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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新月 -【泰坦穹蒼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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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古裏安老伯爵這次伸出了三顆手指。

“您得答應,在南方五省聯合政府所轄範圍內,成立第三等級議會!”

“我……不太明白您地意思!”奧斯卡誠實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第三等級?他可是頭一回聽說。

“這得從頭說起!”老伯爵指了指穿著一身華麗軍服的帝國親王。

“殿下。像您、像皇室成員、像那些擁有世襲封號和領地的高階貴族,作為國家的棟樑和最高領導集體,由女皇陛下開始,您們算第一等級。”

“像我!我的朋友們,和南方五省政府、貴族院裏的同僚”,老伯爵指了指自己。

“在地方擁有一片狹小的天地,頂著一個爵位和徽號,在元老院和地方政務上能夠指點二一,這樣的我們就算第二等級。”

奧斯卡瞭解地點了點頭。

“那麼第三等級就是金融寡頭和那些商業大佬們,對不對?”

“並不完全對!”格羅古裏安連連搖頭。

“第三等級是指所有為了維護私有財產而聚集在一起的市民階級。他們有地是自由民、有的是小生產者、有的是手工作坊主、有地是牧場主農莊主、只有很小一部分才是那些金融巨鱷、銀行家、行業寡頭。”

奧斯卡扶住下巴。他望瞭望自己身邊,這種時候竟然連個為他出主意的人都沒有。這個第三等級議會到底是怎樣一個東西?它的存在目的是什麼?它地運行方式是怎樣的?在它成立之後會給整個南方帶來怎樣的變化?這些問題他根本無從回答。

“我需要時間考慮!”

老伯爵點了點頭。

“您當然得花些時間仔細考慮,成立第三等級議會是個劃時代的方案。即使是我和朋友們中的倡議者也只是把握到它的存在價值,至於具體操作,我們還未能達成一致。”

“把這件事作為條件是不是稍嫌早了一點?”奧斯卡有點奇怪,既然南方人在自身內部還未達成一致,又何必在這種時候把事情放到臺面上?

“不早了!”格羅,古裏安望瞭望窗外的天色。

“南方需要什麼?需要的是生存和發展的信心和維繫生存和發展的血液!第三等級就是激蕩澎湃的血液,他們擁有實現繁榮昌盛的一切條件,只有一點!他們缺乏信心,他們不信任帝國,也不信任與第二等級的聯合,更不信任一門心思想要搾幹他們骨血的第一等級……”

“您直接說他們不信任我不就完了?”奧斯卡有些氣惱地打斷了老伯爵的話,說到這裏他不禁有些抱怨,那些奸詐狡猾的商人就值得信任嗎?這些人在考慮問題的時候都只想到自身利益。

老伯爵攤開手。

“您這樣說也可以!所以……我現在還不需要您的確切答復,但您若是真的立意建立第三等級議會,讓那些擁有雄厚資金的大財主和日益富裕起來的市民階級切實擁有參政議政的權利,那麼到時候……擺在您面前的大多數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奧斯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閣下,還是談談當務之急吧!我不想讓英格人和西葡斯人繼續鬥下去,至少是不要在泰坦境內鬥下去,可我絕對無法平衡雙方在海面上和岸基上的利益。”

“為什麼要去平衡他們的利益?”格羅•古裏安有些奇怪地打量著小親王。

奧斯卡像看待白癡一樣瞪了老人一眼。

“這很難理解嗎?若是西葡斯和法蘭打敗了英格人,他們就會調過頭來對付還沒在海面上站穩的泰坦和安魯,若是英格人擊敗了西葡斯和法蘭,咱們先不去關注法蘭。單看西葡斯!這個王國若是失去了馳騁海疆的權利,那麼它就完蛋了!它若是完蛋了,我和英格人還有什麼好談地嗎?一旦由英格人掌握制海權。他們怎麼說我就得怎麼聽。”

“哈哈哈哈!”老伯爵突然難以自製地笑了起來,奧斯卡的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老伯爵連忙收起笑臉。換上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

“我地殿下!您不要誤會,我沒有嘲笑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說,您看待問題地方式……還很年輕!”

“哦啦……是這樣嗎?”

“您聽我解釋!”格羅,古裏安輕輕敲了敲桌面。

“就拿眼下這件事情來說,您完全可以把那位英格王子和西葡斯公主請到同一張桌子上。他們開出的條件您都可以接受,但是……當他們向您要求補償利益的時候,您大可以告訴他們,利益自己去協調,泰坦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為英格斯特和西葡斯維繫海面上的平衡關係。”

奧斯卡突然湧上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您是說……我只管拿,他們要去奪取地東西就靠他們自己各憑本事?”

“大概就是這樣!”老人微笑著點頭。

“這行得通嗎?”奧斯卡連連搖頭。

“若是這樣的話……西葡斯本就不是英格斯特的對手,真要爭起來,他們會吃大虧。”

“恩!是這樣沒錯,到時西葡斯會吃大虧!”老人又點了點頭。

奧斯卡翻了個白眼。

“那您能告訴我嗎?我憑什麼賺取西葡斯人允諾給我的海上利益?是我的不聞不問令他們吃了大虧!”

格羅古裏安擺了擺手。

“我的殿下,您看中的只是利益。而不是與一個主流強國之間的關係!在西葡斯人被英格人步步進逼的時候,您大可終止與英格斯特的合作關係,再將一切都託付給利益受損地西葡斯!”

“哦啦……英格人會朝我吐口水!”

“哈哈……可這就是政治生活的主題!”老伯爵自信滿滿的神情溢於言表。

“同盟……反悔……背信棄義……再結盟……再反悔……只要您手裏仍有籌碼,您就能讓這個遊戲一直進行下去——直到其中一方玩不起!”

奧斯卡沒說話。他只是反復思索所謂地“政治生活的主題”

格羅,古裏安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

“別忘了我的殿下,籌碼在您手裏!而且……遊戲規則也不是簡單地賭博,所以您的籌碼只有您的夥伴才能拿得去。如果英格人讓西葡斯人吃了大虧,甚至把他們趕出了您的視線,那麼英格斯特就得不到您的籌碼,因為在您的遊戲裏面,籌碼得歸輸家。也就是說……英格人若是還想贏得籌碼,就也得扮一回輸家,他們得與西葡斯達成諒解,然後再來乞求您的恩賜!”

“聽上去……好像滿不錯的樣子!”奧斯卡舒服地呻吟起來,但他的面孔又突然轉冷了!

“不過……您怎麼知道英格人就會按照我們的思路進行下去呢?也許他們會用強硬的手段搬走我這顆大石頭,找一個好說話人繼續做夥伴!”

格羅,古裏安點了點頭。

“的確是這樣,只要搬開石頭就能得到行路上的方便,但我相信您不會給英格人這樣的機會。”

奧斯卡這才笑呵呵地啜起鮮紅的茶汁。

茶色暗淡、香氣極是濃郁。西大陸、或者說是西方人對茶的理解十分有限。當波西斯客商展示東方人的茶道時,大多數的貴族紳士都不以為然,他們無法理解為什麼要用半天時間去等一杯漱口都嫌少的茶水?

儘管這種附庸風雅的事情對於大多數貴族來說是一種高端消費,但看在克裏裏尼家族眼裏,各種新奇的奢侈品並不新奇。大毒梟世居南方山區,確切一點說是在四季常青、氣候暖濕的摩布蘇丹谷地。

卡捷琳娜•唐•霍爾姆斯公主殿下的到訪令克裏裏尼家族建在山腳下的老屋篷壁生輝,只不過這位西葡斯公主是被幾名醫師抬進門的,即便是如此,當家人萊昂阿塞阿爵士也不敢怠慢這位尊貴的賓客,尤其不敢招惹隱藏在這位公主背後的特勤組織。

之前我們曾經瞭解到一些關於克裏裏尼家族的內幕,到了現在。我們可以遺憾地說,大毒梟有些不長進,西大陸的鴉片生意一落千丈。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毒品販子裏地領頭羊。曾經一度,克裏裏尼家族控制市場上的七成交易份額。可現在,尤其是英格人地官方股份介入鴉片市場之後,大量的貿易額都由內陸向海外流失。

克裏裏尼家族與西葡斯貴族階層一直保持良好的關係,家族的海外交易多半通過西葡斯的船運公司和幾個值得信賴地權貴。卡捷琳娜公主並不否認鴉片是西葡斯致力禁滅的毒品,但她並不認為克裏裏尼家族就是在與神明唱對手戲。這個世界既然有正當生意。就有專撈偏門的非法生意,既然兩種行為都能稱之為生意,那麼就有一個共同的特性生意,只是權錢交易、錢錢交易……如此簡單而已。

克裏裏尼家族進入埃塔的視線不是因為大宗的鴉片交易,而是比之鴉片交易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私鹽生意。西葡斯盛產海鹽,轉手銷往內陸往往一本萬利,克裏裏尼家族繼承了泰坦第一私鹽拆家的地盤和船隊,那麼埃塔在對這個家族進行調查的同時也要與之保持良好的關係。

其實這又何嘗不是一種交易?只要克裏裏尼家族地船隊在西葡斯港口裝滿西葡斯海鹽,埃塔就會保護這個家族在國境線內的地位和生意。

對卡捷琳娜來說,這種交易不但保險。而且獲益非凡,甚至比泰坦官方的買賣還要實惠。

基於這點利益上地互惠,當卡捷琳娜一行在泰坦境內功敗垂成的時候。克裏裏尼家族有責任挺身而出,萊昂阿塞阿爵士甚至向外界放出消息,西葡斯公主就在泰坦摩布蘇丹,歡迎世界各地的朋友來找麻煩!

估計……英格人不會輕易招惹黑暗世界最具實力的世家門閥。而西葡斯地宗教狂熱份子為了每年由鴉片交易中獲得的利益也不會去觸行業巨頭的晦氣。卡捷琳娜雖然感激克裏裏尼恰倒好處的救援,但她的內心也像鏡面一樣清晰——阿塞阿爵士這樣做多半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直接授意……在黑暗世界行走的人都知道泰坦親王與克裏裏尼家族的兄弟關係。

卡捷琳娜在養傷的過程中不斷思考一個問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他對女色並不過分關注,對煙酒的嗜好也不像酒蟲煙鬼那樣執迷,若說像他那樣的大人物總會有些喜好或者說是怪癖,可埃塔由泰坦得回的資訊卻如實顯示……他不打牌、不宿妓、不入沙龍會所、不喜社會交際,泰坦親王、近衛軍元帥、軍情局長!這樣大人在都林逗留期間甚至沒有舉辦過一次舞會!那這個傢伙成天都在忙什麼?

克裏裏尼爵士苦笑著告訴西葡斯公主。

“親王殿下在忙著算計致人於死地!”

卡捷琳娜點頭,想想也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身份和地位決定了他的命運,即使他的性格是天生陰鬱和一部分後天養成的結果,但他的道路卻是自己的選擇,是一條通往崇高又或通往死亡的雙程線,離崇高越近,他就越接近死亡!

卡捷琳娜又在想,是自己的年幼無知令她愛上泰坦親王還是什麼別的原因?因為現在再讓卡捷琳娜審視面前那個不高不瘦的水仙人,她只能用面相一般來形容舊情人,她是西葡斯公主,西葡斯又生產美男子,不管過去、現在、還是將來,向她獻殷勤或是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都比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中看得多,可公主殿下又不想承認自己是被對方的顯赫地位迷惑了心志。

在卡捷琳娜的夢想中,自己的婚嫁物件應是一位元權高勢重的異國王子。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泰坦安魯的當家人,也是這個老牌強國的皇室親王,這一切都符合公主的即定要求,相比她那位海軍元帥……卡捷琳娜要補充幾句,與王國海軍元帥的婚姻是王室的一種犧牲,在內憂外患的局勢下,王室只能用高貴的公主去籠絡武勳顯赫、位高權重、勢力超卓的海軍官僚體系。

所以……卡捷琳娜以為,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身份和地位給了她一種愛戀的假想、或者說是一種假像!有多久未曾思念過他?有多久未曾提起過他?在船舷上突發的激情為什麼沒有進行到底?為什麼自己會在情潮洶湧的緊要關頭退了開去?

答案似乎只有一個……卡捷琳娜堅定地頷首。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我不愛你!”

西葡斯公主突然陷入落寂,她知道這是自欺欺人,所以她很快就改變口徑,應該說。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我已不再愛你!”

既然不再愛了,就要下定決心!

卡捷琳娜唐霍爾姆斯在等到自己的副手由國內趕來之後只問了對方一句。

“排除我們開出的條件!安魯選擇英格斯特的幾率是多少?”

埃塔的秘密行動負責人只得說。

“英格人勝出的機會占七成!”

既然不再愛了,就要下定決心!卡捷琳娜又在心裏鼓動自己,她輕聲細氣地說。

“如果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人,由泰坦出兵斯洛文裏亞而引發的大動盪是不是也就不存在了?”

對方想了想,他只能說。

“如果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人不存在了,安魯繼續出兵斯洛文裏亞的可能性只有兩三成而已!”

“那你還等什麼?”

卡捷琳娜說完便翻轉身體,不過她還是小聲嘀咕一句。

“我已不再愛你……我已不再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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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六章

天氣晴朗,只有一條長長的、稀疏的雲線橫貫長空。在天穹之底,水仙平原隨著季節和氣溫的回暖變換著絢麗的色彩,一望無際的田園中間聳立著農戶的紅瓦尖頂,濃綠的葡萄田裏有載著農工的大篷車往返穿行,馬鈴叮噹、清脆悠遠。

坦貝索斯城是水仙郡西方邊境上最大的一個市鎮,是安魯領地與帝國內地的商品貿易集散地,也是泰坦帝國東部國道線路上最後的結點。

這座白色花崗岩堆砌的城市成型於教曆四世紀晚期,最早一任安魯公爵建立了大市集,用以交換帝國的物資,在經歷無數個歲月之後,坦貝索斯仍是市集,但它的功用已經拓展到屯兵基地、後備役試煉場、與帝國內地直接進行對話的經濟文化中心。

在坦貝索斯城灰白色的老城牆上,我們很少見到刀兵傾軋的痕跡,波西斯人在安魯立足東疆之後就未曾攻到這裏。安魯人一直把坦貝索斯當作最堅實的後勤補給站和兵員保留地,因為這裏的商品經濟異常發達,附近地區的城鎮鄉村沒有遭遇過兵火的洗禮,人口基數在整個水仙郡最為稠密。

在今年三月中旬,水仙人都知道這不是傳統徵兵季,可紅虎的到來無疑給街道上無所事事的小夥子們打了一針強心劑。當大名鼎鼎的紅虎衝鋒軍開進城門的時候,附近地區的青壯年勞力紛紛湧到街邊,他們穿得都很少,刻意露出鼓起的胸肌和粗壯的胳臂。

“這又不是選美!”紅虎軍長無可奈何地對同僚打趣兒。但他知道當地人對這次家主特許地徵兵計畫有多麼看重。如果不是地方的軍事統,治局控制得當,徵兵現場一定會變成武鬥場,從各地趕來的小夥子們誰也不讓誰。

這一次。年齡在24歲以下地小夥子們要失望了,繆拉中將已經公佈了只限定在這次徵兵企劃上的條例。

第一兵員年齡在24歲以上、35歲以下。換句話說紅虎只要老兵;第二,准許退役人員、退伍軍人進行遴選,一經核准,均以小隊長以上級別帶兵長官安置;第三,品行優良、體格健壯;第四。不收女兵……

“所以……姑娘,你得到安魯哈啦大本營才能得到從軍地機會!”

老徵兵官慈祥地打量著面前這名身材高瘦的少女。

少女只得失望地點了點頭,老兵長就朝人群高喊了一聲。“下一個!”下一個是一名身材魁梧面相兇悍的高個子,但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左眼蒙著一塊黑罩。

“你叫什麼名字?”老兵長話音剛落,附近地徵兵官便圍了上來,大家都注意到這名兩米多高的巨漢,看這傢伙的做派就是戰場上的好手,只是不知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裏。

“德里拉漢!砒年加入布赫瓦爾德方面軍,於798年沙漠圍剿戰役重傷退伍!”大漢邊說邊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德里拉漢?”老兵長疑惑地重複了一遍。他已放下兵員登記簿。

“我是不是在哪聽說過你的名字?你在布赫瓦爾德方面軍服役的時候擔任什麼職務?”

德里拉漢挺起山峰一般健壯的胸脯。

“退伍前時任方面軍游騎兵第一師師長。“

“布赫瓦爾德方面軍游騎兵第一師……師長?”老兵長更加疑惑。

這個名頭他絕對聽說過,不過他的同僚已經驚叫出聲。

“我的光明神!你是德里拉•漢——沙漠之狐地指揮官!”

在場所有的徵兵官都丟開了面前排列等候的人群,早就聽說這次特別徵兵能夠釣到大魚,但大家怎麼也沒想到會在水仙郡地西方邊陲遇到聞名東方邊陲的沙漠之狐!附近的小夥子們和徵兵官把高壯的巨漢團團包圍。大家都像觀察稀有動物一樣打量著傳說中地游騎兵指揮官。

“我聽說德里拉將軍不是重傷不治了嗎?”

“我聽說將軍重新被大本營徵召了!”

“不對!將軍結婚了,在安納托利亞做生意發了大財!”人群交頭接耳地說著閒話,只有沙漠之狐的指揮官仍是不卑不亢,的樣子。

“好吧……你是德里拉•漢!”老兵長長出一口氣,他攤開了兵員登記簿,又不著痕跡地向身邊的同僚使了個眼色,一名機靈的通訊官立刻心領神會,他撥開人群向紅虎的臨時司令部奔了過去。

“你的眼睛不礙事了嗎?”老兵長擔心地打量著大漢。想當初,德里拉若不是傷勢過重,布赫瓦爾德方面軍又或是大本營都不會放走這樣一位足智多謀、勇冠三軍的騎兵指揮官。

德里拉淡淡地點了點頭。

“不礙事了……我有一名好妻子!”

老兵長恍然大悟,他興奮地搓了搓手。

“好吧,雖然您以前是位將軍、更是位英雄!可這兒是徵兵處,您還是得按規矩來!”

德里拉也沒說什麼,他知道徵兵處的長官接下來就要查驗體格,於是他便直截了當地褪下外裳,露出上身結實的橫肉。周圍的人群又發出一陣驚呼!沙漠之狐的彪悍軀體上遍佈刀痕劍跡和各種細碎零散的箭創,見多識廣的老兵長不用仔細打量就能知道造就這些傷害的兵刃。

“我的天……波西斯寬刃戰斧、帶放血槽的彎刀、三稜箭、四稜箭、那兒還骨折過……實話說了吧大個子!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德里拉沒有回答,他重又批上外衣。

“怎麼樣?我合格嗎?”

“合格!當然合格!”一個聲音突然闖入徵兵場地,負責維持現場秩序的騎士只是瞥了一眼便高呼一聲。

“有長官!立正……敬禮!”

繆拉和一眾紅虎軍官排眾而出,德里拉漢想向昔日同僚舉手致敬,可被繆拉一把扯住手臂。紅虎軍長欣喜地打量著比自己高了整整一頭的巨漢。說實在的,當聽到徵兵現場來了一頭沙漠之狐地時候,繆拉樂得差點蹦到桌面上。

“還記得嗎老朋友?上一次見面是在794年。我的方面軍司令把你請到聶魯達的基地,給我們這些菜鳥講解遊擊戰術!”

“呵呵……”巨漢尷尬地笑了笑。那時地繆拉確實是個菜鳥,可事過境遷,現在的他已是家族領內呼聲最高地一流戰將,而自己卻要從徵兵處重新開始。

“跟我來吧老朋友!我給你安排了一份苦差使,就看你敢不敢幹?”

德里拉漢兇悍的面孔終於堆起笑容。他知道自己做夢都在幻想的機會終於出現了,托紅虎的福、托奧斯涅大家長的福,沙漠之狐!世界上最優秀遊擊戰指揮官又要回歸那個充斥著血與火地世界,即便他要告別美麗溫婉的妻子兒女,但有些男人註定屬於戰場,即使是光明神也無法改變他的歸宿和命運。

到了四月中旬,繆拉驚喜地發現,在加入大量補充兵和預備役之後,紅虎已經具備了方面軍的規模和實力,缺乏的只是實際作戰能力和在短時間內統合隊伍、發揮集成作戰功用的優秀指揮官。

不過……看看繆拉身邊。從前的游騎兵指揮官德里拉漢拿著騎士團最高領袖費戈安魯底波第元帥的特別委任狀,沙漠之狐已經是紅虎方面軍輕騎兵團的遊擊師長。再看那個大耳朵、細脖子、長著齪牙留著髒亂捲髮的小個子,這傢伙也拿著騎士團最高統帥下發地文書。

只不過這份文書是特赦令,赦免這個相貌醜怪的小個子前後七次的嚴重違紀事件!

哦對了!他就是“瘋貓努貝斯”騎士團最著名地問題兒,你叫他“懶貓”、“饞貓”都行。只不過……不管是“懶貓”、“饞貓”還是“瘋貓”只要是貓,就意味著他有敏捷的動作、迅猛的攻勢、鋒利的爪子和異乎尋常地警惕性!忘了告訴大家,他是紅虎格鬥兵團第二師師長,已被提升為軍長的卡米爾雷阿倫就是他的頂頭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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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繆拉身邊還有在阿魯哈啦大本營紅透半邊天的作戰參謀小格里菲斯將軍,據說前一陣子掃蕩整個安納托利亞大平原的戰爭計畫就是這個漂亮小夥子的手筆,可是……因為與幾個女人糾纏不清,費戈元帥就把他打發到紅虎躲上一段時間。

仔細算算,在場的將校不是常勝將軍就是出身大名鼎鼎的英雄部隊,只有一位例外,這位小姐是走了後門兒才進入紅虎,她是軍統當局第一副局長羅拉克勞夫斯特上將的女兒,也是費戈元帥家特拉維斯夫人的幹妹妹,這位小姐是安魯哈啦大本營最炙手可熱的軍務秘書,她自請調入紅虎,即使紅虎不招女兵也沒辦法不收她。

就在方面軍司令和無所事事的男人閒話家常的時候,內洛蒂克勞夫斯特上校便不耐煩地拍起桌子。

“先生們!該做些正經事啦!”

繆拉張了張嘴,但他又不知該說什麼,他從來沒與女人共事過。在場的男人們見司令員無話可說,便把放到嘴邊的俏皮話又咽了回去。

內洛蒂上校眨了眨湖藍色的大眼睛,攏了攏淺金色的短髮,最後她在整理了黑色軍統制服之後才攤開手上的檔。

“先說幾個數字給大家聽聽!”紅虎軍務秘書環視了一遍在場的男人……目前!我方面軍作戰兵員數量為30987人,方面軍司令部所轄文職人員304人,每軍配屬的建設工兵團和後勤保障團共計2207人,綜上所述……”

“上校!說問題吧!”繆拉揉了揉額頭,這些都是他早就爛熟於心的。

“是將軍!”內洛蒂不卑不亢地敬過軍禮。

“問題很明顯!尤其是新組建的兩個兵團!”

軍務秘書轉向站在角落裏的聖騎士。

“卡米爾雷阿倫將軍的格鬥兵團有一個師的預備役兵員,也就是說將這兩個師投入戰場還需要一段時間,要不然……格鬥兵團的總體戰鬥力會大打折扣。”

“再然後……”年紀輕輕的小姐又轉向一位中年將領。

“奧德薩,納德貝裏將軍的輕騎兵團有兩個師地預備役戰士,要把他們鍛煉成羅蘭朱列爾上校手下那樣的勇士需要更長的時間……”

“抱歉!我要發言!”一個渾厚地聲音突然打斷軍務秘書的話,所有人都望向高壯地德里拉•漢。

“訓練一支成熟的遊騎兵師團並不需要太長時間。我認為有六個星期就足夠了!”

繆拉滿意地點了點頭,既然水仙騎士團最著名的游騎兵指揮官已經立下期限,那麼這件事就算板上釘釘。在訓練和指揮游騎兵這個問題上。沒人比沙漠之狐更具發言權。

“那麼就剩一個問題了!”內洛蒂聳起小巧的鼻子。

“巴巴拉蕭伯納將軍的第一重裝騎兵旅一直是個獨立建制。可現在我們有原屬阿巴尼亞方面軍、肖卡克馮約將軍領導地第二重裝騎兵旅趕來助陣,那麼問題就是……是將兩個旅團合併成一個重裝強襲軍、還是各自保持旅級建制?”

“這個問題得徵求兩位旅長的意見!”繆拉端坐在自己的主位上,他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一個難題,將兩個旅團合併成一個重裝強襲軍,這自然會進一步增強紅虎的突擊力。但兩位旅長勢必要有一名退居二線。

“我傾向於將旅團合二為一!”巴巴拉蕭伯納將軍最先發言,在場的軍官們都輕輕點了點頭,兩個重裝旅和一個重裝強襲軍的意義自然不言而喻。

“是的!我也看好合併!”來自阿巴尼亞方面軍的肖卡克將軍也附和起來,不過他平時可不愛說話,即使說話也不會超過三句。

“那誰來擔任軍長呢?”繆拉注視著兩名將領的眼睛。

“他!”

“他!”

兩位騎兵旅長竟然不約而同地指了指對方。

“拜託!軍長只有一個!”繆拉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儘管他在心目中更傾向讓自己熟悉地巴巴拉蕭伯納擔任軍長,可沉默寡言的肖卡克也是好樣的!

從安魯哈啦大本營送來地履歷表上看,肖卡克,馮約參加過田場大大小小的戰役,親自指揮過其中的引場,是一位真正的百戰將軍。儘管這136場激戰有輸有贏。可作為一名騎兵指揮官,在參加了百場戰役之後仍未重傷退役或是光榮犧牲地還不多見。在繆拉印象中,過往的水仙名將裏面有這種戰績的只有肖卡克一個人!

“所以……你們倆個也不用推讓了!”紅虎總司令終於下定決心。

“新的重裝強襲軍由巴巴拉蕭伯納少將擔任軍長,至於肖卡克將軍……你該發現了吧!紅虎缺少一位元節制全部作戰部隊的騎兵指令長。”

“是司令!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少言寡語的肖卡克終於難以抑制地興奮起來,之前他只是一個旅長,指揮五千人的部隊衝鋒陷陣。可現在。他是紅虎三萬餘名將士的戰場指令官,這個攀升是一種質的飛躍。

“那麼……就這樣!”繆拉拍了拍手,他轉向工作細心至極的軍務秘書。

“內洛蒂上校,還有什麼問題嗎?”

內洛蒂一邊吐氣一邊點了點頭。

“剛剛接到奧斯涅大家長的密信……燈塔計畫的最終定案!”

繆拉小心翼翼地接過那份牛皮卷軸,他環視了一遍在場的軍人,然後才轉向臉上寫滿期待的軍務秘書。

“回復家長……紅虎方面軍已完成整編!”  泰坦親王猛地甩了甩頭,他已儘量不去琢磨這些徒惹煩惱地事情,可只要進入意識空間他便發現自己思索的內容全是征戰。

“這樣不行……”奧斯卡敲了敲隱隱做痛的腦殼。他好像已經連續三天都沒離開過這間辦公室。

泰坦親王四下尋了尋,他撥開書桌上地地圖集和各種各樣的文件,然後他便發現藏在底下地餐盤。餐盤上放著隔夜的牛扒,似乎只被人咬了一小口。奧斯卡哦啦一聲,他不管不顧地抓起牛排大咬大嚼起來。

辦公室的大門突然響起沉悶的敲門聲,奧斯卡大叫一聲“進來”

剛剛獲得提升的軍情機要秘書莫爾特辛格少校推門而入,他讓過身體之後便有幾位侍者推著餐車走了進來。

“我在外面聽到動靜就知道您已經醒了!還知道您一定需要這個!”莫爾特少校邊說邊為親王殿下揭開餐車上地銀罩。

“哦啦……”奧斯卡看了看餐盤裏熱氣騰騰的熏肉酸芹菜,又看了看手裏那塊又冷又硬的牛排。在下一刻他就把後者丟到一邊。

侍者們為帝國親王戴上圍脖餐巾,又把餐刀和餐叉放到親王殿下手邊,奧斯卡立即就把刀叉抓在手裏,專心致志對付他的熏肉酸芹菜。不過這種狀況並沒持續多久,帝國親王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又在書桌上的檔堆裏翻找起來,在找到那份文書之後便一邊翻看一邊用餐。

陪侍在側的機要秘書下意識地看了看壁櫥上的座鐘,在看清時刻之後他不得不翻了個白眼。在奧斯卡錯愕地注視下,莫爾特奪走了他的文件,又把那份味道正宗的熏肉酸芹菜挪到一邊。

“這是怎麼了?”帝國親王好笑地打量著面色不愉的機要秘書。

“殿下!您說這是怎麼了?”莫爾特無可奈何地攤開手。

“您可不是南方分局地囚徒,您已經在這兒工作了三天三夜,期間只睡了十一個小時!”

“我睡了十一個小時?”奧斯卡驚恐地瞪大眼睛。

“我的光明神啊!這得耽誤多少事情?”年輕的帝國親王邊說邊把那份重要地軍情分析報告奪了過來。

“哦……”莫爾特呻吟了一聲,他又把報告搶在手裏。

“殿下,馬車已經為您準備好了!您得出門散散心,您不能老是工作。這不但損耗您的精力、威脅您的身體健康!而且……”

“而且什麼?”奧斯卡有些疑惑。

“而且您得為我們做部下的想一想!”莫爾特尷尬地吐出這句話。

“南方分局地同事們一直要求把您這尊神明請出辦公室,大家已經陪您連續工作了六十個小時,即使是鐵打的人到了現在也會疲倦欲死!這可不是正常的工作方式!”

“哦啦……”奧斯卡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我可是頭一次聽說老闆被下屬炒魷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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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爾特拿起親王殿下的外衣。

“凡事都有第一次!”

奧斯卡笑著點頭,他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時候又不小心跌坐回去。

“看啊!您虛弱得像剛剛出獄!”軍情機要秘書有些惱火地瞪著自己的頂頭上司,他恨親王殿下那種不管不顧的工作精神。

“好啦好啦!我認錯!快扶我起來……”奧斯卡邊說邊向難得的秘書伸出手臂,他在第一次見到莫爾特辛格的時候就知道對方是個好小夥子。

5月1日,這一天是維耶羅那當地的“草繩節”說起這個半官方性質的民間節日,維耶羅那市民總會興致勃勃地與你聊上半天。

所謂“草繩節”緣起於一個驚心動魄的戰爭故事。在三百多年前,控制維耶羅那的泰坦皇室與南方的法蘭人打了一場慘烈的戰爭,法蘭人包圍了維耶羅那,封鎖了萊茵河,城內守軍和市民缺水缺糧,不日便會打開城門向侵略者投降。

在危難之際,一個以編制草繩為生的年輕主婦挺身而出,她向守城將軍獻策,她編制的草繩又長又結實,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城內的守軍可以攀著草繩溜進曠野,在敵人背後發動偷襲。

無計可施的守城長官接受了這名主婦的計策,女人便回到家,和她的孩子們用一天一夜的時間編制了一條又長又結實地粗大草繩。當夜,泰坦戰士攀著牢固的草繩摸下城牆。潛入侵略者的背後,並在黎明時分發動襲擊,這場奇襲自然大獲全勝。驚慌失措地侵略者以為援軍將至,他們很快便撤到多瑙河的另一邊。機智勇敢地婦女便憑藉一條草繩解救了故鄉和故鄉的人民。

維耶羅那人無法忘懷這項事蹟,便把婦女編制草繩的那一天定為城市的公共假日,用以紀念勞動人民創造的奇跡。久而久之,在5月1日編制草繩迎接全民假日地傳統演變成盛大的節日,用以歌頌勤勞、勇敢、質樸、不畏強暴等等勞動人民的傳統美德。換句話說。這就是少有的與貴族和宗教無關的節日——勞動人民自己的節日。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華麗馬車行駛在街道上,透過車窗,他看到歡樂的市民和沿街叫賣的小商販。市民們在家家戶戶的視窗都垂下一條長長地草繩,草繩上編著花朵和長青騰,春天一過或是行人一擁,草繩便便輕搖擺蕩、花簇飄香,遠遠望去刹是好看。

人們在5月1日並不單單編制草繩,由附近村鎮趕來的農人早早便準備了各種各樣的草編制品,從居家用地草欄草筐到女士孩童最為熱愛的草帽草蟲,勞動人民用一雙雙巧手編制出生活的美好幻想。連對幸福生活不明所以的奧斯涅親王都買了一雙草鞋、興致勃勃地在馬車上試了又試。

“這比皮靴舒服多了!”奧斯卡晃了晃套在腳上地大草鞋,不過立刻就有一股腐爛的味道鑽進他的鼻孔。

“我的光明神!我的腳發生什麼事了?”奧斯卡用力掩住鼻子。

軍情機要秘書強忍著頭暈欲嘔的感覺,他拎著皮靴的鞋帶。把親王殿下踩了三天的“空氣污染源”丟進車廂的壁櫥裏面。

“哦……”莫爾特長出一口氣。

“我的局長大人,您的雙足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從那雙大皮靴裏出來透透氣,換個人也會變作這種味道!”

“哦啦!”奧斯卡這才想起另外一件事。他掀起自己的領口向內聞了聞……汗酸氣和羊騷味兒混在一起的氣息差點把他熏暈過去。

“目標……最近的浴室!”奧斯卡果斷地下達指令,他的車隊立刻轉向一個喧鬧的街口。從來都沒把自己弄得這麼骯髒的小奧斯卡還恬不知恥地把領口向殺手之王的鼻子抖了抖,保爾立刻皺起眉頭。

“小臭蟲……離我遠點!”

說起浴室,在歷史上,對享樂的認知不甚明確的西方人根本不能體會沐浴可以帶來的快感,因為他們多半不會沐浴,除了教堂的禮拜日。

隨著波西斯帝國這個強盛文明集體的崛起和各種奢侈品的引入,沐浴早在教曆二世紀前後就已進入西方貴族的視線。

在維耶羅那,裝潢最美觀、價格最昂貴、服務最優越的浴室都是波西斯或西葡斯商人在經營。經過前一階段大清洗一般的宗教仇殺,現在的維耶羅那已經找不到完整的波西斯浴室,只有“哈邁提羅伊爾浴池”

還在正常營業,不過當然,這是因為主人家是深得波西斯沐浴文化真傳的西葡斯商人,而“哈邁提羅伊爾浴池”還有一位南方侯爵的股份。

我們都知道,奧斯涅親王並不經常出入公共場所,他的生活僅限於一個異常狹小的空間,這個空間裏面甚至連個抽煙喝酒玩女人的好朋友都沒有。所以,當奧斯涅親王走進貴族會所一樣富麗堂皇的公共浴室後,他就被這個地方的佈局徹底迷住了。

一隊侍者伺候尊貴的帝國親王換掉身上的衣裳,然後便由一名面孔白淨的女奴引領親王殿下走進最寬敞的一間浴室。浴室的四壁都鑲嵌著天藍色的瓷磚,屋頂還開著巨大的天窗,天窗上降落一團璀璨的光線,刺眼的陽光便點燃了浴室內所有的金器。

奧斯卡坐進四五米見方的大浴室,女奴們的按摩搓洗令他不斷叫著口頭禪。陪在小朋友的身邊的殺手之王四下打量一番,浴室光線通透,藏不住人,女奴們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紗衣,乍看一眼就知道這些衣不蔽體的女人根本沒辦法攜帶兇器……

“那麼……我在外邊等你!”

“不一起來嗎?”奧斯卡睜開眼,他詫異地望著保爾。

保爾搖了搖頭。

“這裏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位帝王地行宮。我可消受不起!”

奧斯卡聽著殺手之王的腳步聲越走越遠,他再次合上眼睛,女奴手上的動作令他昏昏欲睡。只不過……保爾剛剛地話觸動了小親王某根異常敏感的神經。哦對了!就是那句“這裏給人地感覺就像是一位帝王的行宮”……

腳步聲旋又響起,這次是一大群。伴隨女人的笑鬧和男人爽朗的喉音。奧斯卡微微睜開眼,一個熟悉的面孔在浴室地蒸汽中顯露出來,帝國親王無奈地呻吟一聲。

“光明神!快把這個異端打入地獄……”

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還是那副老樣子,他的黃鬍子連著大鬢角。

穿著一件詩人才會披在身上的罩袍。中年人在水池邊坐了下來,跟隨他的侍女卻紛紛脫下單薄的外衣,她們和池中的女奴混在一起,只不過手上的動作卻比這些浴室的奴僕還要熟練。

“殿下……您就這樣對待老朋友嗎?”

奧斯卡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舒泰,不過他還是用僅存的意志理清了頭緒。

“咱們可不是什麼朋友,再說……我知道你在這種時候為什麼會變作這副模樣了!”帝國親王緊盯著比現實年輕了半個世紀地阿爾普勒侯爵。

“若你還是副老狐狸的樣貌,鬼才會相信你!而現在這副和藹可親的嘴臉……至少會令人更易接受你,進而放鬆警惕!”

“這只是一方面!”阿爾普勒侯爵微微點頭,他彎下身軀,仔細打量自己在水中地倒影。

“人都渴望青春永駐!我要是知道會在六十多歲的時候變成那副又老又醜的怪模樣。我一早就會結束自己的生命。“

“哦啦!”奧斯卡朝大詩人潑去一大捧水花。

“你承認了!這是你偽造地幻覺世界!”

水花穿過侯爵的身體落在雕印暗花的大理石地面,奧斯卡又呆愣起來,這種視覺震撼多少都對一個正常人構成某種刺激。

阿爾普勒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殿下……何必對現實和虛幻過分執著?您可以把咱們的會面理解為一種溝通方式。”

“靈媒?”奧斯卡迷惑至極。

“據我所知那是和妖魔鬼怪互通訊息的禁忌法術。”

“哦不!不!”大詩人連連搖頭。

“那是光明教庭附會的說法,您認為那些飽讀神教經典的修士會知道靈力構成的世界是怎麼一回事嗎?他們只是胡亂猜想一番。再給威脅到光明神的人隨便安上一個罪名。”

“靈力構成的世界?”

阿爾普勒聳了聳肩。

“我來拜訪您不是為了這件事,您若是對靈媒感興趣的話,我可以為您引薦我的夫人。”

“可她是占卜師!”

“都差不多!”阿爾普勒不耐煩地攤開手。

奧斯卡撥開一位侍女的乳房,那團不斷晃動的乳肉遮擋了他的視線。帝國親王仔細看了看大詩人的面孔,他不禁有些好奇。

“您……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阿爾普勒躡手躡腳地湊到親王身邊。

“有人要殺您!有個女人要殺您!”

奧斯卡呵呵一笑,他一把抱住左右的侍女,女孩子們被驚得一陣尖叫,劇烈的肢體活動激起大捧水花,淋得帝國親王一頭一臉都是水漬。

“這世上沒人能殺得了我!尤其是女人!”奧斯卡自信滿滿地吐出一句。

“那可不一定……”阿爾普勒擔心地搖了搖頭。

“這個女人或許就能不著痕跡地殺了您!她有與您同樣尊貴的身份和地位,她有與您的軍情局同樣前強悍的特情體系,她的丈夫也像您一樣擁有一群忠誠可信的軍人……”

“等等!”奧斯卡突然叫停。

“你是說阿萊尼斯要宰了我?”

“哦不!”阿爾普勒有些頭疼,他的形容顯得稍稍過火。

“雖然女皇陛下遲早會走上這一步,但還不是現在!”

“你什麼意思?”慍怒的帝國親王猛地拋開懷中的女體。

大詩人妥協似的連連擺手。

“您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咱們只談目前的形勢!”

奧斯卡的視線攫住對方地眼睛。在瞪視良久之後他才別開頭去。

阿爾普勒深吸一口氣,他得承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勃然而動的怒火確實把自己嚇了一跳。有那麼一刻,他懷疑面前的帝國親王會跳起來勒死自己也說不定。

“殿下!燈塔計畫遲遲未能推行……您覺得根本原因是什麼?”

“還用問嗎?”奧斯卡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

“西葡斯和英格斯特互不相讓,而海上強援地協助又至關重要,若是在沒有海上封鎖的前提下啟動計畫……很難保證斯洛文裏亞王室沒有漏網之魚。”

“恩!”阿爾普勒侯爵點了點頭。

“但是殿下,在您地心目中……傾向西葡斯多一些還是傾向英格斯特多一些?”

“當然是英格斯特!”奧斯卡不假思索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英格斯特處在上升期。是真正意義上的強力援助。而西葡斯……看看那些宗教狂熱份子把維耶羅那變成什麼樣子了?我們可以想見那些傢伙在他們國內會有多麼倡獗!所以……西葡斯不是一個合格的戰略夥伴,宗教領域的紛爭遲早都會把這個王國搞得四分五裂。”

“那麼……您覺得西葡斯人會瞭解您的這種心理傾向嗎?特別是那位卡捷琳娜•唐•霍爾姆斯公主殿下。”

奧斯卡突然瞪大眼睛,他將前前後後地對話思考一遍,直到這時他才明白自己的遲鈍。

“你是說卡捷琳娜唐霍爾姆斯公主殿下要殺了我?”

“您先回答我的問題吧!西葡斯公主、埃塔的主母是不是瞭解您在合作事宜上的心理傾向?”

“是這樣沒錯!”奧斯卡凝視著對方的眼睛,他突然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得更充分一些。

“其實,我們在三月份曾有一次秘密會晤,我向她如實闡述了自己的意見,若不是西葡斯開出的條件異常誘人,原本我是打算把這個不斷衰落的國家排除在巴勒幹半島之外的。”

“我能否有幸知道,西葡斯人到底允諾了怎樣誘人地條件嗎?”

奧斯卡想了想。其實這種事早晚都會叫人知道。

“如果我將西葡斯人的勢力引入亞德里亞海和黑海,作為交換,西葡斯人會對泰坦無條件開放直布羅陀海峽和地心海上的港口以及岸基設施。”

“看來我猜地沒錯!”阿爾普勒侯爵突然沉吟起來。

奧斯卡不耐煩地捅了捅大詩人的肩膀。

“喂!偉大的靈媒師!你倒是說話啊?卡捷琳娜是我合作夥伴,她為什麼要殺我?”

阿爾普勒無可奈何地苦笑起來。

“我的親王殿下,問題地答案簡單得令人髮指!西葡斯人自保有餘。擴張就已力不從心!他們只是為了制約英格斯特才會與您打交道,要不然……霍爾姆斯王室若是對黑海和亞德里亞海感興趣的話,早在無敵艦隊最強大的時候就會染指斯洛文裏亞水域,又怎會等到您施捨給他們?”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說……西葡斯人會認為,與其拿出直布羅陀海峽和地心海港口以及岸基設施的共用權,還不如讓斯洛文裏亞保持現狀,大家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奧斯卡搖了搖頭。

“這不可能!我是說泰坦對斯洛文裏亞的武裝佔領一定會變成現實!”

“這很有可能!”侯爵不懷好意地望了帝國親王一眼。

“只要把燈塔計畫最堅定的執行者清洗出局,那麼帝國中央就會收回這個執行者的一切權利,南方集團軍群就無法擺脫軍部的控制,孤掌難鳴的安魯也不會冒著天下大亂的風險進犯斯洛文裏亞,那麼您的燈塔不就轟然倒塌了嗎?”

望向低垂著頭的親王殿下,阿爾普勒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您在想什麼。純潔、熱情、待您如情人的卡捷琳娜不會那麼心狠手辣,可您還記得嗎?一位帝王會失去什麼?是一切!擺在您面前的沒有親情、沒有愛情、沒有友情,只有陷阱、陰謀、絆腳石、和蟲豸!”

“就像這些女人!”阿爾普勒猛地扯住一名女奴的頭髮。

“您可以把它們當作工具、當作奴隸、當作豬狗一樣的東西!可就是不能把她們當作人!在帝王面前,一切都是工具、砝碼。是拿來利用、拿來享樂的東西。”

奧斯卡猛地掄起手臂,但阿爾普勒已經輕飄飄地退開了,只有那名可憐的女奴驚恐地打量著男人們。

“滾!別讓我再看到你!”

面對臉色陰沉至極的帝國親王,侯爵只是輕輕笑了笑,他再次湊進奧斯卡的耳朵。

“忘了告訴您,就是這個下賤的女奴想要殺了你!”

“滾!”奧斯卡厲聲怒吼。

阿爾普勒向他的女孩子們招了招手,一眾白花花的肉體便離開了浴池。在就要走出大門的時候,大詩人突然扭回頭。

“殿下,當您失去一切,包括親情友情和愛情,又擺脫了陷阱、陰謀、絆腳石和蟲豸之後,您就與帝王的寶座只有一步之遙了!到那個時候……我再來找您。”

奧斯卡沒有理睬神秘兮兮的靈媒師,他只是轉向那名驚恐的女奴,這樣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要殺自己?自己若真是這樣想的話就離瘋狂不遠了!

帝國親王伏在池邊的臺階上,他眯著眼,享受著女奴的按摩,這名被指為刺客的女人輕巧地解下發帶。借著水中倒影,奧斯卡清楚地看到對方突然用膝蓋壓住他的後背,然後又用那條藏有銀絲的發帶緊緊勒住他的脖子。

奧斯卡喘不上氣,但他笑了,他笑自己的瘋狂!因為他的手早已窺准女奴的腳踝,只是猛力一扯便把這個女人從他身上掀了下去。

當保爾聞聲沖入浴室的時候,事情似乎已經結束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呆坐在池邊,腳下漂著一具被扭斷了脖頸的女體。

“看來我真有做帝王的潛質……”奧斯卡用極低的聲音悄悄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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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七章

5月初,就在奧斯涅親王遭遇刺殺之後的那個星期,持續混亂的維耶羅那突然平靜下來。城衛部隊相繼離開街壘和重要的路段,市民和商人再次湧上街頭,藝人們又奏響音樂,吟游詩人的詠歎調也恰到好處地回應著初夏時的風景。

在見證一場突如其來的宗教狂潮之後,人們不禁懷疑——那段無法無天的日子到底有多少真實性?直到政府出面安撫那些旅居泰坦的異族僑民,人們才豁然發現,仇恨是那樣無稽,就像隔夜的紅茶一樣寡淡無味,可顏色卻又紅通通的,唬得人心膽俱裂。

奧斯涅親王先後接見了西葡斯商會代表和英格斯特商會代表,這表明泰坦的當權者終於要給兩國政府一個解釋。這個解釋被歸咎於“狂熱的宗教分離份子和頭腦不清醒的異教瘋子”兩國商務使節根本說不出什麼,他們都知道前一階段的突發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面對泰坦親王不算誠懇的致歉,雙方也只有接受的份兒。

到了5月中旬,軍情南方分局最終公佈遇刺事件始末,但卻隻字未提前因後果。市民階層只知道有人對南方英雄的性命感興趣,而大部分不知就裏的貴族也在猜測誰有那麼大的膽。

其實,西葡斯公主卡捷琳娜唐霍爾妖斯的膽子並沒有人們想像中的那麼大,她在聽聞刺殺失敗的第一時間就帶著唯一一名護衛避入法蘭,至少在法蘭人眼裏,這位公主是值得信賴的夥伴。

奧斯卡對這件事只是一笑置之。這多少都令他的部下感到奇怪。

就連近衛軍統帥都讓親王殿下記恨至今,可他對西葡斯公主地罪過卻不甚擔心。南方分局長亞寧切爾曼已經策劃了一系列針對西葡斯王國的報復計畫,可在還未進行實際討論的時候就被親王殿下否決了。切爾曼將軍不得不提醒狀似滿不在乎地小親王。

“您的年紀不小了,得為自己地生命負責任。”

奧斯卡就點了點頭。他吩咐部下。

“把卡捷琳娜約出來……還有那位英格王子。”

“一塊兒嗎?”

親王換上了出門的裝束。

“沒錯!就是讓他們坐到一塊兒。”於是,奧斯卡就丟下一眾軍官出門了,沒人知道他去哪兒。

在距離水仙郡和博多加省只有一步之遙的東南邊境上。斯洛文裏亞王國集結了地方上能夠調動的全部軍隊,這支軍隊只有可憐的十余萬人,甚至還未集結在一塊。雖然王國軍中地騎兵數量還是相當可觀,但與水仙騎士的陣營比起來,斯洛文裏亞的王國騎士就像學院畢業生一樣清澀幼稚。

當一個國家集團受到威脅的時候,這個集團因利益歸屬或利益走向通常會分出兩座陣營。一派主戰,主張把悍然入侵的敵人全部宰掉(主戰派的論調永遠都是這種癡人說夢的味道);另一派自然主和,即是以出賣國家利益為主題,換得侵略者的認可和同情,為國家爭取和平環境。

主戰派不必理會。這類人在歷史上除了留下清名之外再沒更大的作為,而與之相反的是,東西方地主和派都是陰謀家、賣國賊、厭戰份子、投機份子組成的集體。他們的所作所為要比主戰派實際得多,尤其是在一場大戰不可避免地時候。

泰坦軍情局在斯洛文裏亞的活動並不算多麼隱秘,這些密探甚至公開在國王的宮廷裏走動,這得歸咎于斯洛文裏亞的當權者並沒有抵禦泰坦地決心。基於這一點。軍情密探很快就在這個王國的當權者中找到一位合適的代言人。

5月16號,洛雷托馬斯侯爵帶著一封印有斯洛文裏亞國王印信的乞和密件抵達維耶羅那,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作為泰坦的官方代表在“南岸旅社”秘密接見了他。值得一提的是,宗教自由政策已在斯洛文裏亞推行了數百年,不管這個制度是好與是壞,至少它在一定程度上深入人心,即使是對此不滿的狂熱份子也沒有理由把兩個神明之間的對抗上升為宗教恐怖主義。但這種溫和的對峙是貴族階級的內部事務,具體放到民間,比方說橫斷止,脈一側的兩個村子,上山村信奉光明神教、下山村信奉真神,這就不好辦了!兩個村子可以為一塊桃樹林的歸屬進行曠日持久的血鬥,這種爭鬥可以導致綿延數代的仇怨,當其中一個村子獲得某位貴族大佬的支持,流血事件便會上升為屠村行動,而且,這種事在斯洛文裏亞屢見不鮮。

“所以……斯洛文裏亞要獲得發展、要獲得與西陸國家同等的政治地位,就必須解決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帶來的混亂局面!”奧斯卡一邊說一邊打量對面的外國人。

洛雷托馬斯侯爵已經上了年紀,他留著銀鬍子、嘴唇乾裂,手裏捧著一頂禮帽,面相誠惶誠恐,對泰坦親王說過的每一句話只回答一個字——“是”或者……“您說的對極了!”

與一位泰坦親王比起來,斯洛文裏亞還沒有一位貴族值得與其相提並論,若是在這位泰坦親王的頭銜裏面再加上安魯家長和近衛軍元帥!我的天哪!連斯洛文裏亞國王見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都要急匆匆地下跪。

說到下跪可能誇張了一點,可若是家門前出現一座安置二十萬水仙騎士的兵營,又在另一側出現了一座十余萬近衛軍士兵組成地龐大集群。別說是下跪,讓斯洛文裏亞國王投海的話他都肯。所以說,這位國王並不精明。他早已失去了祖先的開拓精神和好戰地熱血,他被安魯人的不友善和即將面臨地戰爭嚇破了膽。按照主和派的說法。若是與泰坦和安魯撕破臉,在巴勒幹半島這個遠離世界中心的犄角旮旯,斯洛文裏亞只有待宰的份兒。

沒人希望在早上醒來的時候被擺上屠夫地案板,儘管主戰派籌集了大量的戰爭資源並且得到一部分民眾的支援,可軟弱的國王還是與希冀平安的大臣們準備了一份喪權辱國的和約、派出了媾和的密使。然而……歷史喜歡開玩笑、也喜歡拿人類的命運過禮拜天。

5月16號就是一個星期天,奧斯涅親王連看都沒看就在一式兩份的《泰坦——斯洛文裏亞永久和平協議章程》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又當著斯洛文裏亞國務大臣地面把自己擁有的這份象徵和平的檔投進壁爐裏。不多一會兒,和平就在火焰中化為灰燼。

“哦啦……”奧斯卡在目送和平灰飛煙滅之後便愜意地攤開手。

“既然和平地問題已經解決了,咱們就來談談戰爭!”

洛雷托馬斯侯爵並沒感到多麼震驚,他把自己的那份協議收到公文袋裏,國王交給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討論的事情就與昏庸地國主沒有半點關係。

“這份協議能為我的進攻部隊爭取多少時間?”奧斯卡指了指外國人的公文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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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爵仔細想了想,他朝泰坦親王搖了搖頭。

“我的國王會像信奉神明一樣信奉您賜予的和平,但那些主張跟您作對的人……他們控制著大部分的王國軍,我只能由王國首都間接影響他們的佈置。”

奧斯卡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他眉宇深沉地打量著外國使節。

果然,感受到無形壓力的老人最終還是放棄了試探,他湊近親王殿下耳邊。

“馬拉托爾要塞一線的指揮官是我的女婿。雖然他是堅定的主戰派,但他畢竟是我的女婿。”

“馬拉托爾要塞一線?”奧斯卡狐疑地瞪大眼睛,他瞄了一眼攤在桌面上的燈塔計畫步進示意圖。馬拉托爾要塞並不在計畫預定進攻的鋒面上,它在斯洛文裏亞王國的東北方,面向原屬波西斯摩加迪沙部族的安納托利亞大平原。這處地域並不是奧斯卡的主攻方面,但他用三十余萬人吸引斯洛文裏亞王國軍主力的同時,在這個王國的東北方預備了剛,剛完成整編的紅虎方面軍。

“如果您在東南方發動佯攻的時候遇到頑強的抵抗……我是說如果,那麼您在東北方佈置的突擊集群就容不得半點閃知“。

精明的老人從泰坦親王的眉宇之間就已讀到自己的猜測極為正確。奧斯卡不置可否地舉起酒杯,可當他的嘴唇碰到酒液的時候卻又放低了杯子。

“您是說……針對馬拉托爾要塞一線的突擊也有可能遇到麻煩?”

“不!”洛雷托馬斯侯爵微笑著搖了搖頭,樣子就像一頭老狐狸在炫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

“我不是說過嗎?負責馬拉托爾要塞一線防務的指揮官是我的女婿,他是主戰派的一員,可給予他一切的人卻是我,若是沒有我,他一輩子都只是一個平凡的陸軍上尉。”

“說點兒實際的!”奧斯卡不耐煩了。

“是你授意他以主戰派的面目……”

“沒錯!”斯洛文裏亞的國務大臣笑得極盡狡詐。

“他若不是一個堅定的主戰派,他就不會是馬拉托爾防區的指揮官。”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紅虎若是在這個方向發動襲擊,您的女婿會給我的騎士行個方便?”

老侯爵擺了擺手。

“作為斯洛文裏亞近百萬光明信徒的解放者,您大可把話挑明。應該說……當您的騎士意欲投入戰場的時候,我的信徒會為您打開國門,而不是製造方便。”

奧斯卡聳了聳肩,他沒有自以為是的習慣,所以那個“斯洛文裏亞的宗教解放者”權當笑談。可不管怎麼說,泰坦親王還是從他地座位上站了起來。

“朋友!讓我們為自由的光明神信徒而乾杯!”

乾杯的聲音響徹整個空間,巨大地舞場晃動著無數穿戴藍色近衛軍制服的身影。泰坦帝國地軍人們就要踏上未知的征途,他們有必勝的信念、有掃除前進中一切障礙的勇氣和決心。

南方集團軍群總司令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將排開眾人。老人健步如飛,他只是疾走數步便利落地登上排滿樂手的舞臺。

“帝國軍人們!”老將軍放開喉嚨,喧鬧地舞場立刻安靜下來。

“喝過壯行酒,接下來我們該幹什麼?”

“找個女人!蹂躪她一整夜!”一名膽大如虎的軍官在席間高聲叫喊。

尤金將軍在等會場上的哄笑平靜下來之後才娓娓開口。

“還不是時候年輕人!接下來我們要明確此行的目的和意圖,並不是我們的作戰計畫上描述的那些!”

會場徹底安靜。泰坦帝國的軍人們垂手肅立,他們的女伴和酒杯都被丟到一邊。

“斯洛文裏亞,大海!那將是我們目的地!可這個我們從未瞭解過地地方並不是我們的終點,佔領他的意義也不是寫在燈塔計畫最末頁地書面內涵。“尤金將軍邊說邊擎起一枚銀亮的神教標記。光明神薩普留西斯被鑄成男人的形象,這個形象令在場的軍人們肅然起敬,虔誠地信徒已經在胸前劃下祈禱的手語。

“在斯洛文裏亞,神教信徒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他們被信奉異教的貴族奴役著,被信奉異教的民眾欺淩著!數百年來,斯洛文裏亞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並不是聽上去的那樣自由。信仰自由的代價就是神教子民的苦難!無窮無盡的苦難!統治者為信仰課稅、為信仰製造流血事件、為信仰製造民族壓迫、為信仰製造了世間的一切不合理、不平等、不公平!”

“不!這樣不對!”舞場上的軍官裏面終於爆發出一聲憤怒的呼喊。

南方集團軍群總司令向那個發出怒吼的方向點了點頭。

“是的軍人們,這樣不對。光明神是世間一切崇高的象徵!”尤金將神像舉過頭頂。

“薩普留西斯是我們的生之父。是創造世界、構建精神的最高神!他的子民皆兄弟、他的信仰皆神聖!在今天,我們要立下誓言,我們要驅逐盤踞斯洛文裏亞的異教魔鬼,就像四百年前我們與安魯並肩作戰、驅逐強大的波西斯人一樣!”

軍人們的呐喊響成一片。他們揮舞著拳頭、揮舞著兵器,他們滿口酒氣、目光渙散,他們被莫名其妙的憤怒衝昏頭腦,他們只知跟隨統帥大聲宣誓,誓把斯洛文裏亞的異教信仰連根拔起、誓把斯洛文裏亞的異教城鎮化為廢墟、誓把斯洛文裏亞的異教徒綁赴火刑柱、讓那憤怒的火焰燒上半個月。

“是的,半個月!也就是說我們只有十五天最遲是十六天的時間!”尤金將軍將神像立在樂隊指揮放置樂譜的架子上。

“這是我們的統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規定的時間,我們要在半個月內佔據整個阿勒幹半島!大家知道這個時間意味著什麼嗎?”

軍人們沒有回答,他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阿勒幹半島的實際面積相當於半個泰坦還多一些。

“這意味著我們的統帥並沒把傷亡、各種突發狀況和可能存在的頑強抵抗計算在這個時間裏面,這意味著當我們踏足萬惡的異教徒控制的地域時,我們只能前進、前進!不停的前進、不斷的前進!直到我們的每一個縱、每一個軍、每一個師、每一個團、每一個戰士都站在預示功成的即定位置上!”

近衛軍上將突然撥出自己的配劍。

“近衛軍!前進!”

偌大的空間立時爆發出軍人集體歇斯底里的叫喊,在堆積起來的巨大聲量就要震破耳膜的時候,人群知趣兒地放低聲勢,南方軍總司令笑眯眯地站在指揮台前,他朝軍人們擠了擠眼。

“現在就去給自己找個女人吧,明天咱們就要離開兵營沖向戰場。”

又是那名大膽的軍官走進人們的視線。

“將軍!我們若是碰到異教徒的女人該怎麼辦?”

尤金上將不耐煩地皺起眉頭。

“那就對她寬容一些!”

軍人集體再次爆發刺耳的哄笑!不過對女人是該寬容一些,尤其是在戰爭期間,可這種寬容往往伴隨奴役和強姦。泰坦軍人是羅曼武士的後裔,在羅曼武士的傳統裏面,這種事他們經常幹,因為勝利就意味著對財富和女人的支配權。比起政治,這才是戰爭的主題,要不然軍人們就會抱怨。

從台前退到幕後,尤金上將出了一身汗,他解開將校服的領口,刻意對滿身的勳章看都未看。

南方集團軍群總參謀長達答拉斯皮切中將為自己的司令倒滿一杯醒酒茶,他將茶杯捧到司令面前,可尤金還是無動於衷,老人朝正當壯年的參謀長攤開手。

“達答你相信嗎?我剛才竟然說了那些鬼話!我竟然以光明神的名義撒謊!早知道就該讓你去做這件事。”

“您比我有說服力!”達答拉斯眨了眨眼,他對老將軍的抱怨充耳未聞。

“再說……若是不給士兵和軍官們一個值得信服的理由,誰知道跑去斯洛文裏亞打一仗是為了什麼?咱們自然不能對他們說明出海口和那片地域的重要性,咱們只能用最膚淺的道理去感召軍人。”

“金幣和女人?”尤金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

“但願我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可我偏偏得知是你在軍內散佈斯洛文裏亞遍地黃金的謠言。”

參謀長攤開手。

“斯洛文裏亞盛產黃金,我們的軍人甚至從商人那裏得到了金礦分佈圖,他們知道自己該怎麼幹!”

“哦不……”尤金雙手捧面。

“他們會變成強盜、會變成強姦犯、殺人犯……而你就是教唆者。”

達答冷下一張臉。

“在與您定制燈塔計畫的時候您就應該清楚這一點,現在才開始抱怨是不是晚了點?再說您該指責的人是奧斯涅親王殿下,當然……如果您敢……”

“我為什麼不敢?”老將軍固執地仰起頭。

參謀長不屑地冷哼一聲。

“那您就去維耶羅那碰碰運氣吧!可別我也扯進去,我要跟隨部隊出發,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就會進入斯洛文裏亞一個被萬惡的異教徒控制著的國度。”

尤金別開頭,他討厭這種說法,可若是真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坦白他的怨怒……估計那位帝國親王是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的。

如果說得再確切一點,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臉色確實不好看,在得知卡捷琳娜•唐•霍爾姆斯堅持將會面地點放在法坦邊境的時候……

這至少說明,西葡斯公主並不信任泰坦親王的合作意向,對英格人的態度也不算公平。法蘭是英格斯特的又一傳統勁敵,威廉王子出現在法坦邊境的時候也要多留神一下自身安全。想必法蘭人已經得知泰坦與他的一位盟友和一位敵人在討論什麼事情,而這件事卻沒有法蘭的份兒,這對嗜好爭勝鬥強的法蘭人來說簡直是一種侮辱,就連奧斯涅親王都在祈禱——當三方會談正式開始的時候,法蘭人千萬別出面挑惹是非。

西葡斯人將會場設在一處邊境兵站附近的莊園裏,其實……兵站只是好聽一點的說法,沒見過世面的人一定會認為那座巨大的木寨是法蘭人的要塞設施。在泰坦這方面,帝國近衛軍為這次三國峰會準備了一個地方守備軍和一個獨立騎兵旅,當奧斯涅親王殿下的車隊進入邊境共管地帶的時候,這兩支部隊便開始向法蘭人的兵營靠近。

遠道而來的英格王子可沒有泰坦人的地利之便,威廉只得乖乖跟在奧斯卡後頭,樣子就像泰坦親王的隨從。不過這位王子從來就不是主角,在國內他也是王室中間的一片綠葉,多數時候都只起到陪襯鮮花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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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見地點是莊園的羅曼式主屋,有高大的拱粱和大理石立柱。穿著傳統宮廷禮服的卡捷琳娜唐,霍爾姆斯似乎已經完全擺脫傷痛,她提著裙擺走下潔白的羊毛地毯,直到泰坦親王和英格人的馬車在院落中停穩。

“要勞動一位尊貴地女士出來應門……這可真是罪過!”奧斯卡在下車的時候誇張地叫了起來,威廉王子跟在身邊。拘謹的英格人只是敷衍地笑了笑,他與西葡斯公主地目光一觸便各自轉移視線。

奧斯卡踩著花瓣和羊毛地毯一直走進主屋的大客廳。主人家準備了酒水和自助餐,泰坦親王在挑揀食物地時候與卡捷琳娜公主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說的無外乎天氣和當地的地理人文。

很難想像西葡斯公主竟然沒有局促不安、也沒有任何尷尬地舉止,她笑得像三月間的玫瑰。肢體語言活潑生動像冬眠過後的松鼠。不過這只是表面現象,當奧斯卡有意無意碰到她地手指時,卡捷琳娜便突然變為受驚的鳥雀,連招呼都不打就倉皇跳到一邊。

奧斯卡對這項認知很感興趣,經過一番不著痕跡的論證。他就發現一個事實……卡捷琳娜害怕他的碰觸。她會慌亂、她會臉紅、會在一段很短的時間內失去語言和行動能力。泰坦親王有理由相信,傻女孩兒在為做過的錯事而內疚。

不過……卡捷琳娜僅僅只是內疚而已。她是女人,她在左思右想之後才搞清楚一個問題,那就是與安魯合作開發斯洛文裏亞以及黑海地區,對她的王國只會有利,而無任何消化不良之類的反應。而英格人,卡捷琳娜早就把“海狗”看清楚了,若是不給這群食肉動物一份新鮮的熱餐,他們就會蜂擁而上去搶去奪,那個時候反倒不好辦。西葡斯還沒做好再一次與英格人進行海上決戰的準備。

既然卡捷琳娜已經想到這裏。我們不得不問一句。

“為什麼要刺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始作俑者?”西葡斯公主地回答有些含糊,她會說。“我恨他!”或是“不管為什麼。奧斯卡肯定該死!”

也就是說……刺殺泰坦的行動完全是卡捷琳娜一相情願的思路,在事後她便得到國王地嚴厲批評,就連那位教導她入主埃塔的王后陛下也在事後公開質疑她的思維方式、或者是想像力。所以……我們相信來自上峰的壓力才是促使卡捷琳娜•唐•霍爾姆斯加入這次會約地根本原因,若是讓她本人做決定……她會選擇這輩子都對奧斯卡避而不見。也許這才是對初戀情人的最終解決辦法,可大家都知道,卡捷琳娜選擇了一個笨得離譜的方式,她與奧斯卡之間只剩下一段可有可無、淡漠遙遠的記憶。

所以,對於卡捷琳娜這樣的笨女人,奧斯卡根本沒有心思仔細打發她。泰坦親王用半個小時的時間便確立了西葡斯在黑海和亞德里亞海之間的勢力範圍,他沒給公主殿下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一切都按事先約定的計算,為了在新的勢力範圍站住腳,西葡斯要向泰坦和安魯無條件開放直布羅陀海峽以及屬於該國的港口和岸基設施。

至於英格人,在書面協議上看,英格斯特似乎並不需要為到手的即得利益付出什麼,但泰坦親王卻反復強調一點,那就是進出口貨物的稅率問題。英格人可以在四通八達的愛琴海沿岸地區設立商務代辦場所,同時必須放棄兩地海關的稅差,這個差將完全由泰坦賺取。

更進一步,既然安魯已把打造遠洋海軍排上日程,那麼英格人也不能坐在船上看熱鬧。安魯可以借由雇傭兵的方式支配部分黑海亞德里亞海水域的英格海軍,由英國皇家海軍部向安魯海軍局借調水手和資深船長,用以彌補安魯海軍崗位上的領導空缺。

儘管這項計畫放在長遠來講並不見得對安魯多麼有利,可在一支近代遠洋海軍還未成型的初級階段,一個重量級的導師可以令整個事件的發展進程縮短半個世紀。

不管怎麼說,對海上會盟最滿意的還是英格人,英格人只需出讓部分關稅和部分精兵強將就可以獲得一大片尚未開發的貿易區域。這對黃金敏感至極的斯圖爾特王朝來說是在挺進遠東的旅程上邁出了一大步。

雖然陸上的古絲路還是沒有完全貫通,但波西斯帝國即使在解體之後仍是世界第一商品集散地,當代人甚至根本計算不出這條貿易路線上蘊藏著的商機。

也許,英格人中的戰爭販子會認為西葡斯拿走地那部分海域純屬多餘。可威廉王子已經領教了泰坦親王的小氣。當談到英格斯特有無可能獨享商貿利益的時候,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明確表示。

“若是那樣地話……就請貴國與法蘭和西葡斯徹底分出勝負之後再來討論這個問題。”

威廉可以把泰坦親王的說法理解為慫恿,慫恿英格人發動新一輪海上爭霸戰;也可以把這種說法理解為脅迫。以西葡斯和法蘭在地心海地軍力脅迫英格退出競爭,公平參與遊戲。按照正常的思路。奧斯涅親王傾向第二種態度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可在威廉看來,泰坦帝國這位新近崛起的豪強人物是個徹頭徹尾的擴張主義者,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擴張領土地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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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英格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發動對法葡的海上戰役,勝利的一方都會面臨來自泰坦的壓力。而失敗的一方就會留下大量的勢力真空,這個時候的泰坦還能與英格保持一致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多半會在戰爭期間便投注籌碼,那樣一來……誰勝誰負還真說不定。所以……威廉幾乎不假思索地簽下協議,即使不能獨享利益,他也代表國家做成了這筆一本萬利的大生意。

可唯一令英格王子感到奇怪的是,泰坦親王在雙邊協議上加入一項附議,他要求威廉斯圖爾特必須在維耶羅那舉行婚禮。

“所以……您是認真的?要不然您不會把這一項寫進協議!”

奧斯卡就鄭重地點了點頭。

“當然是認真地!我甚至可以告訴你,你若是不答應,這份協議隨時都有變成廢紙的可能!”

“不瞞您說。這種事我可決定不了,甚至連我的父王也決定不了!按照我國律法,我地未婚妻要獲得上議院半數貴族議員的認可……”

“他們面前橫陳一片黃金海岸!”奧斯卡打斷英格王子的話。

“相信我!即使你像我一樣娶了一位異教徒,貴國的議員也會毫不猶豫地接受她,這世上沒人會跟黃金過不去!”

“那麼就是說……您要嫁女兒嘍?”威廉已經露出一副興致勃勃地表情,若不是外界傳聞女高音歌唱家是這位泰坦親王的禁臠。他相信早就會讓迷戀至極的人兒變作自己的未婚妻。

奧斯卡彈了彈煙灰,看來他的假想很快就會變為現實。

“沒錯!我要嫁女兒了!”泰坦親王渾身舒泰地靠入沙發,這種感覺就像觀望盆栽開花結果一般愜意。

“這雖然是頭一遭,可我絕對不會委屈你和貴國王室!當你和我的養女走進教堂的時候,伊利莎白就會擁有獨立的封號和封地。你會娶到一位真正的泰坦公主,這一點毋庸置疑!”

“呵呵……”威廉斯圖爾特突然笑了起來,他朝奧斯涅親王擺了擺手。

“殿下,我得提醒您,附名嫁公主這樣的事可不是您能解決得了的……您還不是泰坦帝國的皇帝!”

“我會是的!”

“您……您說什麼?”

奧斯卡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是說……我的女皇陛下一定會促成此事,她對我國與英格斯特的關係十分重視。”

威廉謹慎地打量著口出狂言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他不確定對方是脫口失言還是心中有意為之!如果安魯家長真的有那種打算……

說這些還早了一點,就在與會三方認為再也無事可談的時候,法蘭人終於出現了!奧斯涅親王和西葡斯公主頗為無奈地迎接了法蘭使節,由這位使節的身份就能看出法蘭宮廷對三方聚首這件事有多麼關切。

韋特內克裏騰森親王,當代法蘭攝政王的親叔叔,是法蘭克裏騰森王朝老一輩的實權人物中最為堅定的反坦份子。這個老傢伙在面對一屋子的年輕人時甚至沒有行禮,他大模大樣地坐到主位上,用自帶的茶具備好飲品,然後又說了些以老賣老、冠冕堂皇的場面話,直到莊園主人塊要放晚餐的時候才從那具沙發上抬起屁股。

奧斯卡攥著拳頭,他已經對這位不速之客的傲慢和無稽忍無可忍,在頂撞對方幾次之後他終於變了臉色。

“閣下!咱們實話說了吧!斯洛文裏亞已經形成約定的利益格局。這個過程不幹貴國地事,法蘭想要什麼?”

韋特內克裏騰森親王不屑至極地打量著年輕的泰坦親王。

“我會向貴國女陛下遞交正式的外交照會說明我國對待此事地看法。”意思是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配知道。

奧斯卡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想跟這條頭腦不甚清醒的老狗糾纏下去。

“那麼好吧!需要我告訴您女皇陛下地住址和信箱嗎?”

老親王冷哼了一聲。

“貴國女皇陛下若是還有理智。就會追究你和你的走狗悍然入侵一個主權君主國的法律責任。”

奧斯卡翻了個白眼。

“這算是法蘭的威脅嗎?”

“這只是一個傳統友鄰的忠告!”克裏騰森親王用他地手杖敲了敲地板。

“而威脅是另一方面的內容!比方說……第二次反坦聯盟?您覺得這個稱謂是不是很動聽?”

奧斯卡望瞭望垂頭不語的西葡斯公主,又看了看面帶微笑的英格王子,現在就是考驗盟友的時候了。

泰坦親王托住威廉的手臂。他對搞不清狀況的法蘭王室特使笑了蕪

“閣下!大家都很忙,我就不送了!不過我也有個忠告,您若是有機會出門洗浴,切記兩件事!一,離英格人的馬車遠一點,我不確定哪輛車裏藏著煙花爆竹;二,不要進西葡斯人經營的浴室,我不確定裏面的女奴是不是藏匿起來地宗教狂熱份子。”

老人甩了甩手,他在將室內眾人怒瞪一遍之後才憤而轉身離去,不過他在經過埃塔主母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他只送給卡捷琳娜公主一個片語——“見利忘義!”

西葡斯公主突然攔住法蘭親王。

“閣下”第二次反坦聯盟,這個稱謂。對我國來說已經不合時宜。”

法蘭宮廷特使大瞪著眼,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高昂著頭走出會客室。

在告別的時候,奧斯卡捧著卡捷琳娜地手背動情地重重一吻。他對她說。

“謝謝你!我是指……這一切!”

卡捷琳娜皺起眉頭,她的目光在瞥見泰坦親王脖頸上的那塊紅色勒痕之後便迅疾離去。

“不客氣……”

奧斯卡打量著對方的神情,他讀不懂卡捷琳娜,也不想花費不必要地心思去搞清楚這些事情。她錯就讓她錯下去,她若是期望正常交往……泰坦親王也會歡迎。西葡斯公主……泰坦親王,這就是他們的關係。奧斯卡早已不是那個衝動莽撞的少年犯,他隱忍不發又或埋頭裝傻的目的只有一個,但現在是801年的5月份,他還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的心之所向、靈魂歸依。

在他看來,人生該走到哪里才是終點仍是需要探討的問題,可有件事他已異常清晰,在當代的世界格局和泰坦的政治台基上,他需要一個新的立足點才能全面施展抱負和所有的雄心壯志。其實……奧斯卡的抱負和雄心壯志並不是奪取那個至高無上的座位,而是帶著他的騎士去領略大千世界的萬種風情。就像近在眼前的斯洛文裏亞、蒼翠如地衣般的亞德里亞海、孕育人魚和無數美麗神話的愛琴海,這一切都會被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刻上猛虎與水仙的印記。

實話說……這種事是不是隨便想想就能令人興奮莫名?

“但……這樣安排到底是好是壞呢?”亞寧切爾曼的沉吟吸引了奧斯卡的注意。

“你指什麼?”泰坦親王迷惑地望了過來,與英格斯特和西葡斯的三項聯合是經過反復論證過的。

軍情南方分局長瞪大眼睛。

“您是真不清楚還是在裝傻?”

奧斯卡已經有點氣惱了,還沒有人這樣質疑過他。

“亞寧!你總得讓我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對了?”

切爾曼將軍攤開手。

“我的殿下,這本是您的家務事,我不該過問!可您若是堅持將伊利莎白小姐嫁給那位威廉王子……那孩子可怎麼辦?”

奧斯卡突然做了個一切暫停的手勢。

“孩子?哪來的孩子?”

“您不知道?”亞寧突然湧起一真大事不好的感覺。

“到底是怎麼回事?”奧斯卡猛地揪住對方的衣領。

“負責護衛伊利莎白小姐的密探回報說……小姐常去那家診所給她開了一個月的包胎藥!我……我以為您一定知道……”

奧斯卡顫顫巍巍地收回手,一時間他也失去思維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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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六章

都林吹起了大風,從12號夜裏開始的。這股強烈的寒流席捲了龐大的都市,令人們對冬季的概念更加明確了。

道路兩側的高大梧桐都掛上了冰屑,柵欄和磚壁上的爬牆植物也被凍得成青紫色,不過凜冽的寒風若是與囂張的政治空氣比起來還是遜色了一些,都林城的貴族可以披戴各種皮毛,堅持四處奔波。

今天是教曆800年元月13日,也就是光明神教最高裁判所針對泰坦皇室醜聞召開公眾庭議的日子。一大早,首都貴族圈的大人、夫人,以及各種好事的閒雜人等都聚集到都林斯科特大教堂門前的小廣場上,雖然公眾庭議這個稱呼似乎很民主,可他們都被守衛教堂的近衛軍士兵擋在門外了。

作為孕婦,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被她的頭號忠犬勒令呆在肯辛特宮,公主殿下集合了一群陪伴她的夫人,這些從前的貴族小姐多半都已嫁為人婦,只有少數還是獨身。

阿萊尼斯就將紅虎騎兵軍的繆拉中將請入宮殿的內室,她讓繆拉在這些獨身的尊貴小姐中隨便挑一個。

繆拉就說這可不是隨便的事情,可獨身的小姐們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她們像發情的母狼一般纏住風流倜儻的水仙將軍,還讓他猜迷題。

不過迷題都很難,繆拉在沒有動腦地時候就放棄了。因為迷題多半都是“猜猜我地裙子裏面穿著什麼”這樣的問題!那真是天曉得了!要是不看一眼的話誰會知道呢?

阿萊尼斯很高興。她捧著自己的大肚子靠在法式貴妃躺椅上。也許不光是因為今天是決勝負的日子。還包括她的朋友帶來的歡樂。小姐和夫人們在捉弄一位將軍,這位將軍並不是一個少言寡語的人,可在妻女山戰役之後一切都改變了。

阿萊尼斯抓住繆拉的手。

“那不是你地錯,也不是我丈夫的錯。你活下來了,這很好,為自己打算一下吧!像你這樣的年紀若還是獨身不會讓人感到奇怪嗎?”

繆拉想了想,不管怎麼說,對公主傳達的關懷他總要給予重視。於是他便找到那位最不會說話的小姐,並用無可挑剔的社交禮儀詢問了對方的姓氏和出身。

這位受寵若驚的小姐說,她叫埃俄涅妮。

繆拉瞪大眼睛。

“我聽錯了嗎?這是勝利女神地名字!”

埃俄涅妮小姐地面孔紅得像蘋果,她只能說。

“叫我埃妮就行了!”

“埃妮……”繆拉念叨了一遍這個名字,然後他們就沒再說什麼。

今天是分勝負地日子,這與紅虎騎兵軍軍長的相親會沒多大關係。

我們要關注的是都林斯科特大教堂那邊的動靜。就在公主殿下擺脫她的夥伴獨自溜進洗漱室準備應付害喜的時候。她丈夫地機要秘書莫爾特辛格中尉跑進來通報——公議庭開始了!

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又敲響了塔樓上的銅鐘,在寒風中煎熬數個小時的貴族們總算有了盼頭,他們向守衛大門的宮廷侍衛長遞上皇室書記處派發的邀請函,然後在經過細緻的搜身之後才被允許通過警戒線。

教堂中的皇帝靈樞已經消失了,就在昨天下午,來自羅曼聖城的高級教士為阿爾法三世舉行了最後的彌撒儀式。曾經的帝王歸入塵土,他的子民迫不及待地呼喚著新的國主。

就像法庭的佈置一樣,控方和被告的席位分列神台兩側,近衛軍建造了簡易的柵欄,他們將兩方面區隔開來。不過這項工作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那就是粗心的士兵沒有為控方和辯方樹立顯眼的標記,進入教堂的大貴族們只能呆站在那裏,他們可不敢隨便坐下來,因為這個時候若是站錯隊伍的話可是一件要命的事。

“二殿下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貴族們紛紛讓開道路,他們在看到志得意滿的盧比姆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坐入神台左邊的席位之後才追了上去。就在貴族們打算向二殿下探詢一些內幕的時候,教廷門廳中的侍者突然高聲喝令起立,帝國皇儲殿下姍姍來遲,他攜著面相清瘦的妻子,懷裏抱著小小的公主。

貴族們不甘心地站了起來,他們目送帝國的皇儲夫婦坐入神像右側的議席,並用鄙夷至極的神情打量他們,有的乾脆朝地板吐了幾口。

“您遲到了!”卡其阿諾大主教不懷好意的湊了上去。

盧比勒不屑地打量了一下奸滑的主教大人。

“我要給女兒換尿布,你有意見嗎?”

卡其阿諾只得恭身退了下去,不過他在轉身的時候兇狠地瞪了一眼埃瑟芬•克裏騰森這位法蘭公主,嚇得公主猛的一縮。

盧比拍了拍妻子的手背,他從沒這樣做過。

“別怕,他們都是些小丑!你和我的女兒都是無辜的!記住!你和裴冷碧是無辜的!”

埃瑟芬詫異地望著自己的丈夫,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到了這種時候才變得像個男人?若是盧比對自己有關一絲一毫的關注,相信事情自己也不會被他的父皇所誘惑。

是不是女人都是這樣呢?她們總會為脫軌和不合邏輯的事情找到合理的解釋,不過這種解釋多半一無是處。

在許多人眼裏,帝國的大殿下和二殿下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他們都是窩囊廢。一個喜好廚房和男色,另外那個像極了變態色魔。不過他們的母親似乎並不這樣看待問題,羅琳凱特皇后偏愛她地二兒子。她在庭議前幾天曾經公開表示。如果指控造成了大殿下地大利局面,她就會推動二殿下登上皇位!

此刻的人們都在猜測,羅琳凱特的二兒子憑什麼讓他的母親另眼相看呢?

這是個好問題!當貴族發現神像右側的被控方又多了幾位大人的時候,他們總算明白事情的走向並不是那麼明朗了。

帝國總理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公爵、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特勤處長魯道夫•霍斯伯爵先後坐進大殿下夫婦身旁的席位,這令首都貴族投來不可思議的視線。

“事情明擺著!”盧比勒突然發言了,在主持庭議地裁判所法官還未宣佈辯論開始的時候。

“不管我的妻子是不是清白的,我都已失去登基加冕的資格,因為我的榮譽已經蒙受不白之屈,這是不爭的事實!”

“您想說什麼?”來自最高宗教裁判所的法官是一位上了年紀地老教士。他還是比較尊重泰坦皇室成員地。

“我放棄身為皇儲所擁有地義務和權利!”盧比勒近乎興高采烈地說出答案。

“什麼?”裁判法官難以置信地瞪了過來,他聽到什麼了?有人自動放棄統治泰坦的機會?

“您……又喝酒了?”卡其阿諾大主教面色如常,他只不過是想確認一下,可誰都聽得出他的北方口音在微微顫抖,相信大殿下身邊的那三位大人令他緊張極了。

“我戒酒了!”盧比有些不耐煩,他從懷裏掏出一份公函。

“這是我給皇室書記處、內閣、以及貴族元老院的一封公開信,上面有我的私人印章。不管他們地討論結果會是如何。我都已不再是泰坦的皇儲。”

貴族們突然發出勝利一般的歡呼。如果不是大殿下身旁的三位超級大員投來冷靜的注視,相信他們已將手舞足蹈的盧比姆斯拋到空中。

“諸位!諸位!”宗教法官突然高聲呐喊。

“即便大殿下自動放棄皇位繼承權,可我們仍要將事實討論清楚!別忘了我們在這兒是要做什麼!”

貴族們紛紛應諾,他們逐漸安靜下來,不過他們都不認為這件事還有什麼值得探討的地方!由埃瑟芬克裏騰森公主引發的皇室醜聞案只不過是砸破湖面、激起巨浪的那塊磚頭。現在磚頭已經沉到湖底,不管余波蕩向何處,事情都已告一段落。是皇后陛下和盧比姆斯二殿下贏得了勝利!因為大殿下在放棄皇統之後只能由第二順位繼承人接掌這個帝國。

“但是……”來自羅曼教庭的最高裁判法官拉長了尾音。

“昨天夜裏,我和我的同事收到了一份密函,是泰坦帝國特勤處的一項調查結果。”

卡其阿諾大主教突然皺起眉頭,他下意識地碰了碰同僚的手臂,可聖城的神僕卻顧做不知。宗教裁判法官的話音剛落,伴隨二殿下一塊兒起哄的貴族們就叫囂起來,他們同聲斥責法官的荒謬無禮,他們甚至要求站崗的近衛軍戰士將這個以老賣老的老傢伙趕出都林斯科特,他們還說神聖的殿堂不允許這種胡攪蠻纏的狗子隨便經過。

近衛軍戰士行動了,不過那是因為總參謀長魯賓元帥吹響了哨子!

在淒厲的哨音中,教堂大殿中的各個房門都湧出了全副武裝的衛士,他們迅速佔據過道和走廊,致使寬敞的教堂立刻變得人滿為患。

貴族們驚恐地閉緊嘴巴,這時他們才聽到盧比勒大殿下安慰妻子的聲音。

“我就說過……沒什麼好擔心地!”

而總理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公爵卻與特勤處長咬起耳朵。

他用細弱地音量對魯道夫•霍斯說。

“你是怎麼讓那個老傢伙改變主意的?”

魯道夫輕蔑地望了一眼神臺上的裁判法官。

“他要是不按我說的做……就得不到那箱金幣,也不會活著離開都林!要是你的話你會怎麼選?”

卡契夫聳了聳肩。

“我會跟你合作!”

“嘿嘿嘿!”特勤處長笑了,不過笑得異常陰冷。

“抗議!抗議!我代表泰坦教區向最高宗教裁判所抗議!”卡其阿諾大主教瘋狂地叫嚷起來,他扯著胸前的神像不斷向同僚比畫著。

“你能發誓嗎?沒有受到脅迫?沒有受到教唆?沒有……”

“卡其阿諾!”大法官悠閒自得地擺弄著鬍子,他對泰坦教區的主教大人完全不屑于顧。

“你應該冷靜一下!你是指證盧比姆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實際出身的重要證人,除了證詞,你所說的一切都不具備法律效力、也不具備神教權益。我和我地同事不會接納你的抗議!”

泰坦的大主教向陪審團的席位望了過去,幾乎所有的主教陪審員都避開他的注視。

在這個時候,教堂門口的衛兵突然讓開一條道路,陽光從敞開的大門灑入室內,雍容華貴地羅琳凱特皇后翩翩走入室內。她穿著黑色地喪服,長長地黑天鵝裙擺拖了好幾米,再加上那件蓋及腳面的黑紗,她就像是籠罩在黑暗中的女巫!

“我在外面就聽到了這個歷史上最荒謬的冷笑話!你們竟然是在討論我兒子出身問題!”

面對皇后的詰問。宗教大法官只是像坐席上的貴族那樣微微鞠躬。

“皇太后陛下!”老態龍鍾地大法官艱難地直起腰背。

“我應該怎麼說呢?難道……您就不想知道事實的真相嗎?您的兒子不是面前這一位!”

“住口!住口!”羅琳凱特狀似瘋狂地沖到神台前。就當所有人都認為曾經的皇后陛下想要抽打法官的嘴巴時,病弱的婦人突然停了下來,她劇烈地咳嗽起來,是魯賓元帥和宮廷侍衛長巴西利•肯尼尼上校將她攙扶到座位上。

“我宣佈……辯論開始!”大法官旁若無人地高聲呼喝,不過他的興高采烈只換來泰坦貴族的憤怒!

到會的貴族大員紛紛要求退場,他們簇擁著帝國的順位繼承人湧向教堂大門。幾乎是立刻!守衛大門的近衛軍士兵組成了嚴整的阻擊陣型。盾牌手在前,矛手在後,貴族們的憤怒終於到達頂點,他們用拳頭和口水不斷敲打近衛軍士兵的神經,有的還脫掉厚重的皮靴直接砸進軍人的陣營。

“持槍!”伴隨近衛軍總參謀長的一聲口令,守衛教堂的戰士猛然發出斷喝,他們用整齊劃一的動作架起長槍,鋒利的槍刺閃爍著點點寒光,盾牌陣烈立刻變作鋒線,一些膽小的貴族已經嚇得跌坐在地板上。

“您想幹什麼?”羅琳凱特憤怒地瞪視魯賓元帥,她一把甩開對方的手臂。

“陛下!我和帝國的軍人,還有不願被骯髒污穢的陰謀所欺騙的國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魯賓元帥一臉的決然,他那堅定的目光令畏怯的皇后下意識地選擇了避讓。

“由控方代表,泰坦帝國特勤處最高長官魯道夫•霍斯伯爵闡述指控細則!”宗教大法官向微笑著的特務頭子示意了一下。

魯道夫•霍斯離開座位,他向皇后的方向望了一眼,總算該結束了!

“首先……”魯道夫展開了早就準備好的指控文書。

“特勤處指控卡其阿諾大主教犯有欺君之罪!”

卡其阿諾的臉色已經變做慘白,但他還是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胡扯!荒謬!你憑什麼指控我?我是泰坦教區的宗教領袖,你沒有權利……”

“請坐主教大人!”大法官突然發言了。

“您是泰坦教區的領袖,這是事實!我們都清楚這一點,您不必強調!現在您必須接受最高宗教裁判所的質詢!這也是事實……”

“你沒有這個權利!”卡其阿諾咬牙切齒地瞪著面不改色地大法官。這傢伙收過他不少好處。

“我要求立即休會。我要前往羅曼聖城,我要向教宗陛下控訴今天發生在這裏地一切!”

“你確實有這個權利……”大法官微微點頭。

“可不是今天,今天你必須對帝國特勤處提出的欺君一事做出解釋!你可以再看一看教宗陛下交給我的授權文書,我完全可以要求你這樣做!”

“我絕對不會這樣做!”卡其阿諾憤怒地別開頭。但大法官已經不耐煩了,他向魯道夫•霍斯伯爵示意了一下。

“不管怎樣,讓我們聽聽泰坦教區的宗教領袖是如何欺騙他的國主吧!”

特務頭子抖了抖手裏的控訴書,他下意識地望瞭望憤怒的主教大人。那傢伙的表情像是要把魯道夫給吞了,不過魯道夫根本不會在乎這個。

“教曆770年8月6日!帝國皇后羅琳凱特陛下于西貝格堡誕下了一名體質孱弱的男嬰,帝國皇帝阿爾法三世陛下迎來了他地第二子!先皇為他取名為盧比姆斯•阿爾法•莫瑞塞特!”

“教曆770年8月13日,盧比姆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接受洗禮,正式成為皇室一員,洗禮儀式由時任教堂總管的卡其阿諾主教親自主持!”

“13日夜,都林城下起百年難得一見的暴雨!盧比姆斯二殿下在出生不久便被確診為嚴重的心室畸形,這件事在現在看來已經是傳說!因為……13日當夜。訂立這份報告的醫師不幸在出診途中遭遇意外。而在事隔多年之後。特勤處在調查中發現。那份事關盧比姆斯二殿下出生時的病歷報告也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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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46:34
魯道夫望瞭望一臉迷惑的羅琳凱特皇后,他覺得就像事前預計的那樣,皇后對這起事件並不知情。

“同樣是在13日夜!洗禮上地繁縟禮節和不斷升溫地高燒令年幼地盧比姆斯二殿下徹底癱瘓了,陛下……也許您還記得那一幕?因為您在當時將許多著名的兒科醫師都請到都林斯科特大教堂!”

羅琳凱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她不清楚是哪里出錯了,她只知道魯道夫•霍斯絕對不會出師無名。更不會用這種笑話一樣的指控調劑氣氛。

“那麼我們就要傳喚第一位證人了!當年您就邀請了他,他是當晚第四個、也是最後一個為年幼的盧比姆斯二殿下進行救治的醫師!”

近衛軍士兵護送著一位步履蹣跚的老人走進大殿,老人先向神像致敬,然後又向帝國地皇后陛下致以問候!

“您是老恰爾斯!”皇后驚叫起來,這位兒科醫師曾是西貝格堡的常客,因為自己總是擔心盧比姆斯的身體狀況。

“老恰爾斯!這不是敍舊的時候,告訴皇后陛下,在教曆770年8月13號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你對剛剛誕下一個星期的盧比姆斯二殿下的診斷結果!”魯道夫迫不及待地將從前的醫師推上證人席。

“我對皇后陛下說,二殿下的狀況非常糟糕!但病情還可以控制住,我和我的同事竭力而行!”

“實際呢?”魯道夫繼續追問。

“實際上……”老醫師沉吟起來,他不安地打量著皇后。

“實際上我向皇后陛下隱瞞了真相,這也是我和我的同事商量好的!盧比姆斯二殿下患有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而且伴隨著心室畸形,他能順利降生都是個奇跡,他……”

“總之你和你的同事欺騙了皇后陛下,為什麼?”魯道夫打斷了老醫師的話。

“皇后……是皇后!陛下啊……”衰老的恰爾斯突然跪倒在地。

“原諒我吧!請您寬恕我吧!作為醫師我無法向您說出二殿下已經失去一切救治的可能!我和同事向您隱瞞真相只是因為害怕憤怒的陛下追究責任……”

“夠了!夠了!”羅琳凱特顫抖著起立,一切記憶都回來了!教曆770年8月13號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她的兒子飽受病痛地折磨。可盧比姆斯不是奇跡般地好轉了嗎?醫師為什麼要這樣說?他為什麼要詛咒自己的寶貝呢?

魯道夫將老醫師從地上扶了起來。

“我能理解您在向皇后陛下撒謊時的心理,您面對的是不可侵犯的帝國皇族,您若是無法拯救一位皇室成員的性命,就會有人要你的命!你和你的同事是不是在擔心這個?”

“是的!您說地沒錯!皇朝的歷史上有許多關於殉葬的記錄!”老人顫顫巍巍地回答。

“那麼接著說,奇跡是怎麼發生的?”

老人露出回憶的神情。

“我記得很清楚!因為那確實是奇跡!第四次診療是在當天的後半夜,雨和暴風、還有教堂那間小臥室的燭火!二殿下突然活躍起來,他的一切症狀都消失了!還餓得直哭,那大力地哭聲在教堂中地任何角落都能聽得到!”

魯道夫微微一笑。

“作為一名有著豐富經驗地醫師。您怎麼看待這種不合常理的現象!在場的人可都聽到了,您剛剛還說盧比姆斯二殿下根本無法救治!”

老人望瞭望神情悽惶的卡其阿諾大主教。

“是他!是卡其阿諾大主教的祈禱應驗了!作為醫師的我們在當時那種境況已經無計可施,我們都相信卡其阿諾大主教地祈禱真的得到了神明的回應!是偉大的光明神……”

“夠了夠了!”特勤處長忽然擺了擺手,他突然轉向被告席上的泰坦宗教領袖。

“光明神能讓垂死的嬰兒煥發生機?告訴我們吧主教大人!您是怎麼做的?”

教堂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卡其阿諾大主教的身上,不過多數都是一知半解,只有他的妹妹在用複雜糾心的眼光打量他。

“祈禱!不斷的祈禱!直到偉大的造物主降賜神跡!”

魯道夫•霍斯搖了搖頭。

“恐怕不是這樣吧?還記得恰爾斯醫師剛剛說過的嗎?770年8月13號的夜晚、雨和暴風、還有教堂那間小臥室的燭火!你舉著燭火。在確定周圍沒有人的時候抱走了可憐的盧比姆斯。然後……也就是您走出臥室的時候。您的一位僕從將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健康男嬰放到了小床上!這名僕從用鐵針刺醒了熟睡的嬰兒,這個健康男孩兒的啼哭自然吸引了所有的醫師……”

貴族群體終於爆發出難以置信地驚呼,他們無所適從地呆站在原地,連交頭接耳都忘了。

“而你……”特勤處長指向同樣呆愣的宗教領袖。

“你冒著風雨,將垂死的盧比姆斯塞進一個木箱。然後將嬰兒連同木箱一塊兒埋入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後園!”

“不……”寂靜的教堂突然爆發一聲慘呼,一個黑色的身影突然撲向卡其阿諾大主教,泰坦帝國的皇后瘋也似的抽打著哥哥的面孔。

“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卡其阿諾大主教在搖頭,我們只能說他似乎是在搖頭,他的妹妹在他的臉上留下無數道清晰的血痕。

魯道夫笑了!他喜歡這一幕,更欣賞自己導演的傑作!

“皇后陛下!我要傳喚第二位證人了!”

布裏德西斯,一位低級教士,他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擔任守夜人長達四十年之久。

他在神像前宣誓,然後說,教曆770年8月13號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他親眼看到暴雨洗禮中的教堂後園閃動著飄忽的光火。他不瞎,也不聾,他雖然認不出那個鬼鬼祟祟的人,可他在那個人倉促逃離現場之後查看了現場。

現場有一大捧新掘的泥土,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布裏德西斯掘開了墓坑!但願神明能夠懲罰那個罪人!坑裏有只木箱!木箱裏有個奄奄一息的男嬰!

沒有理會現場的騷亂,魯道夫緊追不捨。

“然後呢?”

“然後?”布裏德教士瞪大了渾黃的眼睛。

“我是一名神職人員,我不能做對不起良心的事!我冒著風雨將那個孩子送到一位醫師那裏,可惜……孩子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離開了人世!但我至少拯救了他一次!願光明神憐憫我!”

“再然後?”

“再然後?”布裏德教士指了指教堂後園地方向。

“我害怕那個兇手會來查看。所有就趁四下無人地時候又把死去的男嬰埋了回去!”

“好吧!”特勤處長拍了拍證人的肩膀。

“你是一個合格的神職人員,最後一個問題,你又看到有什麼人特意去查看那個地方嗎?”

“有的!”布裏德西斯指了指呆坐著的大主教。

“就是他,泰坦宗教領袖!他在第二天雨停的時候在埋葬嬰兒的地點徘徊許久!”

“閉嘴吧!”卡其阿諾大主教突然像蘇醒一般跳了起來。

“誰會相信一個騙子的話?他是騙子!他是被教堂開除地騙子!”

“切……”一直都在觀看這出表演的盧比勒空然嗤之以鼻地笑了起來。

“既然真正的盧比姆斯被埋在教堂的後園,我們去確認一下不就得了!”

已經年近三十的“盧比姆斯”終於發作了。他跳到“哥哥”面前揪住對方的衣領,當頭就是一拳!盧比勒被突然而至的襲擊打腫了眼睛,看樣子他已經被打呆了!埃瑟芬•克裏騰森公主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她瘋狂地拉扯二殿下地胳膊。

貴族地群落終於動了起來,人群很快便將帝國地大殿下拖到相對安全的地方,而“盧比姆斯”則被近衛軍士兵用刀劍架開了!

“我是未來的皇帝……你們不能這樣對我……你們不能……”

這大概是在場的貴族對這位聲名狼藉的皇子最後的印象。在“盧比姆斯”被士兵架入內殿地時候,一向袒護他的母后出奇地沒有制止,羅琳凱特同那些貴族們一樣。從此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她的“兒子”

“魯道夫……”

“是陛下!”特勤處長向憔悴的皇后靠了過去。

“你不想休息一下嗎?”

魯道夫換上招牌式的笑容。

“當然陛下!如果這是您希望的。咱們就休息一下,畢竟發生了這樣的事!不過……您不想去看看那項確鑿的證據嗎?那個被殘忍活埋的骨肉!”

皇后瑟縮地躲了一下,她未置一詞,只是不停地顫抖!

魯道夫聳了聳肩。

“那麼就如您所願,休會!然後將查驗罪證的工作留待午後!”

羅琳凱特抬起了隱藏在面紗後的臉孔。她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望瞭望自己的身後,那裏應該聚集許多人的,可現在呢?那些人都竄到控方的席位上,像早上一樣吐口水、像剛剛一樣詛咒,可就是物件變了。

時間已經是800年元月13號的正午,都林的天空依然佈滿陰霾,來自帝國四方的軍人依然將大教堂圍得水洩不通。人們並不知道教堂中發生的事情,只是對帝國軍人的謹慎報以嗤之以鼻的輕蔑笑容。

羅琳凱特皇后和二殿下的勝利幾乎是毫無疑問的!他們不需要近衛軍的協助,更不需要首都貴族的附庸。市面上流傳的各種黃色笑話足以毀滅那位不忠的法蘭公主。就在人們都以為帝國的國主會變成那個下流的色情狂時,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守夜人已經為近衛軍士兵和來自最高宗教裁判所的大法官指明了埋葬“盧比姆斯”的確切位置。

羅琳凱特合上小臥室的窗戶,她撫摸著小小的床鋪。

“這就是你始終保留這間臥室的原因嗎?”皇后轉向他的哥哥。

“因為你把我的兒子永遠留在這裏了!”

卡其阿諾大主教不屑地別開頭,他惶恐過、害怕過,可他現在已經徹底清醒了,這是決勝負的時候,雖然一切都已脫離固定的軌道,但他仍要奮力做最後一搏。

“羅琳!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卡其阿諾大主教揭開妹妹的面紗。

“我們要考慮後路了!我相信教堂裏的那條最隱秘的地道還沒被魯道夫•霍斯所掌握!我們應該離開都林,尋求外界的幫助!”

“離開都林?外界的幫助?”羅琳凱特輕輕搖頭。

“我們能去哪?阿蘭控制著北方局勢。家族地覆滅已成定局。這種時候會有人幫助咱們嗎?我們已經敗了!在你親手埋葬盧比姆斯地時候就已敗了!”

卡其阿諾大主教不耐煩地攫住妹妹的下巴。

“看著我!聽我說,我們還有退路……”

“別說了!求求你!”羅琳凱特猛地撇開頭。

“你都做了些什麼?我怎麼接受你的勾引?接受你的教唆?你是魔鬼!你是魔鬼!”

卡其阿諾的面孔徹底扭曲起來,他將帝國的皇后摔到床上,也許他想抽打妹妹一個耳光,可是手卻停在半空。

“我要去謀劃一下了!我還不想送命!”丟下這樣一句話,泰坦的宗教領袖頭也不回地走出狹小的臥室。他的妹妹似乎根本就沒聽到,羅琳凱特仍在固執地撫摸小兒子地床鋪。

冬日的暖陽灑在大地上。叢林的光輝就像呼吸一般起伏。陽光給林叢披上光帶,光帶蔓延至田野的邊緣才逐漸消散。我們早就知道,都林的方向與水仙郡完全不同,首都正在經受寒流的考驗,而地處東方邊陲的水仙郡卻有淡漠的太陽和舒緩地雪末。

教曆800年元月13日正午,安魯哈啦飄起小雪,天還是晴地,小雪一點來由都沒有。

安魯家族地送葬隊伍由城市綿延十數公里。這支隊伍很奇怪。沒有任何聲音、甚至沒有任何移動。由四方趕來的水仙臣民只是靜靜地矗立在淺淺的雪霧裏。似乎是在仔細聆聽英靈堂中的彌撒福音,不過除了清冷的北風,我們確定整個水仙的世界只有雪落地聲音。

安魯家族的英靈堂確實傳出哀婉的彌撒曲,但福音在傳入教堂一側的森林之後便靜靜消散了。

三三兩兩的水仙騎士圍繞著教堂,他們組成了數以萬計的戰鬥小組,他們不會允許這個世界上的刺客再一次傷害安魯。

很偶然的。彌撒曲的節奏傳入林地或是曠野的某個角落。聽聞福音的戰士終於放棄克盡職守的決心,他們解下身上的刀兵,再向英靈殿的方向虔誠地跪拜在地,當彌撒曲隨風消逝,騎士們便收起兵器,回歸嚴肅警惕的神色。

奧斯卡與費戈百無聊賴地坐在教堂後的石階上,他們的父親已經入土,按照傳統,家屬在向第十四世安魯公爵的墳墓獻花,族人就在墓園裏排著長隊,等待與統帥、家長最後的告別儀式。

“還沒考慮好嗎?”費戈咬著一根枯敗的草梗,嘴裏滿是苦澀。

““哼……還需要考慮嗎?”奧斯卡低啐了一口。

“替我安排婚禮吧!”

費戈捅了一下弟弟的軟肋。

“別哭喪著臉!即使是父親在見到薩沙為你披上婚沙的時候也會心滿意足!”

奧斯卡嘟起嘴巴。

“那倒是!我和薩沙確實該結婚了,若是等到阿萊尼斯登基加冕就不那麼好辦了!還沒聽說過歷史上有哪位女皇可以和其他的女人分享丈夫!”

費戈點點頭。

“確實是這樣!莫瑞塞特皇室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所以……即使是在父親的服喪期間,我還是打算讓你舉行婚禮。”

“那個波西斯公主呢?”奧斯卡皺起眉頭。

“我相信西大陸的王公都沒有過這種經驗!娶一位異教公主?我的天啊!人們可能都沒做過這種夢!”

“再說神教的婚典儀式和波西斯人尊崇的真神儀式完全不同!”奧斯卡確實有些擔心了。

“如果我與波西斯公主按照光明神教的儀式舉行婚禮,那就表明她和她代表的一切都要接受神教信仰;如果我和她按照波西斯人的傳統舉行婚禮,那就代表我要接受真神的教義!你認為這可能嗎?”

“這是個問題!”費戈又點了點頭。

“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是要惹大麻煩的!搞不好羅曼聖城的代表會來搗亂也說不定呢!”

奧斯卡撞了撞二哥的肩膀。

“別說這些風涼話,主意是你出的!”

費戈眨了眨眼。

“事情不是簡單極了嗎?東方人的婚慶習俗就不錯!親朋好友聚在一塊兒吃喝一頓,再找個公證人見識一下。然後新郎新娘就是夫婦了!我們完全可以排除兩種宗教地干擾!”

“真算了吧!這不可能!”奧斯卡嗤之以鼻地詛咒起來。

“婚禮地消息不是已經放出去了嗎?我看那些主教打量我的時候連眼神都不對了!他們一定認為是光明神征服了異教徒。你知道這種精神上的勝利對他們有多重要嗎?他們一定會主持我的婚禮,要不然安魯也不必再為神明守衛聖土了!教宗陛下會讓咱們退休!”

費戈只得說。

“我還在考慮!我還在考慮呢!事情總有折中的辦法!”

奧斯卡突然不耐煩地調轉頭。

“肖!你在我面前已經晃了一上午!你不頭疼嗎?”

黑魔面向親王跪了下來。

“殿下,有件事情……”

“說!”奧斯卡斬釘截鐵地喝了一聲。

“我發現這個!”肖卡連柯連忙遞出一塊樹皮,樹皮上刻著一個形狀古怪的印記。

“這是什麼?”奧斯卡皺緊眉頭。

“皇室刺客的聯絡符號,我在為皇室服務的時候一直使用的!”

奧斯卡未置一詞,但他地目光充滿鷹桀一樣的冷厲。

“殿下。我們好像都沒親眼看到13出手!也就是說……事情有疑點!”肖卡連柯指了指樹皮上的標記。

“按照13一貫的行動方式,他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更不會使用皇室刺客的通訊暗號!所以……我覺得……”

“這不是很明顯嗎?”費戈搶過那塊樹皮仔細端詳起來。

“你上當了!阿爾法三世那個死鬼欺騙了你!”

奧斯卡有些迷惑。

“不明白嗎?”費戈打量著弟弟。

“阿爾法三世賭得很漂亮!他清楚你的性情,就算是做樣子你也不會放過殺害父親的兇手!你覺得……你若是找到13的話,會有戰勝他地可能嗎?”

奧斯卡輕輕搖頭。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從來都沒打算面對面地挑戰真正地殺手之王。

“所以!就像你說過地那樣!阿爾法三世發現你不會通過他的考驗了。於是就為你製造一次與西大陸最強大的刺客進行一場決鬥的機會!13很可能被他藏在一個地方。到適當的時候就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到時你會被仇恨衝昏頭腦,然後一敗塗地!”

奧斯卡沒說什麼,可他已經有些相信了。

“阿爾法三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還要利用我控制安魯呢!”

“切!”費戈嗤之以鼻地笑了一聲。

“你地妻子不是懷孕了嗎?皇室不再需要你這個危險的傢伙了!你作為種馬的效用已經過期了,一旦阿萊尼斯加冕為帝。她一定有機會將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推上安魯公爵的位置!當然……若是女孩兒的話,只能說阿爾法三世下錯注!”

奧斯卡猛力甩了甩頭,他不想死,更不想思考這些。但他還是認為,如果從前的導師和朋友真的面對自己,是不會下殺手的!可……真就那麼確定嗎?

“阿爾法三世真是高明啊!”費戈突然大力擁抱了一下黑魔。

“阿爾法三世知道離死不遠了,也知道沒人能奈何未通過考驗的小奧斯卡,所以他繞個圈子,不過被我們的肖•卡連柯識破了!”

“偶然……偶然!”黑魔有些尷尬地回應著水仙將軍的擁抱。

奧斯卡一把搶過樹皮。

“這是什麼意思?”

黑魔更不自在了。

“它表示……表示目標清除!”

奧斯卡猛的甩開這塊燙手的東西,然後彎刀緊隨而至,樹皮頃刻化為碎片!年輕的帝國親王大口喘著粗氣,他迫切地需要知道13在哪!13在幹什麼!他不喜歡這種被人欺騙、被人玩弄的感覺!他已經厭倦垂頭喪氣的歎息了!

那麼……13在哪?13在幹什麼?

卡其阿諾大主教走入他的密室,他整理著多年來搜刮的財物,真是慶倖!守衛他的聖騎士全部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不過……這是他在世界上最後的認知!他下一刻就被一根繩索套住脖子,然後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上天花板,他的脖子傳出一聲輕響,雙腿和雙手的掙扎立刻消失!

躲藏在暗處的人終於走了出來,他將繩索固定在密室大門的扶手上,然後靜靜地退入陰影,就像從來都未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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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47:14
泰坦穹蒼下 第八章

波季米西諾村,在801年5月17號之前沒人知道這個小村莊的名字,即便是當地的貴族老爺也說不上波季米西諾有多少存在的必要性。

教曆801年5月17日,歷史向斯洛文裏亞王國西北邊境上的波季米西諾村揮出了一記重拳,這一拳的直接後果就是將斯洛文裏亞九萬余人的主力陣營包圍在村莊周邊不足10平方公里的丘陵地帶。被圍困在村莊附近的九萬名斯洛文裏亞官兵只得固守待援,因為泰坦人並沒給他們突圍的機會。17號當天的幾次大規模接觸戰都已斯方損失慘重而告終,在接下來的幾天,近衛軍南方集團軍群只是進一步完善他的包圍圈,並在丘陵中的低谷和村莊南側的國道等重點防禦地段建築大型城寨。

當敵人來犯的消息傳抵斯洛文裏亞首都薩拉沃裏羅的時候,地拉那王朝上上下下一片愁雲慘澹,向泰坦帝國派遣的緊急交涉團被敵人地軍情密探刺死在路上。而海面上還出現西葡斯無敵艦隊的海船在往返巡戈,這一切都說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並沒給地拉那王室留下任何退路。這位泰坦親王在逼迫一位國主與之決一死戰。

不過……斯洛文裏亞國王地拉那十一世陛下並不打算激怒神選戰士的領袖,他給費戈安魯底波第元帥寫信。而費戈很快便回信。在信中,費戈表示支援斯洛文裏亞是一個主權君主國地法定地位,還說近衛軍的行動只是泰坦帝國向斯洛文裏亞宗教自由政策單方面地挑釁。

那麼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燈塔計畫絕對不關水仙騎士團的事?

范甯迪元帥向幼稚的國王揮了揮拳頭。

“陛下!鬼才會相信這不關水仙人的事!您別忘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才是水仙人的領袖、安魯地家長。即使他與費戈元帥立場不同。但水仙騎士還是得聽從他的號令。再者說了……那個龐大的騎兵集群始終沒有動作的根本原因是因為我們還沒有出動王國禁軍!”

“我們為什麼要出動王國禁軍?”驚恐、迷惘、面相消瘦、眼眶浮腫的斯洛文裏亞國王疑惑地打量著在場的軍人。

“王國禁軍是我最後的本錢,若是出動禁軍對抗安魯,那樣一來的話……誰來保衛首都薩拉沃裏羅?”

“該說是誰來保衛你這頭豬玀!”范甯迪元帥在心裏冷冷地詛咒一聲,他若不是答應老國王照拂面前這個膽小如鼠昏庸無度的無能之輩,相信他就會學那些宗教狂熱份子一樣刺地拉那十一世幾劍。

“陛下!就像您說的那樣,我們不能出動禁軍!”老元帥肯定地口氣極為冰冷。

得到回應的地拉那十一世立刻露出全心放鬆的神情,可這令王國軍司令對他地鄙夷更加深重。老元帥清了清嗓子,他要告訴這位國王,自己回應他的說法並不是為了恭維。而是另外那個致命的原因。

“陛下!一旦我們出動禁軍解決陷入包圍的王國士兵,那麼水仙人地騎兵集群就會在半路上將我們最後的籌碼一掃而空!”

“圍城打援?”國王皺起眉頭,他能想到這一點實屬不易。

范甯迪元帥再次點頭。這樣的招數雖然不新鮮,但卻非常實用。

如果不去救援包圍圈中的王國軍主力,那麼斯洛文裏亞全境陷落的時間至少會推遲半個月;若是出動禁軍打一場有死無生的戰役,陷落的最後期限就會提前。這雖然不是什麼兩難的局面。但關鍵在於兩個下場都不好接受,作為軍人,范甯迪元帥甚至不敢面對國王的眼睛。

國王的眼睛告訴他,地拉那王室仍想繼續做那個遠離世界政治旋渦的獨裁者,可泰坦人是不會放棄的,泰坦的國力、軍力,水仙騎士的實力、魄力決定了這一點,斯洛文裏亞似乎必須接受滅亡的命運。

不管王國軍統帥在看待戰事的時候有多麼悲觀,首都薩拉沃裏羅的爭吵仍然逾演逾烈。主戰派與主和派的鬥爭進入白熱化,為了論證己見,兩方貴族甚至在國王面前動起拳腳。地拉那十一世的軟弱和庸碌再一次發揮奇效,他不敢讓自己表現得過於畏懼泰坦人,更不敢去觸碰主戰派叫囂的那些措施,他始終寄望於身在泰坦的國務大臣,但願那紙喪權辱國的媾和協議能夠讓他過上幾年太平日子,不過說真的,這個國王他早就不想幹。

薩拉沃裏羅的街道上滿是逃難的市民,人們拖家帶口,湧向最近的碼頭或是避往深山老林。逃難的人群裏不乏有頭有臉的貴族和泰坦人的軍情密探,前者出口便是冠冕堂皇的謊言,他們為拋棄國家製造各種合情合理的藉口;而後者,軍情密探們散播謠言、製造各種虛假資訊,他們今天說水仙騎士已經投入戰場,明天就說泰坦近衛軍已經擊潰面前之敵,人們根本分不清這些消息的真偽,他們只能像遭遇山貓的土撥鼠一樣競相逃竄。

有些死在路上、有些加入沿途的匪幫、有些被宗教團體吸收、有些誤入不友好的異族人的領地……總之,在教曆田,年地五六月間,斯洛文裏亞迎來了歷史上最黑暗的一段歲月。捱過這個混亂的時期,當地人要在三個世紀之後才能獲得獨立。

作為燈塔計畫地始作俑者,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竟然滯留在維耶羅那。他有件懸有未決的事急待處理,可他卻毫無頭緒。

薩沙伊十分詫異。前線爆發戰事,而她那位主持一切地丈夫卻天天坐在家裏發呆。如果有必要的話,薩沙想要勸慰奧斯卡,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發生了什麼事,這讓她如何談起?

安魯家族年輕美麗的主母叫人把校園裏的翠尼蒂小姐請了回來。翠尼蒂是森羅萬宮地開心果,她一定有辦法,可翠尼蒂已經把知道的笑話全都倒了出來,結果奧斯卡還是無動於衷,就像他的面孔沒有那根歡樂的神經。

無計可施的薩沙伊只得沖著丈夫攤開手。

“實話說吧!你到底要我怎樣呢?”

落落寡歡的泰坦親王便抱住自己的愛人,他摩挲妹妹的頭髮,並將整個面孔都埋在其中,薩沙立刻軟弱下來,她親吻哥哥的額頭。輕聲細氣地勸他打起精神。

奧斯卡就打起精神,他不想讓身邊的人也跟著自己一塊兒鬱悶。這天下午,安魯主母選了個好去處。維耶羅那地名勝本就多得數不清,但像十八橋地區這樣的風景還是不多見的。

十八橋在南城,是652年大洪水過後地產物。洪水淹沒了這片低注的城區,市民為了疏導水流便開鑿了連通多瑙河的溝渠。人們在溝渠上架起十八座樣式不一的橋樑。這些橋樑不但異常堅固,更是西大陸建築藝術上地傑作,十八橋區便因此得名。

奧斯卡和薩沙輕裝出行,安魯主母聲稱她早已厭倦前呼後擁的侍衛。奧斯卡被纏得沒辦法,只得命令亞寧切爾曼撤掉衛隊,只帶著保爾、黑魔和重傷痊癒的桑迪一道出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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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城市景觀和普通市民穿流熙攘的生活圖景並不能挑惹一位泰坦親王的興致,倒是少見多怪的安魯主母被難得的遊覽刺激得異常興奮,她像無知少女那樣打量屋簷下的故女,若是碰到大膽搭訕的男子就會羞澀地鑽進丈夫的懷裏。

親王一行人的穿著打扮雖然普通,可薩沙伊的衣料質地還是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儘管黑魔和桑迪的面相不怎麼好惹,當他們轉進一處幽暗的小巷時,街區裏的地痞便晃著小刀圍了上去。

奧斯卡的心思不在這裏,他吩咐保爾給前呼後擁的流氓們扔下一小袋銀幣。街面上討生活的打手們倒也有些自知之明,他們輕易不會招惹貴族,既然對方明白這個道理,他們在話語上占了些便宜之後就散了開去,可千不該萬不該!那個胸口上有道刀疤的傢伙不該用他的髒手亂刮薩沙伊精緻的面孔,就在奧斯卡的怒火還沒沖到嗓子眼的時候,早已按捺不住的惡魔桑迪先一步折斷對方的手臂。

淒厲的慘叫聲又讓地痞流氓圍了上來,奧斯卡無動於衷,他只是細心地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妻子的面孔,樣子就像那上面沾到什麼異常骯髒的東西。

保爾在前,肖在後邊,桑迪還是照例用胸膛擋住他的主子,打手們吐著髒話,噴著吐沫,就在他們打算一湧而上的最後一刹那,幽暗的小巷突然打開一扇門,一個駝背的老婦人跌跌撞撞地挪了出來。

“這是怎麼了?”老婆婆大睜著眼,可薩沙卻看到對方只有渾濁的眼白,眼珠卻不見。

奧斯卡攬緊妻子,他也在打量這個多管閒事的老婦人,老婦人用恐怖的眼白望瞭望左近的流浪漢,她囁嚅著嘴唇,用含混不清的語氣詛咒人心不古世道澆漓之類的東西。

“你們想在我家門口留下幾具屍體嗎?”

流氓地痞似乎十分懼怕老婦人,他們在沉默一陣之後便扶著傷者溜進小巷深處,瞎眼的老婦人又嘀咕了一些怪話,然後她便轉向面色疑惑的泰坦親王。

“要進來喝杯茶嗎?免費!”

奧斯卡搖了搖頭,薩沙便搖了搖他的手臂,於是帝國親王又快速地點了點頭,他的妻子自然笑顏逐開。

老婦人的住所十分簡陋,奧斯卡注意到這個小房間根本沒有窗子,下層市民在這樣的棚戶裏面搭起一張床板。床上懶懶散散地攤著老婦人地家眷子女,乍一看竟有十幾人的樣子。奧斯卡的視線由這些毫無生氣地面孔上一一掃過,他看到痛苦、看到貪欲、看到生存地壓力、還看到那個挺著大肚子的小姑娘……

“我地天……她有沒有十二歲?”薩沙同樣注意到幼小的孕婦。她和丈夫咬起耳朵,可屋子裏的家長卻在掀起門簾的時候調轉頭。

老婦人還是用眼白瞪了過來。

“年輕高貴的小姐,別指望一個婊子能產下金蛋,我們只能祈禱生下來地孩子別像他的父親。”

奧斯卡和妻子連忙從那個小婦人身上收回視線,他們跟隨老婦人進入門簾後的房間。

一進門,奧斯卡就看到巨大的帷幔和一張鋪著厚羊毛的方桌。在羊毛毯子的正中心還躺著一顆巨大的水晶球。泰坦親王疑惑地望向老婦人,按照這戶人家展現出來的經濟水準,他們不該擁有這麼一大顆稀有的天然水晶。

老婦人坐在方桌前,她朝自己對面伸了伸手,不明所以的奧斯卡就鬼使神差地坐了下來,薩沙陪在丈夫身邊,好奇地打量眼前地一切。

“我們這是做什麼?”奧斯卡的視線離不開水晶球,他覺得裏面有某種未知的東西在深深吸引他。

老婦人地眼白閃了幾閃,她伸展乾瘦如枯枝般的手指籠罩住水晶球,不多一會兒。水晶開始變換眩人眼目的色彩。

奧斯卡對妻子小聲嘀咕。

“我以為她只是請咱們喝杯茶。”

“噓……”薩沙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安魯家長就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不確定眼前這件無法理解地事情到底有什麼意義。可他又實在不想在這兒浪費時間。

“夫人!您是通靈師還是算命的?”

親王殿下沒有得到回答,老婦人專注於水晶球內的顏色變化,間或用眼白掃過屋頂落滿蜘蛛網的天花板。奧斯卡在等待半晌之後終於不耐煩了,他拉著薩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並對妻子小聲說。

“我以為前一階段的宗教仇殺已經把這些異端都清理乾淨啦!“

“血!好多血……”老婦人突然呻吟起來,奧斯卡就詫異地調轉頭,可等待許久也沒有下文。泰坦親王只得聳了聳肩,他掏出一個金泰扔在桌面上。

“夫人!告訴我們,你還看到什麼了?”

老婦人突然念出一串莫名其妙的咒語,在奧斯卡聽來,這串搞不清是哪里的言語可以譯為“嘩哩叭哩隆”或“叭哩唏哩嘩”可管它是什麼東西呢!在這種鬼地方陪著一個瘋婆子發神經還真是一件愚蠢至極的事。奧斯卡等得實在心焦,他不得不去請示一直扯著他不放的妻子。

“好啦薩沙,我想咱們該告辭啦!”

老婦人突然伸長雙臂,水晶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彩光,奧斯卡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並且伸出手掌遮擋光線,可當他再次睜開眼,眼前出現的竟是一副球面鏡像。

華麗的宮闈,鑲金嵌銀的象牙床,一位年輕美麗的母親剛剛分娩,侍女懷抱著新生兒,滿室的人都在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奧斯卡仔細分辨,可他就是看不清那個產婦的面孔,直到一個男人抱走了那個孩子。

“威廉……”泰坦親王驚叫出聲,他想要制止這一切,可一道宮門擋住了他,他無法穿越。焦急的奧斯卡只得轉過身,他要去質問那個孩子的母親,他知道躺在床上的那個女人就是他的伊利沙白。可就在這個時候,球面鏡像突然閃過一陣漣漪!

華麗的宮室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陳設樸素的臥房。臥房敞著門,一名修女懷抱包袱走了進來,她輕輕掀起木床上的帷幔,把繈褓裏痛哭流涕的小傢伙展示給床上的女人看。

奧斯卡學乖了,他艱難的拓展視線,終於!產婦的面孔出現了,不過這個女人不是泰坦親王的養女,而是頭戴皇冠的德意斯女王。奧斯卡詫異至極,他不敢確定面前這個正為孩子哺乳的女人是不是奧帕瑞拉羅雷斯堡。就在泰坦親王打算走入畫面的時候,場景突然混亂起來!尖叫、呐喊、女人的恫哭、男人的哀嚎!各種激烈的聲場反復衝擊奧斯卡的耳膜,而變化莫測的畫面在眼前飛速閃耀,但親王殿下還是用有限的感知清醒地發現——每副畫面都有鮮血在流轉。

最後!飛速流轉的球面鏡像終於定格!奧斯卡喘著粗氣,他小心地打量眼前的場景。這個場景是他異常熟悉的,金色的床帷、白色的地毯、天花板上的彩繪、砌窗臺的瓷磚。真他媽見鬼!這是薩沙在森羅萬宮的臥室!

奧斯卡突然發現自己能夠移動了,他躡手躡腳地走進那張大床,然後輕輕掀起帷幔……

受到過度驚嚇的小親王猛地睜開眼睛,他定了定神,然後又慌張地左顧右盼。薩沙從梳粧檯前回過頭。

“嗨……你醒了!能幫我一下嗎?頭髮卡住木梳了!”

“這是哪?”

薩沙翻了個白眼。

“奧斯卡親愛的!是你在大中午把我拖進臥室的,我可沒有午睡的習慣!”安魯年輕的主母突然羞澀地瞟了丈夫眼。

“不過……這一次就算啦!”

奧斯卡支起身體,他赤裸著,身上儘是妻子遺留的香氛。

薩沙伊踱到床邊,她為丈夫披上一件單衣,並背對他坐了下來。

“快來幫幫我!疼得很!”

奧斯卡機械地伸出手臂,他小心地拔出木梳,梳子上自然帶著妻子的數根金髮,薩沙疼得輕叫一聲,她轉過身便打了一下丈夫的手臂。奧斯卡笑了笑,他想到夢中的圖景……女人、孩子!薩沙的下肢遍佈血跡,用空洞的眼神望著他。

奧斯卡猛地攫住妻子,薩沙詫異地望過來,男人就對她發誓。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不會!絕對不會!”

薩沙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她指著丈夫身上的吻痕笑了起來。

“快去洗洗!快去!”

奧斯卡就從床上下來了,但他沒有走進浴室,而是直接走出房門。

在臥室外的小開間裏等候良久的軍情將校立刻迎了上來。奧斯卡冷著臉,他對亞寧切爾曼鉤了鉤手指。

“哦啦……我已經受夠了!去把格萊恩阿爾普勒那個老傢伙給我找來!”

親王殿下話音剛落,室內的人不禁面面相覷。亞甯切爾曼將軍皺起眉頭,他對主子小聲嘀咕說。

“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就在外面等您呢……”

奧斯卡露出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他就知道每次噩夢和幻覺中出現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定都和阿爾普勒這個神棍有關。若是宗教裁判法庭不是那麼勢力,奧斯卡相信格萊恩已被燒死十幾次了。

阿爾普勒侯爵一見親王殿下走進客廳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朝奧斯卡恭謹地行禮,並在帝國親王沒有開口之前一直捧著禮帽,謹小慎微地立在高背椅旁邊面對這樣一位誠惶誠恐的紳士,奧斯卡有氣也沒處使,他只得向侯爵大人揮了揮手,示意對方坐下說話,阿爾普勒就千恩萬謝地坐下了。

侍者給親王端來漱口水,奧斯卡吐清口氣,又接過熏了香氛的熱毛巾擦了擦臉,然後他把這些物什全丟到一邊,呆坐在沙發上盯著老頭兒看。

在沉默良久之後,奧斯卡終於開口,他一邊搖頭一邊歎息著說。

“侯爵閣下,我還是喜歡你年輕時的樣子。”

老人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親王殿下也跟著會心一笑。雖然奧斯卡覺得整件事都不可理喻,但他的潛意識還是認定,阿爾普勒和他身邊的人並非安著什麼壞心思。南方貴族已經搭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掌舵的大帆船,他們自然希望這艘船能夠平安穩妥地抵達終點。

老侯爵在笑過一陣之後終於嚴肅起來,他從公文夾裏取出一疊檔。

“殿下。這次得讓您給我們拿主意,五省政府已經把建立第三等級議會的事務派上日程,可大部分官員都不希望在戰時開展選舉。所以……”

“所以大家都希望由熟悉地朋友執掌第三等級議會……”奧斯卡搶過話題。

“而不是做著自由平等那些夢的小商人。”

“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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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47:49
奧斯卡就接過文件。他知道這應是已在南方政府內部達成一致的議會議員名單。從上至下流覽一遍,奧斯卡果然發現幾個連自己都異常熟悉地名字,將第三等級議會交給他們確實能夠讓人放心。

“給我取來紙筆和印信。”

垂手侍立的柯克德克斯頓少校連忙跑進書房,不一會兒他就把親王殿下需要地東西送了過來。

奧斯卡在接過紙筆之後便在檔末頁簽下自己的名字,並加蓋了泰坦帝國親王的印信。等墨蹟風乾後他就把文件還給阿爾普勒侯爵,然後便用放鬆的眼神打量對方。

“好啦殿下,咱們又完成一件大事。”老侯爵邊說邊興高采烈地收起文件,他轉向面相輕鬆的奧斯卡。

“那麼……是不是該談談您地問題了?”

“我的問題?”奧斯卡皺起眉頭,他本不想承認,可自己面臨的問題確實很棘手。

阿爾普勒侯爵攤開手,他突然吟起一首詩。

“在光明神的暴風雨中,詩人,裸露著頭顱站立著,天父降下的光線。透過他的身體,他的手,抓取並給予大眾。在詩的羽衣中,送去天堂的禮物。我們用有罪的雙手去抓取這道光,這瞞不了純潔地天父,神明對罪人說。把手拿開,要麼就把它燒焦。”

奧斯卡想了想。

“這是《藍帽子哥克爾》中的第二十七節。”

“您記性真好!”老人適當地恭維令年輕的帝國親王開心地笑了笑。

“您知道我為什麼給您引述這一段嗎?”

奧斯卡又想了想,他對詩歌中地隱喻把握得並不是很清楚。

“好像是在說……在暴風雨來臨的時候,連神明都變得不再仁慈,對有罪的人、對侵犯他的人,神明不在寬容,而是降下審判地光。”

“就是這樣!”阿爾普勒侯爵點了點頭。

“詩人是一個痛苦的職業,就比方說……明知道天上的父神會在人間大地審判罪惡,可在詩裏卻不能這麼說!詩歌是鼓舞人、激勵人、教導人、警醒人的文學樣式,它不該恐嚇、不該墮落、不該下作、不該給人們誤入歧途的錯覺!所以我堅持認為,詩是神聖的,而詩人卻不是。”

奧斯卡朝天花板望瞭望,他不知道老侯爵到底想要說什麼。

“殿下!在您心目中,哪樣東西是最神聖的?”

“安魯!”奧斯卡幾乎不假思索地說出答案。

“神聖安魯不可侵犯,這我聽說過。”詩人點了點頭,他在年輕時出版過一冊歌頌水仙騎士的詩集,相信他絕對能夠理解安魯人的情感。

“那麼殿下……有個問題需要解釋,安魯為什麼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侵犯安魯的人為什麼要受到懲罰?”

奧斯卡撓了撓頭,這個問題有點古怪,似乎從來都沒人這麼問過!

安魯是神選的戰士,那麼他自然是神聖的,既然安魯是神聖的,侵犯他的人必然遭受懲罰,因為……因為什麼?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大瞪著眼,他發現自己竟然回答不出。

“詩是神聖的……詩人卻不是!和這個道理一樣,安魯是神聖的,安魯人卻不是,我不知道您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奧斯卡緩緩點頭。

“安魯人塑造了神聖安魯,所以安魯是神聖的,安魯人卻不是。我已經明白了!”

阿爾普勒侯爵突然用手按住帝國親王的肩膀。

“記得嗎殿下?我曾經說過,當您距離那個終極目標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我們會再見面,現在就是那個時候!您的最後一步就是把安魯人或是您自己徹底的神聖化!”

“我不懂……我不是神!”奧斯卡連連搖頭。

阿爾普勒地手沒有放鬆。

“不殿下!您是神選戰士的領袖,您在安納托利亞征服了與神教世界對抗了幾個世紀的異教徒。又是斯洛文裏亞百萬信徒地解放者,當您置身羅曼最高教廷的時候,教宗陛下會以光明神地名義賜您聖徒的尊號。雖然這只是神化過程的第一步。但這個儀式至關重要!”

“可這解決不了目前的問題……”奧斯卡沉吟起來,他並不認為最高教廷賜予的尊號有多麼重要。

“目前地問題?”老侯爵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笑。

“您是不是在惦記那位女高音歌唱家?”

奧斯卡難堪地點了點頭。

“那麼您是不是得先一步確定……伊利莎白凱切小姐腹中的骨肉到底有沒有安魯人的血統?”

“你什麼意思?”奧斯卡警惕地打量著人老成精的阿爾普勒。

“您明白我的意思!只要造成即定事實,那個孩子就與安魯一點關係都沒有!再說……主持您的養女與一位英格王子的婚禮,會讓您的聖名遠播海外,於今後的對外交往有莫大的好處。”

“造成即定事實?”奧斯卡更加難堪。

“你是要我把伊利莎白送到威廉地床上嗎?我可做不出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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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阿爾普勒邊笑邊擺手。

“伊利莎白小姐聰明得很。她知道應該怎樣把握自己的命運,再說……有些事必須刻意為之,而有些事則是水到渠成。您根本不必傷腦筋,只是應該加快腳步,讓水仙人、泰坦人、西大陸上地所有人都相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只是一位親王,更是神明的法定代言人。”

“這談何容易?”奧斯卡終於有些動心。

阿爾普勒又擺了擺手。

“我的殿下,這很容易!您應該注意到我是怎樣形容這個神明代言人的了……法定!這個辭彙非常重要!限定這個辭彙地條文不應是泰坦法典,也不是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旨意,而是神明!是天上的父神為您定制的法則。世間的一切阻力都無法推翻這個法則!”

“這樣的話……我必須得到最高教廷的鼎力支持!”

“是這樣沒錯!”老侯爵點了點頭。

“教廷很好打發!拉德里耶六世已經不問世事,他就要蒙神寵召了,新一任教宗陛下的加冕典禮會在十月份舉行。您知道該做些什麼嗎?”

奧斯卡哦啦一聲。

“新一任教宗致力於教權強化,他與意利亞曼駕埃爾王朝的關係十分緊張,主要是由於曼駕埃爾王朝無法滿足羅曼教廷日益膨脹的巨大開銷。而到了十月份……我相信水仙騎士已從斯洛文裏亞滿載而歸。那麼……即使新一任教宗是法蘭人,估計他也不會拒絕黃澄澄的金子!他和他的僕人急切地需要這一切。”

“呵呵!看來您已經擁有了通往天堂的鑰匙,剩下的只是……”

“只是什麼?”

阿爾普勒的聲音低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即將出口的言論多少都有些大逆不道。

“我的殿下,剩下的事您必須搞清楚!教廷裏面充斥著腦滿腸肥、只知搜刮金錢的小丑,您得明白在什麼時候、怎樣利用他們。也得知道在什麼時間、如何踢開他們。”

奧斯卡再一次沉吟著點頭,而老侯爵的手掌也離開了他的肩膀。

“最後殿下,我要向您道歉,噩夢和幻覺可能給您帶來一定的困擾。但您應該知道,心靈成熟堅定的人是不會被幻覺左右的,您若是對此產生恐懼、沮喪等等情緒,只能說明您在內心深處還有不可告人的隱憂!”

“不可告人的隱憂?”奧斯卡在心底念叨著這句話,他知道阿爾普勒一定清楚自己在擔心什麼,只是沒有當面說明。又或者,阿爾普勒認為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必為之操心。

“哦對了!”奧斯卡突然想起一件事。

“看在光明神的份兒上,您得告訴我那個水晶球是怎麼一回事?裏面鏡像是真實的嗎?還是……”

“殿下!”侯爵連連擺手。

“那只是占卜師的小把戲,照我看……不足為信!”

作為斯洛文裏亞王國的宮廷占卜師。崔比阿尼家族地歷史可以追溯到古老的羅曼神話時代。據說這個家族的祖先跟隨智慧女神學習巫術和占卜,在光明神教還未大行於世地時候,崔比阿尼擁有自己的信徒和福音書。不過這些事若是放到當代地話會被認為是最醜惡的瀆神事件,也是因此。崔比阿尼從來不在人前炫耀顯赫的出身,只為斯洛文裏亞國王一個人展示占卜術的神奇。

在斯洛文裏亞首都薩拉沃裏羅的王宮深處,崔比阿尼家族地宮廷占卜師有一個狹小的院落,院落中有一座波西斯樣式的圓頂石屋,屋頂上豎立著新月和五芒星組成的異教圖騰。

石屋內一塵不染。屋外的花草在四圍的雕花門窗中映出耀眼的濃翠,屋內沒有傢俱,也沒有座椅,只有潔白的大理石壁、鬆軟的羊毛地毯和印著各種彩色花紋的波西斯靠枕。

地拉那十一世陛下雙腿盤坐在地毯上,在他面前擺放著一個精緻地木匣,木匣內躺著一顆巨大的水晶球。水晶球光彩

連閃,斯洛文裏亞國王的面孔也隨之變換著說不清道不明地神情。

終於,室內響起占卜師的咒語,水晶球突然失去光澤,原本透明的球體就像被濃霧籠罩一樣。瑩白的球體變成灰黑地一團玻璃物質。國王悚然驚醒,他睜開疲憊的眼睛,不過占卜師還是看得出。地拉那十一世陛下的眼角堆積著久違的笑意。

“您到什麼了?”動人的女聲突然響起,一雙近乎完美的赤足踩上鬆軟的地毯,斯洛文裏亞國王的視線在這雙美足上停留片刻,然後才緩緩上移。

當代的崔比阿尼宮廷占卜師披著一身黑紗。她把自己打扮成波西斯貴婦的樣子。隔著鑲嵌金絲銀線的棉紗,占卜師的栗色眼睛蕩漾著漣漪,她平靜地等待國王的回答,完全不在乎國王陛下對她的侵犯。

地拉那十一世仍然坐在地毯上,他攬著占卜師的大腿,一手已經伸入占卜師的紗裙深處,沿著渾圓的曲線不斷向上摸索……

“我看到……戰場!王國騎士大發神威,他們沖入敵人的陣營大肆砍殺!我還看到……自己穿著鎧甲,在戰陣中心大聲高呼‘萬歲’!‘萬歲’!”國王仰起頭,他凝視著占卜師的眼睛。

“阿麗舍崔比阿尼,能為我解釋這一切嗎?”

宮廷占卜師稍稍一退,她將國王的手推開了。

“陛下,您不是已經看到了嗎?我相信您該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是的是的!”十一世國王連連點頭。

“我要率軍親征,既然神明已經降下預示,那麼我就不能辜負神恩,我要把泰坦人趕出我的國家,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吧!”

“而現在……”國王轉向藏于黑紗中的占卜師,他只是雙手一擁便把神秘的女人壓到身下。

國王即將率領禁軍親征泰坦侵略者的消息在當天傍晚就傳遍了整個薩拉沃裏羅,爭相逃竄的市民又湧了回來,他們聚在王宮廣場上歡呼,樣子就像是在迎接狂歡節。在貴族官僚中,這個消息同樣是極具震撼性的,留守首都的禁軍將士摩拳擦掌,主戰派的官員則用最尖酸、最刻薄的言辭譏諷政見不合的敵人。

主和派似乎瞬間失去聲音,平日裏那些趾高氣揚的大人紛紛低垂著頭,或是聚在宮殿一角輕聲說著閒話,或是像看熱鬧一樣不冷不熱地品評時政。直到剛由首都附近的兵營趕回王宮的范甯迪元帥帶著一隊騎士闖入王宮,歡騰喜悅、詭異莫名的氣氛才被徹底打破。

國王向怒氣衝衝的老元帥攤開手。

“您這是打算幹什麼?”

“阻止您!”范甯迪元帥高昂著頭,他用打量蟲豸的眼神緊盯著一無是處的地拉那十一世。

“我要阻止您的瘋狂行徑!阻止您將國家引上滅亡的道路!阻止您……”

“夠了!”國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宮殿中的各個角落突然湧出無數禁軍士兵,他們將謁見國王的騎士按在地上,並且粗魯地卸下騎士們的刀劍。

“陛下!您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地拉那十一世在沉吟半晌之後突然歇斯底里地沖了上來。

“我受夠了你的教訓,我受夠了你那副看待弱智兒童的嘴臉。你知道嗎?國務大臣洛雷托馬斯侯爵的快信剛剛抵達,他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殿下達成了協定,雖然我國要損失一部分主權,但奧斯涅親王能夠保證水仙騎士不會協助近衛軍的單方面行動!”

“哦天啊陛下!您相信那個賣國賊嗎?”

國王更加不耐煩,他從寶座下的暗閣裏掏出一落書信丟到元帥臉上。

“看看是誰在為泰坦軍情局傳遞情報!這是從你的書房裏搜出來的,你還好意思污蔑為了王國不辭辛勞遠赴敵營的洛雷托馬斯侯爵!”

“不!不!”范寧迪瘋狂地搖頭,他的手已經按住執掌多年的元帥劍柄。

“這才是污蔑!陛下!這才是最無恥的栽贓陷害!”

國王無動於衷。

“這要到戰後才能查個水落石出了!不過……你必須卸下元帥劍,交出禁軍軍旗和指揮權。”

“如果我不同意呢?”老人突然冷靜下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敵人和賣國賊佈設的陷阱。

地拉那十一世徹底失去興趣,他朝宮殿中的禁衛示意了一下,士兵們在猶豫片刻之後還是猛力按住老元帥的臂膀。

“你不交出指揮權……你就是國家的罪人,歷史會讓後世子民稱呼你為賣國賊!”

“哈哈……”老元帥無奈地笑了笑,侍奉一個昏庸至極的君主真是一件荒唐透頂的事。范甯迪輔佐兩任國王,一生軍旅生涯從未愧對國家和國主,可現在,他被效忠一生的國主指為賣國賊。

元帥望瞭望縮在宮殿左邊的官僚,那是主戰派的集體,他們只是一群沒有頭腦的愛國主意者,現在看來,這群人多少有些嘩眾取寵。元帥再看右邊,那是主和派的群體,這些傢伙多半是宗教瘋子、有嚴重宗教歧視傾向的精神病患者,所以說……

“你們才是國家的罪人!”

國王猛地砸出權杖,老人被打得頭破血流,但他仍然一分不讓地瞪視著罪人們。

在宮殿中的某個角落,籠罩在黑紗中的占卜師放下幕簾,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裏,面對身旁那位必恭必敬的侍從,占卜師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你還在等什麼?去告訴你的上司,一切障礙都已排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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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九章

教曆801年5月23號淩晨,這一天的啟明星是淺紅色的,光明神的僕人會說這象徵著人間慘事或某種災難。就在晨霧從大地深處一湧而出的時候,一望無際的山丘就被鍍上了一層暗淡的灰芒,像匍匐在巢穴中的巨獸,間或還會發出三兩聲疲倦的吟嗚。

南方的山梁上突然出現一點浮動的火光,火光越聚越多,漸漸衝開晨霧。緊接著,大地開始顫抖了,馬蹄聲由遠及近,火光的躍動逐漸清晰,那是騎士的火把在閃爍光亮。無數騎兵製造的音量驚醒了大地大止,和天空,霧氣被南方吹到穀底,又被穀底沖出的騎士吹往上風處。

透過一霧氣沼沼的山脊,一名偵察兵心滿意足地扣上單孔望遠鏡,儘管視野不算清晰,但他還是從火光的數量和範圍上讀出準確的資訊。

偵察兵跳上馬背,他向山頂附近徘徊的斥候打了個招呼。

“回去報告大本營,斯洛文裏亞禁軍全數通過韋西爾山口。”

不知是哪名斥候應了一聲,只見他晃了晃盾牌,左近的騎士便跟隨他弛入濃霧。山間露水充沛,騎士們的鎧甲上落著一層細密的水珠。

盾牌上的水仙花栩栩如生,輝映騎士面甲上雕刻的猛虎圖騰。

大概是在昨天下午,水仙騎士團色雷斯方面軍、塞斯特方面軍、寇蘭方面軍、李斯特方面軍、塔森方面軍、雷束爾方面軍、內塔加波方面軍分由三座邊境兵營進入斯洛文裏亞,他們從近衛軍南方集團軍群留空的戰場走廊急行九十多公里,在當夜淩晨二時許進入預定戰場。

按照燈塔計畫的作戰部署。水仙騎士團第一進攻集群地預定戰場在波季米西諾村東南方三十公里處,那裏連接一片丘陵,丘陵前就是韋西爾山口外的千頃荒原——歷來就是騎兵縱橫的古戰場。

六點多。斯洛文裏亞國王地拉那十一世陛下在晃晃蕩蕩地王室車廂裏幽幽醒轉,兩天的軍旅生活差點讓他精神崩潰。這位尊貴地王者從來沒有起得這麼早,也沒試過在沒有侍從的情況下換衣服。

國王陛下的車廂就像是個大鐵籠,為了使國家的主宰者免受宗教狂熱份子的摧殘,斯洛文裏亞地宮廷保衛部門特別給國王訂制了這輛全身包裹鐵皮、重達四噸多的大馬車。

夏日清晨還有海風和冷濕的霧氣,一旦到了中午。國王就會認為馬車的使命只是為了更殘忍地折磨他。

不過話說回來,大戰前的寂靜對敵我雙方來說才是真正的折磨。和沒心沒肺、自我感覺良好的地拉那十一世比起來,費戈安魯底波第元帥就顯得謹慎小心得多。

水仙騎士團的領袖在四天裏只睡了不到二十個小時,他身邊的參謀人員和軍統護衛都用看待魔獸的眼神打量他。不過費戈知道那種目光並沒有冒犯他地意思,而正好與之相反,騎士們尊敬他、愛戴他,用對待長者的尊崇語氣與之交談。

“大多了?”

“10……18!”

費戈大笑,他還用手拍了拍小戰士的肩膀,小戰士被拍得直晃,可他地胸膛倒是更加高聳。水仙騎士的統帥撥轉馬頭。他轉向下一個。

“你!老朋友!還沒死嗎?”

老兵咧開嘴,隔夜的煙草味就沖了出來。

“元帥!我還等著您再次發兵巴格達西亞呢!”

費戈笑得更厲害,在騎士團裏找一個曾經跟隨他遠征波西斯聖城的老兵已經非常不容易了。那可是十幾年前地事。

“快了快了!絕對有你一份兒!”

得到元帥允諾的老兵就興奮地敬禮,於是費戈又轉向下一個。沒有與水仙騎士面對面進行過戰鬥的人並不清楚這個世代效忠安魯的武力集團到底有多麼強大,即便是水仙騎士的崇拜者也只是從傳說事蹟中挖掘這些騎士的身影。當二十萬水仙騎士分作左中右三座陣營聚在一起的時候,人們不會聯想到一場戰鬥,因為那種場景更像是一次華麗的閱兵。

為了證實那個神經錯亂的斥候是否在說謊,地拉那十一世把早餐撇到一邊,他親自帶著一隊聖騎士趕往曠野盡頭。

該死的斥候說得沒錯……騎兵!望不到邊的騎兵組成一片沐浴著朝陽的叢林!水仙騎士的身影由曠野盡頭一直鋪向高低起伏的丘陵。入眼的地方都是兵器的光閃,有風的地方儘是軍旗在飄舞。

斯洛文裏亞國王在馬背上晃了晃,他的占卜師、他的王國禁軍、他之前的奢靡生活和那座充斥各種稀罕玩物的宮廷就像是一個個滑稽至極的夢。

無話可說的聖騎士將神志不清的國王架回早已停止前進的陣營,帶領他們抗擊侵略者的統帥萎縮在地,不停地囈語,直到有人遞來安魯人的戰書他才懂得大發雷霆。

“狗崽子!無恥的、背信棄義的侵略者……”地拉那十一世用他那思想貧乏的大腦痛苦地搜刮著所有的骯髒詞句,可他竟然在這種時候想到那

份還未享用的早餐……當坐上擺滿菜色的餐桌,斯洛文裏亞地拉那王朝的末代君主終於平靜下來,他和一同用餐地軍官都喝了酒。也許是感到前路絕望,國王竟開始自責。

他聽從軍人們的勸說,放出了被囚禁在後隊裏的王國軍元帥。地拉那十一世一見鼻青臉腫地老元帥就痛苦失聲,他的鼻水和眼淚噴吐到元帥身上。就像小時侯和青年時代常幹地那樣痛斥自己的罪責。

觸景生情的范甯迪元帥原諒了可憐的國主,他說世上的人都會犯各種各樣地錯誤。但老元帥已經沒功夫安慰沮喪至極的國王陛下,他先是接管了禁軍指揮權,又派出了全部的斥候和偵察兵。

在早上七點多,出門的探子們回到禁軍大陣。他們將搜集到的戰場資訊標注在元帥的沙盤上,范寧迪越看越心寒,水仙人在正面戰場鋪開一條四裏長的騎兵鋒線,參戰人數又是己方部隊的三倍還多一些……

在沉默良久之後,老元帥擁抱了他的國主,他在地拉那十一世成為國王之後就沒再這樣做過。元帥在三秒鐘後便拋開世代效忠的主人,他轉向絕望地軍人們。

“既然我不能改變敵人,就去向敵人證明,他們也改變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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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上響起斯洛文裏亞戰士久久不絕的歡呼聲,信奉光明神的士兵在做最後地禱告。信奉真神的勇士則跪在地上面朝聖城;不同宗族的騎士在互相祝福、不同派系的將校在談笑風生。

上午九時三刻,斯洛文裏亞王國最後一支正規軍集群在距離水仙騎士三公里地韋西爾山口週邊地區一字排開,他們沒有回復安魯人語焉不詳的戰書。也沒有派出徒具象徵意義的戰場使者,他們用決戰陣型說明一切。

真神勇士的新月五星旗高居陣中,光明信徒的彎月星輝旗散佈其中,所有的軍官都站在鋒線上。他們的目光打量著敵人、打量著戰場、打量著指揮他們奔向榮譽和死亡的元帥與國主。

地拉那十一世喝了很多酒,他的馬背上還積著一灘散發惡臭的嘔吐物,范甯迪元帥突然覺得這時的國王才真正成為一位國主,之前的膽小怯弱統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斷的口出狂言和越來越骯髒的詛咒。

費戈元帥站在他的瞭望臺上,儘管天地之間正有一股強悍難敵的氣息在斯洛文裏亞人的禁軍陣營上空不斷會聚,但看在水仙騎士領袖的眼裏……輕狂有餘、霸氣不足!

費戈向西北方眺望,近衛軍南方集團軍群應該已經開始意在殲滅斯洛文裏亞王國軍主力的波季米西諾戰役,那麼……殲滅這個王國最後一支集團作戰力量的韋西爾荒原戰役就該由他來完成。

費戈安魯底波第想到這裏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他像所有的留名歷史的將校一樣渴望勝利。騎士們的領袖一邊笑一邊敲響瞭望塔上的銅鐘,四周的戰場指揮官紛紛圍了上來。費戈打量著這些跟隨他出生入死的戰友,最後他望向天空。

“若是小奧斯卡也在這兒就好啦!他會看到家族勇士在一個小時之內將斯洛文裏亞人打回石器時代,然後他會哦啦哦啦地叫”安魯哈啦!勝利永遠屬於神選的戰士!”

“所以……”費戈扭轉頭,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七大方面軍的指揮官。

“我的兄弟們!你們還在等什麼?”

七位將軍一溜煙地跑回各自的陣營,不一會兒就聽到色雷斯地區的子弟兵在陣營左翼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安魯哈啦!”

炙烈的、令人熱血沸騰的歡呼像數百年來一樣激勵著水仙騎士,他們縱馬春秋、縱橫戰場、縱情殺伐、縱意馳騁!他們受命於神明、受銜于安魯,他們從來都是正義、勇武、果敢、虔誠的象徵。他們離開家園,投入解放斯洛文裏亞的榮光戰爭。

“榮光戰爭”歷史用這樣一個名詞來形容801年5月爆發的坦斯之戰,可看看戰場,我們卻知道這樣的形容絕對有失偏駁!斯洛文裏亞嚮往獨立、嚮往宗教和解,儘管後來人玷污抹殺了宗教信仰自由的初衷,但在對抗侵略者的時候,這個多民族組成的弱小王國還是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大無畏氣魄。

一個小時!費戈元帥預期中的一個小時已經過去了。令這位成名多年的戰將大惑不解地是,對面的斯洛文裏亞陣營仍然好端端地立在原處。色雷斯方面軍最初的試探性進攻慘受重創,敵人用一個機動性極強地騎兵師牽制鋒線。又用一個箭士師團策應左翼,再用一個整編重裝騎兵軍由右翼發動反衝鋒。

色雷斯地區的子弟兵在減員達兩成地時候無奈退出戰場,而人強馬壯的雷束爾方面軍就在右翼展開新一輪試探性進攻。

這一次的結果稍有不同。但還是令費戈元帥大搖其頭。雷束爾方面軍先期投入一個整編騎步混成軍發動衝鋒,可對方竟然沒有派出騎兵迎擊來犯之敵。斯洛文裏亞王國的禁軍戰士在右翼週邊設立了攔截陣地。用削尖的木樁和長盡三米地刺槍堪堪阻住侵略者。

雷束爾第一騎步混成軍的前鋒師沖潰了所有擋住去路的障礙,但沖到最後的結果還是一個不剩地栽倒在對方的步軍集群裏,而餘下的兩個師在陣前投射幾輪弩箭之後便空手回歸右翼本陣。

“幸虧奧斯卡不在……”費戈大叫僥倖,他甚至不敢想像小弟弟在見到先期作戰失利時會有什麼臉色。就像全世界的人都無法確信安魯的現實戰鬥力一樣,他對斯洛文裏亞人的戰爭素質同樣太過輕忽。不過這一點點失誤並不會改變整個戰役的局勢。

當雷束爾方面軍回歸本陣之後,對方那座已被衝擊得破爛不堪地右翼陣營便徹底暴露在極為不耐煩的水仙騎士眼中。

費戈信手捏住右翼主力集群的指令旗,但下一刻他揮旗地那只手就被老搭檔死死按住。

奇亞特將軍在擔任塔森方面軍副司令的時候就以小心謹慎和滴水不漏的防守聞名水仙郡,他與費戈這條瘋狗相得益彰,按照慣例,在這個時候他就對費戈說。

“按照斯洛文裏亞人的戰術反應來看,指揮作戰地不該是一無是處的地拉那十一世,我們要對付一個老手兒!所以……對方將薄弱的右翼徹底暴露,很可能是一個戰術陷阱。”

費戈搖了搖頭。不管那裏是不是陷阱,對方的右翼集群名存實亡卻是事實。

“他們已經沒有精力和足夠的兵力來駕馭戰術陷阱了,接下來就是我們的表演時間!”

“你還是那麼驕傲!”奇亞特只得苦笑著點頭。

費戈聳了聳肩。

“只有傷亡損失報表上的數位才能衡量這場戰役的得失,對面只是些二流貨色,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級數上的戰鬥。”

號炮和旗語同時傳遞著戰場指令,水仙騎士組成的三座巨大陣營同時動作起來。右翼的塔森方面軍將鼎鼎大名的第一騎步混成旅全員派上鋒線,中央集群中的寇蘭方面軍和李斯特方面軍這對遠征意利亞的老搭檔一前一後進入敵人的視野,

至於左翼,色雷斯的子弟兵又回來了,他們非常感激費戈元帥給予了這次雪恥的機會,按照衝鋒集群的排布方式,大隊的水仙騎士先後進入預定位置。

陽光慘澹,穹蒼濃雲密佈,大自然將奇形怪狀的光影投射在雙方陣營上,地熱與空氣的爭奪致使水仙騎士的身影披上一層浮動跳躍的異彩,隨軍牧師高擎著安魯的神牌,方面軍司令手執巨大的猛虎水仙旗左右賓士,他的士兵立刻投入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

斯洛文裏亞戰士面無表情地打量著一切,水仙騎士投入鋒線的兵力要比他們整個集群還多一些,不過這並不是最關鍵的。他們那位醉醺醺的國王踢開了拉扯他的騎士,跟隨換上一身戎裝的老元帥步入戰場前列。

國王陛下大聲高呼口號,儘管許多士兵都聽不清楚,但“抵抗到底“、“把侵略者趕出國門”這樣的聲音還是頗為動聽。來自各個民族的士兵用完全不同的鄉音大聲附和,雖然聽上去的時候顯得散亂之極,可內心充盈熱血的戰士卻已漲紅了面孔。

“保家衛國!”多麼張揚的呼聲!多麼偉大的使命!既然水仙人已經忘卻侵略者加諸在身的苦難,既然他們已經背棄了神明賜予的正義感,那麼這支強大的騎兵就再沒什麼精神,他們只是一群被安魯的教條和欲望毒化了的可憐蟲。

在對面那些可笑的侵略者高喊“安魯哈啦”的時候,斯洛文裏亞人的民族情感也爆發而出。士兵們用同一種語言高呼“祖國萬歲”他們忘記了宗教信仰帶來的麻煩,忘記了種族歧視帶來的不睦。國王那酒醉的身影率先闖入戰陣,萬千名戰士便在驚天動地的呐喊聲中尾隨而至。

水仙騎士沒有示弱,即使對這場戰役有所懷疑的聰明人也不會認為神選的戰士是可憐蟲。以水仙的純潔為信仰,以猛虎的英姿為象徵,水仙騎士仍是水仙騎士,只是戰鬥的立場與他們的祖先有所不同。

龐大的騎兵集群卷起漫天煙塵。“安魯哈啦”的聲聲歡呼在馬蹄狂奔中相形淡弱,可這不能熄滅騎士的鬥志。與斯洛文裏亞禁軍主力集群的短兵相接發生在一瞬間,槍刺插入彼此的身體,刀劍盾牌沉痛的磕碰!在密集的衝鋒陣營中無處躲避的騎士和對方的戰馬一起撞入天空、倒翻在地,後陣湧上的騎士就毫不留情的將戰友又或敵人的軀體踩入土地。

箭雨是戰場上的信使、刀劍是好客的茶具,信使為雙方送去仇怨和死亡,茶具不斷更換,盛滿鮮血、直到碎裂一地。水仙騎士的陣營並不急於擊潰正面之敵,兩翼的騎兵隊伍紛紛與衝鋒而來的敵人擦肩而過,他們在戰場上兜了一個大圈子之後又加入進來,而瘋狂的斯洛文裏亞人卻根本不去理會背後投來的箭矢,就好像沒人意識到他們已被包圍。

衝鋒!衝鋒!渾身浴血的范甯迪高擎著元帥劍,他已經連續劈殺了八名妄圖阻止他的水仙騎士。視野中那面巨大的猛虎水仙旗越來越近,可身邊的戰友已經越來越少!他的副官被刺落下馬,他的兄弟被四五把劍徹底分屍,他的旗手、他的指令官,熟悉的面孔都不在了,天地之間似乎只有他一個人憤怒地沖向那面虛偽的旗幟。

也許是感受到老元帥蓬勃的殺氣,迎面而來的水仙騎士紛紛走避,老人大叫著“沖啊!”“沖啊……”然後他便沖了出去!面前再也沒有一個水仙騎士,只有排列成行的弓箭手填滿高低起伏的祖國大地。

元帥使盡全身的力氣將劍鋒向前一探!

“祖國萬歲!”

老元帥沙啞著嗓子,他驚喜的發現這聲滌蕩心神的呐喊竟是發自無數名英勇的王國戰士。

水仙騎士的呼聲仿佛就在耳畔。“……仰弓……”賓士中的勇士沒有等到下文,在他們面前突然出現一道密不透風的雨幕,箭矢如飛蝗一般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馬匹和騎士在與敵人咫尺之間頹然倒地。

老元帥仰面朝天,他只能看到一方狹小的穹蒼,水仙騎士發射的箭矢在空中穿梭,那架勢就像鐵箭很便宜一樣。范寧迪的胸膛插著四五支箭羽,在感受血液流失的同時,他還意識到自己已經敗了,敗給了無恥的侵略者。

箭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侵略者的大皮靴越過了斯洛文裏亞戰士的最高統帥,雖然贏得勝利的時間要比費戈元帥的預計晚上一個多小時,但水仙騎士畢竟是勝了!像重複了萬千次那樣,騎兵在已經沒有一個敵人的戰場上往返賓士,歡呼雀躍;步兵排開散兵線,新兵負責向地上的敵軍傷患捅刀子,老兵負責檢點戰利品。

一隊騎士把一個哭哭啼啼的男人拖了過來,范甯迪元帥艱難地掉轉頭,於是他便看到自己的國王。很難想像沖在前頭的地拉那十一世竟然毫髮無傷,似乎只是葳了腳,在水仙騎士的簇擁當中一瘸一拐地跳著走。

斯洛文裏亞國王看到了仰面躺在地上的范甯迪元帥,他突然猛地掙開水仙騎士,徑直奔到元帥跟前跪了下來。

國王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一邊哭一邊囈語,不過誰都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老元帥很可能是被怯弱的國王氣死的,因為他在離開時的面相異常猙獰,就像地拉那十一世欠他幾桶金子一樣。

費戈沒有心思應付娘們一樣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拉那十一世,他在離得很遠便聽到對方的哭聲時,就下令不必麻煩。把這位國王直接送進南方集團軍群地大本營,這樣一個傢伙只對奧斯卡有用。

水仙騎士的統帥順著木階快步走下瞭望塔,塔邊侍立的勤務兵立刻為他牽來一匹高大地雷束爾。費戈敏捷地跳上馬背,在縱馬狂奔之前又從旗手那裏奪過一面巨大的軍旗。軍旗上描畫著猛虎與水仙。

面對狂奔而來地統帥,曠野中的水仙騎士紛紛走避,他們將手中染血的兵器朝向天空伸伸伸!就像是在稟告神明,向神明留意騎士們的戰績。

費戈策動巨馬在平原上兜起圈子,越來越多的騎士和旗手加入進來。他們喊著“安魯哈啦”地還號子,吹響尖利刺耳的口哨,騎士的巡遊狂歡掀起了漫天煙塵,人們只能在煙圈中看到五顏六色的軍旗在上下翻飛、蕩漾招展。在平原的另一邊,曠野無聲無息,與不遠處的歡騰氛圍截然不同,就像同一塊天空下的兩個空間一般詭異。

數不盡的馬屍人首以各種稀奇古怪的姿勢歪倒在戰場上,大量的血水和屍肉浸濕了泥土,連吸收了土地養分地青草都在葉片中心浮現出一條淡淡的紅線。肉眼看不到的血末兒在地熱和陽光地作用下逐漸蒸騰,曠野上空就像起了一層霧。淡紅色的霧,隨著季風的吹拂忽左忽右,水仙騎士只要伸手一抹便會發現臉上已經儘是細小至極的血滴……

“可這不要緊……”

“開玩笑!你流血了!”奧斯卡從薩沙瑩白地嬌嫩胴體上翻落而下。他掀開被子又確認了一遍,在他那件專門對付女人的兇器上果然帶著觸目驚心的血絲,血絲連著莫名其妙的白膩液體,樣子說不出的噁心。

奧斯卡大皺眉頭。他把仍在顫慄的薩沙伊攬進懷裏。

“傻小孩兒!你該告訴我要輕一點的,你已經受傷了……”

薩沙面孔潮紅,胸口的起伏和越發挺拔鼓脹的胸肉已經說明剛剛的一場情事極為激烈、極為熱情!

“我沒有受傷……”安魯主母倔強地哼了一聲,與每個月都要流失的血量比起來,那點血絲實在不值一提。不過現在她連動動小指頭的力氣也沒有,只得任由丈夫取來熱水和毛巾,將她嬌弱不堪的下體仔細擦拭一遍。

等奧斯卡忙完這一切,他看著動人的女體心思又熱了起來,男人那毛茸茸的大手逗得薩沙直吸氣。不過好景不常,就在薩沙伊以為一場新的情事即將爆發的時候,奧斯卡突然停了下來,他頹然坐到床邊,借由寢室簾幕之間透出的一縷光線眺望窗外的光景。

薩沙伊勉力支起身體,她用手指纏住奧斯卡的小發辨。

“這是怎麼了?”

帝國親王輕輕呼出一口氣。

“阿萊尼斯回信了,她允諾伊利莎白與威廉的結合會是一場皇室婚禮。”

“這不是很好嗎?”安魯主母眨了眨眼。

“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奧斯卡的好心情到此終結,其實應該說他的心情一直都不怎麼樣。

薩沙聳了聳肩。

“我是你的妻子,只知道你讓我知道的事情。”

奧斯卡望著妹妹呆了一會兒,半晌之後他才緊緊擁住這個聰慧的女人。

“薩沙……你是個好妻子!”

安魯主母微微一笑,她捧住男人的面孔。

“所以……問題就是我們無法擺正與那個小孩子的關係?對不對?”

“是這樣沒錯!”奧斯卡只得苦笑,他就知道薩沙一定對這件事心知肚明。剛才那番話只不過是妻子的言辭,而作為安魯主母,薩沙伊有理由掌握他身邊的一切。

“保密工作做得怎麼樣?”

奧斯卡想了想。

“之前負責守衛伊利莎白的軍情人員都換下來了,他們也不太清楚實際情況,我認為……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出五個。”

“要縮小到四個!”安魯主母突然斬釘截鐵地低喝一聲。

“你、我、伊利莎白,還有辦事滴水不漏的亞寧!至於最後那個軍情密探……”

奧斯卡難以置信地望著曾經的小小姐,這種話絕對不是他的薩沙能夠說出口的,自己不在維耶羅那的這段時間發生事了?他竟然突然意識到薩沙的性情正在往一個異常危險的方面轉變,可發生這種事根本就不合理,因為薩沙是那個從小就被人捧在手心裏、用愛和純潔澄澈地泉水澆灌著的水仙花冠。

望著男人大惑不解的眼神。薩沙就知道是自己地言語嚇到了奧斯卡,對此她只得報以一聲苦笑。

“奧斯卡!別這樣看我,求你!你知道我不想的……”曾經地小小姐虛弱地靠入男人的懷抱。

“直到嫁給你我才知道什麼叫做身不由己!我是安魯主母。當我意識到這個身份背後的意義時才發現,不去傷害人。就會有人傷害你!在做一些我本不願做、不想做、不屑去做的事情時,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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