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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新月 -【泰坦穹蒼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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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22:46
泰坦穹蒼下 第五章

教曆801年2月17日,泰坦國家新聞出版署的號外上豁然印著帝國特勤處長遭遇暗殺傷勢嚴重的字樣。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坐在肯辛特宮的大客廳裏,那份政府公告就在他的親信將領手裏傳遞著。

男人們都在抽煙,侍者還在為他們的酒杯不斷填加酒水。親王殿下的心情十分不錯,他和手底下的軍人有說有笑,像看花邊新聞一樣品評這份公告的文筆,間或還要對餐盤裏的點心誇獎幾句。

似乎沒人在乎特勤處長是死是活,人們只是用“緬懷”的口氣談論著魯道夫霍斯“生前”的過往,就好像這個傢伙早已離開人世。

大概是傍晚,肯辛特宮的餐廳佈置好晚餐的時候,奧斯涅親王最終確認了魯道夫霍斯的位置。特勤處長就被安置在他的官邸裏,守衛十分嚴密,連宮廷都派出了一隊聖騎士,而首都保衛師還動員兩個騎兵大隊封鎖了霍斯伯爵家附近的街區。

就在奧斯卡仔細琢磨雙重謀殺的可行性時,肯辛特宮的門房傳來消息。

“帝國皇帝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駕到!”奧斯卡就想,事情可能不會盡如自己的心意。

女皇陛下只是用眼尾掃了一下陸續退出大廳的軍人們,就像她以為的那樣,丈夫沒有過來擁抱她,而是站得遠遠的、恭敬的向她行禮。阿萊尼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她逕自坐入大客廳上的主座,然後用焦慮的目光四處打量。

奧斯卡地肯辛特宮還是老樣子。阿萊尼斯曾是這裏的女主人,她對入眼的一切極為熟悉,對當她地目光落在丈夫身上時……女皇陛下沉重地歎了一口氣。她對面前的男人已經極為陌生,就像看待一個從不瞭解也從不認識地人。

“謝謝你的花。我很喜歡!”阿萊尼斯儘量讓她的笑容顯得自然親切。

奧斯卡愣了一下,他這才記起今天本是出發的日子,早晨的時候他送給妻子一籃包心玫瑰花。

“就這些嗎?”帝國親王坐入女皇地下手邊,他有點擔心地打量著妻子。

果然,阿萊尼斯擺了擺手。她要進入正題了。

“你叫默茨海爾男爵跑了一趟天鵝山,我猜……你是打算動用那些見不得人的刺客,然後針對某個可憐的人。”

奧斯卡呵呵一笑。

“哪有的事!我把母親的畫像忘在天鵝山城堡。你知道,那裏已經不是我的產業了,我得把母親的畫像帶走。”年輕的小親王帶著自信的笑,他幾乎要為自己的藉口鼓掌了,不過他就知道妻子會露出眼前這副不屑至極地神情。

“我至少還是瞭解一些你的心理!”阿萊尼斯瞪著奧斯卡。

“即使對就要離開人世的人你也不會放過地!”

奧斯卡摸了摸鼻子,他知道妻子指的是什麼。

女皇陛下懊惱地別開頭。似乎她也不願提起這件事,可面對狀似無所事事的奧斯卡就忍不住譏諷他。

“告訴我吧!你憑什麼要我相信你不會針對魯道夫霍斯?”

奧斯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針對魯道夫霍斯?”

阿萊尼斯對與丈夫的這種令人發瘋地相處已經厭煩透頂了,他們要麼是互相傷害,要麼是互相抵賴,要麼就是一方心知肚明、一方千方百計地裝傻充混。

“你不是要走嗎?”女皇在沉默良久之後終於吐出這句話。之前有段時間她做夢都想把他留在身邊,可是現在……

“真是算了吧奧斯卡!要走你就快點走,最好就是現在!”

“現在?”奧斯卡瞪大了眼睛。

“沒錯!就是現在,別做那些讓我感到難堪的事情。”阿萊尼斯突然憤怒起來。

“帶上你的紅虎、帶上你的特種作戰旅、帶上那些暗地裏向你效忠的軍情特務!哦對了!千萬別落下你的情婦和私生子!帶上這些人,趕快離開都林!維耶羅那、安魯哈啦,有多遠走多遠,隨便你們去哪!”

奧斯卡把妻子的不耐煩全都看在眼裏,不過他還是不太明白阿萊尼斯為什麼會轉變得如此迅速,她表現出來的態度只能說明她是極為匆忙地考慮這件事。

“阿萊尼斯,我知道魯道夫的遇害令你感到非常震怒,但你是不是難過得有些離譜?你該正確看待這件事,再說又不是我把魯道夫害成那個樣子。正所謂有因必有果,霍斯伯爵的遇害完全是他咎由自取的結果,他若是不把那個刺客逼到絕境……”

“別跟我說這些!”阿萊尼斯厲聲喝止丈夫,她用很大的力氣打開了奧斯卡扶著她肩膀的手臂。

親王殿下盯著妻子看了一會兒,最後他只得說。

“我會帶著部屬離開都林,如果這是你希望的,那麼……”

“是的!我希望你離開都林,就在今晚!”阿萊尼斯毅然決然地打斷了丈夫的話。

奧斯卡張了張嘴,又眨了眨眼,他發現自己確實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能允許我在臨走之前探望一下生命垂危的魯道夫霍斯伯爵嗎?”

阿萊尼斯警惕地打量著丈夫。

“抓緊時間收拾東西吧,難道你真的對一個將死之人感興趣?所有探視過魯道夫霍斯伯爵的醫師都說他活不過今晚。”

“所以我要去探望他一下,畢竟……”奧斯卡斟酌著言辭,總不能說他想要確定那個傢伙到底會不會死。

“畢竟我們都曾為兩位元皇帝服務,按照東方人的說法,這叫緣分。”

女皇陛下輕輕點頭,她也聽說過東方人的樸素人生觀中關於緣分這個詞的解釋,不過她聽到的內容多半是用來形容男女之間地邂逅。

“如果你要去探望他的話就跟我來吧,我不知道特勤處長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也許咱們看到地會是一具屍體也說不定。”

奧斯卡就從沙發裏站了起來,他朝妻子探出手臂。

“你應該說是前特勤處長。”女皇陛下就挽住丈夫的手。但她給他地卻是一個白眼。

魯道夫霍斯伯爵官邸在都林城近郊的一片小森林裏,這裏是霍斯伯爵家的世襲封地。高大的林蔭完全遮掩了藏於其中的別墅。透過樹梢之間地光線,到訪的人們只能看到屋簷上的白漆和鳩鳥在閣樓窗臺搭建的巨巢。

女皇夫婦抵達森林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寬大的四輪馬車壓動石子路的聲音驚動了埋伏在森林四周的近衛軍士兵,大隊的武士擎著火把奔了過來,但皇家儀仗隊的聖騎士只用幾聲吆喝就把這些討厭的傢伙趕走了。只留下幾名誠惶誠恐地軍官在隊伍前邊照應。

伯爵官邸燈火通明,這棟三層大別墅的每扇窗戶都在綻放光明。首都保衛師已經得到知會,步兵撤下官邸大門前的街壘,騎兵在甬道兩側排成整齊地方隊,

當女皇陛下的車駕經過甬道時,所有人就一同舉起兵刃、高呼萬歲。巨大的聲浪帶起強勁的風,官邸四周地火光就隨風飄舞起來,連帶火焰照耀的景物也像張牙舞爪的怪獸一樣跋扈地上下漂移。

女皇與她的丈夫相攜下車,官邸裏的侍者和守侯在這裏的官員都迎了出來,奧斯卡看到皇家的醫師長也在其中。於是就先和對方打過招呼,順便訊問了一下“前”特勤處長的病情。

果不其然!倒楣的魯道夫霍斯只剩下一口氣了,他的肚子至今還嵌著一把鏟子。醫師們無能為力,他們害怕取出鏟子就帶走了特勤處長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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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已經有腐爛的跡象了……”皇室醫師長焦急地蠕動著唇皮。

“那把鏟子切斷了霍斯伯爵的大腸,由於切口太過靠下。大腸裏面的……”

“屎?”奧斯卡望著結結巴巴的醫師呵呵笑了起來,他就知道老醫師不會當著女皇的面說出這個詞。

“呃……沒錯!”醫師長偷望了一眼阿萊尼斯一世陛下的臉色,果然,至高無上的皇帝異常厭惡地別開頭,老醫師只得轉向相較之下顯得興致勃勃的帝國親王。

“您一定知道大腸裏面的那個東西有多髒,它一向是最厲害的感染源!儘管霍斯伯爵的傷口表層還未受到波及,但我相信皮膚底下的創口已經完全潰爛——從那種噁心得要命的氣味就能判斷出來……您和陛下進去的時候最好帶著口罩,雖然我們點了熏香,但離傷者很近的時候還是能夠被那種味道……”

“夠了夠了!”阿萊尼斯厭惡地瞪了一眼滿頭白髮的老醫師,她覺得自己真的有必要換一個醫務長,這樣一個吃白食的傢伙連皇家醫學院裏的四年級生都不如!當初就是他對父皇的身體束手無策,還說什麼救不到註定要被光明神寵召的人!大家聽聽,這是一個醫師該說的話嗎?

若是禱告能解除生病,那這個世界還要醫師幹什麼?

“他精神怎麼樣?還能說話嗎?”奧斯卡拍了拍怒火中燒的阿萊尼斯,他要出面解圍了,今晚的女皇陛下心情糟得出奇,碰上她的人都會被沒來由的數落一通。

老醫師長一邊引路一邊長聲歎息。

“高燒、囈語、精神時好時好、但神志只是偶然才會清醒片刻。”

奧斯卡讚歎地哦啦一聲,他已肯定這確實是對一個將死之人的評語。

魯道夫的官邸只能用簡樸來形容,這裏沒有大多數貴族人家的奢華陳設,也沒有名家巨匠的油畫雕刻,甚至連牆紙都是單一的顏色。女皇陛下看到丈夫在留意這些便頗為得意地告訴他——特勤處長的廉潔奉公有目共睹,奧斯卡就頗為贊同地連連點頭,但他嘴上卻說。

“遭遇暗殺的官吏往往都不討人喜歡。”結果吃了個沒趣兒的阿萊尼斯就再也沒說話。

就像醫師說的那樣,前特勤處長的臥室燃著無數支蠟燭和熏香,整座房間充斥著法蘭香料的氣息,剛剛走進屋子的人都被刺鼻地香氣熏得一陣頭暈眼花,阿萊尼斯皺著眉頭、單手掩著鼻子。她只是朝床鋪那邊望上一望就打算轉身離開了。

奧斯卡叫住妻子。

“把我一個人放在這兒?你不怕我對一個離死不遠的人做些什麼嗎?”

阿萊尼斯輕蔑地瞟了一眼出言挑釁的丈夫。

“隨便你好啦……”

奧斯卡目送妻子地背影行出房門。然後他就走近魯道夫霍斯的病榻。

前特勤處長曾是多麼精明多麼厲害地一個人呀?可如今呢?他臉色蒼白得像十幾天沒有飲血的鬼怪,全身都在輕微顫抖。掩蓋著他的白色床單沾染了一大片濃稠的血跡,而更離譜的是床單被那把鏟子頂了起來,這令伯爵地下腹就像支起一座帳篷,難怪奧斯卡一見就忍俊不住地笑了起來。

“笑吧……盡情地笑吧……”

“你醒著?”奧斯卡收起笑,他有些詫異地打量著死對頭。

魯道夫霍斯艱難地吞了一口吐沫。他渴得很,可該死的醫師並不認為他還需要喝水。

“我醒著,這輩子也沒有像現在這麼清醒過!”

帝國親王聞言只是點了點頭,面前這個人說得不錯,人們通常只有在臨死之前才能真正懂得如何看待自己,尤其是魯道夫霍斯這樣的人。

若說到實實在在的情感,奧斯卡竟然為死對頭遭遇的變故感到惋惜,都林若沒有特勤處長這樣一株大麥,年輕的親王殿下還真找不到另一棵值得修剪的作物。

“我很抱歉,不過……醫師們還在想辦法。也許會有轉機呢?”

魯道夫霍斯艱難地瞪大眼睛,他被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話語中展現出來的真誠嚇了一跳,不過他在轉念之間就已認定這又是親王殿下的鬼把戲。這個曾經的少年犯一定樂翻了心,他只不過是掛著一副悲天憫人地假面。

“你和你那些軍情局的同僚……不是開了香濱嗎?怎麼沒有繼續慶祝?幹嘛大老遠地跑到這兒來?”

奧斯卡拍了拍手。

“不愧是前特勤處長!這種時候還有心思打探肯辛特宮的動向,我看女皇陛下一定會被你地精業精神所打動。”

魯道夫咬了咬牙。若是他還有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力氣也要在臨死之前刺這傢伙幾劍。

“別繞圈子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我瞭解你,你也瞭解我!我就要死了,你可以趁我還能看到你的嘴臉時盡情地笑,不然的話……再過一會兒我就要讓你失望了。”

奧斯卡也沒說什麼,他與魯道夫同是特勤領域地首領,可面對這樣一位老前輩,親王殿下連一點兔死狐悲的感覺也沒有。帝國皇夫突然揭開那片單薄的白色被單,他滿意地看到憤怒至極地魯道夫霍斯像初次被男人看清裸體的小姑娘一樣漲紅了臉。

奧斯卡猛地皺起眉頭,特勤處長的傷口真是可怕,而且醫師說得一點都沒錯,一股令人想要一頭撞死的味道在傷口上空聚成一團,揭起床單帶起冷風,惡臭立刻擴散,這令小親王下意識地捂住鼻子,他在別開頭的同時又把被單迅速地蓋了回去。那古怪傷口看一眼就足夠了,看上第二眼就要吐魯道夫一身,雖然那樣也不賴,但……還是算了吧!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是這個樣子。”奧斯卡由衷地向霍斯伯爵道歉。

魯道夫難過地把頭轉向一邊,他想像所有的死對頭那樣說上一兩句厲害的話,或是用最惡毒的言辭挖苦嘲諷面前的敵人,可他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他做不到這一點,在他的認知中,那種虛張聲勢的嘴臉是弱者的最愛,而真正的強者即便是在死後也會得到勝利,就像他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孰勝孰負還真的不是眼前所見的那麼簡單,一切都還說不定呢!

“你……好好休息!”奧斯卡轉過身,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繼續逗留的必要了,再說他原本就在懷疑為什麼要跑到這兒來瞻仰魯道夫霍斯的遺容。

“喂……奧斯卡!”前特勤處長突然叫住來意不善的親王殿下。

“記得我很久沒有這樣叫你啦!”

奧斯卡詫異地點點頭。

“這是咱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有些話……總得說清楚!”

奧斯卡又愣了一下,他始終都很奇怪。魯道夫為什麼總是找自己的麻煩,就好像世界上只有泰坦親王一個人是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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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道夫霍斯滿意地看著小親王找個地方坐了下來,他抿了抿乾裂慘白的唇皮。又望著下腹地帳篷苦笑了一下,然後他才輕輕歎息一聲。

“人生下來就要做鬥爭。為什麼呢?”特勤處長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了。

“只是因為人們害怕!害怕疾病……害怕衰老……害怕死亡,不過這些東西……都不比來自同類的威脅可怕,人欺人、人殺人、人吃人,為了什麼?就是為了怕!”

“你怕我?”奧斯卡不確定地反問一句。

“怕……怕得要命……怕得每夜失眠……怕得肝膽裏面都長了個瘤子!”魯道夫地氣勢終於低落下來。他笑得像吃了咖啡粉一樣苦。

“瘤子?”奧斯卡瞪大眼睛。

“醫師說是癌,誰知道呢?總之是和……這把鏟子……一樣的東西!”

“你得休息了!”奧斯卡看到對方地額頭上佈滿冷汗,魯道夫能在重傷之下熬上十幾個小時已經算得上是奇跡了。

“算了!聽我說完!”前特勤處長微微擺手。

“如果我沒猜錯……女皇陛下是不是命令你即刻離開都林?”

“是這樣沒錯!”奧斯卡更加詫異,難道妻子除了討厭他……還有別的原因。

“呵呵……”魯道夫虛弱地笑了一聲。

“果然如此……陛下也知道怕了……”

“哦啦!算我求你好了……”奧斯卡終於不耐煩了。

“明白告訴我!你們到底在怕什麼?怕安魯脫離帝國?怕我帶著水仙騎士獨立?你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我死了!都林城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阻止你控制首都局勢,你可以利用手中的權柄節制軍部和首都保衛師、利用炮兵控制主要政府機構、利用騎兵封鎖首都交通、利用特戰第一旅佔據王宮,再用一個公告細數女皇陛下加冕為帝以來的種種不是,然後逼宮發難……”

特勤處長劇烈地咳嗽起來,那座“帳篷”不停地抖動——他地話還是沒說完。但奧斯卡已經明白這番駭人聽聞的言論背後隱藏著的深意,他被驚得目瞪口呆。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 奧斯卡恍恍惚惚地退出特勤處長的寢室。他被一個駭人聽聞的言論嚇得魂飛魄散,武力逼宮?脅君奪權?這是可能地嗎?有這個必要嗎?

人們為什麼要擔心這種荒謬絕頂的事?可……人們似乎對這件事又極為認真!

阿萊尼斯等在門外,她一眼就看出丈夫的狀態極不正常。

“別擔心……”奧斯卡無奈地笑了笑。

“他還活著!”

女皇陛下聳了聳肩,她下意識地轉向醫師。

“他不會活多久了,我們已經決定使用濃縮鴉片脂……希望這能令他臨走地時候好過一點。”

奧斯卡輕輕點頭。

“現在看來這的確是唯一的辦法了……”親王邊說邊在胸前劃下一個向神明祈禱的手勢。

“對了阿萊尼斯,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女皇陛下詫異地轉回身。

奧斯卡囁嚅了一小會兒,他不知道該如何說起這件事,這件事似乎不能當眾討論,而且……他敢肯定自己地妻子若是真的害怕這件事情,那麼她就不會聽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詞,尤其是當事者本人。

“算了……”奧斯卡狀似若無其事地擺了擺手。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阿萊尼斯更加疑惑。

“你確實什麼都沒說,到底是什麼事?”

奧斯卡突然向妻子單膝跪倒。他已經很久都未向阿萊尼斯行過君臣之間的重禮了。

“陛下……帝國親王、近衛軍元帥、軍情局長、安魯家族領導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向您告辭!”

女皇牽手攏了攏頭髮,她不確定地打量著跪伏在地的男人,她地丈夫很少稱呼稱她為陛下。不過阿萊尼斯有種感覺,她害怕這是最後一次。

早就恭候在一邊的皇室首席史記官貝爾納多特奧熱羅男爵自然不會錯過特勤處長遭遇行刺這樣的大事。他運筆如飛,將田,年2月口日地見聞全部記錄在案,當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孤零零地走出魯道夫霍斯伯爵官邸時,史記官終於停下筆,他打量著自己的字跡。在他地印象中……奧斯涅親王確實很少稱呼陛下為陛下,相信若干年後,有閒心的人在研究這份手稿的時候也會發現這一點,而且……這還是奧斯涅親王最後一次用趁和皇帝的敬語稱呼他的妻子。

奧斯卡走出大門,早春地夜晚吹著清冷的風,他在思考、他在疑惑!為什麼阿萊尼斯最後的告別竟與特勤處長別無二致,他的妻子叮囑他路上小心,這在平常算不得什麼,可在奧斯卡聽聞那件人們都在恐懼的事情之後……他覺得這種叮嚀中的深意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面對興高采烈狂奔而至的桑迪南上校,奧斯卡不耐煩地揮開手。

“別高興得太早!屋裏還有個死人,你至少也要掛上一副節哀順便的臭臉,別讓我難做!”

桑迪南似乎對主人的告誡充耳不聞。

“我的殿下,安魯軍統當局用調查部門地鷂鷹傳信了一封來自君士坦布林的快件!”

“君士坦布林?”奧斯卡疑惑地皺起眉頭,直到這時他才想起自己在世界的另一端還有一位“遙遠地”妻子。

“是女兒!阿赫拉伊娜公主殿下叫她伊芙泰勒,是您給小女兒取的名字!”

“哦啦……”奧斯卡一把搶過信封、俐落地展開信紙。他仔細閱讀著信紙上的每一個字,尤其是他小女兒的名字!伊芙泰勒!多美地名字啊!年輕的小親王那一臉的癡笑已經說明他的心情是多麼雀躍。

“走!咱們去慶祝!”

桑迪南為難地抓了抓頭。

“即刻出發的命令已經下達到各處軍營了!”

奧斯卡大力彈了一下小個子南方佬的額頭,他偷偷望瞭望左右,然後對桑迪低聲說。

“去他媽的!等咱們喝醉了再說!”

桑迪南就開心地笑了起來,他用力地朝親王殿下立正敬禮,並用全部音量大喝一聲

“是”

奧斯卡又彈了彈這封洋溢著喜悅的信件,他最後朝魯道夫霍斯官邸望了一眼。

“既然這樣……今晚咱們就別再做那些殺風景的事……”

春風微涼,在幽暗的街道還嫌有些刺骨。時間已經很晚了,喧鬧的都林城徹底安靜下來,尤其是遠離城市中心的郊區,低矮的房屋清一色的古舊門臉,狹窄的街道和被月光染成亮褐色的石板路盡顯歲月賦予老城的風貌。在幽靜的街尾,一盞孤獨的路燈用柔和的黃色光暈點亮了一方狹小的夜空,一隊騎士從街燈下飛速馳過,馬蹄聲和說笑聲立時打破夜色下的靜幕。

奧斯卡策著雷束爾奔行在前,不過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放慢速度,與追上來的騎士開心地交談一陣。由於親王殿下是跟隨女皇陛下出門的,護行的騎士並不多,只是兩個騎兵小隊、二十個人。

奧斯卡在交談中得知還有一位騎士在這個月做了父親,他的孩子也是一個小女兒,當即……奧斯卡給對方放了一個三個月的探親假,並且聲明會在回到肯辛特宮之後為新生兒備好豐厚的禮物。

騎士們的笑聲不停地在街道上迴響,伴隨清脆悅耳的馬蹄鐵敲打地面的聲音,組成這一系列音響的樂音是那麼優美,令置身其中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忍不住要哼起家鄉的民歌,這首水仙民歌講述了一位少女和一位騎士動人的故事,跟隨親王殿下的戰士就一同附和,他們想到如火如荼的戰爭歲月,想到癡心忘我地男女情事。他們想到妻子、想到孩子、想到世界上的一切美好……

“寶貝兒!你這是幹嘛?”奧斯卡無奈地扯動韁繩。他的雷束爾從不罷工,可是跑上這條長街之後卻突然停了下來。

騎士們由後追至,他們疑惑地打量著世界上最高貴地戰場生物。

小奧斯陸不停地噴吐鼻息。它不但停下來,還在主人的驅策下緩緩後退。奧斯卡疑惑地打量著突然使起性子地小夥伴。最後他不得不把視線放到面前的長街,難道寂靜無人昏暗無光的街市上隱藏著某些令雷束爾望而卻步的東西嗎?

不過等等……臨道而立的街燈為什麼全都熄滅了?這是帝國首都!

首都從不吝惜這點光亮地!

“戒備……”敏感謹慎的小惡魔桑迪南是第二個猜出大概的人,他猛地拔出腰間的騎劍。左近的騎士都沒有問為什麼,他們在一瞬間就換下了那副被幸福和美麗的希冀填滿了的面孔。有的騎士輕輕扣上銀色的面鏡,有的騎士悄悄地為手弩裝填箭支……

奧斯卡仔細觀望長街。他一手撫摸小夥伴亮滑地頸子,一手搭在馬鞍皮囊裏的刀鞘上。沒有聲音,四周安靜得離譜,不過……也許是隱藏著的人終於不耐煩了,街道某座矮屋地房頂上突然滾落一片碎瓦,碎瓦掉落地面的聲音異常刺耳!奧斯卡笑眯眯地朝身後的騎士望了一眼,所有人都知道留意屋頂的險情了。

“我地朋友!衷心感謝你,但有些事情必須得做!躲是躲不掉的……”奧斯卡的笑語和手掌的溫熱終於打動了惶恐的雷束爾。伴隨馬刺輪摩擦空氣的嗡嗡聲,高大的戰場生物猛地仰蹄人立而起,在一聲悠長嘹亮的嘶鳴過後。雷束爾的重蹄踏碎了腳下的石板路!

跟隨在親王身後的水仙騎士振起手中的兵器,他們歡呼著“安魯哈啦”,向空無一人的街道勇猛地沖了過去。同一時間。一發明亮的鱗彈騰空而起,響箭帶著尖嘯劃破夜空,相信再過不久便會有大隊的騎兵趕到觸發遇敵警訊的地點,但弛上街道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然笑不出聲。屋頂上出現了無數黑衣猛面的箭手,就在騎士們穿行而過的一瞬間,箭雨終於在無望的呐喊聲中如期而至,馬倒人折的悲鳴慘呼響成一片,但奧斯卡沒有回頭,箭手們低估了雷束爾的速率,它比箭還快、比風還急!它載著主人奔向長街的盡頭。

突然!奧斯卡的眼角瞥見街道屋簷下猛地竄出一個人影,幾乎是同一時間,一把鐵鏈連接的鉛球貼著地面斜飛而出!鉛球在雷束爾的後腿上纏了個結實,在雷束爾惱火前撲的時候,刺客已將鐵鏈的一端捆緊在支撐屋簷的立柱上,巨大的作用力將猛衝的雷束爾載倒在地,奧斯卡就勢倒地翻滾,他沒有繼續往前,而是果斷地後退——與早已損失過半的騎士會合。

搏殺發生在一瞬間,屋簷上不斷跳落刺客,伴隨刀劍發出的光芒,忘死拼搏製造的血液和金屬磕碰的火星濺落滿地,護衛親王的騎士遭遇比之自身四到五倍的圍攻,每一秒都有人在犧牲,每一秒都有刺客絕命的慘呼。

奧斯卡的彎刀蕩起揮落,血雨像鮮豔的油彩一樣飄灑,他踢開對方的劍柄,挑開對方的咽喉,又轉身踏動屋壁,用借力彈飛的膝蓋撞碎刺客的咽喉。他的身影在漫天劍影中若隱若現,時而踩著刺客的胸膛翻出戰圈,時而勇猛無畏地正面劈翻敵人。

當奧斯卡的心神徹底溶入暗夜搏殺的時候,一個由背後高速沖至的人影突然以肉眼難辯的速度鑽入人群,奧斯卡被身側的惡寒激得毛孔倒數,他的反應只夠他倉促回頭。這名手段高超的刺客最終還是沒能得逞,奧斯卡的身體在接觸匕首的最後一瞬間打橫飛出,小惡魔桑迪在替親王殿下吃進刀子的同時還不忘向那名黑布包頭的刺客拋出手裏的長劍,刺客的反應可不慢,他只是稍稍一扭頭就躲過了橫飛而來的兵刃。

桑迪南沉重的倒地,匕首由深埋在他的左肋,胸肺中的積血令他完全發不出聲音,只能憤怒的呻吟。

激烈的互搏突然靜止下來,不過是半支紙煙地工夫。街市上已經倒臥著幾十具屍首,濃稠的血水沿著石板路間的縫隙匯成消涓溪流,並在不斷奔流中緩緩延展。直到每條縫隙都變成排遣死亡地鴻溝。

奧斯卡望著倒地不起的桑迪,那把匕首和匕首造成地傷口都讓親王殿下想起一個人。

“是你謀殺了我的父親!”奧斯卡轉向孤立在包圍圈中的刺客首領。

刺客首領的眼波沒來由地蕩起一陣漣漪。這令奧斯卡更加確信,但他卻在對方的目光中陷入極度地疑惑。

“我在哪見過你嗎?我一定見過你的!我認識你的眼睛!”

沒有理會小親王的言辭,包圍而上的十幾名刺客緩緩移動著腳步,他們的首領也已拔出武器,這位皇室殺手中最高明的人物不打算再給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回憶過去的時間了!

不知是誰最先沖了上來。這個倒楣的人被憤怒的泰坦親王用一記飛撞送入人群,面對缺口地小奧斯卡沒有選擇突圍而出,而是轉身奔向身後,他的彎刀只是一揮便割斷了兩個人的咽喉。背後地劍光飛速襲來,奧斯卡根本沒有理會,他在前沖中攀上屋簷下的一根圓柱,在單腿夾緊柱子的同時猛力懸動身體,刀光畫上一道圓弧,包圍他的五名刺客立即捧著脖子飛跌而出。

長劍斬向奧斯卡抱持立柱地大腿,小親王果斷地踢柱彈飛。在一起一落之間又劈開了一名刺客的面巾。皇室殺手的寬鍔刺劍終於進入奧斯卡的視野,回身格擋,反守為攻。神選戰士的彎刀在圓缺之間展現著驚人的嫺熟。

皇室殺手竟然一擊便走,他的同夥恰倒好處地圍了上去!奧斯卡的一輪猛攻終於換來此時的力疲氣短,他的彎刀被一把蓄滿勁力的寬刃大劍撞到一邊,劇烈的碰撞震開了他的虎口。巨痛令已然身陷絕境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發出一聲類似野獸的怒吼,他連想都未想就迎著另一把急速刺來的短刀撞了上去,刀鋒並沒有刺入人體,反而被稍稍移開身體的男人緊緊夾在腋下。奧斯卡扶住對方的後腦狠命一頭撞了過去,對方額骨破裂的脆響也令奧斯卡感到一陣頭暈目旋,但他咬破唇皮挺了下來。

頑強的奧斯卡攬緊對方的向後倒地,他在躲開一把長劍之後就用長腿撐飛刺客的屍首。刺客的屍首砸在同伴身上,奧斯卡在站起的刹那便已拔出藏在靴子中的兩把飛刀,他連看都未看便向身後殺聲響起的地方甩手而出!

兩名刺客手捧脖頸發出哀嚎,但其中一名殺手前沖的去勢竟然沒有受到阻礙,奧斯卡只得側身避讓,可那個最陰險的頂級皇室刺客已經遞出寬鍔劍,奧斯卡差點氣得咬碎牙齒,他避無可避,只得將彎刀一橫,長劍沿著彎刀的鋒刃急劃而過,奧斯卡的右肩立刻出現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就像往常一樣,刺客一擊便走,奧斯卡只得轉身面對他的身影,戰鬥又停歇下來,不過奧斯卡知道對面那個傢伙是在等他失血不支的那一刻。

除了這名頂尖的殺手,參與暗夜圍殺的刺客全都倒在地上了,只有偶爾的三兩聲呻吟還能證明其中存在著數量微小的倖存者。奧斯卡從殺戮屠場收回目光,他撕下衣角,將布條在噴湧血水的右肩使勁一勒!劇烈的痛楚令他皺緊眉頭,不過也只是皺緊眉頭,奧斯卡怒瞪著眼,他把彎刀交到左手,並用古老的刀禮向對方發出挑戰的信號。

刺客微微頷首,他用聖騎士的劍禮向對方還以問候,並用壓抑的嗓音對渾身浴血的奧斯卡說。

“多特蒙德有一個值得尊敬的好兒子!”

奧斯卡本不想把眼前這個傢伙與父親慘死時的景況聯想到一起,因為這會令他在生死一發之間害上失心瘋,可既然這個傢伙提醒了他,那麼……

聲勢駭人的怒吼伴隨淩厲的刀光席捲而出,皇室殺手的眼角立刻堆起笑意,就像認知中的那樣,奧斯涅親王的左手刀要比他的右手慢上許多!

奧斯卡的彎刀在對方同樣強勁的格擋中脫手飛出,不過皇室殺手的笑意又在轉瞬之間被深刻的驚恐取代了,彎刀旋轉拋飛的角度和力道都帶有刻意為之的跡象,刀鋒轉成圓環,飛旋的終點竟是他的胸膛,殺手猛地轉身揮劍,可奧斯卡的右手已經隔空探出。寬鍔刺劍只是擋到了空氣,刺客這才發現自己的眼睛犯下致命的錯誤,他不該看到對方肩膀上的傷口就誤認為那是足以令右臂失去行動的創口。

奧斯卡像握住餐具一般熟練地抓緊刀柄,他近乎不可思議地折反關節,刀芒由下至上斜刺而出。

刺客身手超卓,阻擋空氣的力道雖然令他難過得吐血,但他的本能還是帶動長劍稍稍下移,寬大的劍鍔卡住刀柄上的護手,但彎刀的衝力還是將刺劍壓在殺手身上,刺客眉頭緊鎖,切入皮膚的劍鋒令他意識到多年未曾有過的負傷的感覺。

就在奧斯卡想要帶離彎刀揮起致命一擊的時候,殺手的寬劍手柄內突然傳來一聲金屬機簧的異響!親王瞪大眼睛,他不可思議地看到對方竟由長劍中又抽出一把蕩漾著寒光的扁口細劍!

“劍中劍!”13口中的暗殺利器從未出現於西大陸,心口酸麻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來不及細想,他丟開彎刀,在對面揮劍的同時近身擊肘,刺客用肩膀硬受了一下,他的身體一陣踉蹌,而奧斯卡也已借力彈出。

兩人再次面面相對,街市深處已經穿來密如雷雨一般的馬蹄聲。

刺客無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兇器,第一次動用這件密寶的結果竟是一劍未出。他的懊惱都被奧斯卡看在眼裏,不過他並未做出不顧一切的舉動。殺手橫劍于胸,用標準的騎士禮做了一個決鬥結束的手勢。

奧斯卡呵呵冷笑。

“一個殺手不該講這套。”

刺客自嘲地輕輕點頭,然後他便轉身急走,踩著屋壁翻上房頂,不過狡詐的奧斯卡並未令他走得這麼輕鬆,親王殿下不知從哪摸出一把飛刀,對著殺手落腳的地方就擲了過去。刺客手忙腳亂地擊飛了殺手,然後他便以難看至極的姿態跌進屋後。屋後傳來一陣亂七八糟的響動,不過僅僅數秒鐘內就陷入徹底的平寂。

奧斯卡轉向沖出街角的特戰官兵,他就知道追擊根本沒有意義,屋後已經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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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六章

室內燈火通明,火盆上擱著一片鐵板,鐵板上攤著一塊烤得滋滋作響的牛脊肉。紅虎騎兵軍的醫務官丟開針線,他把血手放入盛滿清水並已勾兌酒精的水盆,只是輕輕搓洗一陣之後水色便變作血紅。

“完了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傷在肩膀上,之前的脫臼早就讓他的肩膀腫起一個大血塊兒,再加上夜裏中了一劍,現在只能用血肉模糊來形容他的痛處。

“還差一點!”醫務官無奈地拿起一串新的針線,他至少還要給那個大口子縫上二十幾針。

奧斯卡在扭頭的時候就露出一副猙獰的面孔,他用匕首切開了鐵板上的烤牛肉,再用刀尖紮住牛肉塊,然後猛地送進嘴裏。牛肉帶著血,小親王的大力咀嚼立刻就讓牛血從嘴角溢出。

為了不讓自己看上去像頭兇猛的食肉動物,奧斯卡破天荒地取出了那瓶俄列將軍送給他的高純度伏特加。他喝著烈酒、咬著血牛肉,忍受醫務官在他的身上縫縫補補。

除了親王殿下臉色難看之外,在場的紅虎將領和特戰軍官都是一副被人摸了屁股的神情。他們委屈,他們憤怒,可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排遣亢奮的路徑,最後……他們只得乖乖站在原地,像欣賞女人洗澡一樣盯著親王殿下猛瞧。

“他用聖騎士的劍禮……兩次!”奧斯卡突然向呆立在一邊的軍情處長吼了一句。

默茨海爾連忙展開筆記簿。

“好的好地!刺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殺手使用聖騎士才會用到的劍禮……我們接下來就要清查所有泰坦聖騎士地戶籍。”

奧斯卡聽出了軍情處長的口氣,他惱火地瞪了默茨一眼。

“哦啦……是我做錯了什麼事嗎?你這是什麼態度?”

默茨海爾丟開筆記簿地同時又攤了攤手。

“我的殿下。您怎麼還不明白?為什麼魯道夫一咽氣就有人要你的命?為什麼女皇陛下會在事前命您即刻離開首都?為什麼……”

“夠了!”奧斯卡厲聲吼叫,他一運力就崩開了傷口上的縫線,醫務官只得翻翻白眼。做出一副“叫天天不應”的表情。

軍情處長看了看親王殿下仍在溢血地傷口,最後他只得沉沉地歎息了一聲。默茨和繆拉等幾位軍官交換了眼色。他不得不輕輕咳嗽一聲。

奧斯卡平復了心情,他轉向軍情處長。

“又怎麼了?”

默茨海爾移前兩步。

“我們一致認為,目前這種局面該是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做什麼?”奧斯卡又不耐煩地瞪了過來。

“皇室要我的命,或者是我的妻子要我的命。難道因為這個咱們就要利用手中的權柄節制軍部和首都保衛師、利用炮兵控制主要政府機構、利用騎兵封鎖首都交通、利用特戰第一旅佔據王宮,再用一個公告細數女皇陛下加冕為帝以來的種種不是,然後逼宮發難……”

“殿下!”默茨俐落地打斷奧斯卡的話。

“雖然……我們絕對有實力這樣做,但我認為時機已經不成熟了,在您遭遇暗殺的消息傳開之後,或者說是同時!首都保衛師已經宣佈全城戒嚴,阿蘭元帥也向軍部發出明令——不得最高統帥批示,任何軍事單位和個人不得擅自離崗,如有違背。情節等同叛國……”

“哦天啊!”奧斯卡單手捧住額頭。

“我們有實力這樣做……連你也這麼說……”

在場的軍官互相使著眼色,他們並不認為默茨海爾男爵說錯了什麼。

奧斯卡突然放開手。他用陰慘慘地目光掃視了一遍在場的軍官,這些人都是他信得過的戰將。

“你們有沒有想過,咱們有沒有那樣做地必要?或者……咱們那樣做了之後會有怎樣的結果?”

繆拉輕輕搖頭。

“殿下。不管咱們怎麼做,現在已經有人打算奪取您的性命,咱們總得採取措施。要麼即可動身離開都林,要麼就讓皇室表態,問問女皇陛下到底想幹什麼。”

奧斯卡呵呵冷笑起來。

“我妻子希望我選擇第一條路,而且越快越好!現在我總算明白她為什麼要我趕緊離開首都了!”

“難道……”默茨海爾驚悚地瞪大眼睛。

“沒錯!”奧斯卡點頭。

“我知道你肯定猜到了!今晚發生的一切都是這個連環陷阱中地一部分!”

“連環陷阱?”繆拉不解地皺起眉頭。

奧斯卡笑得更加陰冷。

“我不知道魯道夫又或是我的妻子為什麼會認為我要武力逼宮!但我覺得這只是特勤處長在命不久矣的時候一相情願的想法。他想和我一塊兒下地獄,所以就派出了最頂尖的皇室殺手。而阿萊尼斯……”

奧斯卡沉吟半晌。

“也許阿萊尼斯對特勤處最後的佈置並不十分清楚,她只知道一定會有人對我採取措施。她希望我相信她,更希望自己能夠相信我,所以……她只得叫我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不要因為互相猜忌而走上不歸路。因此……我覺得阿萊尼斯不是怕我謀奪她的皇位,她知道我沒理由這樣做,她是怕……彼此的猜忌會毀了一切。”

“沒有皇帝的授權,皇室刺客也能行動嗎?”軍情處長邊說邊望向縮在角落裏的黑魔。

肖卡連柯尷尬地咳嗽一聲。

“理論上是不行的,但以往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從未見過任何形式的授權,通常情況下都是特勤處負責制定計劃、安排行程。”

默茨海爾只得點頭。

“也許女皇陛下真的不清楚……”

奧斯卡不置可否地翻了翻眼睛。

“不管我的妻子是怎麼想的,有一個人絕對不會袖手旁觀。更不會置身事外!如果魯道夫霍斯只是完成了連環陷阱地前半部分,那麼這個人就要完成陷阱的後半部分。”

“銀狐阿蘭?”繆拉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到了這個名字,早在德意斯戰場他就已經知道阿蘭會是安魯最大的敵人。

“是啊……阿蘭!”奧斯卡咬牙切齒地念叨了一遍。

“這條老狗已經害了我兩次!現在就是第三次!不管那場刺殺行動結果如何。我相信他都會動員首都保衛師和近衛軍軍部進入緊急狀態,或以搜捕嫌疑犯為名、或以保衛聖駕為名。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與我有關地人。”

“可是……”默茨海爾猶豫起來。

“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阿蘭會對付咱們,他沒有實力吃掉紅虎和第一特種作戰旅!”

“他有……”一個聲音突然闖進室內。近衛軍第一炮兵師師長風風火火地奔了上來,他大力擁抱了一下自己的老朋友。

“你怎麼樣了奧斯卡?”塔里邊說邊拍了拍老朋友地臂膀。

“你猜我在離開駐地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事?”奧斯卡皺起眉頭,他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第一軍區的一支快速部隊把我的駐地圍了起來。那些騎士地長官帶著加蓋近衛軍統帥印信的軍令,他們要清查我的火炮和彈藥庫存!”

“你是怎麼跑出來的?擅自離崗等同叛國!”奧斯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塔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去他媽的吧!我要撒尿,阿蘭還能攔著我嗎?再說我只喜歡肯辛特宮的馬桶,他要是想要判罰的話就隨他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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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軍區……”軍情處長沉吟起來。

“哦……看來咱們真的低估了事態地嚴重性!阿蘭一定是在特勤處長遇刺的第一時間就開始準備這件事,也只有他能繞過皇帝陛下的決策行使緊急調動軍隊地特權。”

奧斯卡又看了看身邊的軍官們,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親信部署全部集中在這裏。如果自己有個三長兩短,這些傢伙再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即便如此,奧斯卡相信——就算自己地軍官什麼都不做。阿蘭仍能找到藉口將他們一網打盡,而軍官不在了,剩下的那幾座兵營就更好打發!

“你們現在若是回到各自的部隊……是不是晚了點?”奧斯卡說得極不自信。

繆拉頗為難堪地搖了搖頭。

“誰知道呢?如果阿蘭真的準備好了足以控制首都的軍力,我相信天鵝山的紅虎駐地和第一特戰旅在城郊的兵營都已受到嚴密監控。”

室內徹底安靜下來,人們都在觀望親王殿下的臉色,他們都已清楚這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從未遭遇過的非常時刻。一個不好就會落得全軍覆沒的結果。

“真他媽的……這是為什麼?”奧斯卡一把掀開仍在縫補傷口的醫務官。

“就因為我姓安魯?他們憑什麼這樣對我?”

沒有人敢於回應親王殿下的咆哮,只有肯辛特宮高大的殿堂在為年輕人的怒吼製造迴響。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望瞭望刺痛的肩膀,傷口又開始向外滲血了,煩躁的心情在點點滴滴的血水滲出傷口的時候終於獲得片刻安寧。就在心緒平靜下來的最後一刻,奧斯卡終於下定決心,坐以待斃從不附和他的性格。

“召集城裏所有人手,咱們立刻出發,看看誰敢阻攔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隨著帝國親王一聲令下,室內的軍官和軍情系統的處長大人們立刻轉身便走。默茨海爾男爵悄悄落在最後,他似乎還想說點什麼,可肖卡連科已經對著奧斯卡耳語起來,這又令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腳下也加快了速度。

黑魔對奧斯卡說。

“是軍情處長大人叫我和保爾前去協助毒醫和13,他說魯道夫霍斯伯爵官邸防衛森嚴,再加上我們倆個的話事情就會更保險。”

奧斯卡冷著臉。

“這又說明什麼?”

肖就說。

“這說明最忠誠、最強大的兩名保鏢從您身邊調離了,而後您就險些喪命。”

奧斯卡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就像我的妻子擔憂地那樣,猜忌可以斷送一切!不到最後或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我不會相信默茨海爾出賣了他的主人!”

黑魔只得點頭,但就在他打算轉身離開地時候,帝國親王又一把拉住了他。

奧斯卡瞪著門外。他對空氣輕聲說。

“盯緊他!”

黑魔這才微微笑了笑。然後他就像平常那樣悄無聲息地退走了。

黑夜濃深,肯辛特宮燈火通明,跟隨長官護衛親王殿下的一團特種戰士在叫喊著口令和亂七八糟地聲音。他們將行李物品全都塞進大篷車,又從宮殿的地窖取出了大量的戰具。箭矢手弩都被攤在殿前廣場上,士兵排著隊。經過此處時都要揀取一件殺人利器帶在身上。

長官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他們在低聲談論些什麼,間或還會望上幾眼黑洞洞的宮前甬道,仿佛那裏會突然湧出眾多的魔獸。

奧斯卡披著一件寬大地睡袍,他的軍褲染著大片血跡,赤著上身。

偉克上校跟在他身後,手裏攤著一份檔,正對小主人念叨著什麼。

奧斯卡輕輕歎息,偉克剛剛通報了皇室書記處派發的官方訃告。

“為帝國、為莫瑞塞特皇室鞠躬盡瘁服務三十餘年的帝國特勤處長魯道夫霍斯伯爵已於今日淩晨2時14分離開人世……”

對這件事。奧斯卡直到現在也不知該做何感想。魯道夫霍斯在都林奮鬥了一生,他陰險狡詐、殺人無算、處處謹小慎微,可最後竟然死於一隻跳蚤的叮咬、死於一把修繕花圃的鏟子……

奧斯卡並不認為自己和這件事有什麼必然性的聯繫。可之後呢?他從沒想過奪取阿萊尼斯頭上的冠冕,他要那頂皇冠幹什麼?他是帝國元帥、軍情局長、安魯的領導人,他對自己擁有的一切已經十分滿足,在若干年前。在他還是那個與一群超級罪犯稱兄道弟地時候,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能與安妮一塊兒回到故鄉的花田,然後在水仙花地海洋中做些愛做的事。在哪見過那個傢伙呢?奧斯卡的腦海中浮現出刺客的那雙眼睛。“多特蒙德有個值得尊敬的好兒子……”這句話的口氣也怪異得離譜!

奧斯卡晃了晃頭,那個傢伙是他見過的最厲害的西方武者,即使是保爾也不會在與自己的決鬥中占盡上風。還有那把神奇的“劍中劍”根據13的描述,那絕對不是西方的鑄煉技術可以製造的東西,再說西方的工匠連這種想像力也沒有!但從這件暗殺利器上又不會得到什麼線索,只能說明莫瑞塞特皇室在這名刺客身上下了血本。

親王擰開一個房間的門把手,室內的臥床上倒著長街搏殺中餘下的那名倖存者。

“他怎麼樣了?”奧斯卡打量著桑迪南那副慘白至極的面孔。要是說真的,他不是很喜歡這個神經質的南方佬,只是單純地欣賞他的忠誠和對待某些事時的手段。但……只要忠誠就足夠了,桑迪南並不像默茨海爾那樣善解人意,也不像默茨海爾那樣精明,可他卻為自己擋下了致命的殺招,若是換作默茨……

奧斯卡自嘲地笑了笑,想這個幹什麼?

“這傢伙是個奇跡!毒醫帕爾斯用血手揉了揉猩紅的眼睛。

“他的心室比常人更加靠右,那把匕首只是刺入肺部,隔著一道單薄的心室外膜。”

“肺部?”奧斯卡更加疑惑。

“內出血不會致命嗎?他怎麼呼吸呢?”

毒醫做了一個向天祈禱的手勢。

“誰知道呢?我給他救治的時候內出血已經自動止住了,他的呼吸還清理了積壓在一起的血塊。我覺得……桑迪的生命力真的像惡魔一樣頑強!似乎光明神也拿他沒辦法!”

奧斯卡只得點了點頭。

“他能移動嗎?咱們得離開這兒了,立刻!”

帕爾斯連連搖頭。

“確切一點說……他還沒有脫離危險,若是輕易移動……”

“帶上他!我要他活著!”奧斯卡斷然發出命令,就像光明神也阻止不了。

殺手13和暴雪保爾同時湊了上來。兩個人都有話要說,但奧斯卡只是擺了擺手。

“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但現在還不是清理門戶的時候。”

13和保爾對望一眼,他們就知道奧斯卡絕對不會認為今晚地事情是偶然的突發事件。那麼……既然整件事不是突發事件,罪魁禍首到底是誰呢?

在軍部大院的最深處,層層疊疊地護衛在搖曳的燈火中顯現出高大地身影,不遠處那座小小的二層木樓就是大部分泰坦軍人心目中的聖地。阿蘭元帥就是在那裏運籌帷幄,構造了一系列的軍勳和數之不盡的榮譽。

木樓前地門廊亮著一盞煤燈,燈火映出默茨海爾猶豫不決的面孔,他的手停在半空,似乎並不清楚要不要敲門。

一切都像預計中的那樣,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任何疑問、沒有任何紕漏,可為什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只是肩膀上中了一劍?他的局長、他的元帥、一手提拔他成為今日這個默茨海爾的小主人為什麼沒有就此離開這個爾諛我詐的世界?

面前的木門突然敞開了,一個臉上佈滿刀痕一般皺紋的老勤務兵打量了一下軍情處長,他用不帶任何感情地語調對默茨海爾說。

“要進來嗎?元帥等您很久了。”

默茨海爾苦笑了一聲。他不知道自己還在猶豫什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有死,這已經表明……某些事情是註定了的。

銀狐阿蘭還是老樣子,他帶著慣有的微笑。用大力擁抱迎接了心事重重地軍情處長。

“肯辛特宮那邊怎麼樣了?我們的小朋友不會做什麼傻事吧?”近衛軍統帥將默茨海爾男爵按坐在椅子上,他還順便挑亮了桌面上的油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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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24:37
燈火映出一個年輕人的面孔,軍情處長有些詫異,這個年輕人極為陌生。可他既然出現在銀狐阿蘭地陋室裏,那麼他所代表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哦對了,忘了給你介紹!”阿蘭指了指面目清冷的年輕人。

“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子爵!女皇陛下會在明天上午宣佈由他繼任特勤處長。”

默茨海爾皺起眉頭,他用嘲諷地眼神盯著興致勃勃的阿蘭元帥。

“不是我嗎?”

阿蘭聳了聳肩,倒是一旁的費瑞德子爵自動湊了上來。

“男爵閣下,您知道!今晚的行動未盡全功,再說……我並不清楚您與阿蘭元帥的協定內容涉及到特勤處長這個職位,不過當然……如果您也是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親侄子,我相信陛下肯定會最先考慮你的!”

軍情處長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真的已經無所謂了!默茨海爾早就知道阿蘭會在事不可為的時候出爾反爾,他只是想再多看幾眼老狐狸的嘴臉。至於事實真相——他不想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心理缺陷極為嚴重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個人身上,這是他在官僚職場處世多年養成的習慣。既然有的選,為什麼不梭哈呢?只不過,最後一把的牌面已經表明……他輸得乾乾淨淨,只有聽憑擺佈的份兒。

銀狐給軍情處長和年紀輕輕的皇室成員倒滿了酒杯,他自己則端起一杯香濃的奶茶,不過奶茶即將入口的時候又被他放下了。

“我真搞不懂!”銀狐阿蘭無可奈何地攤開手。

“安魯真的是所謂的神選戰士嗎?二十名水仙騎士、一個南方來的小校、一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費瑞德出動了所有的皇室刺客也只是無功而返,最後還落得克爾納一個人隻身脫逃的下場!”

近衛軍統帥頓了頓,他湊近軍情處長。

“你的局長大人到底是怎樣一個怪物?我不認為克爾納會失手,可事實太令人失望了!”

默茨海爾想了想。

“克爾納裏茨尼?皇家聖騎士團的團長大人,是他嗎?”

阿蘭和即將榮任特勤處長的費瑞德子爵同時點了點頭,這令默茨海爾下意識地笑了起來。他是不該知曉這個秘密地,可近衛軍統帥既然選擇讓他知道,那麼相信他就不必等到親王殿下對自己採取報復的時候了。

“看來我真是鬼迷心竅了!”軍情處長沉吟了一聲。他並不是為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而是覺得就目前地情況看。他一直低估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小傢伙對陰謀的理解能力太過恐怖,只是一點模糊地跡象就已令他猜出整件事的大致面目。

阿蘭拍了拍默茨海爾男爵的肩膀。

“不要這樣,人總會遇到這種時刻。再說王朝需要你,女皇陛下也需要你。你知道忠誠的定義!背叛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算不上不忠,你若是跟你的主子一樣背棄了皇室、令皇室和帝國地處境陷入危險的境地,那才是最大的不忠!”

“哼……”軍情處長冷笑了一聲,阿蘭說起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時還是那樣出口成章,他早就領教過了,不過他得否定一點,就是他對忠誠的概念並不十分清楚,就像這場賭博!當他得知魯道夫重傷不治的消息,又得知皇室即將對一人之下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採取行動的時候,相信所有與他一樣聰明的人都知道該怎麼選。可默茨海爾到底還是選錯了!就像親王殿下說的那樣,一切地一切都只不過是特勤處和銀狐阿蘭製造的藉口,女皇陛下在這件事上似乎被完全架空。即使奧斯涅親王在刺殺行動中存活下來。如果女皇硬著心腸要丈夫的命,那麼事情還是有轉機地,但關鍵是皇帝陛下還沒有這種決心!

默茨海爾想到這裏便開始痛恨自己的大意,早在阿萊尼斯一世強烈要求奧斯涅親王即刻遠離都林的時候他就應該想到這一點。那時他若是能提醒親王殿下留意即將發動的陰謀,那麼一切都還能夠挽救,可是現在……

“陛下躲在漢密爾頓宮地書房不肯出門!”費瑞德子爵憂心重重地吐出

這句話。

“沒有她的授權,我和阿蘭元帥就沒有任何理由對一位帝國親王採取進一步行動!”

默茨海爾冷笑了一聲,他想印證自己的猜測。

“難道……動員皇家聖騎士團的團長大人擔負刺殺行動就是一世陛下授權過的?”

“那不同!”阿蘭搖了搖頭。

“再說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而女皇陛下對咱們展示出來的忠誠還比較排斥,她需要……”

“她需要有人給她指出進一步行動的必要性,她需要一個或是多個不得不去面對的理由說服自己去對付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不是這樣?”默茨海爾得逞似的望著銀狐。

“您真是聰明人!”准特勤處長拍了拍手,他攬住男爵的肩膀。

“事情還有轉機!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向女皇陛下進言了!你只要告訴她……”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準備調集手中的全部力量衝擊皇宮……”軍情處長盡情發揮著想像力。

“沒錯!”費瑞德子爵打了個響指。

“您是奧斯涅親王的左膀右臂,您說出來的話就是鐵一般的事實!再說親王殿下不是正在糾集人手嗎?一世女皇只要派個人去肯辛特宮看一眼就會知道特戰第一旅正在裝備重武器,一副與人拼命的架勢!”

“可他們是準備離開都林!”默茨海爾擔心地打量著年輕人。

阿蘭搖了搖頭。

“錯!他們是準備衝擊皇宮!”

准特勤處長點了點頭。

“阿蘭元帥正確!這是軍部作戰部、帝國特勤處、軍事情報局三方共同證實的。”

默茨海爾笑得十分無奈,他沒的選擇,只得飲掉手中的苦酒。

木門再次敞開,大隊的近衛軍騎士立刻做好出發的準備,當阿蘭元帥清瘦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騎士們紛紛合攏面甲,做出一副即將出征的樣子。

阿蘭和費瑞德子爵跳上馬背,年輕的准特勤處長朝那輛騎士們簇擁著的馬車向男爵攤開手。

“請吧,沒什麼好擔心的,有帝國的近衛軍統帥和沿途的數百名特勤密探保護您呢!”

默茨海爾看了看左近的士兵,又望瞭望馬車,他還是覺得心裏有個地方極不舒服。

一名戴著銀色面甲的近衛軍士兵俐落地打開馬車地車門。默茨海爾膽顫心驚地望了一眼。還好!車廂裏什麼都沒有!默茨在踏入車廂的時候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他這不是在瞎操心嗎?也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被蒙在鼓裏,他至死也不會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而……笑意突然僵在臉上。一把尖銳的匕首切斷了軍情處長地呼吸,默茨海爾跌坐在車廂裏。他看到車門正在閉合,那名近衛軍士兵正用一雙冷漠至極的眼神打量著他。

那是……那是黑魔地眼光嗎?怪不得那麼熟悉!男爵聽到一聲悶響,車門關閉了,那雙致命的眼神也消失了。他大口咳著血,雙手瘋狂地按住創傷。他想呼救。也許是想說點什麼,可最後他只是用那位異常熟悉的小主人的語氣輕輕說。

“哦啦……”

再然後……默茨海爾德庫西特的意識就被黑暗填滿了。

“哦啦哦啦……”

面對寬大地穿衣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心滿意足地叫喚起來。

他的身上身下已經煥然一新,新的法蘭絨軍禮帽、新的海藍駝絨軍大衣、新的馬革呢金絲軍褲、新的高幫牛皮靴子。哦對了!他的勳章和元帥軍銜章也是剛剛用酒精擦洗過的,再配上閃耀珠寶光芒的元帥劍,鏡子裏就顯現出一個無可挑剔的好小夥子。

“肖回來了!”保爾輕輕嘀咕一聲。

奧斯卡轉過頭,他看到曾經地皇室刺客還是那副縮頭縮腦的樣子。

黑魔搖了搖頭,並用手指做了一個割喉的手勢。

奧斯卡收回目光,他並不知道自己該為這件事說些什麼。又一個夥伴離開了他,或者說……又一個夥伴背叛了他。可他發現自己已對這樣地事情失去氣憤或是感慨的興致了。

“咱們出發!”

親王殿下的命令從殿內傳到宮前廣場上,一千餘名全副武裝的騎士立刻行動起來,馬蹄鐵踏動地面地聲音響成一片。軍官的呼喝和各種口令仿佛充斥整個夜空。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親信將領的簇擁下走出宮門,親王殿下十分慶倖,沒人問他為什麼少了善解人意的默茨海爾。不過……面對整裝待發的騎士,他馬上就意識到一件極為尷尬的事。

雷束爾扭傷了腳踝。那輛華麗的“防彈”馬車留給了還未度過危險期的小惡魔,人們似乎忘記給親王殿下準備座騎。第二個發現這種情況的繆拉將軍當機立斷,他朝廣場的騎士大叫了一聲。“棄馬!”

奧斯卡疑惑地望向自信滿滿的騎兵軍長。

繆拉聳了聳肩。

“您說的對!咱們要,走,出都林,看看誰敢擋在前頭!”

啟明星漸漸隱沒在東方天宇的最中心,都林城緩緩降下稀疏的白霧。霧靄飄渺,令整個城市好似緩緩浮動。街燈的黃色光暈在霧氣中若隱若現,星斗全部失去色彩,夜空似乎與城市中的微光逐漸融合。

在霧沼深處,整齊急促的踏步聲正在緩緩逼近。城市緊張起來,馬蹄的轟鳴和火把組成的光帶避開了踏步聲最為密集的街區,他們在這處街區的左右兩側馳到前頭。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身影第一個闖出晨霧籠罩的街區,在他身後的官兵陸續走了出來。鎧甲上流轉著露水和街燈製造的閃光,士兵們的兵器在行走間還會發出一陣陣雜亂刺耳的金屬磕碰聲。

負責守衛街壘的軍官緊張起來,他從未上過戰場,對那些走出霧靄仿若直面死神的戰士存有本能的恐懼。他在顫抖,在考慮措辭,他知道沒有任何理由阻擋傳說中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可他又背負著上峰下達的指令和必須完成的任務。

“停!”變形的音調多少都顯示出內心的虛弱,不過奧斯涅親王和他的勇士們還是停了下來。

街道上的腳步聲嘎然而止,千百個呼吸突然變成一個。

決大的壓力和撲面而來的殺伐之氣令這名駐守街壘的軍官根本不敢直面親王殿下和他的戰士。軍官利用查看命令文書的機會使勁兒垂下頭。

“帝國軍務大臣馮休依特阿蘭元帥令!”軍官偷眼瞄了一下奧斯涅親王地臉色,他在看到對方臉上的笑容之後才稍稍打起精神。

“鑒於首都市內仍有一小搓妄圖顛覆國家政權的敵對份子在囂張地活動。近衛軍所屬各個單位及軍兵個人均不得擅自離城,如有貿然觸犯緊急事態法案地單位和個人,情節等同叛國!”

奧斯卡按住自己的元帥劍。

“帝國親王、近衛軍元帥、軍情局長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及軍事情報局直屬第一特種作戰旅突擊團要求離城!”

軍官用衣袖抹了一把額頭上地冷汗,他在心裏祈求。

“看在光明神的份兒上,這不是自己這樣一個小小的門衛就能決定的事。”

“抱歉殿下!沒有一世女皇陛下或是近衛軍統帥的直接授權,任何人都不得不離開……”

“我再說一遍!”奧斯卡打斷軍官地話。

“帝國親王、近衛軍元帥、軍情局長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及軍事情報局直屬第一特種作戰旅突擊團要求離城,請你立刻撤掉崗哨。移開街壘!”

軍官緊抿著嘴唇,他望瞭望身後,離開這裏就是通往郊區幾條國道的岔路口,他無權這麼做,可用自己手中這百人不到的中隊就能阻止大名鼎鼎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嗎?

突然!遠遠近近傳來密集的馬蹄聲,奧斯卡只是凝神打量著面前的校官,他對街道兩側屋頂上的狙擊手和四面八方飛撲上來的騎兵根本就未投去關注。

奧斯涅親王的千人團隊被堵在路中間,左近的房屋敞著窗,每扇窗裏都露出三兩點鋼鐵箭矢地閃光。騎兵的戰馬在清冷的黎明吞吐鼻息,白色地呼氣形成一層新的霧靄。這道炙熱的霧氣仿佛望不到邊,在長街前後,騎士的鎧甲組成令人窒息地銅牆鐵壁。

“您……您不能離開都林!”

奧斯卡向走了一步。他離開了自己的隊伍。

“為什麼?你憑什麼阻止我?”帝國親王向四周包圍而上的近衛軍士兵敞開雙臂。

“你們憑什麼阻止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你們知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名字代表什麼嗎?”

迴響在街道上轉了兩轉,穹蒼之底俏無聲息,奧斯卡突然不耐煩了。他猛地踢開擋在身前的木柵,巨大的聲響激起一片拔劍的聲音!都林城內的近衛軍士兵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和同為袍澤的第一特戰旅官兵拔劍了!

兵刃出鞘的聲音響成一片,由近及遠擴散開去,隱沒在霧氣中的街道仿若無邊無際,沒有人知道這處四通八達的路口到底會聚了多少士兵,也沒人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奧斯卡的特種戰士擎起了盾牌,他們用盾牌擋住身體,刀劍就放在盾牌背後。所有的軍官都在觀望統帥的舉止,若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表示突圍衝鋒,那麼他們就會和身後的士兵一樣慷慨赴死!沒錯,擺在面前的就是一條死路,沒有人能指望在萬軍包圍中的逃出生天。

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似乎……什麼都沒發生,只有暗霧中的一串馬蹄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密!

“收起武器……收起武器……”

人們詫異地望向背後,一名傳令官策著戰馬分開了嚴陣以待的隊伍,他緊攥著一份看不清色澤的卷軸。

“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到……”

傳令官的呼喝並沒有引起一絲波瀾,這位軍官惱火地拍打著馬匹,在兩方隊伍前列往返賓士。

“士兵!你們沒聽到嗎?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到!收起你們的武器,全部立正!”

不知是誰第一個放低了弓箭,而接下來就是騎士的長槍,然後是刀斧手的盾牌,最後就是那些居高臨下的狙擊手。這些技藝精湛的箭手緩緩收回弓弦,那位親王殿下的身影也在弩機的望槽中漸漸淡漠。

魯賓元帥牽著一匹棗紅馬,就像散步一樣悠閒地踱了過來,他望著胸膛起伏的小奧斯卡微微笑了笑,然後便從傳令官手裏接過卷軸。

“女皇陛下的手令!”

守衛街壘的軍官這才懂得向近衛軍總參謀長致以軍禮,他戰戰兢兢地接過卷軸,借著火把的光亮快速流覽了一遍,然後他便像徹底松了口氣一樣再次敬禮。

“遵照女皇陛下的旨意……放行!”

士兵們迅速移開阻斷道路的街壘,遠遠近近的騎士也陸續調轉了馬頭。

一路上,奧斯卡與魯賓元帥並肩而行,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地走。道路兩側的景物不斷變換,城市的輪廓逐漸模糊,倒是大片的林木開始展露身姿,枝椏間竟相做著孤古怪的動作,迎著清冷的春風微微擺動。

在特戰第一旅的兵營,奧斯卡以為該是告別的時候了,但魯賓元帥還是什麼都沒說。奧斯卡只得硬著頭皮收攏部隊,這次他倒是找到一匹好馬,於是便和老元帥並騎而行。特戰旅的動作沒有耽誤多少時間,親王殿下在黎明的第一縷陽光降臨大地的時候就在依稀的晨霧當中望見了天鵝山的身影。

繆拉和一小隊騎士先于親王馳了出去,不久之後他們派出了斥候,斥候說天鵝山一切如常,轉過山口就能碰到整裝待發的紅虎。

魯賓元帥勒住馬,一旁的小奧斯卡也停了下來,兩人互相打量著,最後同時朝對方伸出手。

“孩子!我只能為你做這麼多!而且……這也是女皇陛下拜託我轉告你的話!”

奧斯卡點了點頭,這只能說明……他的妻子的確不是一個好皇帝,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只配做個公主,她若是皇帝,就不該在占盡上風的時候放過不安份的丈夫。其實仔細思考一下,奧斯卡並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樣強大,他的弱點在都林猶為突出,可阿萊尼斯還是沒有毀滅他的打算,就像他從未想過武力逼宮。

“我不明白……即便如此,為什麼仍是這樣呢?”

望著迷惑不解的小學生,魯賓元帥只是聳了聳肩。

“兩個人的交往不能稱之為政治,而三個人就是了!”

“別拿這麼古老的哲學觀點來糊弄我!”奧斯卡有點惱火地別開頭。

近衛軍總參謀長指了指逐漸露出天光的蒼穹。

“那就去問問光明神吧!神明會告訴你,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一道軌跡,人與人的生命軌跡會有交叉,可交點之外,就是你與女皇陛下這種情況了。”

生命的軌跡……已經離開交點了嗎?

奧斯卡這樣想著,他目送晨霧飄向森林,森林逐漸消化了這團凝結著無數水滴的濕氣。陽光從東方的地平線上斜斜地降了下來,一隊高擎猛虎水仙旗的騎士從陽光的盡頭急馳而出。

奧斯卡朝老元帥笑了笑。

“替我照顧塔里!”

老元帥點頭,他朝奔向紅虎的小親王揮了揮手。

奧斯卡突然勒住馬,他調頭轉向曾經的導師。

“重新開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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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七章

教曆801年2月19日,星期六,確切一點說是這一天的午時四分。這個時間在光明神教的經典著作中被賦予了奇特的含義,神明在創世之初的第四分鐘淘汰了那些失敗的作品,而這個時間就意味著死亡,對葬禮再適合不過。

魯道夫就躺在水晶棺裏,這件稀罕物是他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按照前特勤處長的遺囑,人們從伯爵官邸的地下室裏抬出了這件價值連城的物事,然後把霍斯家族最後一位伯爵收拾得整整齊齊,安放到棺木裏。

據說女皇陛下在得知霍斯家族的譜系至此中斷的時候不禁痛哭失聲,皇帝身邊那些善解人意的大臣就陪著掉淚,他們都說霍斯家族是泰坦的國之棟樑、尤其是這個家族的優秀子弟魯道夫霍斯……

在國葬上致辭是女皇陛下親歷親為的事,她用簡短的開場白表達了自己的悲痛心情,又用長篇大段地回憶展示了帝國第一劊子手的發跡史。誰知道在場的貴族在想些什麼呢?

很少有人能夠體會特勤處長地心理,在大部分泰坦貴族的人生信條中。金幣地名利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而排在第二位的就是永遠不要與司法系統和特勤系統打交道,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們會本本份份做人。

國葬禮上有一個很奇怪也很尷尬的現象。不知是誰的主意,現場一個軍人也沒有。若在平常。國葬禮必須由聖騎士扶棺,藉以表達帝國對死者地尊重或者說是奉承,可魯道夫霍斯……據說阿蘭元帥下了嚴令,誰去誰就是混球!於是軍人們都以各種理由避開了葬禮,而女皇陛下在探聽到這件事後竟然一點辦法也沒有。她並不清楚近衛軍統帥與前特勤處長有過一段深仇大恨。

說到仇怨,首都貴族一大早就在談論18號淩晨的事。帝國皇夫、那位位高權重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竟在首都的大街上遭遇一個刺客團體的襲擊!人們在驚疑之餘多半要問為什麼,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出現兩種解釋。第一種認為親王殿下的南征北戰終於遭至仇家的報復;第二種答案……十分隱晦,有心人只是笑了笑,並說這只是遲早的事,只不過這個時間有點突然。

這個時間突然嗎?誰知道阿蘭怎麼想的!他在夜裏睡不塌實,老是想要上廁所;頭腦在白天地某些特定時段也是昏昏沉沉,需要六十克甚至更多濃縮咖啡才能打起精神。一切都表明,近衛軍統帥已經垂垂老矣,卻還做著複雜至極的腦力勞動。

阿蘭元帥是在奧斯涅親王南下維耶羅那的第二天才開始檢討自己地過失。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麼過失,因為事前沒人想到皇家聖騎士團的克爾納,裏茨尼將軍會失手。克爾納,裏茨尼為皇室服務了三十年、經手的刺殺行動不下百件,其中只有兩次失手的經歷。這在他過往地戰績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可為什麼偏偏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身上出現問題?阿蘭最憂心的就是這個。他捫心自問,刺殺失敗就代表自己的晚年要在最高安全保衛條例的陰影中度過了。

沒人能在侵犯安魯之後仍能逍遙快樂地活在世上,安魯人已用四百年的戰鬥史驗證了這句霸氣十足的名言。按照阿蘭的劇本。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該死于都林,而是斯洛文裏亞的戰場上。不過……這只是劇本第一幕的一個場景。

斯洛文裏亞戰場足以導致安魯和南方集團軍群的泥足深陷,即便斯洛文裏亞王國軍根本不具備與水仙騎士團一較長短的實力,但近衛軍統帥可以通過“國際友人”促成這一點,只要時間允許,當安魯發動戰爭的時候,斯洛文裏亞的王室成員已經在英格斯特又或法蘭人的戰船上。

只要斯洛文裏亞的正統王室依然存在,對這個國家的佔領和奴役就是不合法的,好事的英格斯特人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將海上勢力延伸到亞得裏亞甚至是波西斯黑海的機會,只要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出現在混亂的戰場和千夫所指的亂局中,皇家聖騎士總會找到機會擊殺目標。

注意……以上所述只是一個場景,阿蘭還預設了第二個場景,雖然這些事情都沒發生,但一個老人對記憶和思想的陶醉與沉迷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第二個場景……假設!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有出現在斯洛文裏亞,那麼解釋只能有一個,就是爭勝好強的小親王迫于國內反戰呼聲和國際敵對份子的壓力,放棄了規模空前的燈塔計畫。那麼阿蘭也就在這個時間放過奧斯卡,他會把殺戮的矛頭轉向安魯武裝力量的統帥……費戈安魯底波第。

阿蘭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個問題就是——費戈安魯底波第為什麼老是打勝仗?近衛軍統帥對安魯的關注不下於北疆上的德意斯人,他研究過安魯全部的戰史,尤其是在七世紀九十年代聲名鵲起的費戈安魯底波第!

在阿蘭看來,費戈元帥的戰術稱不上高明,有些地方儘是小聰明的痕跡,沒有一點所謂的領袖之風,可波西斯人真的那麼不長進?還是光明神永遠站在安魯背後?這個年輕人地戰績是連阿蘭也會羨慕不已的。

因為費戈安魯底波第已經征服了四倍于水仙郡的土地,若是再加上斯洛文裏亞,安魯就會是第二個泰坦帝國。一個國中之外國!

所以……費戈安魯底波第必須得死!就像他父親那樣!他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都是帝國必須面對地難題!因為說到兩個人的死只能討論先後,絕不能同時為之。

安魯很奇怪!在阿蘭看來。這樣一個支系繁雜、家族成員眾多地大門閥不可能在領袖意志上保持一個聲音,可安魯人做到了!

他們用軍事統治局巧妙地架空了帝國的東疆總督衙門;用水仙騎士團解決了包括戰事、領土、利益等等一切在內的紛爭,安魯公爵在領地內表現出的控制力比之莫瑞塞特王朝的皇帝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就要求帝國在處理安魯地問題上必須考慮安魯公爵的決策,因為安魯其他的家族成員根本就是機械一樣的零部件。

這也是帝國無法施行挑撥離間、分而治之這些策略的根本原因。更有甚者,辛苦建立起來用以制衡安魯的內塔加波被水仙人同化了,這又造就了一個更加強大的安魯。

因此……阿蘭先於歷史意識到任何政治綱略和懷柔政策都已失去掌控安魯、引導安魯的效力,解決問題必須依靠血與火。

這個問題有一個先決條件,阿蘭把握得很清楚。安魯人尊重傳統觀念,他們決不會先於帝國發動針對國內的進攻。這一點無須懷疑,因為安魯的歷史就是建築在依附帝國這一大地基點上的。那麼當時間推延到教曆七世紀末期八世紀初期,安魯失去了夙敵,迎來了自主發展的新局面,帝國與第一大軍閥世家地矛盾就被無限制的放大了。

首先。安魯是帝國的安魯,他的擴張幾乎是安魯自身意志地體現,全然不關莫瑞塞特王朝的事。但西方君主國往往在這個問題上造文章。

他們或以武力威脅、或以外交抗爭,總之就是不想泰坦帝國的版圖繼續東擴,或者像威典國王那樣說得更直接一些……你們擴張,也要分我們一杯羹。

其次。帝國是安魯的帝國!儘管這樣說有點反傳統,而且字面意思太過模糊,但莫瑞塞特王朝基於歷史對安魯的控制已經隨著新世紀的到來徹底終結。可是,我們終於說到一切問題的根源了,那就是莫瑞塞特並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喪失了繼續限制安魯的實力,從這個王朝的皇帝直到首都的官僚階層,他們看到的安魯仍是從前那個守衛東疆的安魯,而不是現在這個張牙舞爪的怪物。

基於認識上的歷史缺陷和傳統統治情節的不可逆轉,莫瑞塞特在感受到來自安魯的壓力的同時自然希望進一步加強控制力,說白了就是讓禁錮中的魔獸更聽話一些。而安魯,在感受到皇室加諸在身的鎖鏈越來越緊的同時自然希望進一步的掙脫。

不過……這時說到獨立還早一些,因為安魯的傳統並不允許這種思維的存在,即便有,也只是這個大家族中的非主流思想。既然是非主流思想,除非主流不存在了,要不然它就永遠是次要的。

但話說回來,安魯人所做的一切都似有意無意地向獨立這個問題靠近。於是……矛盾繼續無限制的放大,可至少,莫瑞塞特還是安魯的皇帝,安魯還是帝國的公卿,只有遵守這個最基本的規則,那麼矛盾的不斷擴大是一方面,真正的衝突則是利益層次和意識形態上的問題了。

最後!我的天!阿蘭總算想起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費戈安魯底波第。歷史充滿巧合,但在莫瑞塞特王朝陷入內憂外患的危局時,東疆安魯出現這樣兩個才識卓絕,控制力超群的年輕人,對帝國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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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蘭心目中,他更傾向於毀掉奧斯卡、留下費戈。因為費戈的身份和看待問題的視角代表傳統的安魯人,即便他在東方征戰一生,泰坦帝國仍是泰坦帝國。可換作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阿蘭的想像力還無法展示出任由這位二十六歲的帝國元帥征戰一生地畫面,這也是他最恐懼的地方!今天是斯洛文裏亞,誰知道明天是哪呢?

誠實一點說。對斯洛文裏亞的兼併戰並不是泰坦帝國難以接受地事情,但阿蘭在乎的是帝國並不是真正意義上地即得利益者。在距離都林兩千多公里的地方謀奪一個出海口,即使是阿蘭也看不出這件事有多少必要的程度。

阿蘭不是心理醫生。但他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人看得十分透徹。就像2月18日淩晨的那場刺殺行動,說實在的。阿蘭承認這次行動從策劃直到最後實施僅僅用去十三個鐘頭,這不是他地作風,但他在失去魯道夫霍斯這塊陣地之後必須這樣做。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會停止,因為他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這個答案不是糊弄觀眾,因為阿蘭沒有觀眾。他只是有著一腔鬥爭的氣血!與什麼鬥爭?與威脅泰坦的一切做鬥爭!就像對待斯洛文裏亞這個問題,即便謀奪出海口是國家發展層次上的歷史問題,但對目前的泰坦來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意識有點超前,他不是站在帝國利益這個出發點上思考問題,而是為了驗證他的戰爭天賦。

阿蘭必須阻止這件事,因為泰坦無法承受可能存在的三面圍攻,若是把這種局面歸咎于那位青年元帥在心理和政治思量上的極不成熟……

真是算了吧!阿蘭希望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永遠是現在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若是有一天,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睡醒一覺伸個懶腰之後突然發現自己坐在皇帝地寶座上可以做更多的事情,那麼……光明神在上!但願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是永遠也不要醒吧。

好了!說到這裏。阿蘭總算找到處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必須,他必須趕在奧斯涅親王將稱帝地條件積累到一躕而就之前。不過話說回來,阿蘭的思考並不是盲目的。他早就看到了莫瑞塞特王朝的統治威信和帝國上層地特權階級日漸衰落,但這個問題不是他能解決的,他能解決的是禍亂帝國的又一誘因,也就是安魯當代家長的潛在威脅。

曾經有過一段時間。阿蘭在看到蒸蒸日上的南方五省全力支持奧斯涅親王的時候,他猶豫過,為什麼不能選擇一位新的君主?這位君主強勢、幹練、對政治軍事等一系列問題有天生的敏銳直覺,比之緊張過度的阿萊尼斯一世要強得多!

但這個問題太複雜了,阿蘭沒有深入探討,因為這涉及到改朝換代引發的一切問題,包括安魯的統治決策、西方的武力干涉、政治重心的南移、傳統世家門閥的抗爭,阿蘭無法面對這些,他只得回到問題的本源,儘管把一切矛盾都歸咎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個人身上多少都有些離譜,但阿蘭能夠想到或是能夠做到的也只是這麼多!

說回安魯的一位家長和一位統帥!到底是先除掉費戈還是先幹掉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阿蘭在心裏有即定的傾向,但他還是為的劇本編排了第二幕和第三幕,由於魯道夫霍斯的突然離世打亂了整個座次,阿蘭只得用一個臨時腳本進行彌補,但這個腳本徹底失敗了,而結果也是銀狐始料未及的事,但這並不紡礙他回到初始的劇作。

奧斯涅親王在南下只會做兩件事。一是繼續加強自身對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控制力,二是繼續挖掘針對斯洛文裏亞的圖謀。阿蘭曾在南方受到一次大的挫折,他不願與南方人打交道,因為他怕自己會輸,於是他把重點放在了斯洛文裏亞,之前他已展示出第一幕的兩個場景,而第二幕就是針對第一幕的補充。

主導坦斯戰爭的統帥不是奧斯卡就是費戈,如果第一幕的主旨是誰來誰倒楣,那麼第二幕就具備了明確的針對性。不過當然,第二幕登場的前提是第一幕的主旨沒有達成圓滿的結果。

在第一幕中,如果奧斯涅親王沒有發動意在兼併斯洛文裏亞的戰事,而在邊境大動干戈的費戈自然不會放棄動武,那麼就像前不久阿蘭在與親王殿下的交談中提到的那樣,家長與統帥地溝通是必須的,在這個時候。如果費戈遇刺或是奧斯卡身死,安魯內部會發生什麼?

兩種可能!費戈遇刺身亡很可能導致他的弟弟對家族內部展開新一輪地清洗,從此埋下分裂和仇恨的禍根。阿蘭不願意見到這一點。他不希望安魯自亂陣腳,更不希望自亂陣腳地安魯令帝國引火焚身。

第二種可能。奧斯卡身死!這個結果是阿蘭做夢都想看到的。之前他已肯定地說,費戈是安魯傳統思想的代表,他的矛頭將指向東,而不是身後的帝國,這也是阿爾法三世敢於擊殺前任安魯公爵地原因。因為安魯家族對莫瑞塞特皇室最激烈的報復莫過於口頭上的詛咒。所謂“侵犯安魯的人都會遭殃!”這句話不是說給皇帝聽的。

即便阿蘭並不知道阿爾法三世的身死的確出於某位安魯人狀似失心瘋一般的報復,但他已看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決不會遵循安魯家族的一貫傳統,這位親王殿下並不是家族環境的薰陶中成長起來地,他來自一個不具備任何是非觀念的地方。

在那裏,他養成了睚眥必報、不擇手段、爭強好勝、極力排他的惡習。這導致他在處理問題地時候不被任何道德範疇的傳統思考所約束。

也許這正是阿蘭一門心思想要毀滅奧斯卡的潛在因素,這樣一個惡棍並不適合上層統治結構,他的到來只能給帝國留下一個無法收拾地爛攤子。

那麼說說第二幕,如果第一幕無法實現……估計也不會實現了。阿蘭的臨時腳本足以令小惡棍懷恨一輩子,若是想用同樣的方式第二次刺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那無疑是癡人說夢!

所以……第二幕的主旨在於利用一切可能的方式破壞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即定步驟。首當其衝的自然是燈塔計畫。阿蘭的分析表明,儘管燈塔計畫算不上天衣無縫,但並不存在導致軍事失利的紕漏。那麼就要從軍事投入上做文章,這是阿蘭的長項,他可以從多方面入手,削弱南方集團軍群用以投入斯洛文裏亞的兵員數量。

接下來。阿蘭得意的笑!說到南方五省聯合政府,人們在理解這個新生事物的時候總會對“政府”這個字眼產生意識上的偏失。這不是一個獨立政權,也不是一個區域自治機構,五省聯合政府充其量就是該地區各大省政府在調節過後產生的權利結合體。

既然是權利結合,那麼包含其中的利益也要進行分配和調控,一旦在利益的環扣上打亂調控的秩序,那麼這個權利結合體的內部就會陷入動亂和紛爭。到時候……對政府運作和經濟次序一竅不通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會幹什麼?這似乎沒什麼好期待的。

看得出來,第二幕的腳本在於限制奧斯涅親王的武力擴張和政治資本,那麼緊接著的第三幕……阿蘭似乎還沒想清楚,因為從國際國內的形勢來看,當第三幕腳本最後定稿的時候,估計西方王國聯盟的主力大軍已從三個方向逼近泰坦,到了那時……演出就該落幕了,阿蘭甚至已經想好了軍部的訃告——“帝國親王、近衛軍元帥、軍情局長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力戰殉國!”

“哈哈哈哈哈哈……”

漢密爾頓宮的大書房裏傳來女皇陛下爽朗的笑聲,負責守護殿門的幾位聖騎士詫異地互相望瞭望,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陛下的歡笑了。

阿蘭元帥和一直默不作聲的新任特勤處長交換了眼色,最後還是近衛軍統帥最先站了出來。

“陛下!我以為……咱們不是在談論一個笑話!”

阿萊尼斯連連擺手。

“抱歉!抱歉!不是笑話!你說的絕對不是笑話!”

女皇還是沒有止住笑,她用手捂住腹部,眉眼彎得像初生的新月一樣漂亮。

“元帥!您能告訴我嗎?你的……呃……宏偉藍圖不是笑話是什麼?”阿萊尼斯終於抬起頭,她帶著滿面笑意,可出口的言辭卻透射出森嚴的冰冷。

“經過舊號淩晨的那場變故,你以為我的丈夫仍會像從前那樣莽撞行事嗎?看看默茨海爾男爵的下場!你會不會太過輕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他擁有的一切?”

阿蘭沉吟不語,特勤處長費瑞德也只是眨了眨好看地藍眼睛,他們都無話可說。因為沒人知道默茨海爾德庫西特男爵是如何死在馬車裏的。這件事從側面印證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強大實力和手段地殘酷,但……該做的還是要做。

“陛下……”阿蘭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知道您仍對帝國軍部和特勤處在18號淩晨地非法……”

“得了吧!”阿萊尼斯惱火地站了起來。

“你還知道那是非法的?我以為你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呢!”

帝國女皇丟開書桌上文件,推開擋住去路的特勤處長。她從一個大書櫃裏揀出一冊手抄卷軸。

“這是泰坦法典,上面有歷任莫瑞塞特帝王的誓詞,比照一下你們倆個做過地事情,看看咱們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阿蘭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留給女皇陛下的臺階還不是很高。上去下來還是十分困難的。

“陛下!經過這次事件,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在處事的時候會更加謹慎,我們只是希望他會理解帝國的真正概念!”阿蘭邊說邊接過女皇手中的法典,就像丟開廁紙一樣把它扔到一邊。

“帝國需要他的勇武、需要他的智慧,但不需要他的無事生非和帶有割據性質的利益集團。而且……這還只是事情地表面!”阿蘭打量著女皇的面孔,他不知道該不該把事關改朝換代的那番理論拋出來,如果阿萊尼斯能夠接受地話倒是好事,可她若是不接受,作為近衛軍統帥的銀狐就要面對皇室的猜忌和疏遠。

“我不想討論深層次的問題!”阿萊尼斯再次回到她地皇椅上。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我的丈夫,是我的一雙臂膀。你們倆個!以後行事的時候最好記緊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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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25:55

阿蘭長出一口氣,一方面他在擔心女皇陛下決然的排斥,另一方面他又在慶倖不必探討那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問題。這個問題固然嚴重。

可放到現在,真正瞭解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人都知道在他身上不虞發生那種危險,阿蘭擔心的只是以後,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南方……”阿萊尼斯一世皇沉吟起來。不管阿蘭的藍圖有多少可行性,那番針對南方的策略還是極為可信的。

“如果在不動搖當地權利結構的前提下採取一些強制措施,會不會遭遇很大的阻力呢?”

阿蘭和特勤處長對望一眼,他們都不回答不上來,因為他們也不是政府事務的內行。

“陛下!我想向您推薦一個人!”

“哦?”阿萊尼斯轉向一直默不作聲的特勤處長。

“我的叔叔曾在四個地方省份擔任省長,他對南方特別是勃特恩省維耶羅那方面的地方事務瞭若指掌,您可以在召見他的時候……”

“等等!”阿萊尼斯即時叫停。

“你父親是個廢物,抱歉這麼說!但我可不知道他有一個做過四任地方省長的兄弟。”

費瑞德子爵只得苦笑。

“那得說到兄弟分家的時候,我的這位叔叔和您一樣認為家父是個……是個廢物,所以兄弟兩不是經常來往。”

阿萊尼斯還是搖了搖頭。

“這太奇怪了,我怎麼可能會不認識一位元做過四任地方省長的皇室宗親?你的叔叔叫什麼?他現在在做什麼?”

“阿必莫德爾羅西斯,他在791年南方大暴動期間時任維斯裏維亞省省長,您知道,三世陛下在當時把所有的南方省級長官都交付公議庭,我的叔叔就是在那個時候被開革公職,至今一直賦閑在家!”

“怪不得……”阿萊尼斯呻吟一聲,這已是十年前的事。

“你去安排一個時間吧!”女皇陛下終於做出裁決,她迫切需要這種精通地方事務的官員能夠為她出謀劃策,尤其是在南方人的利益集團已經形成一股強大的政治勢力的時候。

特勤處長連忙躬身行禮,他在考慮這件事時多半是存著私心的。那位阿必莫德爾羅西斯侯爵自然是政務方面的行家,但羅西斯家族的振興還需要更多、更大地權勢作為基礎。在初步達成目的之後,年紀輕輕的特勤處長下意識地向阿蘭元帥使了個眼色。他已經把成功地把女皇陛下地注意力引離焦點,接下來就看阿蘭如何脫身而出。

“根據地方奏報,親王殿下一行人已經離開首都區。估計現在已經抵達多摩爾省的誇塔克城!”

望了一眼狀似無心之語地近衛軍統帥,女皇陛下信步走到書房一角的帝國政區圖例前。

“多摩爾省的誇塔克……”阿萊尼斯費了好大力氣才找到這個毫不起眼的地名。

“一晝夜就急行一百公里!我們的親王殿下著實被嚇得不輕!”

阿蘭地戲語只換來女皇的一個白眼。

多摩爾的誇塔克。這樣一座一聞不明的小城並不會引起權貴和遊客的注意,這種一無是處的面貌使小城保持了千百年來固有的風骨和平易近人的處世原則。當一位帝國親王率領的大隊人馬在小城內安歇下來的時候,大部分地居民都為突然而至的榮耀感到恐慌,他們聽說過這位親王的大名,但市民們對這位親王地理解就是帝國又要打仗。

奧斯卡沒心思給當地人解釋自己的到訪。他只是霸佔了城市中最好的一棟大屋,又把四面八方跑來慰問他的地方貴族全都趕跑。

即使有善解人意地薇姿德林陪在身旁,懊惱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是無法徹底安靜下來,他真是慶倖自己的小兒子不會像正常的小男孩兒那樣纏著父親打鬧,若是一個不好,他會親手宰了那樣的孩子也說不定。

面對情緒緊張的親王殿下,大多數人都選擇暫時避讓,軍人們就忙著關照隊伍,隨行的軍情官員就忙著擺弄那些陳舊的情報。奧斯涅親王把自己和薇姿母子鎖在臥室裏,並讓保爾守住門。黑魔辛苦一點、守住窗戶,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

“哦啦……睡不著……”

奧斯卡望著2月19號的夜空長歎一口氣,他把熟睡的兒子放好。然後躡手躡腳地溜下臥床,直到這時他才發現情人正在凝視著他,這又令他感到一陣心焦。

廚房按照親王殿下的吩咐準備了夜宵,食材不算豐富。但少不了誇塔克的傳統小吃。奧斯卡倒是對這種塗抹了蜂蜜的牛肉餡餅不怎麼感冒,但他在嘗了幾口之後就完全失去食欲,這與最令誇塔克人驕傲的餡餅無關,只是親王殿下的胃口和他的心情一樣糟糕。

“喝點酒吧!”薇姿向男人提議,她特地換上了一件材質單薄的睡衣,絲質布料在走動的時候會使身體的曲線更加突出,可她的男人一直都沒注意到。

“哦啦……那就喝點酒!”奧斯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侶號夜裏的烤牛肉和伏特加令他一直拉肚子,可他還是想要挑戰一下自己的腸胃。

“哦!這裏有拉蒙諾爾的松子酒!”薇姿德林興高采烈地捧起一支酒瓶。

奧斯卡有點擔心。

“松子酒?我以為你要喝水果酒!”

薇姿沒有理睬囉嗦的男人,她逕自取過酒杯,然後仔細斟滿。

“來!乾杯!”

奧斯卡嗅了嗅香氛濃郁的拉蒙諾爾松子酒。

“為什麼乾杯呢?”

薇姿德林想了想。

“就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終於脫出一群巫師的魔掌!由此……他踏入了一個更為廣大、更加精彩的世界!因而……他的未來這才進入正確的軌道!”

“哦啦……”奧斯卡呻吟了一聲。

“薇姿,說實話,我不是很清楚你到底在說什麼!”

男人邊說邊撫摸著女人的睡裙,他的手指越過高聳的胸線,沿著一根潔白的緞帶滑上女人的肩膀。薇姿就勢坐上男人的大腿,她用端著酒杯的手臂環住奧斯卡的脖子。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女人用挑逗的眉眼打量著男人。

“我不信!在經過名號的事情以後,你仍會無動於衷嗎?你仍會刻意混淆身份嗎?”

“混淆身份?”奧斯卡瞪大眼睛。

薇姿捧住他的面孔。

“是的親愛的!你得醒醒了!你是安魯,安魯是什麼?是曠野荒原山林碧水中的猛虎;安魯要什麼?猛虎需要獵物、需要領地、需要臣服於它的萬物生靈在它厲聲咆哮地時候乖乖跪在地上渾身顫抖!”

“我是帝國親王,不是你說的野獸!”

“好的!讓我看看泰坦帝國地這位親王殿下!”薇姿德林仔細打量男人的面孔。

“哦啦親愛地。該說你是莫瑞塞特皇室圈養的小貓,還是女皇陛下最終愛的繡花枕頭?真正的帝國親王要把精力用在養護庭院和經營沙龍上,真正的帝國親王要懂得玩兒女人、玩兒古董、玩兒獵狗。真正地帝國親王不該帶著元帥軍銜和一身傷痕換來的勳章、不該蓄養刺客串聯地方政府!你不是真正的帝國親王,你也好像不願做回真正的安魯。那你是什麼呢奧斯卡?”

帝國親王眨了眨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什麼?他竟然回答不出。

松子酒令薇姿德林的面孔漲得通紅,她湊近男人的耳朵。

“你只是一個被妻子趕出家門的閑漢,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可憐蟲……”

奧斯卡猛地把女人拋了起來,巨大的力量將薇姿德林砸實在桌面上。酒具和餐具灑了一地,誇張的音量在整個空間回蕩。

“哦……你生氣了!為什麼?”薇姿還是捧著酒杯,她仰躺在餐桌上,睡裙地下擺已經完全敞開,女人的大腿和迷人的臀部曲線就在燭臺閃爍地燈火下麵緩緩搖曳,那副光景就像一條出巢的毒蛇一樣。

“被我說中了?”薇姿德林邊說邊端起酒杯咽了一口,酒水在她的紅唇邊迅速溢出,然後沿著她的胸脯落進被睡裙遮擋著地最深處。

奧斯卡吞了一口黏膩的唾沫,他上下打量著女人,怒火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轉化為侵佔和暴虐的欲望。

薇姿沒有阻止男人的手。那雙手撕開了她的胸衣,在胸膛感到一陣清涼的同時,另一雙手已經探入她的雙腿之間那片溫熱濕潤的荒蠻草場。

“呵呵!威舍爾可不會這麼對我……”

奧斯卡猛地停下手上的動作。他的目光趨向瘋狂。

“威舍爾?跳蚤?他也喜歡這具淫蕩的胴體嗎?”

“當然!”薇姿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她的言辭已經觸怒了瀕於殺戮邊緣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為了得到我!或者說是得到我的肉體!他連生他養他的家族都出賣了!為了獲得我的諒解,他連魯道夫霍斯這樣的人也敢殺!再看看你吧失敗者,你哪里比得上我的大跳蚤?在我被你妻子派來的刺客圍殺的時候。你做過什麼?在我的兒子被你的妻子禁錮起來的時候,你又做過什麼?”

奧斯卡不怒反笑,他用自己的外衣擋住了胴體畢露的蘇霍伊主母。

“幹嘛非要激怒我?”

“因為……我的男人是失敗者、是可憐蟲,他的偽善無法掩蓋他的野心,他對戰爭和權柄的饑渴又無法獲得滿足,即便這些都無所謂,關鍵是我的男人根本搞不清楚他來到這個世上到底是為了什麼?”

薇姿德林抓起一支酒瓶猛灌了一口,她側過頭,望向那盞點綴著燈火的燭臺。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苦笑著搖頭。

“之前我以為……我的人生在多摩爾加就結束了!所以……後來我就沒有仔細考慮過。”

薇姿也笑了,她笑得更加苦澀,這樣一個男人到底值不值得託付希冀,即使是現在她仍在反復思考這個問題。

“奧斯卡!沒有目標……就去定一個!”

奧斯卡偏頭想了想。

“我想在斯洛裏文亞的海岸線上建一座名叫,薇姿德林,的軍港,位置我都在地圖上標記過了!從斯洛裏文亞回來的軍情密探說……那裏有鑽石一樣透明的沙灘、有一公里長的棧橋,我想約你去看海,但我還想帶上薩沙伊和拉娜,所以……一直沒對你說!”

薇姿深深凝視著男人,她的男人就是這樣!他不懂花言巧語,甚至不知道這種時候提起其他的女人是多麼殺風景的事,而且……這傢伙一說就是兩個!但他總是用一次又一次的冒險無所顧忌地打動你,令你陷入他用某種精神構造的花圃,並被其中的萬種色彩徹底迷惑。如果那萬種顏色就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真實面目,那麼薇姿德林馮蘇霍伊還是覺得自己的選擇算不上錯得多麼離譜。

“若是猛虎……就兇猛地佔有我!”

女人將男人的外衣掀到一邊,她的皮膚就暴露在暖洋洋的燭光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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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五章

從都林去往東方,最近的路只有一條。從首都東郊轉上國道,沿國道穿越無主森林,第一站就是近衛軍第一軍區的漢諾德要塞。漢諾德堡是都林的東大門,可自從水仙騎士駐守東方以來,還沒有敵人從這個方向進攻都林。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和他的紅虎輕騎兵在漢諾德堡簡單打發了早餐,然後他們就馳上通往水仙郡的戰道。從戰術地圖上看,這條戰道的走向幾乎是一條直線,是莫瑞塞特王朝投入重金開闢的,主要用於向水仙前線運輸輜重物資。除此之外,它還可以讓親王一行在短短的20天之內抵達安魯的東疆領地。

奧斯卡已經忘記多久沒有離開馬背了,他的小雷束爾已經是一個結實的小夥子,可長途跋涉還是讓小奧斯路漸漸顯現出疲憊的神情,小奧斯路試過兩天兩夜不眠不休,也試過渾身佈滿汗珠的時候洇渡冰冷的河流,小奧斯路只要一想起那個狀況就渾身打哆嗦,它記得隊伍裏的一個小夥伴當場就在冰冷的河水裏癱瘓了。

“快點!你們這些肉蟲!再快點!”

奧斯涅元帥的言辭突然變得貧乏極了,他除了上面那個就不會說別的。紅虎的輕騎兵是最精善長途奔襲的隊伍,他們已經很快了,而且能夠回家是值得慶倖的一件事,可元帥那副見了大鬼地嘴臉實在太掃興了。

奧斯卡沒讓他地騎士知道真相。只是讓他們盡一切可能快些趕路。

如果他對這些傻小子直接說——咱們水仙騎士的統帥有危險!那就不同了。這些虎崽子會給自己安上翅膀,然後一眨眼就消失不見。

奧斯卡不想說,對誰都不想說,他有幻覺,他認為事情絕對不是那樣的!

薩沙伊肯定地知道,家裏、或者是哥哥,一定發生什麼事了!要不然她的小奧斯卡不會將她從臥室裏拖出來,然後又給了她一匹馬。小小姐吃了不少苦,女孩子怕冷。駿馬賓士時帶起的冷風割裂了她的皮膚;她還怕大腿內側的擦傷,長途跋涉已令她磨壞了兩副皮護腿,馬鞍和大腿摩擦的位置像刀割一樣疼。

不過“薩沙始終都沒抱怨什麼,她看到哥哥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就知道任何形式地盤問都是白搭,沒人能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告訴你他不想說的。教曆800年元月9日,在戰道旁一個叫布林辛茨拉克的小村落,親王殿下和他的騎兵師不得不停下來休整。並不是奧斯卡不想走,而是被他輕忽了的妹妹終於出狀況了。

薩沙伊大腿內側的傷口已經發炎。血水和膿水將傷口粘在她的馬褲上。在她的哥哥撕開馬褲為她清洗患處地時候。她發出爆炸一樣地慘叫聲。血水在行軍床上積上一個小血渦,看得她地哥哥心驚肉跳。

奧斯卡沒說什麼,他只是向妹妹道歉,然後又摸了摸他的額頭,高燒已然令薩沙伊的神志陷入混沌,她用微笑回應了這個多少都有些薄情寡意、等到發現狀況才懂得珍惜的男人。

“為什麼不告訴我?”奧斯卡焦慮地瞪著妹妹。他本來想說他的行程耽誤不得。

“我以為我能挺過去。”薩沙仍在微笑,可她是想說,這種事是該由哥哥來發現的,可他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我可以在這兒養傷,你快上路吧!”薩沙倔強地展示著堅強。

“開什麼玩笑?”奧斯卡攬住妹妹地頭,讓胸懷的味道充斥小女人的口鼻。

“我不會離開你的,再說也沒有什麼事情能分開咱們!”

“真的嗎?”薩沙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喜歡哥哥這樣說,她喜歡哥哥的承諾。

“哦啦!在這種事上我可沒騙過你!”奧斯卡就對妹妹笑。

“那就是說在別的事情上你有騙過我嘍?”

奧斯卡只得苦笑,他攬緊妹妹,不讓她再胡思亂想。

家信是在800年元月12號抵達布林辛茨拉克。這天很清爽,萬里無雲,只有微涼的東北風。遠山在平原的邊緣孤單地挺立,地平線混合了太陽的冷光,變得異常模糊,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渲染悲哀的氛圍,至少……奧斯卡找不到任何不祥的信號。

近衛軍元帥正在村落邊的小池塘裏洗馬,他遠遠就看到戰道上躍動著的一縷塵煙。那是一個通訊小隊,來自安魯哈啦舍恩布隆宮的大本營。這個通訊小隊的負責人竟然是一位水仙少將,這讓迎接他的羅蘭•朱列爾上校有點詫異。

“這是幹嘛?家裏在服喪嗎?”羅蘭上校難以置信地望著通訊小隊撐起的那面白色的猛虎水仙旗。

少將通訊官沒有言語,他跳下戰馬,沖呆愣著的四少爺立正敬禮,然後便將那封家信遞了上去。

信是費戈寫的,奧斯卡對二哥的筆跡不是很熟悉,可他畢竟識字,但他在看到第一句話的時候就被腦中揮出的重拳徹底擊暈了。

費戈•安魯•底波第在信中心………

“最後一次見到父親……是在舍恩布隆宮他的那間辦公室裏,他躺在一張行軍床上,白色的床單染著血泊。父親稍稍扭轉頭就看到了我和他對面養了十幾條金魚的大魚缸,他微微睜開眼,我便看到其中滿是淡對生死的鎮定和對兒子的信賴。我不知該說什麼,我從來都沒有過這種窘迫。”

“父親被一把匕首刺穿軟肋,他已知自己將不久於世。然而他還是修整了鬍子。也許還貼過面膜。我緊挨著父親躺了下去,就在父親地血泊裏。不知為什麼,幾分鐘之後,我幾乎睡著了,是父親地呼喚叫醒了我,他說。‘奧斯卡’……‘奧斯卡該回來了,’然後父親悄然而逝,留下我一個……”

奧斯卡收好家信,他擺脫了那些騎士。他的妹妹還在病床上休息,他就抱住她,幻想費戈和父親緊挨著的樣子。如今想來,他從未和父親有過任何洋溢著溫馨的回憶。他在小時候就討厭父親,因為他的母親總會在見到父親之後變得極不開心,正是這個原因,奧斯卡也開始回避父親,不過現在。他只希望光明神能夠寬恕他的罪責。

“你哭了?”薩沙撫著哥哥的面孔。

“是的。我哭了!”奧斯卡哽咽著說。

來自水仙郡的邸報是在19號到達皇室書記處地辦公室。宮廷長官拉斯頓坎佈雷侯爵當即便將安魯元帥遇刺身亡的消息下發政府各部。首都的報紙是在第二天刊登了皇室訃告,於是都林城又被悲劇感染了。人們都說,三世陛下和安魯公爵都離開人世,這表明泰坦的大廈正在崩塌。

阿萊尼斯攥著皇室訃告,她也說不清自己的感情……因為在她看來,公公是好人。但誰叫他是安魯公爵呢?再說他的小兒子已經把刺殺他的主謀——想這個幹嘛?帝國公主撇了撇頭,她的肚子又在陣痛,越來越頻繁,她沒有多少身為母親地自覺,只是不斷祈禱這一切趕快結束。

東疆安魯地喪事會辦得很體面,首都貴族都相信這一點,安魯家還有一個能征善戰地二兒子,還有一個敢打敢拼的小兒子,多特蒙德•安魯內塔加波在離開人世的時候不會有什麼遺憾的,他比三世陛下省心得多。

三世陛下也有兩個兒子,但提起這兩個兒子還真讓人頭疼,尤其是身為皇儲的大殿下盧比勒。玩弄男寵和那些美少年也就罷了,他不該冷落妻子,並讓妻子做出那種齷齪下賤的事。

800年元月16日,都林城剛剛下過雪,白色地雪花似乎將世界上的污穢都掩藏起來了,可人們急待發掘。貴族元老院的宮殿又開始激烈地爭吵,緣于卡其阿諾家族的代表針對皇儲的妻子、也就是埃瑟芬•克裏騰森大殿下的指控。

這項指控並不是空穴來風,熟悉盧比勒大殿下的人都知道他和妻子分居兩室,兩間臥室在城裏隔著好幾公里呢!就像卡其阿諾家族的代表提問的那樣,如果皇儲夫婦分居的事情屬實,那麼埃瑟芬•克裏騰森公主的女兒,也就是裴冷碧•阿爾法•莫瑞塞特小公主是從哪來的?

一部分貴族議員認為,這項指控是對皇室的挑釁,是陰謀顛覆國家政權的行徑;一部分人又指出,指控只是就事論事,皇室的家務也是國家事務的一部分,至少得搞清楚;最後那部分議員的態度比較鮮明,他們公開集會,並向皇室書記處遞交了罷黜皇儲的聯名上書。

事情其實再簡單不過了,如果沒有任何證據能夠驗明裴冷碧•阿爾法•莫瑞塞特這位小公主的出身,那麼她的母親和假父親都要跟著倒楣!一位國主擁有這樣的污點是絕對不被允許的,泰坦貴族不會接受這樣窩囊的皇帝,更不會接受如此骯髒的皇后。

皇室書記處似乎仍打算繼續觀望下去,畢竟當前的泰坦沒有皇帝,一切都還是未知數。盧比勒大殿下的宮廷靜悄悄的,只有一些堅決支持正統的大臣在往返奔走。但時局並不樂觀,這些大臣的面孔都帶著慌急的神色,可盧比勒似乎並不太將指控當回事,他只是覺得妻子挺可憐,埃瑟芬和小公主都是無辜的。

在西貝格堡,皇儲殿下和他的母親羅琳凱特皇后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其實盧比勒從來都沒與母親爭吵過,往常都是母親在數落,然後他在一邊聽著。

這次不同,在西貝格堡陪伴皇后的那些貴夫人都這樣認為。她們親眼看到皇儲殿下對著皇后大吼大叫,還不斷地摔打東西。最後大殿下還說。

“有什麼事情為什麼不能直接沖著我?”

羅琳凱特出奇地保持沉默,從始至終她都未置一詞,只是等大兒子安靜下來之後勒令守衛將其打發走了。

“您怎麼看待這件事呢?”卡契夫老公爵用謹慎地目光打量著主位上地帝國公主,也許老人還有些不放心,他又看了看坐在長桌對面的魯道夫。

阿萊尼斯移開面前的餐盤,又用無懈可擊的動作擦拭了一下嘴角。

“還需要解釋嗎?我哥哥完蛋了!徹底完蛋了!”

老卡契夫點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事情一旦明朗化,盧比勒大殿下若是自動放棄繼承權的話或許還有一條生路。但他的妻子就要給三世陛下陪葬了,皇室對待背叛者和通姦者的刑罰明明白白地刻在泰坦法典的石碑上,這沒什麼好討論地。

魯道夫•霍斯不屑地瞄了一眼聲色如常的內閣總理。

“公爵閣下,您是行家,您看西貝格堡那邊會有什麼舉動?”

卡契夫微微一笑,他對特務頭子的譏諷全當是耳旁風。

“在我看來……皇后陛下會走兩條路,一是發動貴族院召開擴大會議。針對埃瑟芬克裏騰森大殿下的不忠事實展開公開辯論。二是借由宗教法庭直接干預這次事件。由光明神的代言人審判通姦者的罪責。”

“恩……”阿萊尼斯冷冷地哼了一聲。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兩方面同時進行!全世界都在等著看帝國皇室的笑話,我的母親不會錯過這個羞辱莫瑞塞特地機會,她恨與黃金獅子有關地一切。”

“我們還要再等下去嗎?”帝國公主轉向魯道夫•霍斯,特勤處長卻又望往總理大臣。

“閣下,您覺得發動反擊地時機成熟了嗎?”

卡契夫盯著魯道夫,如果阿萊尼斯是只狡猾的小山貓。那麼特勤處長就是兇殘多疑的魔獸。阿爾法三世過繼給小女兒的頭號忠犬可一點都不好對付。

“現在還不是時候!”總理大臣最後是這樣說的。

時間不等人,首都貴族圈的爭吵逾演逾烈,人們聽膩了皇室醜聞,他們開始毫無顧忌地相互攻殲,失去阿爾法三世的漢密爾頓宮無疑是最好的場所,貴族中的好事之徒叫囂著“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做副手的揭發長官,做職員的詆毀上司,總之事態越來越嚴峻,口不擇言的人身攻擊已經換來四次染血的決鬥。

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在宮廷和政府醜聞層出不窮的時候發表了一封公開信,是給十九大軍區司令長官的。在這封公開信中,魯賓元帥坦誠地闡述了泰坦政局的極不穩定和足以引發政治危機的皇室醜聞,他要求近衛軍官兵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保持嚴肅緊張的紀律,不要讓國內的破壞份子和國外的敵對勢力有機可乘。

帝國軍務大臣阿蘭元帥在閱覽老朋友的公開信時還強調了一點,近衛軍絕對不能捲入首都的政治事件,各軍區各部門長官必須監守崗位。

最後他還說,魯賓元帥的意見非常中肯。

近衛軍首腦公開表示中立,這對苦苦抵禦流言的盧比勒大殿下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到了元月21號,貴族院終於表態了,他們邀請皇儲殿下對指控進行解釋。貴族院自然不信任這種解釋,他們邀請了同樣有力的證人,宮廷長官拉斯頓•坎佈雷侯爵在神前宣誓,聲稱他看到先皇阿爾法三世陛下與埃瑟芬克裏騰森大殿下有染。於是會場譁然。

盧比勒在各種謾駡和指責聲中冷靜地打量宮廷長官。他要求對方拿出證據。要不然他不會相信自己地妻子與先皇通姦。拉斯頓•坎佈雷拿不出什麼確鑿地證據,阿爾法三世很小心,他和兒媳婦偷情的現場絕對不會存在第三者。

例會進行到這裏不得不中斷了,皇儲殿下堅持己見,他說即使退位也要為妻子恢復名譽。許多人都在勸他,說他這樣做不值得,可盧比勒太固執,也許是可憐的裴冷碧小公主打動了他,他始終認為自己該為埃瑟芬母子做點什麼。再說他對父皇的策略並不是一無所知,他很清楚自己是個不錯的靶子。相信後者才是他盲目堅持的主要原因,可他的妹妹在這個關鍵時刻選擇保持沉默。

阿萊尼斯遵從了總理大臣和特勤處長的提議,她靜靜地觀望時局,甚至已經做好為她的大哥哥收屍地萬全準備。但奇怪的是,西貝格堡方向同樣悄無聲息,沒人知道羅琳凱特皇后會以怎樣的方式加入進來。儘管皇后的力量並不十分活躍,可人們都相信羅琳凱特絕對不會坐失良機。這位老皇后一定是在等待某個特殊的時刻。

教曆800年元月24日。就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抵達安魯哈啦的同時。來自羅曼聖城的教宗代表進駐都林斯科特,隨行的還有一位宗教裁判所地大法官,羅琳凱特總算等到了,這位宗教法官帶來了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地神旨,鑒於泰坦皇室醜聞牽涉到一位出身顯赫地法蘭公主,宗教法庭必須對此事進行公開公正的審理。一切——都將迎來最終定論。

安魯哈啦的風向與都林完全不同。淒慘的北風席捲水仙郡,令入眼的景物更顯荒涼。巨大的城池一如數百年地莊嚴肅穆,街道兩側的民居都掛著安魯的圖騰,軍統部門還拉起了寬幅白陵。時近午後,只有白陵和猛虎水仙旗在飄舞,街道上見不到一個人影。

“人都死了嗎?”奧斯卡低聲詛咒著,但他的父親確實離開了,這令他感到有些失言,所以他又低低啐了一口。

親王和他的紅虎輕騎兵穿越了整個安魯哈啦,然後通過城市郊外的森林,在舍恩布隆宮大本營的門前停了下來。

費戈•安魯•底波第和水仙騎士團總參謀長等一干將校迎接了這位近衛軍元帥,兩兄弟緊緊擁抱在一起,費戈一個勁兒的念叨。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可他的弟弟一點都不好,這位年輕的親王像個神經病一樣大發雷霆,他詛咒置身現場的騎士,斥責他們沒有保護好他的父親。

“得了吧……父親身邊的衛士都在事後自盡了!只剩下一個!”費戈拍了拍小弟弟的肩膀。

奧斯卡別開頭,他也不舒服,父親的衛士都是百裏挑一的水仙騎士,這是不該有的損失。

“為什麼會剩下一個?”

費戈歎息了一聲。

“他說他要活著,向調杳刺殺事件的長官報告事情的始末,他看到兇手了,可就是沒辦法阻止他。”

“什麼意思?”奧斯卡咬牙切齒地盯著二哥。

“那位騎士沒辦法形容刺客的劍,那一劍太快了,快到父親連自己被重創都不自知,他在馬上跑了一段之後才倒了下來。”

奧斯卡望瞭望身旁的保爾,暴雪別開頭,他也不知該如何看待這件事,他們只能將事情歸咎于阿爾法三世!這個老傢伙太陰狠了,他絕對知道小奧斯卡和13的親密關係,畢竟兩個人在地下水牢相處了那麼久。

“找不到兇手嗎?”奧斯卡已經平靜下來。

費戈搖了搖頭。

“搜捕一直在進行,你在回來的路上應該看到了!全郡都在戒嚴,前線的戰事也已完全停止,所有的主力部隊都在大小道路的哨卡上。阿歐卡亞女伯爵還為軍統調杳局過濾了一些特勤處的密探,現在她在組織抓捕和審訊,可我們還沒發現任何線索。”

奧斯卡不耐煩地走了出去,舍恩布隆宮的水仙軍官們就跟在他和費戈的後頭,這些軍官都用一種奇怪地眼光打量著小親王。好像他是一個外來地陌生人。

大本營那間寬敞的作戰室還是那副老樣子。可這裏已經失去主人,三三兩兩的作戰參謀似乎在低聲談論著什麼,他們一見高階將領走入室內之後便立即退了出去,並給作戰室帶上巨大的橡木門。

奧斯卡打量了一下作戰室的佈置,這裏只有他的父親才擁有一張辦公桌,巨大的桌案後是一把披著虎皮的轉椅,他的父親就是在那裏指揮著龐大地水仙騎士團。

奧斯卡望瞭望他的哥哥,費戈並沒言語,他和所有人一樣。只是靜靜地凝立在原地。

年輕的親王撫摩著大轉椅上的虎皮,他喜歡那種柔軟和觸感和虎頭的猙獰面孔。沒有猶豫,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坐入父親的位置。

“都說說吧!有什麼說什麼!不要對我有任何保留!”

水仙騎士團參謀總長盧瑞爾•內塔加波•安魯上將打破了作戰室的沉寂,他招呼眾位軍官紛紛落座,軍官們圍繞著這位上的近衛軍元帥,可他們仍在呆看著,似乎誰也不想發言。

“大家別這樣!看著我!”奧斯卡敲了敲桌面。

“我坐在這兒。你們沒有阻止。那麼我就認為我被大家接受了。你們總得有點表示,難道我是聾子或是瞎子嗎?我什麼都沒看到、也沒聽到!”

費戈將軍四下望瞭望,他只得對弟弟說。

“別擔心,大家只是在感情上難以接受。”

奧斯卡點了點頭,就像父親曾經說過地那樣。阿爾法三世到底還是等不及了,他下手毀滅安魯公爵,如果安魯妥協,那麼親王就是新地水仙統帥;如果安魯不妥協,奧斯卡就必須進行清洗,這樣才能保證權利交接地順利實現。

“好吧!我承認……父親是因為我的關係才被謀殺,大家是要向我討回公道嗎?”

“您不能這麼說!”水仙騎士團總參謀長發言了。

“我們都知道事件的內幕,皇帝做這種事只能證明一點,他猜錯了!他將您擺上首都的權利核心,又將你推為安魯的領導,這是家族希望的,多特蒙德所做地只能是犧牲自我。”

奧斯卡湧起深刻的負罪感,也許他沒有走出多摩爾加,這一切便不會發生。

“我該做什麼?我該怎麼做?”安魯的小公子打量著滿室的水仙軍人,這個問題他考慮很久了,可直到真正面對的時候也沒能找到答案。

“事情是明擺著的!”費戈敲了敲桌面。

“你要繼承父親的統帥地位,同時,在父親的葬禮結束以後,由家族元老會議的代表宣佈你為新一任家主。然後……”

“等等!等等!”奧斯卡即時叫停。

“事情怎麼會那麼順利呢?家裏的人都是這麼想的嗎?”

費戈與盧瑞爾總參謀長交換了一下眼色,最後是盧瑞爾發言了。

“家裏人的思想確實無法統一,就像有些元老一直在催促費戈,他們讓費戈儘快升任元帥……”

奧斯卡看了看欲言又止的總參謀長,又看了看自己的二哥,他沉吟半晌才吐出一句話。

“其實……這樣安排是合理的!”

費戈瞪大了眼睛。

“你在說什麼?父親一直希望……”

“得了吧!”奧斯卡揮手打斷哥哥的話。

“不管父親希望什麼,事實卻是四十萬水仙騎士絕對不會輕易向我效忠,儀式是儀式,心理上的事就難說了!父親畢竟是因為我的關係才遭遇暗殺,就像你剛剛說的那樣,他們在情感上是不會接納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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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26:58
費戈抿緊嘴巴,他有些擔心地望著小弟弟,可他又不知自己在擔心什麼。

“就這樣吧!”奧斯卡決定了。

“費戈,由你繼任東疆總督、安魯元帥,這樣一來可以平息騎士們的怒火,而你也當之無愧!至於我……我將繼任家主!大家也知道,這是必須的!”

軍人們面面相覷,家族還沒出現過一位統帥一位元家長的情況,這種狀況不但違反傳統,而且極為危險。

費戈打量著弟弟。他最後只得歎了一口氣。

“還是別急著做決定,父親還沒有入土,等葬禮結束再說吧!”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已經累了,如果可以地話,他永遠都不想面對家人,他給家人帶來地只有傷害和痛苦。

夜幕降臨,奧斯卡回家了。安魯人的那棟老宅在落日邊緣顯得非常孤單,城堡的陰影投在地上。像燃燒著的火盆,可抵達這裏的人卻感受不到任何溫暖。

奧斯卡的妹妹已經和家裏的女人在一起,三位母親都等在門口,西利亞夫人為小兒子牽住雷束爾,伯鈴夫人和芙瑞拉夫人將小兒子攙下馬。

奧斯卡只能透過蓋過腳面的黑紗打量他的母親們。似乎是在一夜之間,也許是幾年未見了,母親衰老得離譜,她們佝僂著背。眼光流轉之間還帶著淚水。

“回來啦……”西利亞揉著小兒子地面孔。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現在又失去了丈夫,她已經憔悴得只剩下半口氣了。

奧斯卡輕輕點頭,他和每位母親都擁抱了一下,母親們沒戴飾物,只穿著喪服,這個情景令奧斯卡差點哭出來。但他還是沒有淚水,他只能不停地喘氣,不停地安慰家裏的女人。

其實……實在沒什麼好說的,這裏的一切都令奧斯卡感到陌生,他甚至懷疑自己不是在這出生長大的。

安魯家的人都聚在老宅裏,他們從門廊迎了出來,聲勢驚人。每個人都對遠道而來的帝國親王抱以微笑,有些老婦人甚至哭了。奧斯卡並不適應這種狀況,他挽著妹妹和母親迅速逃離現場,然後他又找了個房間把自己關了起來,還用被子蒙住頭。也許他睡著了,也許他沒有,因為被子始終在輕輕地顫抖,很久都未停下。

到了晚上,奧斯卡換上了一件黑色地喪服,是芙瑞拉媽媽用舊軍裝修改地。奧斯卡走上樓梯,他去看了看母親的臥室,結果那裏還是老樣子。回憶在這時終於湧進腦海,奧斯卡將童年迅速流覽一遍,不需仔細品味,因為對現在的他來說,意義並不大。

晚餐是在大餐廳舉行的,家裏在公爵去世之後第一次大開宴席,準備得挺倉促,不過人們也沒什麼食欲。奧斯卡說起了都林和南方的事情,人們興趣不大,只對阿爾法三世這個老混蛋的離世報以掌聲和譏諷,安魯家地人都說這是皇帝罪有應得,奧斯卡就冷笑,他說那傢伙的確是的。

在席間終於有人談到家族的未來,幾乎是立刻,長長的餐桌靜了下來,發言的人望瞭望親屬們的臉色,他似乎明白自己的話題多麼招人厭煩了,於是他就做出一副專心對付食物的樣子,可人們又不敢當他什麼都沒說。

“就是奧斯卡了!多特蒙德在遺囑裏面說得很清楚!”安魯家族元老會議的主席是最先發言的那個。

既然巴丹帶頭,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安魯家的族人紛紛表命立場,他們承認家族第十四世公爵的遺囑,並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上位表示歡迎和擁護。但人們似乎並不清楚,奧斯卡需要的不是這個。

“父親在哪?英靈殿嗎?”奧斯卡突然這樣問。

“是的!”巴丹老頭兒歎息了一聲。

“家裏人在輪值守夜,你要去看望他嗎?”

奧斯卡搖了搖頭。

“今天是誰守夜?”

一個年輕的家族成員舉起手,奧斯卡就對他說。

“和我換一下吧!”

年輕人立刻點頭,他向家族名義上的第十五世家長恭敬地行禮,奧斯卡點點頭便接受了。

安魯家族似乎風平浪靜,沒有任何抵觸的跡象,但阿歐卡亞女伯爵卻在餐後找到了她的主人,她告誡小奧斯卡千萬不能掉以輕心,餐桌上的人有一多半心口不一,他們都聽說了帝國親王在大本營決定的事情,但他們並不打算讓步,如果費戈可以擔任水仙騎士的統帥,那麼他也可以擔任家長,軍政和家政在傳統上不能分離的。

見到小主人對自己的警告沒什麼態度,阿歐卡亞也覺得有些沒趣。

但這是要命地時候。她又對親王殿下說,一些家族成員正在策劃新地謀逆事件,雖然家族元老會議的大佬們不止一次地警告過那些危險份子,可這些人並不打算聽任皇室介入安魯的內部事務。

“他們始終都不明白!這是家族必然的、也是唯一的出路!要不然……”

“夠了阿卡!”奧斯卡打斷了女伯爵,他抱住氣勢洶洶的軍統上校,又吻了吻她,於是阿卡就平靜下來,連臉都紅了。

“這些天……辛苦你了!”

阿歐卡亞搖了搖頭。

“這沒什麼……”

奧斯卡放開懷抱。有許多事情他都不想聽,也不想知道,可阿歐卡亞還是告訴他,費戈在那些反對勢力的秘密會議上出現過。年輕的親王只得苦笑,他就知道事情會是這樣的。

燭火地光輝映紅了英靈堂,門外有冷風,室內的人能聽到“嗚嗚”地咆哮。壁爐在安魯教堂的西邊,爐子裏燃著燒得很旺的木炭。可室內仍然寒冷。

神臺上擺放著安魯家族第十四世公爵的棺木。多特蒙德•安魯•內塔加波靜靜地躺在裏面。他面目安詳,沐浴在熏香和聖油催化了的神聖氛圍中。

神像後面是安魯家族的英靈牌,這些石牌像族譜一樣擴散開來,每一個石牌代表一個時間結點,這個結點記錄著神選戰士的事蹟。伴隨歲月地洗禮和教堂門外此起彼伏地喊殺聲,安魯一步一步走到了最終勝利地前一站。可這時又填入一塊嶄新的石牌,石牌上沒有任何文字,要等它所代表的那個人安葬之後再由後人為其雕刻不朽的印記。

奧斯卡打量著父親的屍身,他的面容有許多父親地印記,他在一一對比,先是眉眼、然後是骨骼、最後是精神!父親給了他什麼?他曾一度認為父親的存在只是一種無可奈何的現實,可他早就斷絕這種念頭,他清楚地知道父親給予了他生命、乃至由這個生命而引發的一切。

帝國親王披掛著鎧甲、全副武裝,他像塑像一樣立在父親的棺木旁,這是安魯家族的一項傳統。守夜不是儀式,而是一種洋溢著尊崇情懷的軍禮,作為水仙騎士團的統帥,安魯公爵值得人們為他做這一切。

有人影在教堂的燭火中閃動,奧斯卡的睫毛跳了一下,他並不當這是一回事。保爾小心地關好教堂的大門,可他的小朋友竟然看也不看他。

“外面有古怪!”

“出去!”

暴雪歎息了一聲。

“我提醒你了!”

“出去!”

保爾出去了,他將親王一個人留在室內。

奧斯卡屏住呼吸,教堂四周除了風聲,還有許多輕微的呼吸和細碎的腳步聲。

“要開始了嗎?”年輕的安魯子弟手握刀柄,他並不想讓父親看到即將發生的一切,可他又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英靈殿的大門霍的一聲敞開了,奧斯卡有些詫異地望著他的親人。

費戈不該出現的,伴隨費戈的出現,所有的聲息都靜止下來了。

奧斯卡打量著風塵僕僕的二哥,他想笑,可面容卻像是在哭。

“哥……你是對我的提議動心了?還是不忍殺了我?”

費戈搓了搓手。

“提這個幹嘛?要喝酒嗎?”

奧斯卡看了看二哥手裏的酒瓶,他點了點頭。

費戈坐到神台下的臺階上,他像變戲法一樣掏出三個杯子,一塊牛肉脯,然後他打開那瓶烈酒,將三個酒杯全部倒滿,並將其中一杯放到父親的棺木上。

“好啦!你想問什麼?”費戈和他的小弟弟碰了碰酒杯,接著他便自顧自地一飲而盡。

奧斯卡有些難以啟齒,他只得說。

“外面那些傢伙是幹什麼的?”

費戈聳了聳肩。

“是家裏那些好事之徒糾集的死忠份子,他們不懂得變通,只知道仇恨和報復。”

奧斯卡望著酒杯,他不敢喝。

“你就放心吧!”費戈拍了拍小弟弟的肩膀,還將他的酒杯搶了回來。

“我不會在父親面前做那樣地事。我不是瘋子!”

奧斯卡只得看著他地哥哥把自己把杯酒也喝掉了。

“你剛才說到你的提議……”費戈躺倒在地板上,兩杯烈酒讓他的心肺徹底燃燒起來。

“怎麼說呢?應該說……我是可以接受的!但你想過沒有?水仙騎士團的統,帥代表什麼?這代表你可以做任何事!包括獨立建國,包括四處討伐,包括……”

“你會那樣做嗎?”奧斯卡有點不耐煩了,他乾脆奪過酒瓶猛灌了一口。

“別拿那種語氣嚇唬我,我知道你是聰明人,你應該早就知道我會這麼說。”

費戈嘿嘿地笑了起來。

“是又怎麼樣?難不成你還能咬我?”

奧斯卡猛的抓住二哥的手臂,他連想都沒想就一口咬了下去。

費戈像待宰的野豬一樣叫喚起來。他還弓起身子不斷踢打他的弟弟。

“真他媽解恨!”奧斯卡滿足地鬆口,他將破碎地步片吐了出來,並用傻氣十足的眼光打量哀號的哥哥。

“你是個瘋子!瘋子!會咬人的狼崽子!”

“隨便罵吧!大聲一點,讓父親也能聽見!”奧斯卡邊說邊吐了口唾沫。

“真見鬼!我怎麼會這麼倒楣?”費戈不斷拍打著被咬了一口的痛處,可他突然說。

“你和薩沙該結婚了!”

“什麼?”奧斯卡側過耳朵。

“我說你和薩沙該結婚了!你聽到了!”費戈說話的時候卻在望著棺木中的父親。

“我……我不明白,這很重要嗎?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說起這個?父親的葬禮還沒……”

“葬禮之後總可以了吧!”費戈不耐煩了。

“你怎麼還不明白?即使你是不是家主都無所謂。在阿萊尼斯公主加冕之前。你必須和薩沙伊完婚。這樣一來你就做實了安魯公爵地名頭,因為光明神地世界只承認安魯地四位合法夫人,即使你不是水仙騎士的統帥,但在精神層次和外界看來都是一樣的。”

“和薩沙完婚?”果然,奧斯卡有些期待,可更多的卻是疑惑。

“這就是你、或是家族的條件嗎?讓薩沙孕育完全屬於安魯的繼承人,在血統和精神上排斥皇室地侵入!”

“這可不算!”費戈笑了起來。

“你為什麼認為只有你的子女才是安魯的繼承人?大哥的兒子就不錯,所以莫瑞塞特針對安魯的圖謀太過一相情願了!安魯家的人多著呢!無論誰當家都還是安魯,這是肯定的!”

奧斯卡有些了然。

“那……你把我推上來是要幹什麼?”

費戈終於換上招牌式的笑容。

“我的小弟弟,咱們要說到條件啦!確切一點說呢……這並不是我的條件,而是波西斯人的條件。”

奧斯卡瞪大眼睛。

“你在說什麼?”

費戈晃了晃腦袋。

“只要與西方絕緣,那就沒人能夠動搖安魯!我們的目標又不在西邊,那是你的天下。而家族,要向東方發展!波西斯人衰落得一塌糊塗,他們的國土出現了許多無主之地,他們的人民也已流離失所!我需要一個和解的機會,需要一個締造新的統治者的機會!”

“你要幹嘛?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還記得791年由波西斯摩加迪沙部族發動的那次突襲嗎?你劫持了一個美麗的波西斯公主!”

奧斯卡想了想,好像是有那麼回事。

“可這關她什麼事?”

費戈拍了拍額頭。

“你是白癡還是什麼別的東西?你是第十五世安魯公爵,你可以擁有四位夫人,所以你得娶那位波西斯公主!要不然波西斯人對待安魯仍會像天敵一樣!這是跨越種族和宗教的聯姻,家族在歷經四百年的衝殺之後才得到這一次雙方都能妥協的機會!要不然的話……你要我用光明神那一套去治理異教徒嗎?你和那位波西斯公主可以為這片大地製造一個新的王者!一個安魯和他的天敵都能接受的王者!對了……她叫阿赫拉伊娜,婚禮的時候別叫錯了!”

奧斯卡突然拍了拍身邊的棺木。

“父親,醒醒!看看你的二兒子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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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八章

親王殿下和他的騎士們,在抵達馬穆魯克堡的時候正趕上歡樂的播種時節。附近地區的農人都在田地裏忙碌著,大片的首蓉田還是早春時的淡綠色。田裏的人們都彎著腰、系著圍裙,圍裙裏麵包著麥種,腳印在田埂裏留下長長的一串。耕牛拖拉的犁耙鏟開土坳,緊隨其後的農人就在嫩土中灑下麥種。

為了趕走貪食的麻雀,田地裏豎著許多稻草人,陽光落在稻草人破爛滑稽的禮帽上,當親王殿下經過它的陰影時,稻草人就咧著巨口沖他笑。

奧斯卡突然產生一種荒謬至極的感覺,他一直盯著那個面目可憎的稻草人,直到酸疼的脖頸令他必須轉過頭。親王碰了碰身邊的繆拉將軍。

“看到那個稻草人了嗎?它身上還落著麻雀呢!”

繆拉笑了笑,他沒有理會稻草人,而是指了指不遠處的城堡。

“馬穆魯克堡,都林斯平原的南大門!阿蘭元帥在這裏佈置了兩個正規軍和一個預備役軍,是咱們的兩倍還多一些。”

奧斯卡的視線就落在城堡上。城堡聳立在一座石頭山的最頂端,和灰褐色的石灰岩連成一片,巨大的石壁就像山體一角,在山口最為狹窄的地方開著一道只能容納一輛牛車經過的小門。

“你認為……我們會遇到麻煩?”

繆拉搖了搖頭,阿蘭會怎麼幹他也說不準,不過近衛軍統帥沒有任何理由在這種地方對奧斯涅親王下毒手。圍著村中唯一那口水井,親王殿下的騎士們有說有笑,不過更多的人還都散在村外的董草原裏。馬匹在悠閒地轉悠,騎士則躺在陽光地裏曬太陽,春風從石頭山後邊吹了過來,草叢時高時低,低的時候就能看到數不盡的兵器盾牌和閉目養神的戰士。

村裏有姑娘在笑,小夥子們圍著一間木屋,他們沒有闖進這戶人家地院子,只是隔著一片花田和窗戶裏的金髮女孩兒粗聲粗氣地調笑。

塊頭高大的奧貝因獵犬沖每個經過小村地騎士瘋狂地吠叫,士兵們就互相使著眼色,他們盯著獵犬油光光的肌肉不懷好意地笑。若是等到天黑……奧貝因犬很聰明,在看到人類用打量晚餐的眼光看著它時,這頭巨大的獵犬就知趣兒地跑進主人家地柵欄門。隔著門縫窺視那些貪食的人類。

奧斯卡帶著保鏢和一眾軍官停在城堡前的一塊高地上,城堡的小鐵門已經完全敞開,軍號響起的時候就奔出一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騎手。

為首那個長官模樣的傢伙率先沖上高地,他在親王面前使勁兒勒住馬。

在恭謹地敬過軍禮之後就是一通假惺惺的吹捧和自我介紹。

奧斯卡陪著當地的指揮官在小裏小氣的馬穆魯克堡裏轉了半天,他在臉上擺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視察便在午餐之後結束了。城堡守備官將親王一行送出門,還派出一隊經驗豐富的建設兵幫助紅虎在高地上搭建了營壘。

到了晚上,奧斯卡總算能夠安安穩穩坐下來的時候,軍情局的一干將校又來找他了。親王殿下只得一口喝掉冰冷的咖啡,然後強自打起精神。

“殿下,剛由都林方面得到的消息……”軍情局秘密行動部內衛司司長佈雷松爵士將一份封著火漆的卷軸遞到親王面前。

奧斯卡用衣角擦了擦手,他熟練地撕開火漆、展開牛皮卷軸。在看過一眼之後,我們的小親王就換下了那副心不甘情不願的神色,他興奮的朝在場的軍情官員攤開密報。

“多新鮮呀!銀狐阿蘭也有栽跟頭的時候……”

那是2月21號夜裏的事!阿蘭元帥像十幾年來一樣收拾好他的陋室,然後帶著他的老勤務兵離開了低矮的小木樓。時間很晚了,兩個老人乘著軍部馬車返回漢密爾頓宮附近的寓所。

大概是2點多,確切時間連當事人也不記得,阿蘭在車上打了個盹,也許還做了噩夢,不管怎麼說,他安全抵達那棟暫居的獨樓。負責守護近衛軍統帥的是常年跟隨阿蘭的一支聖騎士中隊,相信沒人能在百名聖騎士的刀劍拱衛中傷到銀狐一根毫毛。不過……世上永遠沒有絕對的事。

阿蘭元帥的獨樓十分老舊,他不喜歡開窗,樓上的十幾扇窗始終都是關閉的,裏面還有厚重的窗簾和帷幔,只在二層陽臺上擺著一些缺少關照的花草植物。

阿蘭走下馬車,周圍的騎士立刻向統帥敬禮,就在這個時候,獨樓對面的財政部大廈頂層突然響起一聲弩弓顫動的尾音。守護統帥的聖騎士們愕然望了過去,倒是元帥的老勤務兵反應最為迅速。他用孱弱的身軀猛地擋住一臉迷惑的小老頭兒,然後……箭矢入肉!穿過勤務兵的身體,插在阿蘭的肩膀上!巨大的衝力令連在一起的兩位老人重重地跌倒在地。阿蘭在望著老兵的眼睛失去光彩之後才意識到鑽心的疼痛,再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近衛軍統帥重傷昏迷,其他的人可不能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首先是當值的聖騎士。他們地行動準確迅速,一部分用身體和盾牌掩護重傷的統帥沖入公寓,

力一部分就砸開財政部的大門、沖進建築。把整個樓宇搜了個底朝天,可他們只在頂層閣樓地一扇木窗底下發現刺客丟棄的弩弓。

一無所獲地聖騎士們只得把一問三不知的財政部守夜人痛打了一頓。而這個時候。阿蘭已經得到初步救治,意識也恢復了。

近衛軍統帥就告訴陸續趕來的軍部要員。


“不要戒嚴、不要驚動市民、不要給外人擺出一副大禍臨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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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突然闖進一名青年將領。

“爺爺!爺爺!您怎麼樣了?”

阿蘭定了定神,他已聽到窗外傳來軍馬和士兵的呼喝聲。

“你都幹了些什麼?”

首都衛戍司令勒雷爾休依特普勒斯頓將軍用緊攥著地劍柄指了指窗外的大街。

“一個整編步兵師、一個炮兵連。到淩晨3點我就會封鎖首都區的交通要道,特勤部門和軍情部門都會調集人手參加馬上就要展開的大搜捕!”

“我的小別子怎麼會是這樣一個白癡……”阿蘭艱難地用手捂住額頭。

負責守護近衛軍統帥的騎士隊長難堪地走進元帥的臥室,他帶來了刺客使用的兇器,但他知道這件物證會引發數不盡的麻煩事。

“看這裏……”接過弩弓的勒雷爾將軍給虛弱憔悴地爺爺指點了一下弓努機括上的一個符號。

“雙刀挽弓!看這做工就是斯坦貝維爾的私家產品。“

“是又怎麼樣?”阿蘭呻吟著說。

“弄到這樣一張弓又不會是什麼難事,別在這種時候嘗試擴大事態……”

“女皇陛下和特勤處長大人來探望您了!”一名軍官在門邊輕叫了一聲。

室內地軍人連忙立正,勒雷爾將軍也收起配劍、恭敬地退到一邊。

阿萊尼斯一世皇幾乎是奔進老元帥的臥室,她在見到元帥襯衫上的大片血跡時就手擋住眼睛,連聲說著

“不……不……”

“陛下!我沒事……”阿蘭嘗試坐起來,可箭傷的創痛令他地五官都糾結起來。女皇連忙將執拗的老元帥按回到床上。她用自己的手帕給元帥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接著她才轉向室內一干垂頭不語的人群。

“誰幹的?”

面對女皇陛下的質問,在場的人只懂得面面相覷。他們都想到一個人的名字,可是考慮到這個人的身份和與面前這位陛下的關係……相信誰也不會開口。

“不知道還不去查!”阿萊尼斯沖著這幫廢物指了指門口。

“等等!”女皇陛下突然叫住那些灰溜溜的飯桶。

“把負責阿蘭元帥出行安全的值星官交付軍議庭,目擊事發現場卻又沒能阻止這一切的護衛人員全部吊銷聖騎士……”

“陛下……陛下……”阿蘭艱難地呻吟了兩聲。

“這不關他們的事……沒道理遷怒於人……”

看了看爺爺的神色,始終陪在床邊的首都衛戍司令只得站了出來。

“陛下。元帥說的沒錯!事發突然,沒人來得及阻止刺客,再說斯坦貝維爾人製造的這種弩弓能夠射穿叢林裏的狗熊,更何況是兩個單薄的老人……”

“斯坦貝維爾?”阿萊尼斯疑惑地瞪大眼睛。

“刺客使用斯坦貝維爾的弓?”

“連箭也是!”勒雷爾將軍又補充了一句,可他的爺爺已經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小傢伙,你現在給我滾出去,並在外面把門關上!”

首都衛戍司令只得翻翻白眼,他走出老人的臥室,並給屋內的人關緊房門。

“好啦陛下!咱們來探討一下這件……”阿蘭話未說完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包裹肩膀的紗布立刻浮現出一大片殷紅。

“哦天啊!您該休息!”阿萊尼斯大驚小怪地叫喚一聲,她看到那抹血色就感到頭暈眼花,房間裏濃重的血腥氣也令她一個勁兒地作嘔。

“不陛下!”銀狐阿蘭固執地搖了搖頭,他轉向一邊的特勤處長。

“首先咱們得搞清楚,這絕不關斯坦貝維爾家的事。其次……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做夢都想要我下地獄。不過若是把他們區別開來,大致可以分為三部分……”

特勤處長費瑞德子爵了然地點了點頭。

“第一部分也是嫌疑最大的那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代表地安魯家族……”費瑞德故意停頓了一下。他打量著阿萊尼斯一世皇帝的臉色,但女皇陛下似乎無動於衷。

“第二部分是北方的德意斯人。咱們地老對手!”特勤處長邊說邊指了指擺在床邊的弩弓。

“德意斯人一定能搞到斯坦貝維爾家地軍械,只要製造幾次邊境衝突就行了。”

“第三部分是西方王國聯盟!”阿萊尼斯說出最後的答案,她緊蹙著眉頭,似乎是在比對三個嫌疑人。

“我傾向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如果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惡棍,他就……”

“別那麼形容我的丈夫!”阿萊尼斯異常惱火地打斷特勤處長的話,她這個年紀輕輕地小侄子越來越放肆了。

特勤處長立刻閉緊嘴巴,女皇陛下最近一段時間就是有點喜怒無常,尤其是在某些多嘴的人念叨她丈夫的時候。

室內陷入寂靜,只有近衛軍統帥急促的呼吸聲,過了良久,阿蘭終於呻吟出聲。

“我認為……不會是咱們的奧斯涅親王!”阿蘭邊說邊將視線投向那張勁力強橫的重型弩弓。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若是想對我採取報復行動……不會傻到牽扯上斯坦貝維爾,再說……就算他一直想要我的命,在沒有任何把握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採取行動,尤其是這麼笨的行動!”

“大家仔細回憶一下奧斯涅過往的經歷!”近衛軍統帥露出一臉緬懷地神情。

“別看這個小傢伙在某些時候像個衝動的小魔鬼,但在遇到真正的對手時。若是沒有萬全地把握,他寧可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地看著。”

“不能這樣說!”新上任的特勤處長連連搖頭。

“您如何知道在奧斯涅親王看來,今晚這起暗殺事件的把握有多大?別忘了!若不是您的勤務官阻礙了鋼箭地衝擊力。您已經……抱歉這麼說,您知道我的意思!”

“沒錯!”阿蘭微微點頭。

“我說的就是對這種意外情況的把握!若是奧斯涅親王真在策劃謀殺我的行動,那麼請你相信我!絕對不會有意外的!既然現在出現了意外,這件事就不是奧斯卡幹的!”

阿萊尼斯擺了擺手,她不想再讓面前這兩個討厭的傢伙這樣談論自己的丈夫。

“在您看來,德意斯人的嫌疑大一些還是西方王國聯盟的嫌疑大一些?”

阿蘭眨了眨佈滿血絲的眼睛。

“很難回答!但是……從傳統上來講,德意斯人對於暗殺和陰謀詭計的把握一直都不是很出色!當代的羅雷斯堡女王更希望德意斯王國軍能在戰場上擊敗我,而不是讓我死在刺客的冷箭之下。所以……”

“是西方王國聯盟!”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大聲說出答案,他看到營帳中的軍情官員都是一副大松一口氣的樣子。

軍情內衛司司長佈雷松爵士朝面前親王殿下攤開手。

“您的意思就是說……不是‘我們’幹的?”

佈雷松爵士特意突出“我們”這個字眼上的重音,他希望親王殿下能夠理解,在場的軍情官員都是能夠信得過的人,並不是所有人都像默茨海爾德庫西特那樣看中名利,陪同親王殿下前往維耶羅那的官員都是想在軍情局幹一番事業的好小夥子。

特別是……盧卡斯迪亞巴克爾!

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叼著一支羽毛筆,他已在想像中羅列出“刀,刺殺案”的三種可能。

“第一種!”迪亞巴克爾子爵朝興致勃勃的親王殿下伸出一根指頭。

“法蘭阿拉貢!”

“這個情報單位始終保持著相當的神秘感,我們對法蘭王國宮廷調查委員會的內幕一向知之甚少,甚至……我們根本就不清楚是誰在打理這個直接對法王負責的情報部門。不過……大家記不記得卡爾謝特日涅爾上校的著作?”

奧斯卡猛地別開頭。

“別提那個小雜種,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的腦袋裝飾成馬球!”

盧卡斯只得聳了聳肩。他也知道軍情局大部分地同僚都對這個雜種的名字十分感冒。

“卡爾謝特日涅爾上校在他那份政治軍事著作裏面給予阿蘭元帥的評價是……巨人地雙刃劍!外可以拒敵,內可以安邦!這就使法蘭人有充足的理由置他於死地,而且……假託給斯坦貝維爾之一招雖然不是很高明。甚至笨得離譜,但大家想想。若是近衛軍統帥真地被斯坦貝維爾出品的弩弓刺殺了,相信這件事絕對無法善了,斯坦貝維爾會遇到許多麻煩,而同時,既然有人把事件栽到斯坦貝維爾頭上。那麼他就是要在斯坦貝維爾遇到麻煩的時候挑惹新的禍事。”

“說說第二種可能吧!”奧斯卡擺了擺手。

“這第一種……怎麼說呢?太複雜了!”

迪亞巴克爾子爵點點頭。

“第二種可能的覆蓋範圍要大一些!西方王國聯盟、德意斯人,大陸上地主要君主國都有嫌疑,而且他們把握的時機異常微妙,特別是您在都林遭遇那種事之後!我相信西方來的諜報人員多少都能探得一些內幕。在您由都林出走之後刺殺近衛軍統帥,說實在的,阿蘭元帥只是像您一樣傷到肩膀,他若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不說國內的政治軍事地勢會出現怎樣的變化。就說在三個方向上包圍我們的敵人,他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準備人手、發動攻勢!”

斯卡又擺了擺手。

“第二種可能的覆蓋範圍還不是一般的大。既然西方君主國都有嫌疑,那說了不是等於沒說?”

盧卡斯只得翻了個白眼。

“那好吧殿下!如您所願!最有可能地是第三種!當然,這也只是我的一點個人認識。”

“我在等!”奧斯卡點了點頭。

迪亞巴克爾子爵掏出自己的筆記簿。他在寫滿字跡地小冊子上嘩啦嘩啦翻了半天才找到足已說明問題的東西。牧口年的四五月間,英格斯特國家海洋測量局在我國境內從事諜報活動的記錄第一次出現在特勤處和軍情局地檔案中。確切一點說……負責看護宮廷長官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婦的密探在候爵官邸附近發現了四到五名形跡可疑的人。事後的調查表明,其中一人長住都林,沒有固定職業,手裏卻有大把金泰,並且……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經常性地出入英格斯特大使館。”

“801洩密案!相信大家對這件事記憶猶新!”盧卡斯把手上的筆記簿翻到後面。

“燈塔計畫的洩密導致我局在斯洛文裏亞王國的諜報活動和顛覆活動完全擱置下來。事後的調查表明”都林每日快報,的相關責任人不具備作案機會,但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值得注意。‘都林每日快報’的所有人曾經在創業初期得到過一位商人的大力資助,在調查中我們發現,這個神秘的商人只是一個戶頭,開戶方是一個遠洋貿易公司,該公司在英格斯特王國註冊。”

“那麼……我知道我的看法非常主觀,但這兩件事至少能夠說明一點!英格斯特國家海洋測量局正在不斷擴大針對我國的諜報活動!”

奧斯卡皺起沒有,他討厭看不見的敵人。

“你總是把嫌疑最大的那個傢伙放在最後,那麼就是說……”

“是的殿下!”大學畢業生重重地點頭。

“英格斯特人!”

奧斯卡和在場的軍情官員交換著眼色,看得出他們都不是十分理解迪亞只克爾子爵解釋。

“為什麼會是英格斯特人?我國與英格斯特王國並不存在實際利益上的衝突!”一直未做聲的秘密行動部國際司司長庫雷裏奧男爵終於發言了。這位老人的綽號是“軍情局的銀狐”通常情況下,不到關鍵時刻從不見他發表意見。

“是啊!我國與英格斯特王國沒有歷史仇隙,在當代也沒有實際利益上的衝突!但我國沒有,並不代表安魯也沒有!”迪亞巴克爾子爵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已經有些明白過來的奧斯涅親王。

“我想……費戈安魯底波第元帥可能並不清楚水仙騎士團控制著的海域有多麼重要!”大學生指了指親王殿下的方木桌,那上面攤著一份大陸地理詳圖。

“由地心海開始,經由愛琴海。穿越達達尼爾海峽、博斯普魯斯海峽,再經過整個黑海!這是由西大陸進入東方地地理分界。去年,大家一定都還記得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帶回的那份航海圖引起了多麼巨大的轟動!但那是由大海通往東方地路徑。若是從地心海直達黑海,再由黑海上岸。走陸路前往東方,在時間上要比海路還快上許多!”

“我……我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是說……”奧斯卡支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只得凝視著侃侃而談地大學生。親王殿下知道盧卡斯聰明得離譜,但又不想承認自己聽不懂這個聰明人在說什麼。

“我是說!如果能夠選擇的話!英格人會和安魯握手,而不是控制大陸中心的莫瑞塞特!”迪亞巴克爾子爵乾脆站了起來。他在地圖上指出黑海的位置。

“作為一個孤懸於大陸之外的島國,英格斯特地探險精神和侵略意志表現為對大海的強烈控制欲!而這種控制欲若是用一個單詞來概括,就是……掠奪!掠奪海疆、掠奪海岸線上的資源、掠奪商路、掠奪黃金、掠奪一切能令孤島上的居民產生優越感的物質!”

“畸形的孤島人文精神……我聽說過!”國際司司長庫雷裏奧男爵聽得輕輕點頭。

“是這樣沒錯!”盧卡斯望了老人一眼,接著他便轉向雙目炯炯有神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殿下!即使是在遙遠的孤島也能找到描繪水仙騎士的小冊子,而英格人的國王甚至曾經帶著為數不多地騎士飄揚過海,就為了參加當時的水仙騎士團發動的東征!”

奧斯卡點了點頭,可這令他更加疑惑。

“那好像是三百年前地事了……我甚至忘記那位英格國王的名字!”

“是查理大帝!統一孤島的帝王,是英格人引以為傲的最著名地君主!說到根本,就是這位國王確定了今日的英格斯特的版圖。”

“你想說什麼?”

大學生興奮地丟開筆記簿。

“您還不明白嗎?英格人尊敬您、尊敬安魯!水仙騎士團完成了東征。這在當時是令查理大帝抱憾終生的事!而現在,您佔據了安納托利亞大平原,征服了強盛一時的異教徒!最關鍵的一點。也是當今的英格王室最看重的一點,您的騎士控制了黑海沿岸地區,至少是在西方起點上,您已打通斷絕了三個世紀的東方商路!”

奧斯卡傻呵呵地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被大學生說得像個偉人。

盧卡斯迪亞巴克爾上校喘了幾口氣,他得整理一下思路。

“殿下!您的燈塔計畫若是說穿了,無非就是在地理上徹底控制亞得里亞海和愛琴海,為控制黑海的水仙騎士擴大戰略縱深,進而發展海軍、適應世界趨勢。而之前,您一直強調英格人可能對斯洛文裏亞爆發的戰事進行武裝干涉,但……咱們為什麼不能換個角度思考問題呢?”

“我明白了!”奧斯卡鄭重地點了點頭。

“你是說……英格斯特王國很可能在某些方面成為安魯的朋友。”

“不!”大學生竟然堅定地搖了搖頭。

“您應該說……結果必然是這樣的!”

“為什麼?”奧斯卡皺緊眉頭,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什麼必然的盟友。

“即便水仙騎士團佔據斯洛文裏亞又怎樣?英格人會把他們有限的地面部隊投放到陸地上干涉神選戰士的行動嗎?再說……就算英格人的遠洋艦隊在打黑海的主意,可那又如何?安魯控制著兩處海峽,海峽之間的距離還不到幾公里,最近的地方連一公里都不到,只要在海岸上架起幾門要塞炮,英格人的艦隊敢於強渡嗎?”

奧斯卡再次點頭,似乎……他在策劃燈塔計畫的時候確實高估了英格人的反應。英格人的海面力量固然強大,可他們不會在有水仙騎士的地方登陸。

“所以……如果是您邀請英格人上岸,請他們在東西方的地理分界點上開設商埠、自由貿易、拓展商路、甚至是為安魯的艦隊提供必要的訓,練……我想英格國王乃至這個國家地普通臣民都會感謝您賜予的這個機會,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英格人有一千又或一萬個理由也不會拒絕您地!”

“這……這不會是引狼入室嗎?”奧斯卡有些擔心地望著盧卡斯。

“英格人比德意斯人還難纏。他們和法蘭人、西葡斯人打了一個世紀,這就能看出他們是什麼貨色!剛剛你也不是說過嗎?他們的海外擴張只能概括為掠奪!用鮮美地血肉吸引海狗自然容易,可要把他們打發走就麻煩了!”

“殿下!”大學生誠懇地攤開手。

“我們不能因為害怕麻煩而放棄發展,在當下這個時期。引進英格人的艦隊和商人是必須的,再說……不是英格人就是法蘭人,又或西葡斯人!您做不到利益均分,就要聯合一方面,對抗另一方面。如果有一天您打算拋棄英格人。那麼這個時間必須是在安魯的海軍能夠與這些老牌海上強國一較長短的時候。可現在,安魯地海軍還是只是一個雛形,您就必須依賴外來勢力鞏固海疆、發展商路,這是沒辦法的事!”

奧斯卡沉吟不語,可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哦啦……我說!咱們是不是把這件事扯得太遠了?我差點忘記咱們的近衛軍統帥還像個可憐蟲一樣躺在病床上!”

在場的軍官都笑了起來,連帶那個把問題扯遠的大學生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軍情局秘密行動部部長西蒲賽恩巴隆男爵望瞭望自己的兩位部署,內衛司和國際司的負責人都是一副不予置評的樣子,最後他只得站了出來。

“殿下!如果我猜得沒錯,盧卡斯迪亞巴克爾上校的意思就是說……”西蒲賽恩部長沉吟片刻。

“是英格人的海狗策劃了這起針對軍務大臣阿蘭元帥地刺殺行動!”

“是的!”盧卡斯點了點頭。

“之前我已說過。英格人在我國的諜報行動不但隱秘,而且成效突出!若是說回這次刺殺行動……”迪亞巴克爾又望瞭望身邊地親王殿下。

“阿蘭元帥倒是有些自知之名,鞍前馬後必然是那隊精銳的聖騎士。要不然他就躲在層層護衛之中的軍部小屋,再不然就縮進財政部大樓對面的寓所。那棟公寓樓有三十九個房間,沒人知道阿蘭元帥會在哪間臥室度週末,所以……能夠掌握近衛軍統帥地確切行蹤。並在他進入蝸居的最後一瞬間發動殺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我相信海狗具備這種實力,或者說……英格人的間諜在都林幹得十分出色!”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衰老的國際司司長下意識地嘀咕一聲,他不相信自己擔任過四國公使的閱歷會比不上一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

盧卡斯上校又翻開了自己的筆記簿。

“剛剛的話題扯得有些遠,這可能把大家搞得有點糊塗,但大家不會忘記吧?洩密案很可能是英格人的手筆,而更早之前我就說過,軍方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阿蘭元帥!之前我還無法肯定英格人會否成為安魯的朋友,但在阿蘭遭遇刺殺之後,大家不是都知道我的態度了嗎?”

“是啊!為什麼?”奧斯卡不耐煩地攤開手。

“只有一種解釋!”盧卡斯又像往常那樣伸出一根指頭。

“阿蘭元帥洩露燈塔計畫,這表明他不願看到安魯佔據斯洛文裏亞,可得到消息的英格人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呢?他們希望安魯能夠打通半島、控制這片水域,這樣一來就會發生我在剛剛說過的那些互惠互利的好事。所以……英格人要除掉阻礙安魯的障礙,而除掉這個障礙還會令泰坦甚至整個西方王國陷入亂局,這對孤島來說可謂是好處多多!”

“你怎麼解釋斯坦貝維爾?難道就沒有人在打西北軍閥的主意嗎?”內衛司司長佈雷松爵士提出疑問。

“哦!斯坦貝維爾……”年輕的軍情上校呻吟了一聲。

“大家都該知道這個栽贓的手法有多笨!所以……我會說,既然斯坦貝維爾家族出產的重型弓弩舉世聞名,那為什麼不能有殺手用來行刺近衛軍統帥呢?”

奧斯卡沉吟半晌,仍有一個問題是他搞不清楚的。

“盧卡斯!你的分析有一個前後矛盾的地方!”

“殿下請說!”

奧斯卡抓過對方的筆記簿。

“就是這裏了!既然田,洩密案很可能是英格間諜的所作所為,那麼他們不知道這樣做會使我的燈塔計畫陷入困境嗎?如果他們希望安魯發動針對斯洛文裏亞的戰爭,他們就不該把這件事滿世界地宣揚!”

“我還是那句話!”大學生自信地昂起額頭。

“換個視角看問題的話,您會發現整個世界變得完全不同,就像田,洩密案!我的理解是英格人通過洩密……催促您和安魯抓緊時間發動戰爭!”

直到這時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才產生恍然大悟的感覺!換個視角看問題……這個世界真的與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如果提前發動意在兼併斯洛文裏亞王國的戰爭,那麼帝國和整個西大陸會做出怎樣的應對呢?

奧斯卡沉迷其中!他的頭腦在飛速的運動!戰爭能夠引發怎樣的歷史變動?尤其是在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時刻!

“難道…真的沒辦法解除來自阿蘭的威脅嗎?”奧斯卡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問題,他環視了一遍在場的軍情官員,人們都是一副嚇掉下巴的樣子。

“哦啦……抱歉!”奧斯卡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你們都知道!阿蘭想要我的命……三次了!可我連一次機會都找不到,所以……我不甘心!”

軍情局秘密行動部部長西蒲賽恩,巴隆男爵膽顫心驚地湊了上來。

“殿下!221的失敗已經證明……刺殺阿蘭元帥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您若是有點耐心,就不該嘗試這種事!”

奧斯卡的聲音低落下來,他用陰冷至極的眼光掃視一下語焉不詳的秘密行動負責人。

“西大陸刺客行當裏的第一把交椅也無法達成使命嗎?”

這次倒是年輕的大學生湊了上來。

“殿下,英格人不懷好意,他們可以放手為之,可您得仔細考慮清楚!”

軍情局秘密行動部內衛司司長佈雷松爵士也移前一步。

“殿下!東方人有句古老的諺語,天塌下來……有高個兒擋著!”

所有人都轉向默不做聲的國際司司長。“軍情局的銀狐”撫摸著自己的白鬍子,這個老奸巨滑的前外交官呵呵笑了笑。

“殿下!我的比喻很簡單,有阿蘭這棵參天大樹,風雨、閃電、蛀蟲、討厭的飛鳥都會遠離我們!”

奧斯卡松了松筋骨。

“哦啦……大家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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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27:53
泰坦穹蒼下 第九章

“我曾經探訪過瑞爾、法蘭、意利亞和古拜占庭的偉大建築,其中,內部裝飾最美麗的,要數有著璀璨珠寶,以及奇跡般的彩繪玻璃的聖敏特羅夫堡大教堂。”當代最受歡迎的詩人阿爾普勒侯爵在《故鄉印記》中曾這樣寫到。

詩人的評語對故鄉自然有所偏愛,但聖敏特羅夫堡大教堂確實是迷人的。教堂建於教曆四世紀末,五世紀中期才完工,完工之後的教堂就是現在人們看到的樣子。

敏特羅夫堡這座矗立在山丘上的小城並沒有多少值得一提的地方,只有這座教堂的形象經常出現於繪畫作品和文藝作品中。在敏特羅夫堡誕生了阿爾普勒侯爵後,大教堂的羅曼式尖塔、彩繪玻璃窗和完美結合力學原理的飛拱就變得膾炙人口。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在上午抵達山丘上的小城,他的騎兵部隊被安置在山丘下的運河邊,就在碼頭的貨場附近搭建了營盤。從小城往運河的方向看,白色的尖頂帳篷和大群飲水的戰馬色彩分明,就像到訪的是一支神秘的遊牧民族。

在抵達小城之後,奧斯卡聽到最多的自然是那位詩人的名字,然後才是教堂,最後才是“內萬澤妖角”內萬澤姆是泰坦中南部地區最大的那片原始森林的名字。“內萬澤姆角”顧名思義,是森林在敏特羅夫堡附近形成的一個豁口,就像黑森林前的妻女山,內萬澤姆角就是進出原始森林地必經之路。

也許是因為奈不住桑迪的嘮叨。奧斯卡終於答應仍在馬車的臥榻上度日如年地小惡魔,他們決定一同去原始森林獵奇,如果奧斯卡不這樣做。桑迪就說他要在馬車上飆尿。

本來奧斯卡想去探訪一下詩人筆下的大教堂,但被憋瘋了地桑迪和興奮的紅虎官兵這麼一鬧。親王殿下連做個禮拜的興致也沒有了。大概是中午,匆匆打發掉廚師營的午餐,親王殿下就穿上獵裝,帶著大隊護衛和本地的治安官一塊兒出城,奔向地平線西方那片濃郁地綠海。

敏特羅夫堡的治安官是個健談的人。在他眼裏。阿爾普勒侯爵是個無所不能的人。

“侯爵教導當地人製造水車灌溉田地……侯爵開闢了森林伐木場……侯爵解放了家裏的農奴和僕役……”

奧斯卡就問。

“阿爾普勒侯爵是詩人還是別的什麼?”

上了年紀的治安官指了指近在眼前的大森林。

“侯爵在他的叢林莊園隱居多年,您可以去拜訪那處人間仙境,到時您就知道阿爾普勒侯爵的為人。”

狩獵對行軍打仗地人來說算不上新鮮,有些士兵根本不屑為之,不過難得家長和繆拉將軍興致勃勃,大家就勉為其難地做做樣子。獵犬是從當地一位林場老闆那裏借來的,這位老闆不是什麼好人,狗卻是好狗,純種的泰坦細毛犬。這種獵犬是圍獵地上品。只是太聒噪,馬蹄一響就叫個不停。

奧斯卡身邊是他的護衛隊伍,包括保爾和黑魔在內。他們自從離開都林之後就與親王殿下行影不離,不過在追捕一隻狐狸的時候,獵物的狡猾和那股突然竄起地惡臭激怒了雷束爾,高大的奧斯陸剛剛養好傷。

它沒想到第一次散步就會碰上這樣的倒楣事。

憤怒的巨馬三鑽兩竄就拋開了身後的夥伴,當奧斯卡發現獵物已經失去蹤影的時候,在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他迷失在蒼茫壯闊的原始森林中。

森林遮天避日,密不透風,飛鳥和各種不知名的走獸忽進忽出,各種啼鳴充斥其間。在濃蔭的背後和造型古怪的樹根四周,苔薛瘋長,巨大的藤蔓類植物從高高的樹冠上垂下來,包裹著淡紫色的寄生菌,像傳說中的魔界一般恐怖。

一股清澈的溪水從飄蕩著白色地氣的池塘裏輕快地溢出,池塘很淺,倒臥著走獸的屍骸,屍骸剛剛腐爛,蒼蠅和各種食腐昆蟲爭先恐後的在動物的屍骨上競走,它們無組織無紀律,狀似瘋狂地吞噬著犧牲者的血肉。

那種令人瘋狂的臭氣簡直無法形容,走如其間的人必須掩住鼻子,如果他能接受生命中的最後一幕,他就必須忍受蟲豸的蝕咬,儘管不是在自己身上,可心頭總像堆砌千鈞重擔一樣難受。

奧斯卡沒有掩住鼻子,他滿眼猩紅,汗水已經染濕了獵裝,連座下的馬鞍都是濕漉漉的樣子。面對眼前這幕侵奪生命的殘局,他感到口渴難耐,可水囊已經空了,自歎倒楣的泰坦親王只得跳下馬,他走到水塘邊,儘量遠離擱淺的屍首。

池水捧在手裏的顏色仍是綠油油的,奧斯卡打量著這種新鮮鮮豔的色澤,他稍稍猶豫,可喉間的火熱最終戰勝了他的小心,他埋頭嘗了嘗!光明神可憐見!池水苦澀,還有一股酸麻麻的腥臭。

從池邊站起身,奧斯卡感到一陣頭暈目旋,他的瞳孔突然放大!光明神啊!他看到了什麼?那團蟲蟻競相噬咬的屍肉竟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奧斯卡踱往身後,高大的雷束爾擋住了他。他抓緊韁繩,猛地翻身上馬!額頭又是一陣暈旋,不過他已坐在馬鞍上。

雷束爾詫異地回頭,奧斯卡沒有理會老夥計。他聽到水響,還看到失去面孔地人體站了起來,他記得那應是一隻不知名的走獸,可現在它變成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在他的視線中不斷逼近……

樹影在向身後飛速倒退,雷束爾地下腹被馬刺輪滑出兩道深深的血口。巨馬在噴吐鼻吸。馬上地人在大口大口地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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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不知自己是怎樣離開了那池死水,他只知道趕快逃離,逃離莫虛有的追趕,逃離死亡的進逼!或者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經死了,現在這個騎在馬上的人只是一副肌肉組成的空殼。

一根粗大地樹幹突然出現在眼前,馬上的騎士躲避不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重重地撞在樹幹上,多日前的傷口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他的雷束爾還在奔跑,可他已經掛在那根樹幹上。

在搖擺一陣之後,天地突然旋轉起來。重物落地的聲音驚走了附近的鳥獸,奧斯卡大睜著眼。樹冠上方只露出星星點點的陰霾,沒有陽光、沒有風、沒有聲音。

他艱難地翻轉身,剛剛那猛烈的一撞似乎碾斷了他的胃腸,在意識回歸腦海地第一時間。泰坦親王劇烈地嘔吐起來,他吐出綠色的黏液、吐出午餐、吐出早晨的櫻桃餡餅,當吐出來地只是寡淡的黃水時,森林裏突然傳來一陣女孩子的笑聲。

泰坦親王勉力睜開眼睛,一群年輕美麗的少女向他走了過來,從森林深處。女孩子們簇擁著一個身披華服地少婦,奧斯卡使勁兒擠眼,他知道自己是沒有淚的,可他能夠清楚地感到臉頰上滾動著冰涼的水珠。

“母親……媽媽……”

美麗的少婦用溫婉動人的手勢喝止了喧嘩的少女們,她仍是奧斯卡記憶中的樣子,高貴……美麗……帶著病態的愁容和悲天憫人的慈祥笑容。

“媽媽……媽媽……”奧斯卡虛弱地呼喚著母親,少婦沒有說話,始終沒有說話,她還是慣常的樣子,只是輕輕攬起男人的頭,把他抱入自己的胸懷。

“救救我……救救我……”奧斯卡發現自己不能動,他不能去觸摸母親的面孔,也感受不到母親的體溫,他只能不停地呼救,他知道自己一定遭遇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少婦輕輕點頭,但她沒有答應孱弱的兒子,而是用細白的手指解脫緊崩的束胸,四周的女孩子們紅著臉別開頭,少婦露出了一邊乳房,她掂著乳房送到孩子嘴邊,那笑容、那眼神、那濃郁的乳香味……奧斯卡並不清楚這是不是他記憶裏的畫面,他只想咬住那顆鮮紅的落蕾,從母親的胸懷汲取乳汁。

就在男人的嘴唇輕輕碰觸乳頭的一瞬間!森林動了起來!伴隨著女孩子的厲聲尖叫!奧斯卡被母親推出懷抱!光火和刀劍的閃光在整個天地間流轉浮動。

不知明的號角於樹冠上空回蕩,劇烈的馬蹄聲和殺戮造就的慘呼充斥林地中的各個角落,陪伴母親的女孩子化成飄忽的白影,她們在男人四周飛速奔走,儘管她們的身資只是依稀可見,但她們的面孔卻那樣真實,她們面上帶著驚駭欲決的神情,口裏大聲呼救、大聲祈禱。

沒有面目的騎士沖過來了,為首一人持著大劍、全身都罩在古銅色的鎧甲裏。奧斯卡瞪著對方的馬蹄,他想站起來,他想撥出腰間的彎刀,母親聖堂中的壁畫一樣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就大叫。

“走開!危險!走開!”

全天下的母親都是彆扭的、固執的、不可理喻的!她們不會顧及子女的感受,即使是在刀兵加身的時候。奧斯卡的呼喊變成哭泣、哀嚎!

他的母親被騎士的大劍劈倒在地,潔白的胸膛上出現一道碎裂開來的傷痕!也許……母親的偉大、無私、無畏最終感動了遠天的神明,奧斯卡被解除束縛!被憤怒衝昏頭腦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從泥濘的地面上一躍而起,他的悲痛和哭嚎化成凝結了全部精神的攔腰一刀!

騎士被劈成兩段,高大的黑馬載著騎士地下肢鑽入叢林,孤單的上肢倒在地上。拖出一團紅燦燦的腸子。

奧斯卡奔了過去,他高高舉起手上地彎刀,他一定會把這個奪走了自己所有一切的傢伙朵成肉泥。但他在看清騎士地面孔之後又被嚇了一跳!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怎麼又是你?”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倒在地上,他用雙臂支撐著半截軀體緩緩爬行。他拖出一串腸子、血肉和慘白的脊柱沾著骯髒的泥土。他爬向渾身欲血的母親,嘴裏還哦啦哦啦地叫!

奧斯卡不能理解這件事,他就像一個旁觀者,手足無措地打量自己的殘軀,迄今為止……已經兩次……

眨眼之間。奧斯卡醒了!從噩夢中驚醒!他地彎刀陡然出鞘,刀光帶起燦爛的漣漪,室內的燭火和鏡面中的光影像微風拂過一樣輕輕搖了一搖。

帝國親王將彎刀橫在眼前,他掙扎著坐了起來,這他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詫異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他躺在一張鋪墊著無數珍貴皮草的巨床上,床頭擺著兩盞高大的黃金燭臺,每架燭臺上都鑲嵌著十二面水晶折板,粗大的蠟燭燃著火光,將整間臥室映得金碧輝煌。

沒錯!就是金碧輝煌!厚厚的羊毛地毯異常鬆軟,不規則的豬皮牆紙上陳列著名貴地油畫。還有一副墨色寡淡的東方山水圖。寬敞的屋宇只擺著幾件精緻地楠木傢俱,尤其是梳粧檯,那是甚少留存于世的古羅曼樣式。

穿衣鏡像銀錠一樣明亮。鏡子下面的手工珠寶盒敞著蓋子,燈火令內裏的鑽石首飾珍珠瑪瑙呈現出絢麗多彩地光芒。奧斯卡帶著滿腦子的疑問艱難地爬下床,他看到了自己在鏡子中的樣子。

這身莊重筆挺的將校服是他從見過的樣式,金絲鑲邊。銀線鎖口,開敞的領口別著他的家徽和勳章,在一邊袖子上,手肘以上,將校服描畫著猛虎水仙的圖騰。

“您醒了?”一個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奧斯卡驚懼地轉向門口,一排石階通向宮室的大門,不過親王殿下這才留意到,這裏算不上是什麼宮室,因為屋頂還垂著造型奇特的鐘乳石。

“你是誰?這裏是什麼地方?”奧斯卡打量著逐級走下臺階的中年人,這個面帶微笑的中年人穿著古老的貴族罩袍,留著討人喜歡的小鬍子。

中年人在距離親王殿下兩米遠的地方站定,他用傳統禮節向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恭身行禮。

“殿下!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歡迎您光臨他的地窟!”

“不是魔宮?”奧斯卡皺著眉頭,他緊了緊手上的彎刀。

“不殿下!我得佩服您的想像力,可您不是看到了嗎?我是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這裏也不是魔宮,而是我在叢林中的地窟,躲避塵世的地方!”

奧斯卡再一次四下打量,宮廷樣式的流蘇帷幔、黃金堆砌的廳堂陳設,還有那些油畫雕塑、不經意地散落在地的珠寶首飾,這不像是某位侯爵的避世之所,倒像是傳說裏的海盜埋藏寶物的賊窩。

“你是格萊恩阿爾普勒……”話未說完的小親王被突然傳來的一聲貓叫嚇了一跳,一團柔軟的物體落在他的肩膀上,他駭得寒毛倒豎,猛然揮起的彎刀差點斬斷他自己的頭顱。

“哦殿下!放鬆!放鬆!”阿爾普勒侯爵無奈地湊了上來,他把那只喜歡搗蛋的波西斯肥貓從親王殿下的肩膀上抱了下來,然後用平和的眼光打量著臉色古怪神情緊張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殿下!您在叢林裏遊蕩了一天一夜,似乎又吃壞了東西,我和僕人發現您的時候您就在發燒,所以……您最好把刀收起來,在床上多躺一會兒,您需要休息!”

“等等!”奧斯卡用彎刀的刀柄撓了撓頭。

“你說我在叢林裏遊蕩了一天一夜?”

“是這樣沒錯!”侯爵面帶笑意,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奧斯卡打量著對方,中年人有好看的藍眼睛和修飾得整整齊齊的假髮,這位侯爵像典型的泰坦中部人一樣留著鬢角,厚長地鬢角一直延伸到他那單薄的嘴唇。乍一看就像兩條鬍子。

“殿下!如果您覺得這裏不安全,您可以帶著刀,但您得聽我的……至少躺到床上。那裏比地面舒服得多!”

奧斯卡仍是一副不信任地樣子,不過他還是回到巨大的獸皮床褥上。沒有躺,只是揀了一個舒服地坐姿靠在邊角裏的波西斯長枕上。

“卡拉席瓦公爵大人曾在獄中與您通信!”奧斯卡突然這樣說。

“是的沒錯!”中年人輕輕點頭。

“那時我還年輕,像所有希求上進的貴族青年一樣,靠著一腔熱血和虔誠的報國心出任公職,然後在工作之餘用詩歌抒發情懷。並以此博得前國務大臣卡拉席瓦公爵大人地賞識。”

奧斯卡搖頭。

“我不是想知道這個!告訴我,卡拉席瓦公爵大人對你的《時間狩獵者》這本詩集的評語是什麼?”

“您在考驗我……”阿爾普勒侯爵笑了起來,面前這位親王殿下的疑心病還不是一般的嚴重。

“卡拉席瓦公爵大人在來信時提到……詩意猛健而胸襟瀟灑……現在說起來我還是有些臉紅!”

“你已經臉紅了!”奧斯卡終於放鬆心懷,在多摩爾加的時候,作為導師的卡拉席瓦公爵大人給他講評過那篇詞深意瀾的詩集,這至少說明面前這位稍顯年輕的貴族紳士很有可能就是當代泰坦文學界最著名的大詩人。

“您睡了大半天,外面已經是淩晨,您要用些……”

還沒等侯爵說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地肚子已經不甘寂寞地叫了起來。親王殿下無辜地擺了擺手,大詩人立刻瞭解地點了點頭。

阿爾普勒侯爵按響了梳粧檯上的銀鈴,門口那邊立刻傳來一陣悅耳的笑聲。一群侍女拖舉著巨大地餐盤魚貫而入,餐盤上的瓜果菜蔬令人目不暇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逐一打量著這些目光大膽、眼角帶笑的年輕女郎,她們穿著一式的紗裙,就連行走之間揮發而出地體香都是一個味道。

豐盛的飲食很快就擺滿巨床前的長桌。聞著各種美食發出的香氛,再看著忙碌中曲線畢露的少女們,奧斯涅親王不自覺地放鬆下來,他有點驚異於自己的好運氣,尤其是在被噩夢折磨半天之後。

“這裏……真的是天堂一樣的地方!”奧斯卡發出輕聲讚歎,他的手指在眼前轉了幾轉。

阿爾普勒侯爵心領神會,他頗為自得地打量著自己的地窟,地窟可以比擬世界上最富有的皇室,這一點毋庸置疑。

“我在辭去公職之後一直都在打造這座地窟,可只是其中一個房間,還有幾十個功能不同的房間呢!您有興趣的話,在用完餐點之後可以隨我參觀一遍!”

“當然!”奧斯卡鄭重點頭。

“哦啦……幾十個房間!”年輕的親王殿下又發出一聲讚歎。

“是的!”侯爵呻吟了一聲。

“阿爾普勒家累世積聚的財富都在這裏,黃金打造的人間天堂……世上最後一塊淨土!”

奧斯卡望瞭望那些埋頭癡笑的少女。

“她們呢?我有理由懷疑你是一個人販子,要不然……這些美麗的侍女可不是一日就能搜集到的!”

詩人呵呵直笑,他把一位侍女抱到懷裏,一雙手掌探入少女的胸脯,女孩子的面孔立刻紅了起來,但她沒有推拒侵犯自己的手掌,而是用滿眼迷醉的目光望著喉結不斷滾動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是的!她們都是偉大的藝術品,就像永垂不朽的詩歌、永留於世的肖像、永不磨滅的雕塑!所以……搜集是不夠的!您得懂得愛護她們、保養她們,最關鍵的一點,您得知道如何才能令她們快樂!”

奧斯卡點頭。

“這太深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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