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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新月 -【泰坦穹蒼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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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03:29
泰坦穹蒼下 第八章

菲力普•古裏安伯爵孤零零一個人住在一座大官邸裏。官邸在潘娜洛普大道最深處,周圍都是與它一般的高宅大院,平常靜得出奇。

皇帝機要……應該是“前”皇帝機要秘書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大院,不過說真的,阿爾法三世陛下在世的時候可不是這樣。那時的古裏安伯爵官邸擁有首都上流社會最熱鬧的客廳和遊藝室。

可現在,菲力普雖然明明曉得這沒什麼好抱怨的,但前前後後的巨大反差還是令他感到心灰意懶。下午三四點鐘,伯爵官邸來客人了,是內閣的一位元通訊官,他在見到丹剛睡醒的古裏安伯爵時也沒說什麼,只是放下一封內閣總理大臣署名的命令。

“這是什麼?”

“您為帝國的服務已經被勒令終止了!”

“什麼意思?”

通訊官便將那襯信放到伯爵眼前。

“內閣總理大臣令。您被國家政府開除公職!”

“為什麼?”

通訊官翻了個白眼。

“據我所知……可能因為您已經一個多星期沒在宮廷出現了!”

菲力普哈哈大笑,他笑自己的蠢笨,他以為自己只是曠了一天工,誰知道距離這件事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

“好!好啊……”伯爵探手到床下。他模索半天也沒找到一瓶酒,最後他只得說。

“謝謝您專程跑一趟……如果再沒什麼別地事,就請回吧。我知道現下的都林人都很忙。只有我這麼清閒。”

通訊官就退出去了,不過他還是用標準的紳士禮向伯爵道別。

菲力普在這之後便爬起床。又在臥室的衣拒裏隨便挑了一件長大衣,然後還把燕尾服上所有能夠突出他那伯爵身份的小飾物全都摘掉。這些東西包括印著古裏安家徽地黃金紐扣,印著皇室圖騰的寶石袖扣,還有那枚往常絕不離身的帝國終身貢獻獎章。

日頭西斜,打扮成一個落魄貴族的菲力普出門了,其實他本來就很落魄、很倒楣。可他在喝酒地時候並不這麼認為。

基達諾娃太太的妓院在都林城很有名,因為這裏是泰坦首都唯一一個能與高大白皙地俄列女人談情說愛的地方。和一度紅及一時的狗咬狗俱樂部比起來,基達諾娃太太經營的妓院……人們通常叫它“俄商會所”——比起紅燈街上的買賣要高級得多。

會所是一處獨門獨院的大別墅。建築風格也是泰坦人少見地俄列傳統式樣,紅紅的尖頂,綠色的磚瓦,高大凜然如城堡一般地門洞。

菲力普古裏安伯爵的馬車就停在門洞裏。他打扮成一個落魄貴族,可這裏的侍者都認識他。穿著大紅金絲滾邊管家制服的會所經理為伯爵打開車門,菲力普一見對方地白色假髮套就湧起一股嘔吐的衝動,可他憋住了,只是對經理低聲說。

“基絲洛娃出門了嗎?”

經理立刻露出一雷虔誠的職業笑容。

“若是古裏安老爺的話,基絲洛娃自然在家;若是換做其他人……那麼小姐自然就出門啦!”

“呵呵……你可真會說話!”菲力普邊說邊摸了摸燕尾服的內兜,接著一個銀泰便拋了出去。

會所經理俐落地接到手裏,然後便像喝了假酒的母雞一樣扯開嗓子。

“給古裏安老爺開門,叫姑娘們迎客。”

菲力普走進門洞後的大客廳,俄商會所的姑娘們已經坐在裏面了,看上去只是懶懶散散的一群人,有的甚至根本沒向伯爵望上一眼。這是妓院的規矩,妓女開門迎客的傳統。到這裏尋開心的男人都有一個或兩個相好,通常他們只找相好的女人,至於其他的那些只是顯示姣院規模的擺設。

就像到訪的古裏安伯爵,女人們都知道這是一個大金主,可這個大金主是基絲洛娃的相好,她們誰都染指不得。這也是妓院這個行業裏的一項規矩,尤其是這些尊重傳統的俄列人,若走哪個不要臉的婊子勾引了別人的相好,妓院裏就會爆發一場戰爭。

不過對這些以違犯神教法則(泰坦法典規定妓女不得進入教堂)為生的女人來說,打架是最令人開心的消遣,然後才是洗漱啦、在身體和頭髮上灑香水啦、試那些豔俗的衣服啦、畫眉毛啦、吃零食啦、數數男人們賞賜的小費啦、如果條件允許,姑娘們會集資從個別神通廣大的侍者手裏買些大麻……

在這一切消遣中,時刻都會醞釀禍根——洗漱時搶水龍頭、偷用別人的香水、爭搶新到的衣服、互相攀比來自相好的小費……於走,接著打架。

古裏安伯爵逕自走向他的相好,基絲洛娃坐在大廳最靠裏的位置,這個蒼白的俄列少女還很年輕,眼裏總是帶著一絲憂愁,一見就令菲力普感到心疼。

“寶貝……你今天乖不乖?”

“乖!她乖得不得了!”基絲洛娃身邊的一名女子代替她回答了這個問題。

“她從中午一直洗到下午三點,保證咱們的伯爵大人能用口水塗她全身!”

“我撕爛你地嘴巴!”羞惱地基絲洛娃猛地向身邊的姐妹伸出一支蔥白的手臂。可一下就被她的相好握住了。

“咱們進去吧!”

“好的……”女人再次用眼中那層憂鬱地光芒掩住瞳孔,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挽住伯爵的手臂。

“您是打算到我的房間,還是先在沙龍裏喝一杯?”

菲力普捏了一把俄列少女的屁股。

“親愛地。陪我去喝一杯吧。”

經過掩藏無數小房間的走廊,透過那些小房間裏地粗喘和各種不堪入耳的聲浪。菲力普和他的相好走進會所沙龍,這又是一間開放的大客廳,擺滿沙發和各種精巧的俄列手工製品。

天還沒黑。房間裏已經遮起厚厚的絲絨窗簾。菲力普來得早了一點,沙龍裏還剩下一半座位。他沖會所地老闆娘基達諾娃太太打了個招呼。然後便召喚侍者打開一瓶刀,年的軒尼詩。對於目前的古裏安伯爵來說,陳年幹邑只是相當於餐前地湯水。

七點一過,客人們陸續進入沙龍,然後就是音樂、豔舞、糖果、喝酒、抽煙、跟各種男人的下作猥褻動作;年輕的、中年的、年老地、結過婚的、離過婚的、沒結婚的、商人、文官、法蘭人、俄列人、德意斯人、外省人、本地人、闊的、窮的、健康的、有病的、喝醉的、清醒的、溫柔的、野蠻的、軍人、貴族、平民、大學生……各種地位、各種年齡、各種性格的男人,他們抱著各自的女人,他們的手伸進女人的胸懷和下裳。仔細琢磨、反復不間斷的探索,接著仍是音樂、豔舞、糖果、喝酒、抽煙、隨時隨地的姦淫,直到第二天黎明。

菲力普是在一個月之前愛上這種生活的。他討厭宮廷裏的那些偽君子,討厭阿萊尼斯公主的那副不冷不熱的面孔,所以他在一夜之間就愛上這裏,這裏的人是那樣開朗、那樣真實。渴了就喝酒、累了就躺下、不高興就打架、高興就找個女人晝夜宣淫,這多快活!

“菲力普,聽說你被咱們的總理大臣辭退啦?”

菲力普翻了個白眼,這就是都林!這種消息比皇儲要加冕傳得還快!

“是啊是啊!我被拉舍爾季妥瓦公爵大人辭退了!”

屋裏的男人都露出關切的神情,他們叫囂著再給古裏安伯爵開瓶好酒,今晚就不必讓伯爵結帳了。

“謝謝大家!謝謝朋友們!”菲力普親自打開酒瓶,然後給周圍的男人們倒滿杯子。

“拉舍爾•季妥瓦憑什麼這麼幹?他有什麼權利?”一個好事的傢伙突然叫嚷起來。

“我記得他只不過是阿萊尼斯公主的叔叔的妻子的妹夫,帝國內閣總理大臣……幾時輪到他了?”

“可他現在確實是內閣總理大臣!”一個商人打扮的外省人糾正了好事之徒的發言。

“走啊……”菲力普將杯子裏的美味一飲而盡,他攬緊懷裏那個逆來順受的小娘們。

“論智慧,拉舍爾那個老傢伙比不上我的基絲洛娃;論相貌,糟老頭子一見就讓人作嘔,與我的基絲洛娃根本無法相提並論,若是論床上的表現……”

“怎麼……你跟拉舍爾•李妥瓦公爵……”

菲力普將一個靠墊甩向那個打岔的傢伙。

“我可沒和一個糟老頭子上過床,但我知道他下面那東西小得可憐——是他的夫人親口告訴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屋子裏的男人爆發出一浪高過一浪的狂笑,有的甚至把剛剛入口的酒水噴了一身。

“我得說菲力普……你是好樣的!”

“是啊是啊!咱們為老朋友菲力普的離職幹一杯吧!這值得慶祝!”

在場的男女紛紛附和,菲力普自然又幹掉一杯,這時的他已經有些輕飄飄的了,總理大臣、帝國皇儲、宮廷事務、奸懶饞滑的首都貴族,讓這一切的一切都去見鬼吧!

古裏安伯爵邊想邊把年輕的妓女抱放到自己的膝蓋上,然後他解開褲子的紐扣。將他那壯碩地雄性器官徹底釋放。基絲洛娃像焦急地野貓一樣,她的喉嚨發出輕哼,手上也不閑著。一手撩起裙擺、一手抓住鬥志昂揚的陽物,然後……“哦!”兩人同時將充滿欲望的歎息呼了出來,他們做得那樣明目張膽。而坐在他們身邊的男女也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自娛自樂。

“真不明白皇儲殿下在搞什麼?”一個滿臉愁容地文官大聲疾呼。

“帝國財政已經十分緊張了,阿蘭元帥爭取到的戰爭賠款也解決不了財政部和稅務部的爛攤子,可你們知道嗎?明天!就是明天!明天的加冕典禮要花用六千萬金泰。還不算答謝教庭地進貢!”

“說這個幹嘛?”有人不樂意了!

“走啊是啊,不說這個。咱們說回總理大臣。那老傢伙太有意思啦!”有人提議。

“那傢伙沒什麼可說的,還是看看他手下地那些辦事大臣吧!就像神誕節的小丑一樣,在公主殿下面前搔首弄姿,恨不得去賣屁股。”

“公主殿下不喜歡屁股!她喜歡這個……”接過話題的古裏安伯爵兇猛地頂了一下懷中的基絲洛娃。基絲洛娃立刻蹙緊眉頭,她大張著嘴,發出一陣急促的呼叫。她感到男人的尖挺已經撞到體內最深處地一團軟肉。

妓女的淫姿浪態很難令男人們聯想到帝國儲君,但他們是男人。

當一位高貴非凡的女性被代入如此淫穢不堪地畫面時,通常都會令這些男人產生無與倫比的快感。

“咱們的公主殿下不是聾了就是瞎了!”一個稽稍清醒一點的傢伙咬牙切齒地說。

“看看她身邊地那些暴發戶!上一朝的哥斯拉侯爵還用說嗎?財政部若是還歸他執掌的話就一點指望也沒有了!咱們看戰前上任的稅務大臣。尼古拉維登侯爵是我在都林大學時的同級生,我對大家發誓,他只會個位數的算術。”

“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場的男人又發出一陣哄笑,帝國的稅務大臣只會個位數的算術。這個笑話難道不是非常好笑嗎?

“再看最高檢查官!”這個口若懸河的酒客扳下一顆指頭,他似乎要把當今的權貴細數一遍。

“你們不會相信的,咱們的最高檢查官曾經受到非常嚴厲的指控,那傢伙坐過監牢!”

“是什麼指控?”喜歡刨根挖底的人忍不住了。

“重婚罪!”

男人們又笑開了,這時酒客也扳下第三顆指頭。

“主管國務院日常工作的安東尼奧侯爵要靠蘇打水和鎮靜劑才能安安份份地坐在辦公室裏!他的副手大家都認得,以前是這兒的常客,可現在人家發達了,據說國務院有自己的會所!”

手指頭不斷扳倒,出現在口水裏的大人物越來越多,有見錢眼開的巡兵總長、有愛占小便宜的福利局長、有不愛紅妝愛男寵的大主教、還有趨炎附勢、四處逢迎的外務大臣。

“聽聽!看看!未來的女皇陛下任命的都是些什麼樣的傢伙?”

菲力普系上褲扣,他與老相好的情事已經圓滿結束了,曾經的皇室機要秘書聽到否剛的發言才大睜開充滿不屑的眼睛。

“我們只能說女皇陛下太著急了!她急於想把這個帝國的方方面面納入她的掌握之中,所以她任人為親,盲目地追求忠誠和奉承!那些諂媚的投機份子雖然能夠滿足她那成皇成霸的自我優越感,可都林已經被他們攪得烏煙瘴氣了!”

沙龍裏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醉酒的打著鼾、沒醉的望著天花板又或身邊的女人。

“都林完了!徹底腐爛了!”菲力普最後這樣說。

“算了吧古裏安伯爵!”一位年輕的大學生突然揚起酒杯。

“這都不幹咱們的事!咱們來這兒為了什麼?就是為了讓外面的人和外面的事情下地獄!”

“對!咱們喝!”

男人們再次發出刺耳的呼叫,酒瓶在一雙雙沾滿女子體液和各種廉價香水的髒手中傳來遞去,已被剝成一頭白羊的舞娘在男人用膝蓋組成的桌面上翻滾,一隊老大牙地樂手奏著跑調的舞曲。煙草和大麻在貴族的金制煙缸裏像煤灰一樣廉價。盡情地喝吧!盡情地跳吧!盡情地折騰懷裏的女人吧!

菲力普突然甩開他的老相好,前任皇室機要秘書使勁拍手。

“基達諾娃太太,基達諾娃太太!我地小母牛,你得想點辦法。大家都快睡著了!這樣可不行,你得安排一些刺激的節目!越刺激越好!”

腰肥體胖的基達諾娃艱難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胸前那兩團山一樣的乳肉可以夾住一個小學生,她肚子上地肥油可以煉製幾百塊肥皂。她的屁股……我地天!那不是屁股!那是灶台,裏頭是個火盆。

灶裏塞滿幹屎。

“明天就是泰坦皇儲的加冕典禮,咱們該慶祝!”俄商會所的老闆娘發出一陣類似“哼哼”的聲音。

“怎麼慶祝?”男人們起哄,不過他們倒不認為這件事多麼值得慶祝。

母豬一樣的老闆娘晃到客室中心。

“紳士們!女士們!咱們為什麼不能選出一位新的女皇呢?既然大家那麼討厭帝國儲君地話。咱們在姑娘們中間選一個,給她加冕……”

“然後呢?然後呢?”男人們被這個提議吸引住了。

“然後?”母豬露出促狹的笑容。

“然後就讓她做大家的新娘!所有人地新娘!”

“聽聽!聽聽!”一個老頭兒跳了起來。

“多好的提議啊……”

很快,男人們策劃的加冕禮就要開始了,一個道貌岸然的老教授扮演教宗陛下。一個能說會道地紳士扮演司儀,至於女皇……男人們在央求古裏安伯爵,他們都說美麗大方的基絲洛娃最合適。菲力普禁不住攛掇,他就開始央求老相好。做一次大傢伙的新娘也沒什麼,她本來就走幹這個的。

基絲洛娃似乎很不情願,她不是泰坦女皇,但她還是被男人們推到沙龍中央。老教授飾演的教宗陛下給她灑了聖水,其實是葡萄酒,然後就在她身邊轉著圈地唱聖歌,像神經病人一樣神經;還有那個司儀官,看得出他完全不懂皇室加冕典禮的傳統,在女皇還未戴上王冠的時候就要在場的男人對俄列妓女進行朝拜。

“那麼……”誰能告訴我?我要在慶典上扮演什麼角色呢?”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好笑地打量著眼前發生的這出喜劇。

室內靜了下來,人們都望向憑空出現在門口的近衛軍元帥、帝國親王。菲力普,古裏安走最先反應過來的那個,他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他已經不會思考了,這出喜劇算什麼?若是傳到阿萊尼斯公主的耳朵裏……這走算叛國還是算羞辱皇室呢?按照泰坦法典,有份兒參與這件荒唐事的人都要在監獄裏度過餘生。

“奧……奧斯涅親王……終於有人認出面前的這位突然駕臨的大人物。陸續……也可以說是立刻,明白事理的人都單膝跪了下來。狂歡和慶祝活動已經結束了,面前這位大人物是皇儲殿下的丈夫,還不知道他會怎麼看待這裏發生的事情呢!

奧斯卡踱進室內,他沒理會渾身發抖的菲力普,而是將那位會所老扳娘從地上扶了起來。

“基達諾娃太太?”

“是的……殿下”基達諾娃後悔了,她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麼。

“作為同行,不想與我打個招呼嗎?”奧斯卡打量著這座肉山,他發現這位太太與海怪阿爾莫多瓦哥斯拉應走天生一對。

“同行?”俄商會所的老闆娘顫抖起來,她難以置信地望著泰坦親王。

“我……我怎麼能與您相提並論,我……我只是個……”

“您是什麼不重要!”奧斯卡擺了擺手。

“我現在只想知道,您打算怎麼向我解釋這件事?”


基達諾娃囁嚅著唇皮,她覺得口腔乾燥,喉嚨深處有把烈火在熊熊燃燒。

“還是……由我向‘克吉勃’派駐泰坦地區的最高長官打個招呼?”奧斯卡促狹地笑著。

基達諾娃眨了眨眼,她突然靈機一動,然後便像撇潑的娘們一樣跪了下來。用她那對養育豬崽地大乳房磨蹭親王殿下的大腿,口裏還發出足以以假亂真的哭嚎。

“我的天啊!光明神原諒我吧……我是豬狗不如的東西啊……我是……”

奧斯卡挪開自己地大腿,看來他已經玩夠了。

“菲力普,你還打算在這兒呆下去嗎?”

古裏安伯爵猛然醒轉。

“是……是!殿下!”

奧斯卡和前皇室機要秘書一塊兒走出沙龍。俄商會所的女人都不見了,裏裏外外的走廊裏站滿全哥武裝的近衛軍士兵。菲力普打量著這些士兵地面孔,若不是親王殿下走在前面,估計他現在連大腿都不知道該怎麼挪。

門口停著那輛懸掛安魯圖騰的華麗馬車。車前車後是那些異族武士,他們帝著藍色地包頭巾。瘦削的手掌全都搭在彎刀的把手上。

奧斯卡在妓院的門洞裏停了下來,他轉向呆立在身旁的古裏安伯爵,菲力普想為自己的罪責解釋一番,可他還沒開口就得到一個蓄滿勁力地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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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04:06
奧斯卡用森冷的目光打量著栽倒在地口鼻流血的皇庭要員,他沒想到短短半年時間就能令從前那個精明厲害地皇帝機要秘書變成現在這雷人不人鬼不鬼的醜樣子。

“這不是為了阿萊尼斯,因為今天的事情遲早會傳到她耳朵裏。我不追究自然會有人追究。”奧斯卡拎起伯爵的衣領。

“我打你是為了已故地三世陛下,三世陛下瞎眼了。他怎麼會挑上你這樣一個懦夫做他的近身侍臣?”

菲力普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他的牙齒有些鬆動,嘴裏滿是腥甜的鮮血,如果他能照照樣子。他一定會發現自己的左臉已經變形了。

“上車!”奧斯卡指了指車門,菲力普似乎還想說點什麼,可最後他只是歎了一口氣,然後便鑽進馬車。

奧斯卡跟了上去,他還朝車夫吩咐一聲。

“漢密爾頓宮!”

漢密爾頓宮?菲力普幻想著那座巨大的宮殿,他對這座宮殿太熟悉了!十年還是十一年?他記不清!總之他在這座代表泰坦最高權利象徵的宮室裏奔走忙碌了好多年,可他得到什麼?一紙勒令離職的文書!他知道自己不該抱怨這件事,因為這種事他在從前已經見過太多太多,可他從沒想到這種事會落在自己頭上。他將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都獻給國家、皇室、還有他的帝王,可現在呢?就算打發一條狗也得和顏悅色一些吧?

首都街道空無一人,近衛軍已經頒佈戒嚴令,直到明天的新皇加冕典禮完滿閉幕之後才會對市民開放街市。

名利場上燈火通明,各家各戶都在慶祝,像過神誕節一樣慶祝。

新的皇帝代表一個新的時代,儘管名利場上的面孔時常更新,可更新就代表希望,代表淘金之旅上的換乘站。人們在這裏聚集,用圓滑的言辭和事故的手腕來往周旋,有些為了混口飯吃,有些為了活得更滋潤,還有的為了轉瞬即逝的高官後祿。

“您……您時候回來的?”菲力普邊說邊接過親王殿下遞上來的手帕。

“剛回來……可找不到你!”奧斯卡冷冷地說,他又瞪了伯爵一眼。

“別以為我已經原諒你了,你和那些蛀蟲一樣的傢伙在羞辱我的妻子!”

菲力普只得苦笑,他已經不想向親王殿下解釋什麼了。

“那些人……並不是蛀蟲!”菲力普過了好半晌才緩緩開口。

“或者說……他們曾經不是!”

“不是蛀蟲是什麼?”

伯爵唏噓一聲。

“那些人裏有財政部最好的會計師、有享譽國際的學術權威、有……”

“我不想聽這些!”奧斯卡打斷了對方的話。

“再說我剛才看到的可不是這些人,我看到的只是一群人世不醒、糜爛下作的嫖客。”

菲力普不說話了,他也是其中之一,曾經的皇帝機要秘書,現在的酒鬼、嫖客,仗著積蓄抱著女人窮歡樂的可憐蟲。

“如果對帝國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大聲說出來就行了!避世買醉、自甘墮落是偽君子和懦夫才會做的事。”奧斯卡用不屑至極地語氣敲打著古裏安伯爵。

“財政部最好的會計師?享譽國際的學術權威?真是算了吧!在我看來那樣張牙舞爪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發牢騷之前要先問問良心。你們為帝國做過什麼!然後再看帝國對你們做了什麼!”

“我為帝國和皇室付出的心血還算少嗎?”菲力普突然大聲嚷嚷起來。

“我在大學畢業就進入三世陛下地幕僚團,從一個普通文職人員一點一滴、實實在在地做了起來,別人五點下班我就忙到九點,別人跳舞消遣我在檢驗當日的工作,我成了陛下的機要秘書。這是幸運嗎?這是我血汗和苦修士一樣的勞動換來地!”

菲力普劇烈地喘息,他用顫抖的手指指向車窗外地大街。

“看看都林!看看首都貴族!他們憑藉祖蔭挖牆角、挖關係、挖帝國的稅收、挖帝國的俸祿!而我呢?我無能為力卻能堅守為官為臣的道德!我沒收過一份賄賂,沒染指過帝國的一草一木!三世陛下笑我傻,可我不傻!我知道他在勾引我的妻子。但我還是對他忠心耿耿,我不是為了頭銜、也不走為了光宗耀祖!我只是覺得……我只是覺得自己能為帝國貢獻一點心血走一種榮譽。陛下地一個笑容就是對我最大的報償!我再不指望其他……”

古裏安伯爵收回顫抖的手指,他顧然靠進車座。

“殿下,您一直在外,您不知道首都官場和這方貴族已經敗壞到什麼地步了!”

奧斯卡用隱含深意地目光打量著正當壯年的伯爵。

“能為我舉個例子嗎?”

“呵呵……”菲力普慘笑了一聲。

“前些天我父親來信了。他說首都的一位元大員在南方明碼標價,買賣政府公職,父親問我有沒有這件事!您猜我是怎麼回信的?”

奧斯卡攤開手。菲力普將頭撇到一邊。

“我替帝國感到悲哀,我就對父親說,這都是謠傳!可我父親卻說。那位大臣真地帶著好幾車金幣和幾位接到新任命的官員回都林了!”

奧斯卡緊抿著嘴唇,他對都林的荒唐也聽說過一些,可他是軍人,他只知道近衛軍的境況似乎還乾淨一些。

“還有……”只菲力普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指點著稅務部大樓。

“您聽說過城市人口增長稅嗎?”

奧斯卡搖頭。

菲力普開心地笑了起來。

“說出來恐怕您不信,在過一陣子,您要是想與阿萊尼斯公主殿下同房同床的話就要上稅了!”

“我的天!這是誰想出來的?”奧斯卡瞪大眼睛。

“新上任的稅務大臣!”古裏安伯爵不屑地哼了一聲。

“他不會算術,但在設計這些巧立名目的花招時卻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帝國歷史上任何一位稅務大臣都比不上他!除了城市人口增長稅,還有大小便調節稅、冬李燃煤稅、夏李乘涼稅、婚禮稅、喪葬稅、孕婦有生育稅、寡婦有獨身稅、光棍兒有尋姻稅,哦對了!那些乞丐……那些乞丐!”

前皇室機要秘書一邊叫喚一邊指點著窗外的大街。

“您聽說過乞丐和流浪漢要繳稅嗎?”

“從來沒聽說過!”奧斯卡近乎呆滯地搖了搖頭。

“現在有了!”古裏安伯爵輕佻地哼了一聲。

“——個人所得稅!這些都是隨著女皇加冕陸續出臺的稅務新舉措!”

“菲力普,咱們實話說了吧!你到底想說什麼?”

深深打量著帝國親王的面孔,菲力普•古裏安的氣勢和音量都低了下來。

“我只是想說……阿萊尼斯公主殿下若是不能扭轉這種……我不知該怎麼形容,我只知道未來的女皇陛下若是不採取有效的措施扭轉帝國現狀,那麼神聖泰坦就會變成一頭腐臭的獅子,先是國家政府、然後就是軍隊,再然後……就完了!”

奧斯卡輕輕搖頭,他也將面孔轉向窗外,窗外是都林斯科持大教堂,夜幕下燈火將高大的尖頂宮殿映得通紅,無數宮廷侍從打扮的人仍在進進出出的忙碌。新女皇的加冕典禮就要在這兒舉行了,這容不得半點疏忽和褻瀆。

馬車經過教堂。守衛在教堂附近地近衛軍士兵齊齊向帝國親王致敬,奧斯卡想到他的阿萊尼斯,她還是那麼美麗、那麼自信,就是她的眼睛已經被一層迷霧般的光影掩住了。奧斯卡想要看清妻子的真實心意,但他發現自己有些猜不透。

在剛剛抵達都林地時候。迎接親王殿下的自然是妻子的擁抱,可親王發現圍繞在妻子身邊的都是一些生面孔。不見了聰明伶俐地保羅傑沃克,不見了侍奉皇室一膽赤誠的菲力普•古裏安……奧斯卡不喜歡這樣,他覺得妻子在孤立他。他覺得妻子在追尋一些不著邊際地東西,可他又說不清這件東西到底是什麼。

“我一直很疑惑……”奧斯卡轉向身旁的伯爵。

“在南方,你為什麼會幫我?你應該猜得到我想在南方幹什麼!”

菲力普有些警惕地望著親王殿下。

“您……為什麼突然這樣問?”

奧斯卡聳了聳肩。

“因為……你若是真對莫瑞塞持皇室忠心耿耿,就應該提醒三世陛下留意我在南方的舉動,而不是為我提供幫助。”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幫您!真的!”菲力普苦笑著搖頭。

“三世陛下對南方政局並不十分在乎,他在乎的他的都林,或者說是整個帝國!從最開始地‘冬李攻勢’、‘入侵瑞爾’。還有後來的‘稅務稽查’、‘解散貴族院’,現在看來……一切只是三世陛下的垂死掙扎!他醒悟得有些晚了!”

“為什麼?”奧斯卡洌不覺得阿爾法三世做錯了什麼,尤其是暗殺安魯公爵這一手,親王甚至覺得三世陛下精明得離譜。

菲力普歎息了一聲。

“帝國政府積弊已深,貴族階層地進取心和上進心早就在都林的名利場上消磨殆盡!三世陛下已經不指望他的臣屬能有什麼出色的表現,所以才對貴族院和一些門閥世家大動干戈,他以為這樣至少可以為帝國地繼承者減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明天女皇陛下就要加冕了,這種腐敗墮落的風氣不但沒有受到遏制,反而更加喧囂塵上!我們的阿萊尼斯公主……不會是一位好君主!”

“誰說的?”奧斯卡皺起眉頭。

“三世陛下和阿蘭元帥都看好她!要不然她怎麼會有今天呢?”

菲力普連連搖頭。

“先皇看好阿萊尼斯公主只是他那慈父的心理問題,因為阿萊尼斯在某些方面表現出的智慧和手腕像極了年輕時的三世陛下。至於阿蘭元帥……我只能說,他是從軍人的視角看待國主,阿萊尼斯的外型和心性完全符合軍人心目中的偶像標準,再說對軍事一無所知的公主殿下會對銀狐言聽計從,就像這次戰爭!您是沒見到那個場面,公主對阿蘭遞交上來的東西連看都不看便落下印信。”

奧斯卡沉吟不語,這一切都不是好現象,可他就是不清楚到底哪里會隱藏危險。

古裏安伯爵突然擺了擺手,他好像有些後悔的樣子。

“我是想說……我不該說這個,但女皇的處境極不樂觀,先皇用了三十年的時間才理清帝國的積怨,而阿萊尼斯……她可能會是一位好君主,但她沒有時間了,如果帝國內外的局勢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好轉,那麼……”

“那麼……什麼?”

“我說過……完了!再沒什麼!”

奧斯卡撇開頭。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在南方……為什麼幫我?”

菲力普再次苦笑。

“我知道您想印證什麼,可我只是希望您能扭轉南方政局,讓動盪的南方安定下來,至於其他的……我還真不清楚。”

奧斯卡點頭,他似乎不打算再追究這件事了。

“菲力普,你還打算去那個地方嗎?”

古裏安伯爵連忙擺手。

“您放心好啦!否剛看到您的時候差點把我嚇死,我還以為您會沖上來把那裏的人殺個精光!”

“哦啦……”奧斯卡笑了起來。

“我確實打算那樣做,可看到你就改變主意了!”

菲力普也笑了起來。

“怎麼了親王殿下,難道您要給我一份工作嗎?”

奧斯卡點了點頭。

“幫人要幫到底,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缺一位政務總理,我腦子裏善於理政的人只有你一個!”

“可我只是秘書!”菲力普將眼睛瞪得又圓又大,可他的心臟卻在飛速跳動,南方五省聯合政府政務總理?這意味著他的事業將由一向熟悉的秘書事務擴展到真正的政府職能,這將是他的一次飛躍,這將走……

“別眨眼啦!”奧斯卡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你是皇帝的秘書,皇帝的秘書抵得上五個省長,沒什麼好擔心的!再說南方是你的故鄉,你比我更知道該怎麼做!”

“可是……”

“哦啦!”奧斯卡喝了一聲。

“還可是什麼?難道你剛剛沖我抱怨那些帝國積怨、帝國積弊都是說的假的嗎?難道你只是扯著嗓子叫喊卻沒想過怎樣扭轉這種局面嗎?”

“我……想過一些!”

“這就夠了!”奧斯卡拍了拍古裏安伯爵的肩膀。

“不過……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你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奧斯卡的眉宇低沉下來。

“您指什麼?”

“俄商會所!”

“俄商會所怎麼了?”菲力普有些詫異。

泰坦軍事情報局總負責人嘲諷地瞪了對方一眼。

“你們在那高談闊論,卻不知道俄列人的情報人員已經把所有的一切都記錄在案了!大陸上所有的國家都對神聖泰坦不懷好意,因為貌似強大,卻又像你剛才說的那樣虛弱。”

“俄列人?”

“是的!克吉勃,簡稱‘KGB’,那個會所就是這個情報部門的週邊據點之一。”

“這簡直難以置信!”菲力浦大張著嘴。

奧斯卡苦笑一聲。

“朋友,你所說的還不能形容帝國的內外局勢,要我說……泰坦的處境,‘相……當’嚴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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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九章

教曆800年9月16日,星期天。晴空萬里,晨風清爽。夜裏有過一場小雨,早晨的時候路面就巳完個乾燥,不過空氣中仍留存著幾近於秋的氣息。

七點整,漢密爾頓宮打開了厚重的宮門,借宿於此的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和他那龐大的依仗隊伍緩緩行出宮殿,這支儀仗隊伍在殿前廣場與護衛騎兵匯合,然後走鼓樂隊伍的齊奏、唱詩班的歌頌。

護衛隊伍的騎兵總指揮是一位高大英俊的聖騎士,穿著水仙軍人特有的古老鎧甲。他跳下馬背,向藏在車廂裏的世俗世界最高神僕虔誠地跪了下去。教宗陛下的嘴唇似乎動了動,這個病入囊盲的老人已經發不出聲音,出入都靠內庭教士扶持。

“陛下的意思是可以出發了……”

水仙騎士團紅虎騎兵軍格鬥師長卡米爾雷阿侖少將這才站了起來,他又朝教宗陛下致軍禮,然後才翻窘上馬。

神選的戰士排成兩行千人長隊,他們的鎧甲在晨光中流動著耀眼的光彩、盾牌和頭盔上的水仙圖騰在陽光下冉冉生輝、猛虎水仙旗在晨風中微微擺蕩。沒有人比神選的戰士更適合擔任最高神僕的儀仗。

他們的長官發出一聲嘹亮的呐喊,隊伍立刻開始前進,先走一排、後是整行。

光鮮亮麗的教宗依仗隊緩緩行出王者之路,先是繞英雄塔一周,然後再奔向路南,穿越泰坦光明門。整個勝利廣場靜得離譜,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向露出尊榮地教宗陛下默默祈禱。無數雙唇皮的暗自抖動在廣場上空匯成一片沉悶的、嗡嗡嚶嚶地迴響。

7點30分。天光濃烈,從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巨鐘開始,泰坦首都所有的教堂和修道院同時響起鐘鳴。陣陣鐘鳴宣告最高神僕的駕臨。都秣市民聞聲而動,守衛各個街口的近衛軍士兵便以鐘聲為訊號,撤掉銜壘,令數以萬計地群眾得以通行。

各個路口扇集的人群越來越多,在教宗陛下的儀仗即將通過一個街口時。總會有一名騎士先于隊伍抵達這裏,他將手中的黃色號令旗一揮,撈集在街道上的人群便要跪伏於地。

教宗陛下地華麗敞蓬馬車穿越人海,就像小舟一樣。年邁的最高神川耷拉著頭,枯瘦蒼白的手掌一直維持向神明祈禱地手勢。這段路還有多遠?拉德里耶六世並不確定。他在人世間的使命就要完成了,他所侍奉的神明正待召喚他光臨天堂。就把泰坦女皇的加冕典禮當作最後一次彌撒吧!教宗這樣想。

儀仗隊伍終於抵達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泰坦皇室地侍神聖地裝潢一新。古老斑駁的教堂外牆雖然仍是那畫風雨過後的模樣,可被莫瑞塞特皇室鍾愛的天藍色旗幕卻已遮住了教堂的面目,處身其外的人已完全看不清教堂的模樣。

在藍色飄滯旗前面是近衛軍旗手的隊伍,每名士兵都高擎著一面描畫成不同樣式的黃金獅子旗。為首居中的那位旗手是剛剛上任的首都衛戍區司令,在面甲外看不出他的相貌,只能見到一雙堅定坯毅的眼睛。

首都衛戍司令擎著莫瑞塞特王朝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黃金獅子旗,按照王朝傳統,這面新鮮出爐的皇旗與歷史上任何一位泰坦帝王的皇旗都有些許不同。在上一代,阿爾法三世皇的皇旗是左劍右盾、上鳥獸下走卒、正中黃金獅子張牙舞爪獅頭朝左。

到了這一代,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皇旗是左盾右劍、上是稻穀穗浪中的人魚、下是水仙纏繞的花藤、正中的黃金獅子少了雄性的鬃毛多了雌性的溫婉。

禮炮響過三十九聲,象徵著主宰泰坦帝國匕下兩代王朝統共三十九位帝王迎接最高神僕的駕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彌漫著煙霧,軍人的刀槍鎧甲在亮白色的煙霧中若隱若現,直到顫顫巍巍的教宗陛下被內庭教士扶下馬車之後才由軍士長髮出喝令。

“舉劍!”

白色羊毛地毯兩側的近衛軍士兵立刻拔出腰間的兇器,並將閃爍寒光的鋼創壓在胸膛,劍鋒直指向天。

“致軍禮!”

遽衛軍士兵將鋼劍猛地向上一舉,刷柄立刻貼在他們的面孔上。

無數把長劍爆發的光彩令兩眼昏黑的教宗陛下有些暈旋,老人立刻垂下頭,像投降的俘兵一樣踉蹌地挪往大門,間或還發出幾聲垂死一般的呻吟。

教堂敞開大門,內裏湧出火燭和新造的神像爆發出的神光,這種光彩映在教宗陛下蒼老的面孔上,老人似乎獲得一些力量,他一階一階地向上挪著步子,當全身都沐浴在那種光彩之中時,神跡似乎出現了,病弱的老人竟然挺起胸膛,他的骨骼和肌肉仿佛瞬間爆漲。

都林的鐘聲還未停歇,按照傳績門教宗陛下要先于皇帝抵達聖堂佈置彌撒,而即將加晃的皇帝則在象徵皇權王經的漢密爾頓宮接受特權階級和文武百宮的朝拜,並且接過皇帝的權杖和王冠,接受權利和榮耀的正統傳承。

在漢密爾頓宮的內殿,及閘外的喧囂不司,這裏靜悄悄的,只有一些皇室近臣、宮廷侍衛在竊竊私語,他們守著一間大客廳。客廳通往大走廊地方向有一道雙色楠木門,在內裏的兩個方向上分別有兩道通往偏廳的角門。

就在人們交頭低語不斷向兩道角門張望的時候,右側的角門突然敞開了,一身莊鼎戎裝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這位年輕的近衛軍元帥朝呆站著地人群轉了一圈。

“看看我!怎麼樣?”親王敞開雙手,以便於在場的人們更好地“瞻仰”他。

女皇的丈夫穿著一件大紅色地天鵝絨單袍,內裏是近衛軍黃金搭扣的寶藍色元帥軍禮服。制服領口掐著一枚精光閃亮的十字扣,扣子上鐫刻猛虎水仙家徽,然後是他的軍衣左胸。帝國勇士勳章、騎士榮譽勳章排成一行,再就是右肩垂至左腰上的黃金綬帶,綬帶系在腰上,還垂著一把閃爍寶石光彩地元帥劍……

“怎麼樣?說說嘛!”奧斯卡有些不樂意,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著裝。難道是哪里出錯了?鑲嵌瑪瑙扣的皮靴、繡著金絲褲線的黑色軍褲、襯衫的鑽石袖扣……似乎沒什麼不妥,他又下意識地摸了摸頭頂上地三角形駝絨扁軍帽和帽子上的水仙騎士團白銀紋章,這裏也沒狀況。

“到底怎麼樣?我要發火了!”

“誰要發火了?”

莫瑞塞特王朝阿爾法皇姓阿萊尼斯一世皇翩翩行出角門,她帶著溫和的笑容,並用一雙包裹著蕾絲臂套地手臂挽住丈夫。

“他們都是啞巴嗎?”奧斯卡輕輕親吻了一下妻子的面頰。其實他想對妻子說人生還真是美妙!誰能想到多年前那個大庭廣眾之下被自己嚇得屁滾尿流的小公主會在今時今日會成為帝國的女皇?

“哦……讓我看看你!”阿萊尼斯促狹地打量著她地丈夫,她突然蹲了下去,奧斯卡在瞪大眼睛的同時便感到妻子扯住了他的褲襠。

周圍的貴族和軍人都露出一副極力忍住笑的可惡表情。奧斯卡臉膛潮紅,他手足無措地看著妻子、或者說是泰坦女皇為他一粒一粒的系緊襠上的褲扣,原來他竟是“直空”登場。

“哦啦……我只能說……”奧斯卡將妻子扶了起來。

“這真是忙中出錯!”

阿茅尼斯朝丈夫笑了笑。

“好了!現在該輪到你了!”

親王連忙將他的妻子推離少許,然後仔細地上下打量。

他的妻子披著鵝黃色的絲綢披風,金髮盤著複雜的宮廷花式,其中灑滿銀線串連的碎鑽。耳環、項鏈、臂鐲、鑽戒,這套首飾是一位南方商人剛剛進貢的稀軍物,阿萊尼斯被其中的四百五十七粒鑽石完金迷住眼睛,這不但是世界上儈值最昂貴的珠寶,更在象徵意義上代表莫瑞塞特王朝對泰坦帝國457年的統治。

在鵝黃披風內裏,奧斯卡看到了妻子的一團雪白的胸肉,他愛這個地方,可這個地方被一件潔白的蕾絲束胸緊緊掩飾著,奧斯卡的視線只得越過這裏繼續向下,妻子的腰肢還是那樣纖細、被刺著無數花朵的寬大石榴裙掩蓋著的大腿一定還像昨夜一般緊實。

“真要命……”奧斯卡呻吟了一聲,他面對盛裝打扮的女皇陛下竟然產生男人最原始的反應,看來他們在昨天夜裏的情事還是進行得有些匆忙,並不像雙方認定的那樣激蕩。

女皇笑了起來,她將自己的披風掀到身前,角門後的侍從立刻湧了出來,他們拖出一各產近十米的蕾絲裙擺,這條巨大的裙擺上鑲嵌著無數朵手工縫製的小獅子花。

“其實……我還是喜歡你不穿衣服的樣子!”奧斯卡在妻子的耳邊小聲嘀咕,結果他換來女皇的一個媚眼和一記重拳。

剛剛上任的皇室宮廷長官紀伯納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和他的妻子卡梅倫夫人一塊兒迎了上來,侯爵領著妻子單膝跪地,他們先親吻了一下女皇的手背,又用同樣虔誠的心情親了親女皇的丈夫。

奧斯卡對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的美貌近乎無動於衷,他只是像女皇那樣用元帥劍的劍鞘點了點宮廷長富夫婦地肩膀。軍事情報局的調查顯示,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婦在英格斯特的活動一直受到特勤處的支持,奧斯卡在之前曾與魯道夫霍斯伯爵通過口信,特勤處長能夠證明兩人沒有任何可疑的行跡。

但奧斯卡卻對這種觀點抱持保留意見,因為他認為,越是沒有任何可疑的行跡便越可疑。

“陛下……”侯爵夫婦站起來了,宮廷長官翻開典禮日程簿。

“您已經遲了!不過只是一分鐘!”

阿萊尼斯望瞭望身後,侍從已經把巨大的拖地裙擺圓定在她地腰圍上了。

“通知前宮,我來了!”

“是……”宮廷長官領著他的夫人恭身而退。

漢密爾頓宮的走廊敞開了無數扇雕刻金花壁飾地大門。大門一直開到宮殿主客廳,等到謁見女皇的政府官員立刻收起嬉笑欣喜的嘴臉,換上一副誠惶誠恐的尊榮。按照部門和爵銜職稱分立大廳左右兩側,不過數百名官員還是將大廳擠得水洩不通。

最後不得以,一些品級稍差的貴族都被遽衛軍侍衛客客氣氣地請到宮門外,儘管貴族們抱怨連天,可他們都不敢在這種時候冒犯女皇地威嚴。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攜著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緩緩走過重重宮門。宮門兩側的恭候多時的人群紛紛跪了下來,人們輕輕說。

“女皇陛下萬歲!”阿萊尼斯就一種矜持又不失友善的眼光回視他們。

終於,女皇抵達了大廳中的皇座,她在首都官員發出地“萬歲”

聲中坐入黃金打造的寶座,然後是她的丈夫。奧斯涅地位置在女皇左側,但他的寶座偏離了大廳中軸線,只能算走側位。

同樣是剛剛上任。泰坦帝國貴族元老院新議長莫蒂埃蘇爾特公爵帶著嚴肅至極的神情排眾而出,他常來一封全體貴族院成員簽名的、給泰坦帝國最高執政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地公開信。

“最最尊敬的公主殿下、帶國最高執政,泰坦臣民已在宮廷危機和接距而至的國際敵對份子的攻勢面前完金警醒——任何妄圖侵犯公主殿下的圖謀都是妄圖侵犯泰坦國格的圖謀,任何置疑公主殿下正統,皇儲權責的人都是妄圖顛覆我國政權的敵人!”

“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響起彌撒的福音之前。延續我國的傳統,我謹代表帝國元老院金體成員、以及帝國各階層祈求國泰民安的貴族成員,懇請最最尊敬的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接過泰坦皇統傳承,即位泰坦帝國世襲皇帝!賜給我捫一個全新的、偉大的時代,像光明神一樣庇佑神聖泰坦的萬千子民和四百萬平方公里的壯麗河山!”

“我接受!“阿萊尼斯猛地仰起頭,她的眼睛暴起一團璀璨的神光。奧斯卡望瞭望被妻子捏緊了的手臂,他感到妻子興奮得渾身發抖。

帝國女皇直到此刻才成為真正的皇者,一名捧著黃金權杖的侍從和另一名捧著阿爾法三世皇冠的侍者先後走上寶座前的臺階。

奧斯卡像預演中的那樣率先站了起來,貴族元老院議長莫蒂埃蘇爾特公爵也已放開喉嚨。

“請即將正名為阿爾法皇姓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帝國皇儲起立宣誓!”

阿萊尼斯聞言便站了起來,她的丈夫已從侍者手中的黃金託盤裏取出阿爾法三世皇帝的王冠。

望著被奧斯卡高高舉起的皇冠,阿萊尼斯激動得無以復加,她手足無搓地站在那裏,計算著期盼這一刻的過往時間。面前那頂金燦燦的皇冠曾經陪絆她的父親度過一生,現在她要接過來了,只要戴上它——就意味著她已按正統傳承接掌泰坦帝國,成為那位至高無上的神聖泰坦女皇。

奧斯卡沒讓妻子等太久,他將先帶的皇冠戴在妻子頭上。

現在我們可以真真正正地稱呼阿萊尼斯為女皇陛下了,我們的女皇陛下緊攥著拳頭,感受著頭頂的燦然金光,感受著皇冠帶來的莫名的壓力和重量。

“萬能的造物主、偉大地光明神在上,神聖泰坦帝國阿爾法皇姓阿萊尼斯一世女皇在此起誓,吾捋以增進國家福利的一切引為我的幸福。吾將為泰坦皇室的榮耀和泰坦臣民的安居樂業奉獻終生!”

女皇話音剛落,在場的數百名宮員立刻按照儀式傳統發出整齊洪亮的呼喝。

“吾等以最恭敬地禮儀、最堅定的信念,和赤誠侍奉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行動畢生信奉陛下地誓詞!”

奧斯卡待聲音的巨大迴響在宮殿中消失之後才由另一位侍從的託盤裏取出黃金權杖,然後便將這根象徵帝王之權責的手林交到妻子手裏。

阿萊尼斯再次宣誓。

“吾將以手中的權杖執掌帝國,以此權杖賦予吾地職責寬厚待民、勤政愛民!泰坦穹蒼下,神明為父、吾為君主、眾生均為吾所出!”

貴族官僚們的同聲呼喝立即響起!

“吾等以最虔誠的心靈、最鋒利的刀劍。和泰坦貴族的榮譽衷心擁戴女皇陛下建立地皇統、畢生維護女皇陛下的權責!”

“帝國萬歲!泰坦萬歲!”阿萊尼斯擎起黃金權杖,她的聲音因緊張和激動而失去了往日地清脆音色,她的面孔和胸腔因血液的沸騰而浮上一層迷人的淺紅。

“女皇陛下萬歲!您地榮耀將與帝國皇統延續千年——永垂不朽!”嘹亮的呼聲穿過宮殿的屋樑。仿佛在整個天地間回轉遊蕩。

教曆800年9月16日上午10點,就在昨天的這個時候,近衛軍西部集團軍群最終確認,反坦聯盟軍全數撤離帝國實際控制區,這標誌著泰坦軍民終於為偉大的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完成了驅敵於國門之外的歷史使命。

女皇陛下和她的元帥丈夫走上王者之路。來自戰場上的萬幹近衛軍士兵立刻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

在軍人隊伍的最前列,以泰坦武裝力量最高統帥馮休依特阿蘭元師和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為首,穿著各式軍服的近衛軍軍官同時立正敬禮,阿蘭元帥、魯賓元帥越眾而出,阿蘭向女皇陛下遞交近衛軍軍旗。魯賓向女皇遞交近衛軍的指令劍,阿菜尼斯象徵性地接了過來,然後便把象徵軍人效忠的旗幟和寶劍遞給身旁的隨從。

“請女皇陛下檢閱!”

隨著阿蘭元帥的高呼。隊伍前列的各級軍官司時發出吼聲。

“請女皇陛下檢閱!”

阿茅尼斯點了點頭,她沿著軍人的佇列一直向前走,當女皇陛下經過身邊的時候。以排頭的軍官為首,整列近衛軍士兵紛紛單膝跪倒,人群女皇的面前像剛剛收割的麥浪一樣倒伏一片,直到空腹的王者之路再無聲息,只有一名年輕女皇的腳步聲。

在王者之路盡頭的英雄塔下,一列百人長隊擋住了女皇陛下的去路,當軍人向女皇跪倒的時候,英雄塔後放飛了數千隻白鴿。

“你們為帝國贏得了和平!近衛軍萬歲!”阿萊尼斯在萬千軍人中心猛地拔出那把指揮劍。

“為了祖國母親!”跪倒在地的軍人發出整齊的呐喊。

“為了女皇的榮譽!近衛軍!前進……前進……前進!”

呼聲似乎在一刻鐘中才漸漸劃下休止符,阿蘭元帥向女皇面前這列軍階不等的軍人示意了一下。

“請陛下為衛國戰爭中的英雄授予功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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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05:04
一名手捧黃金託盤的聖騎士立刻站到女皇身側,託盤上擺放著無數枚象徵軍人最高榮譽的帝國勇士勳章,阿萊尼斯取出其中一枚,然後轉向戰鬥英雄佇列中打頭的那位元老將軍。

“第十二軍區總司令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將,我無法說出感激或是祝福的言辭,因為世間任何一種語言都無法形容您和第十二軍區的勇士為了帝國慷慨赴死、奮戰至最後一刻的忠勇精神!”

彭西勒多涅尼斯向面前的女皇陛下致以最標準的軍禮,老將軍唇皮抖動,可他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他只能像塑像那樣維持莊重挺拔的軍姿。

“在卡封堡攻防戰中視死如歸的預備聖騎士潘尼蒂哥隆阿斯根上尉!”阿萊尼斯邊說邊轉向一位年輕的軍官。

“這枚聖騎士勳章來得遲了一些,你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對帝國的忠誠。僅以一枚勇士勳章根本無法盡數表彰你地功績,祝賀你潘尼蒂哥隆阿斯根中校,你已經是帝國第十二軍區的一名騎兵師長。願你在新的崗位上繼續發揚你一直信奉的精神!”

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同樣向女皇致以軍禮,他仍對未來充滿希望,所以他並沒像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將那樣沉默。

“女皇陛下!以聖騎士的血向您和遠天的光明神起誓!如果敵人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您一樣會看到我在新地戰鬥崗位上發動衝鋒!”

阿茅尼斯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朝向下一位戰鬥英雄。

“妥斯拉克……先生!我該怎樣形容你呢?”泰坦帝國最最高貴的女皇陛下用促狹地眼光打量著渾身發抖、眼殊子亂轉的叢林獵手。

倒楣地妥斯拉克正在指天日地。他知道自己臉上掛著一坨粘膩腥臭的鳥糞,都怪剛剛那群鴿子,他決定從今以後再也不傷害走獸。專門對付飛禽,尤其是鴿子。

“女皇陛下在問你!”奧斯涅親王提醒著面相滑稽癡傻的獵戶。

“我……我會把那些鴿子全都為您宰掉,就像宰掉西邊來的那些狗崽子一樣!”

所有人都為獵人的粗俗捏了一把汗,但阿萊尼斯卻不以為意,她其至笑得前仰後合。不過這位女皇陛下在笑過一陣之後就恢復嚴肅地面容。她竟拉起自己的裙擺,可那個縫製拖地裙擺的裁縫顯然沒有估計到女皇陛下要把這件傑作撕成碎片,裙擺太結實了,阿萊尼斯無論如何也撕不開。

女皇無計可施,最後她只得放棄。乾脆……阿萊尼斯將腰圍上的裙擺搭扣完全解開,然後就用裙擺一角仔細擦掉英雄臉上的污漬。

在這個過程中,所有人都不敢去干涉女皇地舉動。或者說,所有的軍人都被女皇陛下柔情似水的動作所感動。

“感謝你為帝國所做地一切!我把帝國勇士勳章和這條裙擺都送給你,回家去吧,為我捉鴿子。這件裙擺能網住一大片呢!“妥斯拉克雙眼猩紅,他捧起沾了鳥糞的裙擺使勁兒親了一口。

“祖國萬歲!女皇陛下萬歲!”他只會說這個,作為一個普通的獵戶,作為一個見到公務郵差也要低頭的獵戶,他在謁見帝國女皇地時候只會說這個。

於是……阿萊尼斯又轉向下一個。

終於,面前的百多名戰鬥英雄都戴上了至高無上的泰坦女皇親自頒發的勳章,指令言喝了一聲口令,英雄們齊齊向左轉、開步走,但令人捧腹的畫面又出現了,倒楣的獵戶仍未停止倒楣,女皇陛下送給他的裙擺把他拌了個大跟頭,目睹這一切的阿萊尼斯還是忍不住大笑出聲,可當這隊官兵讓出英雄塔前的空地時,阿萊尼斯的笑聲不禁嘎然而止。

女皇看到了什麼?地看到了一大排棺木,披著地的皇旗、旗上擺著花環的棺木。

“陛下!請為逝去的勇士頌魂祈福!”阿蘭元帥向棺木示意了一下。

一名教士在公主膝下放下一個蒲墊,唱詩班和泰坦大主教的彌撒福音一同響了起來,阿萊尼斯跪在蒲墊上,在場所有的近衛軍官兵也跪了下來,他們雙手交握,向英雄的在天之靈和遠天的神明朗聲祈禱。

“天國的英靈啊!在世的人記得你們的事蹟……記得你們的音容……當造物主降賜神跡的時候,爾等將得永生……”

也許是受到了宮廷長言的指點,泰坦大主教的彌撒儀式很快就結束了,奧斯卡將妻子從地上攙扶起來,他悄悄說。

“教堂那邊在催了,我們已經比預定行程晚了一刻鐘!”

阿萊尼斯聳了聳肩,她關心的不是這件事。女皇陛下偷偷扯住丈夫的手臂。

“是我聽錯了嗎?剛剛彌撒禮的時候,大主教捉到好幾名犧牲的勇士都叫卡爾謝特!”

奧斯卡不耐煩地拉過妻子。

“我還知道還有個傢伙叫卡爾謝特呢!但你不會想去認識他的!”

女皇陛下望瞭望正在趕來塔底的敞蓬馬車。

“沒有比那更快地交通工具嗎?一路上咱們還要接待民眾,我不想錯過加冕的吉時!”

奧斯卡哦啦一笑。他涎住兩指使勁吹響口哨,周圍的人都朝四下張望開來。

“在那邊!”一名眼神銳利的士兵突然指著漢密爾頓宮的方面,一匹通體黝黑、四蹄火紅的巨獸風馳電掣地狂奔而來,奧斯卡發出一聲歡呼,他撇開女皇沖著他的小奧斯陸跑了過去,奧斯陸在接近主人地時候並沒有減速。它知道主人辦得到,這是它與主人的默契。

奧斯卡在奔跑中瞅准韁繩,在巨馬與他擦身而過的瞬間猛地扯住韁繩。再單腳點地借力一躍,在萬千士兵地歡呼聲中,戰功彪炳武勳赫赫的帝國親王突然出現在馬背上,他的女皇在為丈夫大力拍手,渾然不知黑色的巨獸正在與她迅速接近。

女皇陛下的尖叫是那樣悅耳動聽。阿萊尼斯感到一隻健壯地手臂帶著她在飛翔!風掀了她的金髮,吹鼓了她的石榴裙,這與女皇少女時代的夢想別無二致,她的英雄、她地愛人,騎乘高頭大馬。載著她奔向天堂!

“萬歲!萬歲……”近衛軍士兵在笑,在跳!他們的奧斯涅元帥不愧是帝國歷史上最年輕、最勇武的元帥,他們地女皇陛下不愧是帝國歷史上最美麗、最富激情的國主!

阿萊尼斯不知道自己怎樣被帶上馬背。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被納入男人的胸懷,她只看到時光在飛速的流轉,她只感到滌蕩整個心神地雀躍、溫暖和因被愛而生的幸福。

街道上的近衛軍士兵在用盾牌推擠那些爭相擁擠的民眾,可士兵們等到不是女皇的儀仗。而是一匹神獸的降臨。黑色的巨大身影踩著四部燃燒烈火車輪,扼曳著一抹鵝黃色的豔麗、承裁著一團天空般的蔚藍。

“陛下萬歲!“一名看清女皇身影的軍人率先叫喊起來,被眼前這一幕震撼失聲的市民這才反應過來,可這時已經失去了神獸的蹤影,人們衝破近衛軍的攔阻,湧上街道,他們瘋狂地追、瘋狂地喊。

“萬歲!萬歲!阿菜尼斯一世女皇陛下萬歲!“都林城在歡呼,歡呼的海洋一浪高過一浪,熱情的市民拋起鮮花、拋起彩帶、拋起自家的孩子,有些在呐喊、有些在哭泣、有些在虔誠地祈禱,泰坦臣民用數之不盡地方式盡情宣洩心中的感情,這是對民族的感情、對國格的感情、對那位擁有這一切的經治者的最樸素的感情!

阿萊尼斯的頭髮亂了、披風吹開了、眼底的彩妝被洶湧的淚水染花了,她在愛人的懷抱裏,在如風般急馳的駿馬上,她對丈夫說。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這只是夢!只是夢!”

奧斯卡笑了,他笑得真誠,也笑得無奈,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清楚自己的妻子是多麼在乎那頂皇冠。

親王沒有回答女皇的疑問,他捋妻子攬得更緊,任憑妻子狂喜的淚水染濕他的胸膛。

“若是夢醒了!阿萊尼斯還是那個阿萊尼斯!答應我奧斯卡!你就殺了我!永遠也別讓我醒過來!”

奧斯卡湊近妻子的耳朵。

“阿萊尼斯,這不是夢!再說夢醒了你仍是我的阿萊尼斯,我發誓!任何人都無法傷害你!即使是我也不能!”

駿馬猛地人立而起,它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近衛軍士兵在地毯兩側單膝跪倒、泰坦貴族和遠從各國趕來觀禮的大人物司聲向泰坦女皇山呼萬歲,還有群眾……可愛的泰坦人民,他們佔據了通往教堂的所有的街道,他們揮舞著剛剛趕制的國旗,用喉嚨和口腔能夠發出的最大音量高唱國歌,國歌名叫《為慶祝吾皇收復埃縈森和多爾布》泰坦人民這樣唱。

吾皇收復了埃蒙森和多爾布這值得慶祝埃蒙森有我的新娘多爾布有我的情郎為慶祝吾皇收復埃蒙森和多爾布,我的新娘為凱旋的戰士縫製了新衣裳為慶祝吾皇收復埃蒙森和多爾布,我的情郎給敵人破壞地宗園築了新牆埃蒙森,我的新娘多爾布,我的情郎吾皇為我迎回了新娘吾皇為我尋回了情郎吾皇收復了埃蒙森和多爾布這值得慶祝這必須慶祝國歌聲聲震耳,穹蒼之底的泰坦首都彌漫著狂歡節的氣息。

可阿萊尼斯女皇似乎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她只是專注地與丈夫對視。

“我相信你的承諾!”女皇突然說。

“我也相信你會是一位好君主!”奧斯卡移開視線。

加冕的吉時已經到了。

“陛下挽著丈夫地手,她乾脆解開了淩亂的頭髮,憑其飄揚。奧斯涅親王的手搭在妻子地手臂上,他在安撫心緒混亂、似乎又開始激動的女皇。”

作為泰坦皇室首席史記宮,貝爾納多特奧熱羅男爵忠實地記錄著教曆800年9月16日發生的每一件事,包括事件中的一草一木、一個毒影、一個笑容、一個面孔、一聲歡呼。

在古老的神聖羅曼。異端崇拜盛行於世地時候,奧熱羅是月神的姓氏。滿月是月神的正面,寄託著信徒的希望和囑託。新月是月神的背面。記錄著穹蒼下地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皇室首席史記官走月神的後甭、新月的代言人,他那羽筆下地每一個人物、每一個事件註定留存史冊。

貝爾納多特奧熱羅接著寫到。

“11點整,陛下與奧斯涅親王一同登上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石階,帝國軍人和大貴族簇擁著他們。那些來自西方的外交官都被擠在後面了,他們只能眼巴巴地望著。”

“陛下與奧斯涅親王在教堂門前站定,然後一同轉身,親王殿下臉上帶著笑,無邪的笑。陛下伸出手。向四方湧來地群眾不斷揮舞。筆下的詞句還不能完全為後世的讀者轉述我所聽到的,筆下的修辭也不能完全概括我所見到的。我只能說……泰坦穹蒼下,一位新的女皇正在接受朝拜。規模空前,那炙烈的場景足以令人發瘋。”

“陛下向熱愛她、崇拜她的人群送去飛吻,這不合禮數,但人群更瘋狂了。男人似乎要和阻攔他們的軍人打一架,女人則在哭,她們一手擦著眼淚,一手努力伸向前,似手要與陛下揮舞的手臂緊緊交握。”

“鐘聲再次響了起來!這是在催促陛下趕快就位!陛下和她的丈夫終於走進門,應該說,和之前的史記宮的記錄進行比較,阿爾法皇姓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要比之前在這兒加冕的帝王落魄許多,但她精神亢奮、興高采烈,地對她的丈夫說,‘緊跟著我,別走散了!’各個玩笑將教堂主會場裏的大人都逗笑了,尤其以奧斯涅親王笑得最大聲。”

“歡笑與教堂內的肅穆完全不搭調,這令來自教庭的神使頗不滿意,那位代替教宗陛下發言的內庭教士大聲喝令,‘肅靜’、‘肅靜’,可泰坦的老爺們怎麼會理睬一個下級教士呢?

他們繼續喧嘩,簇擁著女皇夫婦走向神台,老教皇萎靡地靠在神台邊上,無神的眼晴始終盯著一個角落,如果不是他在對身邊那位教士絮叨什麼,我一定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貝爾納多特奧熱羅男爵向助手示意了一下,迅速的書寫已經磨損了手中這根羽筆的材質,他的助手立刻就將一支新的羽毛筆遞了上來。

新月的代言人往羽筆的尖端煎了一點唾沫,他接著寫道。

“陛下走向神台……也許是與光明神越來越近了,喧鬧的會場逐漸安靜下來,當女皇夫婦跪在神臺上的大紅蒲墊上的時候,教堂終於陷入徹底的平寂!在今天,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羽毛筆在紙張上製造的‘沙沙’聲。”

“在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還沒開口之前,女皇陛下向神台右側的宮廷畫師微微頷首,按照傳統,帝國歷史上的每一位元君主都會留下一幅供奉在漢密爾頓宮中的加冕圖,這一次是來自意利亞的大師獲得了這項舒榮,畢斯利達大師謙卓地向女皇回禮,他已捏緊畫筆、展開畫布。恭祝……我的這位半個同行能夠繪下一幅傳世之作!”

“大教堂的鐘聲停在十一點一刻,這是神明創造萬物之後的世界起始時間,加冕禮的彌撒儀式開始了,說真的,我在距離陛下只有幾步遠的地方,但我還是聽不清教宗陛下在嘀咕什麼,只是那位負責代言的教士說,‘您已按照正統傳承儀式即位為皇了嗎?’陛下回答。‘是的!’等了一會兒,教宗陛下也許真的睡著了,那位代言人只得繼續問,‘您已按照正統傳承儀式宣誓就職了嗎?’陛下回答說。‘是的!’”

“接下來,衰老的教宗陛下在教士地攙扶下取出了黃金聖杯中的神聖銀橡葉,女皇陛下微微張口,教宗陛下顫顫地遞上銀橡葉,第一次竟然戳到女皇臉上,老人第二次才把銀橡葉送到陛下口中。

然後自然是親王殿下,我不清楚教宗要給奧斯涅親王加冕為什麼頭銜,只是我看到,奧斯涅親王在看到那雙佈滿老年斑的瘦醜手掌時明顯猶豫了一下,他是皺著眉頭涎住神聖銀橡葉的,我還看到到,女皇陛下偷偷捅了一下丈夫的大腿,似乎在說。‘別把那東西吞了。’其實……我估計女皇陛下是想提醒丈夫耐心一些。”

“耐心一些是有好處的,因為彌撒儀式異常緩慢。在場的人都在擔心,擔心正在囈語的教宗陛下突發心臟病,不過在我看來,人們擔心的是加冕儀式無法繼續,而不是拉德里耶六世的死活。”

“11時29分,在衰老的教宗陛下把聖水灑了女皇一臉一身的時候,陛下終於不耐煩了,似乎還有一些憤怒。不過此時確實進行得差不多了,她那位哈欠連天的丈夫率先站了起來,從侍從手裏搶過女皇的皇冠,又將皇冠塞到老人手裏,並對教宗的侍者小聲嘀咕,‘快點!請他快點!’”

“教宗接到皇冠才稍稍打起精神,神像似乎突然亮了,我能聽到身邊的人群發出急促的呼吸聲,就像突然置身于牛群。”

“是神跡還是別的?這一次我真的聽到拉德里耶六世的聲音,他對在場的人們說,‘以萬能的造物主、偉大的光明神之名義,吾向爾等昭示神旨!尊崇神聖的泰坦帝國……阿爾法皇姓……阿萊尼斯一世女皇,蒙于神恩、受與神旨、冠以帝冕!泰坦穹蒼下,神明為父、爾為君主、眾生皆為爾所出!’”

貝爾納多特奧熱羅男爵放下紙筆,即使是工作也不能令他錯過這個歷史性的時刻。教宗為女皇取下頭頂上前朝皇冠,將那枚嶄新的、黃金打造的、鑲滿鑽石殊寶的新冠裁在泰坦君主的頭頂。

教宗做了一個向神明祈禱的手勢,最後他說。

“神佑泰坦!神佑阿萊尼斯一世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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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一章

貝爾納多特奧熱羅男爵官邸在都林北郊,那是一座黃磚壘砌的小城堡,左近都是綠油油的草澱和灌木林,寬大的闊葉令四圍不過三十余米見方的城堡更顯狹小。

一條只能容納一輛馬車通行的石子路在通往大學城方向的國道西側折往奧熱羅男爵的官邸,官邸中的園藝工人在石子路兩側種植了白色和黃色的玫瑰,走在路上,滿是玫瑰的芳香。

奧熱羅男爵並不是那種顧家的好男人,若是不進城,恐怕男爵夫人一年四季也很少能夠見到她的丈夫。這一切都得歸咎于男爵的工作。

作為莫瑞塞特王朝的首席史記官,男爵像皇室機要秘書那樣與帝國國主形影不離、記錄皇帝的一言一行以及整個宮廷、整個國家在那時那刻發生過的事情。

不過當然,他所記錄的事情都是能夠向外界昭示的,或者說是能夠以史籍的方式留存於世的。在某些場合、某些事件面前,奧熱羅男爵通常都被排除在外,因為一國國主有許多鮮為人知的事蹟都要回避歷史。

在女皇陛下加冕後的第三天,男爵回家了,還帶著位高權重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男爵坐在安魯家族最高品級的馬車裏,親王殿下就在他對面。

剛開始的時候,貝爾納多特與帝國皇夫的談話十分愉快,平易近人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完全沒有身為皇夫、親王、近衛軍元帥的自覺,這令奧熱羅男爵受寵若驚,可是後來。事情發生了變化……

貝爾納多特是帝國首席史記官,他對這位大名鼎鼎的親王殿下十分熟悉,當然。男爵熟悉地不是人,而是親王殿下的事蹟。史記官打量著親王的臉色……說不出是什麼。

貝爾納多特只是覺得。好像是自己說錯話了,但光明神可憐見,剛剛只不過是在口頭上介紹了自己地夫人,他的夫人是曾經地哈甯伯爵小姐,他的老岳父就是前多摩爾加監獄的典獄長。

“是我冒犯您了嗎?”貝爾納多特終於忍不住了。他一定得搞清楚!要不然……禍從口出、下筆斷頭,得罪大人物又或寫了不該寫的東西,那個後果是“相……當”嚴重的。

“哦啦……不!”奧斯卡猛然回神。

“該道歉地人是我,我走神兒了!”

貝爾納多特沒再說什麼,他只是狐疑地打量著親王殿下的臉色,他是史記官,他的眼睛和他的羽毛筆一樣銳利,奧斯涅親王的反應只能說明——他有心事。

沉默良久,男爵突然笑了笑。他想到了親王殿下此行的目的,那很有趣。

“殿下,冒昧地問一句。您怎麼會對斯洛文裏亞王國感興趣呢?斯洛文裏亞實施宗教自由政策。它的國王是西大陸所有神教國家的拒絕往來戶。”

奧斯卡擺了擺手。

“沒什麼,水仙郡和南方集團軍在衛國戰爭期間與斯洛文裏亞發生了幾次不大不小的邊境衝突,我記得泰坦曾經與斯洛文裏亞有過明確地疆土協議。但我找遍軍部所有的檔案也找不到相關資料,然後就有人向我推薦你的家庭資料館,據說你這裏應有盡有。”

貝爾納多特自豪地笑了笑。

“您過獎了,那都是我家地先祖留下來的財富,不過斯洛文裏亞的資料……咱們還是碰碰運氣吧!說實在的,莫瑞塞特王朝地歷史事件、無論大小,我都有些印象,而您所說的這份邊疆協議我可一點印象都沒有,所以……它應該是上一代泰坦王朝的產物。”

奧斯卡點了點頭,這個時候,車窗外已經出現那座陽光下顯出橙色的小城堡了。

羅蘭娜葛苔亞奧熱羅男爵夫人已經得到僕人的通報,她站在城堡的門廊裏等待丈夫,不過石子路上出現的那隊近衛軍騎兵令她感到異常迷惑。

騎兵隊長率先馳進城堡門洞,他向楚楚動人的男爵夫人致以軍禮,然後用一板一眼的官腔對面前這位夫人說。

“請奧熱羅男爵家迎接聖駕!”

“迎接聖駕?”羅蘭娜詫異極了,難道是那位剛剛加冕為帝的女皇陛下駕到了?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男爵夫人轉向身邊呆站著僕人,僕人們這才反應過來,幸好歷史上確實有幾位泰坦君主光臨過首席史記官家的小城堡,要不然他們一定會被突然駕臨的皇帝嚇暈的。

當奧斯卡的馬車駛進城堡門洞的時候,親王看到了已為人婦的羅蘭娜,奧熱羅男爵夫人也已認出那輛鏤刻無數水仙花的華麗馬車。

貝爾納多特第一個跳下馬車,他興奮地親吻了一下妻子的面孔,親王殿下的駕臨對於他的家族來說確實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史記官對妻子的佈置很滿意,也就沒察覺到羅蘭娜眼中的陰鬱和她那僵硬的四肢。

奧斯卡下車了,他的軍靴落在嶄新的大紅色豬皮地氈上。面對從前的……奧斯卡不知該怎樣形容羅蘭娜的身份,他對她的記憶僅僅是出獄前的那次酒會,和求學時代的一些片段。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貝爾納多特向親王攤開手,然後又用另一隻手臂輕輕碰了碰呆站著的妻子。

羅蘭娜即時醒轉,她提起裙擺向曾經的……羅蘭娜不知該怎樣面對奧斯卡,面前這個男人曾經扯開她的胸衣、親吻她的胸脯和嘴唇,可是……羅蘭娜知道比起自己對他的情感,他的回饋貧乏得令人絕望。不過……再說……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還有必要抱怨青春年少時的際遇嗎?

奧斯卡什麼都沒說,他感到說不出的尷尬。首席史記官的妻子向他伸出手背,他就機械地將其捧到唇邊,又像食不知味一樣輕輕吻了一下。

“哦啦……”奧斯卡摸了摸鼻子。這個動作又勾起了男爵夫人的回憶,他在無話可說又或做了傻事地時候才會摸鼻子。羅蘭娜輕輕一笑,既然過去了。就讓它平靜地離開好了。

“四年沒見了!”奧斯卡攪盡腦汁才想到上次分別的時日。

“是三年十個月又二十天!”羅蘭娜說得極為自信。

“你們……認得?”貝爾納多特有些驚異,不過他馬上撫住額頭。

“我想起來了!你們一定認得,內子與薩沙伊內塔加波安魯夫人在求學時期是都林大學歷史系的同學,你們一定是在那個時候認識地?”

奧斯卡剛想解釋,但羅蘭娜搶先說。

“是的沒錯。我與親王殿下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地!”

親王殿下不好再說什麼,他仔細打量了一番羅蘭娜的面孔,然後便跟隨男爵走進史記官家的大屋。

午餐之前,羅蘭娜和她的丈夫領著帝國親王參觀了一下主屋,史記官家族並不富裕,這從室內樸素的佈置就能看得出;但這一代地新月代言人倒也不算落魄,因為奧斯卡發現這個家族最大的財富就是數不盡的典籍,那些從神話時代留存至今的手寫卷軸若是出現在拍賣行,估計會賣出難以想像的天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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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入餐廳之前,羅蘭娜的丈夫親自跑到廚房去檢查。奧斯卡總算得到一個機會,他掖住男爵夫人的手臂,問她。

“這些年……你怎麼樣?”

羅蘭娜卻說。這裏平常只有她一個人,招待不周,請親王殿下不要怪責。

坐上餐桌,氣氛終於緩和了一些。作為極重傳統的世家門閥,貝爾納多特奧熱羅男爵從小就養成了食不言、寢不語的好習慣,再說這只是平常的家宴,即使一位親王地到訪也不會改變什麼。

這種情況正合奧斯卡的心意,他甚至想辦完事情就趕快離開這兒,他還在琢磨,他是不是一不留神衝撞了光明神?要不然……怎麼會碰到這麼……不好形容的事?

既然是家宴,那麼男爵家地午餐也就算不上豐盛,奧斯卡在拼盤裏挑了一些新鮮的果醬熏魚、切了一小塊白麵包、最後他耐不住男爵的熱心,又揀取一份奶油炸蘑菇。

當男爵夫婦的餐盤還未見底地時候,奧斯涅親王已經結束“戰鬥”,這令羅蘭娜和她的丈夫都感到差異。

“這些菜肴是不是不合您的胃口?”男爵夫人擔心地問。

“哦啦!一點也不!相反,我非常喜歡這種清淡的口味!”奧斯卡一邊解釋一邊捧住微微隆起的小肚腦。

“你們知道嗎?德意斯人曾經截去我的一段腸子,所以……我一向吃的不多。”

男爵夫婦打量了一下親王殿下微微發福的體型,他們滿眼都是不信任。

奧斯卡感覺到了,他只得接著解釋。

“我說的是真的!德意斯醫師的手段和那個王國的生產方式一樣落後,那次瘡愈以後我就落下一個消化不良的毛病。至於現在這身肥肉,我只能說這是天生帶來的!”

“您身型很勻稱、很健壯!一點也不像您以為的那樣!”史記官連忙為自己開脫,他的意思可不是說親王殿下很肥胖。

“當然!”奧斯卡高興地擦拭了一下嘴角。

“與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大人比起來,我可是‘相當’瘦弱!”

貝爾納多特開心地笑了起來,與“海怪”比,世上的人就都不用為肥胖煩惱了。男爵邊笑邊轉向自己的妻子,他覺得羅蘭娜也該對親王的笑話有所反應,可他的笑聲嘎然而止,因為他的妻子雙眼通紅,似乎就要哭了。

“呃……抱歉!”男爵夫人用指尖使勁兒壓迫著淚腺,她絕對不能在男人們面前哭出來。

“我……我有些不舒服!”

望著倉皇離席而去的羅蘭娜,奧斯卡與史記官面面相覷,親王在擔心……她的丈夫該發覺什麼了;貝爾納多特在疑惑……他的妻子真的還愛著這位殿下嗎?

“其實……羅蘭娜在求學時一直住在您的大學城官邸——我聽說過!”史記官有些憂鬱地吐出一句話和一口氣。

奧斯卡擺了擺手。

“這只是一部分事實,我和她……”

“我知道!”貝爾納多特打斷了親王的話。

“我得到的是一個純潔地妻子,我也知道您想解釋什麼,所以……您不用在意。”

奧斯卡又摸了摸鼻子。他只能說。

“要來些酒嗎?”

親王與史記官的習性竟然很相像。他們都不會在工作日的中午飲酒,但……今天情況特殊。

奧斯卡品著男爵家地私釀葡萄酒,在酒精的後味凝結在眉宇中心地時候他才開口。

“你與羅蘭娜……結婚多久了?”

貝爾納多特聳了聳肩。

“三年了吧!就是……您在德意斯落難的時候!”

奧斯卡“哦啦”一聲,他又問。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男爵詫異地望了過來。親王的口氣就像審問。

奧斯卡連忙擺手。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哦啦……就當作是我好奇吧!”

貝爾納多特點了點頭。

“是在都林大學歷史系地一次校友會上!我看到孤零零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的羅蘭娜,她是那樣美、那樣孤獨!我就請去她跳舞,結果……您知道通常下的第一次邀請都會遭遇什麼,我被無情地拒絕了!”

“然後呢?”

史記官又皺起眉頭。

“您真的打算知道?”

奧斯卡乾笑兩聲。

“為什麼不呢?”的藏書!”

“您知道月神奧熱羅?”羅蘭娜捧著一大束剛剛採摘的玫瑰花,她地笑臉比那些花朵還要漂亮。

“不瞞您說,在結婚之前我可從來都沒聽說過夫家還有這樣一段典故,後來知曉以後我還以為自己嫁了個異教徒。”

“哈哈哈哈哈!”兩個男人一塊兒大笑起來。

倒是奧斯卡最先擺了擺手。

“我也只是聽說過月神奧熱羅的傳說,好像是……兩個面孔?”

貝爾納多特連忙糾正。

“殿下,正確的說法是月神奧熱羅的正反兩面!正面是滿月,寄託……”

“你可真是算了吧!”羅蘭娜不客氣地打斷丈夫,然後又轉向親王。

“家裏只要來了客人他就這樣說教一番,您別理會他!”

“是啊是啊!”奧熱羅男爵自嘲地笑了起來,他親吻了一下妻子的面頰,每次他在提到古老的異端崇拜時妻子都會這樣說。

“抱歉殿下,我不能在這兒陪您了,您知道……一世陛下剛剛加冕,所有的公開場合都需要史記官,我得趕回城裏!再說明天的近衛軍全軍擴大會議也要我旁聽,我得準備準備了!”

奧斯卡望瞭望對面的男爵夫人,他不知道貝爾納多特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記得在馬車上他還說難得清閒一刻的。

“你……不必這樣……”

沒有理會親王殿下的言辭閃爍,史記官已經挽著妻子走向城堡門廳,奧斯卡目送這對夫婦的背影。他覺得……這沒什麼不好,更不需要尷尬,內疚也還是算了吧!既然是青春年少。即使抱憾,也不該落魄。

他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該進行他地事業了!

迎向送走丈夫的男爵夫人,奧斯卡提起自己的檔袋。

“夫人,我想找找有關帝國與斯洛文裏亞王國地疆土協定資料。”

羅蘭娜上下打量了一下突然轉變氣勢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她笑著對他說。

“這才是帝國親王、近衛軍元帥!我還以為你始終都是那個只會哦啦哦啦叫地傻小子呢!”

“曾經是!現在不是啦!”奧斯卡將自己的臂腕遞向男爵夫人。

男爵夫人就挽住他。

“跟我來吧!”

奧熱羅家族擁有一間三層樓高的圖書館。佔據小城堡朝陽的一側。

圖書館裏分類存放著數百本圖書,從刊印本到珍惜孤本應有盡有,不過更多的是月神代言人在數代以來積累地泰坦史籍。據說奧熱羅家的歷史典籍比帝國所有的檔案館都要完備,因為莫瑞塞特皇室的史記官世家將這些記載帝國風華的史料視為傳家之寶,可以說,奧熱羅是莫瑞塞特皇室的喉舌極其興衰成敗的見證者。

“應該是這個!”羅蘭娜呻吟了一聲,她從書館三樓一個終年不見陽光的大書架上拖出一卷落滿塵土的羊皮卷軸。

“等等……讓我看看!”羅蘭娜用手指攆著嘴唇。

“哦!看來就是了,這一架子都是有關斯洛文裏亞王國的文字資料,怪不得在這麼冷僻地地方!”

奧斯卡從男爵夫人手裏接過那卷皮軸。

“平常都是你在打理嗎?”

“是的!”羅蘭娜跳下攀爬書架的轉輪扶梯,然後俐落地拍拍手。

“貝爾特經常不在家,就像他剛剛說地那樣。皇帝在公開場合一刻都離不開他,記錄見聞是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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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看了看手中的卷軸,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男爵夫人,他覺得……羅蘭娜應是愛上了這種生活。他記得典獄長地女兒喜歡歷史學。

“如果……我是說可以的話,你還是叫我奧斯卡吧!”

羅蘭娜微微一笑。

“是的奧斯卡,我還是叫你奧斯卡!”

奧斯卡沒再說什麼,倒是羅蘭娜大方地把他扯到沙發上,然後還為他沖泡一壺上好的紅茶。

“那麼……您是打算在這兒翻閱還是把它們帶走?”

奧斯卡想了想,然後說。

“我若是留下,會打擾你或是有什麼不方便的……”

“不會!完全不會!”羅蘭娜連忙擺手,也許她和面前的男人抱持同樣的心理,他們都對這次意外的邂逅有所期待,可又不知期待什麼,或者說是想要得到什麼。報告元帥!”一位軍情參謀突然興奮地大喝一聲。

“這應是您要找的東西了!”

奧斯卡立刻接過那份染滿灰塵和污漬的卷軸。

“羅曼……斯洛文裏亞……東南邊境……”奧斯卡猛地扭回頭。

“放大鏡!放大鏡!”

一名參謀立刻把放大鏡遞了上來。

奧斯卡仔細琢磨那些模糊的字跡,直到最後他才欣喜地放下地圖。

“你們相信嗎?這是教曆四年,神聖羅曼允許斯洛文裏亞脫離帝國控制的原始地圖!你們再看地圖落款的這幾個簽名,我地天啊!你們不會相信的!”

在場的軍情軍官都圍了上來。他們人手一個放大鏡,紛紛趴在桌面上仔細研究。

“這裏有一個神教地徽印,很複雜的徽印……但後面地名字完全模糊了。”一名參謀這樣說。

“這裏有一個人名……內羅拉。內羅拉是誰?”又一名參謀說出自己的發現。

“看看這個吧!”最後一名參謀的發現似乎很直觀。

“阿比西莫大公。印信、徽章,都有了!”

奧斯卡笑呵呵地拍了拍署下們的肩膀。

“就是因為你們讀書讀得少,所以我是元帥,而你們仍是校官!”

年輕的帝國親王指向那枚複雜地神教徽印。

“這是神聖羅曼帝國最後一任大主教的私人徽章,也就是聖洛夫蘭徽章,洛夫蘭夫豐教確立了羅曼教庭的上層建築模式,應該說他才是最初的一任教宗,但他沒有活到主教團成立的時候。”

“再看這個!”奧斯卡指向地圖上的出現第二個線索。

“內羅拉!神聖羅曼帝國的皇帝姓什麼他就姓什麼,歷史上最有名的精神病人、拜占庭的末代皇帝,被波西斯的異教徒逼瘋地!”

“最後這個……”奧斯卡沉吟了一會兒,似乎最後這個線索很棘手。

“阿比西莫大公,他是斯洛文裏亞最早的國王,但他的家族譜系和現在地斯洛文裏亞王室一點關係都沒有!”

親王周圍的軍官都不說話了,如果確認這份地圖合法效力的斯洛文裏亞一方不是當代的王室。那麼斯洛文裏亞人完全可以不去理會泰坦即將提出地領土要求。

“但……關它那麼多呢!”奧斯卡冷冷地哼了一聲。

“這三個模糊的簽名若是放到市面上至少能賣幾萬金泰,可現在它的價值是一個王國!”

“殿下!確切一點說是一個主權君主國!”一名參謀小心地說。

“如果斯洛文裏亞的統治者自稱大公的話事情還好辦一些,可現在的問題是對方是一位國王,他擁有國家主權和合法的王統。”

“是的殿下!”又一位參謀也加入進來。

“儘管羅曼教庭和西大陸上的主要君主國都對斯洛文裏亞的宗教政策極端反感。但他們仍不會支持我們的行動,甚至會以侵犯他國主權為名發動干涉戰爭!”

“而且……”最後一名參謀打算進行補充,可他發現元帥的面孔已經騰起一團烏雲,所以他又趕緊把話咽下去了。

“說啊!”奧斯卡不耐煩了,他可從來都不是偏執自負的人,他喜歡與人討論。

那位參謀乾咳一聲。

“就目前的情況看,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的亡故將是不遠的事,新教宗的人選已由主教團確定了,可那是一個法蘭人!估計……新一屆的教廳也不會給咱們好臉色,畢竟咱們在肖伯河把法蘭人打得那麼慘!”

“哦啦……那是他們自找的!”奧斯卡一聽到法蘭人就氣得瞪大眼睛,他想到一個名叫卡爾謝特的小雜種。

圖書館裏的軍情人員再也不敢多說什麼,有的專注於手上的文獻,圍著元帥的將校就在原地呆站著。

奧斯卡深吸幾口氣,他已過了輕易動怒的年紀,只不過他在今天經歷了好幾次劇烈的情緒波動。

“好啦!大家別這麼緊張!”親王殿下放鬆面孔,並將手裏的空茶杯向戰戰津津的軍官們推了推。

“找個地方坐下吧,大家都坐下!談一談,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可行性高一點的辦法!”

軍官們深自喘了一口氣,然後紛紛找座位坐了下來,品嘗幾杯香甜的紅茶之後,軍人們的緊甭終於緩和了許多,談話的氣氛也不是那麼嚴肅緊張了。

“殿下,若是我們現在不去考慮對斯洛文裏亞動武,辦法還是挺多的!”

奧斯卡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傢伙一定有辦法!”

軍人們這才傻呵呵地笑了起來,剛剛發言的軍情參謀敲了敲那份“價值連城”的原始協議地圖。

“咱們可以把這份東西放到市面上去,就像殿下剛剛說的那樣!拍賣會、收藏會,總之讓外界知道有這樣一份東西確實存在。”

“然後呢?”奧斯卡將自己的雪茄煙盒打開了,他邊說邊給在場的人分發下去。

“然後……”那名參謀促狹地笑了起來。

“然後就隨便人們怎麼說!既然世界上存在古羅曼帝國與斯洛文裏亞王國地傳統疆域,那麼輿論自然會製造各種資訊,比方說泰坦帝國要收回被斯洛文裏亞非法佔據的領土啊、斯洛文裏亞要放棄傳統疆域之外的土地啊、現如今地斯洛文裏亞已經是異教徒的國度啊……等等!這樣一來。斯洛文裏亞王國地統治者自然會很頭疼,他們的上層階級內部就會出現混亂。而這種混亂對於我們來說是十分有利的,我們可以從混亂中找到朋友,找到那些仇視異教徒、對王室不滿,或是企圖篡謀王權的人!”

“大家都聽到了嗎?”奧斯卡轉向身邊的人。

軍官們紛紛點頭。“非常高明!”“非常實際!”“非常保險!”

奧斯卡擺了擺手。

“怎麼會是非常高明、非常實際、非常保險呢?是,相當,……”

“打擾你們了嗎?已經是晚餐時間了!”亭亭玉立地男爵夫人突然出現在門口。

“哦不!”奧斯卡連忙站了起來,跟隨他的軍官也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離開座位。

從前的典獄長之女現在的史記官夫人望著一屋子煙氣不禁皺起眉頭,她翻過圖書館大門上的告示板,上面用鮮紅的大字寫著“嚴禁煙火”

軍官們立刻行動起來,他們都知道親王殿下對待這位夫人的態度極為特殊。可不管怎樣,在奧熱羅家族圖書館尋找一個煙灰缸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近衛軍元帥的舉動提醒了他們,奧斯卡直接把雪茄按在手心,然後像沒事人兒一樣把手心上地黑灰在身邊一名軍官的將校服上隨便抹了抹。

“哦天啊!”羅蘭娜發出一聲驚呼,她朝帝國親王快步走了過去。

“你這是怎麼了?從前的壞毛病還沒改掉嗎?你好是把沾在手上地髒東西隨便抹,我還記得你的冰熊沙發是我和安妮刷了好久才刷成原本的雪白色。”

奧斯卡有些納悶,他覺得羅蘭娜若是再揪住自己的耳朵就更符合現在這個場景了。

聽到一聲清脆地門響。羅蘭娜這才停止數落,她轉回頭,發現室內的軍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奧斯卡趁男爵夫人回頭的時候將桌面上攤開的“絕密”字樣檔飛速合上,待羅蘭娜回轉之後他已像什麼都沒發生那樣攤開手。

“你看。我的手下都是一些通情達理又極為識趣的傢伙!”

羅蘭娜四下望瞭望,她從桌面上揀出一份佈滿符號和紅色記號的兵力演示圖。

“但願他們不會像你一樣丟三落四!”

奧斯卡連忙接過地圖藏進懷裏!他有點懊惱,這份東西是“燈塔”

計畫的全局戰事預演圖,他怎麼就把它給忘了呢?

“對了……”男爵夫人靠近沙發,她向親王展示出中規中矩的貴婦座姿。

“我剛才提到安妮,她怎樣了?好想念她!”

奧斯卡勉強笑了笑,他也在關心這個問題,安妮怎樣了?

“她在南方,在維耶羅那陪伴薩沙伊。”

“薩沙伊呢?”

“她在維耶羅那等我!”

“你要走?”

“說不準!”奧斯卡在心底發出一聲歎息。

“明天就是近衛軍全軍擴大會議,要等會議結束以後才能安排行程。”

“那位波西斯公主呢?”羅蘭娜眨了眨眼。

“聽說……那位異國公主比我們的女皇還有你的小小姐都要美!”

“我帶著她的畫像”,奧斯卡苦笑一聲,那是阿赫拉伊娜硬塞給他的,而且……畫功還不怎樣。

“你若是有空,就到我那去做客吧。”

男爵夫人落寂地搖了搖頭。

“只有在這兒你才是奧斯卡,我才是羅蘭娜;走出這間小城堡,你就是帝國皇夫,而我是奧熱羅男爵夫人。”

親王殿下無言以對,他摸出一根雪茄,卻又看到門上的告示,於是他又心癢無奈地把雪茄收了起來。

時間已經晚了,夕陽的餘輝從城堡的小窗戶裏灑進來,在陰暗的室內凝結成淺紅色地光柱。古老的書籍散發出特有的芳香和一絲淡淡地泥土氣息,若是仔細分辨。還能從中嗅到養護書籍的豬油味。

一盞孤燈、一杯紅茶、一道斜陽、一具舒適地沙發,奧斯卡凝望著面前的美人,他突然產生一種錯覺。他覺得這樣的歲月才能稱之為生活。前前後後想一想,出獄、受封、遇襲、報復、訂婚、求學、進攻、受挫、流血、被俘、亡命、勝出;在這之後的事情。奧斯卡記得不太真切,他不明白,為什麼數年前的過往會記憶得那樣深刻,而對最近一兩年地世情變遷卻已逐漸模糊。

“我老了?”奧斯卡這樣想著。

“還是說……我已經不會思考了?只是用求生的本能做出判斷。用生存的意志適應現實中的競爭!可是……我做了那麼多!爭了那麼久!鬥得那麼凶!流了無數血!為了什麼?只是希望活著?活著會這麼難嗎?”

最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只能將結論歸結為——他的心性已經麻木,在見慣鮮血和陰謀之後。

“呵呵呵!”經歷了良久的沉默,男爵夫人突然笑了。

奧斯卡從沉思中驚醒。

“怎麼了?”

羅蘭娜擺了擺手。

“你聽說過嗎?法蘭人在遇到談話突然陷入寂靜的時候,他們會說……身邊有天使經過!”

奧斯卡四下望瞭望,他沒看到天使。

“是不是……用以掩飾的藉口?”

羅蘭娜搖了搖頭。

“不!我相信!當談話突然中斷,我們身邊有天使經過,為我們祝福。為我們平復憂愁。

“奧斯卡用自己的手掌覆上曾經的情人,他終於肯這樣稱呼羅蘭娜了,有那麼一刻。他對她是那樣心動。

“有什麼是我能幫助你地嗎?”

男爵夫人又搖頭。

“不!你該看得出,我現在很幸福,也很快樂!”

奧斯卡沒出聲。他只是不斷撫摩著女人的手。

羅蘭娜望瞭望左近的書架,她朝那些書籍示意了一下。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拋棄心中地奢望,毫不猶豫地嫁給一個愛我的人嗎?”

奧斯卡沒出聲,因為他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令她愛他。

“因為……”羅蘭娜又轉向那些書籍。

“我在這兒發現一個寶藏,歷史教曉我許多事情!一個像你這樣的男人,不屬於我!”

“我?”奧斯卡有些好奇。

“歷史上有像我一樣的人嗎?”

“有地!”羅蘭娜堅定地點了點頭。

“而且有很多!”

“是誰?”

羅蘭娜想了想。

“有的是英雄、有的是梟雄、有的是奸雄、有的是一時豪傑、有的是一世帝王、有的是千軍統帥,也許……你不像他們,但他們都很像你!有激情、有魄力、有武力、有欲望,尤其是他們和女人的故事,就像你的經歷一樣豐富。”

“呵呵!”奧斯卡自嘲地笑了起來。

“那你說……有這麼多選擇,我該做哪一個?”

男爵夫人搖了搖頭。

“歷史不會給不同兩個人一樣的評價,你就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你要是想做……就做回你自己吧!”

“你等等!”奧斯卡有些疑惑了。

“你是說現在的我就不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嗎?”

羅蘭娜歎息了一聲。

“應該說……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為什麼這樣說?”

羅蘭娜指了指奧斯卡的心室。

“因為那裏已經空蕩蕩了!沒有像多年前那樣燃燒、沒有過去我所熟識的溫暖、也沒有大學城……還記得大學城嗎?那時的你充滿抱負,今天就要奪下冠軍杯、明天就要遠征波西斯,可現在呢?你的冠軍杯被擱置在官邸,蒙著厚厚一層塵土。你的波西斯遠征就要結束,你是勝利者!那麼……你的心就擱淺了!”

奧斯卡下意識地站了起來,他不喜歡被人剖析,更不喜歡被人看得如此透徹。

“我該告辭了!”

羅蘭娜微微一笑,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並用一雙嫩白的手臂勾住男人的脖子。

“如果我堅持請你留下,你會為青春年少時的遺憾有所交代嗎?”

奧斯卡攬住男爵夫人的腰肢。

“我想……人生總會有遺憾的!再說……我可不敢冒犯月神奧熱羅的代言人,那會遭報應的。”

女人輕笑起來,她抽回手臂,也許她只是拿男人開玩笑,但她眼中竟真的寫滿失落。

“吻吻我吧!我要走了!”

羅蘭娜葛苔亞奧熱羅男爵夫人輕輕碰了一下男人的嘴唇,她覺得這就足夠了。

奧斯卡在月亮爬上天頂的時候上路了,他坐進馬車,車前車後都是唯他馬首是瞻的騎士,曾經的情人在沖他揮手,隔著車窗,奧斯卡湧起一股掉淚的衝動。

最後,他也朝女人揮了揮手,就像對曾經的年華永遠告別。而在不遠處的都林,一個新的時代已經降臨,期待……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最終能夠明白,他在求索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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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二章

皮托榮譽軍人療養院位於鄧利爾山南麓,就在鮮花和蘋果樹的簇擁中。從首都通往多摩爾省的國道一直向南走,在鄧利爾山的路標下面轉向西,走上兩個鐘頭便能進入山區峽谷。

鄧利爾山也算一處風景名勝,但到這裏觀光的人並不多,從主峰的烽火臺開始,往北往南都是軍事禁區,只有卡皮托榮譽軍人療養院算是半開放的公共場所。不過,每隔三年,療養院總有一段時間處於戒嚴狀態,多摩爾軍區和首都衛戍區會調集大量的軍隊拱衛這處療養院的安全。

近衛軍全軍工作會議,顧名思義,這是近衛軍級別最高、範圍最大、影響最深、最為重要的決策會議。隨著近衛軍規模的不斷擴大,首都軍部需要一種更有效更有力的方式來控制帝國軍人和與軍事有關的一切。近衛軍全軍工作會議的出臺就是這樣一種意圖加大控制力的舉措,它已有一個多世紀的歷史。我們所說地大部分人,自然是指那些來自地方軍區。為了補給、軍薪和預算爭得頭破血流臉紅脖子粗的那群人。這群人多半來自北方集團軍群的中東部軍區,他們不像南方五省軍區那樣有錢,也不像西方集團軍那樣獲得大勝。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地軍事情報局擔任這次全軍大會的顧問。帝國親王手下地幾位最重要的司長和部長都由各自的崗位趕到療養院,他們和親王殿下開了一個碰頭會。軍情局長在會上統一了各局、各部的口徑,要求所有與會人員不得發表任何非個人言論,他們來參加大會的目地只有一個——看熱鬧!

奧斯卡早就得到阿蘭元帥的知會,他知道會議議題並不怎麼討人喜歡,為了避免軍情局遭遇莫名其妙的人事變動又或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他就將準備好的發言稿完全撕毀,換上許多無關痛癢的廢話。也許阿蘭會抱怨奧斯卡的敷衍了事,但近衛軍的陋習一直是這樣用會議落實會議、用文件落實文件、用發言落實發言,真正幹實事的沒有幾個,再說一個世紀以來的最高軍議始終都在擺弄相同地幾件事,根本不新鮮。

就在全軍工作會議的第一天,確切說是二十號上午,按照傳統,近衛軍統帥馮休依特,阿蘭敲響銅鐘,到會的軍官和士兵代表就像緊急集合一樣趕到療養院地中心廣場。然後。阿蘭元帥親自主持升旗儀式、接見各大軍區選送的優秀士兵代表。

會議場地設在卡皮托榮譽軍人療養院的圓頂劇院,這棟建築的歷史和最高軍議一樣悠久。劇場舞臺就是高階將校地主席臺,下面那喲個座位就是與會代表的席位。上午舊點。劇場裏已經坐滿了人,清一色的海藍將校服。巨大水晶吊燈令軍銜章和各種軍功章閃閃發光,散在席間,像遠天的繁星一樣。

衛國戰爭的勝利多少都對這次最高軍議有些影響。劇院直到會議開幕前的最後一刻還留空了一大片席位,那是為帝國打贏反侵略戰爭的西方集團軍群所部將領的位置。

會場一側的司號手隊伍齊響三聲軍號,臺上台下的軍人全部起立,以戰鬥英雄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將為首,來自西方的軍人代表入場了。

伴隨嘹亮的歡呼、尖細的口哨和震耳欲聾的掌聲,近衛軍上將走上主席臺,首都軍部的高級將領和到會的地方大員紛紛與老將軍熱烈擁抱,雖然彭西勒將軍並不像軍人們想像中的那樣激動,但他在親吻軍旗的時候還是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上午10點一刻,主持大會的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宣佈第糾屆全軍工作大會即刻召開,在一陣熱烈的掌聲過後,會議進行第一項,由泰坦武裝力量最高統帥馮休依特,阿蘭致開幕詞。

阿蘭元帥的開幕詞十分簡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銀狐先是對800年衛國戰爭中犧牲的將士表示哀悼,然後又用昂揚的口氣讚頌了一遍剛,剛加冕的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再然後……阿蘭說了些時間短、任務重、負擔大、前景堪憂、形勢嚴峻之類的廢話,緊接著就用一番勉勵結束了開幕詞。

魯賓元帥再與阿蘭元帥互致軍禮之後再一次登上發言席,按照傳統,最高軍議的第二項是近衛軍總參謀長的工作總結報告,也就是泰坦軍部要在會後下發給各個戰爭部門的白皮書。

魯賓元帥的白皮書主要談到四個大方向的問題,一是帝國南方的剿匪行動取得的最終成果;二是衛國戰爭的發生、發展、終結、以及相關前情後事的背景分析。這第二大方向的內容十分龐大,總參謀長從,點一直講到午時B點,這還有一半要留在餐後。

卡皮托榮譽軍人療養院的臨時大餐廳是一座古老的教堂,士兵們將教堂裏的長椅全都丟進庫房,然後擺上豐盛的自助餐席,奧斯卡和其餘那些高級將領都沒到真正的餐廳吃小灶,他們和軍人代表混在一起,邊吃邊討論,話題無非是兩個,一是抵禦外侮,二是擴軍備戰,幾乎所有人都不相信西方王國聯盟會就此罷手,而且魯賓元帥也已在上午的工作報告中肯定了這一點。近衛軍總參謀長把反坦聯盟的“4月攻勢”定義為“意在考驗泰坦軍人意志和行動能力地試探性行動”奧斯卡贊同導師的意見,相信軍人階層也看清了這一點。

餐後照例是茶點休息時間。來自地方軍區的大員終於有機會和首都將領們坐入舒適地小房間,奧斯卡還是第一次見到帝國十九大軍區司令與四大集團軍群的將領齊坐一室地景象。他只認識其中有限的幾位元老朋友,剩下那些人都是生面孔。

這次小型的茶會倒不如說是為軍情局長準備的見面會,奧斯卡結識了最年輕的北方集群總參謀長克拉蘇斯波萊斯拉夫中將,又認識了緊臨水仙郡地大泰坦尼亞省的軍勳世家的家長。

看得出,在場的高級將領對這位身份顯赫的帝國親王極為尊重。克拉蘇斯將軍就表示他對親王過往的戰績極為推崇,認為奧斯卡是新一代的青年將領中最優秀的戰場指揮官。親王應該是滿高興的,他與克拉蘇斯將軍交換了見面禮,北方軍參謀長送他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他送給克拉蘇斯一支填藥火槍,就是荷茵蘭國王地那件私人收藏。

當天下午,2點一刻,大會繼續上午的日程,魯賓元帥的工作報告總算用一個小時地時間結束了針對第二部分的論述。在接下來的第三大方向上,近衛軍總參謀長細緻地介紹了西方主要君主國的軍力現狀以及國家政策地傾向。在這裏需要提到一個非常迫切的問題,就是擴軍……乃至戰爭資料儲備、糧食儲備等等與軍事有關的一切事物,因為西方人始終都沒停下來。泰坦的勝利是暫時的,如果西方君主國將“反坦運動”

貫徹到底,近衛軍面對三個方向上總兵力合計將達百萬以上的敵人並無多少優勢可言。

若說第三大方向是概述國際事務,那麼第四大方向就是論述國內處境。總的來說。雖然泰坦贏得了勝利,國內政局也在新皇加冕之後驅向穩定,但阻礙近衛軍前進的麻煩仍有很多很多,首當其衝的就是不斷擴大的軍費開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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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億九千萬金泰!”總參謀長提到了這樣一個數位,這個數位是去年的軍費結算會議過後、直到今年的全軍工作會議召開之前統計上來的數字,代表近衛軍在三個半季度裏的開銷。

“這個數位是往年同一時期平均數字的五倍,是往年全年平均預算的三倍!”魯賓元帥接著補充。

“也就是說,一旦遭遇戰爭,國內的財政投入很難支付軍內的巨大開銷,我們已經透支了一年的薪水,在801年甚至是802年,我相信這種情況仍不會徹底改觀。“望著竊竊私語的人群,近衛軍總參謀長深深地歎息了一聲,管理家務可一點都不容易,尤其是在麵包短缺的時候。下午五點,第一天的會議日程已近尾聲。利用最後的一點時間,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總結了國內問題的另外幾個方面,一是戰爭資源老化嚴重、二是軍事設施急待整頓維修、三是地方軍區主力兵種缺少訓練的問題日益突出、四是各大軍事院校向前線崗位輸送人才的數量十分稀少、五是近衛軍的官僚體制太過龐大冗雜、六是……

總之……時間短、任務重、負擔大、前景堪憂、形勢嚴峻……

經過一整天,在晚宴和接下來的軍部舞會上,奧斯卡總算明白一個道理,最高軍議確實是制訂決策和推動軍力增長、軍事建設的好手段;同時,它也是軍部首腦向地方各級表達不滿、發牢騷、胡抱怨的場所。

就像魯賓的工作報告,當一個軍區在某個方面受到表揚的時候,再緊接著的下一個方面就會受到嚴厲批評,十九大軍區、四大集團軍群,有名有姓的高級將領無一倖免,就連聲勢超然的戰鬥英雄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將都被冠上“軍區恢復建設極為緩慢”的罪名。

值得慶倖的是,奧斯卡的軍事情報局是唯一一個沒有被點到名字的軍事部門,這與總參謀長與軍情局長的師生情誼沒有多大關係,主要是軍情局的工作要在私底下進行。

在舞會上,奧斯卡並不清楚軍人從哪搞來那麼多的夫人、小姐。本來他還在為這件事發愁,他怕自己要抱著個男人跳上一曲,結果自然不是這樣。到會地軍人大多帶著伴侶,有些好事的貴族女子還從都林趕了過來。也是因此,軍人們得以盡展手段,女人們都被閃爍光芒的軍銜和英武筆挺地制服奪去神志,跳舞時也就顯得十分放浪。

奧斯卡邀請的舞伴是在場地女士中最靦腆的一個,這位小姐被男人抓住手就會臉紅。她拒絕了所有的人邀舞,這引起奧斯卡的興致,帝國親王滿以為自己也會碰到一枚不硬不軟的釘子,沒想到他剛一開口那位小姐就答應了。

自信滿滿地奧斯涅親王自以為是地想,一定是他的身份或是他的魅力吸引了面前這個怕羞怕得要命的小美人,所以,當小美人開口向他尋求幫助的時候,身為一個大男人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連想都沒想就應承下來了。

“繆拉將軍向我求婚了,我……不知該怎麼辦?”

“你說什麼?”奧斯卡瞪大眼睛,他沒想到面前這位小姐會是繆拉的……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親王殿下停下舞步。他邊說邊將女孩兒領進一處僻靜的角落。

“埃俄涅妮,我叫埃俄涅妮!”

“是我聽錯了嗎?”奧斯卡瞪大眼睛。

“這是勝利女神的名字!”

女孩兒笑得很甜。

“繆拉也是這樣說的!”

奧斯卡仔細打量著埃俄涅妮地面孔,這位小姐的神情在提到他那位騎兵軍長的時候是那樣生動,這只能說明……

“你愛他,我看出來了。“埃俄涅妮搖搖頭。

“就算是吧!可繆拉從來都沒提過這個字眼,在我問他為什麼要選擇我地時候,您猜他怎麼說?”

奧斯卡皺起眉頭,繆拉不是個笨蛋,他該知道怎麼哄騙一個像埃俄涅妮這樣單純的女孩兒。

“繆拉說,因為我叫埃俄涅妮,是勝利女神!”

“哦啦……”奧斯卡呻吟了一聲,他用手掌不斷擠壓額頭。

“我看走眼了……繆拉是個十足十的笨蛋!”

埃俄涅妮聳了聳肩,她眨了眨閃著眸光的大眼睛。

“他也許是笨蛋,也許是不善於表達,可若是聽不到他說愛我,我想我就不會答應他地求婚。”

奧斯卡瞪圓眼睛,這是什麼理由?不說就代表不愛了嗎?帝國親王四下望瞭望,他突然古靈精怪地笑了起來。

“埃俄涅妮小姐,這樣的話事情就好辦了!”

就在“勝利女神”瞪大眼睛的時候,帝國的皇夫兇猛地吻了過來,埃俄涅妮被嚇呆了,她盲目地推著男人的肩膀,忘了呼叫、忘了呼吸,不過很快,親王的嘴唇離開了她,她看著男人的眼睛,那裏面滿是戲謔。

埃俄涅妮生氣了,若是平常她會用一個響亮的大耳光來對付這種登徒子,可面前這位卻是帝國親王,她招惹不得,所以她只能用寒冷的眼光大量對方。

“殿下,這算是性騷擾嗎?您該做些與您的身份……”

話還沒說完,埃俄涅妮小姐已經被一雙粗大的手掌扯進一個男人的懷抱裏。

“那個死胖子對你做什麼了?”繆拉貝德貝亞面色危險地凝視著他的愛人。

儘管騎兵將軍聲音很低很急,但奧斯卡還是皺緊眉頭。

“喂,繆拉,你這麼說可不怎麼厚道!”

繆拉狠狠地瞪了一眼顧做沒事人兒的小奧斯卡,如果對方不是他的家長、不是他的統帥,他一定會刺上對方幾劍,然後再懲罰他的勝利女神。

“他……他……他……”埃俄涅妮“他”了半天也沒“他”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繆拉感到不耐煩了,他轉向一邊的小親王,即使對方是他的統帥和家長,他也要為心中的女神討個公道。

“我的殿下,我的主人,拔出你的刀,我們需要一場決鬥來解釋這件事!”

奧斯卡似乎什麼都沒聽到,他朝繆拉懷裏的埃俄涅妮小姐眨了眨眼。

“看看吧!你說繆拉愛不愛你,為了你,他甚至不惜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與他的統帥和主人進行決鬥!”

埃俄涅妮望瞭望緊緊擁住自己的男人,他一定是在附近觀察自己。

所以才能即時趕過來,就像親王殿下說地那樣,一場決鬥。足以證明他可以為自己發瘋!

“可是……他還是什麼都沒說!”埃俄涅妮竟然還仍在堅持那莫名其妙的信念。

“哦啦……你還真倔,跟繆拉一樣!”奧斯卡大聲歎息。他只得轉向不明所以的紅虎軍長。

“蠢貨,你聽到了嗎?告訴埃俄涅妮小姐,你為什麼要與我決鬥。“

“你侵犯她!”繆拉有些咬牙切齒地說。

“你憑什麼維護她?”奧斯卡盡力引導自己地心腹愛將。

“因為……”繆拉有些猶豫。

“我曾發誓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奧斯卡大歎倒楣,繆拉的腦子就像少根筋一樣。

“那好吧!告訴我。你憑什麼立下那樣地誓言?你有什麼資格?”

“我愛她!你這不是廢話嗎?”繆拉幾乎是吼了出來。

奧斯卡露出一臉謝天謝地的表情,這個笨蛋總算是說出來了,他在胸前劃下向神明祈禱的手語,然後對緊擁在一起的男女笑著說。

“光明神讚美愛情,記得把婚期告訴我。”

望著走近人群的親王殿下,繆拉仍未鬆開緊握劍柄地手掌,他仍有些迷惑。

埃俄涅妮輕輕吻了一下騎兵軍長的面頰。

“還要我做你的勝利女神嗎?”

不知道繆拉那個笨蛋會怎麼說,但估計問題不大,奧斯卡這樣想。

不過他已經看到尤金穆布拉利格將軍正在舞廳門廊那邊朝他招手。看來的確到了做些正事的時候了。

就在穿越人群的時候,近衛軍的炮兵少將一把扯住小奧斯卡,塔里有些擔心地望著老朋友。

“嘿!我可看到了,你和繆拉怎麼了?”

奧斯卡聳了聳肩。

“沒什麼,繆拉要結婚了,他請我當證婚人。”

“你在開玩笑!”塔里瞪大眼睛。

奧斯卡嘲諷似的打量著老朋友。

“我幹嘛拿這種事開玩笑,你也過去認識一下吧,繆拉的未婚妻是個好女孩兒,你會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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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07:21
塔里連忙擺手。

“我已經有了一個喜歡的女孩兒,說不定……她也是我地婚姻物件!”

這次輪到奧斯卡瞪起眼睛。

“這個世界怎麼了?天下的單身漢要舉行集體婚禮嗎?”

塔里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倒也不像您說的那樣,我還要再觀察一陣,等過些日子在把我地情人介紹給您!”

奧斯卡只得點頭,不過他也有些好奇。這位小姐既然能讓貪戀花叢十餘年的“拐棍兒塔里”動了安定下來的心思,估計一定是一位非常動人的女孩兒!

就在舞會還未進入高潮地時候,帝國親王悄悄離開了,他與尤金將軍在門口寒暄一陣,然後便跟隨南方集團軍群總司令拐進療養院裏的一條暗巷。雖然人們都有注意到帝國皇夫與一位地方高級將領的離席,可他們都沒胡亂猜想,只有阿蘭元帥和魯賓元帥狀似無意地對望一眼,兩人在視線交匯的第一時間又倏地分開。

帝國親王被引入療養院中的一座大別墅,在轉過客廳和餐廳之後便進入主人家的圓形會議廳,早已等候在這兒的軍人連忙迎著親王站了起來,奧斯卡連軍禮都省略了,他急忙招呼大家趕快就座,還說。

“這兒又不是主會場”

次趕到都林的南方軍將領包括一位總司令和總參謀長,還有幾位與奧斯卡打過交道的將軍,然後就是南方軍情系統的骨幹,包括分局長亞寧切爾曼少將在內的幾名情報官員。

“達答,我的老朋友、老同學!最近過得怎麼樣?”奧斯卡擁抱了一下已經貴為南方軍總參謀長的達答拉斯皮切中將。

瘋子達答滿臉是笑,他親了親奧斯卡的雙頰。

“一切都好,就是想你!”

奧斯卡大笑起來。

“你得了吧!這種說法令我噁心。”

在場的人就跟著起哄,尤其是亞寧切爾曼,似乎他與達答相處得不錯。奧斯卡在笑過一陣之後便轉向一直沒做聲的第五軍區司令岡多勒阿貝西亞將軍。這位斷臂英雄還像往常那樣沉默寡言,只在感受到對方的大力擁抱時才抱以真誠的微笑。

“維耶羅那方面還好嗎?”

岡多勒促狹地望著親王殿下。

“您直接問我薩沙伊夫人怎麼樣了不就得了?”

奧斯卡摸了摸鼻子。

“嘿嘿,被你看出來啦!”

阿貝西亞將軍拍了拍年輕人地肩膀。

“您放心吧。維耶羅那方面一切安好,薩沙伊夫人也很好。只是……像達答拉斯一樣思念您!”

男人們又笑了起來,這次笑得更大聲了。

奧斯卡拍了拍手,他坐在圓形桌右側的主位上。

“很高興大家相處得這麼愉快,現在該是討論問題的時候了,誰先說?”

會議室幾乎立刻就靜了下來。軍人們收起笑容板起面孔,南方軍總參謀長達答拉斯最先敲響面前地杯子。

“我來介紹一下南方的局勢吧!”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已把帝國南方看成是自己地禁臠,不管別人怎麼想,也不管他的女皇妻子如何安排,任何人都不能動搖他在南方的地位和影響,至少是在短時間內。

在經歷數年戰亂之後,南方的產業經濟已經恢復到戰前水準的一半還多一些,這主要歸功於日益完善地市場體系和各大商會的努力。南方軍新近設立了一大批兵站,這些兵站都在過往商旅的必經之路上。除此之外。按照軍部的統一部署,新一年的徵兵工作已經展開,從國家發佈兵役召集令到今年口月舊日。南方集團軍群已經送走19833名老兵,充實了47749名新兵,還有預備役徵集的14008名半職業軍人。

“不夠!這還不夠!”奧斯卡對這個數字一個勁兒地搖頭。

“到今年徵兵工作全部結束,我們還有三個月的時間!”達答拉斯只得這樣解釋。

奧斯卡也就沒在說什麼。他知道這不是一躕而就的事,要按燈塔作戰計畫完成入侵斯洛文裏亞的攻勢,他需要總兵力在四十萬人上下的龐大作戰集群。儘管這還是沒有邊際地事情,但奧斯卡有預感、也有決心,泰坦對斯洛文裏亞的戰爭一定會由他引發。

南方貴族學乖了,在戰亂過後,他們不再像過去那樣看待倚賴經商發家致富的新貴族,而是虛心向他們請教生意經,有些大貴族在自家領地經營酒莊和工藝品作坊,這在從前幾乎是不可能地事,但精明的南方人樂於接受新事物,他們引進了英格斯特的茶葉、意利亞的文藝、西葡斯地造船技術,似乎南方五省的每名公民都打算卷起袖子大幹一場。無論是城市還是鄉村,入眼的地方都是忙碌的勞動景象。

“那麼……這種繁榮的背後隱藏了哪些東西呢?”奧斯卡將在場的軍官環視一遍。

最先發言的是第八軍區司令長官斯圖加特將軍,這位老將軍省略了無聊的奉承和客套,他直接進入話題,在他看來,只有一件事能夠威脅到帝國南方,那就是邊境那頭兒的法蘭人。從泰坦帝國對瑞爾王國發動報復性進攻以來,法蘭人就一直在邊境線上增兵,今天是一個團、明天就是一個師,這種填鴨式的勁頭一直持續到反坦聯盟最終失利,可這個時候,法蘭人已經在泰坦南方疆土外經營著一道二十萬人組成的防線,當然……是出擊鋒線也說不定。

除了來自法蘭人的軍事壓力,在戰前獲升軍情南方分局總負責人的亞甯切爾曼少將還提到一件值得憂慮的事情。南方分局在戰時進行的大規模清查活動中破獲了一起牽涉極廣的間諜案,儘管這起案件的主犯並沒有供認他的東家,但軍情局的深入調查以把一切矛頭都指向法蘭王國宮廷調查委員會,既“阿拉貢”

“阿拉貢”在泰坦南方的間諜活動十分猖獗,僅僅這次案發就牽扯出十幾名地方政府官員。針對這種情況,南方分局制訂了嚴防死守、嚴查死打的策略,所有的外勤行動小組都已進入反特第一線,他們深入各個行業、尤其是法蘭領事館和敏感的地方職權部門以及軍控部門,對一切可疑的人和事進行分類分組的細緻排查,根據確切記錄顯示,南方分局在衛國戰爭期間已審訊過一萬餘人。並從中過濾出幾十名敵特份子。

“所以……局長大人!我強烈建議,軍情系統應建立一座不受世俗法規約束的、與外界完全隔離的特種軍事監獄!”亞寧切爾曼小心地說,他怕又被同僚或是面前這位權勢滔天地大人誤認為是自作聰明。

“是啊!”尤金將軍終於發言了。

“亞甯將軍的手下把南方軍的幾處監獄搞得烏煙瘴氣,我不想詆毀您地部下為帝國安危所做的努力。但他們地方式太過極端。再說……到目前為止已有好幾位大主教向我投訴過這件事,很顯然,他們聽到了風聲!”

奧斯卡垂頭不語,軍情局的確擁有直屬監獄,但也處在地方軍區以及軍法規則的約束之內。亞寧的提議十分吸引人。

“殿下!”南方分局長又發言了。

“這是當務之急,教會那邊一定是受到了有心人的挑唆,如果事情傳到都林或是羅曼教廷,那位即將加冕地教宗陛下是法蘭人,他就會向阿萊尼斯施加壓力,如果到時候我們無法解釋監獄裏面那些囚犯的出身,那麼我們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奧斯卡終於點了點頭。

“就按你說的辦吧!地址選好了嗎?”

亞寧有點尷尬,但也十分欣喜。這證明他的局長大人確實瞭解他的工作能力。

“殿下,我確實為您物色了一個好地方,維耶羅那附近有一座名叫皮卡蒂辛的古堡。當然……一切還得等您親自……”

“既然是當務之急就不必了!”奧斯卡打斷南方分局長。

“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南方,再說亞寧,我相信你的判斷力和你的辦事能力!”

“謝謝殿下!”

奧斯卡擺了擺手。

“去建座監獄,把那些危險份子都關進去!”

亞寧點了點頭,似乎南方分局再沒別的事情。

接下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向南方軍傳達了他自己地一些看法和主張,其實不外乎對內加強控制對外加強防禦這些東西,南方分局的行動給了他一些啟發,並讓他認為目前的南方算不上太平。正是由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經營南方地時候採取了這種謹小慎微、步步為營的措施,他和南方集團軍群才沒在未來的第二次反坦運動中吃大虧。

不過話說回來,有得必有失!臭名昭著的皮卡蒂辛堡在建立之初確實是關押間諜等要犯地特殊軍事監獄,可到了後來,這裏關押著的人犯逐漸變質,多數都是那些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過不去的人。而要說到最後,皮卡蒂辛監獄被信仰自由和熱衷民族獨立運動的鬥士引為安魯王朝軍事封建專制統治的象徵、人間地獄的代名詞。

到了9月20日,最高軍議終於進行到實際階段,阿蘭元帥就近衛軍在一下階段(未來三年)的工作中心和工作部署進行了論述,老元帥的發言持續一整天,到晚上就犯了咽喉炎,不過阿蘭刻意突出的會議精神到底傳達下來,在場的近衛軍將領是懷著那種“大戰將至”的心情聽完最高統帥發言的。

其實阿蘭在看待國際國內事務時的視角非常簡單,卻極有見地,他認為近衛軍在未來的工作重心仍是不斷完善西、北、南三方戰線上的防禦工事,尤其是要塞、城堡、兵營等准軍事設施;其次,在國內來說,和平是大前提,近衛軍務必保持傳統精神,絕不介入地方事務和地方上的民事事件。

絕不介入地方事務?這看起來有些奇怪,但真正的軍人絕對能夠領悟其中的含義,地方政府的腐敗不單體現在“日新月異”的稅務政策上,還有不斷擴大的官僚系統帶給國家和人民的沉重負擔。

阿蘭提出近衛軍絕不介入地方事務的概念,就是指軍人要堅持本職工作、與地方利益群體劃清界限。至於絕不介入地方民事事件,說實在的,這是人老成精的銀狐阿蘭最高明的地方!通常情況下,民變和大規模農民起義的發生發展總有一個源頭,熟悉歷史的人都知道,這是貴族階級殘酷壓迫的結果,而歸結到一點,就是地方利用特權階級和暴力部門催化使然。

阿蘭元帥提出的軍隊不介入民事事件的概念就是在提醒近衛軍地地方部隊把持鎮壓人民的力度,不該介入的時候要保持警醒和關注。該介入地時候才能運用暴力職權。

不過……來自南方集群的大多數代表都對近衛軍統帥地這種說法不以為然,由民事事件引發的大規模暴力抗爭根本無法避免,阿蘭的措施在表面上似乎可以緩解矛盾。可一個不好就會釀成重大民變。

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看來,他還對所謂的民事事件完全沒有概念。所以近衛軍統帥在闡述針對民事事件的相關問題時,奧斯卡在打瞌睡。

看得出,帝國親王睡得一點都不塌實,他在擔心南方五省聯合政府地未來,因為他的妻子已經公開表示。帝國南方成立聯合政府的時機並不成熟,可什麼時候算是時機成熟,奧斯卡知道這根本就是不著邊際的事,沒人說的清,關鍵在於女皇的態度!如果阿萊尼斯沒有授權南方五省成立聯合政府,那麼奧斯卡的一意孤行會被視為分裂帝國,這個罪名他可擔不起,他仍在試圖說服妻子。

在其他幾個問題上,最高軍議也涉及到一些膚淺的表面現象,比方說個別地方軍區瞞報謊報預算。個別單位的個別部隊消耗遠遠大於平均水準。阿蘭針對每一種特定的情況都制訂出行之有效地措施,只有一點令近衛軍統帥十分為難,那就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軍情部門。

某一天。阿蘭突然發現他對目前的帝國軍情局竟然完全陌生,這種認知令他感到十分詫異,軍情局是他一手策劃建立地特勤職權部門,可當近衛軍統帥視察軍情局首都總部的時候。他發現目之所及都是生面孔,深入打聽才搞清楚,之前為他看好的那些軍情分析人員都已被下放到行動第一線。

在最高軍議上,阿蘭點名提到軍情局在某些方面的作為完全脫離了軍部地控制和近衛軍的規範,奧斯卡直到這時才睜開惺忪的睡眼,是狐狸就會露出尾巴!用這句話形容阿蘭再也適合不過了,年輕的帝國親王再無知也明白這是銀狐在變相地警告他,警告他不要做得太過分了。

不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自然不會在意阿蘭的虛張聲勢,他的軍情局照樣運作,照樣將大量的特情人員投入遠在東疆的斯洛文裏亞,他相信阿蘭已經對“燈塔”計畫略有耳聞,因為那份故意拋出的“泰坦斯洛文裏亞傳統邊界示意圖”已經上市了,而且通過一個地下拍賣場賣了個大價錢。

一計不成,阿蘭自然又生一計,在會議最末,在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介紹了帝國的“五年戰爭資料生產綱要”之後,近衛軍統帥拋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議案,針對“近衛軍炮兵第一師”的實際歸屬問題,展開全軍討論,並且說。“總不能叫帝國唯一的現代化火炮部隊老是四處亂跑。”

奧斯卡就冷笑,他知道那個“四處亂跑”指的是什麼,於是他就當著全體軍議代表的面大力拍桌子,並在“哦啦”一聲之後向統帥大喊大叫!

“誰也別想打第一炮兵師的主意!休想!休想!”

阿蘭自然沒有估計到親王殿下的反應會這樣激烈,而奧斯卡也早就做好打算了,與其讓塔里被阿蘭發配到某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還不如讓阿萊尼斯知道她的丈夫和她的軍隊統帥大吵了一架。

果然,就在這邊的討論爭得面紅耳赤的時候,來自漢密爾頓宮的皇室通訊官抵達會場。

“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令!鑒於近衛軍炮兵第一師的輝煌戰績和大型火藥武器的戰略價值,皇室加封炮兵第一師師長塔馮蘇霍伊子爵中將銜,中將師長塔•馮•蘇霍伊子爵極其炮兵部隊即日起歸入首都保衛部門,受首都衛戍司令節制。”

奧斯卡在心裏拍了拍手,他的阿萊尼斯還是那樣善解人意,而且猜得很准。

接下來,最“慘烈”的競爭開始了。“帝國五年戰爭資料生產綱要”正擬選擇一支精銳軍團作為全部換裝火藥武器的試點單位,這項議題剛一開始就引發了一場大地震,幾乎所有的軍區司令和集群長官都從主席臺上站了起來,無所不用其極地攀比各自的優勢,那聲勢就像馬上要決鬥一樣。

鑒於會場秩序太過混亂,魯賓元帥只得終止會議,他與阿蘭一塊兒邀請奧斯卡,說是這是只有他們三個共同討論才能決定的事。

奧斯卡卻說他根本無所謂,既然是試點,在哪個的軍區的哪支部隊還不是都一樣。

最後阿蘭和魯賓還是決定了,兩位元帥都看上了大泰坦尼亞省,那裏不但有豐富的鐵礦資源和較好的冶金工業基礎,而且大泰坦尼亞地處帝國內陸,被三方集群和一方水仙騎士團圍在中間,不愈發生危險。

當消息傳到奧斯涅親王耳朵裏的時候,他已經坐在回去都林的馬車上。後來……與奧斯卡同車的尤金將軍回憶說。當時還看不出親王殿下的臉色,他只是不停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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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三章

教曆800這一年,都林的冬天來遲了。轉眼就到了11月末,可高大的梧樹和路邊的草坪還透露著墨汁一樣的綠。

晚秋總有落葉,那些不耐寒的低矮灌木和自家庭院裏的花朵早就是一副破敗不堪的光景,從首都出發轉向四周的森林或是山地,這種秋意更加明顯。林地有風和不斷掉落的果實,山地有不定時的秋雨,從一塊塊的雨雲中鑽出來,伴隨觸目驚心的電閃雷鳴。

大自然賦予天鵝山童話一般的景觀,尤其是秋天,楓葉紅得一塌糊塗、最後一季山茶花漫山遍野的時候。從山腳下的甬道走上來,白日中的光影稀疏地散落在樹間,一些小動物在林中穿行,當你留意到它們,它們又眨眼不見 11月末的天鵝湖就是如此,碧水蕩漾,映著雲彩和天光,四周的大山是她的港灣,身旁的城堡是她的騎士。不過有人說天鵝山城堡更像一位公主,可是誰管他呢?站在湖邊。吸著湖水和泥土地氣息,眺望城堡腳下升起的炊煙,即使是被世俗事務折騰得筋疲力盡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也難得地露出笑容。更何況,今天他是來參加一位老朋友地婚禮。

婚禮就在湖邊舉行。天鵝山城堡裏的侍從在連接水岸地一處小臺地上搭建了拱門形狀的花藤架,拱形花架的頂點擺放著光明神的塑像和一個金光閃亮的十字架。

牧師站在花架下麵,新郎新娘正對著他。看情形,繆拉貝德貝亞將軍已經與他地勝利女神交換了信物,牧師微笑著。向觀禮的人群大聲宣佈,面前這對新人已是神明祝福過的合法夫妻。

觀禮的人群分立新郎新郎兩側,左邊是新娘的親朋,確切一點說是在首都農墾部佔有一席之地的盧貝克家族,而新郎所在的右邊,說實話,與人頭攢動的左邊比起來,繆拉的朋友寥寥無幾,只有他的家長和跟隨家長地人趕來觀禮。

不過這種情形並未減少婚禮的喜慶氛圍,盧貝克家族愛好大自然、音樂、文藝。這一家成員眾多,是首都圈著名的樂天派。埃俄涅妮小姐地婚禮更像是盧貝克家的家庭慶典,老老少少像孩子們那樣放禮花、捉弄新郎、搗亂宴會。而繆拉只得誠惶誠恐地奉陪下去,突然多了一門熱情過頭的親戚,這令他感到無所適從,不過為了身邊的新婚妻子。繆拉只得苦忍下去。

奧斯卡總算見識了真正地婚慶狂歡,盧貝克家的人確實是愛好玩樂、耽於享受的一群搗蛋鬼。他看到自己的騎兵統帥被人固定在椅子上,一位女士用腳上的高跟鞋給他灌酒,一群孩子用繆拉的將軍劍追打嬉鬧,似乎只有新娘沒有受到騷擾。

奧斯卡將埃俄涅妮拉到身邊,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城堡。

“喜歡嗎?”

埃俄涅妮揭開面紗,她有些不太確信親王殿下的語意。

“這是天鵝山城堡,童話中的城堡,沒人會不喜歡的。”

奧斯卡微微一笑,他從懷裏掏出一把閃閃發亮的金鑰匙。

“喜歡就好,她是你的了!是我送給你和繆拉的……”

“不!”埃俄涅妮被嚇得跳了起來,怎麼可能?或者說怎麼會?把天鵝山城堡當作婚慶隨禮送人?說真的,新娘有那麼一刻在懷疑面前這位殿下的頭殼一定是壞掉了,要不然就是他在都林的貴族院受了什麼刺激。

“怎麼了?”繆拉趕了過來,他好像聽到妻子在對小主人大喊大叫。

奧斯卡靠在一具高背椅上,他愜意地打量著美麗的城堡。

“城堡……他的城堡……”

紅虎軍長奇怪地看了一眼語無倫次的妻子,他又轉向奧斯卡。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城堡怎麼了?”

奧斯卡把手裏的黃金鑰匙晃了晃。

“要送人一棟大房子,當然要準備這樣一把鑰匙。”

繆拉望瞭望城堡,他已經明白了。

“可是……那不是一棟大房子,那是天鵝山城堡,是您的母親留給……”

“不!”奧斯卡搖了搖頭。

“我到昨天才真正明白,都林沒有一件東西是真正屬於我的!”

繆拉想了想,然後便從家長手裏接過這份價值連城的禮物,他的妻子剛想說話就被他制止了,他打發面色不鬱的埃俄涅妮加入自家的群體。

紅虎軍長拉過一把椅子坐到親王身邊,他看得出,這位一度意氣風發的年輕元帥正被頹唐喪氣的心緒折磨著。

“就因為貴族院駁回了成立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議案?”繆拉小心地問。

奧斯卡嗤笑了一聲。

“你應該說……是貴族院第二次駁回了成立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議案。”帝國親王淺淺抿了一口高腳杯裏的香檳,他的眉宇糾結無數焦慮。

“泰坦法典明文規定——當貴族院第三次否決同一議案的時候,這項議案將自動擱置三年,也就是說……我們只有一次機會。”

繆拉眨了眨眼,他只對水仙軍管條例了然於胸,對泰坦法典可是一點都不熟悉。想來想去,他也不知怎麼安慰愁腸滿腹的小主人,最後他只得說。

“那樣的話我們就抓住這最後一次機會。”

奧斯卡苦笑。

“你覺得……我地妻子會給我這樣的機會嗎?”

繆拉張了張嘴,這次他可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奧斯卡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也許,他只是憂愁。倒不見得多麼在乎這件事。

“繆拉,你跟隨我八年。與我一同經歷了無數風波,可以說……你看著我登上今時今日地身份地位。在這中間,你有沒有發現什麼?或是明曉什麼道理?”

繆拉又仔細想了想,最後他說。

“劍與火!”

“劍與火?”奧斯卡有些詫異,這好像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是地!劍與火!”繆拉用異常肯定的眼光回視他的家長。

記得第一次見到家長時,他還是個衝動好鬥的孩子,可是現在……

“您仔細想想,就像您說的那樣,我們經歷了無數風波,哪一次不是用劍和烈火解決問題?有些事情看似複雜,但我們若是用最簡單地辦法去處理……”

“用劍與火去處理?”奧斯卡瞪著眼睛打斷繆拉的話,他在沒有深思熟慮之前就給予否定。

“有什麼不可以的嗎?”紅虎軍長露出一副軍人才有的神情,他挺著胸,氣勢昂然。單手緊緊抓著用以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劍。

“既然我們的言辭不能打動對方,既然我們的努力就要化為泡影,我們只能用劍與火來解決這件事。”

奧斯卡搖頭。猛烈地搖頭。

“不!不!這行不通!這是都林!是我妻子的都林,是我的皇帝的都林。”

“是啊是啊……”繆拉竟用一種隱含譏諷地目光打量著年輕的親王殿下。

“阿萊尼斯是您的妻子、是您地女皇,可現在她的頭銜又多了一個您的絆腳石!在我看來,您的選擇只有兩種。我相信您也發現了,一是把這塊大石頭搬開,讓咱們走過去。二是就讓她擋住去路,咱們聽天由命。”

“阿萊尼斯……是我地妻子!”奧斯卡幾乎是呻吟出聲,不過他在表示肯定的時候已經下意識將“我的女皇”給省略了。

“繆拉!你知道的,我不會傷害阿萊尼斯!”也許是察覺到自己的話語氣勢虛弱,奧斯卡又堅定地補充了一句。

繆拉笑了,他承認自己在用輕蔑的眼光看待主人。

“說實在的,您剛剛說的這些無一不是胡扯,您口口聲聲說不想傷害阿萊尼斯,可您一直在做傷害阿萊尼斯的事!”

奧斯卡的目光危險起來,他死盯著繆拉的眼睛,他從小就不喜歡被人解析、被人揭穿偽善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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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拉迎著親王的眼睛,他知道這不是顧及顏面的時候。

“難道我說錯了嗎?您一直都在傷害她,當一個深愛你的女人看著你與其他的女人吻頸交纏,甚至結婚育子,這種傷害還不夠嗎?而且……請您不要把擁有四位正妻這種事說得理所當然,您若是以為這是神明的恩賜就大錯特錯了,這只是神聖安魯擁有的一種特權,所以……阿萊尼斯不會抱怨神明,她是女人,她只會抱怨你!”

奧斯卡猛地別開頭,他想發火,可又想到這是繆拉的婚禮,再說他的確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詞句。最後,情節抑鬱的親王殿下只得妥協一般地說。

“我承認行了吧?我是傷害過阿萊尼斯,還不止四位夫人這件事。但我已經發誓不再傷害她,我……”奧斯卡突然感到無話可說,這一次,他已經下意識地把“我的妻子”這項認知也省略了。

繆拉搖了搖頭,他在歎息。

“沒有用的!沒有用的!您只是這樣以為而已,若是說白了,您不是不想傷害阿萊尼斯,而是不想觸怒她!”

奧斯卡半晌都沒有言語,他的嘴唇像裂開的樹皮一樣乾燥,他的心臟像破損的沙陋一樣滲落著情感和一切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做了這許多,僅僅只是不想觸怒阿萊尼斯?奧斯卡反復思量,他覺得不想觸怒阿萊尼斯和不想傷害阿萊尼斯是同一件事。可是……為什麼在說出來的時候卻又從中發掘出許多大不同的觀感呢?難道……真的是怕……怕她被激怒?可這只能說明愛她至深,才會懼怕傷害過後可能出現的場景。

奧斯卡單手掩住半個面孔,只露出一雙蘊涵著不確定的眼睛。這應是他第一次發現。不管之前或之後地過往,他深愛阿萊尼斯,愛到怕她的一個眼神和一個心意。但是……這種已經刻骨銘心的愛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地呢?奧斯卡又開始懷疑。因為他實在搞不清楚這件事。

“元帥、家長!”繆拉低聲呼喚,他指了指被家人和歡笑包圍在中間的埃俄涅妮。曾在生死殺陣中幾進幾出也不皺下眉頭地繆拉貝德貝亞露出滿眼的幸福,他對親王說。

“您知道我為什麼會愛上她嗎?”

奧斯卡搖了搖頭,他並不認為一個男人一旦愛上一個女人是可以用理由或是有限的言辭來解釋的。

“因為她讓我知曉一個女人真正希望得到的是什麼東西?”

奧斯卡更加疑惑,一個女人真正希望得到地是什麼東西?珠寶?首飾?豪宅?名利?男人的愛?同類的嫉?這誰說得清呢?

繆拉仍在用充滿愛意的眼神凝望他的妻子。他對身邊的家長一字一頓地說。

“一個女人……真正希望得到的……就是主宰自己的命運!遇愛就放縱地愛、遇恨就刻骨地恨!這樣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

若說恍然大悟倒也不會,奧斯卡只是隱約體會到繆拉話語中地深意,他不瞭解女人,更未思考過女人真正希望得到什麼這樣的問題。他的愛是盲從地、盲目的,其中還攙雜著各種各樣的限定條件,若是這樣……奧斯卡又不敢確信了,他對自己與阿萊尼斯的情感再一次充滿不確定地懷疑。

“那麼……”繆拉沉吟一陣,他覺得該是攤牌的時候了。

“還是那兩種選擇!一,搬走石頭;二,聽之任之!您是家長。我的主人、我的統帥,您得做決定。”

奧斯卡終於挪開擋住面孔的手掌,他的手撫過髮鬢、撫過腦後、撫過那條染了髮油、編制得異常整齊的小辮子。辮子是他的阿萊尼斯今天一大早的手筆。

“哦啦……”伴隨一聲深長的歎息,奧斯卡用不願被任何人聽到的聲音低聲說。

“召集人手……”

不管怎樣,繆拉聽到了,他大喜過望地站了起來。並朝面前的家長猛力地敬禮,也許他的蜜月假期很可能因此而泡湯,但沒有什麼是比在首都大幹一場更令人開懷的事。

奧斯卡在下午就離開了天鵝山,帶著塔里。馬車跑得不快,親王殿下沖著車窗出神,最近他似乎經常做這種事。窗外熙熙攘攘,是整個世界的縮寫。農人在田間地頭辛苦勞作,遠遠見到騎士和華麗的皇室馬車便趕緊跑到路邊跪在地上。一些紳士摘下帽子向馬車行禮,不過更多人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他們裝作什麼都沒看到。

牧師把教堂門外的徵兵宣傳畫揭了下來,換上催收十一稅的大條幅,人們就圍攏上去,對

條幅上的明細規定指指點點,但這些被生活的苦難磨礪慣了的老百姓只是下意識地抱怨兩句,再多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臨近城市,繁華的氣息逐漸厚重,街道上開始出現行色匆忙的路人和步態悠閒披著毛線披肩的女士。城裏人多,車也多,馬車在石板路上穿行,彙聚成一片嗚隆嗚隆的聲響;間或會有一名郵差或是騎士,駕著標有政府財產的高頭大馬與街上的人群擦身而過,若是刮到路邊的小商販,街頭巷尾立刻就會傳來南腔北調的叫駡聲。

司法部的巡城兵馬沿著集市外的小街過來了,這些老爺兵各自晃著一根明晃晃的短馬鞭,馬鞍下麵還吊著一根茶盞粗的大棒。遇到胡攪蠻纏或是看不順眼的傢伙,這幫喜好找麻煩的巡兵就會揮舞大棒亂砸一氣,直到對方拿出幾個泰士或是已經奄奄一息。

在街上討生活的都是一些可憐人,都林城真正的紳士都在王者之路兩側的國家公務區,這裏沒有巡兵騷擾,也沒有跟你糾纏不清的街頭藝人,只有穿著燕尾服甩著黑色手工雨傘的紳士在緩慢穿行。他們就像一群只會搖擺的兩足動物,面目雖然生動豐富,可骨子裏卻透出呆笨麻木的氣息。

“你和首都衛戍司令相處得怎麼樣?”奧斯卡突然轉向塔里。

近衛軍炮兵中將師長只是聳了聳肩。

“您是指阿蘭元帥的小孫子嗎?”

“恩哼……除了他還有誰?”奧斯卡冷哼了一聲。

塔里揉了揉鼻子,他最近有些傷風。

“應該怎麼形容勒雷爾休依特普勒斯頓將軍呢?”炮兵師長沉吟半晌。

“就像他爺爺一樣,一個真正地軍人,也許沒有銀狐阿蘭那樣老成。但他也算是精明強幹。”

“我是問你和他相處的怎麼樣?”奧斯卡有些不耐煩了。

塔里攤開手。

“還能怎麼樣?平平常常!我和他級別差不多。他也不好意思命令我。再說我成天無所事事,又不像他那麼忙,只能自己找樂子。”

奧斯卡有些擔心地望著老朋友。

“跟我說說,你都幹什麼了?”

塔里笑了起來。

“你就放心吧!我已經過了四處惹是生非的年紀了!”近衛軍炮兵師長邊說邊神秘地伸手探進胸懷。

“您知道我在研究什麼嗎?”

奧斯卡看到炮兵中將掏出一卷圖紙,待塔里把圖紙打開以後他才看清這是都林市內地平面效果圖。

塔里自信滿滿地打量著他的傑作。

“您看啊!通過一個多月地實地考察,我絞盡腦汁才琢磨出這份東西。這上面標注著每一門火炮在都林城裏的擺位,一旦城市出現亂局,只要我的火炮在這些炮位上,我敢保證沒人能夠抵達皇宮和各處重要的政府部門……”

奧斯卡一把就將這份圖紙搶了過來。

“塔里!你是個白癡!”

炮兵師長有些疑惑,他覺得自己做的是一件好事,為都林城防事業做點貢獻。這難道不應該嗎?

奧斯卡打量了一下炮兵師長地傑作,他還帶著那種獨特的笑,只是十分陰冷。

“若是你在這些炮位上掉轉炮口。都林城是不是就完了?”

“怎麼可能?”塔里瞪大眼睛,他不太明白親王殿下是什麼意思。

奧斯卡將圖紙丟到塔里懷裏。

“還說你不會惹禍?把這份東西記在心裏就行了!若是你把它被糊起來掛在辦公室的牆上……相信第二天全世界的人都會知道該如何進攻都林。”

“那……那可怎麼辦?我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得了吧!”奧斯卡又瞪了一眼那份圖紙,他敏銳地察覺到。圖上的火炮將是一柄雙刃劍,進可以抵禦強敵,掉轉炮口就可以毀滅都林和這個國家的上層建築集體。若是阿萊尼斯知道塔里在擺弄這樣一份東西……

奧斯卡吸了一口冷氣,他終於確信繆拉的分析,他的確怕阿萊尼斯,怕阿萊尼斯的強勢會摧毀他在心底想要維護地某種東西。不過……

話說回來,自己若是真的想要維護與阿萊尼斯的關係,又怎麼會命令繆拉秘密召集人手?看來這件事一時半會兒還說不清。

“陪我去喝酒吧!我要看著你把這件東西燒成灰。”奧斯卡煩躁地嘀咕了一聲。

“呃……這個……那個……”

“你想幹嘛?捨不得?”奧斯卡地目光危險起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塔里連忙解釋。

“我是想說……我約了人!”

奧斯卡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

“派個傳令兵告訴那個人,就說約會改期了!”

“嘿老朋友!你可不能這樣!”塔里有些著急了。

“我和艾雯莉約好的……去拜訪她的父母!”

奧斯卡還是有些搞不清狀況,他用難以置信的眼光上下打量“拐棍兒塔里”

“艾雯莉是誰?”

“她是……布埃德侯爵家地小姐”,塔里支支嗚嗚地哼唧。

“呃……你知道……這是正式的拜訪!再說布埃德侯爵家門禁森嚴,這一代的布埃德侯爵還是看在我是一位戰鬥英雄的份兒上才允許他的女兒與我交往,我很珍惜艾雯莉……她就是那個與我結伴終生的女人。”

“停車!”奧斯卡突然大叫一聲。

跟隨隊伍的侍衛為親王殿下打開車門,奧斯卡對著塔里朝門外一努嘴。

“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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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09:09
塔里就莫名其妙地滾了出去。望著絕塵而去的龐大馬隊,炮兵中將一個勁兒地犯嘀咕。

“不知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又壞了哪根筋?”

就在塔馮蘇霍伊子爵像個棄兒一樣杵在路邊的時候。親王殿下地馬隊裏轉出一名騎士,騎士馳回炮兵中將下車的地方,並對一臉莫名其妙的拐棍兒塔里說。

“子爵閣下。親王殿下囑我向您傳話,殿下說。在您與為小姐走進教堂之前不要讓他看到你!”

“真不愧是我地老朋友……”塔里苦笑著搖頭,最後他還是朝馬車消失的方向敬以軍禮。

在許多東方流傳而來地傳奇故事中,給西方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無非是那些身懷絕技的俠客和以神秘的龍形圖騰為信仰的東方帝王地故事。

不過在西方人看來,東方人的帝王並不懂得享樂,因為……哪有人會把自己圈在四壁都是高牆的宮室裏?那樣的東西稱不上是皇宮。更像是集中關押精神病患者的場館。

大概是從神話時代開始,西方的國王就已向臣屬貴族開放王宮,只要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王宮就是最高級的遊樂場地。不過當然,東西方的帝王都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宮廷中地遊戲和各種娛樂項目都要以取悅帝王為最終目的。

當奧斯卡回到漢密爾頓宮的時候,首先看到地就是那群等待女皇陛下施捨晚餐的大貴族,其實這些傢伙早已嘗遍世上的山珍海味,他們只是貪戀皇宮餐桌上的一個座位。

穿過擁擠地走廊,撇下那些阿諛諂媚的人群。再穿過幾間正在表演雜耍的遊樂室,還未進門奧斯卡便聽到他的妻子發出一陣極似母貓叫公貓的笑音。親王殿下在門口整了整著裝,又深吸幾口氣。當他打開大門時,滿布陰霾的面孔已經浮現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

“親愛的!介意與我分享你的快樂嗎?”

“哦啦!”女皇陛下學著丈夫的口氣歡叫了一聲,她從臺階上的寶座裏跳了下來,大大方方地奔向丈夫的懷抱。丈夫用炙熱的嘴唇吻疼了她。可她更加興奮、更加開心。

“我的奧斯卡,快來看看,快來看看!我本來以為你要錯過啦!”

奧斯卡環顧四周,皇宮大廳內滿是歡聲笑語,一隊侍者貼著牆根站在遠端,他們脫著銀制的餐盤,上面都是佳餚美酒,任人取用;陪伴女皇陛下一同玩樂的人群仿佛擁有同樣一副面孔,奧斯卡一個都不認得,即使認得也叫不出名姓。

穿戴將校服的軍人、盛裝亮相的夫人小姐、挺著大肚腦的政府官員、胸膛掛滿榮譽勳章的世襲貴族,形形色色的人們爭先恐後地奉承仰躺在雲端的阿萊尼斯。而阿萊尼斯……她的樂趣來自於一頭畜牲,長手長腳,滿身黑毛,形狀可笑,但奧斯卡也叫不出這頭畜生的名字。

“馴化的黑猩猩,會表演的黑猩猩!”阿萊尼斯邊說邊扯著丈夫的手臂,圍在四周的人群立刻給女皇夫婦讓開道路。

“黑猩猩?”奧斯卡想笑,可他覺得自己笑得像那頭畜生一樣難看。

“快點!讓我的丈夫瞧瞧它的表演!”阿萊尼斯大聲吩咐那位不知打哪來的馴獸師。

打扮成小丑的馴獸師連忙向女皇夫婦行禮,然後他便朝那頭畜生使了個眼色,黑猩猩突然朝馴獸師的褲襠踢了一腳,結果他的那副醜態自然引得圍觀的人群哄堂大笑。

接下來……翻跟頭、打把勢、做鬼臉、裝瘋賣傻、癡愚犯蠢,一人一獸將皇家宮殿鬧了個天翻地覆,阿萊尼斯在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還不忘展示她那王者的豪氣,女皇陛下朝她的宮廷長官大聲吩咐。

“賞!賞金幣!”

紀伯納委西阿塞利亞侯爵立刻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不過他的妻子攔住了他,卡梅倫夫人一把搶過裝滿金幣的錢袋,只丟給黑猩猩一個銀幣。

結果呢?看看這頭畜生是多麼聰明啊?它對那枚銀幣連看都沒看,只是繞著卡梅倫夫人轉了一圈,然後突然掀開這位夫人的裙擺。一雙被白色絲襪包裹的迷人的大腿立刻顯露出來,受驚的卡梅倫夫人尖叫出聲,她丟開錢袋只顧遮掩裙子。

聰明的畜牲一把搶過錢袋,然後便敏捷地躥到女皇陛下的寶座上。

阿萊尼斯終於笑倒在丈夫的懷抱裏,圍繞她地人群也陪著放肆地笑了起來。只有倒楣的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氣急敗壞地呆在原地。

奧斯卡也笑了,他倒不是為了眼前這幕荒唐的喜劇,而是為了自己地懦弱、為了自己的幻想。他不該嘲笑自己嗎?事情地確就像菲力普古裏安說過的那樣——都林完了!都結束了!

小丑打扮的馴獸師撲跪在深受其害的侯爵夫人腳下不斷哀求,四周的人群發出一浪高過一浪地笑聲。一頭奸計得逞的畜生大模大樣地坐在皇帝的寶座上數錢,而本應坐在那裏的帝國女皇癱在男人懷裏開心得近乎立刻就要死去……

各種聲浪各種含混色澤的景象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頭暈目旋,他踉蹌腳步、扶著一根石柱。

“阿萊尼斯,我累了。阿萊尼斯。”

女皇陛下緩緩收起笑容,她在平復臉上的紅潤之後才關切地打量丈夫。

“你怎麼了?繆拉的婚禮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奧斯卡搖搖頭。

“我只是累了!”

帝國女皇終於收起輕浮的舉止和行狀,她挺著胸膛,向四周的人群擺了擺手。

“各位,今天就到這裏!”

畜生被牽走了,它的主人滿載金幣;貴族官僚跟著走了,他們追著畜生議論紛紛,這是頭能讓女皇陛下開心大笑地稀罕畜生。值得他們逢迎;最後,夫人小姐們也離開了宮殿,她們唧唧喳喳地講著話。說的無非是今天在宮室裏的見聞。

現在環顧四周,沒有了歡笑、沒有了吹捧、沒有了玩物、沒有了人流如灼地氛圍,稍稍有些失落的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只得轉向她的丈夫。她的丈夫斜靠在一具沙發裏,似乎是在琢磨心事。

女皇陛下微微一笑。她坐到男人地膝蓋上。奧斯卡連忙調整坐姿,他盡力讓女人坐得舒服一些。

“我發現了!”阿萊尼斯使勁兒刮了一下男人的鼻子。

“發現什麼了?”奧斯卡勉強提起興致,他儘量讓自己看上去是一副對答如流的樣子。

“卡梅倫的大腿可真白、真結實!讓我的丈夫都看呆了!”

“哦啦……你得了吧!”奧斯卡苦笑起來,他承認自己是在發呆,可絕不是為了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的大腿。

女皇不依不饒,她又用手指刮了一下小男人高挺的大鼻子。

“怎麼!難道是我看錯了嗎?我和你近在咫尺!”

奧斯卡用力攬住妻子的腰肢。

“我的阿萊尼斯,你得承認!你嫉妒是因為卡梅倫夫人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展露大腿,而你卻不可以!”

阿萊尼斯猛地掐了一把男人的胸肌。

“你是把我形容成一個喜好暴露的淫蕩女人嗎?”

奧斯卡的手掌已經伸進妻子的襯裙,他滿意地看到受到侵犯的女皇陛下緊緊蹙著眉頭,呼吸越來越急。

“我是我的淫蕩暴露妻!我一個人的!”

女皇陛下嚶的一聲鑽進男人懷裏,她用牙齒撕咬男人的鎖骨,而她的男人也亢奮地抓住

她的頭髮,那雙作怪的手掌終於離開結實緊滑的大腿,並已兇猛地覆上女人下體的禁地。

“哦啦……不會吧……”奧斯卡發出一聲慘痛的呻吟,觸手之地傳來月經帶的質感,倒楣的男人只得在抱怨過後一個勁兒的深呼吸。

阿萊尼斯伏在男人懷裏悶頭怪笑。

“這是對你那雙賊眼的懲罰。”

奧斯卡十分冤枉,他的硬挺已經漲大,可他的妻子卻掛起免戰牌,這種事說出來都覺得懊惱,更別提我們的當事人。

“繆拉的婚禮怎麼樣?”女皇從丈夫的大腿上躍了下來,她整了整自己的衣飾,然後儀態萬千地坐入金光閃閃的皇椅。

“還過得去!”奧斯卡也整理了一下心情,他從手邊的餐盤裏挑揀了一個新鮮的柳丁,不由分說便開始剝皮。

“繆拉要我代為轉達他的謝意,你送的禮物十分珍貴,不過唯一的遺憾就是你沒有親自到場,再怎麼說你也是新郎新娘的半個介紹人。”

阿萊尼斯聳了聳肩。

“我可一點時間都沒有!這你是知道的!”女皇陛下邊說邊扳開指頭。

“上午是與荷茵蘭大使的外務照會,中午是軍部一位退休老元帥地葬禮,下午又是什麼見鬼的內閣統計年會!真搞不懂帝國養著這麼多的官吏到底是為了什麼?這裏地事情都得由我親歷親為!”

“再說……”阿萊尼斯停頓了一下。她深深打量著自己的丈夫。

“我送地禮物在怎麼珍貴也比不上你的大手筆!連眼都不眨就把一座皇室城堡送給外人,恐怕也只有你能做得出這種事。”

奧斯卡警惕起來。他的妻子已經變得喜怒無常了,儘管加冕典禮還只是數月以前的事。但阿萊尼斯已由之前的那位嬌縱跋扈地公主完全蛻變為帝國皇帝。就像現在,奧斯卡又開始擔驚受怕,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又在某個方面觸動了妻子那敏感的腦神經。

“你……是在抱怨我嗎?”

阿萊尼斯搖了搖頭。

“我的意思是說,你若是把天鵝山城堡送給阿蘭元帥的話倒還可以理解。可你把它送給一個小小的騎兵軍長,繆拉值得你……”

“夠了阿萊尼斯!”奧斯卡豁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認為我在拉關係?或是收買人心?”

阿萊尼斯又搖頭。

“你當然不會那樣做,因為根本不值得。”

奧斯卡深吸了幾口氣,這一天他已有好幾次想要大發脾氣,可他都忍住了,他早已不是那個只會拔刀相向的莽撞少年,所以他又坐入沙發,並用好整以暇的口吻對妻子說。

“我不想吵架,如果你也不想,那咱們就換個話題。”

阿萊尼斯輕輕一笑。她換話題了。

“你是不是還在為南方的事情耽心竭慮?”

奧斯卡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他是總算看出來了!阿萊尼斯就是想要找麻煩,就像大街上那些無所事事卻又拿著根大棒的巡兵一樣。

“是的!我還在爭取!”奧斯卡緊盯著妻子。既然她想吵一架那就來吧!

不過……女皇地心性確實是難以捉摸的,就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已經把吵架的情緒培養得極為充實的時候,阿萊尼斯卻像服輸一樣壓低了聲音。

“這又是何苦呢?留在都林幫我不好嗎?”

奧斯卡被妻子突來地軟語相求搞得差點背過氣,他輕輕咳嗽幾聲,用以掩飾無言以對的尷尬。

阿萊尼斯再一次從皇位上踱了下來,她走到男人身邊,像往常那樣輕撫奧斯卡的小辮子。

“我知道南方五省集結了你的心血和無數工作成果,可都林也需要你,我更需要你!為什麼要離開這兒呢?”女皇將丈夫的頭擁到自己懷裏,又把自己的面孔埋入男人的頭髮。

“奧斯卡,不管你相不相信!從你回到都林的那天起,一直到現在——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每天有忙不完的公事,每天有料理不斷的差使!當我疲倦的時候,有你的肩膀可以依靠,想散心的時候,有你的笑話哄我開心!你知道嗎?”

女皇扳過丈夫的面孔,兩人四目想對。

“當我在清晨醒來,發現你在我的枕畔流著口水說夢話的時候!那種完全填滿肺腑的幸福感簡直難以形容!我甚至要掐你一把才能知道那是不是在夢裏!”

奧斯卡終於笑了。

“我的天!怪不得我老做噩夢,再說你要驗證是不是在做夢的話應該掐你自己。”

阿萊尼斯促狹地眨了眨明媚的眼睛。

“我就是要掐你!因為我一掐你,你這個怕疼的傢伙就使勁兒把我抱住,當我置身你的懷抱,感受到你的體溫和心跳,我就知道那不是在夢裏。”

奧斯卡緊緊抿著嘴唇,他承認自己的感動,但又不敢承諾一些東西。

“答應我,別離開,一切都好商量!”女皇終於亮出最後的底牌。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只得苦笑,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到底是在表演還是在乞求,他分不清這種處境,不過……他只是明白,儘管阿萊尼斯說了那麼多,只有最後一句話才是她的立意。

“南方……還不是很太平!”

阿萊尼斯猛地鬆開懷抱,她難以置信地注視著面前的男人,這個自稱是她丈夫的男人已經把用意表達得十分明確了,這令女皇陛下難堪、難過、難為情、難以遏制蓬勃而發的怒火!

“你這個人怎麼油鹽不進?”女皇厲叫一聲。

而奧斯卡……他終於剝開那個柳丁,也許他並不清楚自己到底選擇了什麼,只是覺得離開都林並不代表離開阿萊尼斯,他的妻子多半以為自己是去維耶羅那照顧分別多時的薩沙伊。

望著垂頭不語的男人,阿萊尼斯終於轉身離去,不過她在就要行出宮門的時候突然扭回頭,並用譏諷的語氣對丈夫說。

“我得提醒你,最好把那個柳丁給放下,那是招待小白的!”

“小白?”奧斯卡望向妻子。

阿萊尼斯已經走出宮門,但她的聲音還是傳了過來。

“就是那只黑猩猩,你見過的……”

女皇已經遠去,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手指陷入鮮美的水果,最後他怒吼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丟開那個燙手的東西。

那樣子就像……甩開都林、和這座城市代表的一切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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