對陶謙發火的力氣,想一想如何收拾袁紹才是正理,至於陶謙,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他,何必急於一時?”

  王豹被管寧的一番話說得冷靜下來,低頭不語。

  太史慈冷笑道:“出這主意的人還真是毒辣,即便是我此時回到了青州這事情也不易解決,袁紹現在畢竟是同盟郡的盟主,天下的人望之首,現在他的這個命令可謂是正大光明,其他諸侯向他這個盟主求援,他當然有理由和義務幫這個忙,現在若是我們不答應人家的請求反而說不過去,會令天下人失望。”

  太史慈心中更是十分懊惱,因為他給藏霸的密令是對於徐州的剿匪不可一戰功成,要殘留一部分匪徒向南逃竄,以便日後為謀奪徐州找到合理的借口,現在倒好,這些被自己蓄意放走的匪徒反而成了袁譚窺伺青州的借口,真是令太史慈無比的郁悶,真是“終日打雁被雁啄瞎了眼”。

  越想越氣,太史慈不由得在屋中踱起步來。

  但心中卻又忍不住贊嘆出這主意的人,眼前不由得浮現出了田豐的面孔,這麼精到的計謀完全在於對天下大局的分析,而對於局勢的把握向來是田豐的長項,在歷史上如果袁紹可聽從田豐的意見就絕不會有官渡之戰的發生和袁紹狼狽的失敗了。

  的確,田豐和郭嘉相比可能稍有不及,但絕對是這時代排名前十的謀士,到什麼時候都不可小瞧,尤其是現在自己的身邊沒有郭嘉這等智謀之士的時候,自己就更應該小心。

  只要想一想在外有袁譚名正言順地陳兵邊界,青州內部又有自己現在不可知的潛在的敵人,內外勾結下頗不好對付,想想就令人頭疼。

  管寧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知道自己的智慧不在出謀劃策上,只好把希望放在了太史慈的身上。

  感受到管寧的目光,太史慈停了下來,暗中責備自己沉不住氣,畢竟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至少主動權現在還在自己的手中,自己返回青州的事情敵人還不知道,自己只要計劃得當,就可大獲全勝。現在自己這麼心浮氣躁只會令手下更加的慌張,這其實為人主之道?

  想到這裡,強壓下心中的煩惱,微笑道:“這事情沒什麼了不起,小小袁譚我還不放在心上。”

  管寧大喜,他一向知道自己的這位主上的不作虛言,所以絲毫沒有想到太史慈現在的一番表現是在安慰他們,笑逐顏開道:“主上一定有了極好的辦法,快告訴我等,以開茅塞!”

  太史慈心中叫苦,天知道自己有什麼好主意?可是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總不能說“我這是兵不厭詐詐到連自己人都騙得軍心穩定士氣大振”吧?

  看著眾人無不充滿希望的看著自己,不由的大感尷尬,無意中掃了諸葛亮一眼,心中驀地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心中大定道:“其實這事情簡單得很,可修書袁譚,告訴袁譚我太史慈不在青州,所以開放樂安郡邊界的事情必須請示過我才可以。還要‘請’他在樂安邊境多耽擱一段時日。”

  管寧呆了一呆,馬上明白了太史慈的意思:當一件事情不能解決的時候,就把他原封不動地推回去。

  既然袁紹自認為可以用這辦法攪亂沒有太史慈在的青州,那麼青州就完全可以以太史慈不在青州為借口拒絕袁紹的所有理由。

  這主意雖然不能化解危機,卻可以緩解危機。

  管寧微微點頭,顯然認為這事情可行性很高。王豹沉思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顯然也認為這主意不錯,才要說話時,沒有想到剛才那名送信的士兵又一次跑進了屋子,這次手中居然又拿著一封標有著青州軍隊特殊記號、表示緊急消息的信。

  這一次的信件是從徐州前線傳來的。

  帶來了兩個消息,一個當然是臧霸完成太史慈交給他的任務的消息。

  另一個由臧霸的探子偵察而來的徐州的最新動向卻令太史慈無比的震驚,在陳留停留了一段時間的曹操居然隨陶謙返回了徐州,出任廣陵太守!

  這事情大出太史慈的意料之外,誰能想得到歷史上是仇敵的兩人居然會演變成現在的關系,簡直是匪夷所思。

  更令太史慈擔憂的事情是,這信中寫到在曹操身邊新出現的幾個人,其中由陳宮、荀彧荀攸兩叔侄,程昱、還有另外一個可以和郭嘉相媲美的短命天才戲志才,其他諸如劉曄、滿寵、呂虔、毛玠等人,無一不是才智過人的人物,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太史慈曾經尋了多時都沒有找到的“惡來”典韋!

  如此一來,曹操的實力大為增強,再加上可以在相對安穩的廣陵立足,曹操的形勢可謂一片大好。

  再看看前面臧霸提到的那個太史慈一直想要殺掉的張闿已經被解決掉的消息後,太史慈就後悔得要命,當日認為這麼做是為了不給曹操蛻變成梟雄的機會,誰直到竟會是今天這個結果?

  廣陵太守?天啊!太史慈忍不住幾乎要呻吟出來,那意味著曹操可以隨時以廣陵為跳板向南面發展。

  只要想一想自己那個有野心沒能力的大舅哥劉繇和曹操交往過密的關系,太史慈就越發覺得不對勁兒。

  的確,自己和劉繇的關系也不錯,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中心,自己對於劉氏宗族而言說到最後只不過是個外人而已。劉氏宗族和自己聯姻絕對有利用自己,擴大劉氏宗族勢力的企圖,但現在只要是明眼人就可看出,他太史慈對青州的世家大族包括劉氏宗族在內都不放在眼裡,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和劉繇那點算不得交情的交情,就變的微不足道了。

  在這種情況下,劉繇選擇支持曹操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現在整個的江南處於混亂中,勢力很多,但沒有開創功業、雄才大略的霸主。袁朮與孫堅正和劉表斗得不亦樂乎,孫堅早晚會死在劉表的手底下,孫策年紀太小,袁紹又會把目光放在中原的爭斗上,所以曹操取代歷史上的孫權成為江東的霸主簡直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若是曹操占據了江南,事情就更糟糕了,曹操並非是孫權那種樂於守成之輩,他的開拓進取的精神和意識縱觀整個的中國歷史都是不多見的。

  可是現在自己有什麼辦法對付曹操呢?人家現在已經是龍回大海了,難道自己現在可以向陶謙問要人,說“你把曹操交出來”這類白日做夢的話嗎?別說陶謙不肯干,就是陶謙肯干,誰能把曹操怎麼樣呢?現在人家曹操在廣陵風生水起,要兵有兵,要糧有糧,文臣武將一大堆,大不了再向南轉移,反正和劉繇的關系又那麼好,等自己收拾完青州周邊的敵人,人家曹操早就站穩了腳跟,自己哪還能奈何的了曹操呢?

  管寧看完信後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他當然想不到曹操的麻煩會有多大,畢竟現在世人眼中的曹操是個急公好義的忠義之士,尤其是和徐榮在前線的一場實力懸殊的大戰,更是令曹操名聲大振,所以管寧還無暇顧及到曹操,只有像太史慈這種深刻知道曹操厲害的“後來人”才會如此忌憚現在“不顯山不露水”的曹操。

  皺眉道:“沒想到這個陶謙這麼麻煩,居然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

  王豹沒有聽明白,疑惑地問道:“曹操隨陶謙回徐州有什麼不對嗎?”

  管寧冷哼道:“這有什麼難懂?你忘記了曹操和主上是什麼關系了嗎?一旦我們解決掉袁紹這個麻煩,徐州絕對是我們要對付的下一個目標,青州和徐州本就是鄰居,若是主上要對付陶謙,陶謙根本連躲的地方都沒有。這個時候曹操就派上用場了,若是陶謙請曹操出馬來做和事佬,你說主上到底要不要答應?為難的是我們。”

  太史慈聽得有點愕然,這才想起自己想的遠了,現在自己眼前的危機還沒有渡過,哪有精神去想以後的事情?

  不過管寧分析得很有道理,這個陶謙還真是個投機分子,竟然會想到用曹操來牽制自己。

  但是曹操會上這個當嗎?

  太史慈心中冷笑:當初陶謙想要利用自己掃除青州的匪患,結果卻反被自己利用;曹操何許人也?說實話若是論真正的本領,自己和曹操相比瞠乎其後,這一點當初在臨淄曹操為自己分析管統受傷的事情時太史慈就已經很清楚曹操的驚人謀略了,陶謙更是給曹操提鞋都不配。想要利用曹操?陶謙未免太幼稚了吧?

  別說要曹操為其出力,就是像管寧說的那樣要曹操當和事佬,曹操都不會去做吧?

  太史慈現在想的是自己雖然暫時無力顧及曹操,但要想辦法最大限度地限制曹操的發展,否則將來的局面實在不好控制。

  問題是自己要采取什麼辦法?

  太史慈正思索間,有人來報“徐州從事糜竺”求見。

  眾人無不愕然,沒想到在這等情形微妙的時候糜竺居然會來?

  太史慈卻心中大喜,知道自己打壓曹操的機會來了,心情好了一點,笑著對管寧說道:“糜竺來得正好,既然陶謙為我們添了這麼多的麻煩,我們若是不能有所回報,豈非對不起人家一片深情厚意?”

  管寧點頭,卻不知道太史慈要怎麼給陶謙也添上難以解決的麻煩。太史慈好整以暇道:“我當然不能去見糜竺了,否則一切計劃將功虧一簣,待會兒幼安兄去見糜竺時不妨多說說曹操的厲害之處。但不要太做作,希望這話可以傳到陶謙的耳中,保管可使陶謙食不甘味。”

  王豹愕然,管寧有點明白了,不過馬上捕捉到太史慈心意的卻是年幼的諸葛亮,這小子拍手叫道:“此計大妙!如此一來陶謙一定會對曹操心存芥蒂,不敢重用曹操,若如此,曹操將不再是我青州的麻煩,卻變成了陶謙心中的一根針。那麼陶謙用來對付我們的這招是人就可看出來的陽謀就完全由我們的陶謙大人自己消受了。”

  太史慈越發覺察出這個年幼的諸葛亮的厲害之處,雖然自己這一石二鳥的招數從長遠看主要是針對曹操,但從目前看,對陶謙的作用更大,若是看出這層含義的人是管寧又或者王豹,太史慈一點都不會感到詫異,可是年幼的諸葛亮可先一步看出這一點來,那就只能以天才形容了。

  管寧這才明白太史慈的意圖,興奮道:“我明白主上的意思了。如此一來,陶謙和曹操的關系馬上就會出現裂痕,尤其是陶謙這等老狐狸,一定會對曹操有所防范的,到時我們就等著看笑話吧!”

  太史慈點頭含笑。

  管寧又對今天發生的事情反復想了許多遍,覺得沒有不妥之處,開口道:“看來暫時我們能做的就是這些了。唔,我先去見糜竺,然後回來馬上給陸康回信,要他以主上不在青州為理由托住袁譚小兒,再把伊籍和龍星叫到臨淄來。”

  太史慈點頭,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想起一事,苦笑道:“幼安兄說得對,看來我這青州刺史還真是只掛了個名字,別說青州的政務了,我都記不起上一次見到母親是什麼時候了。”

  這話聽來帶著幾許辛酸,管寧這自幼喪父的人更是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愁情,其實在青州誰不知道太史慈是出了名的孝子,現在卻忙得連家都回不上。

  尤其是現在,簡直是有家不能回,否則難免會敗露太史慈的行蹤。

  這該死的袁紹,竟然給主上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管寧憤憤地想。

  王豹卻想起另外一件事情道:“主上,我上一次回黃縣到主上府中拜望主上老母的時候看見了貂蟬,唔……不知道該不該說,主上應該馬上解決貂蟬姑娘的終身大事,不可再拖了。”

  太史慈聽得一呆,這才想起家中那個可愛的小姑娘,其實原本自己的母親和小貂蟬已經搬到臨淄來住,但母親卻說住不慣,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又搬了回去。小貂蟬當然也跟著搬了回去。

  一旦思念的缺口被打開,那動人的相思之情便如同長江大河般奔湧地不可阻擋起來。

  在這三國的亂世中,那一番兒女情長哪裡有人收拾?每個人都變得粗糙起來,就連自己也不例外,不要說對小貂蟬了,就是對自己家中的兩位嬌妻,很多的時候自己都沒有盡到做丈夫的責任。

  也好,既然自己短時間內不會再離開青州,待自己可以公開自己在青州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珍惜每一個身邊癡心等待守候自己的人。

  想到劉璇諸女那動人的嬌憨模樣,太史慈不由得湧起了萬丈豪情。

  為了自己心愛的人兒,自己定不可有一絲一毫的放松。

  王豹見太史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欲言又止,顯然他對於貂蟬的終身大事還有自己的想法。但卻說不出口,嘆了口氣,不再說話。管寧聽到小貂蟬的名字後一直就皺著眉頭不說話。

  可惜現在心中滿是甜蜜的太史慈完全沒有注意到眾人的表情。

  太史慈更想不到,在未來不久自己將要與貂蟬百年好合的一場婚禮竟會演變成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

  而太史慈與貂蟬的婚事也成為了即將要展開的青州變革中極為關鍵的部分。

  也許,發生在三國的愛情都這麼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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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30 00:01:5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七卷第四章謀變(四)         
  待管寧應付完糜竺回來的時候,太史慈正和馬鈞據案大嚼。雖然說青州軍居中伙食不錯,但終究不能和臨淄的美食相媲美。
  王豹現在是大忙人,而且現在青州形勢緊張,一日讓他離開軍隊,他都會覺得渾身不對勁,就是山珍海味也難以下咽。

  軍隊穩定乃是青州穩定的根本。

  至於諸葛亮和諸葛瑾終歸是小孩子,到了中午吃了點飯便很困,早就吵著睡覺去了。

  管寧進屋時臉上帶著種啼笑皆非的表情,仿佛發生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似的。

  太史慈笑著讓管寧坐在自己的身邊,先強迫管寧吃下去一碗飯後,才要他說話,後者顯然因為和糜竺談完事情而心情不錯,居然吃了不少。

  見到管寧放下了碗筷,太史慈笑著問道:“幼安兄,看樣子事情頗為順利。”

  管寧點頭道:“說來我們都想不到,原來糜竺是剛從北邊回來,他原本出外做生意,結果聽到了陶謙邀請袁譚出兵到徐州剿匪的消息,就放下所有的事情匆匆趕到臨淄。”

  太史慈還真沒有想到糜竺原來不是作為陶謙的代表來的,不過沒有關系,因為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管寧看了一眼正在喝湯的馬鈞,對太史慈道:“主上教給我的說的話,我都對糜竺說了。這個糜竺現在還不知道曹操當上了廣陵太守的事情,結果我把這消息告訴他後,他相當的震驚,我還未說什麼,糜竺就已經看出曹操的不同尋常處。看樣子糜竺這次回去後一定會向陶謙進諫的。”

  太史慈略感意外,沒有想到糜竺這個大商人竟然有如此的眼光。要知道糜竺和曹操僅僅是在臨淄見過一面,而且時間並不長,沒想到糜竺竟可以僅憑一面之緣就可看出曹操的厲害。

  不過想一想在歷史上就是這個糜竺在劉備勢單力孤的時候獨具只眼地把自己的寶貝妹妹嫁給了劉備,那麼現在糜竺如此的忌憚曹操也就可以說得通了。

  這樣也好,還省了不少力氣,畢竟要管寧這謙謙君子去騙一個其奸似鬼的生意人很難的。

  誰知管寧卻語不驚人死不休道:“不過,在糜竺知道了這件事情後卻說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和主上你聯姻的。”

  太史慈還在那裡想著糜竺的眼光,聞聽此語一時還未反應過來道:“是嗎?也好……嗯?你說什麼?”

  看著太史慈莫名其妙的樣子,管寧覺得好笑,心說:你也會被嚇著嗎?又重復了一遍。

  太史慈心中的怪異無法形容:天啊,難道糜竺要把那個歷史上原本應該嫁給劉備的糜夫人許配給自己?

  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去思考糜竺這麼做的原因。

  管寧卻未注意到太史慈的怪異表情,猶自說下去道:“看來這個糜竺有些眼光,我看他是怕了,與主上聯姻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罷了,畢竟日後青州和徐州有起事來他夾在中間不好做人,依我看來,糜竺現在的行為實際上是在向主上投誠。”

  太史慈定下心神來,當然也想到了糜竺這麼做的含義,看來糜竺的眼光果然有獨到之處,而且從男人的角度來講,說對糜夫人這種有身份和地位的美女一點不動心那就是自己騙自己了。

  問題是太史慈恰恰在顧及這一點,現在自己的兩位妻子都是出身名門,說穿了還不是世家大族籠絡自己的手段?唯一不同的事情是劉璇和孔悅愛上了自己而已,否則就是一樁徹頭徹尾的政治婚姻了。

  不過這種婚姻也令太史慈頗為頭疼,因為和自己聯姻的關系,劉氏宗族的是力越來越大,若是日後自己坐上皇帝,那劉氏宗族豈非就變成了東漢時代的那種外戚?

  太史慈當初之所以對孔義提出的婚事猶豫再三就是這個原因,一直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更好的解決這問題,而糜竺現在又把自己的寶貝妹妹大送特送,太史慈豈能接受?

  不過若是和糜竺聯姻的話將來要奪得徐州就會方便得多,而且糜竺在徐州有著非同尋常的影響力,否則陶謙也不會在很多時候對其言聽計從。這婚姻的價值不亞於當初娶孔悅時為自己贏得的利益。

  正因為如此,太史慈現在無法權衡利弊得失,唯有對管寧苦笑道:“幼安兄怎麼答他?”

  管寧似可看穿太史慈的內心般道:“我只不過是現學現賣,把主上應付袁譚的那一招用在了糜竺身上,一句主上不在青州,這事情無法答復他便算了事。”

  太史慈心中暗贊管寧心思靈活,隨機應變的能力很強。

  不過管寧顯然有話對太史慈說,趁此機會向太史慈進言道:“管寧有一事不明,憋在心中很久了,不吐不快,還請主上不要怪罪。”

  太史慈和管寧乃是無話不說的好友,見到管寧如此的猶豫不由得大為奇怪道:“幼安兄是我的良師益友,有何話會令幼安兄如此難以啟齒?”

  管寧猛地下定決心道:“我只是想問主上到底要給貂蟬姑娘何等名分?”

  太史慈聽得莫名其妙,這也算是問題?

  管寧看著太史慈的模樣,知道太史慈從未考慮過這問題。唯有耐心解釋道:“主上到底是要給貂蟬姑娘以‘妻’的身份還是‘妾’的身份?”

  聽了管寧的這番話,太史慈這才恍然大悟,知道管寧這智者在擔心什麼。

  其實只看妻妾兩字的結構就可知道兩者在地位上的差別,所謂的“妾”就是站“立”的“女”人。所以妾的地位是十分低下的,在這時代沒有哪個世家大族的女子會當妾,同樣,出身低下的女子也不可能在豪門中當上妻。

  管寧現在的問法實際上是在問太史慈是否要對這時代的婚姻制度做出挑戰?

  太史慈心中暗暗吃驚,他沒有想到管寧竟然會提出這麼深刻的問題,因為一旦打破了這時代固有的婚姻制度,那將標志著世家大族的裙帶政治走到盡頭。

  其實裙帶政治在任何時代都有可能出現,比如後世台灣的大文豪李敖就曾經諷刺過國民黨的政治是“生殖器政治”,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這話說得一點不錯,無論是《紅樓夢》裡的四大家族還是歷史上國民黨統治的四大家族無一不是這種盤根錯節的通婚。

  只不過在三國這時代非常的嚴重而已,當舉薦制度和這種婚姻制度結合後必將會導致在中央政府出現外戚專權,在地方政府出現豪強坐大的局面,這是東漢政治失敗的重要原因。

  嗯,看來自己把和貂蟬的事情想得過於簡單了,自己當然不可能忍心讓貂蟬作妾。

  太史慈不由得心中開始為這事情暗暗的籌劃。

  管寧也是心中矛盾,要是按照他的個人意願,他當然不贊成出身低賤的貂蟬作為太史慈妻的身份出現——盡管他對那惹人憐愛的小貂蟬喜愛非常,但他卻更多的看出了這事情的好處,因為這是打破世家大族統治的一個重要方法。

  管寧見太史慈沉吟不語,知道自己的話起到了些微作用,不再言語,畢竟這事情沒有人可幫助太史慈。

  哎,麻煩真是一件又一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青州現在的諸多事情簡直亂成了麻,應付起來竟然比打一場仗還要累。

  若是郭嘉在身邊就好了。

  管寧見太史慈在那裡獨自思索,知道太史慈需要安靜,便一把拉起猶自在狼吞虎咽地馬鈞,暗示他離開。

  馬鈞一頭霧水的和管寧走了。

  時間不知倒被誰不斷地偷走,一刻也不停留。

  不過這對現在的太史慈來講意義不大,太史慈每日深居簡出,不斷地和管寧討論青州改制的問題,其他時間就是和諸葛亮和諸葛瑾這兩個小大人閑談。

  太史慈很快就發現兩兄弟的區別,這個諸葛亮劍指天生就是搞政治和軍事的料子,每一次太史慈試圖向他管束下什麼的時候,這個諸葛亮總會很快地領會其中的含義。

  諸葛瑾就差了很多,但諸葛瑾卻是搞經濟的難得人才。

  馬鈞也帶來了好消息,“損益連弩”的研究已經他有了新的突破。

  其實諸葛亮小時候設計的那個東西也是缺點多多,實用價值不大,而且經常出現問題。馬鈞現在實際就是在不斷地改進這種東西。

  不過短時間內看樣子這東西是不能裝配到軍隊中了。但是太史慈卻非常的樂觀,與馬鈞因為弄不明白這東西而變出的愁眉苦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幾個晝夜輪回後,臨淄來了兩位貴客。

  一個是掌管青州日常政務的伊籍,一個是掌管青州律法的龍星。兩個人接到信後雖然被管寧隱約其辭的話弄得莫名其妙,但還是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地來到了臨淄。

  才一進屋,就被神祕兮兮的管寧拉進了裡屋。

  結果兩人意外的看到了原本不應該在青州的太史慈!

  兩人狂喜,太史慈也旋風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笑著拉住兩人。

  自太史慈起兵起就跟隨著太史慈、現在已經是青州實權人物的龍星嗚咽道:“主上,這多時您可好?”

  太史慈看著眼前這個當日不畏強權的龍星,點頭笑道:“沒想到幾個月不見你居然長了一些個子。不過人倒是瘦了一些,你要注意身體!”

  龍星不好意思道:“有勞主上怪念,我這人天生操心的命,屬於那種越忙越精神的人。”

  太史慈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過頭來看向此時因為激動而沉默不語的伊籍道:“伯機,青州有今日的繁榮,你功不可沒。”

  伊籍歡喜得只知道點頭了。

  管寧深刻的感受著幾人之間深刻的友情,亦是心中激動,笑道:“大家還是坐下說話吧。”

  待眾人的情緒平復下來後,龍星提出了心中的疑問道:“主上何時後到的青州,為何我們沒有接到消息?到現在我還有種做夢的感覺。”

  管寧笑著把其中的原因說給了兩人聽。果然,兩人被郭嘉的謀略所折服。同時也為青州現在的混亂局面所擔心。

  太史慈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有什麼可煩的,倒是不知道你兩人心中可有懷疑的對象?”

  伊籍看了一眼皺眉思考的龍星,緩緩道:“這事情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好說,這兩年青州的繁榮可掩蓋許多的問題。世家大族雖然對我西北六縣推廣到各地的種種制度有諸多的不滿,但由於沒有剝奪他們對自己土地上百姓的控制權,所以即便對主上敵視也不會露在表面上。這一點龍星最清楚。”

  龍星點頭道:“伊籍大人這話說得沒錯,雖然世家大族不能像以前那樣掌控百姓的生死,但畢竟也得到了大量的好處,倒也沒有什麼太明顯的越軌行為。”

  太史慈滿心歡喜,以為可以從兩個人身上找到突破口,誰知道竟會是這種結果,不由的大失所望,不過沒有放棄道:“你們不要妄下結論,再想一想青州最近有何不妥的地方?”

  龍星皺著眉頭想了又想,還是一無所獲。

  伊籍思索了半晌道:“除了一些人事上的變動外,青州沒有什麼變化,我們一直都苦忍著等待主上的青州改制。”

  太史慈聞言道:“人事變動?什麼人事變動?”

  伊籍道:“也沒有什麼了,平原郡原來的太守管統現在任上生病,聽說是舊傷復發,平原郡地方上舉薦名士陳逸為太守。”

  太史慈聽得眉頭大皺,覺得不妥,卻又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來這時代還是第一次聽說陳逸這個人,不過不知道怎地聽著這名字很耳熟,仿佛在哪裡聽說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太史慈之所以這麼在意這一點,就是因為平原郡和樂安郡本就是挨著的,而現在袁譚的軍隊就在樂安,那麼太史慈就對平原郡也用上了心,雖然僅僅是小小的人事調動,但在這等時刻,太史慈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尤其是這個平原郡。

  要知太史慈作為青州刺史權力很大,但東漢地方上州郡不兩立的政治弊端由來已久,雖然經過太史慈的一番初步治理,這種局面在青州經過臨淄一戰後大大改觀,但平原郡始終是個例外。

  當年管統做平原郡太守時就對孔義很不感冒,因為平原郡的歸屬始終是個說不清楚的問題,但因為當年太史慈挾平定臨淄之亂的余威,迫使管統屈服,承認平原郡歸青州所有。

  可是在實際上,青州對平原郡的控制力始終不強。至少在官員的任命上平原郡一直是我行我素,太史慈早就想要抽出手來收拾平原郡,但無奈自己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根本就沒有一個喘息的機會,所以就放過了平原郡。

  唯一令太史慈比較滿意的事情是沒有令劉備坐上平原郡的太守之職,一直令那個蠢貨管統在這位置上呆著。

  嗯?等等!太史慈一下子想起了歷史上管統和袁譚的關系,不由得大吃一驚。

  該死!自己怎麼這麼疏忽?

  早在臨淄的時候自己就看出了袁譚對管統的拉攏,而且在歷史上管統一直對袁譚忠心耿耿,誓死追隨。

  可是現在偏偏在袁譚出兵的當兒,這個管統病倒了,未免太巧合了吧?難道是這管統轉了性子,不再為袁譚服務,見到事情不妙先對外稱病?

  太史慈自己想一想就覺得沒有道理。

  看來這個問題還出在管統的下任,這個叫做陳逸的人的身上。

  管寧顯然知道太史慈的心事,只是他想不到太史慈居然會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陳逸,於是開口解釋道:“主上不知道嗎?這個陳逸就是已故的陳蕃先生的兒子……”

  原來是他!

  太史慈猛地想起到底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了。那當然是在《三國志》中。

  這個陳逸和許攸關系極為密切,當年密謀廢除靈帝的人中就是他一個。不過這事情知道的人很少,要不是史書中在曹操的記錄中有這麼一筆,是沒有人會知道陳逸的所作所為的。

  一想到這裡,太史慈幾可肯定袁譚的事情無論是管統還是陳逸都有份。

  管統本就是袁譚的人,而陳逸是許攸無話不談的好友,許攸現在就在袁紹的手下出謀劃策,若是太史慈還想不到這其中的奧妙,還不如馬上舉起白旗來投降、回家抱孩子算了。

  哼!袁紹自以為這事情十分的機密,卻絕對想不到自己這來自後世的特殊身份使得自己早已經對眾人之間的關系洞若觀火。

  要是太史慈不知道陳逸和許攸的關系,那麼這真是一步妙棋,可惜現在看來令管統裝病,讓表面看似和袁紹一點關系都沒有時則對其忠心耿耿的陳逸當上平原太守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

  只要想一想平原郡的一馬平川的地形,太史慈就知道袁譚其實可以隨時進入到平原郡,然後勢如破竹地殺向臨淄。那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袁譚作出的種種非要從樂安郡通過的姿態不過是為了麻痺自己罷了。

  聲東擊西?好毒辣的計策!

  既然如此,那麼自己何不利用這一點呢?

  太史慈嘴角逸出一絲冷笑。

  袁譚,你就等著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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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30 00:05:07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七卷第六章謀變(六)
         
  荀諶和辛評對望了一眼,看出對方眼中的驚疑不定,顯然猜不透郭嘉到來的意圖。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太史慈是袁紹的敵人,在現在局勢微妙的關鍵時刻,郭嘉的到來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韓馥面對郭嘉的到來,也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要不要見郭嘉。要知道太史慈和袁紹的不和現在已經是眾人皆知的祕密了,要知自己一旦貿然接見郭嘉的事情傳到了袁紹的耳中,不知道後者會有何種反應。

  辛評最擅揣測別人的心理,此刻看著韓馥猶豫地表情眼珠一轉,上前對韓馥道:“主上,現在正是對袁本初表示誠意的大好時機,天賜這個短命的郭嘉到這裡來,主上何不把這郭嘉抓起來斬首?將郭嘉的人頭送到袁本初處,再用書信表達主上想邀請袁本初共治州事的情意,豈非兩全其美?”

  這一番話說得韓馥大為意動。張了張嘴,顯然就要同意辛評的主意。

  耿武雖然性子急,但並非是全無才智之輩,否則也不可能在冀州這人才鼎盛之地脫穎而出,當上冀州的長史。他雖然也和別人一樣看不穿郭嘉到此的意圖,但他卻隱約地感覺到郭嘉此來一定和袁紹的事情有關。

  打擊自己敵人的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在如此局面下,怎可以讓郭嘉連韓馥的面都沒有見到就被人家砍下了腦袋呢?

  打定主意後,耿武連忙阻止道:“主上不可!所謂‘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更何況我們與青州刺史太史慈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怎可以隨意地斬殺對方派來的使節呢?畢竟人家遠來是客。”

  辛評心中大怒,眼中厲芒閃動,顯然是對耿武動了殺機,寒聲道:“難道長史大人不知道太史慈乃是本初公的敵人嗎?”

  話才一說出口,辛評就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袖子被人猛烈的扯動了兩下,轉過頭看時,原來是荀諶,見到對方微微搖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情急之下說出了話。

  沮授在一旁心中暗嘆:這種話怎可說得出口?難道就不怕別人問你辛評:你到底是韓馥的臣子,還是袁紹的手下?

  果然,耿武在一旁冷了笑道:“這話說得奇怪,太史慈是袁本初的敵人,又非我冀州的敵人,辛評大人緊張什麼?”

  辛評心中慌張,表面卻強撐道:“諸侯會盟時,青州軍冷眼旁觀,結果令我冀州軍傷亡慘重,要不是袁本初指揮得當,我們難免就是全軍覆沒之局。太史慈和袁本初與我冀州兩者之間的遠近親疏當然是不言而喻。”

  耿武哈哈一笑,才木無表情道:“袁本初指揮得當?要不是袁本初貪功冒進,急於求成,我同盟軍怎會有如此大敗?”

  荀諶冷哼道:“失敗乃兵家常事,英雄豈可以簡單的成敗論之?袁本初為國為民,殫精竭慮,雖敗猶榮,更何況最後還不是我們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耿武搖頭道:“此言差矣,慘勝和慘敗不過是一步之遙而已,這樣的勝利不要也罷。其實並州軍的撤退恰恰是因為青州軍的到來……”

  荀諶冷冷道:“這不過是坐山觀虎斗罷了,我們用不著感謝太史慈。”

  從剛才開始,就保持沉默的閔純突然點頭道:“這話說得有理。”

  閔純此語一出,眾人無不錯愕,沒有想到因為袁紹進駐冀州的事情一直和辛評荀諶兩人勢成水火的閔純居然會在此刻贊同辛評的意見。

  就在眾人發愣的時候,閔純又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應該知道這個郭嘉到這裡來干什麼,若是果真對我冀州不利,我們再動手也不遲。太史慈這人雖然其奸似鬼,但畢竟實力強勁,不可以輕易得罪。”

  這番話說得中情中理,令大廳中文武官員各個點頭,就是辛評荀諶兩人也無話可說。

  韓馥也不想輕易得罪太史慈,畢竟青州軍的恐怖軍力現在是世人皆知。非到萬不得已,誰也不願意去招惹太史慈。

  在韓馥的點頭示意中,那士兵倒身退出,去引郭嘉進大廳。

  眾人在此空當則紛紛沉默起來,氣氛變得山雨欲來風滿樓般的拉張起來。

  一時間,每個人都在各自打著自己的主意。

  早已經打定主意站在袁紹一邊的辛評和荀諶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在郭嘉進廳之後馬上就給郭嘉來個下馬威,即便不能要了郭嘉的小命,也絕不會給郭嘉開口、實現太史慈派遣他來此意圖的機會。

  一直以來,他們兩人就對韓馥這無能之輩掌控冀州心懷不滿,兩人的心思可說是直接代表了這兩人背後宗族的意圖。

  韓馥太老了,而且膽小懦弱,根本就不可能給兩大家族帶來更大的實質性的利益。在當今亂世,把身家性命全都賭在韓馥這等人身上,簡直就是自取滅亡之道,此次諸侯同盟時,韓馥的毫無建樹有目共睹,這就更加堅定了兩大家族的信念,所以當袁紹派出的說客稍微向兩人示意時,兩人馬上投向袁紹。

  不可否認,袁紹現在最大的敵人就是太史慈,為了兩大家族日後在袁紹處可獲得更大的利益,兩人才會對除掉郭嘉這般熱心。

  沮授的想法就復雜多了。他看得比前兩者更遠。

  生性耿直的他在韓馥手下一直郁郁不得志,在許多問題上,兩人根本無法達到共識。

  可以說沮授看問題眼光獨到,大有不同於常人的地方。一般人很難看穿他心胸中的溝壑,唯獨他的老朋友田豐才可以理解他,令他常常有鮑叔牙鐘子期的真心知己之感,所以當他得知田豐已經為袁紹效命的時候,面對田豐希望他也為袁紹服務的勸說馬上答應。

  不過他現在卻頗為躊躇,這並非說他在反悔,而是他發現袁紹和太史慈相比,後者更有機會成其大事。但後者偏偏出身寒門,這在冀州這世家大族人才輩出,無比重視門第的地方就顯得格外不能令人接受,賢達如沮授者也不可能免俗。

  所以沮授一方面對太史慈的才能贊嘆不已,一方面卻又極端地看不起太史慈的出身。青州大量任用寒門子弟為官更是令其不能接受,要不是太史慈弄了個新五德終始說,能夠為自己的用人制度作出辯解,沮授對太史慈簡直就是敵視。

  但不管怎麼說,青州的強大是不可否認的,若是要對付太史慈最好趁現在,否則日後縱觀天下,將會無一人是其對手。

  對於是否除掉郭嘉他倒沒有太大的意見,他只是在想郭嘉此行到底有什麼目的,若是可從話語中窺探出太史慈的居心,他就有絕對的把握可令太史慈一敗塗地。

  耿武和閔純當然並非對太史慈有什麼特殊的好感,在兩人的眼中,太史慈和袁紹都是居心叵測之輩,只不過太史慈現在還未露出對冀州的企圖而已。這兩人之所以力主韓馥接見郭嘉只不過是對韓馥忠心耿耿而已,畢竟他們是韓馥一手提拔起來的,和其他人不同,豈能忍心坐視老糊塗的韓馥的成敗?

  若是能利用太史慈來對付袁紹,未嘗不是一件理想的事情。最好是可令雙方兩敗俱傷,這樣冀州就安穩的多了。

  至於公孫瓚,兩人還真未放在眼裡。

  做為武將的張郃則在想著另外的事情,經過與並州軍一戰,這一向眼高過頂的少年將軍才明白天下之大,出類拔萃的人物數不勝數。

  不要說呂布,就是對上關羽、張飛自己也絕非其敵手。

  還有那個白馬銀槍的趙雲,更是令其深受觸動,此刻一聽說青州軍的使者到來,心中更是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趙雲,一時間自己的神魂已經飛越了萬裡關山,再一次來到了與並州軍交手的戰場,眼前趙雲的英姿歷歷在目。

  就在眾人各懷心事的時候,門外的士兵唱喏道:“青州使者郭嘉先生到!”

  眾人精神為之一震,紛紛向門口看去,想要看看能被青州刺史太史慈派來出使的郭嘉到底是何等出類拔萃的人物。

  見面不如聞名,雖然郭嘉早年就以神童著稱,但畢竟出身寒門,一向自重身份的世家大族的文人真正認識郭嘉的人少之又少,大多倒是“久仰大名”而已。

  只不過大廳中的眾人有的只是簡單的好奇,有的人卻是想要要郭嘉的小命而已。

  在眾目睽睽之下,身穿黑衣的郭嘉泰然自若地走了進來,身後則是一身雪白武士服、雄姿英發的趙雲。

  沮授看向面目秀美得可令女孩子都自嘆弗如的郭嘉馬上身軀一顫,旋即控制住自己的反應,眼中閃過駭然之色。

  這個郭嘉進到大廳中的時候,予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豐神俊朗,神采飛揚,絲毫不因為眾人的注視而有半點慌張的神態,只看他冷如冰雪的態度,就可知道這個郭嘉實在是第一流的說客。

  這個人不好對付!

  沮授馬上把郭嘉列為最難纏的那一類對手。甚至有點後悔讓郭嘉進得大廳來,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本來想要從郭嘉的口中得到點什麼消息,但此刻一見郭嘉那過於常人的氣度,馬上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其他人,包括荀諶和辛評在內也看出了郭嘉的不好惹,紛紛收起了因為對方是寒門子弟而產生的輕視之心。

  不過張郃的眼光卻更多地落在了郭嘉身後身材高過常人整整一個半頭的趙雲身上,眼中閃過熾熱的神采。趙雲基於第一流高手的本能馬上察覺到了這一點,轉過頭來淡淡地看了張郃一眼,隨即轉過頭去。

  趙雲太出類拔萃了,剛一進大廳,所有冀州的武將都被比了下去,有一種鶴立雞群之感,只有張郃或可勉強在趙雲的光彩下不會黯然失色。

  張郃卻覺得自己整個脊背都在冒冷汗,有一種被對方一眼看穿自己的所有底細的感覺。

  趙雲自從效忠太史慈後,整個人都變了,那種被人認可的自信每一天都在令趙雲散發出越來越強大的氣勢,令觀者有一種望之生畏的折服沖動。

  趙雲的任務當然是保護走在自己右前方的郭嘉,趙雲與郭嘉,兩人一剛一柔、一黑一白、一前一後、形成了強烈而又鮮明的對比,又偏偏完美得像是一個整體,牢不可破。

  這才是令張郃感到最壓抑的地方,正是因為注意到了這件事,嗜武成癡的張郃才會注意到郭嘉。

  他發現趙雲在後面走得很慢,步子很大,看來和平常人走路並沒有什麼不同,但也不知為了什麼,他總覺得此刻趙雲走起路來有些特別。

  特別處就在於,後面的趙雲每一步踏下,卻恰巧在前面的郭嘉第一步和第二步之間。

  趙雲的兩條腿看來就好像長在郭嘉身上似的,盡管兩人身高相差很多。

  於是前面的人踏下第一步,後面的人踏入第二步,前面的人踏下第三步,後面的人踏下第四步,趙雲從來沒有低頭看過兩人腳步的配合,可卻從來也沒有走錯一步。

  若是旁人看到過兩個人像這樣子走路,一定覺得新奇極了,也有趣極了。

  但張郃卻一點也不覺得有趣。反而覺得可怕。

  剛才在自己可察覺物體高速運動的銳目注視下,郭嘉兩人一共走了十七步,不動聲色的趙雲的雙腳在微微地、不斷地變換角度,封死了若是有敵人突然發難時所有可攻擊的角度。

  用如此巧妙而不留痕跡讓兩人走路時的步伐配合得如此奇妙,來化解假想中的敵人的攻勢,顯然趙雲和郭嘉之間建立了一種無法解釋的奇異默契。這種默契使得兩人變成了不可分割的整體。任何攻擊郭嘉的行為都會遭到趙雲致命的攻擊。

  見識過趙雲和呂布交手的張郃對趙雲那天下無雙的防守功夫印象十分深刻,所以此刻一見到趙雲這樣子,馬上就想起了趙雲那令人窒息的武功。

  郭嘉淡然自若地看了趙雲一眼,他之所以帶著趙雲進大廳來,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此刻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因為趙雲強凝氣勢,令大廳中的冀州文武官員不敢輕舉妄動。

  表面上他是青州派來、初入冀州這塊寶地的使者,但他所知道的情報要比冀州遠遠豐富得多。

  自從郭嘉領兵潛入冀州後,就開始暗中布置一切。要知道特種精英可是這時代最厲害的軍隊。

  外人僅僅知道青州正規軍的厲害,卻不知道太史慈一手訓練出來的特種精英才是青州軍中的王者。

  有了這支超越時代的軍隊,郭嘉早已經暗中事無巨細地把冀州文武官員的底細摸了個一清二楚,若是杜遠那粗人在這兒,必會說“把他底褲顏色都給我查出來”。

  袁紹在冀州的一切布置更是逃不過郭嘉的眼睛,若是沒有把握,郭嘉此刻就不會現身在這議事大廳中。

  思索間,已經來到韓馥的面前,郭嘉不卑不亢的向正在因為死性不改而拿出高人一等的氣派的韓馥行禮致意。

  待郭嘉行過禮後,韓馥才開口道:“郭先生遠道而來,不知道所謂何事?”

  郭嘉看看在兩旁躍躍欲試的冀州文臣們,心中閃過冷笑,心知今天的形勢將會無比凶險,弄不好就是翻臉動手的局面,若是一味的退讓恐怕會無法實現此行的意圖,至於自己的人身安全,郭嘉倒是全沒有放在心上,有趙雲這和太史慈絕世悍將在此,又何懼之有?

  更何況生而何歡,死而何懼,既然生死我們無法掌控,何不讓生與死之間的這段時日過的精彩些呢?

  想到這裡,郭嘉心中更是變得空明無比,好似大廳中的一切變化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故直視韓馥道:“刺史大人難道不知自己早已經是命懸一線嗎?郭嘉此來別無所求,特來救刺史大人的性命。”

  此語一出,大廳之中嘩然一片。

  “什麼?”韓馥失聲道。

  辛評等人更是大驚失色,沮授面色凝重地看著郭嘉。

  荀諶心知不妙,斷喝道:“哪裡來的腐儒?竟敢口出狂言,來人,把他兩人拿下!如若反抗,格殺勿論!”

  韓馥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從門外就沖進四五個體態彪悍,一看便是近身搏擊好手的親兵,在大喝聲中迅捷無倫的抽出腰中佩劍向趙雲攻去,聲勢驚人。

  這些格斗經驗豐富的親兵當然懂得在出手前要先判斷局勢,以便達到最好的攻擊效果,他們一眼便看穿一看便是領頭的、身材纖細瘦弱的郭嘉全無武功根底,要對付他實在是手到擒來,倒是郭嘉旁邊那個面白如玉的年輕人顯得頗為厲害,有此人在趙雲身邊,要擒賊先擒王拿下郭嘉實在是不大容易,所以要先把趙雲制服,最低限度也要迫使趙雲遠離郭嘉,這樣他們才有機會對郭嘉下手。

  只要拿下郭嘉,趙雲就會棄劍認輸。

  銀光閃爍中,四五把鋒利的長劍如水銀洩地般攻向傲然而立的趙雲,攻勢極為凌厲,更重要的是其中蘊含著純屬默契的配合,一旦趙雲向後躲避,那麼後面的招數就會連綿不斷的攻來,大有讓趙雲至死方休的局面。

  轉眼間,五人便如同千軍萬馬般殺到了趙雲的眼前。

  大廳中的人紛紛躲避,生怕刀劍無眼,誤傷到自己。

  面對如此聲勢驚人攻擊的趙雲卻是一付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連動都未動,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打算,不少冀州武將都在心中暗嘆趙雲太過托大,所謂“先發制人”,易地而處,為趙雲作打算,趙雲現在的做法,無疑已經失去了先機,變成了有敗無勝的局面,更有不少人面帶喜色,仿佛已經看到趙雲血濺當場的樣子。

  張郃卻眉頭大皺,他的眼力何等高明?哪裡看不出這幾個蝦兵蟹將奈何不了眼前這個莫測高深的趙雲?只怕一個不好,還要把小命搭上。

  正要出手援助,就見站在原地、不見有任何動作的趙雲臉上綻出一絲漫不經心的微笑,左手魔幻般的一探,那把太史慈送給他的流光溢彩、有若幻象、不似人間所有的銀劍已經被抄在手中,手腕閑淡優雅地一抖,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那柄細如筷子的銀劍好像變成了五條柔韌飄飛的銀白絲帶,帶著奇幻的弧線,在不分先後地攪斷了五人手中的長劍後,又匪夷所思的點在了那五名親兵的手腕上。

  “當——!”五聲清脆悅耳的斷劍聲連成一片,幽幽好似鶴鳴,清亮悅耳。

  鮮血標出,五名親兵慘叫倒跌,連身體向前沖擊的慣性都被趙雲銀劍中蘊含的力量所抵擋。

  這五名軍中好手還未明白怎麼回事,就覺得自己手中的長劍被狠狠的擊中了一下,然後手中一輕,接著手腕處傳來劇痛,不受控制的傳遍全身,自己向前猛沖的身體也像是撞在了一堵看不見的堅不可摧的牆上,被彈得向後倒仰而去。

  手才搭在自己腰間長劍劍柄上、還未來得及拔劍的張郃看得瞳孔一縮。

  只此一招,趙雲劍法的高明便表露無疑!雖然換了自己,憑借著自己高明的劍朮,也可以擊退這幾名親兵,若是全力以赴下,也能達到一招退敵的理想效果,但自己卻絕對做不到像趙雲這樣站在那裡不動便可以如此輕描淡寫地解決掉敵人,而且剛才這五名從不同方向進攻的士兵長劍的斷裂處和手腕的受傷處完全相同,更是叫人驚駭莫名。

  張郃清楚地感覺到此時手持長劍的趙雲比之在戰場上白馬銀槍的趙雲也不遑多讓。那即是說剛才即便是自己下場出手相幫,也討不過好去。

  慘叫聲、跌倒聲、兵器墜地聲交織在一起。

  趙雲連看都未看,身上的殺氣有若實質般如驚濤駭浪向四面八方拍擊而去,就連那些不懂武功的文人都可感覺得到,不少人更是被震懾得好似吞掉了千堆雪般說不出半句話來。

  窗外的鳥雀也感覺到了這驚人的殺氣,紛紛振翅高飛,遠離這莫名的凶險。

  一剎那,天地似若靜了下來,大廳內除了那五名士兵的呻吟聲外,再無半點聲響。

  趙雲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淡淡掃了大廳中所有人一眼,不帶半點感情道:“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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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30 00:06:24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七卷第七章謀變(七)     
   
  五名冀州軍隊的軍中好手,居然不是人家一合之敵!

  大廳中的眾人,不管是否懂得武功,均被趙雲的蓋世劍法所震懾,各個噤若寒蟬,做聲不得。高手如張郃者則眼中露出奇幻的神采,顯然是在回味趙雲剛才那驚世駭俗的劍朮。

  表面上不動聲色的郭嘉卻在心中暗贊趙雲聰明乖巧,知道自己對韓馥口出狂言的意圖,所以才有了剛才毫不留手的反擊,在冀州眾人未發難前先一步給對方來一個下馬威。

  看現在大廳中眾人深受震撼的表情,郭嘉就知道自己威懾敵人的計劃已經成功了大半,否則,在現在這種敵眾我寡、己方勢單力孤到只有自己兩人的情況下,哪來的和韓馥談判足夠的砝碼和斤兩?不被群起而攻之,弄到身首異處才怪呢!

  就在這時,門外腳步聲起,在刺史府中聞聲而來的其他士兵各個手持刀槍,喊打喊殺,蜂擁進大廳,足有二三十人。

  誰知,甫一進廳,這二三十人就被大廳中的詭異氣氛所感染,聲音小了下來,在低頭向地面看去,卻見自己軍隊中素所公認的高手無一例外躺在地上,斷劍受傷,狼狽到極點。大廳中那些平日裡脾氣暴躁、受不得一點氣的將軍們現在到一個個好似泥雕木塑般站立不動,即便是公認的軍中第一高手張郃也是一付若有所思的樣子,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那些巧舌如簧的文臣們更是一個個臉色蒼白,更有甚者,扶柱而立,一付未老先衰、風燭殘年狀。

  對面那個傲然而立,左手持長細到令所有人都感到詭異地步的銀劍、一看便是這件事情罪魁禍首的白衣年輕人卻不損分毫,那把銀劍上更是連一滴血都未有。

  最可怕的是這些士兵發現自從自己這方剛剛進入到大廳中時起,那身材遠勝常人的白衣少年的殺氣便已經緊緊地鎖定了他們,那凜冽的殺氣好似塞北霜天雄渾無匹的朔風般飛揚地不可抵御,又好似厚德載物的大地不屑花巧卻又毫無破綻地壓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不要說難於呼吸了,就是想要移動自己的身體分毫也力不能逮,甚至連自己的靈魂都有一種從身體中被壓搾出來的彷徨無助的無家可歸感。

  單只這份精神上無可抵擋的壓力就令這些氣勢洶洶的悍卒殺氣力減。

  “狹路相逢勇者勝”,打斗最重的就是氣勢,這二三十人氣勢一旦衰竭,那就談不上爭勝之道了。

  氣勢此消彼長,這些冀州士兵就感覺到更加的難受。

  雖然從己方進得的大廳到現在為止,那白衣少年看都未看己方這些人一眼,令人感到分外的氣苦。但這種仿佛當他們不存在的高高在上的狂傲和那種不可抵御的絕世高手的氣質卻令他們完全喪失了動手的欲望。

  尤其是現在,還未曾交手,這些士兵就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在大量的透支,渾身上下好像在蒸籠裡蒸過一般,汗水如同地表山間的小溪般從汗毛孔汩汩流出,弄得身上的衣服完全濕透,身上那從來未當成負擔的精制鎧甲就像是一個氣若游絲的病人爬伏在自己的身上般,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

  這樣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強大敵人是他們所從未見過的。感覺即便是自己轉身逃走都不可能。

  趙雲何等樣人?哪裡會感受不到這些士兵氣勢上的變化,目若朗星的他眼中射出懾人的精芒,口中冷哼道:“就你們幾個嗎?”

  在趙雲銳目的注視下,對面士兵意志完全崩潰,筋酥骨軟,全無出手反抗的意圖。

  趙雲口中清嘯,左手的銀劍夢幻般美妙不可言傳地柔韌跳動起來,在趙雲那好似龍吟的嘯聲中,那把長劍已經化身成了在瞬息間就可跨越萬裡關山,在浩渺的雲海中隱約矯健、不可羈絆的白龍,就在趙雲左手抬起的短短一剎那,便已經產生了可以窮盡天地奧妙的無限變化!

  張郃的面部表情再也不受控制起來,心神完全被趙雲所牽動,眼睛不由自主地與趙雲那手中的白龍糾葛起來,好似在情愛的干柴烈火中的癡男怨女恨不得永生永世纏繞在一起,不再分離。

  在趙雲殺氣的感染下,對面的士兵中不少人在自己心顫神迷、全無察覺中丟掉了手中的刀槍,更有甚者跌坐在地上,完全放棄了對生命的留戀。

  趙雲向前踏出一步。

  殺氣,潮水般襲至!

  “住手!”一把深沉,帶著幾許神祕氣息的男聲傳了過來。

  趙雲頭也未回,對郭嘉朗聲道:“郭先生怎麼說?”

  其實趙雲當然不會真的去攻擊眼前的這些已經全無反手之力的士兵,要知見好就收,做人要給別人留有余地,這對大家都好。

  更何況自己的主要任務是保護郭嘉,自己一旦出手,就會遠離郭嘉,雖然自己要收拾眼前的這幾個人只手舉手之勞,不過是呼吸間的事情,但生性謹慎、深明防守之道的趙雲可不想節外生枝,誰知道自己一出手會發生什麼事情?

  不說別人,自己雖然現在技壓全場,但冀州方面也有高手,就比如那個自己才一進廳就盯著自己看的白袍小將,趙雲當然記得他,在與並州軍交戰的事情,不就是自己把他從張遼的槍下救了下來嗎?

  這小子武功不錯,假以時日,或可和自己在槍法上一較長短,不過在精神修為上,這小子要走的路還很長,否則很難成為真正的高手。

  當然若是這小子現在出手的話,也會很難纏,自己要費很大的力氣才可收拾此子。

  又要保護郭嘉,又要收拾對面的冀州士兵,再加上一個不可小覷的張郃,趙雲若是選擇此時出手,一個弄不好就是顧此失彼的局面。

  所以才有剛才此問。

  郭嘉當然對眼前的形勢洞悉無遺,知道自己也要適可而止,否則激起眾怒就不好辦了。

  悠然一笑道:“子龍,我們遠來是客,所謂‘入鄉隨俗’,客隨主便就好,剛才人家要動手,我們就動手,現在人家要停下,你還不知道怎麼做嗎?”

  趙雲心中叫絕,郭嘉這番話說的不卑不亢,而且把責任完全推到了對方的身上,更重要的事情是向冀州方面的人清晰地傳遞出“我不怕你”的信息,一付分庭抗禮的磊落氣勢。

  果然,郭嘉此語一出,冀州方面所有的人都尷尬起來,覺得己方表現得實在是心胸和氣量頗為狹小。

  趙雲點頭,左手輕擺,那把銀劍蜿蜒綺麗地被插入了腰間的劍鞘的細小鞘口之中,那准確的手法令人嘆為觀止。

  漫天殺氣突然消失。

  對面的士兵這才緩過氣來,不由的大口喘著氣,說不出的狼狽。

  那把深沉神祕的男聲再一次傳來:“還不下去!”

  眾士兵允諾,一個個疲憊的拿起掉落在地面上的兵器,扶起那最先受傷、跌到在地的五名士兵,盔歪甲斜、狼狽地退了出去。

  郭嘉和趙雲轉過身來,循聲望去,只見那發出聲音之人,年紀在三十歲開外,一把山羊胡,一看便是智計過人之輩,此人當然是沮授。

  郭嘉好整以暇的看著沮授,心中當然知道此君姓甚名誰,在青州軍無孔不入的情報網下,郭嘉早已經借由畫像認識了沮授,當然他也知道最初發出對自己兩人格殺勿論命令的人是辛評。

  辛評他不放在眼裡,但這個沮授卻令郭嘉頗為忌憚,要在此間達成願望,哪裡能給他出言攪局的機會?

  現在唯一可供利用的就是那個草包韓馥,只要挑起韓馥對沮授的不滿,那麼沮授就只有選擇閉上嘴巴。

  心念電轉下,郭嘉已有主意,微微笑道:“這位先生尊姓大名?”

  沮授搖頭道:“山野之人,承蒙我家刺史大人看得起才可站在這裡,哪配和郭嘉先生說出自己的姓名?當然我家刺史大人可把賤名告訴先生,則又另當別論。”

  眾人聞言,齊齊一怔。

  沮授在冀州名氣極大,怎麼可能是山野之人呢?即便是剛才冀州方面、輸了一陣,也用不著這麼低聲下氣吧?

  郭嘉卻心中暗贊一聲,果然是冀州最深謀遠慮的人。一眼就可看穿自己挑撥離間的意圖,居然不回答自己的問題,絲毫不給自己利用韓馥的機會。

  郭嘉也是拿的七放得下的人物,見到這種局面,知道糾纏無益,更何況這招數也可同樣用在那個辛評的身上,自己何不省省力氣,先弄倒辛評呢?

  微微一笑,不在理會沮授,轉身向辛評道:“這位先生不會也是山野之人,無名之輩吧?”輕視之色溢於言表。

  這時代的文人最重自己的名聲,對於別人的輕慢尤其受不了。受到郭嘉的激將,辛評哪裡還忍得住?

  他本來就對沮授剛才的回答不滿,現在輪到了自己,他豈會和沮授相同?更何況剛才趙雲一招退敵的事情本就是他弄出來的,辛評現在是憋了一肚子的悶氣無處發洩,現在有了機會,哪有不發出來的道理?

  辛評冷笑道:“某乃辛評,乃冀州掌管錢糧的從事,汝不過孤陋寡聞之輩,豈會知道我是誰?就是你家刺史太史慈大人也不會認識我的!”

  這番話說的極為陰損,極盡羞辱之能事,故此語一出,大廳中立刻發出無數的笑聲,其中充滿嘲諷的意味,令人為之肝火大動。

  趙雲心中當然是怒火中燒,別人豈可如此藐視青州和太史慈?不過趙雲卻沒有輕舉妄動,因為他知道郭嘉足智多謀、算無遺策,任何看似輕描淡寫的舉動背後都有著無限的深意,自己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郭嘉對別人的嘲諷絲毫不放在心上,只是靜靜地站立那裡一言不發,好似和自己沒有半點關系。這令眾人中唯一沒有笑的沮授頗為難受,不知道這個郭嘉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待眾人笑聲我逝去後,大廳中又是一片寂靜,充滿了劍拔弩張的味道,畢竟辛評剛才在言語中有冒犯太史慈的地方。誰知道對方會有什麼反應?

  要知青州軍中一向視太史慈為軍神,辛評這一番話是在是冒青州軍對之大不韙。現在那個白衣少年如此的利害,要是想擊殺辛評的話,實在是易如反掌。

  當然這種可能性極小,因為那將意味著雙方還未進行的談判徹底談崩,根本無法進行下去。

  不過要是郭嘉忍耐下來的話,那麼剛才趙雲出手賺下的談判的一點優勢就會蕩然無存,白忙活一場。

  辛評就是看穿了這一點,才會如此口無遮攔,出言諷刺郭嘉,令其進退兩難。

  郭嘉心中好笑,這點小小鬼蜮伎倆焉能瞞得住他?更何況辛評的這一套本就在他的算計之中。

  待眾人笑過之後,郭嘉才對趙雲淡淡道:“子龍,你聽了這位辛評先生的話有何感想?”

  趙雲老實答道:“恨不得將侮辱我等主公之人碎屍萬段!包括剛才發出笑聲的人,也不例外。”

  這句話說得極不客氣,令大廳中所有人的臉色為之一變。

  郭嘉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清秀的微笑道:“那你為何馬沖上去結果了他們的性命?”

  郭嘉的話令大廳中的武將們臉色大變,以為這是郭嘉的命令,紛紛把手放在了腰間佩劍上。

  豈料趙雲並沒有動手的意思,看著對面一干人等緊張的樣子,趙雲搖頭道:“若是只有我趙雲在此,一定會出手的,但有郭嘉先生在此,我趙雲只不過是一個小小偏將,沒有您的命令,屬下豈會出手?”

  眾人聞言,大感錯愕。

  只有沮授心叫不妙,他已經知道郭嘉下面要說什麼了,但卻偏偏無法阻止。

  郭嘉轉過頭來,看向韓馥略帶嘲諷道:“刺史大人,正如辛評先生所言,我青州原本是孤陋寡聞之地,不足掛齒,只是想不到我們青州一個小小的偏將都知道行動前要請示上司,不知道這位掌管前糧的辛評先生有何資格調動軍隊,對我們這遠來是客的人指手劃腳,甚至格殺勿論?到底誰才是冀州的主人?”

  辛評也非傻瓜,郭嘉這句話一出,他馬上色變,知道了郭嘉的用心所在,好毒辣!竟然是想要自己失去在這大廳中的發言權?

  韓馥被郭嘉說得大感沒有面子,老臉微紅道:“郭先生不要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只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

  繼而瞪起了細長的眼睛,對辛評喝道:“還不下去!”

  辛評是有苦說不出,唯有退到一邊,站在那裡生悶氣,看得荀諶搖頭嘆息。

  沮授心知己方又輸了一陣,不過卻令他心服口服,當然也更增加了要除掉郭嘉的決心。

  這個郭嘉如此厲害,在青州豈會僅僅是一個小小的使者那麼簡單,太史慈對其一定倚重非常,再想起和並州軍交戰時,青州軍那妙到毫巔的軍事布置,沮授更是矍然而驚,知道眼前此君就是為太史慈出謀劃策之人。

  此人一日不除,本初公就不可輕言謀奪青州!

  郭嘉面對韓馥對辛評的呵斥不以為然,搖頭道:“‘窺一斑而知全豹’,我說刺史大人危在旦夕決非是危言聳聽,觀今日之事,請恕郭嘉直言,冀州內部不穩,本就是自取滅亡之道。”

  韓馥聞言先是一陣不悅,但卻知道郭嘉所言非虛,現在冀州內部極不穩定,幾個世家大族在背後煽風點火,弄得冀州亂成了一鍋粥。就拿今天的事情來說,在大廳中,每個人都在吵鬧不休,根本就未把自己這冀州刺史放在眼裡。

  雖然知道郭嘉此來冀州絕對沒有好事,但耿武和閔純卻知道郭嘉這番話絕對沒有半點錯誤,而且這可以幫助自己打擊辛評等人,自己為什麼要阻止?故此兩人對視一眼,決定閉上嘴巴,在旁邊看笑話。

  這正是郭嘉高明的地方,因為郭嘉到現在為止並未談論到任何一件具體的事情,但卻直接指出了冀州政治混亂的根源。這就令韓馥覺得冀州現在內部處處是破綻。

  “我若強大,敵人那敢輕言戰事?正因為冀州內部不穩,才會有外患重重,不知刺史大人以為然否?”

  韓馥本來就正為公孫瓚的事情而犯愁,郭嘉的話令他那日見佝僂的身軀為之一震。

  郭嘉看著韓馥一副被說中了心事的樣子,心中覺得好笑,決定再加一把火道:“郭嘉此言並非無的放矢,聞聽遼東之雄公孫瓚有出兵攻打冀州的企圖,不知刺史大人有未聽說?”

  韓馥聽得一驚,不由自主地問道:“先生從哪裡聽到的這消息?”

  郭嘉不置可否地神祕一笑道:“刺史大人,郭某人如何知道這事情並非是重點,重點在於刺史大人如何對付公孫瓚。”

  韓馥沉吟起來,他當然不能把冀州文武官員提出的請袁本初與自己共治州事的建議到處亂說,更不可能告訴眼前這敵友未分,其奸似鬼的郭嘉,不過他現在頗有點六神無主的意思,郭嘉的一番話勾起了他的心事。

  郭嘉當然對一切都心知肚明,奇兵突起道:“是不是有人向刺史大人進言,讓大人向袁本初求援?”

  此語一出,大廳中人人臉色劇變,驚駭欲絕的看著郭嘉,不知道這高深莫測的年輕人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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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卷第八章謀變(八)         
  韓馥聞聽此言大吃一驚,不由自主道:“先生是怎麼知道這事情的?”

  辛評和荀諶也是臉色大變,就連沮授也覺得此事不妙,更隱約把握到郭嘉此來的目的。

  郭嘉笑道:“這事情並不難猜,現在大戰過後,諸侯同盟軍各個實力大減,就是刺史大人的冀州軍也不例外。不過公孫瓚因為受傷的原因反而沒有參加最後那次與並州軍的會戰,保存住了實力,現在公孫瓚要攻擊冀州,有實力可以阻止這件事情發生的除了袁本初外,就是我青州,還有幽州刺史劉虞大人。”

  韓馥聞言,不由得眼前一亮,他從郭嘉的話中聽出了弦外之音,照郭嘉的說法,自己並非只有求助袁紹一條路可走。

  郭嘉又道:“刺史大人是袁氏家族的門生故吏,袁本初又是渤海郡的太守,於公於私,於情於理,刺史大人向袁本初求援的可能性都是最大的。所以郭嘉才會有此猜測。”

  說完後,郭嘉自己心中都覺得好笑,明明自己對袁本初的一切圖謀都是洞悉無遺,但為了迷惑韓馥身邊潛藏的袁紹的人,他才作出這般模樣。

  果然,一直擔心郭嘉已經識破了袁紹圖謀的荀諶聞言放下心事,以為郭嘉真的是判斷出來而非知道袁紹在冀州的布置,在一旁冷笑道:“我以為郭先生有什麼高明的見解呢,原來只不過是猜測,別說郭先生這一番自以為是的意見是否屬實,就是真的如此,郭先生以為請袁本初來我冀州有何不可嗎?難道反要向你青州求援嗎?須知你青州已經是自顧不暇,哪裡還有精力來為別人操心?”

  待郭嘉假意問過荀諶的姓名後,搖頭道:“荀諶先生的話令我想到了一些事情,只是想要請問先生,您是如何知道我請周自顧不暇的?難道先生已經聽聞了一些什麼人對我青州不利的消息?還望見告。”

  荀諶聞言為之語塞,難道他能說袁紹上下其手,連接多方諸侯對付太史慈嗎?

  只一句話,郭嘉便封住了荀諶的嘴巴。

  郭嘉也不在此事上多做糾纏,轉過頭來對韓馥道:“‘旁觀者清’,若是有人想刺史大人提出邀請袁本初與大人共治州事的建議的話,大人應當拒絕才是。”

  韓馥聞言,精神為之一震,詢問道:“郭先生何妨說來聽聽?”

  郭嘉看了看周圍正在焦急的荀諶等人,悠然一笑道:“在此之前,我想我很有必要說清楚此來的目的,否則就沒有了開誠布公的味道。我說的話在諸位耳中聽來也會大打折扣。”

  郭嘉這話說的高明,否則今天這場談判將會曖昧難明。

  郭嘉沉聲道:“奸賊亂政,漢室江山寶器蒙塵,現在各個州郡盜賊四起,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即便是青州也毫不例外,更有居心叵測之徒窺伺我青州,令我家主公食不甘味,太史將軍身為青州刺史,為保一方百姓平安,無時無刻不在殫精竭慮。這種心情刺史大人一定可以理解。”

  韓馥點頭,表示贊同。

  郭嘉又道:“所以郭嘉此來別無他意,只是一心想要保冀州的平安,冀州和青州原本就是鄰居,無論是青州還是冀州有失,對於大家來講都是災難,唇亡齒寒啊!所謂‘皮之不存,毛將附焉?’刺史大人可明白郭嘉在講什麼?”

  郭嘉這番話的意圖很明顯,那就是太史慈對冀州沒有興趣,太史慈只不過是想要青州平穩,但如果冀州不太平的話,對青州也非常不利。

  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叫人反駁不得。

  郭嘉看著逐漸被說動的韓馥,懇切道:“所以非到萬不得已,我青州實在不願意插手到冀州的事務中來,郭嘉此來只求冀州一如既往,在韓馥大人的主持下,州治蒸蒸日上。”

  一直不說話的耿武先被說得意動起來,此刻忍不住出言道:“主上,郭嘉先生言之有理,冀州的主人是刺史大人您,不可被別人左右!”

  韓馥點頭道:“郭嘉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有什麼話還請郭嘉先生直言。”

  荀諶等人當然無話可說,難道可站出來說“我等已經投降了袁本初,您還是下台吧”這等話來?

  郭嘉看了一眼耿武,心知此人完全站在韓馥的一邊,算是韓馥的家臣,那即是說自己在冀州的這一段時日中完全可以和此人合作,畢竟雙方有共同的利益。

  轉過頭來道:“既然大人已經明白郭嘉心中的苦衷,那我便暢所欲言。”

  頓了一頓,郭嘉道:“其實請袁本初來和大人共治州事的後果很簡單,那無疑是鳩占鵲巢的局面。我只問刺史大人,請袁本初共治州事到底指的是什麼?難道就是說借袁本初抵御公孫瓚嗎?若如此,冀州的軍隊歸誰指揮?軍隊的糧食由誰來提供?在戰爭中,冀州的文武官員歸誰調配?戰爭勝利後冀州百姓會認為這是誰的功勞?刺史大人將要給袁本初什麼樣的官職才能說得過去?刺史大人和袁本初之間到底誰為主誰為從?在這場戰爭勝利後,刺史大人又打算怎麼對待和安置袁本初呢?”

  郭嘉的一番話說得韓馥啞口無言,不知道怎麼回答郭嘉?是啊,這些都是非常現實的問題。

  一旦袁紹介入到冀州的事務中,那麼再想讓袁紹罷手,那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總不能人家剛剛幫完自己的忙,就把人家趕走吧?

  可是袁紹留在冀州的話,自己又該怎麼對待袁紹呢?自己畢竟是袁氏家族的門生故吏,似乎給袁紹任何官職都不夠恰如其分,除非把自己的刺史之位讓出來才說得過去。

  這個念頭才一冒上來,韓馥才發現請袁紹和自己共治州事是個多麼愚蠢的主意。

  郭嘉見韓馥突然臉色微變,那還不明白韓馥的念頭?心中大喜道:“所以若我是刺史大人,一定會另想辦法的。”

  韓馥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看郭先生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一定是有什麼妙想天開的主意,何不說來聽聽?”

  荀諶等心叫不妙,偏偏又無法開口阻止。

  一直沉默不語的沮授此時突然對郭嘉道:“難道郭先生要請幽州刺史劉虞大人在其中斡旋嗎?”

  郭嘉聞言微微一愣,沒有想到自己一直忌憚的沮授突然在此刻發難,而且一下子就說中了自己的心事,不由得對沮授再一次刮目相看起來。

  表面上當然是不動聲色道:“正是如此,不管怎麼說公孫瓚應當屬於劉虞大人的屬下,這個面子公孫瓚還是要給的。”

  沮授搖頭道:“這主意想一想還可以,其實萬萬行不通。”轉過頭來對韓馥道:“主上,公孫瓚雖然名為劉虞的手下,但兩人一向不睦,自剿滅張舉開始,兩人的分歧就十分大,只怕請劉虞大人去勸說公孫瓚會適得其反。更何況劉虞大人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性情中正平和,與世無爭,勸說公孫瓚的事情他能否答應還在兩說,豈可把希望放在劉虞大人的身上?”

  郭嘉暗呼厲害,這個沮授對局勢的把握當真是了不得。一下子便抓住了劉虞勸說公孫瓚的艱難性,馬上令自己的主意看上去漏洞百出,千瘡百孔。

  不過郭嘉豈是易與之輩?隨即展開三寸不爛之舌,開始反唇相譏道:“這位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單靠劉虞大人恐怕還勸不動公孫瓚,不過幽州別駕劉備劉玄德急公好義,自黃巾之亂起一向忠勇為國,為人排憂解難,他和公孫瓚同為盧植先生的門生,可謂是莫逆之交,有劉玄德在,公孫瓚怎都要給劉虞這個面子。”

  一番話說得韓馥瞇起眼睛,拈須點頭不已。

  沮授一呆,這一點是他所未想到的,還未來得及說話,郭嘉又道:“更何況我家主公在公孫瓚面前也可為刺史大人說得上話來。”

  頓了一頓道:“自今年起,我家主公開始從公孫瓚處購買遼東戰馬,也算是有不小的交情。”

  這件事情冀州眾人當然是第一次聽說,畢竟這在青州屬於極端機密的事情,只有幾個人知曉。

  不過郭嘉權衡再三,還是決定對韓馥說出來。

  畢竟這事情瞞不了多長時間,而且即便是自己說了太史慈也不會怪罪自己,因為太史慈當初找公孫瓚的意圖根本就不在戰馬,而是在趙雲。現在趙雲已經對太史慈死心塌地,這事情也就沒有了隱藏的必要。

  郭嘉用手一指趙雲道:“大家不覺得奇怪嗎?這位趙雲趙子龍將軍原本是公孫瓚的部下,現在卻在我主公軍中……”

  凡是經過諸侯同盟的人紛紛“哦”了一聲,顯然想起了趙雲這位白衣少年在呂布追擊公孫瓚時,用奇准無比的弓箭救下了公孫瓚性命的事情。

  郭嘉笑道:“其實這位趙雲將軍就是公孫瓚派遣到我軍中作買馬事議的聯絡人。只要我家主公肯出面,公孫瓚一定會罷手的。”

  韓馥聽到這裡,心中大定,臉上也露出點笑模樣。

  荀諶見郭嘉一番言語下來,韓馥已經被逐漸說服,袁紹堂而皇之入主冀州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不由大急,此時忍不住出言反駁道:“主上萬不可輕信這個郭嘉的這番言語。誰知道太史慈和公孫瓚之間還有什麼事情?難道就不可能是這個郭嘉到我冀州來施穩軍之計,要誤導我冀州上下,貽誤戰機,令公孫瓚長驅直入嗎?”

  這番話也並非強詞奪理,有一定的道理。

  畢竟經過郭嘉這麼一說,太史慈和公孫瓚的關系非比尋常起來。

  早已經被眾人的吵鬧弄昏了頭腦的韓馥此時又迷糊起來,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信任郭嘉。

  郭嘉有點驚訝地看向荀諶,沒有想到此人還有此急智。

  一直沒有機會說話的辛評此刻也死灰復燃道:“荀諶大人言之有理,主上不可不防,太史慈乃是青州之虎狼,其心深不可測。諸侯會盟時,青州軍坐觀成敗,收漁翁之利,當為前車之鑑,如今這個郭嘉三言兩語就想左右我冀州的對外事務,哪有那麼容易?主上請三思!”

  沮授接口道:“屬下完全同意兩位的意見,相對於太史慈而言,袁本初四世三公,信譽卓著,當可信任。”

  這句話說完後,大廳中的文武官員紛紛點頭,覺得沮授所言大有道理。

  耿武和閔純聽得不住色變,他們沒有想到眼看可阻止袁本初進駐冀州的事情,卻變生肘腋,遭到了荀諶等人的齊齊反對,雖然這全在意料之中,但還是不易反擊。

  郭嘉冷冷地看向三人,冷笑道:“要袁本初進駐冀州無疑是飲鴆止渴,我郭嘉完全是一片肺腑之言,要証明我家主公的誠意,那還不簡單?我和趙雲將軍從此刻起就留在冀州,陪伴韓馥大人左右,一直等到我家主公阻止公孫瓚我兩人再離開如何?”

  辛評冷笑的道:“郭嘉,你休得用此等言語含混刺史大人!誰人的手下無一二死士?以你一人的性命就想換我一州之安危,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郭嘉點頭道:“此事多說無益,沒有試過怎麼會知道不行?更何況,”郭嘉頓了一頓道:“即便是想要請袁本初幫忙,短時間內也不用請袁本初進駐冀州這麼大費周章吧?刺史大人何不修書一封給袁本初,讓他以盟主的身份命令公孫瓚停止攻擊冀州的企圖,豈非更妙?”

  荀諶等人沒有可想到郭嘉還有如此主意,一時間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言語。他們當然知道郭嘉這話擊中了袁紹這主意的要害,袁紹當然不可能寫信勸阻公孫瓚,畢竟公孫瓚要進攻冀州就是出於袁紹的挑撥。要是袁紹寫了這封信,他的圖謀馬上就會露餡。

  耿武和閔純當然也看出了這層意思,心中暗贊郭嘉了得,將大廳中的眾人耍得團團轉。

  郭嘉看著手足無措的眾人,微笑道:“更何況,即便是事情危險到要用武力解決的地步,袁本初的大公子袁譚袁顯思部正在渤海嗎?何不求袁本初令其大兒子抵擋一陣?”

  若是太史慈在此聽到郭嘉的這番言語,定會高興得撲上來狠狠親上郭嘉兩口,除了郭嘉,還有誰可想出如此妙想天開的既可算計袁譚又可化解青州外敵危機的主意?

  雖然郭嘉遠在冀州,對青州的局勢變化不甚了了,但對於青州的敵人還是大體有數的。他時刻在盤算著如何可對付袁譚,剛才這主意就是對付袁譚諸多手段的其中之一。

  耿武見火候已到,知道該是自己出場的說話的時候了,從容道:“主上,郭嘉先生之言大有道理,眼下公孫瓚畢竟還沒有進攻我冀州的跡象,我們不過是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罷了。”

  閔純幫腔道:“主上何不多管齊下,請劉虞和劉備出面調停,再加上青州刺史太史慈將軍的面子,若是再可令袁本初修書一封,勸阻公孫瓚,,那事情就萬無一失了。”

  這幾個主意其實都是出自郭嘉的手筆,不過此刻一經冀州的長史和別駕的首肯,那分量馬上就不同起來。

  韓馥顯然也覺得郭嘉這幾個主意相當的不錯,點頭稱是,心情轉佳後,呵呵笑道:“郭嘉先生遠道而來,一路風塵僕僕,定要在我冀州多住些時日。我冀州雖然比不上你青州繁榮,但也有不少名勝古跡,美食珍饈,保管可令郭嘉先生大快朵頤。”

  韓馥這話一說出口,大廳內的氣氛馬上輕松起來。

  郭嘉知道正事談完,也笑道:“長者賜,不可辭,辭之不恭,受之不怯。如此,郭嘉就打擾幾日,刺史大人別嫌我麻煩就好。”

  韓馥又看向趙雲,呵呵笑道:“趙雲將軍若是沒有別的事情,不放在我冀州軍中指點一二,日後有起事來,也不用總是麻煩別人。”

  郭嘉聽得心中一凜,知道自己還是小看韓馥了,這老狐狸還是有些本領的,就像剛才,明明對自己和趙雲頗不放心,想要把自己和趙雲分別囚禁在冀州,但卻說得那般輕描淡寫。叫人欲拒無從。

  趙雲倒也乖巧,面對韓馥滿臉關切的笑容不卑不亢道:“趙雲謝過刺史大人的美意,對大人的看中更是誠惶誠恐,無奈趙雲出征前已經得到了我家太史慈大人的死命,不能離開郭嘉先生身前身後半步,否則便提頭來見,還請刺史大人見諒,至於到軍中指教則更談不上,找個時間切磋一下也是可以的。”

  韓馥碰了個軟釘子,不由得尷尬地笑了笑,不在提起此事。

  耿武向閔純打了個眼色,後者會意道:“主上,招待郭嘉先生的事情就交給屬下來辦,定可妥妥貼貼。”

  韓馥當然對閔純這一直跟隨自己的手下信任非常,更明白閔純這麼做既有監視的成分,又有保護的意味。

  韓馥又非蠢人,哪裡會看不出現在冀州內部有不少人已經倒向了袁紹?只不過他生性軟弱,而且冀州勢力一向錯綜復雜,他不敢輕舉妄動,現在郭嘉的到來給冀州帶來了莫名變化,韓馥哪會放過這等擴張自己在冀州權力的機會?

  郭嘉看著大廳中各懷心事的眾人,心中冷笑。

  冀州,要亂上很長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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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卷第九章鄴城(一)     
   
  郭嘉和趙雲騎在馬背上和耿武與閔純兩人談笑風生。絲毫不見剛才在大廳中針鋒相對地味道。
  一番唇槍舌戰後,此時的雙方均是心滿意足,當然氣氛輕松起來。

  郭嘉固然因為初步達到了目的而歡欣鼓舞,耿武和閔純當然也在暗暗洋洋得意。所以現在幾人的關系出奇的融洽。

  郭嘉這早年游歷天下的人當然早就到過冀州的治所——鄴城。

  趙雲本身就是冀州人氏,當然對鄴城也多少有些了解。

  這冀州地處華北平原北部,西北跨內蒙古高原,東臨渤海灣,西倚太行山,黃河在冀州南部大名、館陶、臨西一帶流過,在滄州以東注入渤海。在這時代無論從經濟還是從政治上看均是戰略要地。

  若是一代霸主自可以之成其大事,但要是到了韓馥這等昏聵無能之輩的手中,那自會引來無數人的窺伺。

  說到鄴城,那更是當時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僅次於洛陽、臨淄、長安,其繁華處自是其他的城市無法比擬的。

  看著街道上那決不會比臨淄少多少的行人,郭嘉在心中默默贊嘆:這冀州還真是一塊寶地呢!

  在進入冀州之前,望著冀州那高大堅固、氣勢雄偉的城牆,郭嘉曾經反復盤算若是要強攻硬打鄴城,到底可用何種方法才可成功,發現用常規的攻城方法比如堆土山、架雲梯、挖地道等均不是十分理想,唯一的辦法似乎就是打持久戰,用絕對優勢的兵力圍住鄴城的四面,慢慢耗干城中的糧草和其他軍用物資,令其不戰自亂,方可成功。

  不過這方法想想就令人產生放棄的沖動,先不說鄴城這等大城軍用物資一向准備充分,最少可支持三兩年時間,也不說隨時都會有外援在外襲擊,單就是己方的兵員問題就讓人頭疼,若沒有超過守城士兵十倍以上的兵力,又有什麼資格談攻下鄴城這等大都市。

  即便以青州軍這等以一當十的精銳來看,也是異常的吃力。

  不過這事情可難到別人,但決不會令郭嘉這三國鬼才絕望。郭嘉早就發現鄴城的地理位置特點,若是要長時間包圍鄴城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鄴城周圍挖上它幾十裡的深壕溝,再引入漳河水,定可把鄴城圍了個水洩不通。

  這樣的好處當然顯而易見,有河水圍城,無論是救援還是突圍都會變得異常的艱難。

  當郭嘉笑著把這主意告訴面對鄴城的高大城牆頗有望洋興嘆之感的趙雲時,後者非常的驚異,雙眼中充滿了懾人的神采,大嘆這人世間也只有郭嘉這樣一步百計的鬼才才可想出這等把敵人的地利變成自己的地利的絕妙好計。

  這計策當然不可能讓身邊的兩人知道,否則定會把兩人嚇個半死。

  耿武騎在馬上,先吩咐手下的人為郭嘉和趙雲兩人准備住處,這才笑著對兩人說道:“兩位先生先不急著到住處去,不如隨我到這鄴城各處轉轉如何?”

  郭嘉和趙雲還能說不行嗎?當然點頭稱是。

  不過這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兩人是突然到訪,人家沒有准備,一時之間哪裡能找到合適的住處?即便是有,也要打掃一二。

  郭嘉笑道:“我二人來得突然,實在是給刺史大人和二位大人添了不少麻煩呢!”

  閔純呵呵笑道:“若是象郭先生這樣的客人,當然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我們歡喜還來不及,豈會有麻煩之說?”

  郭嘉點頭道:“如此,郭嘉在冀州的時日裡就要麻煩兩位大人了。”

  這其中自是含有多多親近的味道。

  耿武和閔純也是縱橫政壇多年的老狐狸,當然可聽得出郭嘉言語中的弦外之音。

  現在雙方有袁紹這個共同的敵人,當然要齊心協力才能在冀州官場這已經被袁紹塵頭拉攏得差不多的戰場立於不敗之地。

  閔純和耿武對望了一眼,呵呵一笑:“這個當然。”頓了一頓道:“不若我們到鄴城的高陽酒樓的分號坐坐如何?”

  郭嘉心知在這等繁華的街道上人多嘴雜,實在不益過多討論雙方的合作問題,畢竟來日方長。

  趙雲卻注意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奇怪道:“高陽酒樓分號?這好像是青州的……”

  耿武呵呵笑道:“趙將軍說得對,這高陽酒樓的確是青州商人在我鄴城興建的。這幾年來,青州富庶,許多的青州商人到我冀州來做買賣,已經是我冀州經濟收入的一個重要來源。”

  趙雲畢竟從未到過青州,他當然不知道在青州,由於太史慈的關系,商業受重視的程度已經遠遠超越了這個時代,只不過他倒是知道這高陽酒肆是“臨淄八景”之一。

  郭嘉知道的當然比趙雲要多得多,自從太史慈掌控青州後,當利美酒就通過臨淄城外的高陽源源不斷地運往全國,以當利美酒的甘醇,加上高陽酒業的悠久,自然是無往而不利了。

  幾年下來,高陽酒業已經開始橫掃全國,與青州是比鄰的冀州當然是首當其沖,尤其是在這冀州的治所鄴城更是明顯。

  不過這些酒樓遠遠沒有耿武說的那麼簡單,實際上,這其中的不少酒樓根本就是青州軍中的產業,在其他的州郡充當探子的角色。

  這個高陽酒樓就是其中之一。

  那裡的老板齊景林和張戈以及樊濤都是最早跟隨太史慈的人,其忠心自是毋庸置疑。為人機警干練,是青州軍中難得的人才,否則也不會被太史慈派到此處來。

  郭嘉進的鄴城來,其中一件事情就是要聯絡齊景林,無奈鄴城守衛森嚴,自進城門那一刻起,自己和趙雲兩人就被人監視起來,一直到現在為止,都還未有機會單獨行動,自是令郭嘉無比的頭痛。

  而且即便是日後,自己的行動一定會受到別人的密切監視,要聯絡上齊景林也是非常的艱難,不過現在正好順坡下驢,水到渠成,這樣在耿武和閔純兩人的引領之下去見齊景林,那就自然得多了,即便是日後到高陽酒樓去,也不會引起別人的疑慮。

  表面上當然是淡淡地應了。

  耿武卻誤會了郭嘉的意思,笑道:“郭嘉先生看樣子很不喜歡那種地方,不過‘人不風流枉少年’,象郭先生這等翩翩少年在紅塵俗世中難得一見,若是辜負了大好的青春,豈非暴殄天物?”

  趙雲聽得呆了起來,怎麼還“大好青春”,旋即明白了耿武指的是什麼。

  郭嘉當然也明白耿武的意思,一張蒼白的俊臉紅了起來。

  閔純一見便知郭嘉不經常到這等場合,呵呵笑道:“看不出來,郭先生並非是久經風流陣仗之人呢!不過沒關系,若是到那高陽酒樓,郭先生一定會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的。”

  耿武隨聲附和道:“此言極是,那高陽酒樓中的歌舞伎一律都是那裡的老板從你們青州的濟南郡帶來的巫祀神女,各個美艷非常,令人銷魂!”

  閔純嘿然道:“真不知道這個齊老板是什麼背景,居然可弄來濟南的巫祀神女,自從曹孟德為濟南相後,大肆打擊淫祀,弄得世人都以為這世上以後都不會再有巫祀神女了。雖然你家主公太史慈將軍為先帝恢復了進貢巫祀神女的制度,但自去歲起,戰亂不斷,這巫祀神女怕是也不會長久了。所以我才說這齊老板不是一般人呢!”

  言罷一副想不明白的表情。

  郭嘉表面不動聲色,但肚子裡都快笑破了肚皮:什麼背景?我家主公就是他的背景。表面上則漫不經心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青州自然也會有一兩個見錢眼開之徒,居然敢公然違反我家主公的命令,私自販賣巫祀神女,看來我此間事了,一定要想主上好好匯報此事。”

  閔純兩人聞言吃了一驚,齊齊搖頭道:“此事萬萬不可,郭先生這麼做豈非是斷了天下男人的活路?若是被人知道先生是因為聽了我兩人之話才產生了此想法,我兩人還能在冀州立足嗎?”

  耿武更是著急道:“更何況,這高陽酒樓招攬生意一半就是靠這巫祀神女,先生這麼做豈非要打斷了高陽酒樓的一只腿?”

  郭嘉吃了一驚,沒有想到自己隨意的一句話竟會令兩人有如此巨大的反應,由此可以想見,齊景林這小子在鄴城有多混得開了。

  早知道這樣,自己索性大搖大擺到那裡去也無不可。當然現在在耿武兩人的邀請下去,效果當然更好。

  不過既然高陽酒樓在鄴城如此的受歡迎,那麼齊景林一定會給提供許多有價值的情報。

  當下笑道:“我不過就是如此一說而已,不如這樣,我會青州後自會向主上表明兩位好朋友在這裡對我的照顧,到時為兩位送幾個巫祀神女如何?”

  耿武兩人色授神與下自是大點其頭。臉上的神情更有點不堪入目的味道,在大廳之上那分為國為民的威嚴蕩然無存,看得在一旁一直不說話的趙雲眉頭大皺,郭嘉在心中更是大罵兩人色鬼。

  男人只要一談論起這種話題當然就會沒有了正形,正因為如此,幾人的關系自是更上層樓,又近了幾分。

  耿武和閔純兩人更是對郭嘉稱呼起了“奉孝”。

  幾人談笑間就來到高陽酒樓門外。才一進那條街道,生性喜歡清靜的郭嘉就大呼頭疼,實在是沒有想到這裡會繁華熱鬧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用“車水馬龍”這成語都已經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景象。

  看看停放在街道兩旁的車駕,就可知道到此來的幾乎都是冀州的達官貴人,且清一色的都是青州的特制馬車。

  郭嘉正在默默地注視,旁邊耿武嘆道:“‘穿青州衣服,坐青州馬車,喝青州美酒,睡青州女人’,這已經成為了我冀州達官貴人們不成文的人生四大快事。”

  郭嘉點頭不語。

  趙雲卻是滿臉的不快,他雖然是青州軍的一員,但畢竟是冀州人氏,面對冀州如此頹廢的官場豈能忍受,但又偏偏無法發作。唯有在那裡生悶氣,更因為這原因,趙雲才越發的渴望太史慈能夠早一些結束亂世,還大漢一個清平世界、朗朗乾坤。

  好不容易擠到前面,卻有幾個店小二打扮的人早早迎上前來,遠遠地高聲陪笑道:“這不是長史大人和別駕大人嗎?”

  在親切的問候中,幾個店小二熟練地為下馬的幾人牽過馬來,又為幾匹馬找到可以供馬匹歇息的空位。

  趙雲看著高陽酒樓外面整齊有序的車馬排列,感到非常的驚異。

  耿武笑道:“據說這又是你們青州的古怪主意,在酒樓外面設置什麼‘泊馬員’,專門負責門前的車馬擺放,不過還真是非常的實用,至少不會出現交通堵塞的局面。”

  郭嘉心說:這又是出自主上那無所不有的腦袋。

  其實他們不知道,這其實是太史慈和後世星級酒店學習的一點小伎倆,在這時代馬上收到了奇效。

  耿武和閔純領著郭嘉和趙雲昂然走入酒樓。

  這酒樓占地面積極大,是一組圍以高牆的院落組群,園林裡分布著七、八座四合院,主樓樓高兩層,環境雅致,確有引人入勝的地方。

  郭嘉卻暗贊這齊景林會挑地方。

  才一進門,馬上就有人過來招呼,看樣子是掌櫃的,不過這人的外形或許去當廚子更合適一點。油頭汗臉的豆也頗為靈活機智,口角生風的向耿武兩人諂媚不已。

  耿武和閔純此時卻擺足了架子,一副待搭不理的樣子。顯然為把這名叫梅宏的胖子放在眼裡。

  “原來竟是長史和別駕大人!齊景林有失遠迎,還望見諒!”一把一聽就帶著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和油滑的磁性男聲傳了過來。

  耿武和閔純聞聲站住了腳步,循聲看去,郭嘉和趙雲當然也不例外。

  就見從二樓下來一個身材高挑、將近三十的男子。

  這人身材瘦如麻桿,一走三晃,頗有被風一吹就倒的架勢,不過走起路來卻偏有一番獨特的氣勢,叫人過目難忘。

  那對長在微泛黃色的臉上的一對細長的銳目靈活異常,在世故中偏有一種天真狡黠的可愛味道,一張薄皮的嘴巴配之以略帶鷹鉤的鼻子使其不甚英俊的面孔充滿了獨特的男性魅力。

  看樣子來人就是這酒店的老板齊景林了。

  郭嘉心中叫絕,難怪這人會被太史慈委以重任,又會在冀州干得風生水起,單從甫一出場給人的感覺上來看,這個齊景林不比郭嘉見過的任何大人物差多少。

  耿武見到齊景林,僵直高傲的臉上出現了親切的笑容,對著從遠處而來、不斷靠近的齊景林呵呵笑道:“齊老板,有些時日不見了。”

  齊景林此時已經走到四人的身邊,在看向郭嘉時眼中精光一閃,顯然是認出了郭嘉。

  趙雲當然不知道齊景林眼中光芒的含義,但郭嘉卻知道齊景林消息靈通,手下有能人無數,他見過自己的畫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過這齊景林顯然非常會演戲,只是略略地看了郭嘉一眼,便忙著和耿武兩人打招呼。

  郭嘉看著耿武兩人對齊景林的態度就知道這兩人平時一定收了齊景林不少的好處,否則三人不可能這麼熟絡。

  這時,耿武才想起向齊景林介紹郭嘉道:“齊老板,這位郭先生是從青州來的使者,要在我鄴城停留一段時日,日後若是這位郭先生到你處來,就像是招待我般招待郭先生好了。”

  齊景林裝作霍然動容的樣子向郭嘉施禮,顯然有一種有眼不識泰山。

  郭嘉暗贊這齊景林演技了得,表面上當然是不露半點異樣,略帶親熱地拉了齊景林一下。

  閔純對齊景林道:“我們還是去老地方吧。唔,還是讓秀秀和龍姬來招待我們,另外再喚上兩個上等的美姬來。”

  顯然耿武和閔純兩人在這裡聚會時經常上一個固定的雅間。

  豈料齊景林的臉上泛起了為難之色,顯然是有難言之隱。

  耿武見狀,奇道:“齊老板,有什麼問題嗎?”

  齊景林看了郭嘉一眼,為難道:“幾位要的人沒有問題,但是麒麟閣卻不行,已經被人包了出去。我看幾位大人還是換一個屋子吧!”

  耿武聞言一呆,不悅道:“是什麼人有如此排場,居然要我等聞之避走?”

  要知在冀州,耿武和閔純皆是說一不二的人物,除了韓馥,沒有一個人可放在兩人的眼裡。要是在平時,即便是麒麟閣被人搶先占了,最後別人還是會因為兩人的權勢而退避三捨,可現在齊景林居然要兩人換一個房間,這種局面還真是破題兒頭一遭。

  齊景林又看了郭嘉一眼,低聲下氣道:“兩位大人莫要生氣,這人並非是我鄴城人士,也是今天才到我鄴城。”

  耿武和閔純對望一眼,更加莫名其妙起來,不明白一個外來人為何令齊景林有此的忌憚。

  齊景林看看左右,壓低聲音對幾人道:“占了麒麟閣的是袁紹袁本初公的二公子,袁熙……”

  “什麼!”耿武和閔純齊齊喝道。

  袁熙?哈哈!

  這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郭嘉的臉上展出了一絲美麗的令女人都自嘆弗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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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卷第十章鄴城(二)         
  耿武眼中寒芒一閃,顯然是動了真怒,閔純則悶哼一聲,顯示出極端的不滿。
  郭嘉卻見齊景林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心知肚明這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多半是在狡猾多智的齊景林在搗鬼。

  這個袁熙是今天才來鄴城,結果就跑到了這裡戲耍,顯然是有特殊的目的,雖然郭嘉並不知道那背後的原因是什麼。但這個袁熙到了高陽酒樓不去別的房間,卻偏偏到了耿武和閔純常常到的麒麟閣,這事情也未免太奇怪了,看高陽酒樓這排場,想要找一個環境清幽之地又或者富貴豪華的房間,那真是容易得很。

  看來這個齊景林是故意安排袁熙到麒麟閣的,想要挑起耿武和閔純對袁熙的不滿才是真的。

  要知以齊景林現在在鄴城的人脈以及強大的情報系統,有什麼事情能夠瞞得住他?耿武和閔純的政治態度本來就是排斥袁紹,若是不趁袁熙來此的機會蓄意挑撥兩者間的矛盾,那豈非是太過可惜了?

  郭嘉帶著笑意,漫不經心的掃了齊景林一眼,正在暗中得意的後者被看的大吃一驚,因為郭嘉的眼光裡帶著的嘉許之意分明在告訴他,郭嘉已經看穿了一切。登時對郭嘉刮目相看,盡管早有青州來的情報說這個郭嘉是主公身邊的第一謀士,但到底厲害到何種程度,齊景林並不清楚。

  剛才雖然對郭嘉的突然到來感到驚訝,但卻並未覺得眼前這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不期然起了輕視的意味,誰知自己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被人家一眼便看穿了,豈不令他驚駭,更收起了對這年輕人輕視。

  耿武才要發作,郭嘉就笑著把耿武攔住道:“算了,何必爭一時之氣?莫忘記,一直到現在,我們才是勝利者,一個房間就讓給他有何妨?”

  耿武和閔純沒有想到郭嘉這麼好說話,聞言一呆,不過想想郭嘉的話也有道理,也就釋然。

  郭嘉轉過頭來,對齊景林笑道:“齊老板,你可知道這位袁二公子到鄴城來有何貴干?”

  耿武和閔純又是一呆,更加的佩服起郭嘉來,有仇敵在前,沒有被仇恨沖昏了頭腦,而是冷靜地分析敵人的意圖,這才是懂得爭勝的高手。

  齊景林原本的目的是要挑動雙方大鬧一場,不過看郭嘉這樣子似乎另有所圖,也就放棄了那些挑撥的語言,對郭嘉恭敬道:“郭先生問得好,這個袁二公子今天是為甄氏宗族的大小姐甄宓而來……”

  耿武和閔純聞言,眼中的寒光更盛,在那兒冷笑,顯然是對袁熙更加的不滿起來。閔純口中帶著諷刺道:“想要和甄氏聯姻嗎?想都別想!多少王侯公卿都鎩羽而歸,一個小小的袁熙就在那裡癡心妄想,當真是在做白日夢!”

  耿武斷然道:“不行,這事情一定要阻止,否則情形將會非常的不妙,言罷有點坐立不安的樣子。

  閔純一拉耿武道:“你慌什麼?這事情哪有那麼容易?袁熙何德何能?豈會如此輕易地成功?你不要杞人憂天關心則亂好不好?”

  耿武定了定神,呵呵一笑道:“還是老弟你說得對,老哥我失態了。”

  郭嘉卻聽得莫名其妙,沒想到兩人居然會為一個世家大族的女子大動肝火,耿武剛才更想轉身便去,不由得看向趙雲,問問這出身冀州的絕世猛將到底知不知道為什麼。

  趙雲眼中放出奇光,低聲對郭嘉解釋道:“這個甄氏家族乃是冀州無極的名門望族,其祖上甄邯曾在朝中作過太保,她的父親甄逸任上蔡令,世吏二千石。”

  郭嘉點頭,表是聽說過這兩個人的人名。

  趙雲又道:“不過這個甄宓卻不簡單,她的母親張氏在生下她前曾夢見聖人伏羲的妹妹——洛神入腹……”

  郭嘉恍然道:“難怪叫甄宓呢!洛神豈不就是宓神嗎?”

  趙雲點頭道:“這名字是他父親起的,不過在甄宓出生後的第三年,她父親就去世了。據說一直是寡居的母親帶著她生活,她的上面還有兩位哥哥。”

  郭嘉點頭,不過他知道還有下文,否則那個袁熙不可能千裡迢迢跑到這裡來。

  趙雲的眼中也射出了渴望道:“說真的,若是有緣,我也希望見這個甄宓一面呢!那可是個奇女子。”

  郭嘉的好奇心被徹底打動,望向趙雲,甚至眼光中還包含著嘻笑的神色,分明是在說趙雲為甄宓心動了。趙雲被郭嘉看得不舒服,不由得尷尬道:“郭先生莫要誤會,我不過是想見上一見這位甄宓而已,大丈夫功未成、名未就,豈可談論兒女私情?更何況我只是知道一些傳聞,哪裡知道這個甄宓奇在何處?”

  這時,齊景林已經帶著四人向另一個布置陳設豪華的房間走去,聞聽趙雲的言語後笑道:“這個甄大小姐還真是與眾不同呢!三四歲的時候就可以作詩,去年,鄴城曾經有一個來自蜀中的馬戲表演團在大街上載歌載舞,這個甄大小姐家中的兄弟姊妹爭前恐後爬上閣樓,一睹鬧市中馬戲的精彩紛呈時,只有她無動於衷,他的二哥問她為什麼不和兄弟姐妹們一起看時,這位甄大小姐卻不屑一顧回答道:‘此豈女子之所觀邪’。嘿!那時這小姑娘才八歲。”

  郭嘉聞言,眼中閃過驚心動魄的神采,顯然對這個叫做甄宓的小女孩兒心動非常,那與男女之情無關,純粹是一種對聰明才智的欣賞。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來到了那間名為鳳儀閣的豪華房間,待眾人坐下後,耿武忙著點菜,閔純卻接著齊景林的話頭說了下去道:“這還不算什麼,這個甄宓是不屑於做飛針走線繡花描紅這等女紅的,倒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那個不爭氣的哥哥自己在老師那裡學不明白,總是來請教他的妹妹,因此被人嘲笑,結果就跑到他妹妹那裡諷刺他妹妹,說她又非男子,何必讀那麼多的書?豈料這小姑娘答道:‘聞古者賢女,未有不學前世成敗,以為己誡。不知書,何由見之?’真真了得!”

  郭嘉聞言拍案叫絕道:“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

  心中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去年和太史慈在洛陽時,令太史慈念念不忘的當代第一才女蔡文姬。

  到底哪個更好一些呢?

  現在看來,還是蔡文姬略勝一籌吧?不管怎麼說,這個甄宓今年才不過十歲。

  閔純見郭嘉想得出神,還以為郭嘉也對甄宓非常感興趣呢,於是又道:“莫要以為這甄宓只有十歲便是個孩子,這女孩乃是我鄴城公認的第一美女,說她是洛神轉世,當真是一點都不過分,那些慕名遠道而來、見慣了美女的公子哥們見過甄宓後沒有一個不失魂落魄的。”

  這時點完菜的耿武悶哼一聲,轉過頭來道:“所以我才說這個袁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單就是這份小小年紀就不讓須眉的才能志向就絕非是袁熙之流所能比擬的,更何況那我見猶憐的絕世容貌了。”

  郭嘉這才想起袁熙的事情,不由得心中一凜,據他所知,這個袁熙不好舞文弄墨,長大了充其量不過是一介武夫,這種粗鄙不通的人怎麼會對甄宓這等才女感興趣呢?還有,這個袁熙又是怎麼知道甄宓今天一定會在高陽酒樓中出現呢?

  看來袁熙看上的恐怕不會單單是甄宓這個人吧?

  當下不置可否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原也沒什麼奇怪的。”

  閔純冷笑一聲,充滿了不屑道:“我看袁熙志不在此,誰不知道甄氏家族乃是我冀州的第一大家族?即便是荀氏家族和辛氏家族也是瞠乎其後,不可與甄氏家族比肩?”

  耿武向郭嘉解釋道:“甄氏家族時代在我冀州為官,雖然這一代的男子中沒有太像樣的人物出現,但在冀州官場上的影響力仍然非同小可。在我冀州更是最大的富豪,我冀州的糧食出產說穿了就是由甄氏家族一手把持,甄氏家族要把糧價定為多高,別人根本不敢有異議,冀州的其他買賣諸如:兵器、馬匹、絲綢、布匹、漁鹽凡此種種無一不占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可謂‘甄氏怒而冀州懼’。”

  閔純接口道:“而且甄氏家族現在的掌控人乃是甄宓的母親張氏,可以說,誰要是可以把甄宓娶到手中,那就等若得到了整個甄氏家族的支持。”

  郭嘉笑道:“我就是對這件事情感到奇怪,為何他的母親張氏會對甄宓這麼寵愛有加,單單靠一個夢有點說不過去吧?”

  閔純一拍腦袋,失笑道:“差點忘了,這事情和我們鄴城的大相士劉良先生有很大的關系。甄宓剛出生時,劉良先生就不請自去登門拜訪,對甄宓的父親說她是洛神轉世,命格貴不可言,日後必為一國之皇後。”

  郭嘉恍然大悟,若是這甄宓嫁給了某人,那等若是在說那人日後可登大寶、位列九五,更可以得到甄氏家族的全力支持,意義非比尋常。

  如此說來,這個袁熙到這裡來的居心可謂是路人皆知了。

  袁紹現在所有的糧食供應完全出自冀州,而冀州的糧食供應完全靠甄氏家族,那即是說如果袁紹現在若是可以控制甄氏家族的話,就等若打斷了韓馥的腿,到那時,即便那時韓馥不想屈服也無力回天了。

  這件事情也正是耿武和閔純最擔心的,他們之所以認為可以不必理會袁紹,就是因為袁紹的糧草供應完全仰仗韓馥,現在袁紹居然撇開了韓馥,主動去接近甄氏,這事情就大大不妙了。

  嘆了一口氣,耿武對郭嘉說道:“不過郭先生也不需要這事情放在心上,這個甄氏家族一向保持中立,對於一切不涉及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都是不聞不問,甄宓的母親張氏更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絕不會輕易的表現出自己的真實想法。若是甄氏家族已經靠向了袁紹,那我和閔純兄立刻死心,因為那意味著大事難返。”

  郭嘉默默點頭,看來自己的情報網還是有漏洞啊,只是一心注意冀州的軍政二界,完全忽略了甄氏這個在鄴城呼風喚雨的土皇帝的存在,不過看齊景林的樣子,應該對這個甄氏知之甚深,待有機會要向齊景林好好打聽一下,甄氏絕對是自己在冀州戰場上的一個重要棋子,甚至可以說關乎到整個戰局的勝負。

  趙雲此時卻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可是這個袁熙怎麼知道甄宓小姐今天要到高陽酒樓來呢?”

  耿武失笑道:“你看看我糊塗的,光顧著說重要的事情,反而把前因說漏了,這事情還是和劉良先生有關。”

  閔純點頭道:“沒錯,劉良在甄宓出生後就對甄宓的父親說,這孩子雖然命中貴不可言,但卻有無數的凶險,最好是每一年甄宓生日的這一天都帶這孩子來看一看。今天其實就是甄宓十歲的生日。這事情遠近皆知的。”

  齊景林在一旁接口道:“劉良先生在鄴城身份崇高,人人皆視之為活神仙,小樓有幸,可請得劉良先生在我高陽酒樓常住。”

  趙雲這才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郭嘉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不過郭嘉一向對這算命這種事情不屑一顧,認為這是騙人的把戲,不過是想要混吃混喝而已。

  見到郭嘉那副不以為然地樣子,耿武道:“奉孝莫要以為劉良先生是那等騙人的江湖朮士,他乃是許子將先生的師弟,觀人本領極准。”

  郭嘉聞言霍然動容,他敢懷疑別人,但絕對不敢懷疑許子將。

  畢竟許子將看人之准那是世所公認的,這個劉良既然是許子將的師弟,想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這時候,耿武要的歌舞伎和酒菜已經紛紛而來,眾人就停止了關於對甄宓的談論。

  只見女侍穿花蝴蝶般來來去去,奉上熱酒美點,一時如入眾香之國,不知人間何世。 當桌子上名酒佳肴紛陳時,八名俏麗的丫環留下來,候命一旁。齊景林告了一聲擾,便退了出去。

  齊景林才一出去,耿武和閔純馬上原形畢露,展開風流手段,開始對那八名穿著緊身衣褲、正在因為欠身擺放調整菜肴而使得自己的美妙身材的線條畢露無遺的美麗丫環毛手毛腳起來。

  一時間,屋子裡盡是女子的驚呼細喘笑罵嬌嗔聲和男子略帶猥褻的聲調。

  郭嘉絕少到這種場合來,看著耿武和閔純那充滿了肉欲是的嘴臉,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趙雲則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在這房間中,趙雲可謂是真正的焦點,本來就面白如玉,再加上高大完美的身材,以及世所罕見的精神氣質令趙雲充滿了男性的魅力。

  那些女孩子雖然在與耿武和閔純調笑,但各個眼睛都偷偷看向了趙雲這英俊昂藏的大好男兒。

  一個女孩經過趙雲身邊倒酒時忍不住在趙雲的健壯胳膊上捏了一把。弄的趙雲非常慌張,忍不住向後一躲,不過手臂的彎曲處卻難免輕輕夾了一下那女孩的纖纖細指,結果趙雲那充滿了生機與活力的肌肉刺激的那女孩差點當時就倒向趙雲的懷中。

  若是在平時,郭嘉一定會嘲笑趙雲一番,不過這時候的他同樣自身難保,他那種有若女子的秀美在某些女孩子的眼中同樣充滿了魅力。

  就比如現在這個正在趁機摸郭嘉大腿的高挑豐滿的峨眉女孩。弄得郭嘉滿臉通紅,不過郭嘉卻沒有辦法拒絕,畢竟在這等***場合作出君子的模樣本身就是非常可笑的。

  郭嘉現在只盼望可早一點到晚上,這樣就可回到已經打掃干淨住處好好休息,不必在這裡度日如年。

  不一時,一隊全女班的樂師拿著各種樂器,由側門走了入來,不半晌,管弦絲竹之音響起,坐在一角細心吹奏,俏臉作出各種動人表情,仙樂飄飄,音韻悠揚,一片熱鬧。

  側門再開,四名盛裝美女踏著輕快的步子、來到席前載歌載舞,演出各種曼妙無倫的舞姿。

  此四女甫一出現,耿武和閔純馬上停止了對八名俏麗丫環的調笑和揩油。開始色迷迷的看向了這四名女子。

  那八名俏麗的丫環看到這四名女子載歌載舞而來,就十分乖巧自覺地退到一邊,不再騷擾四人。

  郭嘉常常出了一口氣,轉過頭看向耿武和閔純,看著他們垂涎欲滴的豬哥模樣郭嘉就知道這四名女子就是所謂的巫祀神女了。

  不由得轉過頭來看向四女。

  饒是以郭嘉的定力,亦不由呼吸立刻為之停頓。

  眼前的四女絕非是郭嘉之前想象的那種蕩意撩人的艷女,反而各個長相端莊,最動人處是她們從艷麗的輪廓和由骨子裡透出來惹人愛憐、楚楚動人的氣質, 每寸肌膚都是那麼白皙嬌嫩,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會更加容易引起男人的欲念,想要狂暴的摧殘她們如鮮花般嬌嫩的身體,看著她們在自己的胯下嬌喘呻吟。

  一時間,並未見過多少女人的郭嘉不由得看得癡了。

  就在這時,趙雲靠了過來,在郭嘉的耳邊低喝道:“先生!”

  郭嘉一震,清醒過來,看向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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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卷第十一章鄴城(三)     
   
  郭嘉轉過頭來看向眼神清澈的趙雲,看到後者略帶責備的眼神,突地感到一陣羞愧。
  自己這是怎麼了?自古溫柔鄉是英雄冢,多少豪傑可以在疆場上任意馳騁而毫發無傷,卻因為棧戀美色而一敗塗地。

  郭嘉年少時即胸懷大志,以治國平天下為己任,大有“當今之世,捨我其誰”的一往無前的氣概,對於人間美色更是絕不動心,所以今日即使是瞬間的迷失,也令郭嘉自責非常。

  其實這並不怪郭嘉,異性間的相互吸引乃是人世間最自然的事情,對於美麗異性的渴望乃是人類的基本反應,若是郭嘉毫不動心才是奇怪。

  更何況郭嘉乃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面對的又是聞名天下的巫祀神女,這就更加在所難免了,能夠在趙雲的注視下迅速地恢復過來已經非常的難能可貴了。

  至於趙雲,那是因為早年經過特別的訓練,早已經把自己的心志訓練的堅如磐石,當然可面對美色而毫不動心了。

  趙雲看著郭嘉的樣子,心中滿意,知道對面這號稱青州第一謀士的年輕人並沒有因為位高權重而變得狂妄不可一世,對於別人的意見還是接受的。

  這才是辦大事的人!

  這時,掌聲響起,郭嘉和趙雲轉過頭看時,發現歌舞已經結束,四個人間絕色滿面春風,蝴蝶般飄入席裡,填滿了所有空位子,一時衣香鬢影,艷光漫席,嬌聲軟語宛如鶯啼,令人忘憂。

  耿武和閔純顯然是***場上的老手,一點都不介意身邊美麗的女孩子把胸前的豪乳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胳膊上,反而趁機占盡手足便宜,弄得兩女臉紅耳赤,兩對美目差點滴出水來,纏著兩人不住地撒嬌賣嗲。

  陪伴郭嘉的女孩自報芳名叫做墨姬,絕不超過十七歲,青春煥發,毫無半分殘花敗柳的感覺,身材豐滿婀娜,膚白如雪,容顏俏秀,最難得的是較之其他女孩,這墨姬有一種罕見的文秀氣質,在眉宇間的清麗實在不像是應該出現在這種場合的女孩子。

  趙雲身邊的女孩子則叫做紅雲,熱情如火,對趙雲那種帶答不理的態度視而不見,以趙雲冷若霜雪的態度仍然莫奈她何。

  耿武對著自己身邊的女孩子連連勸酒,一番調笑後,才對郭嘉道:“奉孝,看來這個齊景林對你非常看重呢!你身邊的墨姬連我都從未見過,可見是未經人道的處子,你要懂得珍惜眼前人啊!”

  郭嘉一愕,轉過頭來看向墨姬,就見這女孩俏臉上滿布紅霞,美麗得驚心動魄,顯然是被耿武說中。

  郭嘉心中閃過不忍。雖然早就知道巫祀神女本就是對床第之事經驗豐富的處女,但在這等大庭廣眾之下被人談論自己的身體本就是一件人間慘事。

  趙雲眼中也閃過無奈,這時身邊的紅雲傾身過來,在趙雲耳邊輕聲道:“奴家也是呢!”

  趙雲一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紅雲鄙夷地看了耿武和閔純一眼,略帶輕蔑地低聲道:“男人還不就是這種東西?把我們女兒家當成是可以隨意攀折的私產。”

  趙雲終是這時代的人,男尊女卑乃是他頭腦中的固有觀念,雖然他對男性隨意玩弄女性的行為非常反感,但聽了紅雲的話仍然很不高興,轉過頭來沒好氣地瞪了紅雲一眼。

  紅雲看的一呆,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聲音如同銀鈴般清脆悅耳,對趙雲嬌笑道:“公子終於肯對奴家假以顏色了嗎?”一撫自己玲瓏有致的胸口,似笑非笑道:“我說的又不是公子,公子乃是正人君子,豈會和那等衣冠禽獸同流合污?若是換了其他人,奴家此時早已經衣冠不整了。”

  趙雲還能說什麼?唯有呆呆的看向紅雲,在仔細打量下,趙雲才發現了眼前的女孩子的獨特之處,他雖然沒有墨姬那麼白皙,但一張俏臉卻非常精致,尤其是在嘴角眉梢處有一種倔強豁達的氣質流瀉出來,表現出了一種獨立特行的風格,可以說算得上是這時代少有的堅強女性。

  在趙雲炯炯目光的注視下,紅雲沒有絲毫地窘迫感,反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輕嘆一聲道:“公子也許認為奴家輕浮,其實是這世道狂怒如江河,妾身不過是這無邊之水上的浮萍,到哪裡都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今朝和公子歡愉之後,又哪裡知道自己明天身在何方?”

  頓了一頓又道:“不要說我們,就拿今天要到這裡來的甄宓小姐,她的終身大事就可以自己左右嗎?說到底還不是一樁交易?只不過她在表面上可以風風光光地過門而已,其實還不如我們,至少奴家還有機會認識公子,可以和自己看得順眼的人有一段情,換了是她,只怕連選擇的機會都不會有。讀書?讀書又有什麼用?男人看重的始終都是我們的美麗,哪有幾人會仔細地聽我們說什麼?”

  趙雲哪裡想得到一個青樓女子可說得出這麼發人深省的道理來?原來他就對這些巫祀神女抱著輕視的態度,卻沒想到這個紅雲對甄宓還有另一番看法,那其中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嫉妒味道,反倒是充滿了不平,不由得對這紅雲刮目相看。

  紅雲看著趙雲那始終清澈的眼神,心知自己無法走進對方的心靈,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眼前這充滿男性氣概魅力的年輕男子實在是不該出現在自己的世界中,突然間,她發覺自己愛上了趙雲,今生今世都不會有片刻忘記。因為眼前的男子是第一個可用心聽她說話的男人。

  或許自己愛上的不是這個人,而是這種被人傾聽的感覺吧?盡管這一場無痕春夢好似春花秋月轉瞬即逝,但那一瓣心香卻會長存她那本應老死的孤寂心靈。

  趙雲很想安慰她,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在這個女孩子面前實在還年輕得很,自己的人生體驗完全及不上對方。

  一時間,耿武和閔純那邊熱鬧的醉生夢死,趙雲和郭嘉這面卻冷清的不食煙火。

  耿武和閔純終於發現這邊的不對勁,耿武皺眉道:“奉孝很不喜歡墨姬嗎?”還未等郭嘉答話,閔純就已經沉下臉來,對墨姬喝道:“你是怎麼回事?怎可令郭先生落落寡歡?你可知道郭先生是什麼身份?若是你不能令郭先生滿意,你就吃不了兜著走!”

  墨姬顯然不知道郭嘉的身份,她來之前只是接到了齊景林的再三囑托,要她拿出渾身解數來服侍郭嘉。

  這一點郭嘉早就看了出來,墨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這才正常,要知以齊景林的謹慎小心,肯定不會把自己的身份輕易的告訴下面的人,看著因為閔純的話而嚇得花容失色的墨姬,郭嘉在幾下伸出右手,撫上了墨姬豐滿柔嫩的大腿,感受著那隔著薄薄衣料傳來的驚心動魄的銷魂感覺,對耿武呵呵笑道:“不關墨姬的事情,我只是在想袁熙人生地不熟,到鄴城來胡混的話一定有人陪伴才對,要是我們知道了這個人是誰,不是很精彩嗎?”

  墨姬被摸得嬌軀發軟,迷迷糊糊起來,早不知道郭嘉在說什麼。

  郭嘉其實不過是隨口一說,不過這話聽在耿武和閔純的耳中就不是那麼回事情了,兩人對望一眼,看出了對方的興奮。郭嘉卻心中感到好笑: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人家既然在此時幫助袁熙,那就証明身分會被隱藏得很好,哪會那麼容易授人以柄?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片嘈雜之聲,顯然是發生了什麼爭執。

  耿武面色一沉,便站起身來,打開房門,閔純臉色也不大好看。

  這兩人一個是冀州的別駕,一個是長史,豈會忍受得了別人在鄴城鬧事?更何況在郭嘉面前呢?

  本來剛才因為房間的事情已經令兩人非常的不快,認為大失自己的面子,要不是覺得和袁熙沒有必要爭一時之氣,以他們兩人平日裡的脾氣早已經發作。現在又發生了這等事情,無疑是火上澆油。

  幾人長身而起,紛紛向門口走去,只不過趙雲和郭嘉是抱著看笑話的心理而已。

  那幾名女孩子倒是十分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乖乖地坐在那裡不動彈。

  才一出門,就見齊景林搖頭苦笑地走了上來,見到耿武和閔純馬上精神一振,像是見了親人般迎了上來,哀求道:“兩位大人來得正好,有人在店裡鬧事,小的實在是沒有辦法,還請兩位大人為我出頭,否則今天這生意算是沒法做了。”

  耿武見到齊景林這樣,奇道:“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你的酒樓裡鬧事?”

  齊景林苦笑道:“還不是袁熙那小子,人家甄宓小姐剛剛進大廳,這小子就攔住人家不讓走,還在那裡胡言亂語。”

  趙雲和耿武以及閔純的眼中齊齊閃過不屑,郭嘉卻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這件事情不大對頭,袁熙就算是在混蛋,也應該知道自己現在畢竟是在別人的地面上,怎麼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攔住甄宓的去路呢?要知道這等花花公子欺凌百姓的時候也是要分清楚時間地點的。

  耿武對閔純道:“下去看看!”

  後者點頭。

  四人便往下走,還在房間裡的紅雲卻對趙雲喊了一聲道:“公子,你要小心!”

  趙雲聞言一愕,轉過頭看時,卻見紅雲眼中的關心之色一閃即逝,心中不由得一顫。郭嘉順著趙雲的目光看時,卻見坐在紅雲身邊的墨姬也是滿臉關切的看著自己,心中暗嘆,轉身而去。

  才到樓下,就聽見一把清甜如夢的女聲傳了過來道:“袁熙公子,你我素昧平生,如此攔住一個女兒家的去路,你不覺得過分嗎?”

  一把囂張的男聲傳來:“甄宓小姐,我家公子與你在此相會,就是上天給的緣分,你又何必如此拘泥於世間的禮法呢?”

  郭嘉等人此時已經來到樓下,卻見有不少人在那裡圍觀張望,顯然都是來湊熱鬧的。

  要是在街上,也許袁熙早就把這些人全部趕跑了,但在這裡卻不能,畢竟可在高陽酒樓中出現的非富則貴,一個不好,就會莫名其妙的得罪上一些不必要的敵人。

  郭嘉和趙雲的身材都比一般人高上不少,所以很輕易的就可看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基於一種敵意,郭嘉的眼光自然就落在了袁熙的身上。

  這小子長得像極了他那個不可一世的父親,面目眉宇間無時無刻不顯現出一種囂張的神情,說好聽點叫做貴族氣質。一付繼承自乃父、還算英俊的臉上有一種色厲內荏的味道,叫人看了很不舒服。

  不過現在這小子正傻呵呵的看向對面,一付失魂落魄的樣子,顯然是正盯著對面的甄宓看。

  郭嘉看著袁熙那張因為雖小小年紀便酒色過度而至的略帶青白的面孔,心中鄙夷:老子就不成器,沒想到這兒子比老子還要差上很遠,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甄宓就是在漂亮,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女孩,至於這樣嗎?

  想到這裡,轉過頭來,看向甄宓,不由得大吃一驚,腦際立時轟然一震。他從未見過這麼風華絕代,容姿優雅至無以復加的清逸美女。

  不知道是否因為發育和心智成熟的較早的原因,眼前的這個甄宓給郭嘉的感覺完全不像一個十歲的孩子。每一個看見甄宓的人都會忽略掉她的年紀,忍不住把他當成一個大姑娘來看待。

  一種如水般的靈氣撲面而來!那張仿佛不食人間煙火、充滿線條美的典雅臉龐上的一對鳳目時刻閃動著一種深不可測的智能和光芒,在那其中有一種動人心魄的奇異光輝。就好像天上地下所有的水源在溫柔得不能歸任何人所有的月光下浮光躍金起來。

  才只十歲,那無限美好的身材就已經修長得和成年人相差無幾。那皮膚從未經過風吹日曬的肌膚明潤似雪雕般欺霜賽雪美艷不可方物。配之以那傲然不群,偏又醉人之極,遺世獨立的獨特氣質,這個甄宓簡直就像是孤峰絕頂上萬年玄冰,使人難以親近,只能翹首遠眺、偷偷欣賞。

  那一身白衣更是把那種清逸絕倫的氣質彰顯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一種仿佛看見在明月之下、秋水之上縹緲隱約、凌波微步的洛神在翩若驚鴻宛如游龍地輕歌曼舞的美妙感覺在每個偷看甄宓的人的心頭綻放、飄香、流蕩、綿長……

  洛神轉世?名不虛傳!

  郭嘉的眼中閃過奇光,覺得自己的心神不由自主地被對方所吸引。

  難怪在十歲的幼齡就被人稱為是冀州第一美女,當真沒有半點誇張之處。

  這樣一來,郭嘉立刻原諒了袁熙不少,畢竟因為這樣一個女孩而目瞪口呆還是值得原諒的,而且看樣子在旁邊的眾人看熱鬧的成分很少,過來欣賞甄宓倒是真的。

  雖然郭嘉拼命的否認,但心底忍不住還是在認為自己也是這其中的一個。

  別說郭嘉了,就是以趙雲的定力,在看見甄宓後都會有一種不願意把目光挪開的感覺。

  耿武對郭嘉嘆道:“雖然我已經見過這小姑娘很多回了,但每一次總在心底湧出一種驚艷的感覺。”

  閔純在旁點頭嘆息,表示深深的同意,開口道:“若是和甄宓這小丫頭比起來,什麼巫祀神女,那也只能勉強算是美女了。”

  聰穎敏捷的頭腦、出口成章的學問、秀美絕倫的容貌、神祕清澈的氣質、顯赫富貴的身世,這一切加在一起足可對任何男性構成最致命的誘惑力。

  郭嘉卻覺得好笑,現在是什麼時刻,這兩人還有閑情逸致對這人家的女兒品頭論足。旋即就明白了兩人的居心,對於敵視袁紹的兩人來說,若是甄宓被袁熙激怒的話,那是最理想的效果,那意味著在未來的斗爭中甄氏將會站在袁紹的對立面。

  剛才見甄宓年紀雖小,但應答得體,顯然不會為袁熙所左右,不由得放下心來。

  就在這時,甄宓蹙起了淡掃的蛾眉,神情雅致,優美得無以復加、到了令人呼吸立頓的程度,輕啟朱唇道:“我與你家公子說話,何來用你轉達?難道世代經學傳世、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家族的家風就是如此嗎?”

  這話已經說得非常不客氣,但從甄宓的口中說出來,偏偏有一種令人生氣不得的味道。

  剛才說話的那人一呆,口水都快流到唇邊的袁熙此時卻驚醒過來,陪笑著對甄宓道:“甄宓妹子,是哥哥不對,怪只怪妹妹太過優秀,讓愚兄驚為天人,以為洛神在世,情難自禁下唐突了妹妹,我這僕人不會說話,但也是一片出自真心的肺腑之言,還望妹妹勿要見怪。”

  郭嘉等人聽得目瞪口呆,無不面面相覷起來,真是從未見過這般無賴的人物。

  袁本初居然會有這樣的兒子?真是奇哉怪也!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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