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6 了結孽緣
開心道:「這水能防屍毒,每人喝上一口。」
雖然惜了了是可信的,但這些人不認得寧墨,再說只聽說過惜了了下毒,哪聽說過惜了了解毒?哪敢隨便飲他們的水,有人指了寧墨叫道:「誰知道他是什麼人,在這裡水下的是什麼東西?萬一是給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用來控制我們……」
時間緊迫,開心沒耐心聽他們鬼扯下去,揚聲打斷那人的話,「再磨蹭,你們全得死於那些腐屍口下,你們有時間想這碗裡是什麼,倒不如想想憑你們之力能不能保住這條命。」
他口氣雖然狂妄,讓這些人憤憤不平,但看著那些密密麻麻漸漸近來的腐屍,哪還有逞強的心。
一直沉默的寧墨,抬眼起來,冷掃了眼人群,只淡淡一眼,那些人卻憑空覺得有寒意浸骨而入,剎時間再無人發言。
寧墨拋了一塊黑木牌給吳將軍,冷如冰裂的嗓聲響起,「吳將軍應該認得這個。」
吳將軍接下木牌,只覺得沉得難辨是什麼木頭,而且入骨冷得竟有些刺骨,一股久違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忙向木牌看去,臉色大變,大步回到寧墨面前,雙手將木牌奉還,「沒想公子竟是沙華。」
說著瞟了惜了了一眼,傳言曼珠沙華永不相見,曼珠沙華竟會同時出現,實在匪夷思所,但那塊身價牌絕不會假。
在沙華沒有失蹤前,前去請沙華治病的人多得不計其數,但能得他看病的卻是極少,為了不被別人冒用他的名頭招搖撞騙,得他看病之人,定會在他出手見以他的身份牌為證。
吳將軍當年身受重傷,險些死在回去的路上,恰好遇上外出採藥的沙華,才撿了條命回來。
雖然當時沙華戴著青紗長及膝下的慕離帽,看不見他的真容,但這塊牌子卻是見過,而且當年那個沙華說話,也是這般冷得不盡人情。
寧墨無需解吳將軍心裡迷惑,只瞟了眼官兵手豐捧著的水碗,淡聲道:「那這水,你喝是不喝?」
吳將軍拿過一個水碗,喝了一大口,「別人信不得,沙華,某豈能不信。」
寧墨只輕一點頭,不再言語。
另外幾位將軍。聽說是沙華,又見吳將軍都喝了這水,自然也就跟著飲上一口,水碗一碗碗的傳了下去。
就這一會兒功夫,腐屍已經到了水渠前,果然露出懼怕之態,不敢往前。
然後面的腐屍不斷湧上,推擠著前面的腐屍,有受不得推力的腐屍跌進前頭水渠,於水渠中不斷掙扎,好在腐屍肢體僵直,無法爬上岸,但這樣下去,時間長了,那圈水渠終究要被填滿,等藥性在空氣中淡化,腐屍便可以踩踏過來,無憂明白為何惜了了說可以阻得一陣,這樣下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無憂皺緊眉頭,暗暗著急。
而不凡卻不緊不慢地朝鳳止揚聲道:「借滴血用用。」
鳳止搖著他永不離身的扇子,將臉撇開,「我的血貴得很,豈能隨便給你。」
不凡微微一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鳳止眼風掃過不凡和無憂扣在一起的手,「我要你身邊佳人。」
無憂雖然不知不凡這時要鳳止的血做什麼,但見鳳止藉機敲詐,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眼角餘光見眾人都緊張關注著圈外腐屍,獨靖王妃定定地望著場中,聽見不凡向鳳止討血時,眼裡閃過一抹恐懼。
心裡一動,想起還身為小樹靈時,族中年級最大的樹靈爺爺說過的一些事,突然飄身到鳳止面前,手握短刀,刀刃快如閃電地在鳳止抓著扇子的指尖上劃過,刀刃上留下淡淡一條血痕,眼前一花,已經失了她的人影,只有銀鈴般的聲音在空中響起,「謝謝了。」
鳳止皺著眉頭把割破的指尖塞入口中吮了吮,沉臉低聲罵道:「還是這麼霸道不講理。」罵歸罵,眼裡卻藏著一抹,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
無憂回頭過來,恰好看見他眼中的那道不為人知的柔軟深情,心裡不禁驀地一慌,但很快就收斂心神,她的身法快得出奇,等眾人看清她的人影,她已經站在興寧面前,手中染過血的短刀架在興寧的脖子上。
開心眼裡閃過一抹讚許,這丫頭終日胡鬧,這身功夫卻絲毫沒有擱下,反比以前更精進。
不凡眸色一點點暗了下去,能僅憑一語就揣摩到他的心思的人,世間只怕只得她一人。
興寧直到這時,仍不敢相信,這一眨眼間,便被無憂的刀架在脖子上。
靖王妃搶上一步,然終究離得太遠,不可能從無憂刀下救下興寧,急叫道:「她是你親姐姐。」
周圍傳來一陣嘩然之聲。
無憂掃了眼已然被人抬過一邊,歪在椅子上,正在去毒急救的越皇,嘴角抽出一絲冷意。
靖王妃剛本急情之下,忘了方才不凡和安大夫的那席話,這時醒起,頓時啞然。
無憂復逼視著興寧,「你該明白,我對你沒有任何姐妹之情,下手絕不會手軟。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這邪術撤去。」
興寧這一生求的只是一個不凡,此時已經絕望,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哪能理會無憂的威脅,嘴角抽出一絲帶著恨意的冷笑,「我要你們陪我一起死。」
說罷,急唸咒語,後頭的腐屍頓時瘋了般往前湧,將前頭懼怕水渠中藥水的腐屍擠進水渠,近二人高的水渠,眼轉就能被填滿。
興寧眼裡露出得意的笑,「你們會比我死得更難看。」
無憂一咬下,眼底冷如寒冰,「那是你自找的。」
靖王妃急叫,「不要傷她。」
但哪裡來得及,只見無憂手握著短刀,穩穩地往回一帶,一股熱血從興寧頸間直噴出來,撤了一地,無憂身形往旁邊灑然一讓,身上衣裳卻沒沾上一滴半點,泰然望向一直看著她的不凡,「你與她的孽緣,由我而起,自該由我來結束。」
不凡平和地與她四目相對,「也好。」
越皇發瘋了一般撲了上來,抱住還沒死去的興寧,慘聲痛哭。
興寧睜大眼瞪著無憂,無力地殘喘問道:「為……為什麼?」
越皇恨得無憂入骨,但無憂的身手,她剛剛見識過,知道以自己之力殺不了她,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狠狠的凌遲著她。
人群中的鳳止半吊著眼,斜看著地上將死之人,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手掌,嘆息道:「連自己弱點都不知道的人,還妄圖稱大,愚昧。」
無憂不答興寧,只是感激地朝鳳止投上一眼。
其實道理很簡單,只是知道的人太少。
興寧的魂胎是由大巫族一氏的貪念和惡念所生,要破這個魂胎,只有一個辦法。
在族中尋一個沒有惡念,心地純清之人,他的血就能破邪魂,令其灰飛煙滅。
而鳳止看似一肚子壞水,邪氣,但能為心愛的女人,甚至包容她心裡裝著的那個男人,苦撐上萬年,毀去一身修為,灰飛煙滅。來世卻仍無怨無悔地繼續守著。
論世間,還有誰能有他的心胸,比他更無貪念、惡心?不光無憂知他的心,不凡同樣懂他的心。
今天的事不光涉及到無憂,也涉及到鳳止的父親,所以鳳止不會袖手旁觀,一定會來,不凡算準了這點,才會有今天的這一連串的安排。
無憂也是在剛才才想明白這些,對不凡的心思巧妙越加佩服,同時也更一步看清鳳止的心。
有看見無憂殺人怕一幕的人臉色微變,怎麼也不能相信,看似柔弱無害的一個姑娘,下手竟能如此狠辣,驚得張口結舌。
他們哪會想到無憂曾兼職吃著殺人的飯,對一個她認為該殺的人,如何能有半點手軟?
興寧得不到回答,死不瞑目地嚥下最後一口氣,靖王妃鐵青著臉軟坐回太師椅,袖中緊握著的手,發出指節輕響,向身邊使了個眼色,有人悄悄地隱在人群中。
就在這時,那些瘋狂前湧的腐屍突然停下,肢體成各種奇怪的狀態跌倒下去,不再動彈,片刻間功夫,就只剩下鋪了滿滿一地的腐屍屍體。
開心往天空中甩出一枚信號彈,遠處出現許多從頭到尾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衣人,在屍堆中穿梭撤放不知何種粉沫。只一柱香的時間,那許多屍體均化成黃水,流向水渠。
開心手握黑龍旗子,朝前往一指,被堵著的水渠被放開,水流灌入事先挖好的暗渠,有人守著渠道口揮撤石灰等物,另又人有拖了水龍過來,流刷地面。清理殘局的官兵有數千人,卻井井有條,個個手腳麻利,無一人出聲。
無憂見他們早有安排,心總定了下來,睨了地上早已經沒了氣息的興寧,暗嘆了一口氣。
一個嬤嬤走來,遞了一個字條給無憂,無憂認得她是靖王妃身邊的人,打開字條,上面寫著,「十一郎體內還有鳳止的一縷魂氣,想要鳳止的命,就一個人跟我來。」
無憂回頭恰好見幾個人正擁著靖王妃擠出人群,其中一個護衛腋下挾著一個孩童,那孩童的身影像極十一郎。
靖王妃回頭過來,勾嘴一笑。
無憂忙看向鳳止所在方向,卻哪裡還有鳳止的人影,陡然一驚,腳底升起一股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