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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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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末果] 與君aa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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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0-31 11:08:49
416 驗身

  有上回燒襪子的經歷,開心提著她的襪子,一時竟不知如何處理,再看眼前白嫩嫩的一雙小腳,粉紅的小小指甲蓋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不竟心間一蕩。

  看她的眼神便有些不同,被無憂一腳踹來,饒是她沒多用勁,也痛得他吡牙裂嘴,「你這該死的丫頭,什麼都忘了,這黑心黑腸,怎麼就沒點改變?」

  無憂直接翻了個白眼,從他手上奪回襪子,色胚一個,還有臉嫌人家黑心黑腸。跳下竹桌,朝屋裡走,「很晚了,你哪來哪去,我也不留了,免得我夫君回來有所誤會。」

  「夫君?」開心顧不得痛,跳上前,手撐了門口,攔住她的去路,「你跟寧墨……難道……」

  無憂坦坦然地睨著他,雖然不記得與他之前有什麼糾葛,但如今她有了寧墨,還有她的夫君不知下落的另外三魂,她不能再與他人糾纏,「有問題嗎?」

  開心在她的眼中,已經得到了答案,低頭撇著臉笑了一下,再抬眼看她,已是滿眼的笑,「我也是你的丈夫。」她已經接受了寧墨,他又何需再有顧忌?

  無憂望向怔杵在院子裡的千千,「他是我的丈夫?」

  千千被封了仙胎,靈力有限,而開心身上封印未顯,她越加感應不到,開心和無憂之前雖然諸多糾纏,但畢竟曾是興寧的丈夫,而不是她的。被無憂當頭一問,就有些結舌,但被開心似笑非笑地瞪著,又不敢搖頭,僵在那裡好不自在。

  不過這樣的神情,無憂已經明瞭,將他推開,走到桌邊自行倒茶喝,因為蛇兒和雪蛋的事,挨家道歉,著實口渴。

  開心尾隨她進屋,手撐了桌子,微俯低身,居高臨下地直看著她,「難道寧墨沒告訴你,你有四個夫君?我是其中一個。」

  無憂差點被一口水嗆住,等止了咳,手支了顎,將他從上看到下,無論相貌,還是身段,都是女人做夢也想不到的。

  她有了一個寧墨,已經覺得是走了狗屎運,實在不能相信自己還能再好運些,擱了杯子,起身便去解他的衣襟。

  開心一怔之後,眼神變得曖昧,「還真是迫不及待。」伸手來抱她。

  無憂屈膝往他腿間頂去,他忙收回手,護住要害,「喂,丫頭,傷了那地方,還怎麼辦事?」

  「誰要跟你辦事了?」無憂輕飄飄地瞟了他一眼。

  「那你這是?」他迷惑望向她仍在解他衣裳的小手。

  「看看。」

  「還真是死性不改。」開心說什麼也不會忘記她以前幹的那些好事。

  「看看,又不少你一兩肉。」

  「哪能白看。」他也去拽她的衣裳。

  無憂打開他的手,「只能我碰你,不能你碰我,要不然,你乘早打這兒出去。」

  開心瞪著她,眼裡慢慢浮上怒意,「這不公平。」

  無憂手上動作不減,「你自己送上門的,談什麼公平?」

  久違的無奈感,在開心心間淌開,他撇開臉,「還真是無賴,忘了跟沒忘,簡直沒半點區別。」他抱怨歸抱怨,喜悅卻慢慢淌開。

  「這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無憂譏誚地一撇嘴,總不能失去些記憶,就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七手八腳,連拉帶扯將他衣裳從肩膀上褪下,他渾圓結實的肩膀,碩壯的胸脯,麥色的肌膚在燭光是泛著一層淡淡光暈,讓她用力嚥了口口水,這男人實在是性感誘人。

  他細審著她的神情,濃眉輕揚,抬起手,手指爬上她的腰側,低頭埋到她耳邊,「是不是,還是這麼棒?」聲音帶著情迷,低啞曖昧。

  「不記得。」無憂看過他兩邊肩膀,失望地坐了回去,「你不是我的丈夫。」

  「不是?」開心有些懵,她剝了他的衣裳,就打了退堂鼓?

  「嗯,不是。」無憂看著他光潔的肩膀,聲音沒有猶豫。

  開心隨著她的視線,掃過自己肩膀,恍然大悟,「那東西,平時沒有。」

  「呃?」無憂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開心拉了張竹凳,在她對面坐下,凝視著她的眼,神色慢慢變得凝重。看來,她真記起了,不凡這招險棋果然走對了。

  壓低聲音,道:「你指的是肩膀上的圖騰?」

  無憂心臟猛地一緊,剛才他就說出四魂,而現在能說出圖騰,就算他不是四魂之一,也是知情者。

  重看向他,然對上他的目光,心底卻軟軟地塌下一塊,似乎有股纏綿暖意慢慢淌開。她不知這突然來的異樣情愫,是來自曾與他的糾葛,還是他真的是四魂之一。雙手握著茶盅,不由地收緊。

  開心伸手出去,溫暖的手掌將她握著茶盅的小手合在掌心中。無憂垂下眼,視線落在被他緊緊握住的手上,失憶後寧墨不在身邊的惶恐竟在這瞬間消失,慢慢抬起,重新看向他的眼,他眼裡只有濃濃的憐惜愛意。

  開心輕吸了口氣,慢慢呼出,「丫頭,我不知道你記得多少,但我前世的記憶,也是近來才漸漸想起,記得並不齊全,但我真的是你的夫君。至於圖騰,只有在我們出生時頭三年,以及命懸一線之時,才會浮現,如果有幸活轉來,等傷好後,約莫一年就會重新隱去。」

  無憂喉間一哽,「那寧墨……」

  開心眸子暗了下去,「過了的事,忘了的好。」

  無憂的手一抖,杯中茶水潑出,濕了手,繼而一笑,「你說著玩的?」

  開心將她手中杯盅拿開,「現在這樣挺好。」她不記得自己的身世,反而少了顧忌。

  無憂望了一回窗外,早過三更,不知為什麼寧墨遲遲未歸,「你還不走?」

  「我暫時沒有房間,今晚和你擠擠。」他起身,伸了個懶腰,往床前走。

  「不行,你不能睡這兒。」無憂一把將他拽了回來,這人的臉皮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厚,自己說是人家的丈夫,也不管人家認不認,就自個住下了。

  「夫妻同榻。」開心嘻皮笑臉。

  「證據呢?」那些話,無憂雖然心動,但哪能他說是就是。

  開心微微一怔,魂魄分裂,再轉世輪迴,哪來的證據?

  無憂道:「沒證據是嗎?我倒有個辦法。」

  開心怔了一下,「什麼辦法?」

  無憂手掌一轉,握了短刀在手,「我捅你幾刀,如果你沒撒謊的話,等你快死的時候,應該就能看見你身上的圖騰。」

  開心目瞪口呆,「喂,丫頭,這餿主意,你也想得出來。」

  「這辦法最直接不過。」無憂笑了笑,向他逼近,當真一把刺出。

  開心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意,臉色微變,再看無憂,一臉認真,忙閃到桌後,與她保持距離,「喂,你來真的?」

  無憂雖然失了記憶,但會的本事,一樣不少,自己的身法已是極好,但他的身法又輕又快,竟遠在她之上,心裡一咯噔,原來林子裡的燈籠是他點的。

  在林中的那份莫名的心跳和剛才被他握住手時的心安漸漸重合,越加確信,他和自己之間,真有著不同尋常的情。但這不夠,她需要知道更多,向他追去,「比金子還真。」

  開心繞著桌子躲避,「換個辦法,萬一被你捅死了,豈不冤枉。」

  無憂笑得沒心沒肺,「我會很小心,大不了捅偏點,多流點血。」

  開心被她追得急了,又不肯出這間屋子,叫道:「這玩意,不到最後不見效,到了最後,萬一一口氣沒上來,就是出了那玩意,我也沒命享。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既然不敢,說明是冒牌的。」無憂驀地坐上桌,握著短刀的手,橫臂向他劃去。

  開心身體如鬼魅般飄然後退,無憂手中的刀,連他一根頭髮也碰不到,暗暗喝采,滾下桌,身體帶著刀,飛快地向他捲去。

  無憂知道,這一刀去勢雖快,但以他的身手,她傷不了他。眼見無憂的短刀要刺入他的胸膛,哪知他竟突然站住,不避不讓。

  無憂大驚,生生的挪動手臂,短刀從他身側挨衣刺過,但身形卻停停不下來,直撞進他懷中。

  開心環手攬住,在她耳邊笑道:「不捨得?」

  無憂惱他動手動腳,一咬牙,將他一推,抵了他身後牆壁,短刀壓在他頸項上,沉下臉,道道:「長得人模人樣,盡做下流之事,真當我是三歲小兒,信你的鬼話?」

  「他沒騙你。」寧墨清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無憂轉頭,對上寧墨清肅的目光,慢慢抿緊了唇。

  寧墨凝視著她,「你沒感覺?」

  無憂不答。

  寧墨上前,將壓在開心脖子上的短刀拿下,遞還給她,「如果沒有感覺,如何會去那林子?」

  無憂過了會兒,才問道:「你如何知道他是?」她想知道寧墨到底瞞了她多少。

  「他是我親哥哥,我知事時,他肩膀上的圖騰還未褪。當年我們兄弟三人,身上均有圖騰,只是一些變故,令我們兄弟失散。我也是到今天才能確定開心是我的三哥。」寧墨眸色微沉,二哥現在被旁事反絆,還無法與她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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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 肥水不流外人田

  無憂默然,四魂便有三魂落在了他家,但能把他們一家子拆得零零散散的變故,可見有多慘烈。何況開心所說,圖騰是生死一線才能浮現,可見寧墨之前才在生線邊緣滾過。過往的事,以及他另一個兄長是生是死,他不提,她也不問,免得揭他的舊傷。

  開心挑了眉稍,就知道寧墨不是狠心的人,這院子裡少不得有一間茅屋是他的。

  「丫頭,我的話,你不信,寧墨的話,你總該信。」

  事情發展到這裡,無憂就是不想信,也信了。

  只是雖然在幻境中,知道自己一個夫君變成了四個,沒覺得什麼不妥,可是現前突然多出一個,便有些不自在。訕訕道:「頭先見平兒正收拾屋子,原來是給你收拾的。」

  開心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按理是該如此,可惜我有一個胳膊外拐的好弟弟,還有一個見利忘友的好朋友,所以那間屋子不是我的。」

  無憂有些詫異,望向寧墨。

  寧墨倒是一派淡然,輕瞟了開心一眼,「我不介意在自己的竹屋裡設多一榻……」

  「不必了。」開心截住他的話,「我睡這兒就好。」

  無憂扁嘴,「我介意加多一榻。」她可不願意和這個似曾相識,卻又陌生的男人共處一室。

  開心往床上一倒,手枕在腦後,「用不著加,這一張榻就很好。」

  無憂暈了一暈,臉皮厚到這個級別,也是個人才,看向寧墨,後者臉色也不多好看。蹭過去抱了寧墨的胳膊,「既然暫時沒有多的房間,我暫時去你那擠擠。」

  手臂一緊,被人拽了回去,「寧墨屋裡今晚有客人,你就別湊熱鬧了。」

  無憂奇怪道:「這麼晚了,還有人來?」

  寧墨輕點了點頭,「我奶娘快到了,綠鄂的事,我得做些交待。」

  開心護送他的奶娘銀鈴前來,到了前頭,奶娘說要梳洗一番才好見他和綠鄂,開心便給她在前頭客棧開了房間,方便她梳洗,讓護衛明日送她前來,而他自己急著見無憂,親自前來報信。

  但頭先又有人來傳過信,說奶娘急著見他們,梳洗過後,一刻也不肯多等,已經上路。這樣算來,再有半個來時辰,便能到達。

  按理,銀鈴是他的奶娘,也是養母,該讓無憂見見,但奶娘被囚禁多年,對綠鄂的事,一無所知。奶娘在宮裡時,他將綠鄂的事瞞下,是不願她失去求生的慾望。

  現在她出來了,有些事,就必須知道,否則一味的縱容,後果不堪設想。以綠鄂的為人,不知將會鬧出什麼事。在事情沒有解決之前,他不願將無憂捲進這趟渾水。

  雖然無憂已經知道寧墨是自己鐵打不動的夫君,但心裡仍皺巴巴的不是滋味,指指開心,「那這傢伙,怎麼辦?」

  無憂瞪他,他也瞪她,誰也不讓。

  寧墨睨了開心一眼,「我叫雲娘送多床被褥過來,打個地鋪如何?」

  開心翻了白眼,『哧』了一聲。

  無憂磨牙,真不知自己以前怎麼就惹上了這麼個無賴,突然笑了一笑,「我看院子裡的月光挺好,不如請他到外頭樹上賞一夜的月光。」

  寧墨眼角難得地溢開一絲笑意,「也好。」

  開心仰躺下去,吊兒郎當地吹起小調,一副打死不出去,你奈我何的神情。

  外頭平兒跑來,「公子,夫人到了。」

  寧墨深看向無憂,「早些休息。」又淡瞟了開心一眼,慢慢退出。

  無憂雖然覺得這個人不太靠譜,又危險,但她不願意,他還敢用強不成?

  沒一會兒功夫,雲娘就送來被褥,跟著雲娘後頭進來的,還有雪蛋和蛇兒。

  無憂將開心踹下地鋪,趴在窗口瞧著一隊護衛送來一個美婦人,料想是寧墨的奶娘,伸腳踢了踢開心,「你說,寧墨會不會再納一個妾?」腳底的頭像在他眼前亂晃。

  「納了更好,也不用總想著進你的屋。」開心瞄著她的襪底,濃眉擰了起來。

  無憂心中五味雜陳,綠鄂是一心想嫁寧墨的,以寧墨這樣的人才,綠鄂的娘不可能不想收作女婿,萬一寧墨念著奶娘的養育之恩,不忍拒絕,當真納了綠鄂,她這輩子都得跟綠鄂一釘一眼的過。

  心裡雖然不舒服,但她自己弄了四個夫君出來,卻不讓人家納妾,委實顯得不夠大度。就算明明不大度,也不肯在這無賴面前表示出來,被他笑話。

  抬了腳,腳尖搭上他的肩膀,情深意切地道:「前幾日,我才見了個姑娘,長得極俊,性子也好。俗語有說,肥水不落外人田,這樣的好姑娘落在人家家裡,委實可惜了些。要不然,明天我去備些禮金,把那姑娘給你聘下。雖然給你做妾,有些委屈人家,但你多疼疼人家,別再總想著進我的屋,倒也未必不可,你覺得如何?」

  開心愣了愣,突然抓住肩膀上的玲瓏小腳,拽去襪子,張口便朝著她粉嫩嫩,如同珍珠果子的腳趾上咬下。

  無憂大驚,怕傷了腳趾,不敢硬拽,另一腳向他踢去。

  他手掌一反,扣了她的腳踝,生生地將她拽下床。

  雪蛋和蛇兒見二人打了起來,興奮地榻上榻下地亂跳,唯恐天下不亂。

  無憂腳不得動彈,揚他,他空出一手,擒住她的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瞪著她,恨不得將她吞下肚去,「你說如何?」

  無憂當然想說好,手被他擒著,他身子又重,死沉沉地壓在自己身上,完全不動動彈,要命的是,明顯地感覺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壓在她的大腿上,隔著衣裳仍能感覺到熱意。

  如果他要亂來,只需捂了她的嘴,略挪挪位置就能把事成了。才知道自己還是小看了他。

  她這麼想著,他真挪了挪。

  無憂魂都嚇飛了,乾巴巴地咳了一聲,「其實,我也就是隨口說說。」

  「呃,不當真?」他笑得呲牙咧嘴。

  「不當真。」無憂嘴角的笑徹底乾了,咳了一聲,「你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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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0-31 11:09:27
418 壞小豹

  開心心裡五味雜陳,得知她將這一世忘得一乾二凈,他表面上嘻嘻哈哈,心間卻堵得厲害。

  以前她心裡裝著不凡,好不容易讓她動了回情,她卻將他忘了,現在心裡卻又裝著寧墨,而他再次成了她身邊的路人甲,只不過多了個前世夫君的身份羈絆。心裡空空落落,說不出的悵然失意,放開她,「夜了,睡吧。」

  無憂抱著正在咬開心頭髮的雪蛋,坐回床上。目光過處,捕捉到他眼中殘存的寂寥,心尖上莫名地一陣刺痛。

  無憂等了一陣,不見開心再說什麼,輕咳了一聲,「你會燒青花瓷嗎?」

  開心眉頭微微斂緊,在這時候問他會不會燒青花?無憂掃了眼床頭擺著的瓷娃娃,又加了一句,「青釉的那種。」

  開心眼裡閃過一抹詫異,最終點了點頭,「會燒。」

  無憂大眼忽閃,「那你能不能幫我燒個那樣的罈子。」無憂照著記憶比劃著那個被子言稱作是尿壺的罈子。

  開心仔細聽著,她形容出來的東西,與他記憶深往模糊的記憶,慢慢重疊,心緒飄忽,有些恍惚。

  無憂見他怔怔出神,不知想些什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怎麼了?」

  開心回神,「沒什麼,可以燒,不過得先尋個瓷窖。」

  無憂聽說他會燒青花瓷,頓時覺得親近了些,將才的不自在拋到腦後,手指繞了他耳邊零亂的碎髮,「我們以前是不是很親密?」

  開心微微一愕,笑了笑,終沒能完全掩去眼底的那抹失落,握了她的手,「怎麼突然問這個?」他見慣了她沒心沒肺,突然這麼認真,倒有些不習慣。

  無憂反握住他,「我失去記憶,讓你很難過,是嗎?」

  「過了的事,不提了。」

  無憂點頭,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重新滾回床上。

  開心等無憂睡著,躡手躡腳爬上床,在她身側躺下,把睡在她枕頭上的雪蛋提開,將她抱住,沒著落的心,總算有了著落。

  無憂睡夢中,懷裡的蛇兒動得厲害,她不舒服地翻身,開心怕她醒來,忙將手撒開,雪蛋乘機鑽到二人中間,張口咬住無憂的頭髮。開心如果想把它再提開,定會拉扯無憂的頭髮,將她弄醒。

  開心磨牙,恨不得將這個小傢伙丟出窗外。無奈之下,連人帶豹一起抱住,滿足地閉上眼。他連夜趕路,本十分睏乏,這一睡竟沉沉睡去。

  蛇兒把下巴擱在無憂胳膊上和雪蛋擠眉弄眼。雪蛋意會,湊了臉上去,用鬍鬚搔無憂的臉。

  無憂抓臉醒來,於黑暗中,感覺溫熱的呼吸拂在她耳邊,陡然一驚,仔細再看,才看清竟是開心。下意識地想將他推開,但手掌貼上他的肩膀,看著他熟睡中仍蹙著眉心,再不忍心用力,慢慢透了口氣。

  白日裡嘻哈賴皮的一個人,直到這時候,才顯出本性。這距離地看著他,漸漸那些幻境變得清晰,四魂轉世後,看不清楚的容貌也浮了上來,其中一個,果然是他。

  許久以前的心疼漸漸襲來,抬手輕輕撫上他擰緊的眉心,心中輕道:「給你起名字的人,是希望你能開心。」

  她怕壓著開心壓著小雪蛋,把雪蛋提了起來,放到開心背後。雪蛋仍想往回爬,被無憂瞪了一眼,耷了一雙圓圓小耳,縮了回去。過往的事,太過消耗精力,不久,無憂便覺得頭痛欲裂,不敢再去多想,閉上眼,任由自己睡去。

  早晨,開心只覺得後背火辣辣地痛,見無憂未醒,不敢敢動,吡牙咧嘴地扭頭,見雪蛋四個胖爪子死死地蹬在他後背 開心試著伸手到後背去摸被雪蛋蹬著的那幾處,入手儘是凹凹凸凸的爪子印,不由得皺了臉。

  回頭見無憂已經醒來,正眼睜睜地瞅著他。

  開心做賊心虛,叫道:「痛死了,怕是一背都是你的破狗的爪子印。」

  無憂啞然,這人一醒來就變了個人,嗤鼻,「少來,多半是你在外面鬼混,不知被哪家的騷女人抓的,賴在我家雪蛋身上。」

  開心哪能被她青口白牙的胡說,猛地坐起身,解了衣裳,背轉身給她看,「這是女人抓的?」

  無憂一看,他裸健的後背上還真密密麻麻全是雪蛋的小爪子印,深的地方還微微滲著血,忍俊不禁,忍了笑,卻裡卻道:「明明是女人的指甲印。」

  「指甲印?」開心雖然看不見後背,但他心裡就裝著個無憂,哪有出去尋過女人,指甲印根本無從說起,知無憂誆他,豎起了眉頭。

  「你這叫欲蓋彌彰,我本來不知道你背上被人家抓過,現在知道了。」無憂故意逗他。

  「你真是無可理喻,好,我出去鬼混了,現在還去。」開心氣得暴走,她要找理由趕他,也不這般誆他。

  無憂等他出去,低頭見雪蛋滾到她懷裡,用毛絨絨的小腦袋蹭她,笑著點了點它的小鼻子,「你壞啊,不想人家睡這裡,就這麼折騰人家。」

  雪蛋無辜地眨了眨眼,翻了肚皮過來,讓她摸。無憂越發地愛死它。蛇兒也蹭了過來,豎起身,把頭搭在無憂肩膀上,朝著小雪蛋單眼一眨。

  無憂搖頭笑了,開心大大咧咧的性子,卻栽在了兩個小傢伙手上。起身出門,尋遍了院裡院外,居然不見開心,喃喃自語,「難道還真找女人去了?」

  「他尋瓷窖去了。」

  無憂的心,忽地收緊,猛地轉身,對上寧墨黑如墨玉的眼,「你的事辦好了?」她其實是想問他,會不會納綠鄂為妾。

  他輕點了點頭,攜了她的手,「同我一起去陪我奶娘用餐,可好?」

  無憂點頭,心裡卻七上八下,尋思著如果他奶娘跟她提起綠鄂的事,她要如何回答?最後想,不管他怎麼想,她是不能答應的。雖然她有四個夫君,但那不得己而為之,再說他們本是一魂所分。

  如果奶大了孩子,都要娶自己的閨女做回報,那麼沒幾個大戶人家願意讓人家奶他家的孩子了。怎麼想,都沒認為寧墨有非綠鄂不娶的理由。就算寧墨怨她自私,她也要自私這回的。

  堂屋裡已經擺上早飯,桌旁坐著個美婦人,綠鄂卻不在旁邊,只得雲娘服侍著。無憂知道這就是寧墨的奶娘寧夫人。

  寧夫人見二人進來,站起身,視線落在無憂臉上,吃了一驚。

  寧墨牽著無憂走到桌邊,「這是我養母。」

  無憂大大方方地喚了聲,「娘。」

  寧夫人臉色微變,眼底閃過恐懼,不敢受,「姑娘叫我名字便好。」雖然寧岸為了掩飾寧墨的身份,娶了寧夫人,但實際上,她仍是僕,而寧墨是主。

  寧墨道:「母親養我這麼大,這是你該受的。」接著又道:「這是無憂,我的妻子。」

  寧夫人心存迷惑,「難道她不是長……」她睨了無憂一眼,把後面的話生生嚥了回去。

  無憂以為寧夫人指的是她失憶前的身份,但過去的事,實在記不得一星半點,不好回答,望向寧墨。

  寧墨回看她一眼,「她不是,北齊的長樂郡主另有其人。」

  寧夫人不敢相信世間還有可以想像到這地步的人,但寧墨說不是,她不敢再問,畢竟興寧是寧墨心裡的刺。

  無憂將寧夫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心想或許他們口中的常樂郡主當真便是自己,而且失憶前的她很不得人心,所以他們才不願提起。

  寧墨本來性冷話少,而寧夫人看著她,總是有些心事重重,無憂又擔心綠鄂的事,這一餐早飯,竟無人說話。氣氛遠沒有一家人用餐的溫馨愉快。

  最後無憂實在忍不住,問道:「綠鄂不吃嗎?」

  提起綠鄂,寧墨臉上沒什麼反應,寧夫人神色卻明顯一暗,繼而笑道:「她有些不舒服,雲娘服侍她在房裡吃。」

  無憂無意識地點了點頭,也再尋不到話說。

  好不容易等到早飯結束,才鬆口氣,總算沒向她提起納綠鄂為妾的事,和寧墨雙雙外走。

  「墨兒。」寧夫人叫住寧墨。

  寧墨眉頭不容人察覺地微微一斂。

  無憂對他笑道:「我先去餵雪蛋和蛇兒。」

  「好。」寧墨點頭。

  在無憂腳邊等著的雪蛋和蛇兒聽說有東西可吃,立馬歡快地跳了出去。

  無憂耳尖,已經離開門口,仍聽見寧夫人壓低了聲音問道:「她真不是興寧?」

   寧墨淡淡道:「真不是。」

  寧夫人喃喃道:「可真像啊,簡直一模一樣。」

  寧墨看著蹲在院中,正拿擺佈著肉碎準備餵兩小的無憂,「我覺得大不同。」

  寧夫人也隨他一同看向窗外,她以前見興寧就極少,這麼看著,自更無法分辯,但見無憂笑盈盈地看著狼吞虎嚥吃食的二小,甜美純真,「這姑娘看著該是心善,不是容不下人的人,墨兒為何不肯將鄂兒留在身邊,我並不是想為鄂兒求什麼名分……只因為鄂兒……」

  無憂的心驀然抽緊,終還是躲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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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 自做孽不可活

  無憂不露聲色地,將雪蛋的食盆拉了拉,她也就跟著挪了挪,離堂屋近些,以便更清楚地聽清屋裡談話。

  屋裡傳來寧墨冰冷的聲音,「昨晚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今生只有她一個妻子。」

  寧夫人抓住他的手臂,急道:「我知道你惱我,昨晚要你娶鄂兒為平妻。可那只是我一廂情願,鄂兒說,她不會與姑娘爭,只想留在你身邊,為妾為侍。如果你是顧忌姑娘,我可去去求她……」

  寧墨冷冷的聲音將她打斷,「我不願。」

  寧夫人臉上所有神情剎時僵住,「為什麼……」

  「只是不願。」寧墨淡聲重複。

  「不願?」寧夫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寧墨低頭,直視奶娘的眼,「是,我不願。」聲調平穩寡斷。沒有更多的理由,將寧夫人的手從手臂上抹下,轉身走出門口。

  寧夫人怔怔地退後,跌坐在身後竹凳上,她想不明白,他們兒時就在一塊,她被囚禁後,他更是一直照顧著綠鄂,如果不是有心,為什麼要這樣?

  無憂長吁了口氣,摸著雪蛋的毛毛小腦袋,嘴角重新浮起笑意,他不願……只是他不願……

  一抹青色袍角出現在她視野內,慢慢抬頭,對上寧墨滿是柔情的眼,微微一笑,臉竟有些發燙。

  寧墨蹲下身,捏了片雪蓮喂蛇兒,他心裡除了身邊的小女人,誰也容不下。

  無憂揉著雪蛋,掩飾著自己內心的狂喜,故意低聲問道:「你真不納綠鄂?」

  他不答,反問:「如果我納,你答應?」

  「不答應。」無憂想也沒想,便答了出來,話出了口,收也收不回來,只得乾咳了一聲,道:「當年是你們告訴我,有些人一生一世只想珍惜一個人,讓我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雖然你們現在變成了四個人,但……但……那也是沒辦法的,就算你們吃點虧,你們也只能認著。」

  寧墨難有笑容的臉,有些崩不住,這般小霸道的她,才是她的真性子,拉了她的手起身,「出去走走。」

  他不要綠鄂,無憂心情正好,自是往外走。雪蛋和蛇兒立馬一前一後追著他們後跟去了。

  雲娘睨著他們出了院子,才走向堂屋,遞了杯茶給寧夫人,「夫人,不是雲娘多嘴,綠鄂姑娘配不起公子。」

  寧夫人怔了一下,當即拉下臉,「你不過是見他另有新歡,趕緊著另攀高枝。如果不是念你照顧鄂兒多年的份上,就憑你這句話,也要逐了你。」

  雲娘不惱,「有些話,公子怕夫人難過,不願明說,但夫人真聽不出來,還是想裝傻當沒這些事?」

  寧夫人臉色微變,「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

  「我的溫順怕事的妹妹,什麼時候變得會拿主母的身份壓人了?」門外傳來一聲嘲譏冷笑。

  寧夫人臉色瞬間變白,站了起來,向門口看去,只見門口站著個與她相貌相同,只是更顯年輕的布衣婦人,她身後跟著個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整個人驚呆了,「你……你……你沒死?」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開心的養母金鈴,以及她的丈夫阿福。

  金鈴邁進門檻,將妹妹打量一番,雖然滿頭金釵玉飾,卻掩不去歲月的風霜,暗嘆了口氣,「命大,被他救了。」指了指阿福,「你姐夫阿福。」

  阿福不等銀鈴見禮,先道:「金鈴兒,常提起妹妹。」

  銀鈴忙欠身見禮,「姐夫。」這男子雖然貌不出眾,但那聲滿是憐惜愛意的『金鈴兒』卻讓她感到羨慕,「原來姐姐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金鈴笑了笑,不掩飾人到中年才醒悟過來的幸福。

  看向雲娘,和聲道:「這是雲娘吧,我們走的挺口渴,能討杯水喝嗎?」

  雲娘忙道:「雲娘這就去給夫人和先生斟茶。」

  銀鈴將金鈴夫婦讓到桌邊坐下,心頭情潮起伏,但知道姐姐是硬性子的人,不喜歡摟摟抱抱,哭哭啼啼,強忍著淚,「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姐姐。」

  「我也沒想到。」金鈴嘆了口氣,「只是一想到小皇子這些年,所受的那些苦和屈辱,真無顏面對地下的公主。」

  銀鈴面有愧意,低聲道:「墨兒的腿好了。」

  金鈴冷笑,「幾個月一次的剝筋之痛,真的說好就好?」

  銀鈴臉色微白,埋著頭,視線左右飄忽,不敢直視姐姐,「確實好了。」

  她們是桫欏氏的忠僕,懂得主人的身體有多重要,但公主離世己久,而在寧岸在世時,坐著寧岸夫人的位置,雖然只是其名,卻也極受人尊重,漸漸得也養出些尊貴。

  後來雖然被囚,但女皇並不多為難她,還派人服侍,所以除了行動上有所約束,不能離開那間小院,別的卻也算是貴養著,養得久了,自然有些貴氣。但姐姐的話,赤裸裸的將現實重新拉了回來,讓她明白,她們不過是桫欏氏的僕人。

  金鈴看著這樣的她,胸口團了一團怒火,聲音越加冷了下去,「這腳疾之事,暫且不說,那麼拜你女兒所賜,令他一次又一次飽受女皇凌辱的這筆賬怎麼算?」

  銀鈴身子一晃,整張臉失了血色,驚看向自己的親姐姐,握著茶盅的手,開始抖,「你說什麼?」

  金鈴逼視著妹妹,「你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你以為裝不知,便可以面對地下的公主和列祖列宗?」說完,站起身,看向屋外,「我也不瞞你,我今天來,就是為了清理門戶。」

  銀鈴嚇得魂飛魄散,當年公主在世,姐姐便是他們家族中最優秀的,當家之位也就是由她坐著,撲上前,抓住姐姐的衣袖,「我不相信鄂兒會那樣做。」

  金鈴將她摔開,「我不管你以前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今天也得把話給你說清楚。你的那個孽賬,知道小皇子心裡只有無憂姑娘,絕對容不下別人。為了讓小皇子對無憂姑娘死了心,利用沙華的身份,向女皇煽言,說只有他能讓女皇懷上孩子,並將你送給女皇為質,要挾小皇子。

  女皇一想生個孩子,二貪圖小皇子的美色,便與興寧討要已經進入常樂府的小皇子,遭到小皇子拒絕,但對其百般辱,甚至斷其腿筋,迫他屈服。只要他失了傲氣,屈服了女皇,你的孽賬就可以坐收漁利,帶小皇子遠走高飛。哪知這麼多年來,小皇子即便生不如死,也沒讓你的孽賬得逞。」

  她說到這裡,已是氣得面色鐵青,那時還不知寧墨身份,如果不是怕暴露開心,早將綠鄂劈死在自己的鴛鴦刀下。

  「你落入他人手中,明知是為了要挾小皇子,貪生怕死,不自取性命,還裝瘋賣傻包庇這個孽賬,就算我容下你母女,所有死去的桫欏氏人,和為了保你和小皇子性命,拋妻棄子的蘇岸也容你不得。」

  銀鈴面對姐姐的厲聲喝問,坐倒在地,哆著唇說不出一句話。

  金鈴心裡糾痛,但他家歷代家規嚴謹,如今雖然家破人亡,但她身為倖存者,又怎麼能不將家規守下去?冷哼一聲,「我去收拾了那個孽賬,再來跟你算賬。」說完抬腿就走。

  銀鈴悚然醒神,突然撲上前抱住姐姐的腿,「饒了她,饒了她吧,她是我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肉……她爹因我而死,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

  「放手。」金鈴見她到了這份上,還執迷不悟,大怒。

  「姐姐饒了她吧,你知道我一直沒用,我只想太太平平的過一世,你饒了她,我帶她遠遠地離開這裡。」

  「誰不想太太平平的?你們母女為了自己的太平,卻讓他人踩在刀刃上,過著在油鍋裡煎滾的日子。太平,你還有臉說『太平』二字?」

  銀鈴死抱著金鈴的腿不放,一味哭泣。

  金鈴越加惱怒,「你再執迷不悟,我只有按家規處置,將你逐出家門,你就是死了,也只能做個孤魂野鬼。」

  銀鈴仰頭看著姐姐,姐姐眼裡雖然凝著痛,卻沒有一絲軟弱,知道這件事已經沒有回轉的餘地,猛地將金鈴的腿抱得更緊,大聲叫道:「鄂兒快逃,有人要殺你,快逃啊……」

  金鈴怒不可遏,一掌擊在她頸側。銀鈴眼珠一翻,昏倒下去。

  金鈴急奔出屋子,見雲娘從側屋慌慌張張地出來,「綠鄂姑娘不見了。」

  金鈴大驚,跟著雲娘返回綠鄂的房間,見窗戶大開,窗外還留下一個腳印,一皺眉,回頭喚了聲阿福,從窗戶躍出,急追而去。

  沒一會兒功夫,銀鈴幽幽醒來,見屋裡已經沒人,面色慘白,連跑帶爬地去到綠鄂房中,見窗簾飄飛,也是空無一人,知道女兒聽到叫喚爬窗跑了,只是不知會不會被姐姐追到。

  她知道姐姐的功夫有多好,如果綠鄂被姐姐追到,絕無生還的機會。就算姐姐追不上綠鄂,回來也不會放過她。木訥地轉身,朝著院外走去,一直走到山裡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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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 害怕

  綠鄂沒追到,寧夫人的屍體卻找回來了,脖子上有一條深深的勒痕。

  寧墨表面上很平靜,沒有任何痛苦表示,默默地置辦寧夫人的喪事。在無人的時候,無憂卻看見他望著棺木,眼圈微紅,她上前握了他的手,「別難過。」

  寧墨手微微一僵,苦笑了笑,「我不難過。」

  無憂繞到他前方,「寧墨,男人也不必一味逞強,偶爾怯弱一點也沒關係。」

  寧墨將她擁入懷中,「我知道金姨活著的時候,就知道早晚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他急著想讓奶娘和綠鄂匯合,便是想早些送她們離開,或許能暫時躲過這一劫。

  「既然她們是親姐妹,為什麼金姨非要殺她不可?」無憂不記過去,不知寧夫人母女到底做什麼,竟連自己的親姐姐也容不下。

  「那是他們的家規,他們家中的規矩,就是我娘在世,也無權干涉,我更不能。」當年強大的桫欏王朝,如果沒有這些鐵硬的手腕,如何能鼎立不衰。如今桫欏王朝將要復活,他身邊桫欏氏的後人,不能破了這些先祖定下的規矩。

  「可是……」

  「別擔心,我沒事。」

  金鈴捧著燈油進來,兩眼紅腫得像桃子,但眼裡沒有一絲後悔,才看向寧墨,「我沒能早些認出你,讓你受這麼多苦,可怨我?」

  寧墨接過燈油,在長明燈中添過油,才道:「金姨的大恩,寧墨永世不忘。」沒有金鈴護主,又哪來開心的活命,沒有不凡和開心暗中相助,他在院中也撐不了這麼久。

  金鈴又看向無憂,「能不能請姑娘借一步說話?」

  無憂看向寧墨,寧墨輕點了點頭,放開她,「去吧。」

  金鈴雖然逼死自己的親妹妹,又欲手刃綠鄂,看起來心狠手辣,但既然寧墨對她也怨不起來,可見她這麼做,沒有錯。無憂對她反而有些佩服,畢竟能大公無私的人實在不易。

  請金鈴到自己房中,見開心正躺在她的床上抓著雪蛋和蛇兒打架,有些哭笑不得,將他連著二小一同趕了出去。

  等金鈴在桌邊坐下,親手為她斟了茶,才問道:「金姨有什麼事嗎?」

  金鈴握著茶盅,「我這次來,一是為了清理門戶,二卻是為了代人給姑娘傳個話。」

  無憂正襟坐好,「什麼話?」

  金鈴已經知無憂便是去祥雲公主要找的那個姑娘,並非興寧,「老公主讓我問你一句,如果一個男人狠狠地傷了你一回,傷到你寧肯喝下今生忘將他忘掉,如果你再見他,又知道了因他而喝下今生忘,你還會不會恨他?」

  無憂把玩著茶盅的手一抖,茶水濺出不是一滴兩滴,「如果真是這樣,我會親手殺了他。」

  金鈴默然,二人再沒有說話,各自坐了一陣,便聽見外頭傳話,有客人到了,金鈴才起身出去。出了門見來人竟是不凡,心裡一咯蹬,不安地回頭睨了一眼正走出來的無憂。

  開心高大的身影立刻堵在門口,攔住無憂的視線,「丫頭,你不是想燒青花瓷,有家瓷窖肯窖爐給我一用,我現在要去,你要隨不隨我一起?」

  無憂心想,她不記得前事,來往的人有過去認識的,她叫不出名字,而對又不知道她失憶,豈不是失禮了人。橫豎這裡有金鈴夫婦和寧墨招呼,她也幫不上什麼手,就欣然同意。

  開心見她答應,暗鬆了口氣,雖然她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但暫時還是不要看見不凡的好,省得節外生枝。 

 「你在這裡等我一等。」他等不凡進了靈堂,才讓開門口,去雜貨房取挖來的白泥。

  無憂想著難得出去一回,倒不如帶上蛇兒和雪蛋,讓二小也樂一樂。翻著二小最喜歡禍害的花叢,卻不見二小蹤影,正有些納悶,背後傳來溫和的聲音,「是不是要尋它?」

  無憂轉身,有人正捧著雪蛋遞了過來,雪白的袖子和雪蛋毛髮融於一體,一時難以分辨,而蛇兒正乖巧老實在立在他腳邊。

  「謝謝。」無憂接過雪蛋,抱在懷裡,抬眼向來人看去,剎那間,她如見鬼一般,臉色煞白,一屁股坐倒在地。

  明明是一張溫文而雅的面龐,神態溫和得可以暖入人心。而且這張臉隱約是記憶中的四魂之一。但她望著他的眼,就是覺得害怕,心底更有一股莫名的痛迅速化開。

  不凡神色微僵,「你……認識我?」

  無憂警惕地望著他搖頭。

  一隻冰冷的手將她拉起,「這是睿親王。」

  無憂下意識地握緊那隻手,向他靠近,另一隻手緊緊抱住寧墨的胳膊,聞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青竹香,才略安下心。

  不凡眸子暗了下去,心裡一片冰涼,如刀割般痛。她喝下今生忘以後的所有可能,他都做了千百次的設想,但從來不曾想到,她竟會怕他。

  開心從雜貨屋出來,見著院角的三人,濃眉一皺,大步過來,瞥了不凡一眼,略一點頭,拽了無憂胳膊,「走吧。」

  無憂又看了不凡一眼,放開寧墨,喚了聲蛇兒,跟著開心走向院門。

  不凡直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才慢慢收回視線,對上寧墨肅清的目光,竟是無言。

  ※※※※※

  無憂和開心出門不遠,見一輛馬車飛馳而來,到了近處驀地停下,車簾揭開,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面龐。臉上稚氣未除,卻嫵媚到了極點。身邊白影一晃,蛇兒『嗖』地一下,直竄上馬車。

  無憂大吃一驚,想要喝止已經來不及,卻見蛇兒如擰股糖一樣纏了美人,大腦袋使勁在美人面頰上亂蹭,蹭得幾蹭,乾脆整個身子滾進美人懷中撒嬌,看得無憂張口結舌。

  美人抱了蛇兒,輕摸它頭上尖角,望了眼開心,視線便移向無憂,再不看去別處,見無憂向他看來,瓷白的面頰微微一紅,又帶了些羞澀,嘴角卻勾起難掩的喜悅和激動。

  無憂覺得這個美人有些面熟,但想不起,自己在哪裡認識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又見對方看自己的神色有異,用手腳輕碰了碰開心,低聲問道:「你的相好?」

  她這麼認為的理由很簡單,一個女人如果看見自己喜歡的男人和別的女人一起,肯定要死勁的看那女的,研究對方有什麼地方吸個自己的心上人。現在車裡美人使勁地在看她,那就只能是開心的相好。

  車裡美人嘴角的笑瞬間僵住,臉隨之沉了下去。

  開心見美人變了臉,乾咳了一聲,拉了無憂就走,「別看了,再看誤了人家空閑時間。」

  無憂心想,多半是開心惹下的桃花債,被人找上了門,正準備抱著胳膊看熱鬧,卻經不住開心的力道,被拖拽著前走。

  「白開心,你給我站住。」美人半個身子探了出來,墨藍的錦袍,更襯得他面如脂玉。

  無憂怔了一下,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聲音卻粗成這般,扭著頭又再看去,卻看見美人喉間微微突起,頓時凌亂了,美人是男人……

  拽住開心,「你們斷袖?」

  開心磨牙,「斷你的頭……」拖著無憂走得更快。

  美人的臉色越加難看,「白開心,你再不站住,別怪我不客氣了。」

  開心嘆氣,他天不怕,地不怕,對了了的毒卻著實頭疼,轉了回來,手撐了美人頭頂車壁,「了了美人,有何指教?」

  無憂湊上前,一臉興致,「你們真斷了?」

  惜了了漲紅了美人臉,瞪著她,「你……你再胡說,我……我就……」

  開心眉稍一揚,反而抄手看起了熱鬧,不忘煽了把火,對無憂道:「其實我跟他,你不用再意的。」

  無憂慎重點頭,「換成我,我也斷。」她相信這世上再找不到能比眼前美人更漂亮的女人。

  男人見了他,自然再難對女人產生興趣。

  惜了了忍無可忍,吼道:「無憂。」

  無憂怔了一下,原來美人認識她,那麼在她失去記憶前,誰是第三者?或者根本是男女混戀?

  太亂了,她打了個寒戰,開始開溜,「你們聊,我去逛逛。」

  剛動了步子,便被了了一把抓住,了了氣得小臉通紅,「我好不容易脫了身,來尋你,你竟……你竟……」他睨了開心一眼,後面的話終究不好意思說出來。

  開心挖了挖耳邊,繼續看戲,沒有離開的打算。

  惜了了咬唇,見無憂笑得沒心沒肺,氣更不知打哪兒出,「你們為什麼要這樣。」

  無憂搔了搔頭,迷茫道:「我哪樣?」

  惜了了怔了,本想著,許久沒見,她見了他,總該有所不同,這時突然感覺她還跟以前一樣沒正沒經,被她一問,反而答不上來,「你……你……反正你不該這樣。」

  無憂有些懵,這到底是誰的桃花?求肋地看向開心,後者卻望向了天空,一副與我無關之態。

  惜了了只道她跟開心好上了,不再願理他,故意這樣搪塞他,越加著惱,「你們欺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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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1 難纏的小狐狸

  無憂看著像受傷的小獸一樣的美少年,心裡一呼蹬,完了,多半是自己以前惹下的桃花。頭痛捂頭,自己以前到底有多風流?到底惹下了多少爛桃花?

  擠了個笑,退著開溜。

  開心轉頭,見不凡正從院中出來,牽了馬往這邊看來,忙將伸手提了無憂,躍上馬車,「了了美人,送我們一程。」

  惜了了來就是為了尋無憂,見開心將她擰上馬車,心情好轉些,落下車簾,重新看無憂,見她比上次所見瘦了不止一圈,怒氣沒了,心疼地去摸她的臉。

  無憂腦門立馬滲出幾粒汗珠,在看到惜了了那張如嬰兒般細嫩的面龐時,就想去掐他的臉,生生地忍著,結果對方倒先來吃她豆腐。

  開心很合時宜地往她前頭一坐,惜了了的手就摸在了他的下巴上。

  無憂從開心房前上探頭,恰見惜了了眼裡燃起兩團火,正待要發作。

  開心輕咳了一聲,「無憂喝了『今生忘』,她昨天也不認得我,今天才跟我熟悉了些,再在多半也是認不得你的,你動手動腳,我怕她打你。」

  惜了了眼裡的怒變成驚,最後轉成暴怒,「誰幹的?」

  開心不安地回頭睨了無憂一眼,「她自願的。」

  無憂想,多半是自己前半輩子惹多了爛桃花,弄得沒法收拾,乾脆忘掉來得乾凈,但她是忘了,可這些人卻沒陪她一起吃那什麼『今生忘』,弄得不上不下,委實不是個好辦法。

  惜了了眼裡的怒意漸漸褪去,怔了半晌,悲從心起,「為什麼?」

  無憂耷了耷肩,一臉無辜,笑笑道:「我瞧著你,有些眼熟。」

  惜了了愕然,「你記得我?」

  無憂道:「你叫什麼?」

  惜了了怔住,「你不是說我眼熟?」

  無憂點頭,「只是眼熟。」

  惜了了沒了語言,開心不屑道:「她是見人長得好,就眼熟。」

  無憂瞪他,自己縮到車廂一角,托了腮盯著惜了了看個不停。

  她看惜了了,惜了了也看她,二人怔怔地對視,相對無言。

  腦海中四魂的影子轉個不停,但那四魂久經戰事,長年被鮮血硝煙泡染,哪能有眼前的美人這般嫩得能捏出水。但那神情,眉眼,卻又著實像得厲害。

  開心伸到她眼前晃了晃,「回魂。」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要看,也該看自己的丈夫。」

  無憂皺眉,這傢伙硬是不能消停,隨口道:「或許不是呢。」

  「你連寧墨也不信?」她一天一個花樣,開心恨不得掙死她。

  「自然信的,不過誰知道,他有沒有被你忽悠。」無憂挪身到了了身邊,衝著了了討好地笑了笑,「讓我看看。」

  了了心想,沒讓你看,你不是一直看著的,眼角見開心的臉沉了下去,皺頭不由地皺緊。他固然是極愛無憂的,卻也不願與親如手足的開心失和。

  無憂等了一陣,不見他反應,又笑,「你不答,就是默認。」

  開心『哧』了一聲,「花癡女。」

  了了被無憂盯得不自在,連耳珠都紅得通透,垂下眼,「不如,我給你們沖壺好茶。」

  無憂伸手去解他的衣裳,「等我看了再喝。」

  了了大驚失色,忙拽著衣襟滾過一邊,他是喜歡與無憂親熱的,但這車裡還有個開心……

  無憂手上落空,爬追過去,「給我看看。」

  後領一緊,被開心提了開去,回頭對上開心的怒臉,「丫頭,別太過分。」

  無憂拽了他的衣襟,「你說你記起些過往的,那些記憶裡可有他這張臉?」她想,既然寧墨和開心和記憶中的模樣一樣,那麼別外兩魂也該如此,除非他們投到豬胎。

  開心微怔後,看向一臉迷茫的了了,那些零零碎碎的記憶,漸漸接合。

  當年傳聞最美的不是哪國的公主,也不是哪家青樓的嬌娘,而是西邦的君候。百分之八九十的候國都爭著與西邦結盟,圖的只是能親眼見一見西邦的君候。

  那時他對那些人極為不屑,竟為一個男子神魂顛倒到如此地步。

  東邦利用這點,挑撥各國君候關係,天下大亂,與他同樣對西邦君候不感興趣的南邦君候坐山觀虎鬥,最終那片土地落在了東西南北四邦手中。

  在戰場上,他第一次見到西邦君候,確實美過他所見過的任何美人,然西候雖美,卻並不嬌柔,極擅用戰術,那一戰,他們竟打了個平局。

  開心想到這裡,久遠記憶中的那張臉漸漸化成對面的惜了了。胸口一哽,難道……要找的人竟是他?

  然天下相貌相似者並非沒有,豈能胡亂相認,如果認錯了,此事傳揚開去,真正的另一魂便有性命之憂。

  耳邊無憂連連催促,「看清了嗎?」

  開心深吸了口氣,將無憂放下,「不用看了。」

  無憂有些失望,「沒有?」

  開心點頭,「沒有。」惜了了入府多年,從不曾有人能動得他身子絲毫,他哪來的性命之憂,身上圖騰哪能浮現。

  無憂不死心,「你怎麼知道?」

  開心瞪她,「我看過。」

  無憂愕然,「難道你們真是斷……」

  開心將她的話岔截住,「斷你的頭。」

  惜了了見繞來繞過,又繞到他和開心身上,垮下了臉。車廂中氣氛變得有些緊張。

  好在開心借來的瓷窖不遠,就在村口,三人下了車,才算解去了那份尷尬。

  開心手中握了陶泥,便不再說話,額前散碎的留海在他眼前輕輕晃動。

  無憂情不自禁地握住那一小撮碎髮,乾凈的髮絲滑不留手,在她指間滑落,她彷彿又看見當年在茅屋外認真燒瓷的子言。慢慢又蹭過去些,蹲到他邊,伸手去摸他滿是陶泥的手。

  開心抬眼起來,睨著她微微一笑,便又垂下眼,將她的小手揉入手下陶泥,掌間帶著泥一點點揉過她的手,涼涼癢癢,滑滑膩膩。

  無憂笑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這樣待她,自從見到他後,心間頭一回淌過一縷柔情。

  一邊等著的了了,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看不下去,乾脆過去拉了拉無憂,「我有話問你。」

  無憂雖然覺得,不管他問什麼都是白問,但看著他小獸一樣無辜可憐的小眼神,硬是沒忍下心,把心裡所想說出來。

  開心將她手上的陶泥抹了下來,「去吧。」與其讓她和了了這麼打啞迷,倒不如讓他們把話說開,以後該怎麼處就怎麼處,省得到頭來傷人傷己。

  了了拽著她到無人處,摔開她的手,突然一手捏圈,一手豎指,指從圈過。

  無憂看著這手勢,首先就想去了很讓人不好意思的去處,驚看向了了,沒想到這個像隻小狐貍一樣人兒,竟懂得這些風月。突然覺得他委實是個人才。再看他時,神情就有些不一樣。

  惜了了紅著臉問她,「這是你教我的,你真的都忘了嗎?」

  無憂突然覺得好囧,原來是人才的不是人家小獸,而她。不僅懂得這些五花八門的風月,還懂得怎麼教壞小孩子。

  乾巴巴地咳了一聲,「或許是你記岔了,不是我教你的,而是其他人,比方說……開心……」她覺得混蛋開心絕對幹得出這種事。

  惜了了張了張嘴,居然沒駁她,眼圈竟有些泛紅,拉了無憂就走,「我們找寧墨去。」

  無憂迷惑,「找他有什麼用?」她天天和寧墨一起,如果寧墨能解得了『今生忘』,難道不給她解?

  「他知道沙華在哪兒,只要找到沙華……」他神色突然一定,「曼珠加沙華,沒有解不了的毒。」

  「我不想解。」無憂將他拉了回來。

  「為什麼?」惜了了茫然。

  「因為我還要等開心的青花瓷。」無憂笑顏如花,心裡地如冰窟一般的冷,她既然自願服下『今生忘』,那就是她真的想忘。

  她不敢去想,有什麼天大的事,讓她寧肯忍受失憶的孤獨而忘記一切,忘記所有人。

  「就為了一個破青花?」惜了了不相信。

  無憂笑著拍拍他氣得發紅的臉蛋,忍不住又掐了一把,「忘了就忘了,現在也挺好。如果你想我知道,我以前是怎麼欺負了你的,你可以跟我說。不過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自然不用我對你負什麼責任。」

  她想,就憑著是她教他那招,也只能是她輕薄他。

  惜了了被她吃著豆腐,臉上微微的痛,空落落的心,反而有了些著落,她還是那個無賴又無恥的她,「你答應過給我生孩子。」

  無憂捂了一下額頭,這可真玩大了,「我忘了,作不得數。」

  惜了了冷哼,「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忘了,說過的話,就得作數。」

  無憂嗟嘆,有逼親,逼嫁,哪有逼人生孩子的,「我現在有兩個丈夫,生孩子的事,我說了不算數,你得跟他們談。」這話出口,無憂自己都覺得自己無恥。心想,這下小狐貍該死了心。

  不想惜了了臉上所有表情竟在這瞬間化為平靜,少有的少年老成,「這話可是你說的,不許再反悔。」

  剎時間,無憂感覺,自己搬了塊石頭,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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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1-1 07:02:41
422 曼珠沙華永不相見

  無憂因為猜不出了了的心思,不免多了幾分忐忑,就有些顯得憂心重重。

  而跟在她身後的惜了了,臉上反而一掃方才苦楚,回到瓷窖,還給他們認真的沏了壺茶。

  開心覺得稀罕,洗了手,坐到矮几邊,端了茶盅,看了無憂一眼,又再看一眼。

  無憂扁著嘴,也是求助似地將他看了一眼,又一眼,但剛才的事,叫她怎麼跟他說?就說,以前答應過小狐貍,為他生孩子,現在反悔了,你幫我解決?

  就像一個男人出軌,玩膩了回家,叫老婆幫他處理外面的爛桃花一樣。她想,真這樣說,就算他答應了,也得擲她一臉的泥。

  乾咳了一聲,卻說了句連她都沒想到的話,她說,「小狐貍其實挺可愛的,他的蛇兒也可愛得很,不如一起收在院子裡當寵物。」

  『通通』兩聲,開心和了了手中的茶杯同時掉到了矮几上,茶水亂濺,兩雙眼神色古怪地瞪著她。

  無憂忙將杯子扶正,「這杯子挺貴,小心打了。」

  開心回神過來,一吹額頭碎髮,猛地起身,抓了她的手臂,將她提了起來,「跟我來。」

  無憂手臂被他捏得極痛,吡牙咧嘴,東倒西歪地出了瓷窖。

  到了外頭,開心將她又提近些,直視著她的眼,「是不是了了對你下了毒?」

  無憂用力搖頭,「他是想給我解毒。」

  開心微愣,惜了了只會下毒,哪會解毒,「什麼毒?」

  無憂心虛,「其實也不是毒,就是『今生忘』。」

  開心詫然,「他能解?」

  無憂搖頭,「他說尋個叫沙華的人。」

  開心濃眉慢慢擰緊,「就這個?」

  無憂心底越加的虛,「還有點別的,不過我估計他會自個找你和寧墨談。」心想,今晚多半又別想去寧墨屋裡蹭睡了。

  惜了了出現在門口,「不錯,一會兒見了寧墨,我們再談。」

  開心又將二人看了一回,放開無憂,有寧墨在,就算惜了了給無憂下毒,也不用擔心。

  接下來,無憂難得的安分,乖乖待在窖邊等青花瓷,直到圓不圓,扁不扁的青花罈子出爐,她才又活躍起來,捧著罈子愛不釋手。還主動在開心臉上啃了兩口,做為答謝。

  開心有些鬱悶,要親也該親親嘴,在臉上沫兩把口水算什麼事,但礙著了了在,也不好反咬回去。心想,下回再做這樣的事,絕不帶第三者。

  無憂怕看寧墨生氣,回家中,自覺得抱著青花罈子進了屋。

  寧墨性子冷,與惜了了又本是一院住慣了的,他來,也沒什麼特別表示出歡悅神色。不過卻吩咐廚房多做了幾個惜了了愛吃的小菜。

  無憂貼在窗戶上看著,心想寧墨是高興惜了了來的,要不然不會捨得拿出他上好的食材來當配菜。但不知,一會兒聽了惜了了的話,還能不能這麼高興。

  開心把空茶盅倒在桌上,慢慢轉動,杯上青花在旋轉中如同活物,這套茶具是他早幾年給了了燒的。

  寧墨打發開下人,才在桌邊坐下。

  惜了了捧著茶盅,一如與茶苑時那般穩重老成,「我最近得到了一個有趣的消息,是關於十七年前齊皇和芷蘭皇后的。」

  他們聲音壓得很低,無憂緊盯著他們的嘴唇,才能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

  開心手下轉動著的茶盅嘎然停下,就連難有情緒波動的寧墨,也神色微微一變。

  惜了了滿意對方的反應,「我想你們一定會有興趣。」

  開心往無憂的房間望了一眼,隱隱猜到他想要的是什麼,任問,「你想要什麼?」

  「無憂。」惜了了持著水杯的手,半點不顫。

  果然,開心笑了,伸了個懶腰,「無憂是人,她想在哪兒,想做什麼,都得她自己決定,我們如何能給得了你?」

  寧墨沒有任何意外,在常樂府,惜了了對無憂就已經動情,他要這間院中一間茅院,不過是想離無憂近些,那麼他要無憂,也是早晚之事。

  他所以答應,一是覺得感情的事,得無憂自己作主。二是他支離的久遠記憶中,有一魂像極了惜了了。只要離得近,是與不是,早晚會知曉。只是他沒想到,惜了了一點時間不給他。

  慢慢抬眼,冰冷的眸子裡仍清蕭淡然,完全沒有因惜了了的話,而有所反應,「無憂是我們的夫人,夫人豈能給得了你?」

  他們拒絕在惜了了意料之中,「簡單,只要你捨了她,我會帶她走。」

  寧墨起身,「我想,我們沒必要再談下去。」他曾將無憂交給不凡,結果令她傷痕纍纍,他再不會將她交給任何人。

  開心將茶盅扶正,「確實沒必要再談。」

  了了胸有成竹,「難道你們不想知道,芷蘭皇后到底死於誰手?為什麼她和她的兒子們必須死?」

  這確實是開心他們一心想知道的事,這也是他們進入常樂府的原因之一。但多年來,這件事卻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任何線索。

  他們也曾懷疑是齊皇,但虎毒不食子,何況是人。就算帝王無情,但他們那時著實年幼。

  宮廷之爭,你死我亡,見怪不怪,父皇廢了母后,仍將他們養在身邊,就算他們會記恨父皇,但又豈能為了母親,下得了手殺自己的父親。

  無憂隱約猜到,惜了了口中的齊皇和芷蘭皇后與開心和寧墨有著密切的關係,或許他們便是芷蘭皇后的遺孤。

  很想將小狐貍一腳踹出院子,拿人這的生世來威脅寧墨和開心,著實可惡。但她同樣想知道寧墨和開心會怎麼選擇,會不會因為這個消息捨了她。

  開心笑笑道:「消息,可以設法打聽,夫人卻只得這一個。」

  「除了我,再沒有人能打聽到。」惜了了口氣很狂,但開心和寧墨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否則他們三兄弟也不會挖空了心思,也沒能找到原因。

  寧墨冷道:「既然都沉了十幾年,就算真的查不到,也就由著這麼去。」轉頭看向開心,「你認為呢?」

  開心笑道:「自然。」

  他們並非不想為母親報仇,但他不能為一世的仇恨,捨去用自己魂靈續著他們魂魄不散的妻子,他們相信不凡也會如此。

  無憂鼻子一酸,肩膀抵著門慢慢滑蹲下去,胸中一派洶湧,深吸了口氣,站起身,正要開門。卻見惜了了不但不怒,反而笑了,「我知道你們不會答應。」

  無憂愕住,他知道還要這麼做?

  開心和惜了了常膩在一起,對他最瞭解,「這麼說,你還有第二套方案?」

  惜了了點頭,看向寧墨,「我要沙華。」

  開心飛快地看了寧墨一眼,「跑了,你來晚了一步。」

  惜了了對他的話根本不信,只看寧墨。

  寧墨默了一陣,緩緩開口,「曼珠沙華永不得相見。」這是蘇彼發下的毒咒,他如果認了,他們就再不能這樣相處。

  惜了了苦笑了一下,「那是我母親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寧墨慢慢坐回桌邊,「沙華欠你的,一定還你,等他心願了了,任你處置。」

  惜了了曾經是恨沙華,因為這個人,父親拋妻棄子,但當他擔起蘇家重擔,漸漸地明白為了家族有太多的自不由己。而且在他查清寧墨和開心的身份的同時,也清楚了父親的身份,知道父親為何要離開。

  自從心裡有了無憂,也明白了,父親既然離開,為何母親死後,卻又回來,自殺在母親墳前。

  眼圈微微泛紅,「我想問你一句。」

  惜了了一指裡頭靈堂,「我父親與那女人,有沒有成為真正的夫妻?」

  寧墨明白,他是指義父有沒有和奶娘有夫妻之實,「沒有,從來沒有,義父心中只有一個妻子……蘇彼。義父離開前交待我,好好照顧他的兒子了了。」

  「所以你進了『常樂府』?」

  寧墨點頭,他確實是隨著惜了了進的府。

  惜了了眼裡溢著淚,微仰了頭,不讓淚流下來,嘴角卻化開一抹暖笑,心道:「娘,你可聽見,爹從不曾負過你。」

  半晌,惜了了才深吸了口氣,漸漸恢復平靜,「我知道,你就是沙華。」

  寧墨默然,他知道了了早晚猜到,只是他不認,能奈他何?

  開心正咬著一片樹葉,這時僵了僵,「喂,了了美人,有些話可不能亂說,曼珠沙華永不得見,你是想和我們訣別不成?」

  惜了了笑了一下,「當年我娘以為我爹負了她,才發下這毒咒。可是,我爹不曾負了我娘,這毒咒自然也不再該存在。」如果寧墨不是因為他進府,也不會受那些罪。

  早些年,他已經隱隱感到寧墨進院子是因為他,只是一直沒能得到確認,所以在他傷勢發作,無以忍受時,才會想盡力法,為他抑痛。就算隱約感覺,他或許就是沙華,也不忍心不理不顧。

  寧墨眼裡閃過詫異。

  開心湊近些,「你不開玩笑?」

  惜了了重斟了三杯茶,「這事,如何開得玩笑?」

  寧墨眼裡凝著的冰,慢慢化去,漸漸地扯出一絲濕潤的笑意。

  無憂瞧著小狐貍,突然覺得他特別可愛,開門出來,蹭到桌邊坐下,遞上個茶盅,「我也要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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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 不妙

  惜了了給她把茶斟上,「我和蛇兒不同,不做寵。」

  開心差點一口茶噴了出去,寧墨則是一臉迷茫。

  無憂砸巴著嘴,滿口茶香,看過惜了了,再看蛇兒,蛇兒立即衝著她一眨眼,竟媚態十足。

  她更覺得惜了了和蛇兒沒什麼不同,都是雪白雪白的,又都是極漂亮的小東西,還都很媚氣。非要說不同,就是蛇兒可以和雪蛋一起,天天滾她的床單,這隻小狐貍只能滾他自己的床單。

  她這麼想了,臉上神色便有些不以為然,惜了了是個極會看人臉色的人,雪嫩的臉蛋崩了起來。

  眼看硝煙味開始漫開,開心忙重咳了一聲,把話岔開,「既然你不介意沙華之事,那你的第二個條件是什麼?」

  惜了了雖然惱無憂沒心沒肺,但她向來就是沒心沒肺,以前就沒能指望她能變得多好,現在失了憶更加不指望,倒不如從長計議。瞪了無憂一眼,「如果能與我一起,解了她的『今生忘』,我就告訴你們。」

  開心和寧墨對看了一眼,心沉了下去。

  寧墨輕嘆了口氣,「我不能答應。」

  惜了了愕然,轉而化成瞭然,「你害怕?」無憂忘掉一切,自然也就忘掉了他的那些不堪。

  寧墨不言,他固然希望無憂永遠不記得那些不堪,但這不是理由。

  一來,不凡花了這麼大的大代,寧肯忍受失去她的心,令她服下『今生忘』,求的是她憶起過去,或許有望解開封印,如果解去『今生忘』,不凡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白費?

  二來,『今生忘』只得鳳止才有,完全不知是什麼成份所配,如何能研製出解法,而鳳止絕不會將『今生忘』交給他人。而且就算在鳳止那裡得到『今生忘』,也未必能研製出解藥。

  無憂覺得有些無聊,手托了腮,瞅著小狐貍表情豐富的臉,覺得很有趣,「解不了的。你挖空心思,不就想要個孩子嗎,不如你告訴他們芷蘭皇后的事,我幫你物色個姑娘,幫你生個孩子,不就結了。」

  惜了了肚子都快氣炸了,猛地起身,提著無憂的鼻子道:「我要找女人,用得著你物色?」

  無憂不知自己觸到他哪根神經,就算不願她幫著物色,也不用生這麼大氣。

  千千過來添泉水,恰好聽見惜了了的話,奇怪地『咦』了一聲,「惜公子也能找女人了?難道真的是吐啊吐的,就吐習慣了?」

  無憂簡直是聽到了天大的新聞,驚看向前面漂亮的小狐貍,「你不能碰女人?」

  惜了了噎住,粉臉漲得通紅,突然撲上來掐無憂脖子,「你這個混蛋,無賴,以前欺負人,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你現在還得寸進尺。」

  無憂本來可以很輕易地避開,但看他氣得實在厲害,如果自己一避,可能避出更多火來,她倒沒什麼,萬一氣走了他,寧墨和開心想知道的事,就生生毀在了她身上,只得呆坐在那兒任他掐。

  惜了了人小,手勁卻不小,直掐得她面紅脖子粗,求助地看向開心和寧墨。

  結果開心望天,寧墨望地,都裝著什麼也沒看見。

  無憂嘀咕,這算哪門子的夫君,看她要被人掐死,也不出出頭。摳著了了的手指,吃力地道:「你放手,我跟你走就是。」

  看天看地的全看向她,惜了了掐著他的手指立刻鬆了些,但怕她又玩花樣,仍捏著她的脖子,不肯放手,「你說的是真的?」

  無憂一邊咳一邊道:「這兩人見死不救,算哪門子的夫君,你把他們想知道的告訴他們,我也算不欠他們什麼。我去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養養小狐貍,逗逗蛇兒雪蛋,也自在快活。」

  開心手裡茶杯再次跌到桌上,寧墨手一抖,杯中茶水撒出不是一兩滴。

  而惜了了對這話,卻是怎麼聽怎麼彆扭,怎麼想,心裡怎麼堵。

  她竟是跟寧墨和開心堵氣,才要跟他走,不消三兩天,她氣一消,自然又跑回來,他竹籃打水一場空不說,最關鍵的,她還是把他當寵養……

  他堂堂蘇家大當家,能要她養,能給她當寵?又氣又急,再次收緊手,「我掐死你這個混賬女人算了。」

  院門口傳來一聲低笑,「你掐死她,倒不如送我。」

  惜了了呸了一聲,「她不是東西,怎麼能送?」回頭見鳳止一襲紫裳,站在門口瀟灑地搖著鑲金白玉骨折扇,漲紅的面頰瞬間轉青,掐著脖子的手也隨之鬆開。

  無憂一邊咳一邊道:「我確實就不是東西。」

  開心一口茶噴了出去,寧墨也有些忍俊不禁。

  無憂才發現自己這話說的不是味道,惱羞成怒,向二人撲去,「我掐死你們這倆無情無義的傢伙。」

  一時間桌翻凳倒,桌上茶壺茶杯摔了一地。

  那套茶具是開心花好些心思才燒成的,就算捧著千金也無處可買,是惜了了的最喜愛,轉眼間變成碎片,眼都綠了,跳起來揪無憂,「你別忙著打人,叫開心重新給我燒一副賠我。」

  開心雖然瓷器做的極好,卻從不輕易做東西給人,他這套,還是開心主動找他談的一筆買賣的酬金。

  拉拉拽拽,四人越加亂了套,接著蛇兒和雪蛋也湊了過來,加入戰場,場面更混亂得不是一般二般。

  無憂被惜了了踩住裙角,一個踉蹌坐倒在地,手撐了地上瓷片。『哎呀』一聲,抬起手,鮮血從手掌上滲出。

  所有打鬧全部停止,開心躍了過來,一把將無憂抱起,離了滿是瓷片的地頭,免得她再被其他瓷片劃傷。

  寧墨忙取了金創藥為她細細地敷藥。

  惜了了湊上來,使勁往她手上傷口睨,見傷得不厲害,才鬆了口氣。

  鳳止本來看熱鬧看得正歡樂,突然變成了這副場景,那四人兩獸堆成了一堆,而他一個人站在這裡就顯得多餘,手中搖著的扇子停了下來,嘴角笑意漸漸消失,心裡空空落落,說不出的寂寞。這不是他想要的。

  無憂看著掌心血跡,不知怎麼的,突然身上覺得有些燥熱,那份燥熱讓她很不舒服,在開心懷中動了動,手臂擦過他結實的胸膛,鼻息間是他淡淡的男人氣息,那份燥熱瞬間化成一團火熊熊燃燒起來,臉上隨之浮起潮紅。

  抓著她的手指的寧墨,感覺到她指尖突然變燙,抬眼向她看去,心裡一咯噔,探她脈搏,墨玉般的眸頓時沉了下去。

  開心感覺到懷裡的人兒,體溫升高,再看她臉上飛上不正常的紅,眼角餘光見惜了了臉色越來越難看,正想開口問。寧墨突然手一揚,點了無憂穴道。

  開心越加迷惑,寧墨已經伸臂過來,將無憂從他懷中接了過去,喚了平兒備車。

  惜了了追上前,從後頭按住寧墨的肩膀,「是合歡之毒?」

  寧墨點頭,「所以她不能跟你去,不過你可以留下。」

  開心曾跟隨無憂前往桫欏林,以前的種種迷惑在這瞬間得到解釋,眼底轉過一抹憂慮。

  鳳止僵在門口,所有事情都在他意料之外,越來越遠離他的掌控,將扇子一合,轉身離去。

  「別走。」惜了了追上前。

  「大當家的,有事?」鳳止一掃臉上悵意。

  「我要『今生忘』,價錢你開。」惜了了一整衣衫,沒了方才和無憂一起時的少年扭捏形態。

  鳳止將扇子一合,笑道:「那東西只得那一瓶,被無憂服下了,哪來第二瓶給你?」

  惜了了的眼晴裡閃過一絲失望,鳳止人雖不靠譜,但不是說謊的人,「那解藥呢?」

  鳳止嘴角抽出一線不屑,「你在哪裡聽說過這東西有解藥。」

  『今生忘』在古籍中確實有過記載,傳說是出自冥界,不過就算在冥界也早就失傳,解藥一說就真沒有過記載。

  惜了了想不通鳳止怎麼會有這東西,或許根本不是『今生忘』。

  「你憑什麼說是『今生忘』?」

  「不知呢。」鳳止嘻皮笑臉,轉身鑽進自己馬車,車簾一落,他臉的笑也隨之消失。

  那東西是他打娘胎出來,就攥在手中,而且他知道那東西叫『今生忘』,甚至知道這東西的用法和作用。

  他懂事後,覺得自己帶著這東西出生,想必與這東西有些因緣,就小心地收了起來,後來不小心,說給了不凡聽。

  但這東西,只有和著他的血,才能有用,所以不凡知道了,也無用處,他也就沒有在意。

  直到見到無憂,恍然大悟,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

  看著現在的無憂,對以前的想法產生懷疑,『今生忘』到底該不該這樣用。但這時後悔,已經來不及。

  開心突然想起,自己還小的時候,祥雲公主在後花院自言自語說過一句話,「那東西並非無解,只是代價太大,付不起。」

  當時他好奇問祥雲公主說的是什麼東西,老公主只說是冥界的一種可以讓人忘掉一切的藥。

  鳳止說『今生忘』不是凡間之物,難道老公主說的是……『今生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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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 體會

  無憂體內的合歡毒早在幾個月前被寧墨控制住,但並非解除,也並非不會發作。

  這次突然發作,來勢又急又猛,令寧墨也有些無措,只好暫時點了她的穴,免得她當著眾人的面失態。

  但合歡毒太過霸道,沒一會兒功夫,便自行衝開無憂的穴道。

  在馬車上,無憂醒來,難忍體內燥動,忍得幾忍,越加忍不住,只得纏著寧墨求歡。

  這毒只有和同她一起中毒的人,才能消去,寧墨見她如此,心裡難受,卻哪裡能碰她,只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不容她胡亂動彈。

  無憂在他懷裡不安分地亂蹭,見他一點不為所動,初初時還會跟他發小脾氣,鬧彆扭,沒多久時間神智就開始不清,喚著他的名字,在他身上亂摸亂親,將他一身整齊的衣衫弄得不成樣子。

  他嘆了口氣,只得重新點去她的穴道,令她安靜。一路上,忐忑不安,不知她清醒時發現身邊的男人是另一個人,會如何?

  他眼前閃過無憂失憶後初見不凡時的情形,心裡越加不安。但這時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見一步走一步。

  不凡正在書房批注一些文書,突然體內莫名地湧來一股懵動,未等他細想,那股懵動已經翻翻捲捲而來,勢不可擋,久違的燥動令他陡然一窒。

  他手撐了額頭,想令自己冷靜,然體內的燥動厲害過任何一次,竟令他有些難以把持,衝到屏風後,在臉上潑了些冷水,可是也只得片刻的冷靜。

  心煩意亂,手下文書再看不進一個字,喚來清兒,叫他去後門候著,自己則去了沐房,一頭載進醒水池,沁骨的冰水雖消不了他難受的慾望,但好歹能讓他冷靜的思考。該如何應對以後的毒發。

  直到清兒說寧公子來了,才從冰水中出來,披衣出去,果然見寧墨抱著人事不知的無憂站在院中。

  寧墨看著自己酷似的兄長,縱然心中萬般不願,卻也無可奈何,解開無憂的穴道。

  無憂醒來,未睜眼便往他脖子上摟去,口中胡亂叫道:「寧墨,給我……」

  不凡身子一僵,望著面前的二人,默了下去。

  寧墨見無憂此次醒來,神智已是不清,暗暗一嘆,用臉輕蹭了蹭無憂滾燙的面頰,柔聲道:「再忍忍,就來。」

  無憂輕吁了口氣,很快又不肯依,發著脾氣,「寧墨,我不要忍。」

  寧墨仍柔聲哄著,「好,不忍。」

  無憂這才滿意得像扭股糖一樣,往他身上纏。

  不凡這麼看著,心裡五味雜陳,辯不出滋味,所有感覺層層漏去,最後只剩下鑽心的痛。

  寧墨抬頭向不凡看來,漆黑的眸子,也是神色難辨,「不要傷了她。」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將她交給不凡,心裡不斷地跟自己說,再不將她將給他,但最終還是得交給他。

  不凡深深吸進一口氣,讓自己盡量平靜,但怎麼也壓不下心頭的痛楚,半晌才回看向對面與自己相同的眉眼,點了點頭,上前接過無憂。

  無憂這次毒發,不像以前,過去雖然情動,但人是清醒的,而這次,連人都不會認,被不凡抱進屋中,仍以為抱著她的是寧墨。

  寧墨看著房門慢慢關攏,心間像刀扎一樣痛。

  他自從記起那些前事,便與開心,不凡再難分你我,並非不願不凡碰無憂,但不凡太過理智,他害怕,害怕他再次傷到無憂。

  外患未除,又不敢讓她與不凡相認,但不讓她與他相認,如果她清醒的時候,發現身邊的男人並非是他,而害怕的那個男人,會如何?再知道是他將她送到那的男人床上,又會怎麼去想,怎麼去看他?

  他慢慢轉身,立在一珠梅樹下,望著樹梢怔怔發神。這所有一切都如煉油般剪熬著他,但她毒發突然,他沒有選擇。

  不凡將無憂放上床榻,她神智不清,加上不凡和寧墨本長得像,她自是無法分辨,但摸到身下柔軟微涼的被褥,倒是知道上了床。上了床就更加沒了顧忌,胡亂去扯他身上衣裳。

  他從醒水池出來,只穿了件外袍,哪經得起她這麼拉扯,很快她就將滾燙的臉貼上他的胸脯,滿足地鬆了口氣,又湊了唇吻了上去,一路向上尋著他的唇,低聲呢喃:「寧墨,我難受,給我……」

  不凡心口痛得厲害,看著懷中人兒,她面色緋紅,半睜著的眼更是迷離若夢,胸膛中堵得厲害,喉間哽咽,「好,你要什麼都給你。」

  無憂歡悅得向他纏來。

  他不知道是怎麼結束的這場歡愛,只知道在那最後的一刻,明明是極致的,心裡卻如同攏著塊冰,很冷,很冷。

  心中是這生中從來不曾有過的劇痛,就算不得己令她忘掉他的所痛加起來,也不及這一次。

  他的眼角滾落兩滴淚,滴在她在興奮後艷紅的面頰上。

  他慢慢俯低頭,親吻上她的額角,就在這時,同樣有兩滴淚在無憂的眼角滑下,滲入她耳邊鬢髮。

  不凡怔了一下,移唇上去,正想吻去她眼角淚痕。她伸手將他抱住,輕喚了一聲,「寧墨。」

  不凡身體微微一僵,如剜心般的痛,喉頭滑動幾下,柔聲道:「我在,別怕,沒事了。」

  她不再說話,也不睜眼,只是將他緊緊抱著,面頰緊緊貼著他肩膀上的紋青圖騰。

  他不敢動,等她平復,漸漸睡去,才輕輕將她的手拿下,擰了熱巾為她細細清抹乾凈,又輕輕地為她穿上衣裳,動作輕柔地不驚醒她。做好一切,才披了衣衫,將她打橫抱起,走向屋外。

  站在臺階上,看向背對著他站在樹下的寧墨,苦笑了笑,這哪裡是歡愛,分明是入地獄,下油鍋。

  凝看著熟睡中的無憂,溫順乖巧,如同羊羔一樣無害,輕嘆了口氣,步下臺階。

  寧墨直到腳步聲到了身後,才慢慢轉了過來,二人四目相對,均是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不凡懷中的無憂輕輕動了動,才打破這份僵局。

  寧墨默默地從不凡懷中接過無憂,轉身離去。

  身後傳來不凡的聲音,「對不起。」

  寧墨腳下微微一頓,再不停留地走向院外。

  不凡望著他的背影,心疼在胸間慢慢流淌,他此時方知,被當成他人的替身是何等痛苦。

  現在,他才能體會到,當年寧墨將無憂交到他手中時,是何種滋味,那不是『苦澀』二字可以形容。

  不凡回到屋中,卻見鳳止坐在書案旁,半瞇著眼看著榻上纏綿後的凌亂。等不凡走近,他才轉頭過來,「滋味如何?」

  不凡走到案後坐下,慢慢地斟上兩杯茶,「你怎麼進來的?」

  鳳止指指身後窗戶,「爬窗。」

  不凡掃了眼半掩著的窗扇,連話都懶得說。被人追捧的仙巫竟幹爬窗觀風月的勾當。

  鳳止視線落在不凡身上慢慢巡過,他衣襟半敝,胸前吻痕抓痕艷紅觸目,突然說不出的煩燥,將茶一口飲盡,煩燥非但沒消,反而轉成酸澀緩緩漫開,百般不是味道,「感覺可還銷魂?」

  不凡眼皮也不抬,淡道:「甚好。」他知道鳳止是來給他添堵的。

  鳳止笑了一笑,把玩著折扇,「如果她知道今天的事,會不會將你和寧墨一起恨了?」

  不凡靠坐著,慢慢轉動手中茶杯,「恨我必然,恨寧墨就未必。」她身上淌著寧墨的血,而寧墨所做一切,均是不得己而為,她何來恨?至於他……她本恨他入骨,再多恨些,又能如何?

  「也是,我倒想看看她更恨你,是什麼模樣。」鳳止慢慢扯開折扇,搖了幾搖,「『今天忘』並非無解。」

  不凡驀然抬頭,驚看向他,半晌又垂下眼去,翻看剛才未批完的文書。

  鳳止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想解。」

  不凡淡笑抬頭,「為何要解?」

  四目相對,鳳止越加的看不透眼前的人。這個人到底是有心,還是沒心?

  寧墨上了車,剛想將無憂放進厚軟褥墊,無憂卻伸臂將他脖子緊緊抱住,他手臂微微崩緊,低頭見她長睫像蝴蝶翅膀一樣輕輕顫動,俯低頭,用自己冰冷的面頰在她臉上輕輕摩挲。

  無憂慢慢睜開眼,眼裡閃著淚光,將他抱得更緊,在他看來之際,又將眼閉上。

  他看了她一陣,不知她此時到底是不是清醒的,不再將她放下,抱在懷中,背靠了靠枕依著車壁而坐,拉過錦被將她微微發抖的身子緊緊裹住,收緊手臂,下巴緊抵著她的額角。

  陣陣青竹香傳入無憂鼻中,身子漸漸不再發抖,手臂緊纏著他,卻說什麼也不放開。

  回到家中,已經夜深,開心和了了仍等在院中,見他們回來,目光焦急地向他望來,但看著緊偎在他懷中的無憂,誰也沒把話問出來。但見她呼吸平穩,知道這毒暫時是壓下了。

  寧墨將無憂抱回房中,整整一夜,他沒敢再鬆手,一直將她摟在懷中。而她這一夜,也是出奇的安靜,一直蜷在他懷裡,一刻也不肯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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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1-1 07:06:39
425 無憂的邏輯

  寧墨一夜未睡,直到天將亮,才合了眼,卻聽見她極小聲地道:「寧墨,不要離開我。」

  他心間驟然痛得一抽搐,「我不會離開你。」

  她攥著他衣裳的手才慢慢鬆開,探進他的衣裳,摸著他肩膀上的圖騰。

  寧墨心裡一個嚀叮,之前的事,她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伏低頭,想看清她的神情,她卻將臉蹭了過來,埋進他的肩窩,沉沉睡去。

  ※※※※※

  經過這事,惜了了也暫時死了帶無憂離開的心,至於那條消息,換了開心的一套茶具。

  那條消息,無憂說不上來是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大抵是說,現在的齊皇不是當年生他們的齊皇,當年的齊皇在生下寧墨後不久,就被人貍貓換皇上。

  芷蘭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假皇帝坐上皇位,自然夜夜宿在皇后寢宮,只恨不得整個人都鑽進芷蘭身子裡去。

  貍貓裝得再像,但他哪能知道真皇帝上了床是什麼表現,沒多久,芷蘭皇后就看出蹊蹺,皇后雖然覺得夫君有問題,但又找不到問題的所在,時間越長,她就越肯定皇帝換了人,但真皇帝下落不明,她也不敢聲張,聲張了也沒人相信,又不願再給假皇帝侍寢,於是開始裝瘋,芷蘭皇后的失瘋症就這麼得來的。

  假皇帝雖然迷戀芷蘭,但對著個瘋瘋癡癡的女人,經常剛進房間,就被她一把琴摜在頭上,打得一頭包,捂著個血淋淋的頭,哪還有心思辦那事,漸漸地對芷蘭惱恨上了。

  一來芷蘭皇后裝得挺像,二來假皇帝在屁股沒坐熱以前,也不敢隨便亂動皇后,免得引起懷疑。

  她為了查皇上的事,不敢完全瘋,免得別人不信她的話,所以瘋是一陣一陣的,但只要貍貓上她房裡過夜,她準瘋。

  時間一長,貍貓也看出芷蘭是裝瘋,心裡明白,這女人再漂亮也不能留。

  所有一切在太平的假象,終於在長公主和太子偷聽到北齊要刺殺南皇時爆發。

  處置了太子,芷蘭皇后就全瘋了,畢竟芷蘭皇后是南朝聯姻來的,加上芷蘭很受百姓愛戴,貍貓怕引起百姓造反,不敢立刻處置瘋了的芷蘭。

  芷蘭的親信向蘇家買來的消息,更讓她張口結舌,貍貓竟是齊皇的同胞親弟弟,照著皇家規矩,生下雙胞胎,是活一死一。這個小的自然是被捨去的對象。

  前齊后不捨得,讓產婆偷偷渡出宮,送給別人家養大,前齊后給收養孩子的人家大筆的錢財,但有一個條件,不許任何人知道這孩子的身份,也不許再來京城。產婆為了得那筆錢財,自己養了孩子,遠離京城。

  結果她兒子改姓陳,拿著這些錢買了官做,那皇子也一直養在家中與他的女兒同宿同住。

  陳大人官越大,野心就越大,乘齊皇醉在他家中時,便將已經有了一個月身孕的女兒獻給了齊皇,酒醉之人,哪裡分得清這許多,只當是他的皇后,糊里糊塗地就把事成了。

  不管過程怎麼樣,結果都是皇帝的血脈不能流在外面。陳小姐也就帶著孩子進了宮,封作陳美人。

  畢竟陳美人只是皇上醉後的糊塗事,酒醒後並不寵她,陳美人寂寞加失意,一次回娘家,再見跟皇上一模一樣的情夫,二人乾柴烈火,誰也離不得誰。陳大人等的也就是這一天,便有了後來的貍貓換太子。

  蘇家查到貍貓是陳美人回家探親那次,男扮女裝入的宮,而且真齊皇,從頭到尾就沒離開過皇宮,所以無論生死,都在宮裡。

  接下來兩年芷蘭一邊裝瘋,一邊暗裡尋找齊皇、教導留在身邊的兩個兒子,希望能尋機會把兩個兒子也送出宮。

  無奈,她用盡了自己能用的辦法,也沒能找到齊皇的下落,想必早已經兇多吉少,而兩個兒子,也一直沒能尋到機會送出宮。放出宮的女兒,也是一直沒有音信。直到齊皇良心大發,竟允她帶子回南朝。

  芷蘭知道她的死期到了。

  從小服侍女兒峻宣的宮女本該隨她一起出宮,離開的前一晚,宮女卻逃了。芷蘭及時察覺,暗中派人將宮女找了回來。宮女跪在了她的面前,不住發抖,在她逼問下,知道了一件她完全想不到的事。

  當年齊皇商議刺殺南皇,是齊皇和峻宣商量好的,峻宣故意帶小太子偷聽,如果事成,齊皇不但讓她出宮,還會在宮外為她備下大筆錢財,夠她一世榮華。

  至於宮女逃跑是因為,她無意中偷聽到齊皇要暗殺芷蘭和兩個皇子,只等離了北齊邊界就動手。因為他們母子三人死在北齊界外,北齊就擔不上罪名。

  芷蘭這才明白,為什麼女兒出宮能如此容易,又為什麼兩年來,女兒沒有半點消息。同時也證明,這次出宮就是她的死期。

  於是她連夜派親信給彼岸送信,離宮前將兩個兒子分交給金鈴和銀鈴,讓她們在接近北齊界時設法帶皇子逃走,與蘇彼匯合。關於貍貓的事,芷蘭皇后沒有告訴任何人。

  萬一自己的孩子有幸逃脫,也會因為子不殺父這層關係,貍貓對想殺她的孩子的心,也不會太過急迫,那麼她的孩子就有可能夾縫逢生。

  但無論是誰,只要走漏一點風聲,不但扳不倒貍貓,反而讓貍貓和在朝中已經佔了半邊天的陳家驚覺,就更不會放過他的兒子,她的孩子們想要生存,也就越加困難。

  有蘇彼的交易在前,如果她的兒子得幸逃脫,總有一天會在蘇家那裡得到消息。能與蘇家交易,說明已經有了過人的能耐。在沒有這個能耐之前,什麼也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她算計得很好,唯一算漏的就是自己的女兒。她的女兒利用親信宮女,謊報了齊皇動手的地點,對方根本沒有等她們離開北齊,就已經動手,導致兩個小皇子也險些隨她一同葬身楓樹林。

  在無憂看來,雖然是很悲情的故事,但殺妻滅子的人不是他們的親生父親,以後動起手來,可以不用留情,刀起刀落,也能有片刻的痛快。不用明明恨死了眼前的人,舉著刀,還在糾結痛苦,這人再可恨,也是生他的父親,從這點上看,是好事。

  開心和寧墨聽完,黯然無語。

  任何一個君王都想自己的親生兒子,坐上最高位,哪怕這個兒子是個傻蛋。

  當年太子之位早定,貍貓要讓自己的兒子坐上太子之位,就只能讓前太子滾蛋,峻宣很好的地幫他完成了心願,同時賣了個很大的人情給了南皇,為以後在南朝的地位,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寧墨這時才明白,為什麼兄長與皇姐一直有來往,卻總與她保持著距離。也明白為什麼,不凡寧肯他留在『常樂府』受罪,也不將他交給長寧,甚至不讓她知道,有他這個弟弟的存在。

  可以出利用幼弟,出賣母親的女人,他信不過。

  雖然事情已經明瞭,但要把這件事揭發出來,就得實打實的證據。

  蘇家雖然查得清清楚楚,沒親眼看見貍貓殺死前齊皇,也拿不出正兒八經的證據。

  正因為這樣,芷蘭當年才無法揭穿貍貓,畢竟貍貓和真皇帝長得一模一樣,她沒辦法指著貍貓說,他打娘胎出來就該死的那個。她這話一出口,不用等貍貓滅她,皇太后的娘家就先滅了她。

  如今,貍貓執政已經十幾年,朝中儘是他的人,你就是有證據,他們也能把你弄成沒證據。所以要想把剝掉貍貓的皮,只能去找證據。真齊皇在皇宮裡失蹤,那麼證據還得從宮裡找。

  第二天,開心便要前往北齊皇宮。皇宮不比別處,就算再好的功夫,也不敢說能來去自如。大家擔心他一個人,無人照應,就是死在了宮裡,也沒人知道,於是決定讓寧墨隨他一同前往。有寧墨跟著,他就算在宮裡被人發現,挨上幾刀,只要能拚死逃出來,也死不了。

  無憂覺得要找證據太麻煩,不如直接結果了貍貓,皆大歡喜。又認為以自己的暗殺功夫,只要能靠近貍貓,就能把他結果了,所以鬧著和他們一起去。

  但考慮到她身上存著合歡草的毒,要帶她前往,就得偷偷帶上不凡,不凡現在是南朝的親王,又正忙著跟南朝太子爭皇位,加強自己的勢力對抗北齊,自是不能隨他們同往,於是無憂也只能留下。

  不過合歡毒的事,不能告訴無憂,只說是家中雪蛋和蛇兒需要人看管,要不然到處禍害村民的雞窩,早晚被村民打死。

  無憂認為雪蛋和蛇兒完全可以交給了了管著,可是了了說他初來乍到,人家不買他的賬,萬一村民怒起來,沒準能把他一起打死。

  雖然無憂不認為村民打得死擅於用毒的小狐貍,但萬一小狐貍怒起來,把村民全毒死了,才是糟糕。只得垂頭耷腦地聽從安排,留在家中看管雪蛋蛇兒外加一個小毒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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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7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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