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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uol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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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血珊瑚】 大隱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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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7 23:17: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集 第三章 伏擊

  “摩倫堡的麥克米安勳爵?”

  眾人在藏身的那片密林裡,伊斯特和路克面面相覷,旁邊那位魔法師也皺起眉頭。

  “你們知道這個人?”

  尼斯問道。

  “他是摩倫堡四大家族之一海弗斯家族的長子。”

  伊斯特的簡單解釋,如同一壺冰水澆在尼斯的頭頂上。

  管理一座城堡的家族,按照慣例都會擁有伯爵頭銜,而伯爵的領地大的有一個郡,小的也有一、兩個縣,麾下肯定人才濟濟。

  “這塊不是骨頭,而是鐵釘,咬下去不但會崩碎牙齒,還會紮得滿嘴是血,吞下去的話,會更加恐怖,連胃連腸子都會弄穿。”

  伊斯特自言自語著。

  在場的人都覺得晦氣,這顯然不是合適的目標。

  “麻煩你聯絡一下梅特洛,讓他仍然躲在那裡別動。”

  路克對哈蘭魔法師說道。

  那個魔法師點了點頭,掏出一根風精之羽,往空中一扔,羽毛立刻朝著遠處筆直射出去。

  此刻,梅特洛仍然潛伏在那座小鎮裡。他的工作就是守在那裡探聽情況。

  感覺是空歡喜一場,尼斯百無聊賴地找了一塊地方躺下來。其他人整個白天都在休息,只有他潛伏在屋頂上,偷聽遠處的動靜。

  他才剛躺下,路克和伊斯特就走了過來,兩個人坐在他的旁邊。

  路克看上去,同樣有些意志消沉:“看來情況比我們想像的還要不妙。”

  他指的是尼斯對戰局的猜測,那絕對是非常糟糕的壞消息。

  “你聯絡王子殿下了嗎?”

  尼斯問道,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個問題有夠白癡,如此重要的消息絕對要讓上面知道,不過以他們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引起腓特烈公爵的重視。

  經一事長一智,他們現在有什麼事都先告訴菲力浦王子,然後由他轉告,反正王子殿下不在乎戰功,戰功對他沒有任何用處,也就用不著擔心王子吞沒他們的功勞。

  “我覺得腓特烈公爵和他身邊的那群人不會在意。”

  路克已經習慣被無視,所以說到這些的時候,心情異常平靜,他也不覺得難受,他同樣不在乎這場戰爭的勝敗。

  反正報告已經到了王子殿下手裡,事後證明他們的情報是正確的,絕對少不了他們的戰功,也正因為是透過王子殿下轉述,腓特烈公爵想賴都賴不掉,路克甚至還帶著一絲惡意,希望他們這邊戰敗。

  一旦戰敗的話,對方事先集中一部兵力,到了後期再拿出來,就會被看作是決定勝負的關鍵,而他們的報告正是針對這個關鍵,重要性不言而喻,這比捉幾個身份不高的俘虜絕對有意義得多。

  事實上他們現在完全可以打道回府,或者乾脆躲起來打混,因為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憑著這個情報,他們所獲得的功勞足以抵銷今後十年的軍役。

  不過,路克和伊斯特現在過來,並不是為了這件事。

  “我們得另做打算了,腓特烈公爵不是一個值得我們效力的人。”

  路克歎道。他現在很慶倖自己是教會的騎士,至少還有選擇的機會。

  尼斯連忙在四周放了一個靜音結界,雖然哈蘭魔法師和那個牧師都不是公爵的手下,但是他不敢保證這些話會不會傳出去。

  “問題是我們的要投靠誰呢?”

  伊斯特問道。伊斯特和路克是商量好了之後才過來的,只是想從尼斯這裡得到一些啟發。

  伊斯特說完,路克又接過話頭。

  “王子殿下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他是否能登上王位?如果只是得到一塊領地的話,那就沒有什麼用了,哥倫安特本來就已經夠小,再小的話根本沒有什麼意義。”

  “第二個問題呢?”

  尼斯說道。

  “我們在那裡沒有根基。”

  路克說出他的憂慮。

  尼斯默然無語,經歷過卡奧尼村那場背叛,他現在已經知道,一個外來者想要在一個新地方發展是多麼困難。在卡奧尼他有那麼多優勢,代表教會,地位高高在上,卻還是遭遇到一連串挫折。

  而在哥倫安特,他們面對的將是一大群地位比他們高的人,他們愈是得到王子的賞識,所承受的壓力就會愈大。

  伊斯物也看著尼斯,這正是他和路克商量時,感覺最頭痛的一件事。

  他很明白根基的重要性,家裡的人再怎麼不管他,在他有可能出頭的時候,還是會幫上一把,這一次能夠得以卡奧尼的管理權,伊斯特的父親就出了不小的力。

  根基也意味著人脈。當初尼斯為了接近蒙德,費盡心機卻沒有成功,梅特洛卻憑著拐彎抹角的關係,敲開蒙德的家門,這就是最好的例子。

  “施蒂利亞是一個選擇。”

  伊斯特說道,這其實是他和路克的想法。當初他們打算藉著王子的手,攀上施蒂利亞家族。

  施蒂利亞公國是在十幾年前分出去的。兩邊的人關係密切,這邊的人脈也能夠派上用場,至少未來半個世紀裡,他們用不著擔心會被當成外來者,而半個世紀之後,他們早已融入當地人之中。

  而那位施蒂利亞公爵是一個非常平凡的人物,沒有讓人崇拜的優點,同樣也沒有令人詬病的缺點,為人溫和而又保守,處理起公務來不溫不火,投靠他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雖然從王子之前的警告裡可以聽得出,貝爾蘭多斯子爵在那裡也有一些關係,不過有王子幫忙,問題不會很大。

  “這是一個選擇,不過這家人進取心不足,也就是意味著我們不會有太多機會。”

  路克歎息了一聲,騎士就是靠打仗出人頭地,所以他們最喜歡的倒是腓特烈公爵這樣不安分的人物,這也是他和伊斯特非常猶豫的原因。

  除此之外,施蒂利亞家族的還潛伏著另一個危機,那位公爵沒有孩子,而且他的年紀已經大了,十有八九不會再有繼承人了。

  也就是說,施蒂利亞家族很有可能會絕嗣。那樣的話,領地就會回到哈斯家族手裡。

  尼斯看著伊斯特和路克兩個人,他對這兩個人愁眉苦臉的模樣很感興趣,好半天後,他才說道:“那麼在每個人身上都下點注,怎麼樣?”

  “騎士可貴的是忠誠。”

  路克苦笑著向小傢伙解釋著最基本的常識。

  當然這話並不絕對,如果他們擁有足夠的實力,擁有左右一切的能力,就用不著向任何人效忠了。

  “現在是一個墮落的年代,忠誠並不是必須的。”

  尼斯並不認同路克的話:“你們難道還沒有注意到嗎?菲力浦王子殿下並不在意我們是否忠誠,他需要的是我們能夠幫他的忙,而對腓特烈公爵來說,你們就算忠誠,又有什麼用處?”

  路克和伊斯特一臉黯然。

  “你有什麼想法?”

  路克問道,他有些想接受尼斯的建議,不過他要知道尼斯為什麼會想多處下注?

  “聖殿騎士團靠借貸起家,沿海那些城邦靠貿易發財,佛蘭德爾靠工業繁榮,他們都是很好的榜樣。”

  尼斯說道:“你們還沒有發現嗎?和以前比起來,土地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關鍵是要有人有錢,再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這樣就可以養活一支軍隊。如果你們覺得沒有領地不保險的話,那麼就去申請一份‘黃金詔書’,然後和異教徒開戰,從異教徒那裡奪來的土地,總是屬於自己的。”

  他點出其中的關鍵。

  “黃金詔書”的存在,是為了保證上帝控制的勢力範圍會不停往外擴張,而不是像古代那些龐大帝國一樣,經歷一段輝煌的擴張之後,就漸漸開始萎縮,最終衰亡沒落。

  只要是從異教徒那裡奪取的土地,教會就會承認它們的歸屬權,任何人想要搶那片土地,都會被認為是對上帝的挑戰。

  路克和伊斯特全都聽懂尼斯的意思,不過兩個人心裡充滿猶豫,這就是騎士和牧師的最大區別。

  騎士的眼裡永遠都盯著現成的東西,因為那樣才能夠為他們帶來利益,而牧師則不同,沒什麼比開闢新的教區、將異教徒感化為上帝的信徒更有意義。

  對於那些真正虔誠的牧師來說,這是應盡的職責,而對於像尼斯這樣的人來說,這可以給予他實力,讓他擁有屬於自己的教區。

  苦修士想要成為聖職者、想要擁有自己的教區,只有為數甚少的幾種辦法,這就是其中一種。

  整個晚上都沒有發生任何事,第二天也一樣。

  和之前的緊張忙碌完全相反,現在是閑的的讓人發慌。偏偏此刻他們是在敵國境內,不能發出聲音,也不能露出行蹤,除了站崗放哨,就只能躲著睡覺。

  到了第三天,眾人原本以為還會在悠閒中度過,沒想到天剛亮,魔法師哈爾就有了反應,之間他朝著遠處看了一眼,然後手一招。

  片刻之後,風精之羽飛射而來,懸停在頭頂上。

  這玩意有兩種用法,一種是自己催發,另外一種就像現在這樣,由一個魔法師負責收發。前者運用起來靈活,後者則更為方便,不過後者那種方式有許多限制。那邊的人必須待在原地,不能亂動。

  隨手撚起那根羽毛,魔法師哈爾傾聽著上面攜帶的消息,片刻之後他抬起頭來,向路克報告道:“那位勳爵已經到了,不過倉庫裡的人卻沒有做好準備,勳爵和幾個隨從不想等待,所以選擇先走,另外一部分人則等到物資裝好之後再趕上。那邊問我們要不要下手?如果決定下手的話,他就撤回來,如果不下手的話,他仍舊會潛伏在小鎮裡。”

  “你們怎麼想?”

  路克轉頭問尼斯和伊斯特。

  “靠,前面那批人肯定是硬骨頭,後面那群人的實力應該不怎麼樣。”

  伊斯特的賭性又上來了。

  尼斯猶豫了一下。如果是以前的話,他或許會反對,但是這兩天的等待實在太枯燥乏味了。如果放棄這個機會,他不知道下一個機會什麼時候才會到來?

  再說,那支隊伍的人本來就不多,兵分兩路之後,力量更加分散,而且後面那批人十之八九是隨從。

  他們的目標就是那些隨從。

  大貴族身邊的隨從可不簡單,很多都是某個家族的孩子,路克他們當年如果被送往大貴族家,想得到這樣的位子,說不定還要經歷一番競爭。

  對於路克他們來說,這種等級的俘虜最合適,因為這些人的實力不會太強,也因為戰鬥中難免會失手,萬一殺死對方,路克他們也扛得起這樣的仇恨,要不然換成某位伯爵的愛子喪命在他們的手裡,絕對是一場災難。

  伯爵以上的貴族已經不用顧及教會的面子,完全可以派出刺客要他們的性命,而教會絕對不會介入。

  “不過,有一個前提,兩批人必須離得夠遠。”

  尼斯雖然贊成動手,但是他的打算更趨向穩妥。

  三個人裡有兩個人的意見一致,而路克原本也不打算反對,所以最終的結果就出來了。

  他們立即開始準備。

  尼斯和魔法師哈蘭負責放哨。因為前面那批人的實力會很強,絕對不能用眼睛探查,不然的話肯定被發現,所以他們只能用耳朵聽。前面那批人經過的時候會傳來馬蹄聲,而後面那批人經過的時候,除了馬蹄聲,還會有車輪碾壓得聲音。他們兩個必須確定這兩批人離得夠遠。

  “讓梅特洛回來,順便讓他想些辦法,讓那兩隊人之間的距離盡可能地拉遠。”

  路克遙控指揮著。

  魔法師哈蘭立刻發出風精之羽,而風精之羽很快就又回來了。

  “他已經得到命令了。”

  魔法師哈蘭報告道。

  幾分鐘之後,一張扒犁搖搖擺擺出了小鎮,扒犁上放著一堆農肥。彌漫開來的臭味讓鎮口的士兵們全都躲得遠遠的。

  幾輛已經裝好軍械的馬車正準備離開小鎮,可惜他們慢了一步,梅特洛的扒犁在他們之前出了小鎮。

  聞到那股濃郁的臭味,幾個騎著馬的人立刻命令駕車的士兵停下來,他們可不想一路上聞著臭味前進。

  “真是晦氣,現在是冬天,怎麼會有人往外運肥料?”

  為首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一頭金髮,白皙的臉蛋,靈動的眼睛,看上去十分可愛。

  他的身分肯定不簡單,因為其他人都只穿著一身鎖鏈甲,行軍的時候很少有人全副披掛,像鐵甲衣,盾牌,長槍這類東西全都有專門的馬匹馱著。只有這個小孩全副武裝,甚至連馬匹都披上馬鎧。

  全套的馬鎧最輕也有四十幾公斤,再加上人的重量和全套的鎧甲,總重量絕對恐怖。

  上陣廝殺還好,這樣的長途行軍,一般的馬根本吃不消,但是那個小孩胯下的戰馬,卻像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如果路克他們在這裡,肯定會一眼認出,那是一匹血統純正的安蒂爾馬。

  “大概是收肥的,糞便這東西只有在人多地地方才容易取得,所以很多住在偏遠鄉村的人,會趕著沒有農務的時候,到鎮上運一些肥料回去。”

  說話的是一個身材瘦長的隨從。

  這些人全都是貴族出身。

  貴族出身並不意味著高高在上,整天風花雪月,相反的,他們必須學習怎麼打仗,怎麼管理領地,而農務就是領地管理之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一個合格的貴族可以不諳農務,可以不會養馬,但是這些知識都要知道。

  事實上,被送往大貴族家的孩子,一開始必須和下人們住在一起,但並不像路克和伊斯特他們所說那樣,是一種屈辱的事。

  和下人們住在一起,大多是為了讓他們學習底層的工作,學習如何管理一個家,如何管理一片領地。所以這種出身的騎士,在領地管理方面確實比教會出身的騎士要強得多。

  扒犁在前面不疾不徐地走著,那隊人也只好跟在後面,用同樣的速度前進。

  梅特洛確實挺精明,他的速度不是很快,卻又不至於讓後面的人跟得不耐煩,恰好踩在他們能夠忍耐的底限上。

  從小鎮到伏擊點只有十幾公里的路程。

  轉過一個山坳,後面的人看不到他的身影,梅特洛立刻加快速度,他趕著馬往斜坡上跑,扒犁上的農肥早已被他掃落,這玩意兒熏了他老半天,他也感覺快受不了了。

  “辛苦你了。”

  在山坡上,路克朝著梅特洛揮了揮手,在他身後,波而布早已為老爺準備好了盔甲和武器。

  車輪碾壓路面的聲音愈來愈近,那支車隊終於進入山坳。

  “籲!”

  那隊人馬全都拉緊韁繩,讓馬停了下來。

  只見兩側的山坡上全都站著人,前面的大道上更是停著四匹馬,緊接著又有幾個人從身後的山背拐出來,掐斷退路。

  “你們是土匪還是騎士?”

  那個小孩非常不滿地喊到。

  “我們當然是騎士,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光明正大地站在你們面前。”

  路克顯得理直氣壯:“用不著擔心,我們會堂堂正正的把你們擊敗,你們現在可以穿上鎧甲,拿上你們的武器,不過別想拖延時間。”

  他嘴上說得慷慨激昂,心裡卻在滴血,這樣的伏擊在他看來,絕對傻透了,對方兩邊都有強援。不管是剛才過去的那批人調頭回來,還是駐守小鎮的那隊人馬殺過來,都夠他們受的。

  但是為了不破壞規則,他不得不這樣做。

  讓他慶倖的是,對面的那群人全都血氣方剛,居然也想堂堂正正地打一場,根本沒有拖延時間的意思。

  那群人的平均年齡也是十七、八歲,他們迅速披上馬鎧,穿上鐵甲衣,戴上頭盔。

  從頂級戰力的數量來說,路克這邊還要少一些,他們四個見習騎士、一個蠻族扈從、兩個牧師、再加上一個魔法師,而另一邊則是十二個見習騎士。

  說到士兵的數量,路克這邊佔優勢,總共二十二個士兵,再加三個隨從,那邊卻只有二十個士兵。

  高高舉起長槍,兩邊的人馬開始列隊,路克他們早已佔據有利位置,對面那群人需要同時兼顧前後兩面,不得不背靠著那幾輛馬車而分成兩隊。

  從頭到尾,路克這方沒有做任何小動作,在那群人穿戴鎧甲的時候,他這方甚至沒有準備魔法和神術,直到對方列陣,他才舉起右手。

  這是向對手致意,同時也是戰鬥的信號。

  幾乎在一瞬間,魔法師哈蘭和那個牧師開始各自吟誦。

  被攔截下來的那群人頓時緊張起來,這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這邊最大的弱點——他們沒有魔法師和牧師,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他們沒有指揮官。

  此刻,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趕快沖過去,趁對方的魔法和神術還沒有準備完成,殺掉這兩個人,最不濟也應該打斷他們的魔法,可惜,那十二個見習騎士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發號施令。

  戰場上的機會稍縱即逝,當青濛濛的羽毛虛影升起,當金色流光在路克和他們的戰馬身上流轉起來,對於另外一方的人來說,一切都已經晚了。

  正面,路克、帕爾姆和尼斯三個人騎著馬沖了過去,尼斯的馬最慢,但是他的攻擊卻最快,他的右手飛快撥動著弓弦,將一枝枝箭矢射出去。

  僅有的半捆箭矢現在全都給了他。

  在山坡上,那些士兵同樣也在射箭,沒有了意識連接,他們的箭法變得非常差,好在目標離得很近,他們又居高臨下,占了很多便宜。

  不管是尼斯還是那些士兵,射的全都是對方的士兵。

  那些從馬車上跳下來的士兵,實力並不怎麼樣,用的武器又是長矛,是標準的長矛兵。

  長矛兵攻強守弱,克制騎兵,卻被弓箭克制,這是常識。

  慘叫一聲接著一聲,尼斯的箭刁鑽而快疾,射的都是小腿、肩窩之類最不容易防守的地方。而從山坡上射下來的箭矢同樣也有不小的收穫,至少他們的存在,讓對面的士兵不得不分心旁顧,而面對尼斯那如急雨一般的箭矢,分心的結果絕對是致命的。

  一輪快箭下來,二十個士兵倒下三分之一。

  長槍陣必須組成密集戰陣才有威力,一旦有了缺口,那就什麼都不是了,更何況少了三分之一。

  另外兩個人的目標是那些見習騎士,路克和帕爾姆幾乎直接撞上去,兩個人同時發動朗基努斯槍的神術,兩道光芒如同孔雀開屏一般,朝著對面攢刺過去。

  那十二個見習騎士同樣分成兩隊,朝著前後兩個方向,正面只有六個人,在路克和帕爾姆的恐怖攻擊下,根本就沒有抵擋的能力。

  其中的四個瞬間被打飛,另外一個實力稍強一些,不過他要護住那個小孩,免不了有些手忙腳亂,所以被帕爾姆的長槍擦了一下,肚子上劃開一道一尺長的口子。

  “走、護著少主快逃。”僥倖逃過一劫的那個人高聲喊到。

  他所說的少主,指的當然是他保護的小孩,但是此刻他們根本沒有上下關係,也不知道由誰斷後,又是誰要帶著少主離開,所以話音落下,其他人都沒有反應。

  不過,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那個小孩,他猛地一夾坐騎,那匹馬頓時竄出去。

  他快,尼斯同樣不慢,隨著一連串的弓弦響起,一排箭矢朝著那匹馬射去。

  雖然那匹馬鎧嚴絲合縫,連馬的四條腿都被包裹起來,但是飛奔的時候總會露出一些縫隙。

  可惜,尼斯的箭法這一次失效了,叮叮噹當一連串輕響,所有的箭矢全都釘上馬鎧,那匹馬鎧仿佛是用磁鐵做的,射過去的箭矢全都偏離軌道,直接撞在鋼片上。

  遠端武器實在有太多破解之法,這也是其中一種。也難怪騎士很少使用弓箭,除了需要攜帶大量的箭矢,克制的東西太多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不過尼斯的手段不只一種,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小孩逃掉,小孩一旦沖到前面求救,把前面那批人招來,麻煩可就大了。

  一道銀光從尼斯的袖管裡飛出,瞬間追上了那匹馬。

  那匹馬很有靈性,猛地往旁邊一閃,試圖避開,但是尼斯射出的銀光同樣也拐了一下,銀光貼上馬背,卻沒有引發馬鎧裡封印的防護法陣,而是滴溜溜一轉,從那個小孩腋下的縫隙裡鑽進去。

  任何護甲,腋下的部位肯定是弱點,小孩尖叫一聲,從馬背上摔下來。

  那匹馬久經訓練,立刻前腿收攏,人立起來,強行刹住前沖的力量。

  人從馬上摔下來並不會死,但是被拖著走的話卻會被活活拖死,所以訓練良好的戰馬,在主人摔下來時都會這樣做。

  讓人感到訝異的是,小孩把腳從馬鐙裡抽出來之後,立刻拍了一下馬腿,嘴裡喊道:“快,去報信。”

  那匹馬像是聽得懂他說的話,立刻朝著前方飛奔而去。

  其他人來不及反應,魔法和神術需要準備,時間來不及,路克他們是騎士,因為有尼斯這個專職的弓箭手,所以他們連標槍都沒有帶,伊蓮娜倒是擲出一支標槍,但是標槍和之前的箭矢一樣,全都吸在那件馬鎧上。

  突然,一條絆馬索貼著地面,朝著馬腿纏繞上去。

  這玩意兒就是兩頭掛著重物的繩索,一邊旋轉著,一邊飛出去,碰到細長的東西就會牢牢纏住。

  尼斯瞄準的是馬腿。

  那匹馬靈性十足,居然能感覺到威脅,雙腿猛地一蹬,身體飛躍而起,絆索從馬蹄底下飛過去。

  再想攔截那匹馬已經不可能了,那匹馬如同一陣風一樣迅速遠去。

  所有的人都仿佛從睡夢中驚醒一般,原本堵住後路的伊斯特也沖下來,高個子美女更是接連把六枝標槍全都擲出。

  有這麼多人出手,尼斯就沒興趣湊熱鬧了,他騎著馬走到那個小孩身邊,看了看小孩,然後伸出一隻手:“起來吧,小傢伙,戰場可不是你這種年紀該來的地方。”

  小孩也斜著眼看了看尼斯,冷哼了一聲,說道:“你有資格這麼說我嗎?你也不比我大多少。”

  不過他倒是挺配合,從地上爬了起來。

  收拾戰場的速度很快,哈蘭魔法師對受傷的人施展了一個麻痹咒,然後把所有人扔上扒犁。

  馬車上的東西全都是護甲和兵刃,應該值不少錢,但是路克他們此刻不敢有絲毫貪念,讓魔法師施展一個腐蝕術之後,所有的人迅速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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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趕時間,路克他們根本來不及脫下護甲和馬鐙,所以也乾脆坐上扒犁。那些扒犁全都是特製的,當初設計的時候就考慮到抵銷馬鐙的重量。

  他們才剛離開沒多久,五個騎士就跟著逃脫的那匹馬趕回來,他們圍繞著正在冒著白煙的大車轉著,那些銅鐵都在腐蝕術的作用下漸漸消融,已經不成樣子了。

  “對方有魔法師。”

  為首的是一個二十二、三歲的青年,他面沉似水,兩眼冒著凶光。

  “最先動手的只有三個人。”

  旁邊一個中年騎士看著那淩亂的馬蹄。

  經驗豐富的追蹤者可以從馬蹄印中看出許多東西,甚至能夠在腦海裡還原曾經發生的一切。

  “其中一個是用弓箭的,可能來自東方的遊牧民,只有他們檀長這種連珠箭。”

  中年騎士駕馬跑到山坡上,俯下身子撿起掉落在山坡上的絆索:“還有這東西。”

  “另外兩個應該是騎士,實力不錯,已經領悟了鬥氣,但是用起來還不純熟。”

  這個中年騎士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因為他沒有想到兩個菜鳥的手裡會有朗基努斯槍這樣強悍的武器。

  “既然敢潛進來,這支隊伍裡肯定配備了一個牧師。”

  中年騎士繼續分析著:“山坡上還有一些馬蹄印,其中一些應該就是那個牧師留下的。山坳外面還有一些馬蹄印和腳印,這是另外一隊人,他們負責堵住去路,也是三個騎士,這些人離開的時候沒有騎馬,而是乘坐一種類似扒犁的東西!”

  “我們要不要追下去,還是先回鎮上召集人馬?敵人如果乘坐扒犁,肯定跑不快,也逃不遠。”

  旁邊的一個人輕聲問道。

  為首的年輕騎士猶豫了一下。

  對方的人數比他們多,而且有魔法師和牧師,還有兩個中階巔峰或高階紙級的騎士,再加上一個遊牧騎射手,絕對是強敵,追上去未必討得了好。

  回去叫人的話,他怕耽誤時間,萬一把人弄丟了,他承受不起失職的責任,被俘虜的人裡面有一個人絕對不能出意外,甚至那個人如果暴露身分,也會引來很大的麻煩。

  一想到這裡,他最終還是下了決心。

  “追。”

  中年騎士一馬當先,他一邊策馬狂奔,一邊搜索地上的痕跡。

  現在是冬季,雪已經融化,但是草還沒有長出來,大地被冰凍著變得異常堅硬,那些扒犁又不像大車那樣會留下深深的轍印,所以追蹤起來非常困難。

  其他人全都跟在後面,他們的心裡充滿了忐忑。

  他們的身上全都只有一件鎖鏈甲,馬也沒有披上馬鎧。要不然馬根本跑不動。而此時他們正在追趕的人全都不簡單,一旦打起來,他們非常吃虧。

  而且隨著追趕的距離越來越遠,他們的心中漸漸生出疑惑。在他們的印象之中,扒犁必須在雪地才能跑的飛快,在這種山地間就慢多了。

  照理說,他們應該早就追上了,但是現在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除了那位年輕的勳爵之外,最焦慮的就是在前面帶路的中年騎士。他也想不明白,什麼樣的扒犁能夠跑的這麼快?從地上留下的痕跡來看,他們追了這麼久,距離居然一點都沒有拉近。

  又往前追了五、六公里,那個中年騎士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朝著遠處的方向看了看,有看了看頭頂太陽的位置。

  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他的腦子裡。

  “這群人不打算返回戰場,他們要逃往邊境。”

  他猛然間喝道。

  這個判斷頓時讓另外四個人慌亂起來。如果逃往前線的話,他們還可以慢慢追蹤。如果逃往邊境的話,幾個小時就到了。

  年輕的勳爵不再猶豫。他催動戰馬朝著前方趕去。既然知道敵人逃往邊境。他們也就不用沿著痕跡追蹤了。

  其他人也緊隨其後策馬狂奔。

  一旦放開速度,騎馬確實比乘坐扒犁要快。翻過一座座的山丘後,這群人遠遠就看到一排飛馳的扒犁和全服武裝坐在扒犁上的人。

  與此同時,路克他們也看到後面的追兵。

  “一個高階巔峰,兩個中階。”

  新來的牧師一眼就看破追兵的實力。

  對方有一個高階騎士,確實有點夠嗆。

  低階騎士用不著在意,中階騎士是戰場的主力,這也意味著大部分騎士遲早能夠達到那個境界。不過中階以上的就沒有那麼容易了。中階巔峰就是一道門檻,必須領悟鬥氣,七成以上的騎士止步于此。晉升高階又是一道門檻,之後每一級都異常困難。

  而高階巔峰可以說是普通騎士裡的頂級存在。路克他們這支小隊根本不夠人家塞牙縫。

  “一起跑的話肯定跑不過。必須把那個高階騎士引開。”

  尼斯說道。這是一個令人感到悲哀的事實。

  他說這話,當然不是讓別人去。說到逃命,他比其他人多一點經驗。

  “那實在太冒險了。”

  路克不同意,不過他確實也想不出其他辦法。

  “放心,邊境離這裡很近了。”

  尼斯硬著頭皮找了個理由。

  “你怎麼引?”

  伊斯特問道。他其實也不希望尼斯冒險。

  “我帶那個小孩走。他看上去來頭不小。抓回去也是一個麻煩,還不如趁這個機會,在半路送給他們。”

  尼斯之前沒攔下那匹馬,就已經感覺事情不妙。能夠擁有這麼一匹好馬,這個小孩的身份絕對不簡單。等到扒掉小孩子身上的鎧甲,發現全套鎧甲都是頂級貨色。他們立刻明白自己遇到什麼樣的麻煩。

  這些東西全都是量身定制,也就是說,小孩的家裡能夠請得動頂級的武器製造師和頂級的煉金術士。

  更讓人發寒的是,這家人不把錢當錢。小孩子的身體長的很快。這套鎧甲頂多一年就穿不上了。這麼大的手筆,絕對不是一般的伯爵家所能擁有的。

  剛才情況緊急,他們來不及商量就帶著那個小孩子走了。逃跑的路上,他們就開始後悔了。正因如此,尼斯這個建議讓路克和伊斯特頗為心動。

  看到這兩個人不再反對,尼斯飛身跳了起來,一腳踩在後面那匹馬上,然後順著馬背往後跑。

  他從一張扒犁跳到另一張扒犁,俘虜全都在後面幾張扒犁上,包括那個小孩在內,總共抓了五個俘虜。

  尼斯把小孩夾在胳膊底下,然後搭了個呼哨。他的馬立刻跑過來。這匹馬雖然比不上那匹血統純正的馬,不過在訓練上絕對差不到哪裡去。尼斯飛身跳上去他的馬已經卸掉馬鎧。不過馬鞍上仍舊掛著弓箭和箭矢。

  哈蘭魔法師從扒犁上站起來,他知道尼斯要去引開追兵,他幫不上其他忙,只能替尼斯加持幾種魔法。旁邊的牧師也挺夠意思,同樣替尼斯加持了兩種神術。

  前方就有一個岔道,一條路蜿蜒往南,另外一條路往山上而去,尼斯一拍坐騎,毫不猶豫地選擇那條上山的路。

  後面緊緊追趕的那路追兵頓時慌亂起來。

  “怎麼辦?”

  一個人問道。

  “別管那些人,我們追這邊。絕對不能讓……有一點損失。”

  年輕的勳爵不敢說出那個人的身份。現在至少還能隱瞞,知道那位身份的沒有幾個。

  沒人提議分兵,他們人數本來就少,如果分兵的話,很有可能會被對方各個擊破。

  一匹馬拼命往山上跑,後面五匹馬緊追不捨。

  山路一開始還算平穩,但是愈往上,變得愈崎嶇難行。

  尼斯的實力並不算強,騎術也真是馬馬虎虎。但是他有神術和魔法輔助。一個輕靈術就可以讓他、小孩和馬的重量剩下原先的十分之一,再高明的騎術也沒有這招有效。

  緊追不捨的那隊人,實力有高有低,馬匹也有好有壞。不知不覺中距離愈拉愈遠。追在最前面的是那個中年騎士,居然將鬥氣注入戰馬體內,讓戰馬爆發出驚人的速度,比起尼斯用魔法和神術輔助,居然只快不慢。

  眼看著愈追愈近,突然,迎面射來一連串箭矢。這些箭全都瞄準他的馬。

  一串叮噹的輕響,所有的箭矢全都被劈落。中年騎士連長槍都沒動,只是揮動了幾下馬鞭。

  尼斯原本就沒指望能夠對付這個傢伙,他的目的是騷擾,讓對方沒辦法全力追趕,不得不分心抵擋箭矢。

  他不只對這個人出手,只見他將弓輕輕往上抬了抬,再一次射出的箭矢高高地畫出一道弧線。越過中年騎士的頭頂,朝著後面幾個人射去。

  這就是他為什麼選擇上山道路的原因,居高臨下可以射的更遠,對方卻射不到他。

  緊跟在中年騎士後面的人,正是那位年輕的勳爵,他的實力差了一些,但是馬絕對好,同樣也是一匹血統純正的名馬。

  箭矢畫出一道彎曲的弧線,落下時因為有重力的關係,箭矢變得更加勁急。

  原本緊追不捨的中年騎士輕歎一聲,調轉馬頭,他是勳爵的扈從。如果勳爵出事的話,他絕對會倒楣,反倒是那位殿下被劫走的話,和他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要為此事負責的是勳爵。

  這並不是自私,而是各自的職責所在。

  “你別管我。”

  年輕的勳爵怒目而視。

  他的話剛落下,只聽到身後一陣戰馬嘶鳴,一匹馬翻倒在地,馬背上的人被掀了下來。還好此人身手算敏捷,用肩膀著地,一個跟鬥消去下落之勢,總算沒受太重的傷。

  被流矢射中的是勳爵的侍從,還只是一個見習騎士,實力在這五個人裡面堪稱墊底。

  剩下的兩個則是中階騎士,頭頂上如雨的箭矢倒也威脅不到他們兩個。

  “你們別再追了,我一個人就行。”

  中年騎士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心中充滿無奈。

  說著,他又調轉馬頭朝著前面追上去,沒有那些累贅,這個人終於放開速度。

  尼斯仍舊不時回頭射上兩箭,箭矢愈來愈少,他的心頭漸漸焦慮起來。另一個讓他感到焦慮的原因是身後的人追得太緊,所以他不敢放慢速度,這樣一來,他也就不敢把人質扔給後面那個人,萬一沒接住的話,小孩以這樣的速度摔在地上,十之八九會沒命,即便保住性命,也會身受重傷,甚至終身殘廢。

  他正在猶豫的時候,突然身體一輕,自己連同戰馬已經身處於半空中,他的身後是一道懸崖。

  與此同時,馬鞍前響起一陣小孩的尖叫,剛才那一連串顛簸早已將小孩震醒,不過他一直都裝作昏迷,等待逃脫的機會到來。但是,小孩此刻再也忍不住了,死亡的恐懼讓他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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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四章 俘獲

  耳邊都是呼嘯的風聲,狂風灌進鼻孔和嘴巴裡,說不出的難受。

  在慌亂中,尼斯一把抓住那個小孩,總算沒把最重要的人質弄丟,與此同時,他終於冷靜下來,猛地一拉胸前的繩索。

  只聽“啪”的一聲輕響,背後的翅膀彈開了。尼斯甩脫馬鐙,並在馬背上猛地一蹬,下落之勢頓時減輕緩許多,不過那匹馬卻加速地往地面墜去。

  背後那對翅膀很小,根本就兜不住風,所以下落的速度一點都沒有減慢,不過有這麼一對翅膀,並非一點用處都沒有,雖然速度沒有減緩,方向卻改變了,先是傾斜俯衝,漸漸變成平行於地面。

  在武者之魂的零碎記憶之中,有著無數從懸崖上跳下的場面,尼斯也曾經從隱修院那處不高的懸崖上跳下許多次,但是從如此高的懸崖往下跳,還是第一次。

  這座懸崖的落差至少有兩、三百公尺,那淒厲的戰馬嘶鳴響了很久,才在一陣重物墜地聲中戛然而止。

  在懸崖頂上,那個中年騎士看著淩空遠去的身影,臉上陰晴不定,他不知道該不該追下去。

  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他還是跳下馬,同樣飛身躍下懸崖,這個人雙腳蹬踏著懸崖,像跑步一樣飛撲而下。

  臨近地面的時候,他朝著一塊突起的岩石猛地一蹬,原本垂直墜落之勢立刻變成傾斜落下。

  一踏到地面,中年騎士立刻發力猛追,他可不會什麼輕身功夫,完全是憑藉強橫的鬥氣,才能夠擁有這樣的速度,每一腳踩下,地上就多了一個清晰的腳印,強勁的反彈力將他的身體往前拋去。

  聽著身後那如擂鼓一般的腳步聲,尼斯一手夾著那個小孩,一手從袋子裡掏出一把細碎的羽毛,嘴裡迅速吟誦起輕靈術的咒語,手一揚,那把細碎的羽毛化作無數羽毛的虛影浮現在四周。

  他頓時感覺身體一輕,連腋下夾著的小孩也變得輕盈無比。

  輕靈術只能維持七、八分鐘,這是最大的缺陷,但是現在不用不行,手裡夾著一個人,多了幾十公斤的重量,根本就跑不快。

  他的身體往下沉,如果只憑藉滑翔的速度,他肯定會被後面那個高階騎士追上。

  腳下是一片茂密的樹冠,尼斯看准一棵樹的樹枝踩下去,樹枝往下一沉,緊接著又反彈上來。

  正常情況下,尼斯的體重在四十公斤左右,手裡夾著的小孩體重不超過三十公斤,因為輕靈術的作用,此刻兩個人的體重加起來還不到七公斤,這點重量只能讓樹枝往下沉幾公尺。

  尼斯腳下使勁,將樹枝反彈的力量轉了個角度,從往上彈變成往前方彈去,強勁的彈力讓他射出很遠的距離。

  這絕對是趕路的好辦法,不但利用了下落之勢,還將身體的每一分力量都運用到極致。

  一個純粹使用蠻力,一個用盡各種技巧;一個在地面上狂奔,一個在樹冠上飛掠,兩個人一追一逃,速度比起剛才策馬狂奔更快了幾分。

  不過這種速度畢竟持續不了太久,在後面緊追不放的那個中年騎士,不知不覺中放慢腳步,他是靠鬥氣撐著,雖然勉強還支撐得住,但是他已經意識到,想要抓住那個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在樹冠之上,尼斯不停飛掠著,他現在十分煩惱,手上的小孩一直都沒有機會扔給後面的那個人,他現在鬆手的話,小孩或許會被密密麻麻的樹枝纏住,但是也有可能被折斷的樹枝捅穿。

  他不敢賭。等到身後的腳步聲消失之後,他松了一口氣,後面那個傢伙總算不追了,不過他也有些失落,因為想要把小孩送回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又往前跑了不短的距離,連續用了幾次輕靈術,眼看著魔力已經消耗大半,尼斯才停下腳步,從樹冠上跳下來。

  四周都是密林,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

  “把我放下好嗎?”

  那個小孩哀求道。顯然意識到沒人能夠救得了他,所以此刻他顯得客氣許多。

  尼斯想了想,最後覺得自己扛著一個人也沒什麼意思,抽出小刀割斷綁住小孩的繩子,尼斯給了小孩活動的自由。

  把刀插回靴筒裡,他又掏出一根風精之羽,這樣做只是碰碰運氣,說實話,他並不認為路克他們會在二十公里範圍之內的地方,一路逃跑,絕對已經超出這個距離。

  輕輕地往空中一拋,羽毛並沒有朝著任何方向飛去,而是輕飄飄地落到地上,雖然在預料之中,不過尼斯仍舊感覺到深深的失望。

  這時,他才注意到那個小孩一邊揉著雙手,讓血液重新流通麻木的雙手,一邊怒視著他,那眼神仿佛能殺人,但是憤怒中卻又夾雜著一絲期冀。

  “你那套在樹上飛的本領是從哪裡學來的,可以教我嗎?”

  小孩畢竟是小孩,沒有那麼多城府,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絲毫沒有掩飾。

  “你居然一點都不害怕?”

  尼斯感到意外,他在小孩的年紀時,如果經歷同樣的事,恐怕早就嚇壞了。

  “有什麼好怕的?我現在是你的俘虜,對你來說,我就是一筆贖金,只要我不逃跑的話,你不會拿我怎麼樣。”

  那個小孩倒是異常平靜。

  “俘虜還要看有沒有這個價值,說說看,你是什麼身份?”

  尼斯問道,他想知道這個山芋有多麼燙手。

  可惜他失望了,小孩雙手交叉在胸前,理直氣壯地說:“我不告訴你。”

  “臭孩子,是不是想挨一頓揍?”

  尼斯拗斷一根樹枝,拿在手裡晃了晃,威脅道。

  “你敢?”

  小孩胸口一挺,跨前一步,下巴高高仰著,那藍灰色的眼睛裡滿是戲謔的神情。

  尼斯真的不敢下手,拋開對方的身份不說,單單虐待這一條,就讓他承受不起。

  俘虜對方已經算是結仇,不過那是光明正大的結仇,很多人並不會往心裡去。有些人甚至和俘虜自己的人變成好朋友,這就叫“不打不相識”但是虐待俘虜就是不同了,絕對是化解不開的仇恨,而且被教會所禁止。

  “我們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裡。”

  尼斯不再提之前的事,這也算是一種妥協。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那個小孩,此刻他有點為小孩的安全擔憂,沒有護甲,也沒有武器,身處於深山野嶺之中,密林之中說不定有藏著什麼野獸,實在太危險了。

  他絕對不會忘記,大半年前,還沒有什麼實力的他,差一點就變成了幾條狼的點心,眼前這個小孩和那時候的他是多麼相似。

  “你最好隨時緊跟著我,別讓野狼拖走了。”

  尼斯發出善意的警告。

  可惜他的好心沒被理解,那個小孩嘴一撇,嘟囔了一聲:“你仍舊擔心我會逃跑吧?”

  尼斯十分頭痛,他現在最擔心的是萬一小孩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直的來上這麼一手,他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警戒著,他肯定要睡覺。

  一想到這些,他覺得還是謹慎一些較好,他把割斷的那條繩子撿回來,重新把小孩的雙手綁起來。

  尼斯做事還算客氣,他綁的時候,讓小孩的手在身體前,這樣至少還能夠拿東西,走路的時候也容易,保持平衡,萬一摔倒還可用手撐一下。

  可惜那個小孩完全不理解他的好意,眼睛裡的憤怒足以將鋼鐵熔穿。

  尼斯只能當作沒看見,他牽著繩子的一頭,押著小孩往西面走,愈往西走愈遠離上巴里亞,就會愈安全。

  兩個人在地上慢慢行走,當然比不上剛才在樹冠上飛掠。山路難行,偏偏那個小孩走得還很慢,讓尼斯有些猶豫,想著是不是乾脆就地休息,等到他恢復魔力之後,再帶著小孩從樹頂上走。

  時間在緩慢的行進中慢慢過去。太陽愈升愈高。

  走著走著,那個小孩突然停下來,他夾緊兩腿,身體瑟瑟發抖,過了一會兒後,連臉都憋得通紅。

  “怎麼了?”

  尼斯連忙問題。他擔心出事。

  小孩臉通紅,卻偏偏咬緊牙關不肯說出來。

  尼斯想了想,終於恍然大悟:“你想撒尿?”

  雖然有心看笑話,但是他最後還是不敢讓那個小孩尿在褲子裡。

  “我幫你解開褲子。”

  尼斯走上前去。

  “不要,不要!”那個小孩脹紅著臉,跳著腳逃開。

  “難道你想直接尿在褲子裡?”

  尼斯一把將他抓回來,迅速地的解開小孩的皮帶,猛地往下一扒。

  然後他傻眼了。

  他沒有看到小雞雞,只有一條縫,白嫩嫩,光溜溜,就像是一顆還沒有熟的水蜜桃,飽滿中帶著一些青澀。

  “你……你是女孩?”

  尼斯結巴起來,他不是沒脫過女孩的褲子,但是像現在這樣卻是第一次。

  小女孩憤怒地瞪著他,如果說之前的憤怒可以將鋼板熔穿,那麼現在的熱度足以把熔爐熔為灰燼。

  解開小女孩手上綁著的繩索,尼斯訕訕地回到了自己原來的地方,他有些尷尬,不過他又忍不住撚了撚手指。

  剛才沒有感覺,現在他才發現手上有些滑膩膩的,還隱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朝著旁邊的樹叢看了一眼,那個小女孩就躲在樹叢裡,此刻還可以聽到裡面傳出淅淅瀝瀝的聲音,過了片刻,又傳來撕扯布條的聲音。

  從樹叢裡面出來,小女孩氣呼呼地走到尼斯面前,手一伸,說道:“把水囊給我。”

  尼斯理虧,自然不敢違逆小女孩的意思,從腰際取下水壺遞過去。

  小女孩拔掉塞子,將裡面的水倒在手裡。

  他居然用喝的水洗手,看得尼斯直蹙眉,如果是剛才的話,他早就訓斥他了,但是現在他除了可惜那些清水,並沒有其他想法。

  “我餓了。”

  女孩的氣仍然未消,又開始出難題。

  這確實有些難辦,剛才那一路上,尼斯倒是看見不少動物活動的痕跡,他可以打獵,問題是就算弄來獵物,他也不敢生火。萬一緊追著他不放的傢伙就跟在後面,生火冒出來的煙,絕對會把個傢伙招來。

  不打獵的話,現是二月,很多樹還是枯黃的,新樹葉還沒有長出來,更別說果實了。

  “現在不行,必須等到天黑之後,我會弄吃的。”

  尼斯說道。這就和當初他在卡奧尼時選擇天黑之後才燒炭一樣,用夜色掩蓋濃煙,火光反倒容易隱藏。

  “我已經走不動了。”

  小女孩決定賭氣到底。

  尼斯並不在意,他對另外一件事更感興趣:“你一個女孩為什麼跑到戰場上來?”

  “要你管!”女孩翻著白眼,不給他一點好臉色看。

  “在戰爭中女人比男人更容易受到傷害……”

  尼斯打算嚇唬她一下。

  “不就是被強姦嘛?你敢的話,就來啊!”女孩解開皮帶,把褲子往下一扒,撅起屁股,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既然已經被看光了,她也不在乎再被多看幾眼。

  尼斯徹底無語,他實在不明白這個丫頭是怎麼被教育出來的?不但穿男裝混上戰場,這麼小年紀,對男女之間的事已經一點都不在意了。

  群山中,尼斯在樹冠之上飛掠著。

  小女孩趴在尼斯的背上,知道對方是女的,再綁住雙手牽著走就不好了。現在他甚至有意無意的想改善兩人之間的關係,女人的心眼很小,他在瑪格麗特的身上已經有過不少經驗。

  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他卻已經知道小女孩的一些情況,這個小女孩喜歡刺激,對於速度和驚險的跳躍特別感到興奮,想要投其所好並不是很困難。

  此刻,他就像以前在隱修院那時候,專門找懸崖跳下去,並且在樹冠上飛奔,以這樣的方式趕路更輕鬆,也更快。

  那種藉著樹枝反彈力量跳躍的技巧,原來是他匆忙中的收穫,沒想到效果這麼好,他用得越多,對這個套技巧就越熟悉,速度也越來越快,看上去也越來越飄逸。

  現在的他甚至已經不能說是在跳躍,而應該稱為滑翔。

  原本他憑藉的是下落之勢,身體至少要落下數尺然後再反彈而起,但是現在他同時借用下落之勢和前進之勢,頂多往下沉兩,三寸,靠樹枝的扭轉和反彈,身體幾乎水準地移動,更重要的是,他已經能用輕微術取代輕靈術,持續的時間要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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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7 23:22:19 |只看該作者
傍晚時分,遠處終於看到升起炊煙。

  有炊煙就有人家,尼斯登上一座山丘,從上往下眺望。

  遠處是一個小鎮和一座緊挨著小鎮的家莊,看上去和卡奧尼倒是很像。

  “總算看到人煙了。”

  尼斯頗為慶倖。有人就代表這裡比較安全,兇猛的野獸大多會避開人類居住的地方。

  “如果我是你的話,絕對不會輕易下去。”

  那個小女孩冷冷地說道。他對尼斯仍然沒有任何好感,但是事關自己的安危,她倒也不敢賭氣。

  “給我一個理由。”

  尼斯問道。

  “為什麼要告訴你?”

  那個女孩哼了一聲,不過哼完之後,她還是說道:“自從康拉丁被砍頭,霍亨斯陶芬家族絕嗣之後,這裡就變得很亂。”

  尼斯倒也聽說過,這塊區域群龍無首,大大小小的領主密佈,哪怕只是一個騎士,在自己的領地裡面都像是一個國王,根本沒有人能夠約束他們。

  在過去的幾十年裡,很多去那裡做生意的客商無緣無故就失蹤了。

  當初他和路克他們制訂計畫的時候,路克也曾經警告過,他們只是從這裡借路,盡可能不和當地的勢力打交道,要不然說不定會發生什麼意外。

  尼斯本來也沒打算進那個小鎮,他只是逗一下身後的小女孩,除此之外,他也想讓小女孩自己說不要進去,要不然的話,就顯得他別有目的了。

  尼斯轉身鑽進密林之中,現他離人煙已經太近,之前他尋找有人居住的地方,只為了知道方向,現在目的已經達到。

  從那個小鎮有三條路延伸出來,他沿著其中一條走下去,那條路通往南方,往南再轉向東,是最安全的一條路。

  往前走了十幾公里,眼看太陽快要下山,他從樹上跳下來,把那個女孩放到地上。

  “我餓了。”

  女孩走到他面前。

  “我比你更餓,我一直背著你,你根本沒有消耗過體力。”

  尼斯沒好氣地說道。

  “那麼你教我那種在樹上飛來飛去的本領,我自己去打獵。”

  小女孩仍舊沒有死心,整個下午她都趴在尼斯背上,更能感受那種速度和刺激,她更想學到手了。

  尼斯確實沒有想到,小女孩打的居然是這個主意。

  “你又不會魔法,也不會神術,怎麼教你?”

  尼斯隨口敷衍著。

  小女孩沒那麼容易對付:“你以為我不知道真正的關鍵不在魔法,也不在神術,你用的魔法也就只是輕靈術,作用是減輕重量,而那幾個神術是增加體力和速度。”

  她突然變得非常殷勤,一把摟住尼斯的胳膊,撒嬌地說道:“教我好嗎?我可以給你很多錢,或者其它東西。可惜你不是騎士,要不然我可以給你一塊領地。”

  尼斯暗自吃驚,他原本就在猜測這個小女孩的身份不簡單,卻沒有想到她的口氣如此之大。

  不過他也不能落於下風,輸人不輸陣,更何況是氣勢上輸給一個小女孩,把頭罩拉下,露出裡面的荊棘冠,尼斯指著荊棘冠問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小女孩看了看,搖了搖頭,她的見識不少,但是畢竟不可能什麼都懂,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是她看慣了好東西,所以一眼就認出這絕對不是一件普通的玩意兒,珍稀程度十之八九還在她那身鎧甲之上。

  “這是荊棘冠的仿製品。”

  尼斯說出答案:“我不缺錢,我要的東西自己能夠弄到。”

  小女孩點了點頭,她不認為眼前的在吹牛,這一路上她已經發現,這個人身上的護甲絕對不簡單,也是魔法裝備,而且還是頂級的那種。

  尼斯煉製護甲的手法並不高明,不過材料本身就不簡單,所以即便算不上頂級,至少也算得上高級中的上品。

  小女孩在思索,尼斯同樣也在思索,他在思索能夠從這個小女孩的身上得到些什麼,他並非什麼都不要,他現在想要的是人脈,他要編織起一張巨大的關係網,要大得足以讓教會感到忌憚。

  這個小女孩的身份不簡單,如果能夠搭上這條線的話,說不定會有巨大的收穫。

  尼斯突然心頭一動,小女孩也是女人,而他從路克手裡得來的那本書,正是女人的剋星,裡面有很多秘法,可以讓女人在不知不覺中死心塌地愛上運用秘法的人,但是他的心裡又有些猶豫,這個小女孩實在太小了。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教我那種本領?”

  那個小女孩看到軟求不行,態度突然變得強硬起來,她抓起尼斯的手一口咬下去:“出去之後,我要告訴我的父親,你欺負我,就等著倒楣吧!”

  手上的疼痛瞬間驅散尼斯心中的猶豫。

  “好吧,我可以教你,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尼斯說道。

  “你要什麼?”

  女孩大喜,她甚至沒有想過自己需要付出些什麼,這完全是因為自信,她覺得沒人敢對她提出過分的要求。

  “我不是說過,戰爭對於女人來說遠比男人更加危險嗎?”

  尼斯笑嘻嘻地說道,他的狐狸尾巴漸漸露了出來。

  “你……難道你想強姦我?不,應該說,你想要和我做那種事?”

  小女孩的反應居然異常平淡,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樣子。

  “你居然連那種事也知道?”

  尼斯有些驚訝,不過仔細想來,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好像也已經知道很多了。

  “這有什麼?不就是男人把那玩意兒插進女人下身的洞洞裡,然後屁股拱啊拱的。”

  小女孩顯然要證明她確實知道得很多。

  “你偷看來的?”

  尼斯問道,因為他也是這麼知道的,這幾乎是每一個小孩必然會有的成長經歷。

  “我有必要告訴你嗎?”

  小女孩下巴一抬,又冷哼一聲。

  “我已經提出要求,現在看你了。”

  尼斯說道。

  小女孩用雙手捂著下面,猶豫起來,好半天後她才呐呐地說道:“我不能給你,母親說過,這東西非常寶貴,只能在結婚的那天給自己的丈夫。要不然的話會很丟臉。”

  尼斯並不怎麼在意,能成固然不錯,不成的話也沒什麼損失,還可以順勢推掉小女孩的要求。

  小女孩長得很漂亮,但她畢竟還沒有發育,如果說莉莉絲是有些青澀的果實,那麼她根本就只是一個花苞,連開放都還嫌早,更別說結出果實了。

  “我去幫你找食物,別亂跑,你應該知道這個地方危險。”

  尼斯趁機說道。

  “我跟你一起去。”

  小女孩喜歡那種飛跳縱躍的感覺,她一把圈住尼斯的胳膊。

  摔了兩下,沒能夠摔脫,尼斯只得把小女孩背在背上,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掠上樹稍,而是在密林裡蹓躂著,他的一隻手夾著一把飛刀。

  二月,大部分動物還沒有從冬眠中醒來,比較容易找到獵物只有那些不會遷徙的鳥,因為是冬天,樹冠上沒有什麼葉子,鳥很容易被發現,同樣也因為是冬天,鳥的反應有些遲鈍。

  走沒多遠,尼斯就看到一隻很大的山雞。

  飛刀離手,山雞從樹上掉落下來,還沒等它落地,尼斯已經跑過去一把接住。這就是晚餐了,他不打算多獵,吃不完實在浪費。

  就在這個時候,小女孩趴在他身上說道:“或許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要發誓,絕對不能碰我最寶貴的那件東西。”

  尼斯一口氣岔開,腳下頓時一沉,差點被樹根拌得摔跤。

  “你……你說什麼?”

  他轉過頭,詫異地看著小女孩。

  “我可以把後面給你,我看過有人這麼做,好像也挺舒服的。”

  小女孩說道。此刻的她看上去像是一隻小狐狸,一隻正在打算偷雞的小狐狸。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到了這個年紀,對性總會充滿好奇,她經常偷看別人做愛,也從貼身女僕那裡套過話,從他們那裡知道做愛的滋味非常美妙,所以一直都想試試,但是她不敢忘記母親的警告。

  尼斯心動起來,不但心動,還異常心癢,他當然也知道有走後門這回事,說來慚愧,他會知道這些,還是從路克給他的那本書裡看到的。

  他心癢的是,以前曾經想跟瑪格麗特這麼做,但是被瑪格麗特拒絕了,即使那次被他弄得意亂神迷,瑪格麗特也不肯讓他碰後面那個地方。

  他倒是有信心讓莎爾拉和莉莉絲答應,不過後面那個洞眼畢竟不太乾淨,和莎爾拉或莉莉絲做的話,心裡總是會有那麼一絲陰影,而這個女孩就不同了,他的身分十有八九還在瑪格麗特之上。

  “你給我一個水壺,必須是沒有用的。”

  小女孩說道。

  “要水壺幹什麼?”

  尼斯問道。

  “當然是把裡面清理一下,你連這個都不懂嗎?”

  小女孩翻了翻白眼。

  尼斯一陣訕然,他的知識來自于書本,書上只寫了關鍵步驟,並沒有全部過程,所以這也情有可原,不過被一個小女孩看低,多少讓他有些不太自在,他暗算下定決心,等一下要讓這個小女孩好看。

  兩座山嶺的中間,一個幽靜而又隱蔽的洞隙之口,兩個人交疊在一起。

  小女孩在上面,尼斯在底下,兩個人的身體相對。小女孩坐在尼斯的胸口上,她的褲子扔在一邊,兩條雪白的腿赤裸著,夾住尼斯的腦袋。

  尼斯用手指輕輕撥開小女孩兩腿之間的部位,那個地方光溜溜的,一根毛都沒有,兩片花瓣也異常精巧,這是還沒有發育的特徵,裡面更是水嫩,淡淡的一抹粉紅中間,有一個小孔緊閉著,仔細看,還可以看到稍微裡面一點的地方,有一層薄薄的肉膜。

  他第一次看到這層東西,很難想像這就是女孩最寶貴的玩意兒,是貞潔的證明。

  他另外一隻手輕輕掰開小女孩的臀縫,用食指在小女孩的肛門附近打轉,小女孩的屁股冷冰冰的,還有一些水跡,那是因為剛才清理後面的洞眼。

  小女孩居然沒有絲毫嬌羞,反倒是瞪大眼睛看著尼斯的性器。

  “你這東西好大,我看過的都沒有你的大。”

  她伸出手輕輕捏住尼斯的性器,用食指和拇指扣住碩大的龜頭,來回套弄著。

  這種感覺異常刺激,要不是尼斯“久經戰陣”恐怕套弄沒幾下,就會立刻交貨。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懷疑這個丫頭早就和許多男人上過床,要不然怎麼知道這種手法?但是那生澀的手勢立刻讓他明白過來,小女孩確實是第一次碰這玩意兒。

  男女間做這種事,講究的是“你來我往”尼斯伸出舌頭,在小女孩粉嫩的穴口舔舐起來,他甚至用舌尖頂了頂那層薄薄的肉膜。

  “你發過誓不碰那裡的。”

  小女孩連忙夾緊雙腿。

  “我發的誓是絕對不破壞那裡。”

  尼斯提醒到。

  小女孩想了想,最終還是張開雙腿,讓尼斯繼續舔弄。

  她這麼做是因為尼斯的舔弄讓他很舒服,那是一種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感覺,從外面癢到裡面,這種難以形容的酥癢感從陰部擴散,遍及整個臀部,然後再往上面和下面蔓延,他的腰變得軟軟的,兩條腿似乎也在發軟。而且這種感覺還沿著脊椎骨往上,不停地衝擊著腦門。

  小女孩現在已經相信,做愛肯定是一種非常美妙的事,她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始,就已經這麼舒服。

  看著小女孩的反應,尼斯舔得更起勁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女孩漸漸適應這種感覺,她一邊享受著美妙的滋味,一邊撥弄著尼斯的那根東西,她突然產生一個念頭,這東西舔起來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想到就做,她伸出舌頭,用舌尖在尼斯碩大的龜頭上輕舔了兩下。

  小女孩頓時皺起眉頭,雖然清洗過,而且洗得很乾淨,但是那裡總帶著一點不那麼好聞的味道。

  就在這個時候,底下傳來異常舒服的感覺,原本那一絲醉人的酥癢,化作一道熱流,在小腹間流淌兩圈,然後猛衝出去。

  那一瞬間,她感覺頭腦暈乎乎的,好像連魂魄都飛了起來,整個人就像是升到雲端,好半天後她才回過神來,這時她才感覺到兩腿間一陣冰涼。

  小女孩用手摸了摸,兩腿間全都是水,她將手指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反正沒那麼好聞,她的臉頓時羞得通紅。

  身下再次傳來難言的酥癢,那根神奇的舌頭又開始舔起來,小女孩有些過意不去,她也伸出舌頭舔舐起尼斯的性器。

  一開始她只是用舌尖點兩下,漸漸地她的膽子愈來愈大,開始舔弄起肉溝。

  度過一開始的不適應期,她的舔弄變得愈來愈有章法,小女孩甚至產生那麼一絲好奇心,她想知道,她這麼舔,是不是也能夠讓他感覺舒服?

  小女孩顯然生來就有這方面的天賦,不用人教,她就找到竅門,很快就學會怎麼看尼斯的反應,而且她的舌頭也變得愈來愈靈活,她的舌頭已經能夠纏繞住尼斯的龜頭蠕動和摩擦。她還學會把尼斯玩意兒含進嘴裡,唯一的問題就是她的嘴巴太小,吞下龜頭就已經很勉強了。

  突然,小女孩身體一陣顫抖,她的肛門一緊,因為她感覺到有東西插進去了。

  插進去的是尼斯的食指,那根食指不停地轉動著,有時候還也會往外拔一下,然後再往裡面鑽。

  小女孩並不是第一次被異物入侵那個部位,剛才她自己清理的時候,就將一根圓頭管子插進去,那時候的感覺就是又難受又舒暢。

  那根管子畢竟是硬的,而且很細,手指就粗得多了,又那麼靈活,加上手指還有溫度,同樣不是冷冰冰的管子所能比擬的。

  美妙的感覺吞沒了意識,小女孩覺得自己仿佛又進入了雲端,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女孩發現自己被放在地上。

  尼斯把小女孩的雙腿高高舉起,將她的身體完全折疊,這是為了讓她無法掙扎。

  按照那本書上所說,插入那個洞口的話,第一次非常重要,因為一開始會非常痛苦,所以事先必須做很多準備。

  從旁邊去過一隻小罐子,他打開罐蓋,用手指刮了刮,刮出很多粉紅色的油脂。

  這東西是按照書裡的配方煉製,當初煉的不多,前前後後也就在瑪格麗特和伊蓮娜身上用過兩次,沒想到已經只剩下這些。

  將手指再次插入小女孩的肛門,尼斯的手指插進拔出,動作變得愈來愈快,那窄小的洞眼隨著頻繁的抽插,變得愈來愈松,洞口也愈來愈滑溜,與此同時,小女孩的眼神也漸漸變得迷離,她感覺到身體仿佛在燃燒,尤其是屁股,更是燒的厲害。

  不但燒的厲害,還癢的厲害,她的心裡在發癢,渾身上下也在發癢,不過最癢的是唄抽插的洞眼,如果可能,她很想用指甲撓上兩下。

  看到藥膏發揮效果,尼斯將她的性器對準洞口,他的身體漸漸下沉,那根東西一點一點地插進去,龜頭沒入狹小的洞眼裡。

  小女孩的身體緊繃著,她感覺身體像是被撕扯開,又像是被一根燒紅的烙鐵從後面捅進來,她想要掙扎,可惜身體被緊緊地壓住,絲毫動彈不得,她想要喊叫,但是嘴巴被緊緊地捂著,連嗚咽都做不到。

  幸好這種撕裂般的痛苦很快就停止了,尼斯的龜頭整個嵌入進去之後,就停了下來。

  小女孩總算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她稍微放鬆了一些,那火辣辣的痛苦讓她眼淚直流。她雖然聽說過女人的第一次會有些疼痛,卻沒有想到會這麼痛,早知道這樣的話,她絕不會答應這樣做。

  她正在後悔時,那撕裂的痛苦又開始了,或許是因為有了之前的經驗,這一次疼痛仍舊那麼劇烈,但是她卻承受住了。

  尼斯把整個龜頭插入之後,停了下來,必須讓小女孩喘口氣,好在最難的一關已經過去,休息了半分鐘,他再一次往裡面插。

  撕裂般的劇痛變成火辣辣的疼痛,小女孩咬緊嘴唇苦苦忍受著,她現在異常後悔,強忍痛苦讓她渾身虛脫。

  尼斯非常緩慢地抽插著,一邊抽插,一邊揉搓著小女孩的臀肉,按照書上所說,這會讓女人感覺好受一些,會讓女人臀部的肌肉變成鬆弛,也會讓剛才塗抹的藥膏發揮效果。

  過了大概五六分鐘,這招的成效出現了,尼斯感覺到咬緊他性器的那一圈軟肉漸漸變松,小女孩的身體也不再像剛才那樣僵硬了。

  正如他猜想的,小女孩確實好受許多,雖然仍舊感到火辣辣的痛,但除了痛之外,她還感覺到脹,像是有東西要拉出來,卻偏偏做不到。

  這種又脹又痛得感覺持續了十幾分鐘,漸漸從痛楚中生出一絲舒服的感覺,此刻的舒服和剛才的舒服完全不同。

  如果將剛才的感覺形容為甜點,那麼現在就是正餐,味道濃烈,而且分量十足,非常有飽足感。

  尼斯的動作愈來愈快,他的性器在小女孩的肛門進進出出,抽插的幅度也愈來愈大。

  小女孩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閉上眼睛,鼻翼一開一合,又過了片刻,她開始自動迎合起來,這種事同樣不用人教,她的動作一開始也很生疏,漸漸地愈來愈合拍。

  她已經忘記疼痛,哪怕身下仍舊痛得厲害,也已經被強烈的快感淹沒了,那火辣辣的脹痛反而還替那強烈的快感增添了一絲特殊的感覺,就像咀嚼橄欖時,那略帶酸味的甘甜讓人回味無窮。

  小女孩現在的感覺就是如此,每一次插入,每一次攪動,都讓她心肝發顫,讓她渾身酥軟。

  美妙的感覺不只是這一處。

  尼斯一邊抽插著,一邊還用手指輕輕摩擦著小女孩的陰蒂,另外一雙手則在小女孩的胸口來回抹著,不停地掃過那兩顆如綠豆般大小的乳頭。

  和這麼小的女孩做愛,感覺完全不同,並沒有太多的征服感,征服這樣一個小女孩沒什麼意思,倒是多了一絲呵護,他想要讓這個小女孩體會更多性愛的美妙,讓小女孩永遠迷上這種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女孩的氣息變得越來越粗重,她的身體漸漸拱了起來,屁股拼命想要抬起。

  小女孩的身體突然一陣緊抽,嘴巴大張著,雖然被緊緊捂住,仍舊能夠聽到從手指縫隙裡漏出來的嗚嗚聲。小女孩的肛門同樣用力收縮著,那緊縮的程度比剛才插入的時候還要強好幾倍,而且裡面的軟肉扭絞著,蠕動著。

  尼斯的性器被緊緊纏住,居然動彈不得,以前只有高個子美女才做得到。

  如果事先有準備,尼斯能夠承受住這樣的刺激,但是突然間來這麼一下,他一時之間沒能忍住,尼斯感覺尾椎一陣奇癢,頓時一泄如注。

  小女孩原本就已經高潮,再被滾燙的精液一激,頓時泄的一塌糊塗,一股清流從她身下噴出來,順著屁股流淌到地上,她失禁了。

  過了半分鐘,兩個人才軟倒下來,並排躺著,尼斯那根東西人就插在小女孩的身體裡面,小女孩眼睛閉著,呼吸微弱,渾身被汗水濕透,一動都不能動。

  尼斯嚇了一跳,從來沒有看過這樣激烈的反應,他連忙將手掌貼在小女孩的心口,還好心臟仍舊在跳動,只是有些微弱。

  他總算放下心來。

  兩個人並排躺了一個多小時,小女孩才幽幽地醒來,眉眼含春地看著尼斯,輕聲說道:“這滋味果然非常美妙。”

  突然,她發現自己的屁股底下有一大灘水,一開始她並沒有想到這些水是從哪裡來的,過了片刻,她回憶起高潮時的反應,她的臉色頓時變得通紅,兩隻手緊緊地捂住臉。

  “醜死了,醜死了。居然忍不住尿了,他不會看不起我吧?”

  小女孩暗自憂愁。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密林之中,兩個人影在樹冠上並排飛奔著,尼斯用手搭著小女孩的手肘,只是很輕地托了這麼一把,小女孩就不至於掉落下去。

  在小女孩的肩膀上同樣也多了一對翅膀。

  那是尼斯將原來的翅膀拆開之後,用其中一部分材料做的。

  為了牢靠,原來的那對翅膀用了兩張皮革,主要的骨架也是兩股並排連接,拆開做成兩幅也能用,只是更單薄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保持平衡,兩條腿別太用力……想要飄得快,腰的力量比腿的力量更重要……身體平展,不要害怕,想要享受速度和刺激,就必須克服恐懼的心理……”

  尼斯一邊小心地扶著小女孩,不讓她掉落,一邊說著要領,這些可不是典籍裡的內容,而是他一點一點摸索出來的經驗。

  他教得仔細,小女孩學得也快。

  這是第四天,一開始時,他必須用手抓住女孩的腰,第二天他仍舊要抓住女孩的脖領,第三天他就只要在女孩的腋下搭一把了。

  如此驚人的進步速度,讓他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原本以為自己的進步速度已經非常恐怖,但是和這個小女孩一比,他什麼都算不上。

  這就是天才,和當初在腓特烈公爵城堡裡看過的,那些二十五、六歲就已經是大騎士的人物一樣天才。

  怪不得她想要上戰場,這樣的天才原本就應該馳騁疆場。

  可惜……她是女人。

  這個世界上雖然有一些女騎士,其中有幾個實力還很強,但是這些女騎士都沒有在任何一場戰爭中嶄露過頭角,因為沒人願意和她們交手,贏了的話不光彩,輸了的話沒面子。

  輕輕一帶,把小女孩拉到身邊,尼斯說到:“好了,暫時練到這裡。”

  “不要嘛!”

  小女孩使出撒嬌的手段,此刻的她和幾天前完全不同,小鳥依人,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我沒魔力了,沒有輕靈術的話,我倒是不在乎,你卻很難說。”

  尼斯找了個藉口。

  “我知道你還可以支撐一會兒。”

  小女孩不依不饒,她還沒有玩夠,這比騎馬、滑雪、打獵都有趣得多,也刺激得多。

  “屁股又癢了?”

  尼斯罵道。

  小女孩看了他一眼,臉微微一紅,身體靠過去,屁股微微撅起,一副任憑採摘的模樣。

  此刻的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清純和道不明的淫蕩,這兩種完全相反的感覺卻異常完美的糅合在一起,頓時讓尼斯欲火升騰。

  他一把將女孩抱了起來,用手撥開女孩褲子中間的縫隙,那條褲子的襠部早就用小刀割開,為的就是方便做這件事。

  他同樣也解開褲子上的紐扣,紐扣一開,他那碩大的兇器就彈了出來,這東西早就挺得老高。

  小女孩的屁股後面墜著一尺多長的流蘇,就像是拖著一條尾巴,這原本是一個吊墜,墜子是一顆如鵪鶉蛋般大小的透明寶石,那是她十歲生日時得到的禮物。

  尼斯抓住流蘇,把那顆寶石拉了出來,當寶石從小女孩的肛門裡滑出來時,上面沾滿了白濁的粘液,黏糊糊地流淌下來。

  尼斯把老二對準那個洞眼,還沒用力,碩大的龜頭就被小女孩後面的洞孔吞了下去。

  和當初的艱難生澀相比,現在兩個人的配合簡直稱得上天衣無縫,尼斯緊緊地抱著小女孩,小女孩則是像八爪魚一樣纏在尼斯身上。

  “帶我飛。”

  小女孩輕聲說道,他這話一語雙關,此刻的她眼睛微微閉著,一臉沉醉,她現在已經深深陷了進去,難以自拔。

  尼斯飛身竄出,隨著腳步起落,他那跟東西也在小女孩的體內進進出出,這和抽插的滋味不同,別有一番風味,加上在樹冠上飛掠的刺激,以及在光天化日之下做愛的禁忌體驗,那感覺更是讓人說不清道不明。

  這一路狂奔下來,不知道跑出去多遠,一直到遠遠地看到一排尖頂,尼斯才停了下來。

  那是教堂,而且是規模很大的教堂。

  他不敢再在樹冠上飛掠,這太危險,很容易被人看到,尼斯從樹上跳下來,落地的瞬間重重一震,從腳下一直傳達到性器的頂端。

  這一路飛奔,時間也不算短,他的性器一直插在小女孩的身體裡,早就到了將吐未吐的程度,落地震動引發的強烈刺激,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尼斯的腿猛地抽緊,大團的精液噴射而出,沖入小女孩的體內。

  小女孩早已經綿軟成一團,懶洋洋地掛在他的身上,不過她也知道尼斯射了,那一陣陣強而有力的脈動,還有那噴發的感覺,激得她渾身哆嗦。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才回過神來。

  “我們出來了,我看到雷蒙德大教堂的尖頂。”

  尼斯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那排灰色尖頂,其中兩個特別高聳,有一個尖頂砌成拉長的皇冠形狀,另外一個尖頂上多了一個十字架。

  尼斯剛想起他們所代表的意義,這裡已經是哈斯家族的領地,他們已經安全了。

  小女孩的身體微微一震,她知道自己終於可以回家了,她同樣也知道,自己不會被當成俘虜送往腓特烈公爵的大營。

  此刻她的心中沒有絲毫欣喜,反而充滿失落感,如果可能,她希望繼續這樣旅行下去。

  尼斯托住小女孩的屁股,想要讓她下來。

  “不要,別抽出來,就這樣。”

  小女孩呻吟道,她緊緊抓住尼斯的腰,過了片刻,她又說道:“讓我轉個方向。”

  尼斯照著做了。

  讓小女孩臉朝外,背靠著他,尼斯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小女孩躺在他的懷裡,別人看到這番景象,只會以為是妹妹坐在哥哥的身上,絕對看不到哥哥那根又粗又長的東西正插在妹妹的身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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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7 23:22:41 |只看該作者
  “時間過得真快。”

  小女孩歎息了一聲,她的語氣帶著一絲幽怨,也帶著深深的遺憾。

  聽到這聲歎息,尼斯的心頭也生出一絲悵然,這段時間雖短,卻過得很快樂。

  “說說你的事吧!”

  小女孩第一次對尼斯的過去產生興趣。

  尼斯頗為鬱悶,他一直都想知道小女孩的身份,卻始終沒能成功,小女孩反倒是想要知道他的事,不過,這也正是他希望的。

  想要讓一個女人對自己產生好感,首先就要讓她瞭解自己。

  尼斯開始從父親去世說起,他當然不會提賽門老人,對於這段經歷,他已經說過好幾次了,所以絕對不會有絲毫漏洞。

  一直以來他都把自己突然間開竅說成是上帝的意志,這話其實也沒錯,那天晚上聖殿騎士團劫獄,使得賽門老人闖入他的家裡,誰都不能說這不是上帝的意志。

  接下來尼斯說的是他怎麼結識路克那群人,之後便是聖地之行,這段經歷也說過多遍,其中需要掩飾的東西絕對不會有絲毫差錯。

  他一邊說,一邊注意小女孩的神情變化。

  聖地之行牽扯到艾瑪爾紅衣主教和菲力浦王子,他想看看小女孩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當他看到小女孩沒有絲毫驚詫的時候,已經可以確信小女孩的身份絕對不在這兩位之下。

  往後就是他在卡奧尼的經歷了。

  說道那鋪天蓋地的老鼠時,小女孩蜷起身體,雞皮疙瘩也豎了起來,只要是女人都不喜歡老鼠,等到他提起將手臂插入鼠王的喉嚨,像那位偉大的獅心王一樣殺死那頭魔獸,小女孩的眼睛裡已滿是星星。

  直到這時候,尼斯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他可以透過小女孩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們的事,如此一來,他就要改變一下原來的策略了。

  原本他想把自己包裝成一個英雄,可惜英雄故事或許會引起小女孩的崇拜,卻不會讓其他人感興趣。

  他和路克那幾個人的分量太輕了,而且他們那些壯舉,在真正的強者眼裡根本不算什麼,想要引起大人物的興趣,就必須扯上一個同等級的人物。

  他把目光轉向腓特烈公爵,這絕對是不錯的選擇,目標夠大,分量夠重,還有著反派角色的所有特質。

  一想到這些,尼斯的著重點就變了,先是提到他們因為修道院的牽連,受到公爵的質疑,接下來就提到有人挑釁和那場比武。

  重點自然不會是比武本身,而是他們在比武中獲勝,但是公爵卻仍舊偏袒對方,讓他們到了戰場之上在比一場,看看誰得到的軍功更多,尼斯沒有說這個要求是他們提出的,就像前面那些故事一樣,對他們不利的東西全部都已經掩蓋起來。

  之後就是他們的戰利品被搶走那件事。

  事情是公爵的手下瞞著公爵做的,但是為了效果更好,尼斯沒提到這一點,卻有意無意把腓特烈公爵和阿伽門農這位兩千年前的統帥連結在一起。

  和英雄故事比起來,悲劇更能吸引女人的注意。小女還果然聽得津津有味,一邊為他們扼腕,一邊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之後就沒有了,經歷了這一連串的不公正,我們只想離那位公爵大人愈遠愈好,所以我們就要求深入後方,攔截對方增援的隊伍,然後就碰到你們。”

  尼斯結束了他的故事。

  小女孩笑嘻嘻地仰頭親了尼斯一口,又用力夾了夾那被插著的洞眼,一松一緊地蠕動起來。

  尼斯一邊享受著美妙的滋味,一邊趁機問道:“說起來,路易公爵確實厲害,明明手裡的人馬比腓特烈公爵多,卻硬是做出略有不如的模樣,想必是另有打算吧?”

  “你怎麼看出來的?”

  小女孩並不知道真假,只是隨便問問。

  “沒什麼,我是在進入上巴里亞之後,從一些蛛絲馬跡裡面猜到的,已經報告給腓特烈公爵。不過按照公爵對我們的看法,恐怕我們的報告根本不會受到重視。”

  尼斯故作無奈。他剛才的問題和此刻的無奈,都是做給小女孩看的。

  小女孩並沒有看透這一點,她雖然天生聰穎。畢竟年紀太小,城府遠還比不上開啟智慧的尼斯。

  小女孩的眼珠骨碌碌亂轉著,如果沒有這個消息,她倒是很想和情人泡在一起,但是現在她卻不得不儘快趕往前線。

  戰爭的勝負很難預料,任何一點意外都有可能導致失敗。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小女孩問道。

  “什麼打算?”

  尼斯笑了起來:“我是一個牧師,又不是騎士,我還能有什麼打算?”

  “我忘了。你實在一點都不像牧師。”

  小女孩輕笑起來。

  “是因為這個?”

  尼斯摸了摸底下。

  小女孩咯咯笑出聲來,她被弄的很癢。估了片刻,她用發膩的聲音說道:“你可以還俗啊!這樣你就可以出來娶我了,我的父親只有我一個女兒,他已經得到領地裡面所有人的承認,將來由我繼承家業,所以我不用被當成政治婚姻的工具。”

  這冗長的一番話,暗藏的就是“入贅”兩個字。

  尼斯感覺自己噎住了,這個女孩實在太聰明也太早熟了,什麼都懂。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想要結婚,他就必須脫離教會,而脫離教會就意味著他再也不是牧師,大部分的聖力也會消散,即便他選擇成為聖騎士,能夠保留一部分聖力,實力也會比以前大為減弱。

  十年之後他能不能成為主教都很難說,如果再有這樣一場波折,那就更加沒有希望了。

  小女孩如果真的有那樣的身份,也不可能等他十年,貴族最晚到十五歲就一定要訂婚,到二十歲仍舊不結婚,絕對會受到別人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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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7 23:23:46 |只看該作者
第七集 第五章 王子來了

  半個月之後,在卡奧尼的那座莊園裡,路克四個人和尼斯悠閒地坐在門口,一邊喝著酒,一邊欣賞著落日餘暉和落日下已經建造得差不多的教堂。

  “你們的膽子倒是挺大,居然還惦記著那位勳爵。”

  尼斯轉頭看著路克,他這麼說,其實是一種隱晦的感謝。

  當天,他一個人引開那些追兵,本來以為路克他們會往邊境逃,沒想到他們轉了個圈之後,又冒險繞了回來。

  他們的想法是,萬一尼斯被抓,他們或許還能夠援救,或者交換俘虜也行。

  善意得到了回報。繞回來的他們,恰好遇上退下來的四個騎士,一看到唯一讓他們忌憚的高階騎士不在,路克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這一票幹完,把人往菲力浦王子手裡一扔,他們就大搖大擺地離開戰場,當然對外會說他們是深入上巴里亞,繼續伏擊那些增援部隊。

  “好險,腓特烈公爵已經和王子殿下提到,等戰爭結束之後,就把卡奧尼升格為鎮。”

  伊斯特頗為慶倖當初的決定。

  交給菲力浦王子的那批俘虜,讓他們免除了八年的軍役,這樣一來,前前後後加起來,未來的十三年裡如果再發生戰爭,也和他們無關了。

  “這次的事,貝爾蘭多斯子爵幫了我們不小的忙,我覺得應該給他一點回報。”

  梅特洛一提起那位子爵就恨得牙癢癢。

  其他人也都點頭。

  一直以來,他們都盡可能不挑起爭端,不過現在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當初還沒有得到開戰的消息,尼斯和我就已經擬定一個對付貝爾蘭多斯的方案,但是因為這場戰爭,不得不暫時擱置這個計畫,現在是實施的時候了。”

  路克說道。

  路克把尼斯制定的計畫講了一遍。不過這個計畫肯定要重新調整,之前並沒有想過要幹掉那位子爵,只是想把阿薩克斯五巨頭之一的岡波斯騎士逼到貝爾蘭多斯的陣營裡,打破阿薩克斯港現有的平衡,如果可能,他們甚至還想趁著重建平衡的時機,在那座港口插上一手,成為第六大巨頭。

  但是現在,他們的目標變了。

  那位子爵必須死,如果繼續讓這樣一個小人活著,絕對會讓他們寢食難安。

  “我早就等著這一天了。”

  帕爾姆躍躍欲試,他看那位子爵不順眼已經很久了,再說這一次的戰爭讓他收穫巨大。

  從小女孩身上扒下了的鎧甲經過王子殿下的手,換成兩套高級魔法裝備,其中一套已經給他。另外一套原本應該屬於尼斯,因為尼斯在這次伏擊戰之中功勞最大,但是他沒要,最終便宜了路克。

  別看只是多了兩套高級魔法裝備,卻讓這支隊伍的實力一下子提升許多,有了和那位子爵對抗的自信。

  “你負責重新制定計劃。”

  路克對尼斯說道,這個任務也只能交給尼斯。

  “我們要做些什麼?”

  梅特洛問道。

  “其他人需要做的事很多,不過在計畫制定出來之前,我們要先把撫恤金發下去,這絕對是最重要的。”

  路克把眾人拉回現實之中,報仇固然重要,但是壯大自己的勢力更重要。

  只憑這句話,路克就可以稱得上是一個不錯的首領,他的心思細密,適合總攬大局。他的提醒絕對及時,雖然這支隊伍傷亡不大,但是畢竟有傷亡,士兵死了六個,還有兩個殘廢,這些都必須安排妥當。

  “這事就交給我吧!”

  梅特洛一口承擔下來。

  撫恤其實很簡單,這些人的家屬全在莊園裡,當初招募的時候,大部分士兵都是從莊園裡挑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是從外面挑選,後者招募進來之後,他們的家人也隨之進入莊園。

  之前確定的招募條件就是十五歲以上、三十歲以下,年輕力壯沒有兒女者優先,所以省卻很多麻煩。

  那六個戰死的士兵,其中四個有妻子,撫恤金一半歸妻子,另外一半歸父母,再為那個妻子找一個稍微好一些的差事;另外兩個沒有妻子的士兵,撫恤金就分給父母兄弟。

  和其他領主比起來,這樣的撫恤算是相當不錯,不過說到優厚,倒也算不上。

  當初尼斯曾經想過給予優厚的撫恤,但是仔細考慮之後,又覺得這並不好。招募士兵本來就是給他們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一旦變成“用錢買命”反而會得不償失。

  “給死者家屬撫恤之後,就該輪到替立功的人授獎,獎勵可以豐厚一些,必須讓人眼饞,接下來我們要擴招人馬,卡奧尼是託管領,我們每個人可以招募十個士兵,這樣一來就有五十個士兵的名額。”

  這一次路克也把尼斯算了進來。

  “那批經歷過戰陣的士兵,必須和新兵區別開來。”

  伊斯特在一旁提醒到。

  “那是當然。”

  路克不會犯這種常識性的錯誤,在戰場上,老兵的價值遠遠高於新兵。

  更何況,尼斯當初曾經說過,上過戰場並且能夠活著回來,就會被他們當成真正的手下,這個許諾他們也承認。

  他們四個人的根基淺薄,肯定要有一批信得過的手下,與其從外面招募底細不明的人物,還不如就在眼皮底下尋找。所以這些上過戰場的人,不止會被當成老兵來用。

  幾個人正商議著的時候,山谷那邊突然揚起漫天灰塵,緊接著一隊人馬通過谷口,朝著這邊而來。

  路克他們忐忑不安地迎了出去,他們不知道來的人是誰,難道是腓特烈公爵想要追究他們脫離戰場的罪責?

  等到那隊人馬靠近之後,四個人總算放心,最前面的那匹馬上是菲利普王子殿下,王子居然來到這裡,顯然意味著戰爭已經結束了。

  離莊園還有十幾公尺,王子殿下勒住戰馬,他從馬上下來,朝著四周看了好一下會兒,才由衷地讚歎道:“在我印象中,卡奧尼是一個災難之地,按照我的想像,這裡應該無比荒涼和貧瘠,沒有想到居然是個美如仙境的地方。”

  這話帶著誇張的成分,卡奧尼雖然很美,卻還不至於讓他如此讚歎。

  路克他們幾個當然要客氣幾分,把王子殿下和那幾位扈從迎進莊園,路克首先問道:“仗打完了?”

  “打完了,和你們預料的一樣,公爵輸了。”

  王子不想多說戰爭的細節,這絕對不是一場讓人灰心喪氣的仗。

  最讓他感到難以接受的是,他事先已經從路克他們這邊得到消息,對方的兵力比他們多,只是事先藏了起來,但是這樣重要的情報,公爵卻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成胡言亂語,所以這場仗輸得一點都不意外。

  “損失不大吧?”

  路克問道。

  “談不上大不大,損失的全都是士兵和中低階的騎士。”

  王子說到這些的時候,顯得很平靜。

  他能夠這樣平靜是因為他的人馬損失不大,和腓特烈公爵不同,他對路克這幫人的情報非常在意,所以之後的幾仗他都打得非常小心。

  這個回答同樣也讓路克他們暗自慶倖,還好他們溜得快,要不然他們肯定會跟著倒楣。

  “你這次來,想必是為了確定合作的事吧?”

  路克寒暄過後,開始直接進入話題。

  當初用新打鐵技術吸引王子殿下,之後又提出研究新式鎧甲,進一步吊住這位殿下的胃口,王子殿下當時就露出迫不及待的樣子。

  路克的問題話讓王子很難回答,承認的話,就顯得太功利也太急切了,不承認的話,難道他是來敘舊的?

  “我們原來應該兌現諾言,不過,眼前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路克顯得猶豫,這一次對付貝爾蘭多子爵,肯定要拉幾個大靠山。

  “需要幫忙嗎?”

  王子知道對方想要什麼,他甚至沒問路克他們想幹什麼。

  “那位貝爾蘭多子斯子爵給我們添了很多麻煩,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時候。”

  路克說出他們遇到的問題。

  聽到這話,王子點了點頭,之前那一連串的事件,他從頭到尾都看到眼裡,腓特烈公爵固然不夠厚道,但是根源還是在那位子爵身上。

  將心比心,自己如果也有這樣的一個既無賴又無恥的敵人,同樣會寢食難安。

  “這個傢伙是小人,絕對不會和你們正面交鋒,難道你們打算用暗殺的辦法?”

  王子雖然願意幫忙,但是他絕對不會破壞規矩。

  路克他們互相看了看,他們的計畫實在不太好說出口,因為他們玩的同樣也是陰謀,很可能會給這位殿下留下壞印象。

  一看到路克他們的模樣,王子立刻明白了。

  確實如此,對付小人,用光明正大的辦法是沒有用的,用陰謀反倒來得更加直接有效。

  “我要怎麼幫你們?”

  王子問道。

  他剛才問的是需要幫忙嗎?現在則是更進一步,這意味著他已經決定和這群人共進退,能夠讓他下定這樣的決心,就是因為這群人在戰場上的表現。

  他很清楚,異地相處的話,他絕對不可能像這群人一樣進退自如,在最佳的時候離開危險的戰場,在別人全都損失慘重的情況下,他們卻毫髮無損,還得到不少好處,不管是在戰功還是戰利品方面,都是大豐收。

  幾個人的目光全都望著尼斯,尼斯被盯得滿身難受。王子殿下來之前,他們才剛提到要對付那位子爵,原來的計畫要修改,新計畫他還來不及想,更何況,即使原來的計畫也只是一個框架,還沒有詳細討論過。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並不需要王子殿下的武力支援。

  “我們需要您幫我們作證,證明是對方理虧,是對方挑起的這場爭端。”

  尼斯最終也只想到這麼一句話。

  原來的計畫大部分都不會改變,阿薩克斯的治安隊和軍隊肯定要一網打盡,不過理由有些變了。

  當初會這麼計畫,是為了把岡波斯騎士擠到貝爾蘭多斯子爵那邊,打破阿薩克斯港原有的平衡,現在則是為了顯示實力。

  所以原計劃裡他們用不著傷幾個人,雙方頂多發生小規模的衝突,但是現在,他們或許有必要讓阿薩克斯成為真正的戰場。

  不過這也衍生出一個問題。

  攻擊治安隊還說得過去,那只能算是紛爭,但是攻擊軍隊就不一樣了,很容易會被認為是挑起戰爭。

  攻擊一座港口的軍隊,就相當於入侵這座港口,就算一時佔據上風,被襲擊的港口只要把此事上報教會,襲擊者就會被扣上海盜的帽子。

  正因為如此,阿薩克斯這樣的港口只有三百名士兵,但是沒人敢打它的注意。

  想要把軍隊也牽連進去,又不至於被扣上海盜的罪名,就必須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軍隊在這件事上做錯了,必須要能證明這不是一場戰爭,而是軍隊錯誤地捲入紛爭之中。

  聽到尼斯說的這樣簡單,菲力浦王子反倒沉思起來,他已經意識到尼斯是打算設局,讓貝爾蘭多斯子爵往裡面跳。

  “我的分量恐怕有點不夠。”

  王子並不是推脫,這確實是實話,分量不夠的話,他的證詞就沒有力度,不但對尼斯的計畫沒用,反而會讓他自己捲進這場紛爭之中。

  “不過,我可以幫你們請來另外一位證人,我的姑姑應該有足夠的分量。”

  王子既然已經決定幫忙,自然不吝於多出一把力。

  他也不怕姑姑不幫忙,之前姑姑非常隱晦地提過想要插手白糖生意,而路克他們幾個也非常隱晦地承諾,等到這種技術被證明是安全的之後,就會將技術賣出去,施蒂利亞家族是已經選定的買家之一。

  雖然交易還沒有進行,但是雙方已經算是合夥人了。

  王子的承諾讓路克他們心中大喜,阿薩克斯港顯然是一個自由領,但是他的地理位置,決定了施蒂利亞公國對它有著絕對的影響力。

  這就像打官司,只是收買證人並不能夠保證官司會打贏,如果連法官也一起收買,那麼想不贏都難。

  一想到法官,尼斯又想到教會,按照原訂計畫,他只是把教會拉進來充當證人,但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他打算把教會也完全拉到這邊。

  既然是設局,他為什麼要把自己放在原告的位置上,而不把自己放在檢察官的位置上?在這個局裡不需要原告,只需要有被告就足夠了。

  卡奧尼的莊園裡多了一位貴客。

  讓路克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那位王子殿下居然決定暫時住在這裡。

  二月的清晨還顯得有些寒冷,但是王子殿下卻早早就起來了,洗了一把臉之後,他走出莊園,兩個扈從緊緊地跟隨在他的身後。

  這位殿下之所以留在卡奧尼,就是因為他想看看路克他們怎麼治理這裡。

  他剛到這裡時說的那句話確實有些誇張,不過這個地方真的讓他眼睛為之一亮。當初他第一次聽說卡奧尼的時候,腦子裡全都是荒蕪淒涼的景象,但是現在親眼看到,卻感覺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不認為傳言的人刻意貶低卡奧尼,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路克他們在短短的幾個月裡,將一片災難之地治理成現在的摸樣。

  這比打造新式鎧甲更令他心動,此刻他完全是打著偷學的念頭住在這裡。

  換成其他人,肯定對那座教堂最為在意,因為卡奧尼最值得一看的就是那座教堂,可惜對於王子來說,再恢弘氣派的教堂都看過,根本不會在意這種東西。

  王子殿下感興趣的是碼頭和那塊作坊區,那兩個地方異常熱鬧,天色才剛發白,工人就開始幹活,他們頂著晨霧忙碌著。

  看到王子過來,那些工人全都扔下手裡的工作鞠躬行禮,甚至有幾個不堪的傢伙乾脆跪在地上。

  這裡的人全都知道,老爺們的莊園裡現在住著一位王子殿下。

  這些人在不久之前還只是農夫和流浪漢,屬於地位最低的那一類人,他們之中大部分的人連貴族都沒有見過,王子對於他們來說絕對是天一般的存在。

  菲力浦王子並不怎麼在意,他頂多感覺有些好笑,覺得這些人沒什麼見識,並不知道他無形之中是在替路克他們造勢。

  當初尼斯讓梅特洛帶著執事和管事們出去見見世面,特意去了施蒂利亞公爵府邸,為的就是顯示他們和上層的關係,現在一位王子殿下住在這裡,而且四處轉,更是讓這裡的人確信這幾位老爺手眼通天,認識很多大人物。

  “殿下,您起的好早。”

  路克遠遠地朝著菲力浦王子打著招呼,他是聽僕人們說王子往這邊來了,所以才趕過來。

  “伊斯特呢?他不會還在睡覺吧?”

  王子這麼問,是因為剛才他路過教堂的時候,沒看到伊斯特的身影。

  平時伊斯特總是早早在那裡坐鎮。

  王子殿下每天都起的很早,但是他知道路克這幫人起得更早,教會出身的騎士必須做早禱。

  “他去窯爐那邊了。”

  路克解釋道:“教堂的主體結構已經完工,等到開春之後,往外牆的夾層裡澆築完砂漿,就要開始進行內部裝修了,肯定要從外面買很多玻璃,因為所有的窗戶都要鑲嵌上玻璃,玻璃是易碎的東西,為了減少損失,所以我們打算建造一座熔煉玻璃的窯爐,到時候可以把碎玻璃重新回爐。”

  路克喋喋不休地說道。

  這也是王子殿下喜歡這些人的原因之一,他想要瞭解些什麼,只要直接找路克就行了,路克絕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子殿下問起伊斯特時,只不過是一時好奇,未曾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大串回答,更令他意外的是,他從中學到很多東西。

  從買玻璃居然能夠想到要建造窯爐,這些人的腦子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實在太聰明了。

  王子殿下並不知道,路克他們想得比這更深入,在他們的計畫中,這座窯爐並不只是用來熔煉碎玻璃,他們還打算自己製造玻璃。

  製造玻璃並不是什麼難事,所需的材料只不過是石英砂和生石灰。這些都很好弄,卡奧尼又有一條河流通過,運送進來也很容易,更重要的是,這下子木炭就能夠派上用場了。

  之前木炭全都直接賣掉,實在賣不了幾個錢,偏偏這玩意兒容易受潮,又容易著火,比木頭更難儲存。

  “其他人呢?”

  王子更加好奇起來,他期待能像剛才那樣再學到些什麼東西。

  “帕爾姆帶著人進山伐木去了,順便還要訓練一下剛招募來的士兵。”

  路克說道:“梅特洛事情更多,必須買來教堂所需要的玻璃,之前我們組建了一家商行和一支船隊,所有的生意都需要他打理。”

  路克說道帕爾姆的那些全都是真話,但是和梅特洛有關的那些就不是真話了。

  梅特洛是去進行前期的佈置,這個局要把教會和施蒂利亞家族全都牽扯進來,事先肯定要準備很多東西,那可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完成。

  “尼斯則是去隱修院了。”

  路克沒說尼斯去那裡幹什麼,因為這件事關係到他們即將開始建造的新船。

  當初他們用打鐵的技術吸引住王子殿下,從中得到很多好處,所以現在只要和新的技術有關,路克就非常小心。

  此刻的尼斯確實是在隱修院。

  隱修院有一條小溪,隱修士們用這條小溪發動水車,旁邊就是一排作坊,而此刻在最底下的地方多了一個水池。

  這個水池是一月底挖的,兩頭都有開口,水從一頭流進來,從另外一頭流出去,在流進來的那一頭有一個小小的閘門,只要調整閘門開啟的大小,就可以調整水流的速度。

  在水池的正中央漂浮著一艘小船。

  小船長有兩公尺,寬才一尺,非常修長,船頭尖銳而又平展,船底一根筆直的龍骨非常顯眼,龍骨的前端直刺而出,成了一根尖銳的撞角,撞角的頂部尖細異常,還包著一層鐵皮。

  斜直的船舷、平的尾部、V字形的船底、尖銳細長的三角形頭部……這一切,都是以往的船隻所沒有的。

  那個外號海狗的修士,赤著雙腳站在水池裡,他的臉上仍舊毫無表情,不過他的心情卻不像外表那樣平靜。

  對於一個在海上漂了一輩子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親手設計出一艘船更令人感到興奮。

  這艘船仍舊是模型,不過和尼斯當初帶來的那些模型不能相比,它是百分之百按照造船的方式製作,將來只要等比例放大,連一枚釘子、一個繩結都不用改變。

  “這就是你要的船。”

  格羅里爾院長站在岸上,這一次他沒有自賣自誇抬高價錢的意思,他的刀雖然快,但是他的目光絕對不短淺,自然知道尼斯提出的四六分成已經是底限了。

  “船的性能怎麼樣?”

  尼斯問道。

  眾人全都看著水池裡的西科斯,他最有發言權。

  “性能肯定比不上蠻族的戰船,這種船的原型就是蠻族戰船的早起樣式。”

  海狗西科斯不是一個擅長言語的人,說的不是優點,反倒是不足。

  格羅里爾院長的臉頓時黑下來。他沒想到手底下居然有這樣一個棒槌。

  “比不上蠻族戰船也沒什麼關係。”

  尼斯的心態非常平和,像蠻族戰船這種能夠進入大洋的船隻原本就不多,他的船隊又用不著進入大洋,只要能夠在海裡行駛就足夠了。

  “這東西很容易建造,完全是用木板拼木板,連肋條都是用木板拼成,絕對符合你的要求。”

  蒙德在一旁補充,他也感覺西斯科不太會說話,所以他乾脆代勞了。

  “大家都辛苦了。”

  尼斯朝著四周的人點頭致意,從他上一次來隱修院到現在,只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能夠有如此收穫,這些人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說實話,他每一次回隱修院都感覺很不自在,因為他有些疑惑自己到底應該算是哪邊的人?他是隱修院的成員,同時又和路克他們是一夥的。

  好在除了他本人之外,其他人沒有這方面的煩惱,特別是格羅里爾院長,只聽他說道:“你現在是大金主,對你的事,我們怎麼敢敷衍呢?”

  眾人紛紛點頭,如果這次合作能成功,隱修院所得的好處絕對比之前打造鎖鏈甲要高得多。

  “現在是枯水期,是不是能夠趁這個機會將船塢建造好?”

  尼斯這一次過來,除了來看成果,另外一件事就是商議對卡奧尼進行全面改造的事。

  之前因為他們一直都沒站穩腳跟,所以走一步看一步,所有的作坊都是臨時性的,也沒有進行全面規劃,造得東一排西一排,唯一花費精力的就只有莊園、教堂和土包上那座住宅樓。

  莊園是因為他們已經買下周圍的山嶺,即便管理者的身份被剝奪,也沒人能夠移動那座莊園,教堂更不用說,那是教會的產業,哪怕是腓特烈公爵也不敢動它的腦筋,住宅樓則是為了讓那裡的人全都歸心,不得不多花一些心思。

  現在他們沒有這個顧慮,至少今後的十三年裡,菲列特公爵沒辦法找他們的麻煩,頂多就是升格卡奧尼,調高他們必須拿出的年金。

  路克他們不在乎錢,再說,不管怎麼升格,最多也就是提升到鎮的等級,再往上是不可能的,而一座小鎮,又是託管鎮,需要進獻的年金非常有限,正因如此,當初計畫好的那些投資方案,現在可以一個個實現。

  之所以把船塢放在第一位,實在是因為卡奧尼太封閉了,只有一條通往阿德蒙特的路。

  路克和伊斯特曾經巡視過一圈,想要開闢另一條道路,最後卻放棄了,那絕對是一項大工程,卡奧尼四周群山是三面環形分佈,只有通往阿德蒙特的那一面稍微好一些。

  所以要運送大宗的貨物,走水路成了唯一的選擇。

  “你只要出人、出錢,沒什麼無法建造的。”

  院長一口答應下來,他甚至不要問海狗西斯科。他去過卡奧尼,很清楚那條河有多淺,就算不是枯水期,建造船塢也很容易。

  “我們要的那些紡紗機、織布機呢?現在也改造好了吧?”

  尼斯又問道。

  “哪有那麼快,再說,就算造好也沒用,現在是冬季,你到哪裡去弄棉花?”

  格羅里爾院長知道尼斯的心思,說到賺錢的心思,他或許沒有尼斯活絡,但是說到這方面的見識,他自認比尼斯強的多了。

  在鄉下,紡織原本就是農閒時的工作,秋季收了棉花,用一兩個月的時間剝離棉籽,差不多在新年左右就可以開始紡紗,第一匹布往往是開春前後才能出來,尼斯他們之前沒有囤入棉花,所以現在就算作坊全部造好,也沒有任何用處,就算現在立刻去買,也買不到多少棉花。

  不過這位剝皮鬼院長並不知道尼斯另有打算。

  “山裡有大量的野麻,這東西風吹雨打好幾年,居然沒有爛掉,燒掉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卡奧尼並不是所有的植物都無法生長,那些根系發達、生命力頑強的植物,每年一到開春仍舊會發芽生長,鼠群靠這些植物才勉強維持種族的繁衍,這些植物裡就有野麻。

  麻纖維堅韌,老鼠不喜歡食用,所以它們只吃葉子,纖維質最多的莖則被留下來。隨著風吹雨打,外皮漸漸腐爛,剩下的全都是纖維。

  以前他確實沒怎麼在意過這些玩意兒,只是讓村民們撿回來搓成麻繩用,這一次要建船塢,他才想起,造船除了需要木頭,還需要纜繩和帆布,麻不容易腐爛,在這方面有優勢。

  院長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點了點頭:“沒問題,我馬上讓人打造,你的這件事優先。”

  “難道你又接了什麼生意?”

  尼斯問道,經歷之前的那場戰爭,他對於格羅里爾院長的生意變得非常在意,如果是鎖鏈甲之類的東西,他就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沒什麼,我只是接了一些祈禱的工作,剛剛打過仗,騎士們需要洗掉身上的血氣和怨氣,你需要我們幫你祈禱嗎?”

  院長做生意做到尼斯的頭上。

  “不用了,我身上沒有怨氣。”

  尼斯並不願意接受這位院長的好意,這把刀太快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裡微微一驚,這時他才想起來,在戰場上殺了人的話,不可避免地會沾上血氣和怨氣。

  騎士們如果沾上這兩種東西還好,頂多只是心緒不甯,但是牧師如果沾上這兩種東西就麻煩了,聖力的提升會減慢,甚至會出現境界倒退的現象。

  只有魔法師不在乎,尤其是那些修煉禁忌魔法的魔法師,更是把血氣和怨氣視為寶貝。

  在之前那場戰爭中,他殺了不少人,路可他們殺的人加起來都沒有他多。

  除了因為他用的是弓箭,在這方面佔有優勢之外,另一個原因是他的箭矢無法穿透鐵甲衣,所以他只能對準腿、喉嚨、咽喉、腋窩和麵門這些有縫隙的部位射。咽喉、腋窩和麵門全都是致命要害,即便射中大腿,萬一傷到主動脈同樣也會要人性命。

  殺了這麼多人,他的身上沒有絲毫的血氣和怨氣,唯一的解釋就是那種特殊的冥想術,看來其中還有許多他未曾發現的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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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7 23:24:59 |只看該作者
從隱修院回來,卡奧尼立刻變得熱鬧起來。

  尼斯並不是一個人回來,他的後面還跟著十幾個隱修士。

  卡奧尼再一次變成大工地。

  一大群人在緊靠著河邊的那塊硬邦邦的土地上挖掘著,他們要挖出一條十幾公尺長、八公尺、一公尺深的坑。

  那是船塢。

  每座船塢都緊挨著河的那一頭,已經築起堤壩,還安裝了一道閘門。

  將來船隻建造完成之後,只要閘門一開,河水放進來,船就可以直接駛入河裡,想要造第二艘船,只要關上閘門,然後把水排乾,再曬上幾天就可以了。

  船塢並非只有一座,河邊有一塊很大的地方,那裡不適合種田,全都可以利用。靠近下游的區域,一座碼頭正漸漸成型,碼頭旁邊則是一排倉庫。

  倉庫的數量顯得少了一些。好在卡奧尼不是貨物吞吐頻繁的港口,運進來的東西肯定會馬上拖走。而要運出去的東西也用不著特別堆放在那排倉庫裡,反正這片山谷就那麼大,放在那裡都一樣。

  比較有意思的是,在船塢和碼頭間有一個人工湖正在挖掘之中,人工湖是為了船隻能夠轉向而特地挖掘的。

  這條河寬度不大,有只有河中央比較深。兩邊河道都太淺,想要轉彎非常苦難。當初船隊進來之後,最後只能倒退著出去。因為有了那次經歷,在具體規劃時,才有這樣一座人工湖。

  底下熱火朝天,而在遠處的懸崖邊,尼斯悠然地坐在躺椅上。他旁邊的椅子上則坐著王子殿下。

  幾天觀察下來,讓這位殿下對卡奧尼的現狀有了不少認知。不過這也讓他充滿疑惑。

  “我感覺很奇怪,你為什麼要把這裡變成自由領?我問過路克,他說這是你要求的。他還在你的堅持下,當眾宣佈這裡的人全都是自由民。即使那些罪民也是自由的。”

  王子請教道。他也曾經問過路克這個問題,可惜路克也是懵懵懂懂,不知其所以然。

  “這樣不好嗎?這些人全都是自由民,他們都在替自己工作,所以遇到什麼問題,他們都會想辦法自己解決。換成一幫農奴的話,就算碰到再小的難題,他們也會停下來讓管事的人解決。如果管事的人內行還好一點,只怕管事不懂,是完全靠拍馬屁混上去的……”

  尼斯微微一笑,接下來就不用再說了。

  王子殿下稍微一想,立刻認可這個理由。

  農夫給人的感覺一向都是又蠢又懶,但是仔細想起來,他們其實是懶得動腦筋。反正做好了,他們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看到王子能接受自己的觀點,尼斯繼續說道:“不過這不是一開始的理由。”

  “最初的理由是什麼?”

  王子非常感興趣。

  “您想必聽說過這裡的人背叛過我們。”

  尼斯說道。

  王子立刻振奮起來,這對他非常有用。

  “經歷過背叛,我對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相信,所以我給他們自由,擁有自由,同樣也意味著他們全都擁有各自的利益,而擁有各自的利益,就會變得自私。他們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首先會想到自己有可能失去什麼。”

  尼斯說道。

  王子默然沉思,他知道那並不是尼斯的獨創,在過去的兩千年裡,就有無數人思索過,應該把權力集中在少數人手裡,還是應該把權力分散下去?

  這其中又有很多流派。

  之前他沒有想到這些,是因為他根本沒意識到,尼斯是以治理國家的理論在管理這片領地。現在捅破關鍵的一環,他自然看出來卡奧尼奉行是讓最底層的人擁有基本的權力、其他權力則高度集中的模式。

  卡奧尼也有管事和執事,但是那只是一個頭銜,他們手底下只有小貓兩、三隻,權力非常有限。只有被指派任務的時候,才會臨時撥一些手下給他們,等到任務完成,這種從屬關係就解除了。

  王子不由得心動起來。

  現行的制度是一種金字塔結構,君王管理著大大小小一堆領主。很多領主手下也有各自的小領主。領主們再透過管事和執事,管理者他們的土地和平民。

  這個制度沿用八個多世紀,始終存在著問題,現在問題愈來愈嚴重。

  王子殿下想著他的國家,不由得感歎道:“小地方確實有小地方的好處,你們就可以這樣做,換成我的話,即便我成為國王,也不敢宣佈所有哥倫安特人全都是自由民。”

  尼斯知道王子在感歎些什麼。

  當初從瑪格麗特那裡得知這位王子殿下很有投資價值之後,他就花費許多力氣專門研究了一下這位王子殿下和他的國家。

  哥倫安特本來就不大,土地數量有限,漫長的歲月又讓這個國家擁有數量眾多的貴族,已經沒有多少領地可以分封。

  更讓人無奈的是,這樣一個小國偏偏戰亂不斷,一旦打仗之後,肯定要分封一大堆騎士和貴族,要不然沒人願意參戰。

  這成了一個死局。

  如果只憑尼斯自己的話,他絕對沒有本事破局,幸好他的身後有人,當初他詢問賽門老人的時候,老人說過這麼一句話:“當一盤棋已經陷入死局,想要讓這盤棋活過來,必須跳出原來的天地。”

  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琢磨著老人的話,終於弄懂其中的含義。

  “您的父親身體如何?”

  尼斯問道。

  “父親陛下的身體一向很好,他的天資極高,三十七歲就達到大騎士的境界。”

  王子感覺有些奇怪,他可沒打篡位奪權。

  尼斯其實早就知道答案,這也是當初路克他們不看好這位王子殿下的原因。

  到了大騎士境界,脫胎換骨,血肉重生,從此之後不會再輕易生病,即使受傷也可以迅速痊癒,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活個七八十歲絕對沒有問題。

  那位國王陛下今年五十多歲,至少還能活個二三十年,王子殿下或許等得起,但是他們卻等不起。

  “難道您的父親沒有想過先給你一塊領地作為根基?”

  尼斯試探著問道。

  很多國家都是這麼做的,當繼承人成年之後,就給他一塊領地管理,這既是讓繼承人有所根基,也是一種鍛煉,將來登基之後,治理起國家來也會有些經驗。

  “哥倫安特實在太小了。”

  王子殿下一陣臉紅。

  “聽說哥倫安特的北面有很多無主土地。”

  尼斯提示道。

  “你並不是第一個看到那塊荒原的人。”

  王子殿下苦笑起來,如果那麼容易解決的話,他的歷代先祖也不至於那麼煩惱:“哥倫安特北面都是強悍的異教徒,這些異教徒相互之間都有聯繫,牽一發則動全身,我的祖先曾經幾次北上,想要開闢新的領土,卻都失敗了,有幾次甚至引來異教徒的報復,使得國家元氣大傷,所以,現在往北開拓已經成為一種禁忌。”

  尼斯的臉上同樣帶著笑意,那是自信的微笑,他敢提這個建議,自然有他的把握。

  他早就打聽過,那些異教徒全都是蠻族的分支,如果說有哪種異教徒最讓他喜歡,那絕對是蠻族。

  蠻族很有意思,他們對財富的嚮往是其他異教徒所沒有的,為了財富,他們甚至可以改變信仰,為了財富,他們可以從強盜變成保鏢。

  更妙的是,蠻族是頂級的造船師、是絕佳的鐵匠、是不錯的工匠,但是他們偏偏不擅長經商。

  “如果你所要的領地只是沿著北方邊境狹長的一條呢?”

  尼斯說出他的想法。

  對於領地,雖然一向都有寸土必爭的說法,但是如果真的只是寸土,就沒什麼人願意勞師動眾,因為那樣不值得。

  “沿著北方邊境的狹長領地?”

  王子自言自語著,他有些心動了。

  就算他的領地寬僅一公里,平行於北方邊境,那也是一塊不小的領地。

  更重要的是,只要和北面那些異教徒搞好關係,他的領地會是哥倫安特最安全的一塊土地。

  哥倫安特最危險的反而是南面,那裡和兩個大國接壤,其次就是中部地區,各個勢力之間互相傾軋,小規模的紛爭不斷。

  “這倒是可行。”

  王子點頭認可,反正開春之後,他肯定要回國一趟,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向父王提一下這個要求。

  他甚至已經琢磨好,不如做一回好人,幫他那個心胸狹窄的哥哥也拿一塊領地,就沿著邊境的西面好了,西面也還算安全,而且更加繁榮。

  不過優點總是伴隨著缺點,西面的開拓空間有限,旁邊緊挨著一些小國,那些小國和哥倫安特有著同樣的問題,大家都把土地看的很重要,以往就經常因為土地的糾紛而引發摩擦。

  這段時間,在卡奧尼看得多、聽得多了。王子殿下對很多事都已經有了新的認知。

  像卡奧尼這座山谷,如果換成另外一批人,眼睛肯定會盯著那不多的土地,但是路克他們在意的卻是四周的山嶺和那條河,尤其是那條河,現在整個卡奧尼的發展,全都是圍繞著那條河進行,土地反倒成了沒人在乎的東西。

  “可惜,這頂多只是讓我能夠有個根基,未必能夠讓我繼承王位,更別說繼承王位之後,王權仍舊被底下的貴族架空。”

  王子並不滿足,他感覺還能夠從尼斯這裡壓榨出更多的想法。

  “您剛才不是說了嗎?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處,卡奧尼相對于哥倫安特來說,確實是小地方,但是哥倫安特相對於那些大國來說,同樣也是小地方,您只要埋頭發展實力,等到您的父親打算遜位時,您的實力如果能夠遠遠超出哥倫安特的任何一支勢力,那麼想要做什麼都可以。”

  尼斯這樣說,甚至已經有點大逆不道的意思。

  這話同樣也可以聽成,即使國王陛下不打算將王位授予菲力浦王子,這位殿下也完全可以靠武力獲取王位。

  如果連奪取王位這樣的事都能夠做到,那麼接下來強行給予子民自由,應該也可以辨到。

  尼斯給出這樣一個計畫並不是不負責任的決定,他完全有把握。

  哥倫安特是一個小國,連國王都沒有太多的土地可以用來分封,那些貴族肯定也一樣。

  他事先打聽過,在哥倫安特,很多伯爵的手下也沒有幾個騎士,而那些子爵、男爵更是可憐,手下的騎士就是自己的兒子,一旦打仗,經常可以看到一家老小同上戰場,只留一個大兒子在領地看家。

  所以,即使哥倫安特全國的貴族都聯合起來反對,能夠湊出的兵力也非常有限,並不是沒辦法對付。

  再說,他絕對不相信貴族們能夠完全聯合起來,只要事先有所準備,提前分化瓦解、拉攏打壓,絕對可以獲得一部分人的支持,再讓另一部分人中立。

  當然,這一切對現在來說,還顯得非常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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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7 23:25:23 |只看該作者
第八集 第一章 養殖

  歲月匆匆,眼看月底就要到了。

  冬天即將結束,雖然還不到春天,但是河水已經解凍,苗木已經發芽,整個卡奧尼到處都能夠看見綠色。

  十幾個農夫在田裡耕作,他們趕著馬,扶著沉重的犁,在剛剛解凍的大地上耕田。

  卡奧尼的農田不多,以前因為什麼工具都沒有,全靠鋤頭幹活,所以需要很多人一起出力,現在有了馬和各種農具,十幾個人已經足夠應付這些田地。

  在田裡幹活的人全都是罪民,因為農地的工作需要早出晚歸,而且非常勞累,但是拿到的錢卻很少。

  田裡產的農作物,兩成要用來交稅。這並不是路克他們訂的,卡奧尼是託管領,土地仍舊屬於腓特烈公爵,這筆稅要繳給公爵,至於路克他們需要繳納的年金則是另外一回事。

  剩下的收穫裡,還要拿出六成分給卡奧尼原來的居民,因為土地是大家的,這部分相當於租金。

  如此一來,種田的人頂多能夠拿到收穫的三成多一些,而種植和收穫的比例一般來說是一比四,也就是說種子還得占掉兩成五。

  即使今年能夠大豐收,這些罪民辛辛苦苦幹一年,最後的收穫差不多是半成多一點。

  就是因為精打細算過,所以其它人根本不願意種田,哪怕女人們做縫縫補補的工作,一天也有兩枚銅板,男人則賺得更多,就算是只有力氣的傢伙也能賺到三枚銅板,一個月下來差不多也有一枚銀幣,會點手藝的更是不得了,一個月甚至能夠賺到五、六枚銀幣。

  而此刻的卡奧尼,有的是需要大量人手的工作。

  首先就是教堂的建造,隨著天氣的回暖,已經可以澆築砂漿,同時還要在教堂的內外牆上貼石片,以便掩蓋住蜂窩結構的木質基面,順便再將碎石和砂漿的混合物充填進蜂窩結構裡面,這樣一來,就算以後木頭全部爛掉,教堂也不至於會垮塌。

  這些工作並不需要花費太多力氣,但是需要大量的人工,而且完成之後,接下來內外裝飾的瑣碎工作,同樣也需要大量人工。

  通往阿德蒙特的路還要再鋪一條軌道,以便來往的車可以各用一條軌道,這一次比之前容易許多,也用不著趕工,不過需要的人手也不少。

  按照當初的計畫,卡奧尼四周的山崗全都要種上棉花,更是需要大量人手,至於伐木就不用說了,再多的人都不夠。

  除此之外,那幾座建好的船塢已經開始造船,不過這裡需要的人必須會些手藝,想多找一些都難。

  因為到處都需要人,所以卡奧尼的居民都很忙碌,而同樣忙碌的還有路克他們那幫人。

  梅特洛一直在外面奔波,才剛趕回來,因為過兩天就是月底了。

  每個月的月底他們都會碰個頭,討論一下這個月的進度,同時也確定下個月的安排。

  其它幾個人雖然也很忙,不過他們至少不用跑得那麼遠,伊斯特只需要在教堂旁邊呆著,路克則要四處轉,帕爾姆仍舊負責伐木和訓練士兵,每天都要進山,跑得最遠的就是尼斯,一個星期前,帕爾姆手下的人再度發現老鼠的蹤跡,所以他又幹起老本行。

  看著地上零零落落的老鼠屍體,尼斯若有所思。

  被他幹掉的老鼠大概有兩、三千隻,全都剛從冬眠中醒來,一隻隻都是皮包骨,顯得很虛弱。

  老鼠的數量跟以前根本不能比,但是令他在意的是,居然每一支老鼠都生有那種怪異的血塊。

  顯然,能夠提前醒來的全都是那隻鼠王的後代。

  對此感到最高興的自然是小東西,此刻他正享受著難得的大餐,幾天下來,他的皮毛顯得比以前更明亮了。

  他以前曾經想過,等老鼠的數量減少到一定程度之後就不再捕殺,而是設法將他們養起來,讓他們繁衍後代。

  普通老鼠並沒有飼養的價值,只有這些具有特殊血塊的老鼠才有用。

  當初他還為此而煩惱,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才能夠提高這種老鼠的比例,沒想到大自然本身就提供了這麼一個選擇的機會。

  一想到這裡,尼斯朝著遠處的小東西打了個響指。

  小東西正拿著一塊血塊往嘴裡塞,聽到主人叫它,心不甘情不願的跑了過來。

  “你已經吃了這麼多血塊,應該有點‘王’的氣勢了吧?如果讓你收服這些老鼠,你做得到嗎?”

  尼斯將小東西一把抓住手裡問。

  他並不擔心小東西會聽不懂,小東西的智力相當於五歲的小孩,已經明白很多事了。

  果然小東西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過了片刻,點了點小腦袋。

  “那麼我們不殺了,再聚集起來的老鼠,你想辦法將它們收服,讓它們聽命於你。”

  尼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當初他主動要求滅殺老鼠,主要是為了磨煉暗器的技藝,不過現在卻沒這個必要了,他已經進入瓶頸期,想要突破的話,需要挑戰難度更高的目標。

  小東西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它“吱吱”叫了起來,並且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動作,像是抱著什麼東西在啃。

  “你是說,你如果成為它們的‘王’,就不能再吃到那種血塊?”

  尼斯猜測著小東西的意思。

  同類相殘並不稀奇,任何族群都存在著爭鬥,人類自己也經常發動戰爭。但是把同類當作食物就不行了,哪怕是老鼠,也很少做這種事,只有在食物稀少、難以存活的時候才會這麼做。

  果然小東西有點了點腦袋,尼斯開始沉思起來。

  “如果是因為什麼事故導致死亡,你能吃嗎?”

  尼斯問道。

  小東西歪著腦袋開始思考,這一次它想了很久,最後點了點頭。

  尼斯猛地拍了一下手掌,他已經有辦法了,而且不但有辦法,他還打算借這個機會,讓這些老鼠做點貢獻。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看到小東西又搖了搖頭,然後再一次做出吃東西的樣子,不過這一次它的動作多了一些,身體不停的轉來轉去。

  “你的意思是必須躲起來偷偷的吃?”

  尼斯問道。

  小東西連連搖頭。

  “不新鮮的話,你不愛吃?”

  尼斯繼續猜。

  小東西還是搖頭。

  “你擔心同類會偷吃?”

  尼斯以為自己這一次猜中了,小東西把身體挪來挪去,顯然是表示不止一隻老是在吃東西。

  可惜,小東西仍舊搖頭。

  又連續猜了五、六次,尼斯仍舊沒有猜對,而且離正確答案愈來愈遠,小東西明顯有些不耐煩起來。

  突然,它從尼斯的手掌心裡跳到一株才發芽的青草邊,一口把草咬斷,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尼斯的腦子裡冒出一個問號,這傢伙的嘴巴很刁,從來不吃青草,突然,他的腦子裡靈光一閃,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王’必須為臣民提供食物?”

  小東西飛快的點著頭,尼斯卻說不出話來。

  連這些老鼠都知道權力必須伴隨義務,與之相比,那位腓特烈公爵的表現實在讓人有些無語,簡直比畜生還不如。

  本來他打算讓那些老鼠自己養活自己,現在讓他感到很頭痛,老實說,卡奧尼的糧食給人吃都不夠,更別說養那麼多老鼠了。

  小東西看到主人愁眉苦臉的樣子,知道一時半刻沒有什麼事,滋溜一下又竄回老地方,在滿地的死老鼠身上挖血塊吃。

  對於養動物,尼斯倒是有點經驗,以前他家裡養了好幾條狗,還有十幾匹馬,農莊裡還有成群的牛、羊、豬、兔、鵝、鴨、雞。

  和所有貴族家的小孩一樣,他雖然不用幹活,但是必須知道怎麼管理自家的產業,所以他知道怎麼養這些牲畜,知道他們都吃些什麼。

  其中以馬最難養,喂的飼料也最貴,經常要喂高級飼料,最容易養的則是羊和豬。羊雖然吃素,但是樹根、枯草什麼都吃,豬是雜食的牲畜,殘羹剩飯或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可以給他們吃。

  老鼠也是雜食動物,而且和羊一樣,樹根、枯草之類的都吃,說起來比養豬、養羊更加容易,問題是他們的數量太多了。

  想要養活那麼多老鼠,就只有找生長迅速的東西,比如雜草和蛆蟲,最好還能夠像韭菜一樣,割掉一叢,立刻會再長出一叢來。

  一想到這些,尼斯漸漸有了些眉目,他又打了個響指,把小東西叫了過來。

  “如果我可以提供食物,但是味道不怎麼好吃,那些老鼠會聽你的命令不自己覓食嗎?”

  他會這樣問是因為他有過經驗,農莊裡的那些羊雖然什麼都吃,但是把他們放出去的話,他們會禍害農作物和蔬菜,專挑好吃的吃。

  小東西搖了搖頭,它把一個血塊塞進嘴裡,然後做了一個鬼臉。尼斯立刻明白了,答案是否定的,老鼠比羊還要聰明,羊都知道挑好東西吃,老鼠不可能不知道。

  尼斯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到口渴,從內側的口袋掏出一隻銀制的扁壺,這是他僅有的幾件父親的遺物之一。

  突然,他想起一段快被遺忘的記憶。

  每年秋季,他家都會買進大量的葡萄原漿,原漿不是純葡萄汁,裡面雜有果肉和果皮,葡萄酒顏色如此豔紅,就是在發酵時將果皮的顏色溶解進去。

  所以每年葡萄酒釀成之後,都會留下許多酒渣,這些東西可以當成飼料,而且是最好的飼料。

  葡萄的收穫季節通常是九月,釀造葡萄酒需要一個月,所以酒渣的產出總是在十月中旬或月底。

  父親會把這些酒渣和切碎的牧草、水葫蘆之類的東西混在一起,裝在已經不用的舊木桶裡,讓他們一起發酵,整個過程差不多要半個月,等到發酵完成,已經是冬天了。

  這些發酵的飼料很容易保存,直接放在外面凍著就行,牲口們也喜歡吃,甚至有些牲口還吃上了癮,因為裡面有酒味,和人一樣,牲口裡也有酒鬼。

  從山裡出來,太陽還高高掛在頭頂上。

  尼斯沒讓人燒掉那些死老鼠,那些老鼠剛剛從冬眠中醒來,不可能帶著什麼疾病,而且數量少,根本不用擔心會引發瘟疫,反倒是腐爛之後能夠提供養份給大地,這也算是他們為這片土地所做的一點貢獻。

  小東西被他留在山裡,去聚集那些從冬眠中醒來的老鼠,這件事愈早進行愈好,再過兩天天氣回暖,會有大批的老鼠漸漸蘇醒,普通的老鼠肯定會愈來愈多,那可不是他要的。

  一進入農莊,尼斯就看到路克他們全都在院子裡,這幫傢伙正愜意地躺在搖椅上。

  那些搖椅是為了招待王子殿下,專門讓人用柳條編的,設計的人是伊斯特,這個傢伙花了許多心思,讓這些搖椅顯得非常精緻和輕盈。它們的形狀像是交疊在一起的兩片花瓣,有著美妙的曲線,人坐進去之後,會整個陷入裡面,確實舒服愜意。

  尼斯也挺喜歡這個設計,當初那位殿下在的時候,因為要分出主次,所以他們只能坐在普通的椅子上,王子走了之後,他們總算有機會享受了。

  看到尼斯過來,一直在旁邊伺候著的僕人們立刻又搬了一張搖椅過來,這東西很輕,連小孩都拿得動。

  正中央放著一張扁平的茶几,上面擺著幾盤精緻的點心,和一隻很大的銀制水罐。

  尼斯在躺椅上坐下來,悠閒地靠在椅背上,學著路克他們四個的樣子半坐半躺著,茶几正好側對著他,手一伸就可以拿到上面的東西。

  事實上,根本用不著他動手,旁邊還站著一群人伺候著,這副派頭原本是為了招待王子殿下,現在輪到他們享受了。

  他才剛坐下,莉莉絲就立刻拿了一隻乾淨杯子過來,她取過茶几上的水罐,到了一些乳白色的東西進杯子,然後非常恭敬地遞到尼斯手裡。

  旁邊站著的其他僕人全都眼紅地看著莉莉絲,可惜他們只有在旁邊站著的份,輪不到他們在老爺們跟前伺候。

  到了現在,卡奧尼的居民全都知道,老爺們手眼通天,結識的都是大貴人,以前幾個混血兒隨從說過的那些事,根本一點都不誇張,反而還漏了很多。

  接過莉莉絲遞來的杯子,尼斯喝了一口。

  杯子裡的東西像是牛奶,卻酸酸甜甜的,還帶著一股酒味,這是一種叫塔尼諾的飲料,是用牛奶、奶油和葡萄酒兌來的。

  想出這種東西的是路克,他們的見識畢竟淺薄,根本沒有配得上招待王子殿下的美酒,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彌補,菲力浦王子沒有喝過這種東西,自然感覺新奇,再加上這玩意還帶著濃郁的味道,勉強拿得出手。

  梅特洛拍了拍手,他的跟班波爾布立刻跑過來。

  “把東西拿來。”

  梅特洛吩咐道。波爾布拔腿就跑,這傢伙別的不行,不過十分聽話,很快,他就抱著一疊紙片回來了。

  “你讓我弄的東西都已經弄來了,這是樣品,你看看怎麼樣?”

  梅特洛讓波爾布將那疊紙拿到尼斯面前,現在他和伊斯特一樣,對尼斯是徹底佩服。

  這不只是因為尼斯能夠想出絕妙的主意,也不只是因為尼斯擅長賺錢,真正讓他們折服的是尼斯的實力。

  之前那場戰爭中,他、伊斯特和路克三個人大多數時間都在摸魚,除了最後一仗他們三個有所斬獲,之前那幾仗都是帕爾姆和尼斯兩個人在表演,那些戰功裡,尼斯至少可以占四成,帕爾姆只占三成,如果再把伊蓮娜這個扈從的戰功也算在尼斯頭上的話,那就更讓他們沮喪了。

  只要一想到一年之前尼斯還什麼都不會,他們簡直沒臉見人。

  “想到這麼多錢要付之一炬,真是讓人心痛。”

  伊斯特在旁邊哀歎,他已經看過這些紙,全都是上好的貨色,這些紙張又細又滑,表面像拋光的大理石一樣,色澤白如乳霜,還散發著特有的芬芳。

  別說這樣上等的紙張,就算是普通的紙,價錢也不便宜,這玩意各國都不會製造,只能從薩拉森人手裡購買,要不然只有使用羊皮紙,但是那又更貴。

  尼斯輕輕撫摸著那一疊紙,說實話他也感覺很可惜,但是為了對付貝爾蘭多斯子爵,必須付出一些代價。

  “你這邊怎麼樣?”

  他轉頭問伊斯特。

  伊斯特的工作是在蠟板上雕刻出《聖經》然後用石膏翻模,再用融化的錫澆鑄出錫版。

  這是比較常用的雕版作法。

  在蠟上雕刻比較容易,至少比雕木頭方便多了,雕錯的話還可以修補,滴幾滴蠟油上去就可以。

  翻成石膏模也不難,而且石膏這東西相當細膩,可以百分之百地重現蠟質雕版上的細節,再加上質地鬆軟,也可以在上面直接修改。

  最後澆鑄成錫版,同樣也是考慮到方便,錫的熔點低,只要兩百多度,石膏模子絕對承受得起,而且這玩意同樣有著質地綿軟的特點,很容易修整。

  “我把兩個修道院的人全拉進來了,這裡面的人幫我雕刻蠟板,但是這個工作沒有兩個月根本就別想完成。”

  伊斯特又開始抱怨了。

  不過他這一次的抱怨情有可原,《聖經》可不是一本小書,一個人抄的話,不知道要抄到何年何月,就算召集一批人抄寫,也仍舊是一項大工程,更何況是在蠟板上雕刻,比抄寫又難上很多。

  “為了對付貝爾蘭多斯,前前後後花了這麼大的代價,也不知道划不划算?”

  伊斯特自言自語著,他並不是對尼斯表示質疑,而是本性如此。

  聽到這話,路克連忙在一旁打圓場:“沒關係,只要錫版做出來,我們以後想印多少聖經就可以印多少聖經,一本聖經可不便宜,而且總是會有人買,我們遲早會把這筆損失賺回來。”

  對於伊斯特的抱怨,尼斯並沒有放在心上,他知道這個傢伙的個性,同樣對於完成這件事情要兩個月時間,他也不怎麼在意,現在不像在上巴里亞那片樹林裡,只能躲在裡面,不能做任何事情,此刻他手頭上有的是待辦的事,計畫都已經排滿了。

  兩個月的時間,海狗西科斯絕對可以把第一批船建造完成,一想到這些,尼斯連忙說道:“我們那隻船隊除了兩艘大船是自己買的,剩下那六艘小船全都是租的,一旦與阿薩克斯港撕破臉,要再用他們的船,多少有些說不過去,不如趁這個機會把船退了,用我們自己的船。”

  梅特洛比尼斯更加乾脆:“我覺得連那兩艘大船也可以轉手賣掉,我們買賣的全都是利潤高的商品,用不著這些又笨又大的船,它們的速度太慢了。”

  和生意有關的事全都由梅特洛負責,前一段時間,他跟著船隊跑了兩趟,結果發現那兩艘大船即便有著數量眾多的保鏢護航,也不是很安全,因為它們太慢,又因為他們的體積太大,載的貨物太多,很容易成為海盜的目標。

  反倒是那些小船載重量不高,速度又快,哪怕沒有保鏢也沒關係,看到海盜的話,扯起船帆逃跑就是了,海盜沒有興趣和這種小船賽跑。

  “等到我們自己的第一艘船建造出來,就按照你們兩個說的做。”

  路克相當擅長採納別人意見。

  幾個人正說著話時,馬克沁跑了過來,他現在的身份是大管事,比另外幾個管事還要高半級,專門負責卡奧尼的日常事務。

  別人都恭喜他高升了,不過馬克沁本人卻不這麼想,他情願拿這個位置換一個後備執事。

  後備執事是路克他們在招募大批流浪漢之後,新設置的一個職位,這些後備執事全都是從流浪漢裡挑選。

  當初招募流浪漢時就已經篩選過一遍,這些人多少有點手藝,要不然就是青壯年的工人。

  所謂的後備執事就是按照工種劃分,比如這裡的木匠數量最多,所以分成六組,每一組設一個後備執事,工人數量也不少,同樣分成六組,每一組設一個後備執事,女工也是一樣,還有一部分工種人數比較少,例如花匠、釀酒師、果農等等,他們被歸成一組,也挑出一個後備執事。

  以馬克沁的聰明,他當然看得出,這些才是老爺們要的人。他也看得出來,這樣一分,等於無形中區分開原來的村民和後來的流浪漢。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老爺們已經站穩腳跟,開始漸漸疏遠他們,所以一到路克的跟前,他就迅速摘下帽子,彎著腰十分恭敬地說道:“老爺,您讓我把十二到十五歲的孩子全都召集起來,我已經辦好了。”

  路克疑惑地看了看另外幾個人,他沒下這個命令。

  “是我叫人召集的。”

  尼斯稍微欠了欠身,向路克解釋道。

  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之前和王子殿下的那番交談,讓他又有了一些想法,他打算在卡尼奧先試一試,如果可行的話,以後也可以這麼做。

  “總共有多少人?”

  尼斯朝著馬克沁問道。

  “七十五個。”

  馬克沁連忙答道,此刻他對牧師老爺比對大老爺更加敬畏。

  尼斯咂著嘴,他感覺人數少了一些。

  “你再去把十到十八歲的人都召集起來。”

  他決定放寬範圍。

  “你打算幹什麼?”

  路克連忙打斷,他現在十分好奇,不弄明白的話,他渾身難受。

  其他人也一樣,就連帕爾姆也對尼斯做的事愈來愈感興趣了。

  “我打算找人教孩子們認字。”

  尼斯說道。

  想要找這樣的人並不是什麼難題,只要回一趟阿德蒙特,請幾個見習牧師過來就可以了,反正等到教堂建成之後,他一個人也管不過來。

  這座教堂實在太大了,比阿德蒙特鎮的那座教堂還要大,根本不像那種鄉下小教堂,維持這樣一座教堂至少要四、五個人。

  他倒不擔心自己的位置會被擠掉,不說這裡是他們的託管領,誰有資格在這裡傳教都是他們說了算,光憑教堂是他建造的這一項,就沒有人可以奪走他的位置。這可不是什麼鐵律,而是戒條,如果誰敢觸犯的話,不答應的可不是教會,而是上帝。

  路克他們四個猜不透尼斯想幹什麼,不過讓這裡的人認字,確實是一件不錯的事。買賣奴僕的時候,一個識字的奴僕要比普通奴僕貴三、四倍,可見識字的好處有多大。

  站在一旁的馬克沁同樣猜不透牧師老爺的想法,不過他也知道這肯定是好事,他還知道,識字的那些小孩都會被老爺們視為自己人,以後就算要走,也會帶著一起走。

  與此同時,他也開始琢磨起來。

  當初牧師老爺說過,想要取得他們的信任,就只有成為士兵跟著他們上戰場,可惜招募士兵的條件是十五歲以上、三十歲以下。他只有一個十二歲的兒子,顯然不能指望,但是這一次,他的兒子終於夠格了。

  “我馬上去安排,我馬上去安排。”

  馬克沁點頭哈腰連聲說道。

  “你下去吧。”

  尼斯對這個傢伙的恭順視而不見,揮手讓他離開。

  馬克沁一路後退著往外走,直到出了莊園,他才轉過身朝著土堡跑去,他要儘快把這件事搞定。

  “你到底打算幹什麼?”

  伊斯特忍不住問道,剛才馬克沁在這裡,不太合適詢問,一邊說著,他一邊擺了擺手,讓四周那些服侍的僕人全都退下。

  莉莉絲自持身份不同,原本不打算離開,但是在伊斯特的瞪視之下,不得不跟著其他人一起離開。

  尼斯沒有阻止。

  看到尼斯這樣的反應,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都坐直身體,他們已經意識到這件事很重要。

  “我們應該為下一步考慮了。不久之前我向菲力浦王子提出一個建議,讓他向他的父王請求一塊領地,這件事一時半刻還不會有結果,但是一旦有了結果,對我們來說就是絕佳的機會。”

  尼斯停下來,看了看眾人的反應。

  喝了一口飲料,吊了吊其他門的胃口,好半天之後他才繼續說道:“王子殿下的國家有一大堆問題,其中最嚴重的就是政局混亂。幾個世紀下來,整個王國幾乎都已經被分封光了,變成一塊塊的小領地,王子很希望能夠改變這一切。”

  “你是打算培養官吏,把那個國家從領主自治轉變成國王直接管理?”

  伊斯特第一個明白尼斯的意思。

  這並不是尼斯獨創,這種變革就是從尼斯的祖國——法蘭克王國開始的,法蘭克王國連續三位君主,都有意識地一點一點回收王權。

  取消領主自治的話,就需要大量的官吏,使用官吏的好處是,官吏只拿薪俸,不需要賜予領地。

  “你這一手賭的有點大。”

  連伊斯特這樣賭性十足的人,都覺得沒有把握。

  回收王權無異於和所有的貴族為敵,即便是第一個開始這麼做的法蘭克王國,在回收王權的過程中,也不斷發生衝突。

  “我可沒打算賭,這些不是官吏,而是執事。”

  尼斯笑了起來:“王子殿下的領土在邊境上,外面就是異教徒控制的區域,以後肯定會經常和異教徒做生意,梅洛特一個人根本就忙不過來。”

  路克他們幾個面面相覷,不知道尼斯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現在的尼斯越來越讓他們感覺到高深莫測。

  “這樣說來,我得抽空去一趟北方了。”

  梅洛特負責打探情報,他的觸角已經延伸到南方那些港口和城邦,之前為了那場戰爭,連巴里亞也注意上了。

  “你顧得過來嗎?”

  路克搖了搖頭,一個人精力有限,尤其是像梅洛特這樣四處跑的人,能夠專心於一個方向已經很好了,天南地北四處跑,絕對不可能。

  “到了現在,我們這支隊伍是不是也應該擴大了?”

  伊斯特明白路克的意思:“修道院裡面有些人和我們關係不錯,不如拉過來?”

  “也不一定要局限於那些關係不錯的人。”

  梅洛特在一旁提醒道。

  他和伊斯特不一樣,在修道院之中,他屬於依附於人的那種,和他情況相同的人不少。

  那些人雖然跟著不同的圈子,以前和自己所屬的這個圈子有些不和睦,但是如果這邊伸出招攬之手,那些人之中的大部分肯定願意過來。

  梅洛特很明白,像他們這樣的人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找不到一個勢力投靠,他們就只能成為傭兵,或者前往東方去搏一搏。

  “我也打算挑幾個手下。”

  帕爾姆同樣有一些想法。

  這一次在戰場上,只有他一個人在前面衝鋒,路克和梅洛特全都無法指望,這讓他感覺壓力很大。

  在修道院,他在同齡人中實力算得上數一數二,不過還沒到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地步,和他實力差不多的人還有好幾個,其中有一個家境不錯,他沒打算要拉攏,另外幾個人的出身和他相同,想法也一樣,都拼命提升實力,想在戰場上搏一個出人頭地。

  路克和伊斯特互相看了一眼,他們不打算反對,梅特洛和帕爾姆的想法不錯,但是不適合他們,他們想拉攏的肯定是能夠成為手下的人,而不是和他們同樣等級家境差不多的那種人。

  “我有一些親戚。”

  路克說道,他的家庭比較和睦,親戚之間一直都有來往,和他處境相當,關係又比較密切的堂、表兄弟有好幾個。

  自家親戚好說話,把他們安排在哪裡都沒關係。

  當初聖殿騎士團剛組成的時候,就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再加上他們的一些親戚,也沒看到有什麼爭權奪利的事情發生。

  伊斯特這一次顯得有些沉默,他家的親戚全都緊抱粗腿,早就靠上他的哥哥,對他一向不怎麼理睬,所以他也懶得拉人進來,反正他管的是營造,根本不需要什麼幫手。

  “那麼,我們也拉一些親戚朋友進來。”

  梅洛特倒是很贊成路克的提議,他家雖然沒落,但是整個家族卻十分興旺繁盛,親戚一大堆。又因為大家的處境差不多,沒什麼利益糾葛,所以關係比較密切,能夠拉一把的話,他當然願意這麼做。

  帕爾姆沒有說話,不過他點了點頭。

  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人問尼斯的意見,因為“親戚”這兩個字,對尼斯來說是絕對的禁忌。

  自從確定要擴充隊伍的規模,路克、梅洛特和帕爾姆三個人全都離開了,卡奧尼只剩下伊斯特和尼斯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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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7 23:25:45 |只看該作者
三個人走了之後,天氣就變得陰雨纏綿,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纏綿細雨就是春天到來的前奏,它們帶了春天的氣息。

  原本卡奧尼四周只能看到一些春色,隨著這些細雨灑落,四周的山崖變成綠油油一片,再也看不到泥土的顏色。

  這片災難之地的復蘇,還比尼斯當初預計的要快。

  在這片曾經的災難之地的邊緣,有一個蜿蜒曲折的峽谷。峽谷之中,無數的老鼠在裡面竄來竄去,峽谷上方許多猛禽在上空盤旋,它們的眼睛緊緊地鎖定地面,但是它們都不敢下來,因為山頭之上有一點銀光竄來竄去,不知道有多少猛禽因為飛的太低,而被這點銀光撞中,最後掉落在鼠群中,成為老鼠們的食物。

  那點銀光自然就是尼斯養的小東西,滿峽谷的老鼠現在都是他的手下。

  這些老鼠大部分有魔化的血統,體內長著小東西在意的血塊,他們的智力也比普通的老鼠高得多,不然怎麼會明白只要奉小東西為主,他們就可以保住性命,所以被逮到這裡之後,全都不敢亂跑。

  小東西甚至還指揮它們,將那些還在冬眠的老鼠全部找出來,並且從地底下拖到地面上。

  現在畢竟是冬季,天上又一直下著雨。一到晚上就陰寒刺骨,那些仍然在冬眠的老鼠,一百只有九十九隻挺不過去。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活下去並且覺醒的老鼠,也都具有魔化的血統。

  這既是一種非常不錯的篩選方法,同樣也可以很有效率地獵殺老鼠,比尼斯一個人獵殺的速度不知道要高多少倍。

  最後竟然是那頭鼠王的後代消滅了鼠災,讓知道此事的路克他們全都愕然無語。

  一陣隆隆轟鳴遠遠傳來,和轟鳴聲相伴的是大地劇烈的震動,峽谷的另一頭灰塵彌漫。

  那一頭的山體因為被老鼠挖空,支撐不住本身的重量,以至於發生坍塌,坍塌的這一段長達十幾公尺。

  老鼠們一哄而散,過了好一會兒,看到坍塌的地方狀況已經穩定下來,他們才重新聚攏,迅速扒開坍塌下來的石頭,將石頭全都推到峽谷兩邊。

  同時被清理出來的還有一堆死老鼠,被埋在底下的老鼠少說也有五、六千隻,它們被拖到一旁放著,一道銀色的光芒閃過,小東西撞了過來,它迅速地從這些死老鼠的體內掏出血塊。

  這些魔化的老鼠雖然聰明,卻還沒有到能夠聰明辯是非的程度,在它們看來,那些同類反正已經死了,又不是被它們的“王”所殺,廢物利用非常正常。

  至於同類的死亡是因為山壁坍塌,而挖掘山壁是“王”讓它們幹的,這之間的關係太過複雜,以它們如黃豆般大小的腦子,還沒有辦法理解,再說,以前的“王”也一樣,當初讓他們強行進攻土堡,死的同類比現在更多。

  對於這些老鼠來說,和他們本身有關的只有一件事——只需要聽從命令,就有食物吃。

  在山頭之上,尼斯正在指揮著一群瑟瑟發抖的農夫忙碌著。

  在身後的扒犁上,堆滿成捆的青草,這些全都是從莊園裡面割的。

  或許是因為當初那隻大老鼠的魔力滲透進大地之中,莊園裡面的植物生長得異常迅速,那些青草就算全都割掉,一天之後又會長出來。

  此刻農夫們正在用鐮刀把青草剁成碎末,旁邊還有六十多個大坑,每個大坑的直徑都有五、六公尺長,深度足夠把一個人埋進去。

  大部分的坑上都蓋著蓋子,裡面全都填滿鍘成碎末的青草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雖然天氣仍舊有些冷,卻阻止不了這些東西的緩慢發酵,空氣中浸滿著一股酸甜的味道。

  這種味道對他們來說並不好聞,味道太過濃烈,熏得人腦門發脹,但是老鼠卻非常喜歡。

  老鼠對食物很容易上癮,吃慣了就改不了口,現在讓它們啃草根,它們絕對不願意。

  憑著這些發酵飼料,再加上小東西的威望,數以千萬計的老鼠正在替奧卡尼打通第二條通道,一旦峽谷開通,卡奧尼就可以和南面的一座小鎮連接,以後前往阿德蒙特的話,就可以少走兩百多公里。

  這條路由人來開通的話,以路克他們現在的財力絕對不夠,不只需要好幾千人,還得花上五、六年的時間。

  先不算人工費用,想要養活幾千人需要大量的糧食,除此之外,鑿子,鐵鎬之類的消耗也是一大筆開支。

  而這些老鼠天生就喜歡打洞,再加上它們本來需要東西磨牙,這是自然天性,卡奧尼周圍的所有樹木全都被啃倒,就是因為他們這種天性,所以與其讓它們禍害山林,還不如讓它們啃石頭。

  看著漫山遍野的廉價苦力,尼斯不由得感覺好笑。

  當初給那個叫莫妮卡的寡婦定下魔女的罪名,理由就是他暗中飼養老鼠,現在反倒是他在飼養老鼠,而且是光明正大地做,卻沒有人敢說一句。

  他做這件事之前已經向修道院報備過,上面並沒有反對。

  教會一直都是如此,小到煉金術,大到禁忌之術,對外面都控制得很嚴,但如果是內部的人修煉,只要有一個合適的理由,上面並不會管。

  除非某一天有人打算對付他,而且連艾瑪爾紅衣主教都沒有辦法搭救,或許這件事才會被拿來當成攻擊他的武器。

  不過要是真到了那一天,不管有沒有理由都一樣,上位者想要對付一個人,理由多得是,就是沒有理由,也可以捏造一個理由,聖殿騎士團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證明。

  突然,一片陰影從頭頂上掠過,引起尼斯的注意。

  那絕對不是峽谷上方徘徊不去的那些猛禽,這片陰影比老鷹大得多。

  尼斯抬頭看去,就看到一對巨大的翅膀,這對翅膀巨大卻僵硬,根本沒有拍打的樣子。他立即明白,那對翅膀下面絕對掛著一個魔法師。他甚至能夠猜到,這個魔法師十之八九是被山體坍塌時的聲響及揚起的灰塵吸引來的。

  只見那對巨大的翅膀盤旋著開始降落,好半天後才降落到地上,掛在那對翅膀底下的是一個二十幾歲的魔法師,他穿著黑色的長袍,長袍上點綴了許多星星,袖口的地方繡著兩個魔法陣。他沒戴帽子,露出灰褐色的頭髮,長得倒是文質彬彬,很有學者的氣質。

  一踏上地面,這個魔法師就非常小心地把身後的翅膀折疊起來。

  那對翅膀非常神奇,每折疊一次,整個體積就會縮小一半,折疊了幾次之後,就變得只有一本書那麼大。

  把翅膀收好,魔法師走了過來,一開始還不很在意,等到走進離尼斯兩公尺左右時,他似乎發現了什麼,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尼斯,好半天才驚詫地說道:“你居然是一個牧師。”

  “這很奇怪嗎?”

  尼斯並不感到意外,他也知道對方為什麼驚訝,這個魔法師在空中看到有人能夠指揮這麼大一群老鼠,肯定以為是碰到同行。

  尼斯左手打了一連串手印,嘴裡念誦著咒語,過了片刻,只見他朝著地面一指,所指的地方立刻冒出一大片青苗,這些青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很快就變得鬱鬱蔥蔥。

  這絕對是魔法,而不是神術,看到尼斯露了這麼一手,對面的魔法師頓時鬆了口氣。

  教會和魔法師原則上是勢不兩立,一千年來,教會拼命想要將所有魔法師全都消滅,其間還波及許多無辜者。

  不過話說回來,教會裡很多牧師也修煉魔法,尤其是隨著煉金術愈來愈興盛,這樣的牧師也愈來愈多,即便在宗教裁判所裡也不乏其人,教會對此始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此一來,最近一個世紀,牧師和魔法師也不是那麼對立了。當初在諾斯堡大廳裡,腓特烈公爵邀請的貴賓裡既有牧師也有魔法師,兩方各自佔據一個角落,互相並不搭理,卻也沒見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你的魔法練得不錯。”

  那個魔法師看著已經長到兩尺多高的那片植物,心裡頗有些驚詫,他雖然也能做到,卻不可能這麼輕鬆。

  他當然不知道,尼斯能夠讓植物迅速生長的原因非常複雜。

  尼斯擁有愛神賜予的天賦,而愛神執掌的是繁衍和發育,他又是牧師,而上帝的職能除了光明之外,還有生長和滋養,再加上他守護天使之一的瓦爾德執掌的是時間,這三個因素加在一起,才使得他擁有這樣的能力,如果換成其它魔法,尼斯就差勁多了。

  “你住在附近,還是四處遊歷?”

  尼斯問道,他不想在自己的實力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

  “我是阿布拉德熾炎塔的成員,正打算去埃爾納接受一批學生。”

  那個魔法師並沒有隱瞞的意思,反正這不是什麼秘密。

  熾炎塔是赫赫有名的十大魔法塔之一。

  魔法塔相當於魔法師的修道院,是專門培養魔法師的學校,也是喜歡研究的魔法師們聚集的地方。和修道院不同的是,魔法塔並不是什麼人送進去都會收,能夠成為魔法師的人,遠比能夠成為牧師和騎士的人少得多。

  想要成為魔法師,首先精神力要比平常人強,智力也是愈高愈好,除此之外還有元素親和力、精神集中度等一大堆問題。

  魔法塔要收進一個學生,需要經過一大堆測試。

  那些想要成為魔法師的孩子,不可能千里迢迢前往魔法塔接受測試,一方面是因為路途太過遙遠,另外一方面則是很多魔法塔都在遠離人煙的地方,根本無路可走,而且去那裡非常危險。

  所以每年各個魔法塔都會派人前往一些大城市主持入學測試,測試通過的人就有資格加入魔法塔。

  因為尼斯是個獨子,原本肯定會繼承父親的一切,包括爵位和產業,所以他沒有接受過測試,他曾經為此而遺憾過。

  “我看閣下能夠控制數量如此眾多的老鼠,實力應該不簡單。”

  那個魔法師說到這裡,又仔細看了看尼斯,他總覺得對方實在太年輕了。

  不過他絕對不敢帶有一絲輕視的念頭,魔法師裡稀奇古怪的人多得是,擁有稀奇古怪能力的人也多得是,想要改變外貌的話,辦法實在太多了。眼前這個人看上去只是十四、五歲的青少年,但是誰又能夠肯定,那稚嫩的外貌底下會不會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

  “這只是一些普通的老鼠。”

  尼斯沒有提到小東西,那個魔法師對他充滿忌憚,他也一樣。

  能夠讓魔法師看上眼的東西不多,但是一旦被看上了,這些人十之八九會拿了再說。

  當初教會大肆殺戮魔法師,世俗君王大多在一旁看著並不阻止,甚至有些君王還站在教會一邊,原因之一就是很多魔法師的行為讓人厭惡。他們比強盜更擅長搶劫,比小偷更會偷東西,比刺客更精于暗殺。

  “說是普通的老鼠倒也未必。”

  那個魔法師搖了搖頭,這明顯是一個學者型的人物,沒什麼心機,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可以感覺到他們身上的魔化跡象,不過這種魔化並不完全。”

  尼斯對這個人的評價頓時高了許多。

  這個人論實力算不上很強,只有中階魔法師的程度,這眼光卻不得了。

  魔法師是一群奇怪的人,他們的地位高低並不只是看等級,也不是看戰力,有很多魔法師不喜歡修煉,更厭惡暴力,而是對研究感興趣。

  很快,這個魔法師讓尼斯更在意了,因為他淩空攝了一隻老鼠過來,放在手掌上觀察片刻,又施放了幾個魔法,然後說道:“我覺得這些老鼠還有進一步魔化的可能。”

  他的語氣不太肯定,顯然沒什麼把握,但是對尼斯來說卻是一個絕好的消息。

  尼斯曾經問過拉爾文和其他的魔法師,其中包括菲力浦王子身邊的兩位高階魔法師,他甚至還取出那種血塊給那些人看過,但是沒有人能夠提出任何建議。

  “你有辦法讓它們完成魔化?”

  尼斯興奮地問道。他不需要讓它們完全魔化,只要魔化度比現在高就可以了。

  魔化度愈高,那種血塊就愈大,裡面蘊藏的能量愈多,對於小東西的進化就愈有好處。

  “在這方面我沒有太多研究,熾炎塔在元素類魔法方面很擅長,說到魔獸研究,最權威的是坎恩森林的千林塔和巴尼陀羅的黑沼澤。”

  說到後面那個地方時,那個魔法師偷偷看了尼斯一眼。

  黑沼澤對於教會來說,絕對是禁忌中的禁忌,從那裡出來的魔法師大多是黑巫師和死靈法師。

  尼斯的神情沒有絲毫改變,他可不是宗教裁判所裡的那些瘋子,對於黑沼澤,他只是不怎麼喜歡,不會和那個地方出來的人打交道,更不會靠近那個鬼地方。

  “你不是要去埃爾納嗎?千林塔會不會也去那裡招收學生?”

  尼斯問道,他肯定不會捨近求遠。坎恩森林遠在大陸西端的小角上,走海路的話要半個多月,和去一趟聖地沒什麼兩樣。

  而埃爾納則是哈斯堡的中心,是哈斯家族的主城,哈斯家族前兩位掌控者擔任神聖帝國皇帝的時候,埃爾納還是神聖帝國的帝都。

  那裡距離卡奧尼只有三百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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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7 23:26: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集 第二章 專家

  天空中,一個形如蒼鷹的巨大身影緊貼著雲層飛過,在下方的地面上,一匹快馬沿著大道飛奔,這匹馬的後面拉著一輛車,那是一輛簡單到極點的車,除了兩個車輪、一根車軸和固定在車軸上的一張椅子,就什麼都沒有了。

  如果路途近的話,肯定是騎馬最快,但是長途旅行,還是馬車快一些。

  仰頭看著天空,雲層下翱翔的身影讓尼斯十分羡慕,他也很想飛,可惜做不到:“風翼術”是一種中級魔法,而且是元素法師的專利,只有元素法師能夠和風溝通,讓風推著他們前進,其他的魔法師即使裝上這樣一對翅膀飛上天空,也只能夠滑翔,而無法自由翱翔。

  尼斯只能在心裡嘀咕:“飛得也不怎麼快。”

  至於這裡面有多少是真實的想法,有多少是因為嫉妒,那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從阿德蒙特到埃爾納,一路上都是大道,地面是用青條石鋪成,可以讓四輛馬車並排而行,在這樣的大道上駕車狂奔,強勁的狂風迎面而來,刮在車輪和車軸上發出噝噝聲響,那聲音甚至已經蓋過馬蹄聲和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

  天色漸漸有些暗了,初春時節雨水比較多,所以雲層厚密,不過更重要的是,現在已經過了下午三點,太陽往西邊落下,光照漸漸變得不足了。

  他們是清晨出發的,現在已經臨近傍晚,三百公里的路程花了近十個小時的時間,說起來也不算慢。

  翻上一座山崗,尼斯眼睛為之一亮,他終於看到目的地了。

  遠處是一個盆地,哈斯家族控制的範圍幾乎都是山連著山,也就只有這些零星的平地可以用來住人,久而久之就成了村、鎮和城市。

  不過這個盆地很大,不止卡奧尼無法相比,就連阿德蒙特在它面前也顯得狹小,能夠被哈斯家族選為主城,埃爾納絕對是一座很大的城市。

  從這裡只能隱約看到一個輪廓,居然看不清這座城市的全貌,因為距離太遠,別說行人,就連房屋都看不清楚,勉強能夠看清楚的只有廣場。

  埃爾納的廣場很多,尤其有一塊區域簡直稱得上是廣場連著廣場,反倒是建築物沒有幾幢,那裡應該是王庭所在的中心區域。

  再仔細看,只見一道城牆將埃爾納一分為二,那塊中心區域被圍攏在裡面,而外面的這塊區域很大,但是佈局上顯得有些淩亂。

  雖然沒來過,尼斯倒是聽說過這座城市,在諸多名城裡,埃爾納絕對是一座非常年輕的城市。它之前只不過是一座很普通的城市,直到當年魯道夫一世將這裡確立為王庭,這座城市才開始變得繁華,而確立為王庭到現在也才四分之一個世紀。

  和其他被當成王庭的城市一樣,這裡同樣也劃分成內外兩部分,外城區是繁華喧鬧的民居,內城區則是上等人士住的地方,奢華而又氣派,而各個魔法塔進行測試的地方肯定是在內城區。

  尼斯駕著馬車徑直前行。

  埃爾納的外側有一條河繞過整座城市,這條河是天然的屏障,相當於一條難以逾越的護城河,河面上有十幾座橋樑,有些用石頭砌成,也有木頭搭的。

  尼斯跟著其他馬車上了其中一座石橋,橋的兩端都有衛兵把守,看到尼斯一身修士打扮,那些士兵倒也不敢阻攔。

  過了河,進入城裡,耳邊都是喧鬧的聲音,大道兩旁全都是店鋪,許多行人匆匆而行。

  人多,車也多,有馬車、有大車,也有板車,尼斯不得不放慢速度,他一邊駕著馬車慢慢前進,一邊搖頭。

  雖然曾經是神聖帝國的首都,人口看上去很多,也非常繁華,不比他的祖國法蘭克首都貝尼差多少,但是在氣勢和格局上,這裡明顯差了一截。

  貝尼有八條主幹道,從王庭以輻射狀鋪開,直通城外,最大的一條主幹道能夠讓十二輛馬車並排而行,根本不會出現像現在這樣擁擠堵塞的現象。

  好不容易磨蹭到內城區的入口,尼斯遠遠地就看到那個魔法師站在城門口,顯然早就到了。

  尼斯又想起“風翼術”他的心裡開始有些發酸,能夠在天上飛就是讓人羡慕。

  內城的城門口站著一隊士兵,這裡的檢查比外城的檢查嚴格得多,但是當那個魔法師上了尼斯的馬車穿過城門時,那些士兵不但沒有檢查,牆角的鼓手和號手還吹起軍號、敲起小鼓,將他們接了進去。

  這就是擁有超然身份的好處,很多貴族都還享受不到這種程度的致敬。

  一路往前,沿途遇到很多人,那些人也全都朝著他們鞠躬致意。

  貴族也分三六九等,住在內城區的人很多都是路克他們那樣的人物,出身于貴族家庭,本身卻沒有爵位。

  在貝尼,這樣的人只能住在內城區的外側,並不會被視為真正的貴族,但是在這裡,他們卻仍舊被當成貴族,只是沒什麼地位。

  尼斯用不著旁邊那個魔法師指路,一進入內城,他就看到一座高塔,那是一座很高的高塔,比任何一座教堂的尖頂都高得多,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根筆直的柱子,樹立在那裡。

  剛才從山嶺上往下看和在外城區的時候,他都沒看到這座塔,顯然,這是某種魔法的作用。

  “這裡也有魔法塔?”

  尼斯問道,他覺得很奇怪,以前好像沒聽說過。

  “那只是一個投影,也是各魔法塔開始招生的信號。”

  旁邊的魔法師解釋道。

  “這是哪座魔法塔的投影?”

  尼斯完全是因為好奇,修道院藏書裡沒有和魔法塔有關的記錄。

  “可以說都不是,也可以說都是,魔法塔大部分都是這個樣子,筆直的一根柱子,頂多上下兩端有些細微的不同,這個投影底部是一座十幾公尺高的矮塔,頂部一片模糊。”

  那個魔法師和路克同樣德行,嘴巴很碎,喜歡嘮叨。

  尼斯雖然不知道這些事情,不過他知道魔法塔的作用。

  魔法塔的作用相當於城堡、瞭望台外加觀星台,就是一根空心柱子,中間可以讓人上下,頂上是一個平臺,佈設有監視四周的魔法陣、觀測星象用的觀星儀及威力恐怖的攻擊型魔導器。

  當然也有魔法師會把住所設在上面,因為在這樣的高度,相當於無人的荒島,幾乎與外界隔絕,不管是冥想還是做實驗,都有很大的好處。

  事實上,不只是魔法師喜歡高塔,教會也一樣,愈高的地方愈容易和上帝溝通,再說神術裡也有和觀星、占卜類似的東西,教會對星象變化的重視絕對不下於魔法師,教堂的尖銳頂部,就有類似高塔的作用。

  “千林塔的人比我們還早到。”

  那個魔法師朝著遠處一指。

  順著他指的方向,尼斯看了過去。

  只見草坪的一角,趴著一頭巨鷹,這頭鷹的身體差不多有馬那麼大,羽毛是鐵灰色的,看上去異常威猛。

  老鷹是非常敏感的生物,這頭巨鷹更是不簡單,被這麼一指,它立刻轉過頭來,一雙銳利的鷹眼放射出懾人的寒光,突然,它猛地爬起,撲打著翅膀,朝著這邊沖來。

  尼斯原本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馬車後面一陣“吱吱”尖叫,立刻讓他醒悟過來,那是他帶來作為樣品的五隻老鼠,這些老鼠全都亂成一團,繞著籠子發狂般的打轉。

  一定是那頭老鷹感覺到老鼠的氣息,而且察覺這些老鼠與眾不同,所以想把它們當成食物。

  他倒是不在乎那幾隻老鼠,但是這樣沖過來,老鼠還沒有抓住,他和他的馬就會先被撞上,更讓他鬱悶的是,現在拉車的馬不是原來那匹久經訓練的戰馬,被這頭巨鷹的氣勢一壓,腿一軟,居然直接趴在地上。

  慌亂之中,尼斯一手結成法印,一手伸進懷裡掏出羽毛碎屑,猛地朝空中撒去,魔法裡他最熟悉的就是輕靈術,他還專門研究輕靈術咒文的簡化和快速引發。

  那頭巨鷹是魔獸,而且是智慧高超、從小就被馴養的魔獸,對於魔法非常熟悉,看到尼斯的姿勢,立刻知道他要施法,所以它身體一搖,一道青色的光芒從身上冒出。

  那是魔法護盾,足以讓他擋住一個高階的攻擊魔法,或者是十幾個中階攻擊魔法。

  可惜,尼斯並不是要攻擊,它釋放的是輔助類的增益魔法。

  魔法護盾不會擋住這類魔法,要不然,在戰場上頂著魔法護盾,卻不能加持其他魔法神術,豈不是很糟糕?

  輕靈術一下子就穿透護盾,釋放在那頭巨鷹身上。

  巨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感覺身體一下子幾乎變得沒有重量,原本緊貼著地面飛行,突然就拔高了七、八公尺,從獵物的上方高高飛了過去。

  它的反應倒也挺快,猛地一收翅膀,往地面落去,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讓她身體變得沒有重量的魔法瞬間消失,它猛地一沉,一頭栽倒在地。

  看到巨鷹落地,而且摔了個倒栽蔥,尼斯毫不客氣地掏出一根絆索扔過去,絆索迅速地繞住巨鷹的兩隻腳,緊緊的纏了起來。

  所有這一切都是在刹那間完成,周圍的人只看到巨鷹沖過來,然後一起一落,最後就變成兩隻腳朝天在地下掙扎著。

  帶尼斯過來的魔法師也看傻了,好半天後他才翹起大拇指。

  尼斯對付巨鷹的手段沒什麼稀奇,只是一個很簡單的輕靈術,以這個魔法來說,唯一可圈可點之處就是施法的速度夠快,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不過這算不上有多麼了不起。

  好就好在這個魔法用得妙不可言。

  魔法師裡有各種流派,有的一心修煉,有的專心研究,也有一類魔法師注重實戰,追求的是以最小的代價達到目的。

  剛才那電光火石的一連串施法,倒是很有一點後者的味道。

  “是哪一位看我的坐騎不順眼?”

  一聲嬌喝遠遠傳來,緊接著嗡嗡聲大作。

  帶尼斯前來的魔法師非常丟臉地大叫著:“和我沒關係,和我沒關係。”

  他跳下馬車,連滾帶爬地逃到旁邊,總算還有點良心,百忙之中轉過頭來,低聲朝著尼斯說道:“不好意思,我幫不了你的忙,你自己小心。”

  發出嗡嗡聲的是一大群蜜蜂,這些蜜蜂在陽光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亮光,就像是用金屬打造而成。

  如果不知道剛才招惹的是千林塔的魔法師,尼斯或許還會猜測這是魔蟲還是構裝體,但是現在他用不著猜了。

  手指一彈,一包狂暴藥粉在半空中炸開。

  自從見識到狂暴藥粉得威力,尼斯就把這種藥劑和燃燒劑、聖水、聖油並列,有空的時候就製作一些。

  狂暴藥粉用來對付智力低下的生物,效果絕對明顯,紅色的粉末漫天飛舞,粘上的蜜蜂身上立刻冒出紅色的光芒。

  蜜蜂和老鼠不一樣,同一種蜜蜂不會自相殘殺,所以它們把目標對準周圍那些人,這些鋼蜂四散開來,朝著人群飛去。

  遠處那個直插雲端的投影底部,是一座不算太高的石造塔樓,上面一群魔法師正圍繞著一顆水晶球站著,水晶球裡映照出的正是遠處的影像。

  看到鋼蜂全都發狂地朝著旁觀者飛去,其中一個女魔法師用力跺著腳,她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如果那些蜜蜂惹禍的話,身為主人的她,絕對要為此負責。這可不是普通的蜜蜂,連牛被蜇到都會受不了,換成普通人被蟄一下,十之八九會沒命。

  好在這類魔法蟲身上事先全都下了禁制。

  女魔法師舉起手中的法杖,法杖頂端一閃一閃,反射出異樣的光芒,從水晶球裡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發了狂的鋼蜂全都從半空中掉落下來。

  “好了,不要再鬧了。”

  傍邊一個長得很敦厚的魔法師站出來阻止,他可不想看到兩邊繼續爭鬥下去:“那是一個實戰型魔法師,天生為了戰鬥而存在,你的實力就算比他強,也未必打得過他。”

  聽到這句話,女魔法師雖然不怎麼服氣,卻也不打算反駁,她當然知道實戰型魔法師是多麼變態的傢伙。

  這些人並不追求高級的魔法,而是把低級和中級的魔法玩得出神入化,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戰勝對手,魔法在這些人的手裡,純粹就是一種戰鬥的工具。

  大部分魔法師都對於這種人不屑一顧,認為他們誤入歧途,但是有一點不可否認,和這些人戰鬥,絕對是自找沒趣。

  “這傢伙是哪一個魔法塔的代表?”

  旁邊又有一個魔法師湊過來,此人也是二十多歲,長臉,眼窩深陷,額頭很寬,看起來十分冷峻,整個人就像是一塊冰。

  “我沒有看過這個人,或許是某個不太有名的魔法塔的代表。”

  女魔法師氣呼呼的說道,這句話裡有非常明顯的貶義。

  “或許是從沼澤那邊來的。”

  又有一個魔法師開口了,他說的非常隱晦。黑沼澤對於大部分魔法師來說,也是一個忌諱。

  “有這個可能,黑沼澤的人最注重實戰,再說,‘狂暴術’也是那幫人非常喜歡用的魔法。”

  女魔法師再一次發表自己的看法。

  在角落裡,有一個長得未老先衰、身體骨瘦如柴的魔法師,一個勁的搖頭。

  “開什麼玩笑,好好睜開你們的眼睛,難道你們沒有看到那個傢伙身上的聖力嗎?那是一個牧師,一個會一點魔法的牧師。”

  其他魔法師頓時大吃一驚,被這麼一提醒,大家都運起“真知之眼”一類的魔法,立刻看到尼斯身上籠罩著聖力。

  只要有聖力肯定是牧師,這個世界只有會魔法的牧師,絕對沒有會神術的魔法師。

  “有必要在這裡猜測嗎?直接下去問他不就行了?”

  那個敦厚的魔法師提議道,其他魔法師沒有疑義,唯獨那個女魔法師氣鼓鼓的,但是她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這些人所在的地方正是塔樓的頂層。雖然不是真正的魔法塔,但是這裡的佈置和真正的魔法塔沒什麼兩樣,這裡根本就沒有樓梯。

  這些魔法師從上面跳下來,像羽毛一樣地緩緩往下飄落。

  一落到地上,其中一個魔法師猛地跺了一下腳,大地微微震動了一下,只見那幾個魔法師稍微跨出一步,身體就已經在十幾公尺之外,比駕馬狂奔、雪地滑行或在樹梢上飛掠都要快得多。

  轉眼間,這群人就到了尼斯面前。

  那個女魔法師隨手一招,滿地的鋼蜂被一隻無形的手托著,收回她的袖管裡。

  與此同時,那只不停掙扎著的巨鷹也像是被點醒一般,打了個滾,兩腳朝天,用刀刃一般的利嘴,輕易地扯斷綁住腳的繩索。

  才剛掙脫,這頭巨鷹就大叫一聲,想要和尼斯拼命。

  女魔法師用手中的法杖一指,巨鷹便乖乖地停了下來,它可沒少吃這玩意的苦頭。

  轉過頭,那個女魔法師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尼斯:“你多大?”

  女魔法師倒是很直接,看不出來就直接問。

  “十五歲。”

  尼斯沒什麼好隱瞞的。

  那些魔法師全都瞪大眼睛,帶尼斯過來的魔法師更是如此,他一直當尼斯是一個喜歡裝嫩的“老傢伙”。

  “那麼你學魔法多久了?”

  女魔法師追問道,她得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和一個比她小得多的人交手已經夠丟臉,更丟臉的是她居然還輸了。

  “一年不到,比半年多一些。”

  尼斯說道。

  這個答案讓那些人全都傻了。

  女魔法師的臉色更是陰沉,牙齒緊緊地咬著嘴唇。兩隻手捏緊拳頭,指甲全都掐進肉裡。

  她一向自認是天才,旁邊的人也都稱讚她是天才,而且是絕頂的天才。她十歲修煉,二十三歲就有了現在這樣的成就。

  能與之相比的,就只有身邊這群傢伙。

  這些代表各個魔法塔前來主持調試的魔法師,全都和她一樣是天才,年紀都在二十五歲上下,卻已經是中階魔法師。

  魔法師不同于騎士,騎士中的絕頂天才,在二十五歲時很可能就已經是大騎士,但是魔法師在二十五歲時能達到中階已經很了不起了。

  但是和眼前這個人一比,她和其他人就什麼也算不上。

  “一年不到?你還是神術和魔法一起修煉?”

  那個冷著臉的魔法師問道,他現在情願眼前這個人是用魔法返老還童的老傢伙,這至少比剛才的回答更容易讓人相信。

  “不是。”

  尼斯朝著空中連揮了幾下。

  每一次揮手,都有五把飛刀從他的手裡飛出,愈往後的飛刀飛得愈快,後面的飛刀追上前面的飛刀,連環碰撞著,發出一連串“叮噹”輕響。

  尼斯似乎覺得不夠過癮,猛地抽出掛在座位旁邊的弓和箭,一串連珠箭疾射而出,每一箭都命中一把飛刀,把這些飛刀撞得四處亂飛。

  淩空一招,把所有的飛刀全部收回,尼斯說道:“我是箭術、武技、神術、魔法同時修煉,除此之外還修煉一些不知道怎麼歸類的古代秘法。我最擅長的應該是箭術,那些古代秘法排在第二位,神術排第三,其次才是魔法,武技稍微差一些,不怎麼拿得出手。”

  尼斯說得異常輕鬆,那些魔法師全都瞪大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你是怎麼修煉的?”

  帶尼斯過來的那個魔法師十分驚訝地問到。

  他被老師收進魔法塔的第一天,老師就告誡他,做任何事都必須專心,貪多嚼不爛,一旦學的東西多了,進展就會很慢。但是眼前這個少年修煉的東西如此駁雜,不過只憑剛才那場戰鬥和現在露的這幾手,對方不管是箭法還是魔法都絕對不差,以此類推,另外三項肯定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他想不明白,別人也是一樣,這些魔法師全都期待尼斯的答案。

  “很簡單,先學會一些基本的東西,然後去一趟東方,和那些撒拉森海盜作戰,活著回來之後再找一頭魔獸拼命,靠一個人的力量把它幹掉,然後找機會上真正的戰場,在戰場上可以進一步領悟戰鬥的真諦。”

  尼斯很簡單地說了一下他的經歷,然後又加了一句:“我說的戰場,就是年初的那場戰爭。”

  他朝著公爵府的方向努了努嘴。

  那幾個魔法師全都說不出話來了。

  他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是又不得不相信,如果不是用如此殘酷的手段,怎麼可能在一年之內擁有如此的實力?

  “這有點像黑沼澤的噬鬼之術,把惡鬼圈禁起來,讓它們整天爭鬥,勝者吞噬敗者,勝得越多,吞噬得越多,存活下來的鬼就變得愈厲害。”

  女魔法師臉色鐵青地低聲說道,從她嘴裡出來的話肯定不會是好話。

  帶尼斯過來的魔法師咳嗽了一聲,他臉色非常為難地撓著頭,異常尷尬地朝女魔法師說道:“我是在路上碰到他的……對了,他讓我帶他過來,是有事想要……請你幫忙。”

  說到最後半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如果沒有得罪她的話,倒是一點問題都沒有,這個女人平時算是挺好說話的,但是現在,他可就一點把握都沒有了。

  女人的心眼都比較小,而且特別記仇。

  “看來,你們是來找我的。”女魔法師雙手抱在胸前,下巴抬得高高的,得意之色洋溢於臉上。

  看到這副模樣,旁邊那些魔法師都在心底裡為尼斯哀歎。

  在塔樓最高的那一層,尼斯和魔法師們圍著一張桌子坐著。桌子正中央躺著幾隻老鼠,他們一動不動,只能從輕微的呼吸中看出它們還活著。每一隻老鼠的身體下都浮現一個魔法陣,這些魔法陣在女魔法師的控制下,左轉右轉,忽上忽下,把那幾隻老鼠裡裡外外全都照了一遍。

  其他魔法師全都在旁邊看著,他們對這方面不熟,連那個魔法陣有什麼作用都不知道。

  好半天後,女魔法師停下手來,她的第一句話讓尼斯喜出望外。

  “確實可以讓這些老鼠繼續魔化。”

  “真的?”

  尼斯有些興奮過頭了,根本沒有注意到這樣問等於質疑對方的判斷,換成另外幾個魔法師都不會在乎,頂多一笑了之,但是這個女人不行,她已經將這無意間的冒犯牢牢地記在心裡。

  “不是說,失去了魔化之源,魔獸的魔化就會停止嗎?”

  那個敦厚的魔法師有些奇怪,他一向只專注自己的領域,不像帶尼斯過來的那個魔法師涉獵繁多,在生物方面也有研究。

  “這只是一般的常識,這裡就如同下暴雨,河水會上漲,暴雨一旦過去,河水會恢復原位一樣,不過有時候也會碰到特例,比如暴雨引起滑坡,坍塌的泥石堵塞河道,河水就不會上漲,而暴雨過後,因為河道堵塞上游會積起湖泊,一旦河道疏通河水反而會上漲,當然持續的時間不會很長。”那個女魔法師用非常具體的東西解釋了下。

  其他人若有所思,尼斯卻立刻聯想起那神秘的血塊,毫無疑問,那就是淤塞的結果。

  知道這些老鼠能夠進一步魔化,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要的並不是一群半吊子的魔鼠,他在意的是那些血塊,如果進一步魔化需要消耗那種血塊的話,他情願保持現在這樣。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那個冷著臉的魔法師問道:“這種狀態能夠持續多少代?失去魔化之源,魔化特性應該會一代代削弱吧?”

  這同樣也是尼斯想問的,他立刻豎起耳朵。

  “這很難說,拉爾窟的火蟻群不就是最好的證明?當年把魔化之源取走之後,大家也都認為隨著時間流逝,那些火蟻會漸漸弱化,結果怎麼樣?它們的數量反而越來越多,已經變成一個固定的種群。”

  女魔法師無意間露出馬腳,她對這個新的魔化種群非常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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