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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高月] 天下 [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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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鳳紋玉佩

    葉戰役凡經過去了半個月“向長安報信的使者早凡出 知”半個月來,李慶安一直在忙碌著安排碎葉的各種瑣碎事務,他准備明年年初便回長安述職,他已經向朝廷推荐段秀實為碎葉州都督,眼下的很多事情他都交給了段秀實去處理。

    這天上午,李慶安來到了戰俘營,戰俘營位于碎葉以東的裴羅將軍城。共關押有五千戰俘,絕大部分都是石國士兵,也有數百名大食人,戰俘營管教得十分嚴格,巨大的櫥欄將他們圍住,四周布滿了唐軍的崗哨,營中沒有任何兵器,這些戰俘李慶安已經命人給他們講清楚了,在碎葉服勞役兩年后將獲釋。

    早飯已經吃過了,戰俘營中十分安靜,今天陽光明媚,戰俘們懶懶散散地躺在帳篷旁晒太陽,美食和女人永遠是他們談論的話題。

    李慶安在一群親衛的簇擁下走過了几座營帳,戰俘們嚇得紛紛站起身。李慶安掃了他們一眼,一個個都長得很健壯,是挖礦的好勞力,早在他在戍堡時,他便知道碎葉南面有一個頓多銀礦。盛產白銀,還伴生著大量的銅和金,這五千戰俘去挖兩年的礦,足以給他帶來巨大的財富。

    這時,戰俘營總管白孝節匆匆跑來。對李慶安行一軍禮道:“屬下參見使君!”

    “白將軍,從明天開始。這些戰俘就要6續押送到頓多銀礦,將由荔非將軍來執行,你要全力配合。”

    “卑職遵命!”

    李慶安點點頭,“那好,我來看看戰俘的傷兵情況。”

    “使君請隨卑職來。”

    白孝節把李慶安領到戰俘營東北角的一處獨立營柵中,這里是戰俘傷兵的治傷之地,由三十座大帳組成,這次戰役,戰俘重傷者都被送入唐軍的野戰醫院中,戰俘營只留輕傷者,盡管如此,輕傷者還是有上千人之多,這也是讓李慶安頭痛之事,得把這些傷兵早一點治好,送去礦山挖銀。

    他走近一座大帳,一挑帳帘,迎面一股濃烈的酒味扑來,大帳里有近四十名傷員,基本上都是傷胳膊斷腿,有几名唐軍士兵看守,另外還有兩名唐軍女護兵在照顧他們,女護兵照顧戰俘傷兵是一件比較難辦之事。主要是怕性騷擾,但唐軍制定了嚴格的規定,有敢騷擾女護兵者,一概處死,至今已經五名戰俘因施咸豬手被砍頭。

    其實戰俘們也是人,而且大多數都曾是普通民眾,他們知道女護兵是在救助自己的性命,絕大部分人都懷有一種感恩之心,所以女護兵在戰俘營中還算正常,沒有人遭到侵害。

    李慶安走進大帳,一眼便看見了荔非元禮的娘子施三娘,她是女護兵營的校尉,過來巡視女護兵們的情況。

    此刻施三娘正在教兩個女護兵扎繃帶,繃帶就是高昌白疊布,被李慶安全部征來作為醫療用品,從高昌征用來的還有一樣醫療寶貝,那就是蒸餾酒,從大唐初年,高昌地區便出現了蒸餾酒,這種蒸餾技朮或是當地人明,或許是胡商從阿拉伯地區傳來,已經無法考証了,但這種蒸餾酒的度數非常高,足以做酒精的替代品用于消毒,這次碎葉戰役是第一次使用,效果非常好,挽救了無數將士的生命。

    施三娘的動作非常熟練,她把戰俘腿上的布帶解下來,又輕巧地替他纏上,卻用了不到一半的布帶。

    “你們倆看見了,纏布帶要巧,不一定要那么多,把人裹得像蠶繭一樣,而且力量不要太大,就像這樣,不輕不重正好,布帶只裹兩層,也便于傷口透氣。”

    施三娘若有所感,一回頭,見李慶安來了,連忙站起身向男子一樣抱拳施禮,“參見使君!”

    李慶安笑了笑道:“三娘,老荔以為你回北庭去了,在那里得意呢”。

    “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李慶安心中大樂,連忙低聲笑道:“你收拾他我極力贊成,但你可別說是我說的。”

    施三娘抿嘴一笑,“使君怎么來戰俘營了?”

    李慶安對再個行禮的女護兵笑著點點頭,又道:“我過來看看他們什么時候痊愈,整天不干活,光耗費我糧食。”

    “使君,他們復原最起碼還要一個月,不治好傷就干活,很容易留下后遺症的,我可不讓他們出去。”

    旁邊裹傷口的戰俘是石國人,會說几句漢語,他聽懂了施三娘的話。不由心中感動,連忙低聲謝道:“謝謝大娘。”

    “你這個家伙!”

    施三娘苦笑一聲,指著他對李慶安道:“這個家伙是個酒鬼,為了騙燒酒喝,便故意讓自己傷口化膿。然后趁護兵不注意,一口把消毒用的燒酒喝掉了。”

    李慶安見他長個紅通通的酒糟大鼻子,便用突厥語道:“早點把傷養好,去礦山干活,表現得好。我就會獎勵燒酒

    “真的有酒瑚  ”另一個傷兵眼睛冒光,結結巴巴問道。

    “當然有,但在這里沒有,只有去礦山干活才有,干活越多,燒酒越多李慶安笑容中不懷好意,就川弄紋此戰俘個個古刻變得生龍活躁,馬卜爬起來給他吼 六

    几個酒鬼戰俘竟忍不住小聲歡呼起來。這時,帳外跑進一名士兵,高聲稟報道:“稟報使君,寧遠國王與和義公主已到碎葉,段將軍請使君立即回去。”

    李慶安又掃了一眼帳篷,“我這就回去。”

    寧遠國也就是拔汗那國,在這次碎葉戰役中,寧遠**配合唐軍占領了阿史不來城,截斷大食軍的退路。雖然在戰爭中揮的作用并不是很大,但它對于保証碎葉城的長期歸唐卻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寧遠國便形成了碎葉的第一道屏障。

    在寧遠國王來之前,大王子屋磨已經在十天前來過碎葉了,向唐軍解繳一百余名在阿史不來城抓獲的大食士兵和繳獲的大批軍用物資。

    今天寧遠國王和公主到來,主要是為了商討將來共同抗擊大食軍的事宜,寧遠國王叫列波  阿悉蘭達干。年紀約四十歲出頭,身材中等,長得獅鼻闊口,相貌十分豪放。被李隆基封為奉化王膘騎大將軍,此玄他正在碎葉城的迎賓驛中等候李慶安,和他一起來的,便是大唐宗室之女和義公主。

    和義公主叫李素云,天寶三年下嫁寧遠國,她是河南府陽城縣縣令李蔚的第四女,屬于宗室中的偏庶之族,被朝廷選中遠嫁嶺西,雖已在寧遠國生活了五年,但李素云依然保持著大唐公主那種雍容華貴的妝扮。臉上涂了脂粉,高梳云鬢,肩披紅帔,身著曳地寬博長裙,唐軍攻克碎葉的消息傳到寧遠國都城渴塞城時,她激動得一夜未眠,這就意味著她和大唐母國又近了一分。

    “公主,等會兒見到節度使。石國之事就由你來提出,記住了嗎?”

    阿悉蘭達干正在對公主交代一些事情,李素云點了點頭,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高喊:“北庭節度使,李使君駕到!”

    阿悉蘭達干連忙和公主迎了出來,只見一名年輕的唐軍將領大步走進,他們早就聽說北庭節度使非常年輕。今天一見,果然如此。

    阿悉蘭達干搶先一步,笑著拱手見禮:小王阿悉蘭達干,參見李將軍。”

    盡管嶺西諸國的國王們個個身份高貴,但在大唐北庭或者安西節度使面前,他們這個一國之君的身份卻又算不上什么了。

    李慶安也是第一次見到阿悉蘭達干,他見此人外貌粗擴,長得倒有點像荔非元禮,不由有了几分好感。便笑著回禮道:“這次碎葉之戰,多虧國王殿下了。”

    “哪里!哪里!我只是盡綿薄之力。將軍過獎了。”

    阿悉蘭達干年輕時也曾去長安生活過近十年,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再加上他妻子是大唐公主。因此除了相貌是西域胡人外,其余禮儀談吐和各種人情世故,皆和大唐漢人沒有什么區別。

    李慶安一眼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公主,連忙上并躬身行禮,“臣李慶安。參見公主殿下。

    李素云微微一笑道:“李將軍為國建立功勛,將我大唐軍威遠播西域。本公主雖遠在寧遠,也深為你感到驕傲。”

    “臣謝公主夸獎!”

    三人進客堂內坐下,親兵上了香茶。李慶安這才笑問公主道:“不知公主殿下在寧遠國一向可好?”

    李素云出嫁前雖是宗室之女,但因血緣偏遠,父親不過是一介縣令。她其實也只是小家碧玉,年僅十六歲,便以柔弱之身擔負起了大唐和親邊戎的重任,遠離故國父母小嫁給一個和她父親年紀相仿的胡人為側室,心中悲哀和無奈只能深埋心中。從不敢對任何人透露,今天李慶安以家鄉之語問起了她的情況,李素云鼻子一酸。眼睛有點紅了。

    旁邊阿悉蘭達干看在眼中,他重重咳了一聲,陪笑道:“李將軍,公主在敝國尊貴榮華,敞國以天朝之禮相待。

    李慶安心中嘆了口氣,大唐以公主和親,雖然是對邊戎的一種恩寵。但這些公主下嫁,也往往只是偏房側室,掃盡了天朝的尊嚴,他見公主眼中悲傷,心中不由有几分憐惜。

    這時阿悉蘭達干又道:“李將軍。這次大食雖敗,但我敢斷言,一旦其國內戰事平息,他們一定會卷土重來。不知李將軍對碎葉的長期安保可有什么打算?”

    阿悉蘭達干問到了核心問題上,李慶安點了點頭,便笑道:“我少年時也曾去過波斯大食,深知大食也是一個不亞于大唐的強盛帝國,絕不能把它視為一個偏邦胡蠻,對付這樣的一個帝國東擴,不是一場戰役就能解決,要用几十年甚至几代人的時間,而嶺西地區又不屬于大唐的核心利益所在,相距中原路途遙遠。大唐不可能傾舉國之力來對抗大食東擴,只能依靠安西和北庭的寥寥數萬軍,所以要想對抗大食。只能用合縱連橫的策略。集嶺西諸國的力量,共同對付大食。”

    阿悉蘭達干大喜,他沒想到李慶安竟看得如此透徹,完全不同于以前的唐軍大將,以前的安西節度使兒侖是薔嘉涵爾是夫蒙靈察,都是把大食看成個邊蠻胡昏,洲“屑顧。或對嶺西諸國的淪陷不聞不問,死守蔥嶺一線。

    他精神大振,又連忙道:“小那李將軍可知現在昭武諸國的實情?”

    “我知道,他們名義為大唐屬國,實際上早已經被大食掌控,從這次石國助兵大食就可見一端。最東的石國尚如此,更西的康國等國就不用說了

    阿悉蘭達干嘆了口氣,“將軍說得不錯,石國不僅是大食傀儡,而且他們本身也對碎葉野心勃勃小將軍可能不知,石國其實是雙王制。一個正王,一個副王,正王特勒親大食,掌握軍國大權,副王伊捺親唐,和拔汗那交好,可惜下野無權,李將軍要想實施連縱之策,先便要掃蕩昭武諸國中的親大食勢力。”

    其實這就是阿悉蘭達干這次來找李慶安的真正用意,寧遠國和石國交惡,石國屢有吞并寧遠國的野心,這次他們又趁機收回阿史不來城。石國怎么肯善罷甘休,阿悉蘭達干便想借助唐軍的力量,一舉推翻石國正王,寧遠國再從中取利,反過來吃掉石國的擔羅斯等北方城鎮。

    他見李慶安沒有回答,又急向公主使了個眼色,李素云無奈,只的道:“李將軍,石國副王曾多次遣使去長安求救,確實對大唐忠心耿耿。望李將軍能出兵幫助石國副王復位。”

    李慶安沉吟不語,其實石國的局勢他早從李回春66續續給他的情報中便已經了解得很透徹了,這個寧遠國王其實是在混淆了概念,石國正王和寧遠國交惡不假,但如果說石國正王一定親大食,副王一定親唐。那就片面了。事實上在大食東擴之前,正王系和副王系都一樣地忠心于大唐,年年遣使去長安朝覲,但大食東擴后,看中了石國中勢力較強的正王,扶持它為愧儡,而摒棄了副王,副王無奈,只能求助于大唐,可如果顛倒過來,大食扶持副王,那結果也是一樣,副王親大食,正王親唐。

    所以,親唐親大食,這都不是河中諸王的本意,他們都是鼠兩端之人,關鍵是實力強弱,如果大唐實力在河中強于大食,保証個個親大唐而遠大食。

    如何解決石國的問題,李慶安自有方案,絕不是打壓正王而扶持副王那樣簡單,石國正王掌控軍隊,且深得民心,而副王卻荒淫殘暴,民怨極深,如果粗暴解決問題,會引石國內亂,當然,石國內亂對寧遠國卻是個天大的利好消息。    想到這,他警惕地看了阿悉蘭達干一眼,笑道:“我雖有心助寧遠國。但出兵昭武九國,須奉朝廷的旨意。這樣吧!明年年初,我要回長安述職,屆時我向聖上討旨,兵石國

    李慶安打了一個太極推手,實際上。朝廷給他旨意中說得也很含糊。攻打石國也可以勉強算在碎葉戰役之中,畢竟碎葉戰役中也有石**隊參戰,如果朝廷把尺度放寬一點,他也不算擅自出兵。

    阿悉蘭達干卻不懂這一點,他見李慶安答應了,不由大喜,施禮,道:“多謝李將軍!”

    這時,李素云取出一只錦盒小遞給李慶安笑道:“這是我送給李將軍夫人的禮物,一點心意,萬望笑納。”

    “呵呵!那就多謝了。”

    李慶安打了一個哈哈,接過錦盒順開來,卻一下子愣住了。

    錦盒中竟是一塊滿月形的玉佩。大小如梨,質感溫潤,通體碧綠而無一絲瑕疵,和上次他從李擋手中得到的龍紋玉佩一摸一樣。

    李慶安慢慢拾起玉佩,對著光線看了看,玉佩中竟是一只鳳凰的紋路。他驚訝萬分。上次那只玉佩是龍紋玉佩,而這只玉佩卻是鳳紋玉小佩。這兩只玉小佩明顯是一對,這是怎么回事?

    李素云見李慶安似乎認識這只玉佩,她不由也有些驚訝,回頭看了丈夫一眼,阿悉蘭達干連忙問道:“李將軍見過這只玉佩?”

    “沒有,我見過和它相似的另外一只。”

    李慶安饒有興致地問道:“不知這玉佩來源于何處?”

    阿悉蘭達干想了想道:“這只玉佩還是二十几年便得到了,好像是一個大食人賣給寧遠國的一批珍寶中的一件,一直放在國庫中,這次公主挑選禮物,正好選中這一件

    李慶安連忙拱手對公主笑道:“多謝公主美意!”

    阿悉蘭達干見事情談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李慶安一直送他們出城,這才返回了城中,他回到房中,立匆取出了那塊龍紋玉佩,將兩塊玉佩并排放在一起,仔細地查看起來。

    相比之下,這才看出鳳紋玉佩略略要小一點,但很明顯是一對。燈光下,美玉通體透亮,一龍一鳳栩栩如生。

    “這只玉佩著么會在寧遠國的寶庫之中?”李慶安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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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建成後裔

    葉城在武則天時代被唐軍重建,周長近六十裏。城牆禹飛叫偉,一切都和中原雄城沒有區別,碎葉城也保留了唐代建築一貫特色,城廓寬廣,街道正直,房舍基址宏敞。

    城內的街道佈置也是完全仿照長安城而建,中間一條筆直的大道,也喚作朱雀大街,只不過它是東西走向。而且沒有坊牆,街道兩旁樹木高大茂盛,一間接著一間的店鋪林立次比。城中人口眾多,民族混雜,漢、突厥、突騎施、粟特、葛邏祿、吐火羅等等。

    由於碎葉長期掌握在漢人手中。因此盡管經過突厥人三十年的統治。城中的風貌還依稀可見當年全盛時的風采。

    到處是漢人當年修建的建築。一棟接著一棟,黑瓦磚房,一人高的籬笆圍成院子,李白的舊居就在朱雀大街北面的一座大宅中,宅子已住了一家突厥人。

    李慶安在百名親衛的簇擁下來到了靠近東門的一座大宅,大宅對面便是李回春的府邸,不過今天李慶安不打算找他。

    眾人在大宅前紛紛下馬,一名親兵上前敲門,片刻,門開了,一名年邁的老家人見外面都是大群軍人。不由愣住了,親兵拱手道:“北庭節度使李慶安將軍前來拜訪羅夫人”。

    “哦!你們稍等。”

    門轟地關上,老家人跑去報信了,這座府邸便是李建成的後裔在碎葉的老宅了,現在已經傳到了第四行,主人便是李慶安曾抓捕過的李擋。不過他家裏不由他做主,而是他母親羅夫人當家。門“吱嘎”一聲開了,一名四十歲出頭的宮裝婦人走了出來,盡管已人到中年,風鬟霧鬢,但從她眉眼間依然可以看出她年輕時的俏麗姿容,她便是李擋的母親羅夫人。

    “歡迎李將軍來我府上”。

    羅夫人的聲音很輕柔,不卑不亢,顯出一個大家女子的風範。

    李慶安笑著拱拱手,“來碎葉半個月了,才來拜訪夫人,是我失禮了。”

    “將軍身份高貴,妾身不過一介民婦,哪里當得起節度使來拜訪,將軍不嫌敝宅簡陋,請進來喝杯茶吧!”

    “那好,就打擾夫人了。”

    李慶安信步走進了宅中,這是一座百年老宅,宅子很大,占地約百畝。一座座院落層層疊疊,盡管翻新過,但還是看得出它已歷經滄桑,樹木高大濃密,亭亭如蓋,路上的磚石被磨得又光又滑,磚石上的一些獸紋已經模糊不清了,不過若仔細辨認,還是看得出是龍鳳麒麟一類的圖案,隱隱顯示其主人身份的與眾不同。

    李建成雖然英雄大氣,但他流落在碎葉這一支的子嗣卻一代不如一代。第一代李承嗣還有胸懷萬裏的志向,每天冉雞起舞讀書練劍,一心想恢復父親的大志,只可惜三十餘歲便病死了,留下一子李繼業,卻是個紈絝子弟,生了三個兒子,死了兩個,他本人也是因酒色過度,四豐餘歲便去世了。

    然後李均、李擋,李均便是羅夫人的丈夫,也在六年前在波斯被左所殺,羅夫人唯恐兒子再走父輩早逝的老路,對他千般寵愛,不准他出門一步。又唯恐他感冒,唯恐他咳嗽,給他安排十幾個丫鬟服侍,卻又把他養成了一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紈絝子弟,再加上隱龍會人害怕他無後,在他十二歲時便給他女人,結果反而傷了他的腎脈,現在已經二十四歲了,依然沒有子嗣。這成為隱龍會最大的心病。

    李家的宅子雖然很大,卻冷冷清清。沒有多少下人,而且絕大多數都是女人,少數幾個男人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仆。

    李慶安被請到客堂之上,盡管在西域各地都是用桌椅了,但在這裏依然和中原一樣,坐榻和席子,李慶安盤腿坐下,一名丫鬟送來了兩杯香茶,他打量了一下房間笑問道:“公子不在嗎?”

    羅夫人欠身道:“我兒在後宅讀書,一般不見客。”

    她又感激地說道:“多謝李將軍寬宏大量,在北庭放了我兒。”

    李慶安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笑道:“沒什麼!我們當時是抓細作。公子無辜,弄清了自然會放人。不過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將軍但講無妨!”

    李慶安沉吟一下道:“公子和外界接觸太少,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夫人應該讓他多出門去遊歷,見見世面。”

    羅夫人黯然無語,她丈夫就是去波斯遊歷被人所殺,她怎麼肯讓唯一的兒子再去冒險。

    李慶安見羅夫人不吭聲,不由也有些尷尬,便從懷中取出龍紋玉小佩。還給了羅夫人,笑道:“這是公子之物,一直忘給他了,現在物歸原主

    羅夫人呆呆地看著這塊玉佩半晌。她嘆了口氣,又把玉佩給了李慶安。“李將軍放我兒子,我無以為報,這塊玉佩就送給李將軍了

    李慶安愣住了,送給自己,難道這塊玉佩根本就沒有什麼意義?他遲疑一下道:“夫人,我聽說這塊玉佩很珍貴,送給我是否有些不妥?。

    “珍貴!”羅夫人苦笑了一聲,“是的,它是很珍貴,是李家幾代人的傳恕蔔必,可是它再珍貴叉能有我幾子的命珍貴嗎。眾塊玉給牲剛脅劑幾代人帶來了多少不幸,沒有一個人能獲善終,我只希望我兒能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能像正常人一樣生兒育女,能讓我抱上自己的孫子,不要為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毀掉自己一生。”

    羅夫人的聲音很低,最後變成了呢喃自語,李慶安有些尷尬,這塊玉給他們祖孫帶來不幸,所以就給自己了。這個理由怎麼聽怎麼別扭。

    他把玩著這塊玉,緩緩說出了今天真正的來意,“可是夫人,我曾經看過另外一塊玉,和它幾乎一模一樣。”

    “哐當!”羅夫人杯子落地,摔得粉碎,她被驚呆了,她緊緊抓住椅子的扶手,渾身顫栗起來,就仿佛隨時要摔到一般,她顫抖著聲音問道:“李將軍,那塊玉裏面是不是有鳳紋?”

    李慶安一下子便明白了,果然是一對,他沉吟一下道:“那塊玉我幾年前在安西一間珠寶鋪裏見到,有沒有鳳紋我不知道,後來我想把它買下來,可惜它已經被人買走了,如果夫人願意告訴我它的來歷,我會盡全力去尋找它的下落。”

    羅夫人眼睛裏湧出了無盡的悲傷,她低聲道:“我曾經有兩個兒子長子李蜒在三歲時不幸被人拐走。當時他身上就帶著那塊鳳紋玉小佩。我們整整尋找了十年,有線索說他被拐去大食了,我們甚至還派人去大食尋找,可是再也找不到。”

    說到這,她忽然站起身,向李慶安跪了下來,悲聲道:“李將軍。如果你能找到我兒,我願為你立生祠,終此一生,我為你吃齋念佛。”

    “夫人快快請起!不可這樣。”

    李慶安連忙虛托,要把夫左扶起。身後卻傳來一聲厲喝:“你對我母親做什麼?”

    李慶安一回頭,只見李擋滿臉憤恨地站在側門口,狠狠地盯著他,李慶安坐了下來,淡淡一笑道:“擋公子,好久不見了。”羅夫人慌忙給兒子解釋,“擋兒,李將軍要幫娘一個大忙,娘在感謝李將軍。”

    “幫忙?我們需要他幫什麼?”

    有一種小動物,它一個人遇到強敵,他會俯乞憐,或四腳朝天躺在地上認輸,可當它回到主人身邊時。它又會變得兇狠異常,完全忘記了曾經的乞憐。

    李擋無疑就是這種動物,在北庭被李慶安嚇得牛死,可回到碎葉,回到母親和隱龍會身邊,他便立刻翻臉仇視李慶安了。

    他走上前,一眼看見了桌上的龍紋玉佩。便伸手來奪,“這是我的玉佩!”

    李慶安手一勾,玉佩便到了他的手上,笑道:“擋公子,這塊玉佩暫時還不是你的。”

    羅夫人連忙呵斥道:“擋兒不得無禮!”

    “可是娘,這塊玉佩明明是我的。”

    “以前是你的,可現在我已經送給李將軍了。

    “什麼!”

    李陛大怒,他怒視母親吼道:“你有什麼權力把我李家的祖傳玉佩

    羅夫人的臉霎時變得慘白,“擋兒。你怎麼能這樣對母親說話。

    “我怎麼說話,這玉佩是我李家的祖傳之物,你算什麼,竟敢把它送人。”

    他話音網落,“啪”的一聲脆響。李慶安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冷冷道:“你再敢對母親無禮,我就一刀把你朵了,你還記得嗎?”

    說完,他向羅夫人拱拱手,揚長而去,李擋摸著臉倒在地上,他忽然想起了那個被殺的胡人,眼中露出了一絲恐懼,羅夫人連忙把他扶起來。“兒啊!你沒事吧!”

    遠遠地,傳來李慶安的聲音,“這塊玉佩是我的戰利品,從現在起。它就屬於我了。”

    夜晚,李慶安在房中給太子李亨寫信,向他匯報自己拿下碎葉的經過。畢竟他是太子黨人,他有義務要向太子匯報

    這時,門口傳來親兵的稟報聲,“使君,李東主來了。”

    “請他進來!”

    李慶安把筆放下,這時親兵把李回春領了進來,李回春連忙上前見禮。“參見使君?”

    “不用客氣,李東主請坐吧!”

    李回春坐下便立刻道:“李使君,我這次來是”

    不等他說完,李慶安一擺斷了他的話,笑道:“我知道,李東主是給我送大食的情報。”

    “不!我早已經派人去大食,估計再過些日子,人就回來了,到時我一定會把情報交給使君,我今天來是為了龍紋玉佩。”

    “哦!李擋給你們說了?”

    李回春站起身向李慶安深深躬身一禮,懇求道:“李使君,那塊玉小佩對我們非同尋常,懇求使君把它還給我們。”

    “可是羅夫人已經把它送我了。”李慶安笑道。

    李回春急得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他們一直以為這塊玉佩還在李擋身上,今天才知道,原來竟已早到了李慶安的手中。

    李慶安取出玉佩放在桌上,道:“我聽說其實有兩塊玉佩,它們倒底有何珍貴?我想聽一聽。”

    李回春眼巴巴地望用引漢,只得嘆口與道!,“是有兩塊玉佩,,辦官洲州建成太子給常妃的,若生下兒子佩龍玉,若生下女兒則佩鳳玉,結果在碎葉生下一子,而這兩塊玉佩就成了建成太子唯一留給遺腹子的証物,一般是龍鳳雙佩,但因為龍玉珍貴,要到弱冠之後才能佩戴,之前都是佩戴鳳玉,用以辟邪,不料二十三年前公子蜒失蹤,鳳玉也跟著不知下落,只剩下這一塊龍玉,無比珍貴,羅夫人是出於愛護兒子才給使君。我能理解她的苦心,可是這塊龍玉無論如何不能留給外人,請使君還給我們。”

    李慶安微微一笑,“原來如此!其實我是為了收藏,正好我有另外一隻,便想配成一對。”

    李回春愣住了,半晌才結結巴巴道:“李使君,你、你這是何意?。

    李慶安從抽屜裏取出了鳳紋玉佩,把它和龍紋玉佩放在一起,道:

    “這可不是一對麼?”

    李回春臉色大變,他顫抖著拾起鳳紋玉佩,對著燈光看了看,猛地將玉緊緊捏在掌心,死死地盯著李慶安道:“李使君,你這鳳玉是從哪里來的?”

    “我也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跟了我很久了,一直丟在箱子裏。要不是看了這塊龍紋玉佩,我還真把它忘了。”

    李慶艾拾起龍形玉佩交給李回春笑道:“這龍紋玉佩是你們的,還給你們,可那鳳紋玉佩卻是我的,你得還給我。”夜越來越深了,李回春坐在自己書房裏呆呆地望著窗外,旁邊桌上放著一支簽,那是從隱太子靈前求的,上面有八個字:“碎葉歸唐。隱龍升天。

    李回春已經呆坐了整整一個時辰,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見常進問道:“你父親這麼晚叫我們來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常叔叔、羅叔叔。兩位請進吧!”

    門開了,常進和羅品方走了進來。羅品方今年六十出頭,就是羅夫人的父親,長著一張紅臉,脾氣急暴。

    他一進門便嚷道:“老李,這麼晚了,找我們來做什麼?”

    李回春嘆了口氣,“二位請坐吧!”

    兩人坐下來,羅品方又催促道:“快說吧!什麼事?”

    李回春取出龍紋玉小佩放在桌上,道:“這是我從李慶安手上要回來的。上次擋兒把它丟在北庭了。”

    兩人都愣住了,羅品方怒道:“那個小小混蛋怎麼不說?竟敢瞞著我們!”

    李擋是他的外孫,他一直恨鐵不成鋼。

    常進連忙打圓場道:“他可能也是怕我們罵他,不過現在已經拿回來了,那就好了。”

    李回春低低聲道:“可是,我在李慶安那裏又看到了鳳紋玉小佩。”

    “他還有什麼玉

    羅品芳網嚷了一半,聲棄嘎然斷掉,他和常進同時呆僂了。

    “是的,鳳紋玉佩,今天我親眼看到了它,就在李慶安手上。”

    羅品芳和常進面面相視,羅品芳緊張得聲音都抖了,“那他有沒有說斑兒在哪里?”

    李回春搖搖頭,“沒有,他什麼都不知道。

    “那這玉佩他是從哪里來的?當年我花了十年時間都沒找到蜒兒。這玉佩卻突然出現在他手上小這怎麼解釋?當年是不是他把斑兒拐走了。”

    羅品芳脾氣急躁,玉佩突現,使他已經有點急糊塗了。

    李回春道:“老羅,我看你是糊塗了,李慶安二十三年前能有多大。他能拐走蜒兒?”

    這時,常進忽然道:“會不會李慶安就是”

    房間裏安靜了,三個人沒有說話。目光中都流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

    。

    羅品芳喃喃道:“怎麼可能呢?他怎麼可能是蜒兒?” 

    “可是他今年二十七歲,射兒也二十六歲了,而且他也姓李,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說到這,常進又對李回春道:“李大哥還記得嗎?李慶安在長安曾求大哥給他所謂的祖父安上碎葉戶籍。

    “對!是有這麼回事

    羅品芳眼睛猛地亮了,他激動得語無倫次道;“如果他真是蜒兒,他可是北庭節度使啊!”

    羅品芳簡直要仰天長嘯了,如果李慶安真是他外孫,他一腳就把那個沒用混蛋踢進碎葉河去。

    李回春還是沒有吭聲,他輕輕撫摸從隱太子靈前求來的簽,“碎葉歸唐,隱龍升天”低聲自言自語:“莫非這就是天意?,

    他忽然一回頭,異常嚴肅地對兩人道:“此事只有我們三人知道,不准對任何人洩露,夫人也不行!”

    羅常兩人點頭答應,李回春又道:“此事事關重大,我們萬萬不可草率,要不惜一切代價把李慶安的身世查清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能有半點僥幸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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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楊慶聯手

    “庭軍收復碎葉的消息終干傳到了長安,長安沸騰了”竹。及歡慶的人們,興奮之極的李隆基更是下旨,長安坊門三夜不閉,人們敲鑼打鼓,徹夜不眠,失去三十年的故土終于回到了大唐的懷抱。

    三天后,萬眾期待的封賞終于下來,李隆基慷慨加封李慶安為庭國公,冠軍大將軍、北庭大都護,御史大夫兼太子賓客,賞銀一萬兩,絹五千匹,同時賞賜北庭軍錢五十萬貫,絹二十萬匹,李慶安所奏軍功升職皆准。

    盡管很多人都猜到李慶安會得重賞,但李隆基封賞之慷慨,還是令很多人大吃一驚,漸漸地,不少人都明白了李隆基的心思,讓出碎葉就是他當年下的旨意,收回碎葉便可以讓他在先帝面前交代了。

    但李慶安升職也讓不少人深感失落,楊國忠就是其中之一,李慶安的勝利已經完全掩蓋了他在南詔的光輝。他雖升為兵部尚書,但他沒有得到國公的爵位,更沒有得到冠軍大將軍這樣的封號,失落和嫉妒讓他一連几天都沒睡好。

    同樣,李慶安的勝利使太子李亨榮耀倍增,李隆基為此還特地召見太子,褒獎他推荐李慶安有功,這令慶王李綜無比失落,也無比憤恨,他整日把自己關在府邸里殘虐下人。

    太子李亨卻興奮得一夜未眠,他也接到了李慶安寫給他的報喜信,一大早,他便鋪開信紙,准備給李慶安回信。

    “孤聞碎葉大勝,心中不勝歡欣,君率三軍,威加西域,乃天朝之柱粱也,孤特准你挾碎葉余威,霹靂西行,將天可汗之威名及仁義。澤被西域萬里,,,。

    寫完信,他讀了一遍,覺得有些不妥,便將信撕碎,隨手揉成一團扔掉了,又重新取一張信紙寫道:“孤聞碎葉大勝,心中不勝歡欣。君率三軍,威加西域,乃天朝之柱梁也,孤當請聖上批准,准你挾碎葉余威,霹靂西行,將天可汗之威名及仁義,澤被西域萬里。

    兩封信就差了一個“孤當請聖上,五個字,但意義卻完全不同,一封李亨自己做主讓李慶安西進,而另一封卻是李亨提請聖上批准,李亨寫完信,用火漆封了口,命人送去碎葉給李慶安。

    他一夜興奮未眠,寫完信后精神有些倦怠了,便簡單整理了一下書案,回寢宮休息去了。

    李享休息去了,史官也隨即離去,書房里的几名宦官則忙碌地打掃書房,天天如此,已經是一種定制。

    几名宦官都是跟了李亨很多年的老宦官,可以讓他信任。這几介,宦官中,負責收拾書案的宦官叫王安良,跟了李亨五年,從無過失。他平時動作麻利,總是第一個收拾完成,但今天他卻有點反常,慢慢吞吞,別人都收拾好了,他才收拾完一半。

    天氣寒冷,其他几名宦官收拾完都回去了,這時,李亨書房只剩下王安良和另外一咋。收拾炭盆的宦官,王安良負責把李亨寫廢的文書在炭盆里燒掉。那個收拾炭盆的宦官一直在等他,見他慢慢吞吞,不由急道:“王公公,你就快點,我尿急,快憋不住了。”

    憋尿難一直是宦官們痛苦的事情,尤其是當值宦官,伺候太子時不能隨意離開,尿意來時,往往就憋不住,所以宦官們早上一般都不喝水。

    王安良回頭笑道:“那你先去尿吧!你回來我就好了。”

    那宦官實在憋不住了,喊了一聲,“那我先去了!”

    他一溜煙便跑了,書房里就只剩下王安良一個人,他動作異常迅,把李亨剛才撕碎并捏成團的信撿了出來,又從身體某處取出一個豬尿泡,將信裹緊了,再塞回身體,他們進出書房都要接受侍衛嚴格搜身,只有藏在身體里面才能躲過搜查,為此,王安良已苦練了兩個月,收放自如。

    剛剛整理好衣服,那宦官便跑回來了,見王安良還在燒信,不由眉頭一皺道:“還在燒信,快點吧!”

    “好了!好了!”王安良一股腦把書信扔進炭盆里,片匆便熊熊燒起來了。

    宦官倒炭盆去了,這倒炭盆也要接受檢查,書信必須燒成灰,還要用棍子在炭灰中扒拉一下,防止埋在下面。

    王安良走出書房偏殿,立剪上來几名侍衛,這是要例行檢查了,他將手高高舉起,心中卻緊張得忤忤直跳,搜查得非常嚴格,要由不同的人各搜查一遍,衣服、鞋襪、頭里,嘴也耍張開檢查,這是宮廷的規矩,別處是防止宦官偷東西,而書房則防止機密泄露,宮女也一樣,由老宮女搜查,還要原地跳躍檢查。

    由于王安毒他們都是跟隨太子的老宦官,也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問題,所以,一些不太方便的事情就免了,而王安良就是鑽到了這個安保漏洞。

    “好了,可以了!”

    侍衛直長一聲命令,王安良長長松一口氣,一顆心放下了,他穿上鞋便匆匆離開了偏殿。

    下午,王安良不當值,他找了一個借口,便請假離開了東宮。

    在長安城逛了一大圈,王安良最終出現在慶王府后門,他對門房通報一聲,很快便被領進了慶王的書房。

    書房里,李俅小心翼翼地將一片片撕碎的信訂在一張大白紙上,很”封宗整的信便出現在他們父子面前六

    李綜反復讀了兩遍,他很快便找了這封信的關鍵點,不過他有點失望,這封信的殺傷力并不是很大。雖然李亨失言了,但他也意識到,并將信撕碎,這就說明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了錯,并立刻改正,這樣,只要他向父皇稍加解釋,問題就解決了。

    他一直想得到一封李亨命令李慶安出兵關中之類的信,那才有扳倒李亨的可能,而現在李綜臉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旁邊的王安良心中忐忑不安,半年前李綜找到他,許他以厚賞,命他弄出太子的祕密哪些信重要或不重要,不過他很聰明,今天見太子寫了信又撕掉,便猜到這封廢信或許有用。便冒險將它偷了出來,可是慶王的臉色卻似乎不是很高興。

    這時李俅笑道:“父王,這封信非常有用,我們要重賞王公公。”

    李綜愣了一下,偷出這種信,有什么好賞的,不過他見兒子表情認真,便點點頭道:“王兒,這賞賜就由你來決定吧!”

    李俅笑著對王安良道:“王公公,你想要什么賞賜,說吧!”

    王安良咽了口唾沫,怯生生說出了心中的渴盼:“奴才想要五百兩黃金和五百畝上田。”

    “好!我賞你。”

    李俅回頭令道:“來人,把賞賜拿來。”

    過了片刻,進來兩名侍衛,端著兩只大盤子,盤子里各有十鍵黃澄澄的金子,這是官金,二十五兩一餅,還有一紙田契,上面是高陽縣上田五百畝。

    “王公公,這是你的了。”

    王安良激動得跪下直磕頭,“奴才謝王爺賞賜!”

    李俅擺擺手笑道:“好好替我們做事,王爺還會有重賞,絕不會虧待你。”

    “奴才明白,愿為王爺效命!”

    王安良被送走了,一直不吭聲的李綜不悅道:“我兒,這封信著實不值這么多賞賜,你為何如此厚賞?”

    李俅連忙躬身解釋道:“父親應該知道千金買馬骨的故事吧!”

    “你是說籠絡此人為我們賣命?”

    “對!此人在太子的書房當值,他的位置極其重要,孩兒覺得,我們要放長線,釣大魚。”

    “嗯!”李綜贊成兒子的想法,他指著信問道:“那這封怎么辦?”

    “父王,這封信燒了它,沒有任何用,一旦泄露出去反而會打草驚蛇。”

    說著,李俅拾起信,直接在炭盆里把信燒了,直到它燒成灰,李俅才拍拍手笑道:“父王,還有一件事,極其重要,希望父親要抓緊去辦了。”

    “什么事?”

    “父親忘了嗎?連橫楊國忠,和他結成倒太子聯盟。”

    “哦!這件事,我已經和他談過,我們達成了共識。”

    “父親,這種事情要經常談,談著談著,辦法就出來了。”

    不知不覺,李綜被兒子牽住了鼻子,他欣然點點頭,“好吧!我這就去和他談。”晚上,楊國忠府上頗為熱鬧,今天是楊國忠妻子裴柔的壽辰,楊國忠很低調,只請了自己的家人來為妻子祝壽,這是他的聰明之處。楊家囂張和飛揚跋扈已經在京城激起了民憤,為了表示他與眾不同,他便復意辦了一個簡朴的壽宴,來為妻子慶壽

    當然,這次簡朴的壽宴事后要大肆出去宣傳,尤其要讓聖上知道,否則失去了他邀取清譽的意義。

    壽宴在客堂中舉行,一共來了二十三名客人,都是楊氏宗族,楊國忠和妻子裴柔坐在主位,旁邊是楊氏三姐妹,他的四個兒子正輪流向母親敬酒祝壽。

    客堂上一片笑語喧天,楊花花酒喝多了一點,臉上紅彤彤的,她帶著一絲醉意問楊國忠道:“三哥,這當相國的滋味如何?”

    楊國忠搖搖頭,“受萬人敬仰,好的是好,就是太累了。”

    旁邊裴柔接口笑道:“你三哥總說這相國名不符實,真正的相國只有一個,那就是右相。

    楊花花又將手中一飲而盡,笑道:“那三哥要不要我幫幫忙把李林甫趕下台去,讓三哥做右相。”

    楊再忠嚇了一跳,連忙道:“三妹,你喝醉了。”

    楊花花一擺手,“我哪里喝醉,你是不相信我?”

    旁邊的韓國夫人楊玉佩忙勸道:“三妹。權力斗爭是男人玩的。我們女人不懂這些,最好不要過問。”

    “嗤!”楊花花不屑地哼了一聲,“那是你,你不懂就別說別人也不懂,我只是懶得過問,我若玩權力斗爭。讓他們男人個個傻眼。”

    就在這時,一名家人高喊:“皇帝陛下、貴妃娘娘賀禮送到!”

    只見百名健壯的宦官挑扛著數十口大箱子進來,宦官魚朝恩拿著禮單笑呵呵施禮道:“楊相國、楊夫人,各位貴客,我奉陛下和娘娘之命,特來送一點壽禮,恭賀楊夫人壽辰。”

    “能得聖上和娘娘之禮,微臣三生有幸。”

    楊國忠連忙上去收禮,楊家的子弟紛紛涌上去觀看壽禮,只有楊花花坐在位子上冷笑不已,這幫蠢人,几只破箱子就激動成這樣。剛忽然見一名家人跑講來,在楊國忠耳邊低語几向。楊曰下。給妻子交代一聲什么,便匆匆跟著家人走了。

    楊花花有些好奇,究竟什么事情,竟讓三個從收皇帝的禮中走開,她也站起身,悄悄跟著楊國忠去了。楊國忠外書房內,慶王李綜正背著手來回踱步,他沒想到今天竟是楊國忠夫人的壽辰,倒沒有備禮,不過他的心思也不在這里,他剛剛在馬車上想到一個問題,上次父皇說要擴相。鬧得沸沸揚揚,那些符合條件的人個個弄得草木皆兵,可這才一個月不到,這件事又無聲無息了,這里面到底生了什么?

    正想著,身后傳來腳步聲,隨即楊國忠的笑聲出現在門口,“讓王爺久等了,恕罪!恕罪!”

    李綜拱手道:“是我才應道歉,竟不知今天是尊夫人壽辰,還跑來打擾楊尚書,請容后補一份壽禮。”

    “王爺有心,心意我就領了。”

    楊國忠一擺手笑道:“王爺請坐!”

    兩人坐了下來,一名侍女上了茶,關門退下去了,李綜這才問道:“楊尚書,前段時間擴相之事,怎么又沒音訊了?”

    這件事,李隆基倒找楊國忠談過,他想了想便道:“王爺,聖上本來是考慮讓安祿山入相,但契丹那邊突然出了亂子,還有一個崔翹,偏偏有御史彈劾他私養別宅婦,兩件事情湊在一起,聖上便暫時把擴相之事壓下去了。”

    “原來如此!”

    李綜笑道:“這瓚翹也太因小小失大了。為一個女人居然丟了入相機會,真是不值。”

    “估計他是不知道自己有機會入相,否則他絕不會這么傻,不過推荐他的陳希烈居然沒和他事先溝通一下,這倒奇怪了。”

    李綜不屑道:“那是李林甫的手段,陳希烈是他的人,他壓根就不想讓崔翹入相,御史台不就是他李林甫掌握嗎?說不定彈劾人就是李林甫指使。”

    楊國忠贊同地點點頭:“極有這個可能。”

    兩人寒暄了几句,談話便漸漸轉到正題上來,李綜指了指東面,試探著問道:“不知那邊有沒有什么消息?”

    楊國忠會意,他嘆了口氣道:“我也一直在關注他,這几天北庭大勝,他春風得意,現在想找他的麻煩,可很難啊!”

    哼!最得意的時候,也就是最容易出問題。”

    李綜想到了那封燒掉的信,心中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還是應該留下來,讓楊國忠去告。

    兩人一時想不到好辦法,相對無言,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一聲笑:“兩個高位男人連這件小事都辦不了,老娘若出馬,半個月之內,就讓他下台滾蛋。”

    突來的聲音將李綜嚇得渾身肥肉亂顫,楊國忠也嚇了一大跳不過他馬上聽出這是楊花花的聲音,連忙問道:“三妹,是你嗎?”

    楊花花施施然推門進來,又狠狠瞪了一眼想阻止她的侍衛,笑道:“慶王殿下,楊尚書,歡迎小女子參加嗎?”

    慶王這才有些回味過來楊花花剛才的話,他連忙爬起來躬身施禮問道:“三夫人知道我們在說誰嗎?”

    楊花花順手將門關上,坐下了下來,一挑眉毛笑道:“你們不是想把太子趕出東宮嗎?”

    楊國忠從來沒有見過楊花花對權力斗爭感興趣,不由驚訝地問道:“三妹不是從不過問這種事嗎?”

    “以前不感興趣,可這段時間閑得無聊,便想玩一玩,怎么,你們不想讓我參與嗎?”

     慶王聽得有些目瞪口呆,他遲疑著問道:“三夫人,你、你真有辦法?”

    楊花花笑吟吟道:“我當然有辦法,不過我若辦到了,慶王殿下怎么謝我?”

    李綜忽然深深施一禮,“三夫人若辦到,只要我有,三夫人要什么,我給什么?”

    “三哥呢?”

    楊花花的媚眼又膘向了楊國忠,楊國忠還是有點不太相信,便笑道:“我和慶尖殿下一樣,只要我有,三妹要什么我給什么!”

    “我要你的兵部尚書官印,你給嗎?”

    “這個”楊國忠苦笑一聲,“三妹就別開玩笑了。”

    “那好吧!我就不和你們開玩笑了。”

    這時楊花花的笑容已經消失了,她眼中出現了一種蛇蠍才有的陰毒之色,現在是報復太子李亨辱罵自己的時候了,誰敢得罪她,她就會讓誰下地獄。

    她冷冷道:“我知道你們也有一點人脈,我需要你們出點錢和人力。”

    李綜和楊國忠對望一眼,感覺楊花花似乎不是開玩笑,兩人異口同聲道:“請盡管吩咐!”

    楊花花低頭想了想,便對李綜道:“這件事若成功,我是損人不利己,但慶王殿下可就是最大的得益者,所以我不能替你墊錢,殿下須先破費一二。”

    “夫人盡管開口!”

    楊花花比出玉蔥般的一根指頭,道:“慶王殿下要先給我上田一萬畝,錢一萬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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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蛇蠍美人

    楊國忠夫人的壽辰后,時間叉過尖了几天。那天夜里商唾“叩價仿佛一個艷麗的氣泡一般,破碎得無影無蹤,楊國忠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又忙碌他的相國之事,慶王李綜損失了一萬貫錢和一萬畝上田,他只得苦笑不已,就當是孝敬了鍵國夫人,不料第五天的下午,楊花花派她的心腹侍女給李綜送來了一封密信。

    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停住楊花花的府門前,兩名侍女從馬車上扶下來一名胡人老婦,她的頭扎成了几十根辮子,上面綴滿各種琥珀寶石。她長著一只漢人婦女中少見的鷹鉤鼻,一雙陰冷的眼睛閃爍著一絲狡黠的目光,此老婦人叫溫**,康國人,在大唐住了几十年,是一個小有名氣的粟特女巫,她將康國的水晶巫朮和漢人的厭勝之說結合。在長安權貴中很有甫場。

    老巫婦進了楊花花的府邸,一直被帶到內堂,楊花花平時起居之處。盡管老巫婦見多識廣,但還是被內堂奢華驚呆了,這間內堂叫白玉小堂。顧名思義,整座內堂都是用大塊上好的白玉鋪成,中間鑲滿了各種璀璨奪目的寶石,讓人仿佛進入夢幻世界。

    楊花花穿著一身火紅的曳地長裙。在白玉堂中顯得格外本目,老巫婦跪下來,虔誠行禮道:“參見夫人!”

    “你就是溫**?”楊花花一雙桃花媚眼膘向巫婦,口氣卻格外的冰冷。

    “老婦便是!”

    “三十年前你應該叫魯墨朵,是吧?”

    溫**頓時驚慌失措,就仿佛從冰冷黑暗中猛地被推進烈日陽光下一般,她的老底一下子被曝光了,楊花花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驚慌,依舊不慌不忙道:“三十年前你在洛陽行巫,騙了洛陽令賀長嗣的二千貫錢,還造成了賀長嗣妻女雙雙斃命的惡果,你便改名換姓潛逃了,劉嗎?”

    楊花花的桃花據眼變得如刀子一般鋒利,冷冷盯著她,溫**嚇得渾身顫栗,隱藏了三十年的祕密突然被揭開了,楊花花慢慢走到她面前。口氣又緩和下來,“不過你放心。我既然把你請到我府里來,就沒有揭穿你的意思。”

    溫**驚魂稍定,連忙道:“愿為夫人效力!”

    楊花花瞥了她一眼,又問道:“你今年多少歲了?”

    “老婦今年八十一拜

    “八十一歲,頭居然還是黑的,不愧是巫女,而且你還有個三十歲的私生子,躲在金州經商,我沒說錯吧!”

    溫**見楊花花把自己的老底都調查得清清楚楚。不由心驚膽戰。她到底想干什么?

    楊花花見火候差不多了,便蹲下來盯著她的目光道:“我和你做一筆交易,只要你答應,我立剪給你兒子一萬貫錢和上田一萬畝,如果你不答應”

    楊花花眼一瞇,冷冷道:“你和你兒子一個都活不成!”

    黃昏時分 十几名宮廷侍衛護衛著另一輛馬車來到了楊花花大的府門前。車門開了,一身貴婦人打扮的崔凝碧走下了馬車,她成婚已經一介。月了,但她臉上沒有新娘特有的容光,卻流露著一絲淡淡的憂傷,一身寬幅的長裙不太合身,把她瘦小的身軀襯得更加伶竹,台階上,楊花花已經等候多時了,見侄女下了馬車,她連忙迎了上來,上下打量她一眼,眉頭緊皺道:“凝碧,你怎么比上次還要瘦了?”

    “三娘!”淚水從崔凝碧眼睛涌了出來。

    “別哭!別哭!有什么委屈給三娘說,三娘給你做主!”

    楊花花把崔凝碧領進了她的內堂,讓她坐下來,又細心地給他拭去淚水,親人的關心讓崔凝碧更加傷心。她竟哽咽著哭出聲來。

    “他根本就沒把我當做他的妻子,成婚至今,他只有三次被迫和我同房,還壓根就沒碰我,其他時間他都和正妃在一起!”一邊哭著,崔凝碧給姨娘訴說著自己不幸的遭遇。

    楊花花耐心地傾聽著,她眼中充滿了同情,一直等崔凝碧稍稍平靜。楊花花才嘆道:“當初,我一番好意把你嫁給卓長孫,不料卻害了你,我有責任啊!”

    “三娘,你說我現在該怎么辦啊!”崔凝碧又嗚咽著哭了起來。

    “凝碧,別哭,讓三娘給你想想辦法”。

    楊花花背著手走了几步,她忽然下定決心道:“看來只有用非常手段了!”

    “非常手段?”崔凝碧不解地望著三娘,眼中淚花盈盈。

    “是的,非常手段!”楊花花驀然回身,“既然他不喜歡你,那你就要用禮制的辦法逼他喜歡你

    崔凝碧更糊涂了,什存禮制的辦法?

    “很簡單。就是你要成為正妃,你一旦成為正妃,又有楊家的靠山。他就不敢不寵你,將來你再給他生下兒子,那你的地個就無可動搖了。凝碧,你明白嗎?你要做太子妃。要做皇后!”

    崔凝碧似懂非懂,怯生生問道:“正妃是沈珍珠,我能取代她嗎?”

    “能!你只要聽姨娘的話,我保証你很快就成為正妃。”    崔凝碧有些動心了,成為正妃,丈夫就必須跟自己住在一起 這就是禮制,她低聲問

    楊花花仔細地觀察她的眼睛小見她已經有七分動心了,便道二“你聽姨娘的安排!”

    楊花花附耳在崔凝碧耳邊說了几句。崔凝碧眼睛瞪大了,露出害怕之色,“姨娘,要是被他知道了,可不得了。”

    “他怎么知道?只要你一口咬定和你無關,你四姨是貴妃,以楊家的權勢,他能把你怎么樣,關鍵是你堅決不要承認,而且這件事就你我知道,就連你娘也別說。這樣才萬無一失。”

    崔凝碧的臉上露出矛盾之色,但最終她下定了決心,“好吧!三娘,我聽你的。”

    楊花花的臉上露出了得意之色,她一拍手,從旁邊的房間里走出了女巫溫**,楊花花指著崔凝碧道:”這就是我侄女,廣平王側妃崔凝碧

    第二天晚上,崔凝碧忽然病倒了,又哭又鬧,把被褥裙子全部剪碎。大喊有鬼要殺她,捂著頭在地上打滾,繼而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又猛地躍起來,拿著剪刀四處殺人,兩個服侍她的宮女跑慢了一點,胳膊被刺破,險些被她殺死,宮中人心惶惶,都說側妃中邪了,廣平王李俶嚇得連忙命人把她綁起來小防止她傷人,又請高僧來驅邪,折騰到晚上,仍沒有止住崔凝碧的失瘋,由于崔妃身份非常,廣平王府的宦官連忙趕到興慶宮稟報了貴妃和聖上。

    興慶宮內,李隆基正和楊玉環及楊花花玩槽蒲,兵部尚書楊國忠親自記分,忽然得到稟報:皇長孫側妃崔氏中邪,李隆基一愣,急道:“請道士沖邪了嗎?”

    “稟報陛下,已經請高僧驅邪了,但沒用。”

    “廢話,聯說的是道士,宗室當然要請道士沖邪!”李隆基有些    宦官嚇得剛要走,楊花花卻喊道:“等一下!”

    她連忙對李隆基施禮道:“陛下,臣妾有鼻要說。”

    “三娘請說!”

    楊花花指著楊玉環道:“玉環年幼時也曾經遭遇此事,是一個偷東西被趕出府的姆娘作祟,后來從她房中搜出了鬼物,陛下,我懷疑凝碧也是遇到這種事情了。”

    李隆基好奇地看了楊玉環一眼。“聯從未聽你說過此事?”

    楊玉環年幼時確實遇到過此事,便點點頭道:“那時臣妾還記不清楚了。”

    楊花花又接著道:“陛下,應該去搜查凝碧的房間。看看有沒有這種東西。”

    一句話提醒了李隆基,他立刻令道:“去!立刻撥查崔側妃房間。”

    生了這種事情,李隆基和楊玉環也沒有心思玩槽蒲了,在楊花花的建議下,眾人一起去了廣平王府,李隆基的聖駕網到廣平王府,撥查結果已經出來了,果然在崔側妃睡榻下現了插有針的小人,這時太子李亨也趕來了,他看見搜出的小人。嚇臉都變色了,顫抖著聲音道:“怎么會有這種事!”

    李隆基陰沉似水,他立刻下令。“搜查廣平王府,給聯徹底搜!”

    五百名羽林軍士兵沖進王府,翻天倒地地搜了起來,不到一刻鐘,士兵便在正妃沈珍珠的房內現了另一個寫著崔凝碧名字,插著針的紙小人,沌珍珠嚇得魂飛魄散。大喊冤枉,廣平王李俶也在皇太祖面前連連磕頭,力保妻子無辜,這時韓國夫人也聞訊趕來,抱住失瘋的女兒大哭不止,就連貴妃楊玉環也保持了沉默,一邊是沈珍珠大喊冤枉,一邊是楊家抱頭痛哭,再一邊是証據確鑿的小人,一向最恨這種巫盅之朮的李隆基便一擺手令道:“賜死!”

    李俶如五雷轟頂,他張了張嘴。放聲大哭起來,太子李亨不忍,連忙上前求情:“父皇,珍珠年幼無知。就饒了她吧!”

    楊玉環也心中不忍,求情道:“陛下,事情還沒弄清楚,就把珍珠賜死,這對適兒也不太好,暫時饒她一命吧!”

    李隆基著實喜歡這咋。賢惠的長孫媳婦,他也不太相信是珍珠所為,但這種巫盅之朮是他的大忌,又礙于楊家的面子,他不得不賜死,她。現在貴妃求情,李隆基便有心饒珍珠一命,這時,楊花花沉著臉道:“我們楊家不會誣陷好人,但也不會受人欺辱,究竟是誰下的巫朮。必須要嚴查到底。”

    她又回頭對楊國忠道:“三哥。你是京兆尹,這是你的職責所在,我也不要你偏向楊家,只要你能查出真凶,給凝碧一個說法

    一席話說得在情在理,李亨也表態道:“兒臣贊成三夫人的建議。”

    楊花花瞥了他一眼,眼睛里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嘲弄,李隆基點點頭。便對楊國忠道:“愛卿是京兆尹。又是皇親,這件事聯交給你,拿事實給聯說話。”

    “臣遵弄!”

    李隆基一擺手,大隊侍衛簇擁著龍輦,浩浩蕩蕩返回了興慶宮。

    半夜里,李隆基忽然被侍候他的安官叫醒了,“陛下!陛下”。

    “什么事?”

    “陛下,楊尚書緊急求見,說有大事稟報!”

    “嗯!讓他存外殿等候

    李隆基翻身坐了起來,楊玉環也被驚醒了,問道:“三郎,什么事?。肥忠求見,估計是杳出什么面冷,你就別起來※

    “三郎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放心吧!聯答應你,不殺沈珍珠就是了。”

    李隆基披了一件外袍,慢慢走到寢宮外殿,只見楊國忠和京兆少尹李硯站在殿外等候,見聖上出來。他們立刻上前躬身行禮:“臣驚擾陛下休息,罪該萬死!”

    “不必多禮了,聯知道沒有緊急之事,你們也不敢來,說吧!查到了什么?”

    楊國忠和李硯對望一眼,楊國忠道:“陛下,臣等連夜搜查,終于查出下巫盅之人,是京中一個有名的女巫,叫溫**,目前已將他拘押,她供認沈妃的貼身侍女找過她。”

    “嗯!辦得好,把此女巫處斬。”

    楊國忠猶豫了一下,忽然跪下砰砰磕了兩個頭,“陛下,臣還查出另一件事,臣不敢說!”

    李隆基眼一瞪,“說!”

    “那女巫交代,東甫一家綢緞鋪的掌柜一個月前也曾向她買盅。臣去追查這間綢緞鋪,卻意外現,那掌柜竟是原來服侍太子的宦官馬英俊。”

    李隆基“騰”地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問道:“你說的可是真?”

    “臣不敢欺君!這里有巫女的供詞,那馬英俊也被臣抓來了,就在宮外,只是他不肯承認買巫。”

    說著,他把一份供詞雙手遞上,李隆基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他已經隱隱猜到太子涉巫了,他接過供詞看了看,上面有巫婦的畫押,也有楊國忠和李硯的簽字,他又看了一眼李硯。

    李硯是宗室,為人公正嚴明,一向受李隆基信任,他點了點頭,表示情況屬實,李隆基勃然大怒,喝道:“把導英俊帶上來。”

    片刻,几名如狼似虎的侍衛將嚇的魂不附體的馬英俊提了上來,往地上一摔,馬英俊磕頭如搗蒜,哀求道:“陛下饒命,是太子安排奴才在東市賣布,奴才只是遵命而行。”

    “他安排你賣布做什么?”李隆基瞇著眼問道。    “他、他在東宮和外面接觸不便,便安排奴才在東市開店,替他聯絡重臣。”

    一股盛怒之火在李隆基的心中升騰。他拾起御案上的白玉小獅子猛地要向地上砸去,但他最終沒有摔下,而是把白玉獅子慢慢放下了 他克制住怒火作,又緩緩問道:“那買巫盅朮也是他安排你嗎?”

    “沒有,奴才從來沒有買過巫盅朮。”

    “胡說!”楊國忠一聲怒喝:“那巫婦描述你的相貌一般無二,她和你素不相識,無冤無仇,難道還會誣陷你嗎?”

    “陛下,奴才確實沒有”

    “夠了!”

    李隆基打斷了他的話,回頭厲聲令道:“傳聯的旨意,徹底搜查東宮!立即執行。”

    一場天寶年間從未有過的大規模搜查東宮正式開始了,三更時分,三千披甲羽林軍在羽林軍大將軍王承業的指揮下,封鎖了東宮,東宮中所有的宦官和宮女都被集中在一間大殿中,太子李亨和几個妃子也被單獨軟禁。

    太子李亨憂心之極,他怎么也想不通,兒子府中的巫盅朮怎么會波延到東宮,難道是有人誣告了自己,會是誰?楊國忠么?

    他心中胡思亂想,不時長吁短嘆,他的良嬸張氏低聲安慰道:“殿下不用擔心,身正不怕影子斜,殿下心中無愧。”

    李亨嘆了口氣,他心中怎么會沒愧呢?昨天中午他還祕密派人去馬英俊的店鋪中,讓他送一封信給揚州刺史盧渙,命他力爭相國,盧渙不在父皇准他接見的十人之內。一旦被查出此事,他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這時,門件傳來了大將軍王承業的聲音:“殿下!”

    李亨連忙走出來,“大將軍,如何了?”

    “陛下請太子殿下去興慶宮。”

    李亨一呆,他看了一眼天色。天已經蒙蒙亮,百官上朝時間已經到了。

    “好吧!我去披一件外袍,這就跟你去。”

    說到這,他猶豫一下,又低聲問道:“大將軍,沒有查到井么吧!”

    王承業苦笑了一聲,道:“在殿下的書房里現了不該有的東西。”

    “什存!”

    李亨的心仿佛墜入了無邊無盡的黑暗深淵。

    李隆基几乎要瘋狂了,在他眼前的桌上放著一只紙折的小人。畫得和他惟妙惟肖小人的正面刺眼地寫著他的大名:“李隆基”可就在小人的心臟部位,被一根鋼針狠狠地刺穿了。

    他驀然明白了,為什么這一兩個月他顯得如此衰老,他的生命為何會急流逝,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小人,不!他的親兒子,東宮太子,大唐皇位的繼承人,自己做了四十年的皇帝,他已經等不及了,十几年前,次子碘也是身居太子之個,聞宮中有賊,便急不可耐地披甲入宮,現在,輪到了三子亨,他竟用盅巫之朮咒自己早亡。

    李隆基的心中忽然一陣絞痛。一種并所未有的心絞痛向他襲來,他眼前一黑,竟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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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盅巫之禍

    當晚高力十恰好感恙不在李隆基身邊,他也是快七十歲哂愕”入冬以後便不時病倒,一直到天快亮時。他才得到消息,東宮出事了,高力士顧不得身體沉重,立刻趕往興慶宮。一進大同殿,正好遇到李隆基氣急攻心,暈到在地。

    高力士慌了手腳,聖上暈倒。這還是從來沒有過之事,他命令宦官去找禦醫,又和幾名宦官一起,七手八腳將李隆基抬進裏屋的床榻,讓他平躺好,又給他蓋上被子。

    片刻,幾名禦醫疾奔而來,搶救李隆基,高力士退到屋外,目光落到了禦案上的小紙人身上,待他看清楚時,頓時嚇得渾身冷汗”中感到了一種極度的恐懼,難道東宮出事,竟是這件事嗎?

    “高翁,陛下醒了,請你過去。”

    高力士慌忙把小紙人藏好,快步走進裏屋,床榻上,李隆基已經醒了。他呆呆地望著房頂,不知道他想什麼?

    “陛下,老奴來了!”高力士低聲道。

    李隆基沒有回答,依然盯著屋頂呆,“陛下!”高力士又一次提醒。

    “其他人都退下!”

    李隆基聲音低沉而嘶啞,透著一種深深的傷感。

    禦醫和侍候他的官員紛紛退下。房間裏只剩下高力士和李隆基二人。

    “陛下要保重龍體!”高力士低聲勸道。

    李隆基長長嘆了口氣道:“高翁。聯怎麼會生下這麼多不孝的逆子。”

    “陛下!”高力士心很亂。不知該怎麼勸他。

    李隆基又問道:“外面禦案上的東西,你收起來了嗎?”

    “是的,老奴收好了。”

    “這件事要嚴密封鎖消息,聯已經交代王承業了,不准他透露半點風聲,你這裏也是一樣。”

    “陛下請放心,老奴絕不會洩露給任何人。”

    高力士心中又升起了一絲希望,如果封鎖消息,那是不是意味著太子能逃過這一劫?

    李隆基又嘆了口氣,疲倦地道:“大將軍,聯已經老了,再也經不起折騰了,他畢竟是聯的兒子,聯剛才想到了漢武帝的晚年之哀,心有痛徹,所以聯不想廢太子。”

    高力士大喜,連忙道:“陛下明鑑!”

    “不過他做得也太過分了,聯一定嚴厲處罰他。”

    “陛下,這是應該的,一定要讓他記住這次教。”

    高力士的心驀地松了,只要不廢太子那一切處罰都可以接受。

    這時,門外傳來宦官魚朝恩的稟報:“陛下,太子殿下在殿外候見。”

    “聯不想見他。”

    網說完,李隆基又道:“等一等!”

    李隆基沉思片刻,道:“告訴他,從現在開始不准他見任何大臣。在東宮面壁思過一年,不准出宮一步。”雖然這處罰很嚴厲,但比起廢太子來說,卻又是一個天一個地,高力士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落地了。

    “陛下,老奴去說說他。”

    “去吧!順便去一趟廣平王府。告訴廣平王,聯的貴妃替他求情。聯就饒過沈妃一次,同樣,命她吃齋念佛一年,以示懲戒。”

    高力士不知廣平王府又生了什麼事,他不敢多問,連忙退了下去。書房裏就只剩下了李隆基一個人。這時,李隆基的眼睛裏閃過一道殺機,他翻身起床,快步來到外屋。坐在御座上拉了一下隱藏在御座中的一根細繩。

    “呼!,地一聲。一名黑衣侍衛從窗外躍進,這是保護他的貼身侍衛,他單膝跪下道:“請陛下吩咐!”

    李隆基冷冷令道:“你立刻去一趟九江,將王忠嗣除掉!”

    天已經大亮了,百官們早已經上朝,盡管宮中嚴密封鎖消息,但李林甫還是從他安插在宮中的侍衛那裏的到了一點點消息,昨天晚上,廣平王府和東宮先後出事,有大隊羽林軍按查王府和東宮,但具體出了什麼事他卻不知道。

    但李林甫憑他敏銳的政治嗅覺便立刻意識到,昨晚一定是出大事了。他已經無心再處理朝務,立刻命令心腹四處打探消息,昨天晚上到底生了什麼?

    很快,他的人便查到了京兆府那邊的記錄,昨晚半夜,京兆尹楊國忠親自率衙役抓獲了一名叫溫**的女巫,並和少尹李硯進宮了。

    李林甫立刻召見李硯,不多時。李硯匆匆趕來,李硯雖是宗室出身。但他卻是個正直公正之人,深得長安民眾愛戴,他也盡忠職守,從不會做越權越禮之事。

    不過昨天晚上他心裏卻有點不舒服。楊國忠強拉著他進宮面聖,這違反了朝廷的職能規則,他們不能直接面聖,而是應稟報相國,再由相國去面聖,他們最多只能作為旁証隨相國進宮。

    他心中忐忑不安,忽然李林甫傳他,他便知道事情不妙了,以李林甫的精明,他們很難瞞過此事。

    “卑職參見相國!”

    李林甫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李少尹,你昨晚為何要越過本相,直接去面聖?”

    “回稟相國,卑職本不想越相面聖,但楊尚書一定要拉我見証。卑職不得不跟他去。”

    “哼你倒會推責任。

    “卑職不敢,確實如此。”

    “那本相問你,你們抓住了一名女巫,是怎麼回事?”

    “回稟相國,這名女巫受廣平王沈妃指使,給側妃崔氏下了巫朮,使其失瘋,我們昨晚查到是這幕巫婦所為。她也供認不諱。”

    “哦?那這名女巫現在在哪里?”

    李硯嘆了口氣,遺憾地道:“今天清晨天網亮,她便畏罪自殺了。”

    李林甫一怔,自殺了,怎麼餘他又追問道:“既然廣平

    李硯很為難,關於東宮之事,他也接到了封口令,他不能說,可是他又不能不說,猶豫了良久。他最終含糊其詞地道:“我們審問這個女巫時得知,東市有一個店鋪也買了和廣平王府同樣的小人巫朮,我們便抓捕了這個店鋪的掌櫃!卻意外的現他竟是以前太子貼身宦官馬英俊。”

    “等等!”李林甫忽然明白過來了,“你是說東宮也買這種巫朮?。

    李硯苦笑一聲道:“這可是相國自己猜的,卑職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說。”

    李林甫緩緩點頭,笑道:“李少尹。多謝你了,你去吧!”

    李硯走了,李林甫卻背著手在房內來回疾走,他已經明白了,一定是太子買了小人巫朮,所以才引搜查東宮,那太子做小人巫朮針對誰?楊國忠嗎?不可能為楊國忠冒這個險,只能是一個人。

    李林甫心中異常緊張,他已經感到大唐王朝的一場政治風暴即將來臨,他非常瞭解李隆基,此人為了長期霸佔皇位,便採取了換太子的手段,十幾年換一次,讓太子永遠在他羽翼下戰戰兢兢生活。他為保住自己的皇個,不惜殺死親生兒子,開元二十五年,利用武惠妃的誣告,逼太子李模、鄂王李瑤和光王李據自盡,今天李亨居然想用巫朮上位,李隆基怎麼可能饒過他。

    怎麼辦?在這場即將到來的朝政風暴中自己該怎麼站位?李林甫眉頭皺成一團,思考著自己的立場,就在這時,文:“相國,宮中來人。”

    “請進來!”

    片刻,宦官魚朝恩進來施禮道:“相國,陛下命你立刻去禦書房覲見。”

    片亥,李林甫趕到了興慶宮小在禦書房外等了片刻,一名宦官出來道:“李相國,陛下命你進去!”

    李林甫走進禦書房,只見李隆基正坐在禦案後批閱奏摺,他不由楞了一下,聖上已經近半年沒批奏摺了。今天怎麼轉了性。

    “臣李林甫參見陛下!,小

    “相國來了。”

    李隆基放下筆笑道:“聯找你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擴相一事。”

    李林甫一路都在想東宮之事小現在聖上居然要和他說擴相,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怔了片刻,道:“陛下請說。”

    “聯這幾天已經反復考慮過了,現在相國是六人,聯打算擴到九人,也就是再增加三人,本來聯想考慮安祿山,但契丹人和奚人也只有他才能鎮得住,所以不調他,相國提到的安思順,聯打算調他為朔方節度使,也不能入相,聯考慮從世家中選一人。從皇親中選一人,再從地方太守中調一人,不知相國以為如何?”

    李林甫頭腦急轉,從世家中選一人,他猜到了是崔翹,地方太守中選一人,可能是盧渙,太子黨,至於皇親中選一人,他沒有想到會是誰?

    他苦笑一聲道:“請陛下明示。”

    李隆基沉吟片刻,道:“崔翹勤勉能幹,任戶部侍郎以來,把戶部整理得井井有條,他又是憲王之婿,雖然資歷上略有欠缺,但聯還是想破格提拔他,升他為門下侍郎;其次是揚州太守盧渙,治理地方經驗豐富。資歷也足夠,政事堂中也確實缺乏有地方經驗的相國,所以聯考慮調他為太子詹事;再一咋”聯考慮在皇親中選一人,要麼是長孫家,要麼是孤獨家,不過長孫家的資歷缺了一點,長孫全緒也不過是金吾衛將軍。沒有地方經驗,倒是獨孤浩然不錯。先做揚州長史,又做江淮都轉運使,當年裴耀卿就是從江淮都轉運使入相,聯考慮升他為尚書左仆射。升任相國,不知相國是否同意聯的方案。”

    李林甫震驚異常,三個相國中倒有兩個是太子黨人,再加上裴寬,三個太子黨人入狂,東宮剛剛出事,聖上卻又如此安排,互相矛盾,令人費解之極。

    李隆基見他半天沒吭聲。便笑道:“怎麼,相國不同意?”

    李林甫暗嘆一口氣,這已經定下來了,他不同意又有什麼用,只能躬身道:“陛下可以召開政事堂會議。請六位相國共同磋商。”

    “聯知道,不過愛卿是右相、百官之,聯自然要和你先商量,如果你沒有什麼意見,就這麼定了。

    李林甫心亂如麻,便點點頭道:“臣沒有意見。”

    李林甫從禦書房退出,東宮之事忽然間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到底生了什麼事?如果是太子用了巫朮,李隆基也絕不會提拔太子黨,如果是沒有事情,那羽林軍搜查東宮做什麼?極可能是沒有搜到証據,用這個來安撫太子,但似乎又有點大題小作。

    他百思不得其解,快步向殿外走去。這時,獨孤浩然卻迎面走來,他見到李林甫,連忙施禮道:“卑職參見相國!”

    李林甫微微笑著回禮,“我要恭喜孤獨賢弟了。”

    獨孤浩然被聖上召見,卻不知道生什麼事情,心中惴惴不安,李林甫竟恭喜他,著實令人疑惑不解。

    “請問相國,喜從何來?”

    “你去就知道了,我要你請客呢!”李林甫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而去。

    獨孤浩然心中更加疑惑,他跟著宦官走進了禦書房,李隆基正笑瞇瞇地看著他,他心中一跳,連忙上前長施一禮,“臣參見陛下”。

    “愛卿免禮,賜座!”

    一名宦官搬來只軟墩,獨孤浩然擦著邊坐下,不安地等待著。

    李隆基翻了翻他的資歷,笑道:“獨孤愛卿已經為官二十二年了嗎?。

    “是,卑職從開元十五年為東宮六率府參軍,至

    “嗯!愛卿又做了右千牛衛錄事參軍,成陽縣主簿、邯縣縣令、江都縣令、揚州長史,考評也很不錯,難得啊!”

    獨孤浩然已經隱隱猜到要生什麼了,但他不敢相信,這時李隆基將文簡一合,笑道:“當年裴耀卿從江淮轉運使入相,一直被譽為美談。所以聯決定,升你為尚書左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獨孤浩然的眼前一陣眩暈,在他最想不到的時刻,竟踏上了人生的頂峰,他腿一軟,跪倒在地小砰砰磕頭:“臣謝陛下聖恩!謝陛下聖恩!”

    李隆基微微一笑,又從禦案上取過一本國書,“還有一件事悄,聯要和你商量。”

    “陛下請吩咐,臣謹遵聖命!”

    此宏,不管李隆基要他做什麼,他都會毫不猶豫答應。

    “難得愛卿如此申明大義。”

    李隆基感慨一聲,翻開國:“葛邏祿向大唐求親,希望能娶愛卿的長女,聯反復思量,為讓葛邏祿忠心為聯戍邊,聯決定答應他們的求親,封你長女為明月公主,下嫁葛邏祿。”

    當獨孤浩然回到府時,獨孤家族仿佛陷入冰火兩重天,獨孤浩然升任了相國,令獨孤諸兄弟欣喜若狂,但獨孤明月卻又被選中和親葛邏祿。令獨孤家的後宅一片淒風慘雨。裴夫人守在獨孤府議事堂門前,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她大女兒被選中和親契丹,結果慘死,現在女兒又要和親葛邏祿,令她悲憤之極。無論如何,她要勸說丈夫回掉這門親事,不能再犧牲明月了。

    可是議事堂中獨孤家族的決議卻令她一陣陣心寒,兩個叔父,以及丈夫的三咋。兄弟、堂弟等十幾人竟然一致同意和親,都表示絕不能因和親之事毀了獨孤家的相國之位。

    裴夫人憤然沖進了會場,會場中正談論熱烈,個個興奮異常,裴夫人的突然闖入令會場鴉雀無聲。

    “你們都同意我女兒和親葛邏祿,是嗎?”裴夫人冷冷道。

    眾人十分尷尬,這時,獨孤浩然的三叔獨孤遠站起身,乾笑一聲道:“其實我們也不願意,但這是聖上的旨意,我們也無可奈何,再說浩然做了相國,權勢在手,諒那葛邏祿也不敢欺負侄孫女,而且侄孫女可是明月公主,地位大大不同了,這是喜事啊!”

    “是啊!大妓,這是喜事,我們獨孤家雙喜臨門。”眾人七嘴八舌道。

    “你們!”

    裴夫人憤怒之極,她極力克制住怒火,對丈夫道:“老爺,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說。”

    獨孤浩然苦著臉跟著妻子走出議事堂,他知道妻子要說什麼,連忙搶先道:“夫人,我確實沒辦法小聖上逼我答應,我只得應了。”

    “哼!聖上逼你答應。”裴夫人冷笑一聲,“如果你不肯接受相國。他會逼你嗎?”

    “這咋。”獨孤浩然無言以對。他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也想過,葛邏祿比較弱不像契丹那樣兇狠,明月嫁過去應該沒事。”

    “老爺,讓我怎麼說你,就算你不為我想,也要為孩子想一想啊!葛邏祿那種野蠻之人,不懂禮儀,不知倫理。咱們明月如花似玉一般的姑娘,嫁過去不知要被糟蹋成什麼樣子。老爺,咱們怎麼給明月開這介。口。”

    獨孤浩然垂下頭,半晌他才低聲道:“其實我剛才和明月已經談過了。”

    “什麼?”裴夫人愣住了。

    獨孤浩然又嘆了口氣道:“明月答應了,她說不會讓我為難,不會讓家族為難。”

    “你、你,”

    淚水從裴夫人的眼中湧了出來。傷心地道:“你太自私了。”

    她一轉身,向內宅跑去,獨孤浩然搖搖頭,自言自語:“夫人,別怪我,其實我也不願意,但真的沒有辦法。”

    房間內,明月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平靜。她穿得整整齊齊,一語不地望著窗外,她已經沒有悲傷了,父親的一席話,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也讓她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她都絕不會連累獨孤家族。

    明珠卻急得眼睛都紅了,“姐啊,逃跑吧!我陪你一起逃,這是唯一的出路了,你跑掉了,他們只能去選別人。”

    明月只是笑著搖了搖頭,明珠急得一跺腳,“姐,你有勇氣自殺,卻沒勇氣逃跑嗎?跑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明月!”裴夫人匆匆走了進來。

    “娘!”明月站起身。

    裴夫人心疼地把女兒抱在懷中,含淚道:“孩子,你走吧!娘同意你嫁給李慶安,你去北庭找他吧!”

    “對啊!姐姐,娘都同意了。”

    明月眼睛紅了,淚水蓄滿了眼眶。但她依然倔強地搖頭道:“我是獨孤長女,我不能連累家族,更不能連累父親,祖父想了一輩子都沒能當上相國,今天父親當上了,實現了祖父一生的夙願,我這個做女兒的。怎麼能不盡一點孝道。”

    “可是姐姐,那是野蠻人啊!”

    “妹妹,你別說了。”

    明月拾起剪刀,毅然從頭上剪下一絡青絲,交給明珠道:“妹妹。姐姐求你去一趟北庭,把它交給李郎,如果他還念著我,我相信他一定會向聖上求情,如果他不肯,那就是我的命。”

    裴夫人沉思了片刻,也點點頭。對明珠道:“明珠,娘同意你去,娘這就給你安排,你連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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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6 21:17:20
第二百零七章 衝冠一怒

    久嘗十年的新年,李慶安是在碎葉城和唐軍將們翅蜒咒  涇歷了近三個月的忙碌,碎葉城的局勢已經漸漸穩定,十七名從北庭抽調來的文官已經適應了碎葉的環境,各種政事軍務也慢慢走上正軌,二月初。隨著最朝廷正式的任命和封賞到來。兵部召已升為冠軍大將軍的李慶安回京述職,他便將碎葉之事完全託付給了已獲得正式任命為碎葉都督的段秀實,啟程返回北庭,他將在北庭短暫停留後,直接進京。

    二月中旬,李慶安率一萬凱旋的大軍抵達了月弓城,二月的月弓城依然被皚皚白雪覆蓋,但春的氣息已經傳到這裏,冰雪下小溪開始潺潺流動,森林和草甸上已經出現了成群的羚羊,一望無際的森林中上空。一群群鳥兒在嬉戲飛翔,鳴叫聲響徹山澗。

    抵達月弓城,唐軍將在這裏休整三天,然後繼續向東南進,這天上午,幾隊數百名從北庭金滿縣歸來的粟特商人也趁著冰雪開始融化的機會來到了月弓城,大群駱駝和貨物的抵達,使月弓城變得熱鬧起來。李慶安正在城頭巡視,忽然一名士兵從副城遠遠跑來,“大將軍!”

    “什麼事?”

    “大將軍!”士兵在城下仰頭大喊:“你的妹妹來了,在副城。”

    “妹妹?”李慶安一怔,這是誰來了?小蓮?還是如詩如畫,他不及思索,立刻跑下了城樓,跟著士兵向副城快步走去。

    越過一座山坡時,便遠遠看見一個穿著紅裙的女子向這邊奔來,女子也見到了他,揮舞著手,激動的歡叫著,仿佛一隻迷途中現了歸林的小鳥。

    “明珠!”

    李慶安愣住了,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怎麼會是明珠,她不是在長安嗎?竟萬裏迢迢跑來北庭,出了什麼事?

    “李大哥!”

    明珠一頭撲進他懷著,激動得哭了起來,兩個月的艱難跋涉,兩咋,月風劍霜刀的侵襲,讓她吃盡了苦頭,如今苦盡甘來,終於見到了夢寐以求的人,怎麼不令她激動萬分。

    “明珠,冷靜點,先告訴我出什麼事了?”

    “大哥,快救救姐姐!”明珠忽然感到一件眩暈,她只覺兩腿軟。已經快支援不住了。    “明月!”李慶安大吃一驚。他抓住明珠的胳膊問道:“明月出什麼事了?”

    “將軍,回城去說吧!”一名士兵小聲提醒。

    李慶安這才現明珠臉上紅得有些不正常,他摸了摸她的額頭,竟是入手滾燙,“快!快進城去。”李慶安扶著她向城內奔去。

    房間裏,軍醫給明珠看過了,是太過勞累,又受了風寒,明珠躺在被子裏,一邊抹眼淚,一邊對李慶安述說著長安生的事情。

    “皇帝封我爹爹為相國,又下旨讓我姐姐和親葛邏祿,爹爹說這是葛邏祿王子看中了姐姐,皇帝為了安撫葛邏祿人便答應了這門親事,姐姐為了家族的存亡,被迫答應了父親,可是我知道,她絕不會下嫁胡蠻。李大哥,這會把姐姐逼死的啊!求求你讓皇帝取消這門親事,姐姐實在太可憐了。”

    李慶安撫摸著手上一絡青絲。青絲上還留有明月的一絲幽香,這是她把生命託付給了自己,一股盛怒在李慶安的心中升騰,葛邏祿人竟敢搶自己的女人,謀刺邏些還指定明月下嫁,不用說,這就是針對自己的報復,自己的寬仁竟換來了葛邏祿人的羞辱。

    李慶安的拳頭幾乎要捏碎,“葛邏祿人!,

    他驀然轉身令道:“傳我的命令。大軍集結,血洗葛邏祿!”

    當天下午,一萬唐軍騎兵出了,他們的目標已經不再是北庭,而是東北方向的葛邏祿,五天後,一萬騎兵越過了多坦嶺,距葛邏祿的牙帳已不足兩百里,葛邏祿酋長謀刺黑山聞訊,慌忙派使者來見李慶安。

    使者被唐軍押進了大帳,一進帳。使者跪下磕頭道:“將軍 葛邏祿遵從將軍的命令,從不敢逾越邊界一步,將軍卻來興兵問罪,這是為何?”

    李慶安怒道:“葛邏祿欲奪我妻,安能無罪?”

    使者大驚,“將軍,這是從冉說起,葛邏祿怎敢奪將軍之妻?”

    “去問你們酋長,他其誰都清楚!”

    李慶安咬牙切齒道:“我給你們三天時間,不給我解釋清楚,我當北庭大軍討伐葛邏祿,殺你們雞犬不留!”

    使者嚇得逃回了牙帳,謀刺黑山心急如焚,他早已等候多時,見到使臣奔回,便急問道:“問清了嗎?李慶安為何率兵前來?”

    “回稟大酋長,李將軍說我們葛邏祿搶他妻子,他盛怒之極。”

    謀刺黑山大吃一驚,給他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搶北庭節度使的妻子。難道是有人私自所為,他不禁勃然大怒,吼道:“是誰!是誰幹的?”

    “父親,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謀刺思翰快步走了進來,他上前給父親行一禮,“父親,這件事我很清楚?”

    “你說,是怎麼回事?”

    “父親,還記得上次我和大哥去長安嗎?大哥在長安看中了一個女人。後來得知這個女人竟是李慶安的未婚妻,我苦勸大哥不能惹怒李慶安,可大哥卻說,正因為是李慶安的女人他才更要得到手,他回來便偷父親的印章,偽造國書向大唐求親。”

    “混蛋!”

    謀刺黑山氣得暴跳如雷,他瘋似的吼叫道:“把那個逆子給我抓來!抓來!”

    謀刺思翰見時機已到,他再次煽風點火道:“父親,大哥是因為上次李慶安抓了他的女人,他便刻意報復。他為了一己之仇,卻把我們葛邏祿推入深淵,若想妥善解決此事。非大哥向李慶安請罪不可。”

    這時,十幾名士兵將謀刺邏多押了進來,他進帳大喊:“父親,你抓我幹什麼,我又沒犯什麼罪?”

    “你還敢說沒犯罪?”

    謀刺黑山沖上去劈頭蓋臉幾個耳光打去,指著破口大罵:“你這咋,狗東西,是誰讓你去奪李慶安的女人。你自己不想活,就去死,你別害

    謀刺黑山恨得眼睛都要噴出火來,長子的好色和愚蠢給葛邏祿帶來了無盡的災難,他恨不得一刀殺了這個兒子。

    謀刺邏多被打得野性大,他見謀刺思翰在一旁冷笑,忽然明白過來。一聲大吼,“狗雜種,你竟敢出賣我!”

    他猛地掙脫了士兵的手,拔出靴中匕向謀刺思翰劈胸就是一刀。不等他靠近,四周的士兵一湧而上,將他死死摁在地上,用繩子捆了起來。

    就在這時,帳外跑來一名士兵。稟報道:“大酋長,唐軍騎兵約一千人已經在三十裏外了,李慶安命交出大王子,否則血洗葛邏祿。

    “父親休怕他!”

    謀刺邏多像野狼般地嗷叫道:“他只帶一千人來,讓我帶兵去殺他。殺他個片匆不留,以雪前恥!”

    謀刺黑山氣得幾乎暈到,他指著謀刺邏多顫聲道:“我怎麼會有你這個比豬還蠢的兒子,罷了!罷了!為保我葛邏祿全族,我只有把你交出去,這是你自找的,休要怪我!”

    他回頭一擺手令道:“把他押送唐營,任由李慶安處置!”

    幾十名士兵將謀刺邏多推出大帳,這時謀刺思翰唯恐再出意外,便對父親道:“孩兒願替父親去向李慶安賠罪!”

    謀刺黑山嘆了口氣,“你去吧!他還有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

    謀刺邏多披頭散,一路大吼大叫,企圖呼喚他的部族來救他,但直到他走出大營,始終沒有一人來救他。謀刺邏多終於害怕了,他回頭對謀刺思翰喊道:“二弟,我們是兄弟,你怎麼能讓我去送死?”

    謀刺思翰陰陰地笑了起來,心中暗道:“兄剃  “哼!你若不死,葛邏祿大酋長的位子幾時才能輪到我?”

    “二弟,你放了我,我的女人和錢財全部送你。”

    “二弟,大哥求你了,放了我吧!”

    謀刺邏多帶著哭腔叫喊,他幾乎要絕望了,謀刺思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令道:“把他嘴堵住!”

    就在這時,遠方傳來雷鳴般的馬蹄聲,唐軍騎兵驟然出現了,他們分為兩隊,風馳電掣般馳來,瞬間便將沖過了謀刺思翰一行,兩軍交錯。圍成了一個大圓,騎兵越收越緊,片刻便形成了一個銅牆鐵壁般的人牆,將數十名閣邏祿人團團圍在中間,刀光森冷,殺氣騰騰。

    李慶安一馬飛出,長弓一指:“我要的人何在?”

    兩名葛邏祿士兵將捆在馬上的謀刺邏多牽了出來,謀刺思翰上前施禮道:“李將軍,我父親已經查明了真相,這是謀刺邏多擅自所為。和葛邏祿人無關。”

    李慶安冷哼了一聲道:“無關!那求親的國書是怎麼回事?”

    “那國書也是他偽造,偷蓋了父親的印章,李將軍,在長安慈恩寺門前,他見明月姑娘貌美,便起了歹意,欲沖上去非禮,被我拼命攔住。他又聽說明月姑娘是李將軍的未婚妻,便要報復李將軍,這是他咋。人私憤,和葛邏祿無關,父親把他交給你,任李將軍處置。”

    謀刺思翰所言和明珠說的情況一樣,李慶安眼中殺機驟起,冷冷地盯著謀刺邏多,緩緩從背後抽出一支箭。

    “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若能從我箭下逃脫,那我就饒你一命,若你逃不過,那就是你該死!”

    他一擺手,唐軍閃開了一條道。上來幾名唐軍用刀削斷了謀刺邏多身上的繩子,謀刺邏多立復伸手掏出口中的破布,指著謀刺思翰大罵:“你給我等著,我會把你千刀萬剮!”

    他調轉馬頭便逃,他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在馬上身手異率矯健,他一抽戰馬,戰馬如箭一般地飛馳出去;霎時間便在二十步外了。

    李慶安慢慢拉開了弓,弓如滿月,眼睛瞇了起來,這時謀刺邏多已經沖出了七十步外,他不斷在馬上翻騰,左右躲閃,八十步,李慶安的弓弦松了,一支長箭如閃電般地射出小眨眼間便到了謀刺邏多身後。這時謀刺邏多一個鷂子翻身小從馬肚子下翻上,他忽然聽見腦後有破空聲,想躲開,但已經控制不住身體的慣性了,只聽“噗”的一聲。長箭從他後腦射入,箭尖從前額突出,他雙眼暴凸,從馬上栽落下地。

    李慶安收回了弓,他冷笑一聲對謀刺思翰道:“告訴你父親,想娶親之人已死,他可以向大唐退婚了。”

    說完,他調轉馬頭,長弓一揮。“我們走!”

    一千騎兵呼嘯而去,草原上躺著謀刺邏多冰涼的屍體,幾隻烏鴉“嘎!嘎”地在空中盤旋。

    五天後,唐軍返回了絲綢之路,在西林守捉,他們和護送明珠回北庭的唐軍相遇,兩軍匯合,向北庭而去。

    大軍回到金滿縣,全縣民眾傾城而出。歡迎凱旋而歸的大唐將士,官道兩旁擠滿了密密麻麻的民眾。他們歡呼雀躍,激動萬分,將一壺壺美酒和麵餅遞給唐軍將士,副都護楊奉車帶著王昌齡等一班文官迎了上來。老遠便大笑道:“使君,一別半年,還記得我等否?”

    李慶安跳下馬和他們一一擁抱,笑道:“你們是我的後勤,我忘記你們,可就得挨餓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楊奉車高聲對眾人道:“諸位,使君高升,還沒有請客,大家說怎麼辦?”

    “使君要請客,痛飲三百杯!”

    眾人七嘴八舌,逼著他請客,李慶安舉手笑道:“今晚我請客。大家去清安酒樓,要吃什麼要喝什麼,盡管隨意,都記在我的帳上。”

    “那使君不去嗎?”

    這時,李慶安已經遠遠地看到了自己的家人,笑道:“我離家半載。總耍先和自己家人團聚吧!”

    眾人大笑,“知道!知道!我們自去清安酒樓。”

    眾人不再糾纏他,紛紛結伴去飲酒了。這時唐軍各自歸軍營,稍作休整後,他們將放假三天。    李慶安帶著明珠來到了家人面前。他的幾個女人都伸長脖子望了半天了,半年不見,眾人心中激動異常。可是明珠在身後,她們誰都不好意

    ,李慶安跳下馬笑道!“怎麼,半年不毋。你們都不壩愕瑰了?”

    舞衣抿嘴一笑,背著手悠悠道:“我們是來歡迎唐軍將士凱旋,要回家吃飯還是去酒樓喝酒,隨便你。”

    “我自然是回家吃飯!”

    李慶安回頭見明珠有些黯然。便對如詩使了個眼色,如詩會意,她拉了如畫一把,迎了上去,她們在長安時便相識了,關系一直很好。

    “明珠,你幾時來北庭的,怎麼不來賊我們?”

    明珠勉強笑道:“家裏有事,我急著找李大哥。”

    “有什麼事回家再說吧!來。我幫你拿東西。”如畫接過包裹,笑著挽住她的胳膊。

    舞衣走上來牽住了李慶安的手。嫣然一笑道:“李郎,你要回長安嗎?”

    “對!我在路上耽誤了時間。只能在家裏呆三天,要趕回長安述職。”

    說到這,李慶安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你想和我一起回長安嗎?”

    舞衣眼角餘光迅瞥了一眼明珠。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我的琴院現在有二百多學生了,走不開,如畫的茶葉鋪也很忙,就讓如詩陪你回去吧!”    “算了,長途跋涉她也受不了。我盡量早點趕回來。”

    這時,一名侍衛匆匆趕來,對李慶安躬身施禮道:“使君,嚴先生說有急事找你,請你務 必去一趟。”

    “我知道了,這就去!”

    李慶安回頭對舞衣道:“我先去找嚴先生,晚上大家再好好相聚。”

    嚴莊如此緊迫地找他,必有要事。李慶安心中驚疑,便匆匆地去了嚴莊的府第。

    此時嚴莊一家已經有了自己的房宅,距離李慶安的府邸不是很遠,經過近一年的治療和鍛煉,嚴莊現在已經勉強能柱杖獨立行走了。

    李慶安一進他府第,嚴莊立刻便將他請到自己的書房。

    “使君,東宮生的事情你是否知曉?”

    李慶安一怔,他遠在碎葉,只是通過雜報知道一點朝中的過期事務。再有就是漢唐會的一些情報,但沒有關于太子的任何消息。

    “東宮出了什麼事?”

    嚴莊取出一份信件道:“這是裴尚書派人送來的,昨天才剛剛到北庭,我正要派人給你送去,你就回來了。”

    李慶安接過信件看了看,是一封普通的信件。內容很簡單,政事堂擴大到九相,已經明顯分為四派,朝內權力鬥爭加劇,其次是二個月前太子犯事,觸怒了聖上,被禁足東宮一年。不准接見任何大臣,裴寬提醒他進京後不要去拜見太子,至於太子犯事的原因卻絲毫不提,他又看了看寫信的時間,落款是一個月前寫來,也就是說太子犯事一個月後裴寬才寫這封信。

    李慶安眉頭一皺,問嚴莊道:“先生的緊迫事情是指朝中權力鬥爭還是太子犯事一事?”

    嚴莊苦笑道:“朝廷擴相,很明顯是聖上為了削弱李林甫的相權。原來是相國黨一黨獨大,張黨弱勢,現在又增加了太子黨和楊黨,朝中權力鬥爭加劇,這自古是皇帝禦下的一種手段,倒沒什麼奇怪,我擔心的太子犯事,雖然裴尚書的信中沒有說原因,但我隱隱感到有些不妙。”

    “先生說說看,怎麼個不妙?”

    嚴莊嘆了口氣道:“問題就是出在聖上在位的時間太久了,從先天元年至今已經快四十年,如今依舊導體健壯,在皇個上少說還能呆個十幾年,可太子已經四十歲,從開元二十六年至今也已十二年,聖上還想不想讓他再做下去?”

    “你是說聖上有換太子之意?”

    嚴莊點了點頭,“這個太子既非嫡長,也不是聖明賢達,不過是庸庸碌碌之輩,我一直就認為當初聖上立他,就只是一個過渡,所以這十幾年聖上一直容忍李林甫對太子的攻許,不!應該是縱容,一旦太子有任何異心,或者勢力坐大,他就會毫不猶豫換掉,讓另一個新太子再戰戰兢兢從頭開始,很明顯,現在太子黨勢力強大,已有裴、盧、獨孤三相,如此,聖上還能安安穩穩再坐十幾皇位嗎?我可以推斷,這次太子犯事,聖上肯定有換太子之意,禁足東宮一年,就是不讓他和外界有任何聯系,然後聖上再從容安排。”

    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李慶安也不得不承認嚴莊的分析十分透徹,他想了想道:“那依先生的意思,我該如何應對?”

    嚴莊注視著他的眼睛,緩緩道:“我再告訴使君一個消息,王忠嗣在一個多月前暴斃,死因不明。”

    李慶安大吃一驚,王忠嗣竟然死了。他心中不由飄過了一片陰公。

    “使君,這絕不是好消息,王忠嗣已經沒有軍權,但僅僅因為在軍中威望極高,便被滅口,再將軍手握重兵,聖上對將軍投鼠忌器,又可想而知了。”

    李慶安忽然明白了嚴莊的意思,他這趟進京將凶多吉少,他沉思了良久,便問道:“我如果找藉口不回京述職,先生以為如何?”

    嚴莊輕輕搖了搖頭。“我已想過了,這是下策。現在使君不管找任何藉口,只要不回京述職,聖上就會認定將軍有反意,除非將軍起兵造反,否則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造反?”

    李慶安的腦海裏一片空白,他還從來沒有考慮過“造反。一說。

    “先生認為造反行得通嗎?”

    “將軍自己認為呢?”

    李慶安搖搖頭,道:“我任北庭節度使不過一年,就算我想反,段秀實不會反,荔非兄弟不會反,南霎雲、雷萬春這些大將都不會反,還有千千萬萬的大唐將士,他們心向大唐,都絕不會隨我造反,最後我只會落得孤家寡人。”

    “使君說得不錯,以安祿山控制了范陽和平盧這麼多年,他尚不敢言造反,使君才任北庭一年,想造反只會是死路一條。我昨晚考慮一夜。為使君想了三條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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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8 22:34:55
第二百零八章 連環三計

    李慶安入唐凡經四年,他從來沒有想討自只竟會涉足大眉爭,也沒想過自己會面臨如此凶險的局面,此刻他離死神只有一步之遙,這就是政治斗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是太子黨人,太子若倒,他又豈能獨善其身,自古亦然。

    李慶安嘆了口氣道:“哪三策,先生盡管明言。”

    “先說下策,就是使君立亥擁兵造反,可是擁兵造反沒有理由,支持太子,但太子只是禁足東宮,并未被廢,所以只要使君此時造反,只會人心盡失,落得身敗名裂,所以我不贊成這條下策。

    李慶安默默點了點頭,他也不贊成,此時造反,他和全家都只有死路一條,嚴庄又道:“再說中策,就是找借口不皿長安,比如碎葉局勢不穩等等,借口很好找,可問題是聖上不會這樣想,使君的借口只會加大他除掉使君的決心,半年后他若調使君進京任大將軍,使君去還是不去?去是死路一條,不去也是死路一條,那時使君最好的結局就是帶家人隱姓埋名逃亡西方,我相信使君也不會采納此策。”

    李慶安苦笑一聲,“先生說上策吧!”

    “上策就是使君要想辦法讓聖上相信,使君忠心于他遠遠過太子,絕不會因太子被廢而造反,使君需要走一步險棋,后退一步,海闊天空。”    “先生可有具體策略?”

    “有!”嚴庄微微捋著鼠須笑道:“我有連環三計,可保使君平安渡過此劫。”

    長安,這兩天長安的局勢驟然緊張,起因是李隆基突然下旨,長安夜禁提早一個時辰,也就是天網黑,長安城門坊門皆閉,其次,東宮的侍衛全部更換,全部換成了羽林軍,并加強了戒備,李隆基也暫時從興慶宮搬回了大明宮,恢復了早朝制度,并出席政事堂會議,這三條消息傳出,長安朝野頓時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意識到,太子之位危矣。

    大明宮紫震殿,李隆基回到了他闊別了兩年多的御書房,御書房已收拾得整潔干淨、寬敞而明亮,這兩個月,李隆基忙于政務,酒色之中沉溺較少,又早睡早起,精神比原來簍欽了很多,不過這樣一來,李隆基更認定了自己從前的萎靡是受巫朮控制的緣故。

    李隆基坐在御案后,反復讀著眼前的一份奏折,奏折是北庭節度使李慶安所上,表示在碎葉戰役中他受傷嚴重,希望能暫時辭去北庭節度使一職,回中原養傷,這個奏請讓李隆基很是意外,他當然明白李慶安言外之意,就是自解兵權,難道李慶安已經看透了自己的策略?

    他几天前便已得到了消息,李慶安已經過了河西,進了入隴右,只帶了三百親衛,直到接到哥舒翰的祕密稟報,已經派軍斷了李慶安的后路,控制住了太子黨的最大心患,李隆基這才迫不及待地實施他的斷儲計划,不料李慶安卻主動自解兵權小從奏折的出地點看,是從北庭出,應該是和李慶安進京的同步出,也就是李慶安在進京述職的同時,便決定辭去北庭軍職了,李慶安的表態讓李隆基一時有些猶豫了。

    他背著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這次東宮巫盅之禍雖然他當時盛怒難平。可當他冷靜下來,他很快便現了其中一些不合情理的地方,一是廣平王府和東宮同時查出同一個巫婦的巫朮,而且這兩個案子之間并沒有聯系,這未免太巧合了一點,其次是廣平王府查出小人,當時太子也在場,按照常理,他應該立即回書房銷毀他的小小人,但是他沒有這樣做,這也很不合理,而且在很多細節都沒有明確的情況下,那個巫婦卻忽然服毒自盡了。

    李隆基已經意識到這件東宮的案子不是那么簡單,很有可能是被人陷害,但李隆基卻不想改變什么,他需要這個借口更換太子,這個太子日漸龐大的勢力和他最近的種種表現讓李隆基感到了一種威脅,一種對他皇位的威脅。

    太子是非廢不可,不僅如此,他還要清洗太子黨,太子黨的骨干名單中,一共二十三人,裴寬、盧渙、獨孤浩然、李慶安、韋渙、韋滔、王忠嗣

    其中最讓他關注的是兩人,一個是王忠嗣,在軍隊中享有崇高威望,去年沒有殺他,是為了讓哥舒翰順利接交軍權,現在他該死了,此人已經在一個多月前除去,已不足為慮,倒是北庭節度使李慶安讓李隆基頗有點難辦,李隆基也知道,李慶安和世家、皇親不一樣,是個出身寒末的軍人,而且入太子黨的時間不長,就是前年揚州鹽案事件后,這樣的人不會成為太子的鐵杆心腹,同時這個人也頗為年輕有為,殺了他確實有點可惜了。

    俗話說,態度決定立場,李慶安的自我解職信讓李隆基殺他的決心動搖了,他沉吟良久,最終提筆將太子黨名單中處置李慶安的決定改掉,由立斬改成了審查。

    此時李慶安一行已經抵達了咸陽縣驛站,他已經得到了長安局勢緊張的消息,李慶安不得不佩服嚴庄眼光毒辣,事先看透了李隆基對太子禁而不廢的手段,其實就是為了應對手握軍權的自己。

    當自己一到隴右,李隆基便動了,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李慶安坐在桌前飛筆疾書,他在實行嚴庄連環三計中的第二環:尋求靠山,他也知道,太子被廢是震動國體的大事,所有太子黨一個都逃不掉,尤其是他這種手握軍權的一方大員,十之**是殺之以除后患。

    李慶安疾寫了一封短信,對親衛道:“把明珠姑娘請來。”

    片亥,明珠匆匆走進房間,“李

    “明珠,你還記得我問過你,是否能接觸到貴妃一事?”

    明珠點點頭,“貴妃娘娘几次召我去梨園唱歌,我應該可以見到她。”

    “這就好,我這里有封信。你替我立方轉交給貴妃娘娘,事關我生死,你一定要想辦法替我交給她。”

    明珠嚇了一跳,“李大哥,出什么事了?”

    “你別管,你要盡快把信給如!”

    他話音網落,忽然一名親兵奔來稟報。“使君,我們現有大批軍隊正向這邊趕來。”

    李慶安臉色一變,把信塞給明珠,“你快從后門走!快走!”

    “李大哥!”

    明珠嚇臉色蒼白,李慶安一跺腳,命令親兵:“你們快帶她走!”

    几名親兵護衛著明珠向后門跑去,明珠一邊奔跑,一邊回頭戀戀不舍望著李慶安,漸漸地跑遠了。

    李慶安把頭盔端正地戴在頭上,平靜地等待著軍隊的到來,很快,馬蹄聲驚破了寂靜的夜色,只聽一個聲音大喝:“北庭節度使李慶安可在這里。”

    李慶安聽出這是長孫全緒的聲音,只聽驛承道:“在!李使君就在驛站內。”

    “包圍驛站,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長孫全緒的聲音特別響亮,這是在提醒李慶安,李慶安立刻令道:“傳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反抗。”

    他站起身。緩緩向驛站外走去,驛站外火光熊熊,火把將驛站照如白晝,密密麻麻的羽林軍士兵將驛站團團圍住,足足有三千人之多,劍拔弩張,新任左羽林軍大將軍長孫全緒一馬當先,手提一柄長槊,旁邊站著宦官魚朝恩,手捧一卷白麻聖旨,另外,在軍隊后面還有刑部侍郎張倚、大理寺卿吉溫、御史中承宋渾。

    這時李慶安緩緩走出驛站,他見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的高官都在,不由笑了笑,這是要大三司會審了,不知李隆基要給自己安什么罪名?

    長孫全緒凝視著李慶安,表情十分復雜。他忽然喝令一聲。“李慶安,我奉陛下之命而來,希望你不要做無謂的反抗。”

    李慶安點點頭,“此事和我親衛無關,是否可以放他們走?”    “可以!但不得進京。”

    李慶安立刻回頭令道:“爾等自行散去,不得進京。”

    這時,魚朝恩上前,舉起聖旨道:“聖旨在此,李慶安接旨。”

    李慶安跪下,“臣李慶安接旨。”

    魚朝恩刷地展開聖旨,朗聲道:“北庭節度使李慶安,未經聯及兵部許可,在班師途中擅自出兵北擊葛邏祿,經監軍查實,確有此事,當問其罪,暫免其北庭節度使、北庭大都督及太子賓客之職,交大三司會審,以定罪責,欽此!”

    李慶安苦笑了一聲,這就叫欲加其罪。何患無辭,邊疆節度使敲打胡人,哪個不是想打就打,事后還有功有賞,到自己這里,卻變成了罪責,又不是正式的戰役,何須他李隆基批准?看來,讓明月和親,他是用心良苦。

    “臣接導!”

    這時,刑部侍郎張倚走上前道:“李使君,請跟我們走吧!”

    他暗暗嘆了口氣,李慶安被抓,意味著太子黨人的清洗正式開始,他也是太子黨人,不知能不能逃過此劫。

    李慶安站起身,“走吧!”

    他翻身上馬,在三千羽林軍帶甲士的嚴密看守下,向長安城而去。

    就在李慶安被抓捕的三個時辰后,天網蒙蒙亮,大明宮丹鳳廣場的龍尾道下,裴寬跪在丹陛前接受李隆基頒下的聖旨

    “禮部尚書裴寬,年老體弱,不堪政務繁重,特准其告老退仕,即日起,免去其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賜特進,欽此!”

    “臣裴寬領旨!”

    在殺宮,剛剛升為太子詹事的盧渙也接到了旨意,御史中承宋渾彈劾其在前年的揚州鹽案中涉嫌收受杜泊生賄略,免去其太子詹事及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下獄嚴審。

    御史中承宋渾的彈劾名單中也提到了尚書左仆射獨孤浩然,鹽案爆時他任揚州長史,也難脫干系,暫停止其尚書左仆射及中書門下平章事一職,在家聽候審查。

    短短四個時辰內,北庭節度使李慶安、禮部尚書裴寬、太子詹事盧渙、尚書左射仆獨孤浩然紛紛被抓或被罷免,長安城為之轟動,慶王黨、楊黨額相慶,太子黨噤若寒蟬,相國黨沉默不語。

    大唐皇帝李隆基的意圖已經非常明顯了,太子黨核心人物全部落馬,下一步就是劍指東宮太子。

    由于李隆基只搬家了一半,楊玉環還在興慶宮沒有搬回大明宮,因此高力士一直在興慶宮忙碌搬家之事,他剛剛聽到一點消息,便匆匆趕到了大明宮,這些天他也是心力憔悴,李隆基的突然翻臉令他措手不及,從李隆基的滴水不漏來看,他早有布置,只是自己一無所知。

    高力士不得不佩服李隆基隱忍和雷霆手段,他服侍李隆基四十几年,忠心耿耿,李隆基竟還悄悄瞞著他布置廢太子之事。

    一路上趕往大明宮,高力士不停地聽到消息,李慶安在咸陽被捕、裴寬被免職退仕、盧渙被抓、獨孤浩然被停職,每一樁案子都足以轟動朝野,可現在卻集中在一起爆,這種情況只有在三十七年前的宮廷政變中生過,正是那次宮廷政變,年輕的李隆基率兵誅殺了太平公主集團,登上了大唐天子之位。

    而今天是天寶是九年四月初十,又一次類似宮廷政變式的嚴重事件再一次爆了,這次是東宮之變。

    高力士心急如焚,他驅車;友二馬宮,直奔紫客殿。侍衛和大監不敢阻攔。紛紛在前制穿心引路。

    沖到御書房門口,高力士忽然聽見李隆基的怒喝聲:“你是堂堂的朝廷右相國,百官之,現在三個相國皆出事被免職,這么嚴重的事情難道你沒有責任嗎?難道還要聯來替你擔這個責任?”

    “臣不敢,臣御下不嚴,愿承擔責任

    這是李林甫的聲音,高力士不禁暗暗搖頭,現在居然連李林甫也被牽連了。

    “好吧!聯念你政務繁忙,無暇管束百官,聯就不多罰你了,這次是吏部失察,導致聯提拔相國失誤,吏部當負主責,免去你吏部尚書之職務,免去吏部侍郎達奚詢,貶為河南參軍,調戶部韋見素接任吏部侍郎。”

    站在門外的高力士聽到了最后一句話,他忽然若有所悟,看來韋見素也是楊黨的人了。

    御書房內,李林甫心中黯然,這次暴風驟雨式的清洗,他從頭至尾都沒有參加,他和太子李亨斗了這么多年,最后把李亨扳下去的,卻是當官不到四年的楊國忠,楊國忠有何德何能?不過是另一條聽話的狗罷了,這時,李林甫忽然想到了一句古話:“狡兔死,走狗亨。

    現在狡兔雖然沒有全死,但他這條狗卻老了,不用說他也猜得到,這個吏部尚書之職,也非楊利莫屬了。

    他嘆了口氣,躬身道:“陛下,臣知罪,愿意接受陛下的處罰

    李隆基也知道不能几條線作戰,尤其在廢太子之時,要盡量保持政局穩定,在穩定朝局的能力上,楊國忠既無資歷,也無經驗,遠遠不能和李林甫相比,李林甫暫時還要再用兩年,免去他的吏部尚書,就適合而止了。    他便點點頭道:“聯也知道你是忠心耿耿,所以聯不想過多處罰你,你是老臣,又是百官之,這段時間朝政混亂,你替聯好好地穩住朝政,知道嗎?”

    李林甫聽懂了李隆基的話,他不由又轉憂為喜,躬身道:“臣愿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李隆基微微一笑,擺擺手道:“去吧!聯有些累了。”

    “臣告退!”

    李林甫慢慢退出了御書房,卻一下子看見了高力士,他想說一句話,可是又不知該說什么,只得嘆口氣匆匆走了。

    高力士走進御書房,李隆基有些疲憊了,正躺在御座上閉目養神,盡管高力士輕手輕腳,但還是把李隆基驚醒了。

    “大將軍,你怎么過來了,貴妃那邊怎么樣?”

    “回稟陛下,娘娘很好,她在問陛下今晚上是否回去?”

    “算了,今晚聯就留宿大明宮,在武賢儀處,跑來跑去聯也累,你去給愛妃說一聲,聯明天再回去

    “老奴遵旨!”

    高力士答應,卻沒動,李隆基瞥了他一眼,問道:“大將軍還有什么事嗎?”

    “陛下,真的決定廢太子嗎?”

    李隆基臉一沉,有些不悅道:“你又要替他說話嗎?”

    高力士慌忙跪下道:“老奴不敢,只是東宮巫盅之事疑點頗多,老奴以為要再查,小

    “還要再查什么?”

    李隆基惱怒地打斷了他的申述,“他安排心腹宦官在東市設點,私自和外面重臣接觸,証據確鑿,就憑這一點聯可以廢了他,還有巫盅之事,聯從他書房里搜出了小人,他不僅詛咒大唐天子,還詛咒他的父親,這種不忠不孝的逆子,聯能把社稷交給他嗎?”

    “陛下息怒,太子做皇儲十几年,忠厚仁慈,素有口碑,這次巫盅之事,老奴認為絕不是他所為,陛下不可倉促廢太子啊!”

    “哼!忠厚仁慈?聯也以為他忠厚仁慈,可是他忠厚嗎?他背著聯私自結交大臣,韋堅一案聯已經給過他一次機會了,這才几年,他又開始了,他忠孝仁厚的下面分明是一顆狡詐陰險之心,你不要再勸了,這次聯決心已定

    “陛下!陛下三思啊!,小

    高辦士頭磕得砰砰直響,額頭已見了血,他滿臉淚水道:“陛下今年已經六十有六,人生七十古來稀,陛下現在廢太子,這對大唐的社稷將是何等危險,陛下現在廢太子,會使兄弟相殘,父子反目,那時陛下心之哀痛,情以何堪?”

    高力士的諫言戳到了李隆基的痛處,他勃然大怒,將硯台狠狠向高力士砸去,“砰”硯台砸在高力士額頭上,頓時血流如注,高力士身子晃了晃,几近暈厥,但他強忍巨痛,再次替李亨申辯道:“陛下嚴禁太子私交大臣,可是卻鼓勵其他親王結交才俊,這對太子何以不公?再說太子下巫盅,太子卻始終不肯承認,可見其中必有冤屈,哪有在廣平王府中現小人,時隔四個時辰又在東宮中現小人的道理,如此不合情理,陛下怎能視而不見?陛下,太子也是陛下的兒子,父子人倫,相煎何急啊”。

    “你給我閉嘴”。

    李隆基大聲咆哮起來,他指著高力士,惡狠狠對左右令道:“將此獠給聯拖下去!拖下去!”

    几名大宦官強扶著高力士,半拖半勸道:“高翁,下去吧!別再惹陛下火了

    高力士年事已高,他血流滿面,已經快支持不住了,最后他大喊一聲,“陛下,老奴不是為太子,老奴是為陛下著想啊!”

    他暈厥了過去,李隆基顧然癱坐在龍座上,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后嘆了口氣道:“高翁老矣,把他送回府養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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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明月探監

    王府密室內。楊國忠正和慶圭李棕對飲慶功酒,眾兩兜吸方的事使他們二人得意非常。

    楊國忠眉飛色舞道:“殿下請放心。太子此番被廢已成定局,今天下午,聖上找我去禦書房,你猜尖生什麼事。哈哈!居然任命我為吏部尚書,連李林甫的老底都挖了。”

    “那我就恭喜楊尚書了,來!我敬你一杯。”

    兩人碰一杯酒,一飲而盡,李綜又道:“楊尚書,不知那李慶安能不能把他在獄中幹掉,我實在恨透了此人。”

    “殿下,現在可不能動他。”

    “為何?”

    楊國忠嘆了口氣,道:“不知是聖上遺漏,還是刻意為之,李慶安幾乎所有的職位都被免掉,竟還有一介,御史大夫之職未免,我猜聖上現在對他還舉棋不定。”

    李綜無可奈何,只得恨恨道:“只是他不死,我這口氣難以咽下。”

    “殿下,我何嘗不恨他。但現在不能節外生枝,要等太子徹底被廢掉後,我們再動手,否則一旦被聖上察覺。我害怕因小失大啊!”

    “高!實在是高!”李綜一豎大拇指,贊道:“楊尚書不愧有相國胸懷,能忍常人不能忍,我敬佩萬分,來!我再敬尚書一杯酒,日後我入主東宮之事,還望尚書多多支持。”

    “一定!一定!”楊國忠將酒一飲而盡。瞇著眼笑道:“不過,我們雖不能明著殺李慶安,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死去,也未為不可。”

    第二天,朝中局勢依然緊張小禦史台連三道彈劾,鴻驢寺少卿馬知禮置別宅婦,被彈劾免職;陝州太守韋渙涉嫌在益州為太守時坐贓,被免職入京審查;慶州太守徐雲生強占民地,就地罷免入獄。

    這意味著清洗太子黨向縱深展了,朝中上下人心惶惶。

    一早,獨孤明月在兩介。家人的陪同下,拎著一隻籃子來到了大理寺獄,大理寺獄個於皇城大理寺內小一般用於關押犯罪的官員和他們的家眷。而一般民眾則關押在京兆獄小大理寺在武周時期幾度擴建,漸漸形成了一座規模龐大的中央監獄,獨孤明月被封為明月公主的正式詔書雖還沒有下來,但她畢竟是獨孤家長女。身份高貴,又是大理寺少卿裴顯的外甥女,獄承不敢怠慢,連忙稟報了正在視察監獄的裴少卿。    裴顯是前相國裴耀卿之子,裴寬之侄,素有清譽。他聽聞明月來探監,不由有些為難,雖然明月是他外甥女,但也不好隨便答應。

    大理寺也並非不准探監。但一般只限於直系親屬,如妻探夫,子探父等等,雖然長安人人都知道獨孤明月和李慶安是什麼關系,但以她現在的身份來探監似乎有些不妥,其實以裴顯的權力,他可以特批明月探監,可在這個局勢緊張地關頭,又是李慶安這種身份特殊的人,他不敢擅自做主了。

    這時,獄承低聲道:“裴少卿。這李慶安從前天夜裏被抓至今,滴水未進,若有三長兩短,我們可無法交代。”

    裴顯一怔,“為何不給他飲食?”

    “我們給的,只是他不肯用。”

    裴曼念一轉,忽然明白了。這是李慶安怕人暗中動手腳,不肯用獄中飲食,他不露聲色問道:“這兩天晚上有情況嗎?”

    獄承向兩邊看了看,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昨晚是羅獄承當值,聽說吉使君昨晚一更時分來過,呆了一會兒,和羅獄承祕密說了什麼。具體我不知道。”

    裴顯低頭想了想,道:“那好吧!只准她一人進來探視,但時間不要太長。”

    片亥,獨孤明月在牛禦承的引領下。走進了大理寺獄。關押李慶安和盧渙的特殊牢房位於地下,是由一塊塊大青石砌成,共有八間這樣的地牢,層層大門把守,守衛異常嚴格。明月身份特殊,沒有人敢搜她身。又有裴少卿的特批,眾獄差便讓她進去了。

    “嘩啦!,鎖開了,碗口粗的大鐵鏈被取下,一扇黑黝黝的大鐵門開了,明月走了下去,轟隆一聲,大鐵門又關上了,眼前一片昏暗。一條黝黑不見底的石道通往地底深處。

    “姑娘,請隨我來!”

    一名獄卒領著明月沿著昏暗潮濕的通道向下走,兩邊石壁上全是光滑的青苔,每隔十幾步,石壁上有一盞油燈,燈火如豆苗,突突地抖動著。將石壁照得時明時暗,顯得格外的幽冥詭異,明月椅著籃子,扶著石壁慢慢下行,忽然她感覺到石壁上有東西在爬動,嚇得她猛地縮回了手。她仿佛聽見身旁有輕微的簌簌爬動聲,她感覺有不知的東西從她腳邊爬過,嚇得她心驚膽顫,這時,他們走到了石牢底部,這裏又被一道厚重的鐵門阻攔,獄卒用盡敲了敲門。一扇小窗開了,一點燈光下,露出一張猙獰的面孔,這是一名獨眼老獄卒。滿臉傷疤,他聲音嘶啞而低沉,“什麼事?”

    獄卒遞進一塊銅牌,道:“探監!”

    獄卒又回頭對明月道:“姑娘,裴少卿有特別交代,我們不敢搜查你,希望姑娘能快一點,不要讓我們為難。”

    明月點了點頭,異刻,鐵門在刺耳的吱嘎聲中打開了,一股陰潮的黴味撲面而來,明月不由打了一個寒戰,她猶豫一下,走進這座儼如陰曹地府般的地下牢房。

    一直走了十幾步,獨眼老獄卒用鐵鏈敲了敲手腕粗細的鐵柵欄。“嘩啦!嘩啦!,作響。

    “三十五號,有人探監。”

    明月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她撲上去,抓住了柵欄,顫抖著聲音。低低喊道:“李慶安!”

    牢房裏陰暗而潮濕,四壁空空蕩蕩。只放著一張舊木榻,木榻上放著一堆破爛被褥,在木榻上無精打采的躺著一人,聽見明月的喊聲,他“騰!,地坐了起來,昏暗的燈光照在他臉上,正是在鹹陽被抓捕的李

    。

    “是你!”

    他心中一陣驚喜,幾步沖到柵欄前,抓住了明月的手,“你怎麼來了?”

    明月見他劈頭散,滿臉汙漬。渾身上下只穿一件白色的單衫,不由心如刀剜,淚水從她眼中湧了出來。

    “沒事!沒事!”李慶安拍拍她手安慰道:“他們不敢動我一下,我還是御史大夫呢!再說我外面還有三百親衛,誰敢動我一根汗毛,除非他活膩了。”

    他一眼瞥見明月椅著籃子,笑道:“可是帶吃的給我了?”

    “嗯!”明耳連忙鵬川菡午上的布,甲面是只食念,旁邊環有瓶酒。獄卒粥川川涕送食物的窗口,明月把食盒和酒遞了進去。

    “這是我親手做的菜,你嘗嘗。”

    “呵呵!多謝了,我真的餓壞了。”

    李慶安接過食盒又問道:“他們檢查過沒有?”

    “我說我是送酒菜的,他們就沒有檢查,他們只揭開布看了看,沒有動酒菜。”

    “那就好!”

    李慶安咕嘟咕嘟將酒一飲而盡。又接過筷子,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含糊笑道:“好!這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菜。”

    明月見他餓得狠了,不由心疼道:“那晚上我再給你送來。”

    “好啊!給我送一隻燒雞,再送兩瓶葡荀酒,這樣,他們除非把我一刀殺了,否則再沒任何機會,哈哈!”

    明月心中十分擔憂,她見獄卒已經離開了,便問道:“你需要我做什麼嗎?”

    “暫時沒有!”

    說到這,李慶安瞥了她一眼,笑道:“那個想娶你的葛邏祿王子被我一箭射死了,你開心嗎?”

    明月點點頭,輕聲道:“明珠已經告訴我了。”

    明月俏臉微紅,她忽然想起一事。連忙道:“明珠        ”

    網說出“明珠,兩個字,她忽然見李慶安向她擺手,立刻醒悟過來。

    李慶安贊許地點點頭,這時。牢房門外有人喊道:“好了!探監可以結束了。”

    “知道了!”

    李慶安吃完最後一口菜,便把碗筷和食盒送了出來,他又取下一塊玉。笑道:“這是我祖上留下之物,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了,來!我給你戴上。”

    明月的眼中閃爍著異彩,慢慢靠近柵欄,抬起頭激動地望著他,手合在胸前,仿佛在等待著一生最幸福的時方到來,李慶安微笑著,看著她揚起的臉就像一朵鮮艷奪目的花兒,他將玉佩戴在她天鵝般優美的脖子上,他們彼此望著,沒有任何語言,他們的眼睛已經把一切感情都傳遞給了對方。

    這時,門外的獄卒又焦急地喊了。“姑娘,快點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走了,晚上我再來看你。”

    明月特上籃子,又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李慶安一眼,李慶安笑著向她揮了揮手,明月俏臉暈紅,跟著老獄卒出去了。

    走出狹長幽暗的石道,明月的眼前豁然一亮,一股清新的風撲面而來。她又回頭看了看黑暗的菌道,大鐵門正轟隆隆關上,她竟有一種從地府重回人世間的感覺。

    這時,遠方奔來一隊士兵,她連忙閃到一旁,只見一名官員走近,高聲喊道:“奉刑部、禦史台之命。提審李慶安!”

    “姑娘,走吧!”她的家人低聲提醒道。

    明月嘆了口氣,便走上了馬車,她立刻仔細端詳李慶安給她的定情信物,這是一塊溫潤細膩的美玉,陽光照在玉上,美玉晶瑩剔透,明月心中充滿了喜悅,對馬車夫道:“好了。走吧!”

    車夫長鞭一甩,馬車調頭,迅駛出了大理寺。

    興慶宮,一名宦官領著獨孤明珠,快步向深宮走去,獨孤家是皇親國戚,再加上獨孤明珠嗓音極好。宛如天籍之聲,她由此深得精通音樂的楊貴妃喜歡,經常進宮陪楊貴妃排演舞曲。

    明珠憂心仲仲,她昨天已經來過一次了。但楊貴妃忙於搬家,無暇顧及她,讓她今天再來,此妄距李慶安被抓已經一天一夜了,她和姐姐也一夜未睡,商量救李慶安的辦法,想求父親,可是父親也被停職了,心情十分惡劣,想來想去,只能來求貴妃說情。

    姐妹倆分頭行動,明月去探監。明珠便進宮來找楊貴妃

    “明珠姑娘好像很久沒來了吧!”

    “嗯!有幾個月沒來了。”

    她勉強笑了笑道:“已經三個月沒有進字了,聽說娘娘譜了新曲,想來試唱。”

    “哎!娘娘忙於搬家,可能也沒心思試新曲,明珠姑娘隨我來吧!”

    兩人走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沉香閣,遠遠地聽見有琴聲傳來,這是楊貴妃借琴聲向她最喜歡的沉香閣告別。

    這兩天楊貴妃有些疲倦,搬家的煩惱和瑣碎的事情纏著她,再加上她要離開剛剛住習慣的興慶宮。返回大明宮,心情有些不好。

    她彈完了最後一段,將琴聲一收,低低嘆息一聲:“哎”

    這時,她的貼身侍女上前道:“娘娘,明珠姑娘來了,在外面等候。”

    “讓她進來吧!”

    片刻,侍女便聳著明珠走了進來。楊玉環也很喜歡明珠的活潑可愛。此時見明珠瘦了很多,又眼帶憂色。便笑道:“是愁找不到情郎。便找我來幫忙嗎?”

    明珠盈盈施禮道:“娘娘,我有很重要的事來求娘娘。”

    楊玉。環見明珠神情憂傷,不由也收了玩笑之心,問:“什麼事情?”

    明珠看了看兩邊,楊玉小環便一擺手道:“你們退下!”

    宦官和宮女們都退了下來,只剩下兩名楊玉環的貼身侍女,明珠跪了下來,含淚道:“求娘娘救救李慶安吧!他要被聖上殺了。”

    楊玉環一愣,忙道:“這是從何說起,李慶安不是碎葉戰役立功,被聖上重重封賞了嗎?怎麼會被殺?”

    “娘娘,李慶安確實在鹹陽被羽林軍抓了,當時我也在,我這裏還有一封他寫給娘娘的信。”

    說著,明珠從髻中抽出了卷成長條的信,雙手呈上,侍女接過,交給了楊玉環,楊玉環將信慢慢展開,只見信中寫道:“臣一向忠心於聖上,忠心于大唐,只因受東宮牽連,被陛下生疑,不幸淪為階下之囚。性命不保,懇請娘娘看在舊日之緣。替臣向陛下求情,娘娘之恩,慶安將結草銜環相報。”

    楊玉環大吃一驚,“皇上要殺李將軍嗎?”

    “娘娘,李大哥現關在大理寺獄中。就算聖上不殺他,他也會被仇家所殺,娘娘,救人如救火啊!”

    明珠急得快哭出來了,楊玉環安撫她幾句,便起身道;“我這就去找聖上,李將軍是我師傅,我怎能見死不救。”

    她回頭令道:“備駕,我要立即去大明宮。”

    一亥鐘後,數百名侍衛嚴密護衛著楊玉環的鸞駕,向大明宮行去,明珠不便同行,便留在了興慶宮。

    楊玉環沒有走丹鳳門,而是走左華良台門進入了後宮,再從後宮繞殿,從她講宮以來,楊玉環從來沒有來討李隆基的禦後厲,紋是一種姿態,表示她從來不干涉國事,今天為救李慶安,她打破了自己不來禦書房的慣例。

    走到禦書房不遠處,幾個當值宦官正在相聚聊天,忽然見娘娘來了,嚇得他們二齊跪下,“奴才參見娘娘”。

    楊玉環見這群宦官都在禦書房外。不由有些奇怪,他們應該服侍在三郎左右才對,她見禦:“聖上在接見大臣嗎?”

    “沒沒有!”

    宦官們個個神情緊張,回答得結結巴巴,楊玉環心中生疑,又追問道:“那房中有誰在?你們怎麼都出來了,高公公呢?”

    “回稟娘娘,高翁昨日被聖上送回府了。”

    這時,楊玉環隱隱聽見有女人笑聲從房內傳來,心中更加生疑,她快步走到門口,網要敲門,卻聽見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陛下,你說我和你娘子到底誰美?”

    “呵呵!當然是你美,聯在禦書房。只想你一人。”

    “那今晚上你就睡在禦書房。我也不回去了,如何?”

    楊玉環的臉驀地脹得通紅,禦書房內竟是她從小關系最密切地三姐。她也早現三姐和三郎關系曖昧。她也追問過三郎,三郎誓絕無此事,萬萬沒想到他們竟是在禦書房中幽會。

    “轟!,地一聲,門被推開了,禦書房內,楊花花坐在李隆基的腿上。雙手勾著他的脖子**,門突然被推開,嚇了他們兩人一大跳,只見楊玉環滿臉憤怒地站在門口,眼睛裏充滿了怒火。

    楊花花嚇得站了起來,勉強笑道:“四妹怎麼來了?”

    “我是不該來。打擾你們了,三姐,你真是對得起我啊!”

    李隆基乾笑一聲道:“娘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誤會了!”

    “誤會?”    淚水從楊玉環的眼中湧了出來。“陛下,我聽見了我不該的話,看見了我不該看見的事情,所以我誤會了,對嗎?”

    她一指楊花花,咬緊銀牙道:“這個女人,如果不是我親姐妹的話。我就會立刻下令技斃了她,可是我處處容忍。換來的卻是她對親妹妹的傷害,好吧!你們繼續,我什麼沒看見。”

    她轉身就向外走去,李隆基恨得向桌上猛捶一拳,“這個醋女人!”

    楊花花心中又亂又怕,她無心呆下去了,便道:“陛下,那我就先走了。”

    她見李隆基沒有反應,便悄悄的溜走了,李隆基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嘆了口氣,索然無趣地起身道:“傳聯的旨意,回興慶宮!”

    李隆基回到了興慶宮寢宮,走到門前,他遲疑一下,問宮女道:“娘娘怎麼樣了?”

    “陛下,娘娘把自己關在屋裏。誰也不見!”

    李隆基搖搖頭,走進了楊貴妃的寢宮,只見楊貴妃背對著門,坐在繡墩上,呆呆地望著牆壁。

    “我說過,不要來打擾我。”

    “娘子,是我”。

    楊玉環半天方冷冷道:“你回來做什麼,你不是在禦書房很忙嗎?”

    李隆基嘆了口氣,彎下腰哄她道:“娘子,這次是為夫錯了,保証沒有下次,你就消消火吧!別吃醋了”小

    “吃醋?”楊玉環哼了一聲,“我敢吃醋嗎?吃醋是七出之一,我既不能生子,早已犯了七出,蒙你不棄留我在宮中,我再吃醋,我還能自容嗎?”

    李隆基見她使了小性子,無奈。只得給她長長施一併匕,“娘子,為夫真的給你認錯了,別生氣了。”

    楊玉環倒並不是真為吃醋而生氣。李隆基有四萬後宮,她氣得過來嗎?關鍵是在禦書房調戲三姨。這種醜事一但傳出去,楊家的臉可就丟盡了。

    她嘆了口氣道:“陛下,臣妾並非醋壇子,你若真喜歡我三姐,那就索性納她入後宮。臣妾也無話可說,世人也不會說三道四,可是她現在是什麼身份?陛下在處理國之大事的地方偷情,一旦傳遍朝野,這對陛下的聲譽可是極大地損害,臣妾憂心的是這個。”

    楊玉環說得尖銳,使李隆基心中有些不舒服,他不悅道:“聯是天子,是大唐之主,誰敢妄議聯?”

    “陛下,嘴是長在別人臉上,史書是後人來寫,陛下能堵得住嗎?”

    楊玉環索性放開了話題,把這幾年心中的不滿一起說了出來。

    “陛下因寵愛臣妾而厚待楊家。臣妾感激不盡,但臣妾只要給他們錦衣玉食,讓他們享受人間富貴便可以了,可陛下給他們太多,致使他們飛揚跋扈,橫行長安,長安人提到五楊,無人不咬牙切齒,臣妾以為這就不是厚待楊家,而是害了楊家,三姐修一棟宅子,耗資百萬貫,奪盡天下人衣食,大姐游一趟終南山,州府縣令用紅緞鋪地五裏來迎,這些臣妾都有耳聞,奢侈也就罷了,但陛下還給他們高官重權,楊鉛和楊鎬從小就是不學無朮之人,連字都認不了幾個,陛下卻讓他們掌管朝省重要寺監,還有從兄楊創,臣妾也很瞭解他,好賭如命,一個市井之徒,可陛下卻用他為大唐相國,相反。真正的猛將賢良,陛下卻不能容。將他們下獄問罪,陛下,這不是明君所為啊!”

    “不要再說了!”

    李隆基被說得惱羞成怒,指著楊玉環斥責道:“不要因為你是貴妃。就可以任意說聯,你把聯惹惱了,聯一樣把你打入冷宮。”

    楊玉環跪了下來,哀哀道:“陛下。臣妾不敢妄議國事,可是臣妾不想因為楊家而毀了盛世大唐,毀了陛下的千秋美名。

    “聯再說一遍,聯不要你教!你聽見沒有?”李隆基怒吼起來。

    楊玉環悲不自勝,她含淚道:“臣妾當初本來就不應來大明宮,陛下放臣妾回鄉吧!”

    “好!好!好”。李隆基這兩天脾氣暴躁,先被高力士觸怒,現在又被楊玉環相逼,他盛怒之下,有點失去理智了。

    “你不要以為用出宮來要挾聯。聯就怕了你,來人!”

    進來了幾名宦官,李隆基指著楊玉環令道:“把她送回楊國忠府上去。聯不想再見到她了。”

    說完,們一拂袖,怒沖沖走了。

    “傳旨,擺駕大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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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8 22:37:53
第二百一十章 貴妃說情

    刺耳的鐵鏈敲擊聲將李慶安從沉睡中驚醒了,他眼睛睜開一條縫,隱隱見柵欄外站著一個女人,他第一個反應便是明月來了,可一想又不對,明月剛才已經來過一次了。這會是誰?

    “李七郎,你好像過得不錯嘛!”

    女人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絲嘲諷地語氣。李慶安打了個哈欠,眼睛又閉上了。

    “李七郎,你不想求我嗎?”

    昏暗的燈光中,映現出楊花花得意的笑容。

    “你來做什麼?

    李慶安又慢慢睜開了眼睛。譏諷地笑道:“這麼臭氣熏天的監獄,你這麼個嬌滴滴貴婦人來,不怕把你熏壞了嗎?”

    “不怕!看見你倒楣,我很開心,開心得要命,你知道嗎?我從不喝燒酒。可昨天我破例喝了三杯。因為我實在太高興了

    楊花花像條美女蛇似的笑著,臉匕容光煥得難以描述,這是她平生第一次嘗到了自尊心的樂趣,在此以前,這個男人帶給她只有侮辱和蔑視。而今天,他淪為了階下囚。

    她向前走了一步,蹲下身瞇著笑道:“你爬過來,向我乞憐,我就會向聖上求情,放了你,如何?達成交易嗎?”

    李慶安輕蔑地瞥了她一眼,懶洋洋道:“你以為你是誰,你可以左右朝廷的權力鬥爭?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夫人,你走吧!你在這裏,影響我明天早飯的胃口。

    “你!”楊花花怒火萬文。她騰地站起身,“李慶安,你就等著瞧,我看你還能嘴硬到幾時?。

    說完,她重重哼了一聲,怒氣匆匆走了。

    李慶安又打了個哈欠,翻個身,閉上了眼睛。不久便沉沉睡去。

    和李慶安在昏暗的牢獄中香甜沉睡相反。在富麗堂皇的興慶宮。大唐皇帝李隆基卻心緒不寧,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感到形影孤單,高力士不在身邊,使他生活處處不便,那些宦官、宮娥哪有高力士貼心,比如現在,玉環不在身邊,他那種難受到心底的不適、那種難以忍受的孤寂,高力士不需要他吩咐,立刻就會將玉環接回來,可這些宦官。一個個木呆呆地站在那裏,非要等他下令不可嗎?

    李隆基不由暗嘆了一口氣。高力士事關太子廢立,他還能忍一忍,可玉環一刻不在身邊,他覺得自已的人生變得索然無趣了。

    “快去,把貴妃給我接回來!”

    興慶宮中終於響起了李隆基的吼聲。

    長安城已經宵禁了。大街上空空蕩蕩,幾乎沒有行人。只是遠方傳來金吾衛巡街的腳步聲,這時。興慶宮的大門開了,數十名宮廷侍衛騎馬疾奔而出,直向宣義坊方向馳去,片匆便奔至宣義坊,為侍衛直長大喊:“奉聖上之命而來,開門!”

    看門的差役嚇得連忙開了門,幾十名侍衛和宦官一齊沖進坊門。向位於坊內的楊國忠宅奔去,很快便抵達了大門,楊國忠已得到消息。慌忙迎了出來。

    為宦官魚朝恩上前施禮道:“楊尚書。奉陛下之命,特接娘娘回宮

    楊國忠緊張了一天的心驀地松了。這太好了。娘娘失寵。他們楊家可就完蛋了。

    “魚公公稍等,我這就去請娘娘”小

    楊國忠撒開腳丫子向內宅奔去,穿過幾道門,一直奔到暫時安置楊玉環的金閣樓前,正好楊玉環貼身侍女出來。楊國忠氣喘吁吁道:“快去告訴娘娘,聖上派人來接她回宮

    侍女連忙轉身回去了,房間裏,楊玉環坐在燈前,注視燈苗呆,她在回想她少女時代的生活小那時,父親還在世,家境殷實,她無憂無慮。和三姐一起悄悄討論各自將來的夫郎,時間一晃過去了近二十年,她成了大唐最尊貴的女人。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失去最珍貴的東西,她也說不清是什麼,這些年,這種感覺越來越深,她覺得自己就像墜入蛛網的蛾子,被一道道無形的網包裹起來,令人她窒息,令她無力反抗,她不由又想起前兩天剛剛聽到的故事。李慶安沖冠一怒,兵葛邏祿,將欲搶他明月的葛邏祿王子一箭射死。令人她悠然神往。

    “娘娘”。侍女急促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什麼事?    “聖上派人來了,要接你回宮

    “告訴他們,我不回去!

    “可是娘娘。

    侍女十分為難。她見娘娘語氣堅決,只得嘆一口氣,轉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楊玉環叫住了她。

    侍女回身,驚喜地看著娘娘。她回心轉意了嗎?很快她又失望了,楊玉環從桌上取過一把剪子,將自己頭剪掉一絡,遞給侍女道:“讓他們帶回去給聖上,聖上自然會明白。

    “娘娘”。侍女跪了下來。

    “快去”。楊玉環嚴厲命道:“我的話聽到沒有?”

    “是!”侍女抹去眼淚,轉身向門外奔去。

    興慶宮,李隆基怔怔地拿著楊玉環的一絡青絲,半天一語不。他想起當年玉環被迫出家為道的情形,玉環就是剪下一縷青絲給他,“臣一一二門,望君早接回,今天叉是同樣番景       ※

    李隆基恐慌了,他的生活中已經一時一刻離不開楊玉環,如果她再出家。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這一亥,後宮四萬佳麗被他拋之腦後。禦書房的偷情之樂也被他丟得無影無蹤,他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要把愛妃接回來。

    “備駕,聯要親自去接。”

    興慶宮的大門再次大開,近千侍衛簇擁著李隆基的龍輦浩浩蕩蕩向楊國忠府趕去。    大唐皇帝幸臨大臣府邸,無論正史還是野史都會記載,這是一件大事,早在幾叮,月前。大臣就要開始大興土木進行准備,然後是內侍省一次又一次的實地探查,君不見元妃省親一次,便耗去了賈家近半家產,更何況是皇帝駕臨。

    但今晚上李隆基葷臨楊國忠府,卻非常倉促,只能算一件私人事務,李隆基在夜風中眼巴巴地盼望著。

    楊府內,大姐楊玉珠、二姐楊玉佩,以及楊國忠及妻子裴柔都在苦勸楊玉環。

    “四妹,聖上親自來接你了。這可是聖上從未有過之事,由此可見聖上對你的恩寵,你不要再任性了。”

    “四妹,夫妻吵架是常事。為這點小事就出家,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咱們楊家家族的興旺都在你身上,列祖列祖都在看著你,就算祖先太遠,你也總得為過世的父親想想吧!他至今還沒有一個身後的封賜,這可是咱們做女兒的不孝啊!”

    李隆基的低姿態,兄弟姐妹的苦勸,楊玉環心中的決心一點點崩塌了,最後她又想到答應過明珠救李慶安,到現在還沒有開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又豈能甩手不管。

    無奈,楊玉環只好嘆了一口氣,“好吧!我回去就是了。”

    楊家上下歡呼雀躍,楊國忠更是連滾帶爬奔跑出去,高聲喊道:“快准備。娘娘要回宮了。”

    府門外的李隆基車隊在夜風中等了快一個時辰了,聞此消息。頓時一起歡呼起來,李隆基也笑逐顏開,慌忙命道:“快准備讓貴妃登輦。

    數十名宦官宮娥一起忙碌起來,鋪上了長長的地毯,地毯兩邊用黃綾包裹。數百名侍衛將黃綾周圍守護得滴水不漏。

    約莫過了一刻鐘,一頂軟轎將離宮半天的楊貴妃送了出來,侍衛們三呼“娘娘千歲!,

    在大群宮女的簇擁下,低頭沈默不語的楊玉環終於從轎中走出。提起長裙慢慢登上了龍輦,李隆基激動地迎上來,“讓娘子受苦了。

    楊玉環鼻子微酸,盈盈施禮道:“讓陛下在風中久候,是臣妾之罪。”

    “無罪!無罪!”

    李隆基心花怒放,拉著楊玉環的手道:“有什麼話,咱們回宮去說。”

    龍輦緩緩調頭,在千名侍衛的簇擁下,向興慶宮而去。

    次日一早,紫震殿禦書房便傳出了旨意。北庭節度使李慶安未經朝廷批准。擅自用兵,論罪當斬。但念其為無心之過,故從輕落,免去其北庭節度使、北庭都護、太子賓客及庭州都督、西州都督五職。左遷柳州太守,北庭節度使由安西節度使高仙芝暫代。

    敕令傳到了吏部,新任吏部侍郎韋見素對此左遷之令卻難辦之極,李慶安雖被免去了三職,但其頭上還有御史大夫一職未免,御史大夫可是從三品銜,頂著這麼高的頭銜去下州柳州做太守,似乎有點不太合適。

    他左右為難,思量著一定是聖上遺漏了。便立即找到同樣新任吏部尚書的楊國忠,向他說了這個遺漏。

    楊國忠半天沒有說話,如果李慶安沒有御史大夫這個頭銜,那就是正四品下階,可以任由他們來打整,可還留著這個頭銜,處理李慶安就是聖上的職權範疇,這個細節雖卻微妙之極。

    盡管楊國忠猜到這可能是聖上的刻意保留,但他還是有點不甘心,說不定真是聖上的遺漏,他決定不管怎樣。必須要去試一試。

    楊國忠匆匆向紫殿趕去。將手中奏摺遞了進去,等了一會兒。李隆基傳出旨意,李慶安的御史大夫一職保留。不予錄奪,並辦妥李慶安調任。次日離京赴任。

    中午時分,在一片明晃晃的陽光中,被關押了兩天兩夜的李慶安走出了地牢,刺眼的陽光照得他睜不開眼,大理寺少卿裴顯連忙迎了上來,拱手笑道:“恭喜李使君重獲自由!”

    李慶安也回禮道:“多謝裴少卿這兩日照顧,李慶安銘記於心。”

    “李使君客氣了,我只是恪守職責,高翁的馬車已等候在大門外,李使君請吧!”

    兩人一起向大門走去,裴顯又低聲道:“聽說高翁也被罷黜了,聖上令他回家養老,哎!連高翁也被罷黜了。我們這等小官遲早也難逃一貶,晚上睡不著覺啊!”

    李慶安微微笑道:“裴少卿不用擔心,只要太子被廢的消息正式傳出,這次太子黨清洗就告以段落了。”

    “但願吧!”裴顯嘆息,兩人走出了大門,

    一輛高力士府上的馬車已經在大理寺獄外等候他了,羅管家見他出來。立刻上前道:“使君,我家老爺已在府內等候,請使君上車吧!

    李慶安默默點了點頭,心中不由有些感動,那個老人自己被貶黜,卻還沒有忘記來接自己,這份情誼在冷酷無情的權力鬥爭中竟是如此溫暖。

    “多謝了!”

    他登上馬車,裴顯站在台階上拱手道:“李使君此去柳州,千里迢迢,望多保重。”

    “裴少卿也請保重!”

    馬車啟動,駛離了大理寺,向高力士府宅疾駛而去。

    李慶安坐在馬車裏望著大街上人來人往。一切都很平靜,和三天前並沒有區別,大唐權力中樞的慘烈鬥爭並沒有影響到普通民眾的生活,但事實上,大唐朝局在這三天生了巨大的轉折,它的影響將極其深遠。李慶安暗暗嘆息一聲,東宮之位空虛。從此以後,朝野上下將陷入另一場更加冷酷慘烈的權力鬥爭之中。

    馬車慢慢減了,即將抵達高力士的府邸,李慶安似乎聽見遠遠有人在大聲叫喊:“將軍回來了!”

    聲音越來越近,有人向這邊奔來。“將軍回來了!”

    李慶安打開車窗。他頓時驚呆了,只見馬車的前後左右,被數百名青壯男子包圍,他們個叮,身著白袍,跟著他的馬車奔跑,神情激動萬分,不少人淚流滿面,這是他的三百親衛。

    李慶安鼻子猛地一酸,淚水湧入了眼中。從赤嶺戰役倖存,這三百親衛始終不棄不離。患難與共。

    馬車停下,李慶安打開車門,走出馬車。三百親衛頓時安靜下來,人人仰頭,期待地望著他。

    李慶安深深吸了一口氣,拱手朗聲道:“各位弟兄,我已被貶為柳州太守。此去柳州,數千里路途,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我願給弟兄們一筆厚幣,大家各奔前程小這是我心意,請大家收下!”

    三百親兵都沈默了,這時。親兵營校尉江小年站出來道:“將軍,無論是北庭還是柳州,我們都願跟隨將軍。請將軍帶上我們。”

    “我們願跟隨將軍!”眾人一齊高聲呼喊。

    “好!好!”

    李慶安心潮澎湃,高聲對眾人道:“諸君不棄李慶安,那李慶安也決不負諸君,大家隨我同去。

    ”

    黃昏時分。高力士的書房裏,高力士置了一桌酒,在給李慶安踐行

    “七郎,明天你就要啟程嗎?”

    “是!吏部辦手續神,下午便將一切手續都辦好了,明日天不亮就得出。”

    僅僅兩天,高力士便顯得蒼老了很多,那個精力充沛,精明能幹的老宦官已經不見了,此刻坐在李慶安對面的。已是一個年近七旬的老人,他喝了一杯酒。微微笑道:“你猜一猜聖上為何讓你立復就走?”

    李慶安沉思了片廢道:“我猜和貴妃有關!”

    “聰明!”    高力士撫掌大笑,一豎大拇指道:“你猜得不錯,我聽說貴妃為你說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聖上答應了貴妃更高的條件,不過東宮案不結,聖上也不敢輕饒你,便把你貶去柳州。他又怕貴妃知道,只好趕緊催促你走,他的心思,我比誰都清楚。”

    李慶安舉杯問道:“那高翁說,這次東宮案會嚴重到什麼程度?”

    “將不是一般的慘烈!”

    高力士嘆了口氣,道:“他連我都貶黜。我便知道這次他是下了狠心,太子黨的骨幹,除了你之外。一個都不會有好結果。”

    李慶安苦笑一聲道:“被貶去柳州,和流放何異?這還是好結果?”

    “知道嗎?揚州太守盧渙已經在獄中自殺了。”

    李慶安一驚,盧渙竟然死了。

    “這是為何?”

    “盧渙性格網烈,他自詡一生清廉,所以他寧可死也不願承認自己受賄的罪責,昨晚在獄中上吊自盡。”

    李慶安黯然,片亥。他又問道:“那獨孤浩然呢?”

    “獨孤浩然是皇親國戚,稍好一點,被貶為潯陽縣令,堂堂的尚書左仆射。居然被貶為一介縣令。哎!太子黨死的死、貶的貶,這一次太子真的不保了。”

    高力士長嘆一聲,“可是我不甘心,我一定要讓太子重入東宮。”

    “高翁有志,我當鼻立相助!”

    兩人喝了幾杯酒,高力士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從身旁的箱子裏取出一本奏摺,遞給李慶安笑道:“這是宗正寺所上,請求冊封獨孤長女為明月公主的奏摺,我替你攔截下來了,既然葛邏祿王子已死,估計明月姑娘的公主之位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慶安大喜,連忙謝道:“高翁大恩。容李慶安後報!”

    “唉!這點小事有什麼好回報的,當年你替我打馬球時,我就覺得你這個年輕人很不錯,也算我們有這個緣分吧!如今我們共同被貶。可謂患難與共,來!我們再喝一杯。”

    “高翁,這杯酒我敬你。”

    兩人又喝了幾杯,這時。羅管家匆匆跑來,稟報道:“老爺,門口有人想求見李將軍。”

    “是何人?”

    “是獨孤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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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8 22:38:43
第二百一十一章 第三條計

    李慶安懷是第次見到明月的母親。他早就聽說裴失人嬰斯“目裴耀卿的嫡次女,從他和明月的波折,他便著著實實領教到了,這個河東名門之女根深蒂固的門第觀念。

    不過李慶安也能理解,中國歷史上的門第觀念直到經歷了唐末亂世。進入宋朝後才漸漸淡化,現在只是中唐,雖然武則天曾嚴厲打擊世家名門,但世家名門擁有的強大勢力,又豈是一朝一夕所能消亡。

    自己來歷不明的身世始終被這些名門望族們所不容,不過既然明珠能得母親的同意,萬裏迢迢來北庭找自己,就說明裴夫人對自己態度,已經有所松動了。

    不過李慶安卻不知道,就在半介。時辰前,獨孤明月的父母為了他又大吵了一場,起因是獨孤浩然得知女兒去獄中探望李慶安,令他大為惱火。在太子黨被全面清洗之際,女兒還這麼癡戀李慶安,他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女兒能順利被封為明月公主。下嫁葛邏祿,從而挽救他的仕途。

    不料一連串不利的消息傳來,葛邏祿王子已被李慶安射殺,女兒封明月公主已無望,緊接著吏部傳來消息。他已被貶為潯陽縣令。

    獨孤浩然幾近崩潰了,當相國才兩個月,他便從高臺跌進深淵,一切都是因為他是太子黨的緣故,為了絕境求生,他竟又想到把女兒許給趙緒明,再換上張黨的外衣,但這一次卻是裴夫人堅決反對。

    人世間的很多事情就是這麼滑稽,總是從一個極端走入另一個極端。晚為暮雨朝的雲,或許就應了那句老話,天堂和地獄之間往往只有一線之隔。

    一名侍女將心事重重的裴夫人請入了客堂,給她上了一杯茶,裴夫人心中很是煩亂,盡管她女兒從危機中被解救,可是她的丈夫卻又遭遇了極大的挫折,她剛剛出門時聽說盧渙在獄中自殺了,那丈夫呢?一向心高氣傲的丈夫能不能承受得住這個殘酷的打擊?

    “讓裴夫人久等了!”李慶安快步走了出來,向她深深施了一禮。

    “我不請自來,打擾李使君了。”

    裴夫人微微還禮。她禮數周到,溫文爾雅。

    李慶安請她坐下,笑道:“我也正好想去獨孤府,沒想到夫人先來了。”

    “李使君去孤獨府有事嗎?”裴夫人明知故問道。

    李慶安點點頭,嘆道:“明天一早我就要離京了,離京之前我想和伯父伯母好好談一談。”

    “為明月之事嗎?”

    “正是!我想正式向獨孤府求親。”

    裴夫人沈默良久,才嘆了口氣道:“我來找你,其實也是為了此事。”

    “夫人請說!”

    “明月是我最心愛的女兒,為了她的終身大事,**碎了心,她姐姐在幾年前不幸被契丹人所殺,當我聽說明月又被選中和親時,你知道嗎?那一刻我想死的心的有了。”

    說到這,裴夫人輕輕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又繼續道:“為了挽救明月,我同意明珠萬裏迢迢去北庭找你。現在,因為你的努力使明月不用再下嫁蠻胡,李使君,我心中對你充滿了感激。”

    “夫人不必客氣,我也不會讓明月下嫁葛邏祿。”

    “我知道你不會讓明月失望。”

    裴夫人笑了笑,道:“我今天來找你,就想告訴你,作為明月的母親。我把明月正式託付給你。”

    李慶安並沒有大喜,他低頭撫弄著桌上的茶杯,片刻才淡淡一笑道:“夫人可知道,我已被貶為柳州太守,不再是北庭節度使了。”

    “我已知曉。”

    裴夫人嘆口氣說道:“你還年紀,還能重新再起來,其實我也並不在意你擔任什麼職位,如果一定要我說有什麼在意,我在意你的家世。你不是世家子弟,這一直令我很遺憾,不過話又說回來,世家子弟又怎麼呢?人品低劣,這樣的女婿我寧可不要。”

    說到這,裴夫人又取出了明月的生辰婚:“我知道你沒有長輩”

    “我來做七郎的長輩吧!”

    裴夫人話還沒說完,高力士便著走了出來,接過婚:“七郎訂婚之事就交給我來辦,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明月的父親不是很同意這門婚事吧!”

    “高翁猜得不錯,不過我會說服他,今天我把明月的婚書交給李公子。這門婚事就算定下來了,合適的時候,我會為你們舉行婚禮。”

    李慶安心花怒放,連忙躬身施禮道:“多謝伯母,我已把一塊玉給了明月,那便是我給明月的信物。”

    “那好吧!我就先走了。”

    裴夫人站起身,又對高力士笑道:“高翁,一切就拜託你了。”

    高力士和李慶安一直把裴夫人送出大門,高力士這才對李慶安笑道:“恭喜你了,不過我相信,你的第二喜很快就會到來。”

    李慶安也瞇著眼笑了,“高翁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既然你能自解兵權,難道會沒有後手嗎?”

    高力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進府去了。

    次日天網亮,李慶安便和三百名親衛離開高力士府邸出了,他們沿著朱雀大街緩緩而行,大街上很安靜。還沒有什麼行人,四月的長安早晨還有一絲涼意,一層薄薄的白霧籠罩在大街上,仿佛流紗在風中飄動。他們很快便來到了明德門,城門已經開了,兩邊擠滿了等待出門的長安民眾。

    “李大哥!”

    李慶安忽然聽見了明珠的聲音,他循聲望去,只見在城門旁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前,明珠像小鳥似的。激動得又蹦又跳向他揮手,在她身後,是穿著一身淡黃長裙的明月,她眼中也洋溢著無盡的喜悅。

    李慶安也笑了,他從來沒有看見明月像吟天這樣神采飛揚,她往日那種淡淡的憂傷現在一掃而空了。她眼睛在閃爍著一種寶石般奪目的光彩。這種神采讓李慶安感到陶醉了,就仿佛清晨剛剛盛開的牡丹,芬芳四溢,香氣襲人。

    “李大哥!”

    明珠跑了上來,李慶安翻身下馬,迎了上去,笑道:“你們要跟我一起走嗎?”

    明珠撅嘴道:“我們到是想。但娘不讓,只讓我們來送你。”    說到這,明珠又眉開眼笑地問道:“聽娘說,你和姐姐的親事已經定了?”

    李慶安捏了捏她的鼻子,便朝明月走去,明月的臉忽然飛過一抹霞紅,她羞澀地低下頭小聲道:“明月前來送君一程。”

    “你不肯跟我一起走嗎?”

    明月搖了搖頭,道:“我既已許君,當等君明媒正娶,我會等君歸來。即使等到天荒地老,明月也無怨無悔。”

    兩人都沈默了,過了片剪李慶安笑道:“那好吧!相信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帶你去看天山的明月。”

    他翻身上馬,又對明珠笑道:“明珠。好好照顧你姐姐,將來我給你找個最好的夫婿。”

    說完,他向明月一揮手。便帶領親兵們向門洞奔去。

    “我才不要呢!”

    明珠小聲嘟嚎一句,她忽然驚覺,連忙對明月喊道:“姐,李大哥要走了,我不再送他嗎?”

    “不用了,送君千里,終將一別。”

    明月默默凝視著李慶安的背影遠走。喃喃道:“願君一路保重!”

    五天後,天寶九年四月十八日。大唐皇帝李隆基終於下詔,太子李亨因妄用巫盅之朮,不宜再為太子。正式廢除其太子之位,封其為涼王,退出東宮。

    李亨含淚謝旨,卻暈倒在東宮的台階下。消失仿佛長了翅膀一般,霎時傳向全國各地,有人為之震驚、為之落淚、為之擔憂,但也有人為之歡欣鼓舞,額相慶。

    這一天,李慶安已到達了襄陽,他得到了太子被廢的消息,立剪駐足不行。實施嚴莊連環第三計的時機終於到了,他立刻命人將一封萬言書往長安,請李林甫替他上書李隆基。

    大明宮紫震殿,李林甫略顯蒼老的身影匆匆走過了一根立柱,手中拿著一封厚厚的奏摺。

    太子黨的清洗在昨天結束了。李隆基所擬的二十三人名單中,一介。都沒有逃脫,下獄小免職或者貶黜,審問李慶安的刑部侍郎張綺被貶為潞州司馬,最後一個被貶的便是大理寺少卿裴顯,他被貶為華陰縣縣令。至此,太子黨的骨幹被一網打盡。

    朝中局勢驟然大變,從原來的四派毒強,變成了相國黨、楊黨、張黨三足鼎立,而各親王之中也暗流激蕩,各自依附三黨,東宮空虛使李隆基的每一個兒子都變得野心勃勃起來。

    除了太子黨全軍覆沒,李林甫的相國黨也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他的吏部丟了,而楊國忠卻因為得到吏部而勢力大漲,他的心腹吏部侍郎韋見素被封為中書門下平章事,正式入相。此刻大唐七相中,楊黨派系便占了三人,相國黨和張黨各有兩人。在政事堂中,楊國忠已經占據了優勢。

    李林甫也由此變得蒼老了,他走到李隆基的禦:“請稟報聖上,我有急事求見。”

    “李相國請稍等!”宦官轉身進了禦書房。

    李林甫有些惱怒地暗哼一聲。以前所有人都稱他“相國”而現在稱“李相國”加了一個姓,這是為了和“楊相國。區分開,一個市井無賴之徒,不過仗著是外戚,居然和他李林甫分庭抗禮了。

    李林甫心情鬱悶地坐在門口的軟墩上等候召見,這時他又看了看李慶安的奏摺,臉上的惱怒之色稍霎,眼中不由閃迂一絲寬慰之色。

    他比誰都清楚,其實李慶安並不是什麼太子黨,當初是他為了讓李亨和楊國忠反目為仇,費盡心機的將李慶安插進太子黨,挑起李亨和楊國忠對立,最後太子被廢,那就意味他李林甫家族不會因太子上臺而被族誅,從這一點來說,他李林甫達到了目的,但李慶安卻因此被清洗。從北庭節度使被貶為柳州太守。

    李林甫心中多多少少有一點兒內疚,也有一點惋惜,本來李慶安完全可以成為他的左膀右臂,不過他沒料到李慶安居然會在太子被廢後上了一本,此時李隆基對太子黨已完成了暴風疾雨似的清洗,開始喘一口氣。停下來重新審視各個太子黨骨幹的定罪,李慶安在這個時候上書,時機捏拿之巧妙,令他拍案叫絕。

    “李相國,陛下請你進鼻!”門口,宦有蔔聲道。

    李林甫站起身,整了整衣袍。快步走進了禦書房,房內李隆基正在批閱一本奏摺,奏摺是安西高仙芝所上,此時高仙芝兼任北庭節度使的任命應該還在路上,高仙芝卻送來了竭師國大勝的消息,但不知為什麼。竭師國大勝並沒有給李隆基帶來什麼狂喜,在某種意義上,它遠遠不能和收復碎葉軍鎮相比。

    李隆基沉吟良久,高仙芝在奏摺最後提議攻打月氏,將吐蕃勢力徹底趕出吐火羅,理由是這些吐火羅小小國多年不進京朝覲,早已不把大唐當做宗主國,當以王道服之,而且吐火羅諸國錢糧頗多,不需朝廷耗費軍資。

    雖然場師國大勝沒有給李隆基帶來什麼狂喜,但高仙芝最後的提議卻讓李隆基頗為心動,不需要朝廷耗費軍資就能拿下吐火羅全境。將吐蕃勢力趕出吐火羅,這何樂而不為?他又隨手拿出監軍邊令誠的密報。言安西軍士氣正盛,所過之地勢如破竹,李隆基心中已經有了七分

    意。    這時,李林甫走進了禦:“臣李林甫參見陛下!”

    李隆基放下筆呵呵笑道:“相國來得正好,聯正想和你商量一下高仙芝提議進攻吐火羅全境一事。”

    “陛下,臣也是為此事而來。”

    說著,李林甫將李慶安的奏摺雙手奉給李隆基,“這是李慶安在赴任半路所上的奏摺,臣深有感觸小特呈給陛下。”

    “李慶安?”李隆基愣了一下,他接過奏摺,展開看了看,竟密密麻麻寫了十幾頁,足足有萬言之多。

    “臣以為我大唐從前無論從北庭還是安西,進入嶺西皆須長途跋涉、勞師遠征,蓋嘉運、夫蒙靈察以雄兵西進,皆不能持久,都因嶺西無根基之故,而碎葉光復,將一改唐軍劣勢,實為我大唐嶺西戰略的轉折。

    今初取碎葉,百廢待興,當務之急。應趁大食無暇東顧之機,募兵藏糧,堅修城池,向碎葉遷徙軍戶,安撫突胡,以鞏固碎葉根基,且不可妄動刀兵,驚動大食,而喪失我唐軍屯兵休養之機。

    臣以為河中戰略當分兩步走小一是積極鞏固強化碎葉根基,使我唐一証身夕本,其次當實施合縱連橫點策。連絡昭武九國,女姍洪仙擊大食西進,昭武九國宗廟被毀、信仰迷失,人民賦稅沉重,貴族財產朝夕不保,對大食不滿久矣,無奈國小勢弱,無力和大食對抗,若我大唐以堅臂扶之,河中局勢必將大變;然後再遣一唐使,西去拜占庭,拜占庭乃大食宿敵,國勢強盛,只因宗教不同,與大食勢同水火不容,大唐當聯合拜占庭,共謀大食,使大食無暇東顧,臣敢斷言,依臣之計。不出三年,河中之地當盡歸大唐”

    李慶安的奏摺打開了李隆基從未見過的視野,他半天沉思不語,這時李林甫奏道:“陛下,臣以為李慶安與韋堅、皇甫惟明及王忠嗣等人不同,與舊太子既無聯姻,也無故舊交情,成為舊太子一系,只是當年揚州鹽案涉及慶王,他的自保之道,他成為太子黨時日不長,又遠在北庭,雖然擁有太子金牌,卻不能因此認為他是太子死黨,此人起家完全靠軍功,既無世家背景,也無宗室血親,當可大用,他對西域見解之深刻,我朝再無二人,陛下,放他去柳州可惜了。”

    李隆基的左手食關指輕輕敲打著禦案,昨晚貴妃還埋怨他把李慶安貶去柳州邊荒之地,只是現在太子黨初滅,朝中局勢混亂,不宜再反復。讓人造成他有放太子一馬的錯覺。

    這時,門口有宦官稟報:“陛下。楊相國已經到了。”

    “宣他進見!”

    片方,楊國忠匆匆走了進來,他現在身任兵部尚書和吏部尚書,位高權重,已經能和李林甫分庭抗禮了;仕途得意使他春風滿面,臉色也格外的榮光煥。他走進禦書房,見李林甫也在,不由一楞,充滿敵意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跪下大禮參拜:“臣楊國忠參見吾皇陛下,願陛下萬歲萬萬歲。”    “楊愛卿免禮平身!”

    李隆基把楊國忠召來,是想和他商量高仙芝進攻吐火羅的之事,但李慶安的一封奏摺使他心中有了一點猶豫。

    這時,李隆基迅瞥了李林甫一眼。見他笑容真誠,完全沒有政敵那種你死我活的橫眉冷對,李隆基的心中頓時起了一絲警懼,他太瞭解這位相國了,口中塗蜜,腰中藏劍,自己的國舅楊國忠進門時敵意迸現。明顯低了一籌,他能敵得過李林甫嗎?

    本來他想和李林甫及楊國忠一起商量一下高仙芝的建議,可現在他一念之間,便改變主意了,李隆基便對李林甫笑道:“相國,聯想和楊國舅談一談家事。”

    言外之意,就是讓李林甫退下了,李林甫當然知道李隆基召楊國忠來是要商量高仙芝之事,現在又讓自己退下,明顯是奪去自己對安西事務的主導權,他心中極為不滿,卻不敢表露出來,便躬身道:“臣告退!”

    他慢慢退下去了,李隆基等他退下小又給魚朝恩使了個眼色,讓他把門關上,這才對楊國忠道:“聯找你來有兩件事,先說河南旱災。三個月滴雨不下,有人上書地方官私吞救濟糧,招致民怨沸騰,飢民造反。聯想讓人去看一看,你是戶部尚書,可推薦一人。”

    楊國忠連忙道:“臣推薦戶部侍郎張圾前往,他久在戶部,熟悉各地民情,當能勝任。”

    張圾是張筠的三弟,一直擔任戶部司郎中,是張筠控制戶部的關鍵人物,楊國忠想調走他,顯然是在打戶部的主意了,但他卻不明白李隆基的用意,李隆基讓他派人,是因為他的人資歷都較淺,想給他們一介。鍛煉的機會,不料楊國忠貪得無厭。又打上了戶部的主意,讓李隆基心中略略有些不悅。

    他便按住話題,又道:“算了,朝中事務繁雜,你初任吏部,熟悉之人也不多,此事聯就不問你了小聯會另外派人。”

    李隆基取過高仙芝的奏摺道:“聯想問問你,你既為兵部尚書,高仙芝提議進攻吐火裏,你怎麼看?”

    “臣堅決支持!”

    安西事務一向是李林甫的領域,楊國忠負責南詔,他一直插不進手。現在李隆基既然有意把安西事務給他,這個機會楊國忠當然不會放過。他連忙取出一本奏摺,道:“這是吐蕃使姚中廷出使吐蕃後寫來的奏摺,吐蕃贊普碉網身死,新贊普年幼。國內派系爭權激烈,無暇對外用兵,現在哥舒翰已取九曲,劍南邊境平靜。南詔屈臣于大唐,東北有安祿山鎮守,正是在西北用兵之時。既然吐蕃無暇顧及西域,臣以為正好全面掃平吐火羅,把吐蕃勢力徹底趕出吐火羅,陛下,機不可失啊!”

    “那大食呢?你怎麼不考慮夫食的因素?”李隆基問道。

    楊國忠冷笑一聲道:“大食不過是西域一胡蠻罷了,略強于康國、石國,只敢和昭武諸國爭鋒,安敢和我大唐天軍對抗,再說臣聞其國內內訌,無力東進,是以臣不考慮大食。臣只慮吐蕃。

    李隆基雖然知道大食並不是像楊國忠說的那樣,只比康石等國略強。如果是那樣,他就不會扶持突騎施來對抗大食了,不過楊國忠有一句話說對了,大食正處於內戰之中,這確實是個機會。

    李慶安的西域方略雖很有道理,但並不影響吐火羅戰役,完全可以兩線同進,想到唐軍將橫掃吐火羅。引來萬邦來唐,李隆基心中就有一種按耐不住的激動。

    他立刻提筆,在高仙芝的奏摺上了批了一咋小“准。字,並道:“傳聯的旨意,加封高仙芝為鴻驢寺卿、禦史中承,賞銀萬兩,絹五千匹,拿下吐火羅,聯一併封賞三軍。”

    楊國忠大喜,他終于能插手安西事務了,他趁李隆基信任自己之機。連忙奏另一件事道:“陛下,臣聞李慶安擅自解散親兵,充作私軍前往柳州,望陛下嚴懲!”

    楊國忠一句話倒提醒了李隆基。他又看了看李慶安的西域萬言策,沉思良久,從李慶安的自我解職書,到貴妃的枕邊風,再到現在的西域局勢分析萬言書,李隆基感受到了李慶安的誠意,正如李林甫的勸諫,李慶安確實不算太子黨人,他便緩緩道:“再傳聯的旨意,李慶安改封河南道采訪使,安撫河南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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