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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uol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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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血珊瑚】 大隱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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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5 22:21: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集 第五章 書裡面的秘密

  一封信,放在門口。信是從門縫裡面塞進來的。

  “幫我撿一下,好嗎?”尼斯對背他上來的路克說道。

  路克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要求。

  說是信,其實就是一個紙條,上面用蠟封住。

  蠟是完好的,沒人動過。

  尼斯小心地拆開封口,看了一眼之後,他的神情立刻變得有些落寞。

  信上只有一句話:“聽聞你受傷,我的心裡非常難過,你好好養傷,不要想太多的事,來日方長。”信紙飄散出一股幽香,尼斯的心裡卻異常失落,早知道這樣,他也不用受這個傷了。

  路克雖然沒看信,卻能夠猜到那裡面寫了些什麼。

  “其實你用不著那麼在意,星期天晚上過來的,全是旁邊女修道院裡的修女,沒什麼特別的人物,如果你真的那麼饑渴,想要擺脫處男的身份,我們可以幫你介紹。”路克一邊安慰,一邊打趣,他還用胳膊時捅了捅旁邊的梅特洛。

  “是啊,是啊,我手裡有女修道院裡所有修女的名錄,想看看嗎?喜歡哪個,就告訴我,說不定我可以幫你介紹。”梅特洛說這話,倒不是安慰,他真的有這個門路。

  作為一個消息靈通人士,他的手裡確實掌握著許多資源,私下沒少做這種拉皮條的事。而那些修女原本就是因為生活太過枯燥,所以過來找刺激,談不上什麼愛情,雖然她們一般都有固定的物件,也不會拒絕偶爾換換口味。

  “謝謝,不過我不需要。”尼斯一點興致都沒有。

  他很懷疑,那個女人可能根本就不在乎他,畢竟兩個人的年紀相差這麼多,認識的時間也不長,前後只見過兩面,待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甚至不過四個多小時。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不舒服?難道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尼斯沒有過經驗,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愛上過哪個女人。

  “你們誰有空閒,送我回去好嗎?”尼斯不想再待下去。

  和之前那兩次都不一樣,這次他是專門為了星期天晚上的約會而來,最終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用不著這樣吧?”路克打算再安慰幾句。

  身後的伊斯特拉了拉路克背心的衣服,後者立刻明白了,現在任何安慰的話都不會有用,反而會越發糟糕。

  他也算是過來人,也曾經被女人拒絕過,一開始的時候也是異常失落,好像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什麼生趣似的,時間長了之後,也就淡忘了。

  “這樣也好,或許冷淡一段時間,她反而會變得在意起來。”路克說道,這也算是安慰,不過比前一種安慰要好得多,至少他畫了個餅,讓尼斯能夠看到一絲希望。

  “今天是星期六,我們也該休息一下了。”伊斯特這樣說,顯然是提議大家一起送尼斯回隱修院:“對了,你還沒有屬於自己的房子吧?”他對隱修院的事多少有點。

  “我去借幾匹馬來。”梅特洛也挺會做人。

  去隱修院雖然要翻過十幾座山頭,不過山路並不陡峭,馬是可以走的,要不然修道院這邊不可能每個星期都派人去送東西,重一些的東西也沒辦法往裡面送。

  馬很快就借來了,總共五匹,其中的一匹配了一副高架鞍橋,尼斯可以趴在上面。從修道院回隱修院的一路上,五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在尼斯遇到狼群的那個地方停了一下,把尼斯射偏了的四把飛刀撿了回來。騎馬趕路,確實比用腳走要快得多。回到隱修院,把馬一直牽著下了山谷,四個人這才讓尼斯下來。

  “說吧,你想把家安在哪裡?要什麼式樣的?”路克全攬了下來,嘴上說這話,但他心裡其實挺沒譜,他們四個人裡面沒有一個人造過房子。

  尼斯原本失落的心情這才變得稍微好了一些。

  家對於別人來說或許只是代表著一個符號,一個住的地方,一個屬於自己的私有空間,但是他卻不同,自從父親死後,他就再也沒有家,先是被親戚們掃地出門,後來他的家連同所有的財產全都捐給了教會。

  現在,他終於又可以有一個家了。

  一時之間,他有些為難起來,之前他確實沒有想過要一個什麼樣的家,雖然他參考過別的隱修士住的地方,卻沒有一個滿意的。

  他正琢磨著,就聽到旁邊梅特洛支支吾吾說道:“這個……我們都沒造過房子,所以……建造難度最好別太高。”

  尼斯頓時洩氣了,他轉頭問道:“你們會些什麼?”

  “我們對建築僅有的認識,就是建造防禦工事,這是成為騎士必須學的……”

  伊斯特在一旁解釋起來。

  尼斯更加洩氣了,防禦工事是什麼樣的玩意兒,他自然能夠猜得出來,不外乎夯土、疊石、挖壕溝、打木椿,建造出來的東西全都五大三粗,結實敦厚。

  絕對不會是他喜歡的。

  “得了,我們幫你造個小木屋吧。”帕爾姆在一旁說道。

  另外梅特洛也點了點頭,他也在想辦法,好像也就只有小木屋比較靠譜。難度不會太高,樣子也不會太難看。

  “用淫木頭造木屋?”伊斯特怪異地看了帕爾姆一眼。

  這話讓帕爾姆啞口無言,山谷裡面有許多樹木,但是剛剛砍下來的樹木,確實不能用來造房子,要不然等到木頭幹透之後,房子肯定變形,四處開裂。

  “有幹木頭,不過數量不多,那是當劈柴或者燒木炭用的。”尼斯當初琢磨過怎麼造屬於自己的房子,第一件事就是尋找材料。

  他倒不擔心有人不讓他拿走木頭,那些隱修士雖然冷漠,卻很好說話,像那些幹木頭,誰如果有需要就可以隨意拿走,只是有機會的話,最好能夠補回來,其實就算不補,也沒人會說什麼。

  幹木頭就堆在山腳下的一座倉庫裡,不只是幹木頭,還有其他一些東西,主要是乾枯的樹枝,還有成捆成捆的柳條。

  看著那些柳條,伊斯特靈機一動,說道:“行了,也別建什麼木屋了,房子也就是一個住人的窩,有這麼多柳條,絕對可以編一個窩出來。”

  路克他們對用柳條編東西倒是一點都不陌生。

  運輸補給物資需要用到柳條編成的籮筐。還可以用柳條筐裝土迅速建造防禦工事。把柳條縱橫交錯用麻繩綁緊,埋入土裡夯實,這樣建造的牆更加結實,防禦性能更好。用柳條編成的大盾非常適合抵禦箭矢的攻擊。高一些的瞭望哨為了減輕頂部塔樓的重量,也經常用柳條來編……

  騎士並不是只會打仗,從養馬到編柳條籮筐,只要和戰爭沾邊,他們都必須把學。

  把尼斯往旁邊一放,找了一塊乾草地讓他坐下,四個人開始了建造房子的工作。他們的肚子裡面已經有了現成的樣本,瞭望哨就可以用柳條編,連式樣都有很多選擇,圓的、方的、帶頂的、沒頂的、封閉式的、開敞式的……

  “就弄個圓的吧,這樣也最漂亮。”出主意的仍舊是伊斯特,這樣選擇,也是為了建造起來容易。

  柳條不是木板,木板肯定是做方的東西最方便,柳條卻是做圓的東西最容易,只要定好骨架,然後一圈圈往上繞就可以了。

  “這東西容易受潮。”路克提醒道。

  “沒事,就建成樹屋。”伊斯特的腦子轉得絕對夠快,再加上他本來就有繪畫的功底,而建築和續畫有著密切的關聯,他在這方面比另外三個人有優勢得多。

  只見他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劃了幾下,大致勾勒出了一個輪廓:“有那麼多幹木頭,也別浪費了,拿幾根當支撐腳,把房子托起來,讓房子的底部別接觸到地面,這樣就不會受潮了,把那根大樹當做立柱,這樣房子連承重牆都可以省掉,不過樹上得刷一層石灰,要不然會招蟲子。”

  “做飯呢?你別告訴我直接在地板上弄一個火塘。”路克的特質是細心,他的腦子轉得不快,但是擅長尋找別人沒有想到的地方。

  “這個……”伊斯特摸了摸下巴,他確實沒有想過這件事,馬上就有主意了:

  “這簡單,旁邊再建一個廚房,直接建在地上,廚房就用不著管會不會受潮了。”

  將廚房建在地上,這讓伊斯特越看越感覺彆扭,這個設計似乎在嘲笑他的設計不周密。

  “這棵樹不錯,主幹並不高,正合適建造一間真正的樹屋。”伊斯特又在地上劃了劃,在三米多高的枝葉上加了一個鳥窩一樣的東西。

  歪著脖子看了看,他仍舊感覺彆扭,乾脆再加了兩個平臺,其中的一個平臺修成了涼棚的模樣。

  路克他們盯著伊斯特,那越來越複雜的草圖讓他們實在無話可說。

  斧頭隨著風聲落下,在一聲脆響之後,一塊原木從中間一分為二。旁邊已經堆起了許多木板,這些木板表面光滑平整,厚薄也全都差不多。劈木板的是帕爾姆,強勁的腕力讓他可以隨意掌控斧頭落下的角度,超越常人的速度,是木板表面光滑的原因。騎士的力量用在這種地方,確實有些大材小用。

  另外三個人則幹著類似於編籮筐的工作,這中間還有分工,伊斯特負紮骨架,這個決定了房子的輪廓,他的工作相當於工程師。路克是苦力,他負責的是把柳條上下交錯地穿過那些骨架,他幹的是真正編籮筐的工作。梅特洛負責內外牆,他緊貼著路克編好的地方,將柳條一圈一圈地纏繞上去,形成兩道平整光滑的牆壁,把路克編的殼體牢牢地夾在當中。

  三個人裡面,伊斯特的工作最快,他幹的活大部分是動腦子,只用了一個多小時,他這邊就完工了。

  看著那些骨架,眼前似乎已經出現建造好了的房子,伊斯特摸著下巴非常臭美地讚歎道:“傑作,這絕對是傑作,連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居然能夠設計出這樣優美的住宅。”他猛地一拍巴掌:“我決定了,將來如果有了領地,我一定要親手設計自己的城堡。”

  “別臭美了,你要不過來幫忙,要不負責打木樁。”路克當然不願意看到這個傢伙閑著。

  “什麼領地?什麼城堡?全都是沒有影子的事。”帕爾姆沒好氣地嘟囔著。

  “那可未必,這一次如果成功,從聖地回來,我們絕對可以大發一筆,現在各地的局勢越來越亂,機會有的是,只要有錢,我們就可以招募士兵,提前做好準備,一旦機會到了……”伊斯特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來。

  “招募士兵這麼容易的嗎?純粹為了錢來的人,據我所知,到了戰場上絕對沒什麼用處,絕對是沖在最後,跑在前面,我可不放心把背後託付給這樣的人。”

  帕爾姆和伊斯特顯然有些不對頭,所以伊斯特不管說什麼,他都會提出相反意見。

  不過這一次他也確實沒說錯,用錢招募的士兵確實不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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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5 22:22:47 |只看該作者
想要聽命令的士兵,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擁有領地,因為那些人一家老小全都在領主的掌控之下,臨陣脫逃的話,就算自己逃出生天,家裡人卻逃不了,所以他們只能拼命。當然,還有那些世代傳承的職業雇傭兵,不管是實力還是紀律性全都值得稱道,不過這些人有自己的門路,不太可能接受他們的雇傭。

  “沒錢的話,機會就算在你眼前,你也把握不住。有了錢的話,機會肯定會有的,就算沒有,也可以用錢買來機會,我們去申請開荒令總可以吧?”伊斯特早就有過這樣的打算。

  這是兩個世紀以前頒佈的法令,只要是見習騎士,就有資格向當地的最高領主申請開荒令。一旦被准許之後,就可以自己招募人手,尋找一塊“空地”進行開墾。開墾出來的土地,一半屬於最高領主,另外一半屬於開墾者自己所有,後者可以轉為領地,只要願意繳納一筆不菲的費用,並且每年向領主繳納年金。

  隨著容易開墾的土地漸漸變成了領地,現在剩下的全都是一些硬骨頭,很少有人再這樣做,所以這條得到領地的路漸漸被人淡忘。

  伊斯特會產生這樣的打算,前提就是有錢。

  只要有錢就可以繳納那筆費用,只要有錢就可以繳納年金,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在破產之前,找到一個穩定的收入來源。

  經商是一條可以考慮的路,另外一條路是建立一支雇傭軍,為了錢而幫別人打仗,戰爭中還可以獲得戰利品,不過這樣做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他們絕對不能戰敗,也不能有太多的傷亡,更不能被俘,要不然就會入不敷出,甚至破產。

  伊斯特有這樣的想法已經很久了,但是他從來沒有在其他人面前提起過,因為他知道梅特洛和帕爾姆都會反對。

  梅特洛是一個滑頭,所有的滑頭都是大膽卻又謹慎的人,他們喜歡在規則的範圍之內遊走,卻很少做出冒險之舉。帕爾姆則是徹徹底底的傳統派,他的想法就是靠武力到戰場上謀求一切,其中包括領地和財富。

  晨曦透過樹冠的縫隙照了進來,照在那片剛剛建造好的奇特樹屋群落上。

  那確實是一個群落,原本的計畫中只有三間房子,但是在伊斯特不停地靈光閃現之下,最終變成了從上到下的六個房間,三個平臺,更不用說那縱橫交錯的飛橋和軟梯。

  在正中央的主室裡,路克他們愜意地躺在地板上。

  地上鋪著裁剪整齊的蘆席,可以直接躺在上面,省掉了做床的麻煩,在主室的四周有一圈擱板,那是照抄修道院的作法,可以當桌子,同樣也可以看作是窗臺的延伸。

  整間房子最有趣的莫過於窗戶,本來伊斯特的設計是南北各開一扇窗戶。路克編外殼的時候,感覺很不爽,他必須留出窗戶的空間,不能像其他地方那樣一圈一圈一直繞下去,所以他乾脆把這塊全留了下來,打算最後弄,沒有想到把其他地方完成之後,卻發現這種感覺非常不錯。四周有一圈窗戶,光線絕對充足,房間裡面幾乎沒有照不到的死角。

  換成其他房子,肯定擔心屋頂會坍塌,但這房子的屋頂是用柳條編的,非常輕,又有中間那棵樹的樹幹作為支撐的立柱,牆壁就算起不到支撐作用也沒有多大關係。

  當然,窗戶還是必須要有的,要不然,等到下雨天,隨便來一陣風,裡面就全都濕透了。窗戶是百葉窗,用帕爾姆劈的木片做的,豎著排列一圈。玻璃肯定裝不起,別說他們,就算是修道院,除了禮拜堂裝了玻璃窗,其他的房間也全都是百葉窗。

  “這地方不錯,安靜祥和,怪不得有那麼多人願意做一個隱士,生活在這種地方,確實無憂無慮。”路克頗有種悠然感歎的味道。

  “這不適合我們,你在這裡待上一、兩天,或許會感覺有趣,待上一、兩個月的話,恐怕就要發瘋了。”帕爾姆絕對是一個煞風景的人。

  沒有人會反對這句話,他們四個全都是功利心很重的人,都一心想著建立自己的家族。

  “算了,別休息了,明天還要訓練呢!”路克一骨碌坐了起來,他還有半句話沒說,為的是不想刺激到尼斯。

  那半句話就是,今天已經是星期天了,他們這些人晚上都有約會。

  為了這個緣故,他們昨天趕工到深夜。

  “是應該走了,我的事還有一大堆呢!”梅特洛立刻回應道。

  路克走到尼斯的身邊,和小傢伙告別:“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吧,早一些把傷養好。”他指了指角落那邊放著的一個口袋:“抄經用的紙我已經幫你帶過來了,不過我勸你一句,別太拼命,實力不夠可以慢慢來,急於求成的話,說不定會出事。”

  “謝謝你,我會注意的。”尼斯表示了一下謝意。

  “好好休息,有機會我們會來看你的。”梅特洛也和尼斯告別,因為蒙德的關係,他和尼斯的親密程度僅次於路克。伊斯特和帕爾姆只是和尼斯打了個招呼。

  尼斯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個夜晚的時間讓他恢復了不少,已經不像之前那樣虛弱了。他把四個人送到了山口,看著他們騎上馬遠去。

  回到自己原來住的那個房間,尼斯把東西收拾了一下。他東西也就只有一件鎖甲、一把大劍和兩口皮箱。拎起父親留下的那口皮箱,尼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路克給他的那本書還在箱子裡,他忘了還給路克。當初可沒說過那本書是送給他的,只說是給他看看。

  尼斯無意識地打開了皮箱,似乎要確認一下書是不是還在那裡面。那本書混在了書信堆裡。突然,尼斯驚詫地看著那本書和旁邊的一堆書信。書的封面上的那些皺褶,居然和信上的皺褶一模一樣。

  以前賽門老人就已經發現,那些神秘的信件上全都有著相似的皺褶,老人當初的猜想是,所有的信曾經被塞在一個地方,因為時間長了,所以留下了這些印痕,不過他也說過,這種猜測不一定正確,那些皺褶說不定是符記會的某種暗號,想要知道答案,只有找宗教裁判所的人詢問。

  尼斯把那本書拿了起來,又拿起一封信,小心地對比著兩者的皺褶。兩者並不是完全一樣,但是大致差不多。這本書難道也是符記會的人寫的?

  他連忙走到窗臺前仔細地看起來。

  賽門老人曾經教過他一些基本的符記會密文的排列方式。他用手指數著每一個字母,按照老人傳授的方式,開始對書裡面的詞句進行排列組合。一次次地嘗試,一次次地失敗,不管用什麼排列組合,得到的全都是毫無意義的詞句。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想到這本書和那些信的根本區別。

  那些信為了隱藏真正的意思,所以寫得詭異晦澀,雖然上面的話也可以看懂,但是內容卻讓人摸不著頭腦。這本書卻不同,詞句通順,條理清晰,意思明白,根本沒有刻意拼湊的味道。裡面就算有隱藏的內容,也不是老人教他的基礎密碼組合所能夠解開的。

  得到了這樣一個結果,他立刻沒興趣繼續追查下去了。

  從房間裡面出來,尼斯去了院長室,他必須和格羅里爾院長說了一聲他已經搬出來了,這是應有的禮貌。

  把鑰匙交還給院長,他順便問道:“這裡有抄經用的筆和墨水嗎?”

  院長看上去對那些隱修士們不理不睬,其實每個人在幹些什麼,他一清二楚,尼斯每天祈禱的時間加起來差不多十二個小時,他全都看在眼裡。

  不管是因為虔誠還是為了獲取實力,這都不是一件壞事。

  “很不錯,像你這樣勤奮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他表示了一下讚賞,然後轉身進去,片刻之後拿著一瓶墨水和一枝筆回到門口。

  墨水是金色的,還不停地打著漩,瓶子裡面隱約可見蒸騰的聖力,不過這些聖力全都被瓶口的神符封住了,才不至於散發到外面來。

  那枝筆也不普通。筆尖金光閃閃,仿佛是用黃金打造,那根羽毛線條挺直,翎羽之上散發出一股輕靈聖潔的氣息。

  “還記得嗎?我曾經說過,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院長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錙銖必較的生意人。

  “我現在可沒錢。”尼斯實話實說,他看了一眼手裡的長劍,好像就只有這東西值點錢。至於那件鎖鏈甲,他絕對不會賣的,這一次他如果穿著鎖鏈甲的話,根本不會如此淒慘。

  “抄經是一個不錯的工作,如果不出錯的話,還是很有賺頭的……每頁經文五個銀幣,怎麼樣?我很仁慈,只算你抄寫成功的那些經文。”院長說出了他的價碼。

  尼斯有想要吐血的感覺,這絕對是一個黑心的傢伙,居然把利潤拿走了,他只要抄錯幾頁,恐怕不但不賺錢,還得往裡面搭上一些錢進去。

  “我還是下個星期去修道院借吧。”尼斯只想躲開這個剝皮奸商遠遠的。

  “再加一條聖心十字架,不過,只是借給你用。”院長顯然不打算放過小傢伙,他很清楚,尼斯需要的是實力,對於錢其實並不在乎。

  這一次尼斯心動了。

  凡是帶“心”字的法器,全都是輔助修煉所用,能夠讓人心靈純淨,還能夠隔絕干擾,平息心中的躁動。而這件法器還帶著一個“聖”字,至少也是一件高級法器。尼斯並不奢望那會是一件聖器,他非常懷疑整個阿德蒙特有沒有一件聖器?再說,聖器的命名是有規定的,一般都是某某人的某某某。

  “成交。”尼斯和院長達成了交易。

  回到自己的新家把東西放好,他的心有些不安起來。他原本沒打算抄經,至少在傷完全好了之前,他不打算那樣做,因為抄經需要精力集中,容不得一點差錯。但是現在,他卻非常想試試這條聖心十字架的效果。

  打開路克帶給他的袋子,裡面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經盒,經盒是用他不認識的上等木料做的,這種木料的紋路非常細膩,只刷了一層清漆,卻金光閃亮,初看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金屬的。

  掀開盒蓋,裡面整整齊齊放著一疊紙張,這些紙張倒是很普通,頂多比一般的紙稍微白一些,唯一特別的地方就是,這種紙似乎能讓人變得平靜下來。從盒子裡面取出十張紙,尼斯坐在地上,他拿起筆,將筆尖在墨水瓶裡面蘸了蘸。不過他沒有立刻下筆,而是虛懸著手腕,心裡默默吟誦著需要抄寫的經文。

  他要抄寫的是《救贖書·神恩篇》,總共四千多字。抄經可不能一邊看一邊抄寫,必須記在腦子裡面,而且要背熟,下筆的時候才能夠像行雲流水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尼斯的腦子裡面變得空空如也,他的四周也變成了一片虛無,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那張紙、那枝筆和那瓶墨水。他已經進入了狀態,這是老人幫他開啟智慧的好處,也是聖心十字架的功勞。

  尼斯的筆跡一開始還顯得有些生硬,寫得也很慢,但是漸漸地,筆尖變得流暢起來,速度也越來越快。雖然只是在心裡背誦經文,但是四周仿佛有一種冥冥之音低聲吟誦,和落在紙上的文字互相應和著,整個過程有著某種無可言語的契合。

  尼斯心無雜念地抄寫著經文,一縷異常精純的聖力從墨水擴散到筆上,再漸漸地傳到他的身上,他寫下的字每一個都仿佛金子一般,鑲嵌紙上,字裡行間隱約有金光流淌著。

  《救贖書·神恩篇》有四千多字,差不多要寫三張紙,所用的必須是安倍利奎特字體,寫起來異常費功夫。

  一個小時過去了,又一個小時過去了,太陽已經升到了斜上方。尼斯終於停下筆來。當他寫下最後一個句號,他就感覺到渾身一陣輕鬆,心神也變得異常通透,仿佛有什麼東西從頭頂直灌入體內,並且在他身上不停地流轉著。

  不過和這些好處相對應的是,他渾身上下都在發酸,一種無法形容的疲憊感朝著他襲來。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沒人願意接這種活,抄經實在是太累了。

  感覺了一下體內的聖力,他的心情總算是平衡了一些。效果果然不錯,比平時一整天的祈禱都好得多,他看了看太陽的位置,大致估算出抄寫經文用了兩個多小時。如果把祈禱的時間全都換成抄經,效果應該是原來的五倍。這裡面至少有一半是聖心十字架的功勞。

  尼斯明白在這筆生意上,他絕對是賺了。

  一陣風吹了進來,已經抄寫好了的那幾張紙因為被壓著所以沒有吹走,但是另外七張紙卻被吹得到處亂飛。尼斯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把百葉窗的葉片迅速合上。當他從地上撿起那些被吹落下來的紙,他心疼極了,有一張紙被折到了,這已經不能用了。這絕對是不小的損失。

  把另外六張紙和已經寫好的經文放回經盒裡,尼斯看著那張折過的紙,異常苦悶。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念頭突然間從他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如果用這張紙抄寫路克給他的那本書,會發生些什麼?

  就仿佛一道閃光從眼前劃過,把原本漆黑一片的四周全都點亮了起來。尼斯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拿過那口皮箱,打開,從裡面拿出那本書,迅速翻看了起來。

  果然,這裡面有蹊蹺。

  這本書從第一篇到最後一篇,沒有一個字涉及感情,全都是赤裸裸的肉欲,但是前言寫的卻是怎麼用情書表達自己的愛意,那上面就提到要用特殊的筆、墨水和紙張。

  難道真的如同他猜想的那樣,需要把這本書抄寫一遍,才能夠知道其中的奧妙?

  尼斯繼續往下看。

  果然,前言的最後,寫著製作筆、墨水和紙張的方法。筆必須用玫瑰花的花莖做筆桿,筆頭也是用黃金打造。墨水的原料是紅色玫瑰花、胭脂和朱砂,紙張要用桃金娘的精油薰染過。從提煉到最後的整理,每一個步驟都寫得異常精細。

  剛才他沒有發現,現在才感覺到其中有些不對。墨水和紙張還好說,筆就說不過去了,看信的人可不會在意信是用什麼筆寫的。

  在密林深處,一個墨綠色的身影正躲在樹叢之中。

  在三十米外的地方,一隻野狼嗷嗷地叫著,它的腳被夾住了。

  那個綠色的身影自然是尼斯,此刻的他,連頭和臉都被遮蓋了起來,只有眼睛露在外面。此刻他穿的並不是父親留下的鎖鏈甲,在森林裡面不能用鎖鏈甲,鎖環撞擊時候的聲音,會引起獵物的警覺。

  這身衣服,外面是厚棉布,裡面鑲著牛角切割成的巴掌大小甲片,底下還有一層鐵網。這種專門為狩獵而設計的獵甲,遠比鎖甲輕得多,只有七、八斤重。

  一陣窸窣之聲引起了尼斯的警覺,他知道,等待許久的獵物終於出現了。

  他換成了半跪的姿態,順便舒展一下四肢,讓血脈變得通暢一些。

  輕輕地撥開腰際的搭扣,露出了底下的寬皮帶,皮帶上整整齊齊插著一排飛刀,這一個月來,他沒有一刻空閒,每天除了睡六個小時,其他時間不是在抄經,就是在練習飛刀,要不然就是自學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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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個月,他沒有去過鎮上,他不知道那個女人是不是已經把他忘了。說他沒有一點想念絕對是假的,每到星期六,修道院那邊來人的時候,他總是會有一種衝動。

  可惜,他有不能去的理由。現在的他根本就沒有資格考慮其他事,能夠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而活下來的關鍵就是實力。

  除此之外,他從路克給他的那本書裡,得到了一些東西,最重要的是一種冥想術。

  符記會的前身是萬神殿,自從他們被劃入異端的行列,無法公開傳教,失去了信仰根基的他們,不得不另外尋求力量的來源。

  這個秘密組織的成員裡,確實有非常高明的人物,他們居然借鑒了魔法的理念,創造出了這種特殊的冥想術。

  普通的冥想術是尋求和自然界的能量同步,這種冥想術的核心卻是精神共振。

  用那本書上的話說,信仰同樣也是一種精神共振,只是更加複雜和強大。

  當初看到這段話的時候,尼斯確實無比恐懼。

  這番話隱含的異端思想,如果讓宗教裁判所的人知道,所有看過這書的人全都要上火刑架。但是等他看完之後,卻是又喜又憂。

  喜的是,這種冥想術和信仰無關。

  符記會的成員有著各自的信仰,他們信仰的神靈甚至屬於不同的神系,他們發明的任何一種技術都必須有著通用性。正因為如此,這種冥想術在他對上帝祈禱的時候也可以用。這種冥想術的厲害之處是能夠像疾病一般滲透和感染,讓身邊的人和自己產生精神共振,等於是無形之中把別人變成了信徒。那是在無法傳教的情況下,不得不採用的手段。對於他來說,這種冥想術正好解決苦修士不能擔任聖職的問題。不能擔任聖職並不意味著不能傳教,他可以把這種滲透和感染,當做是宣揚上帝的意志的結果。

  憂的是,這樣得到的聖力有些不同,因為借鑒了魔法的理論,所以這種聖力具有類似魔力的特性,想要施展神術的時候,便需要有媒介觸發。神術相當於上帝已經準備好了各種現成的器械,比如馬車、磨盤、耕犁……只要消耗聖力,就可以讓它們動起來做很多事。

  魔法就不同了,絕對沒有現成的器械可用,必須先找來原料,把它們製造成器械,然後才能使用,而魔力既是製造這些器械的工具,也是讓器械活動起來的動力。

  比如“火球術”這種最簡單的魔法,想要施展它,首先必須要有一團燃燒劑。

  發射出去的那顆火球其實是燃燒劑產生的,魔力只是把火焰聚攏,塑成一個火團,最後射出去。

  用這本書裡記載的冥想術獲得的聖力,同樣也有著類似的特性。

  這讓他異常苦惱。

  就像此刻,他已經在準備“戰鬥禱告”,但是要啟動神術,必須先喝一口聖水。

  尼斯摸出了父親留下的銀質扁壺,仰頭灌了一口。

  幾乎在一瞬間,無窮的勇氣從他的心底升起,所有的恐懼和緊張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甚至感覺到一股熱流在體內流轉。效果比一個月前絕對要強得多了。

  他這邊剛剛做完準備,就看到一頭狼從樹林裡面竄了出來。

  那頭狼跑到被夾住的狼身邊,嗅了嗅夾子,用力撥了撥,然後在四周轉了一圈。朝著樹林嗚嗚叫了幾聲。又有幾隻狼跑了出來。

  這是一個狼群,總共八條狼圍繞著被夾住的狼,它們有的用腳撥,有的用牙齒撕咬,試圖把夾子弄開。

  尼斯猛地一拉右手邊的繩索。

  一張網突然間落了下來,朝著那群狼罩了下去。可惜,狼的反應太快,只有兩頭狼被罩在裡面,另外六頭全都在大網落下之前竄了出來。

  尼斯也不再隱藏,他甩手揮出一把飛刀。

  出手的那一瞬間,他有一種奇妙的感覺,那把飛刀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隨著心臟的跳動一起微微脈動著。

  這種奇怪的感覺,只有在用手投擲武器的時候才會出現。這或許就是賽門老人所說的,墨丘利賜予他的天賦。

  和一個月之前比起來,這一刀要快得多。

  一刀命中,齊根而入,他射中的是一頭狼的脖頸。這絕對是致命傷。

  那頭狼腳步雜亂,沖了十幾步,然後一頭栽倒在地。

  幾乎在命中第一頭狼的同時,尼斯的左手也揮了出去,與此同時,他空著的右手在腰際拍了一下,又是一把飛刀到了他的手裡。一刀接著一刀,刀光如同匹練,帶著死神的氣息。又有三頭狼倒在地上。

  不過最後兩頭狼已經逼近身邊,其中的一頭狼飛躍而起,另外一頭狼卻矮身朝著他的膝蓋一口咬來。

  突然劍光一閃,一把三尺長、一指寬、薄如蟬翼的細劍,刺穿了那頭躍起的狼。

  劍柄握在尼斯的手中,他在那頭狼撲上來的瞬間出劍。

  這一劍很快,因為劍很輕,輕得幾乎沒什麼重量。

  輕也有輕的壞處,雖然這一劍切斷了那頭狼的主動脈,瞬間要了它的命,但是它的身體仍舊重重地撞了上來。

  尼斯被撞了個踉蹌,他的膝蓋又偏偏被另外一頭狼咬住,所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狼性兇悍,儘管看到同伴全都被殺死,那頭狼仍舊緊緊咬住尼斯的膝蓋,護膝上的厚棉布已經被撕爛了,露出了底下的牛角片。

  尼斯反手又是一劍。

  這一劍從咬住他膝蓋的那頭狼的脖頸穿入進去,幾乎完全貫穿。這把借來的細劍,鋒利程度實在讓他有些驚訝,劍刺進去那麼深,他居然沒有感覺到阻力。

  同樣讓他驚訝的是狼的兇悍。這頭狼死都不肯鬆口,猙獰的雙眼狠狠盯著他。

  尼斯用腳踩住狼的腦袋,猛地一蹬。

  隨著一陣刺耳的撕裂聲,護膝上的棉布被扯了下來,底下的牛角片已經變形了,幸好裡面還有一層鋼絲網。

  把狼的屍體蹬開的瞬間,那把劍也滑了出來,狼血從傷口處噴湧而出,頓時濺了他一身。

  從地上爬起來,尼斯又抽出三把飛刀。

  這三把飛刀是給網子裡的那三頭狼的,其中一頭被夾住了,用不著擔心,另外兩頭卻快要掙脫出來了。一刀一個,清冷的刀光奪走了生機,這片樹林重新變得寂靜。

  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塊乳香拋在地上,尼斯的嘴裡念誦著祈禱文。

  只見那塊乳香迅速消失,四周頓時籠罩在一片清香之中。

  這是最基本的神術,教會做彌撒或者其他法事的時候,會用這種神術,營造出一個讓人身心舒暢的氛圍,他現在卻是用這種神術掩蓋血腥的氣味。他可不想招來更可怕的野獸。

  做完這一切,他終於鬆了口氣。

  這一個月沒有白過,收穫不小,現在他總算是有點自保能力了。

  不過,也只是一點自保能力罷了,他的敵人可不是這麼幾頭野狼。

  用木棍挑著八張剛剛剝下來的狼皮,尼斯進了小鎮,他自己來的,現在他換了一身普通的修士長袍,不過裡面卻套著鎖子甲,有這東西的保護,他用不著擔心會遇到危險。

  另外那套行頭已經還給別人了,劍還給了魔法師蒙德,當年蒙德打算另闢蹊徑,成為一個近戰遠攻都行的另類魔法師,所以花了大錢,請名匠幫他打造了那把細劍。

  那確實是一把好劍。

  獵甲還給了一個叫羅伊德的隱修士,尼斯還附了一筆修甲的錢。

  和往日一樣,修道院的門仍舊關著,尼斯敲開了門。

  這一次守門的值日修士不是路克。

  尼斯直接去了訓練場,他是算準時間來的,現在路克他們應該在上課。

  還沒進訓練場,他就聽到呼喝聲和棍棒揮舞的聲音。他乾脆站在門口,看裡面的人訓練。這些人練的全都是戰場上使用的武技。

  來的路上,尼斯也曾經練過這類武技,老人教他的還是聖殿騎士團整理出來的套路。

  這類武技,動作的幅度都不是很大,長槍幾乎平端著不動,大劍則是以右手為軸,小幅度地撩刺格擋,很少有大劈大砍的動作,也不講究什麼步法,基本上不怎麼動肢體。

  這一切都是因為戰場上,可以活動的範圍非常有限。

  尼斯最近學的,是蒙德給他的筆記裡面的武技。

  蒙德當年確實花了不少心思,居然弄到了洛尼克島的秘傳劍技。

  這種劍技速度快,招式繁複,跨步很大,突刺異常迅猛,退得也快,活動的範圍極廣,對於腳步極為注重。

  尼斯默默地比較著兩種武技的特點。

  在來的路上,他曾經聽賽門老人說過,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絕對的強者,強大都只是相對而言。

  一個很厲害的魔法師如果在大街上碰上一個劍客,結果肯定會很悲慘。同樣是那個魔法師,如果躲在他自己的魔塔里,並且有足夠的準備,就算將聖殿騎士團開過去,也未必能夠把魔法師怎麼樣。

  即便是武者之間,也沒有最強的存在。

  在聖殿騎士團裡,大團長莫勒的實力絕對數一數二,不過那是指穿著重鎧,騎在馬上作戰的情況下。如果下了馬,他在團裡勉強能夠排進前十。如果脫掉鎧甲,武器也換成一把細劍,他絕對打不過騎士團裡面斥候小隊的幾個隊長。

  他站在門口有一個多小時,訓練終於結束了。

  路克他們早就看到尼斯,所以教練剛剛宣佈解散,他們立刻走了過來。

  “幫忙把它們賣了吧。”尼斯拍了拍扛著的幾張狼皮。

  “皮不錯,可惜上面開了洞。”梅特洛眼睛特別尖,同樣也是一個估價好手。

  “進展不錯。”伊斯特取過一張皮,觀察著上面的洞眼。

  他看得出那是用劍穿透的,他本人就精擅劍術,知道這一劍的奧妙。

  聽到伊斯特的讚揚,尼斯頗有些不好意思,一個月來,他只練疾刺,所以才有這樣的成績,讓他換一招就不行了。

  “你們這邊準備得怎麼樣了?”尼斯迅速地轉移了話題。

  “除了嚮導難找,其他都已經搞定了。梅特洛找到了一個高利貸商人,願意借我們一千弗洛林,半年之後連本帶利要還他兩千。”

  尼斯差一點罵粗話,這利息也太高了,放高利貸的果然不愧是吃人不吐骨頭,比山谷裡面的那些隱修士還黑心。要不是他們打算做的是無本萬利的生意,絕對不敢和這些傢伙打交道。

  “船也弄來了,正好有一艘舊船,船主打算換一條新船,舊船折價賣給我們了,梅特洛和帕爾姆已經去看過,雖然舊了點,卻還能用,反正我們只打算跑一趟,回來之後,還可以把船轉手賣掉。”路克又說了個好消息。

  “為什麼不租船?那肯定會便宜很多。”尼斯有些疑惑不解,他不認為路克他們覺得手上的錢太多了。

  “去聖地很危險,那是撒拉森人的地盤,一路上還有許多海盜,所以聽到我們要去那裡,所有的船主全都要一筆押金,押金是按照新船的價錢算的。”路克解釋了一下。

  尼斯臉色微變,這倒是事先沒有預料到的。

  “幸虧梅特洛消息靈通,居然打聽到有人要換新船。”路克說道。

  這倒是情理之中,尼斯知道,準備工作全都是梅特洛負責。

  “說到底,還是因為去聖地太過危險,連找水手都成問題,梅特洛讓船主幫忙,把帆改成了三角帆,這樣一來,只要找一個熟悉這段海路的領航員,再找一、兩個資格夠老的水手就行了,不過我們幾個人都需要充當水手。”路克繼續說道。

  尼斯的神情越發難看了,他突然意識到,出主意確實容易,但是真的做起來卻難題多多,當初他可沒有想過還要自己學會開船。

  這絕對是重要的經驗,以後考慮問題必須考慮更多的細節。

  “我現在對此行有些不太看好,沒想到未曾起程,就遇到這麼多事情,萬一到了聖地挖不到聖土呢?”尼斯說的是真話,他不想到時候被路克他們怨恨。

  “你怕什麼?我們已經問過最近去聖地朝聖的人,撒拉森人對朝聖者並不怎麼在意,對聖土也不重視,你的提議確實不錯,想要弄到聖土,恐怕就只有這個機會。”路克反倒給尼斯打氣。

  “你們讓我做箭矢,材料準備得怎麼樣了?”尼斯問道,這也是他來鎮上的目的。

  “等一會兒我去拿給你。”梅特洛說道。

  “你怎麼會想到今天過來?今天可不是星期天。”路克若有所指地說道,他的目光朝著女修道院那邊掃了一眼。

  其他人也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尼斯。

  “我受到上帝的感召,已經洗心革面。”尼斯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四個人當然不會相信。

  休息時間是半個小時,尼斯和這四個人間聊著,大部分話題都圍繞著一個月後的聖地之行。現在準備得已經差不多了,除了嚮導還沒有找到,剩下的只是一些細枝末節。

  對於嚮導的事,他們並不急,實在不行的話,頂多讓路克和家裡說一聲,只要不涉及大筆的金錢,像這樣的小事,家裡肯定會答應。

  半個小時之後,一聲哨響,路克他們只能停止交談。

  正打算去集合,突然路克一拍腦袋:“有一樣東西要給你。”他跑到放衣服和毛巾的地方,底下是一排箱子,裡面放的是個人用品。

  他從其中一個箱子裡面取出東西,跑回來塞到尼斯的手裡。

  其他人一臉賊笑,似乎是在看好戲。

  路克他們去集合了。

  尼斯看著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本名冊,翻開一看,裡面全都是修女的名字,每一頁一個人,上面有小幅的肖像,畫畫的人有幾分功力,畫像非常逼真。每一頁的背後還有評論,從美貌程度到身材、皮膚,到做那事的喜好、喜歡的姿勢,應有盡有。

  從字裡行間,尼斯仿佛能夠看見梅特洛在裡面探頭探腦。

  這肯定是梅特洛的手筆,只有他能夠打探到這些東西。

  尼斯仔細地翻著,心中充滿了矛盾,他很怕那個女人就在名冊裡,又希望她在裡面,可惜,他至今都不知道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唯一的印象就是她有點瘦,但是該豐滿的地方還是挺豐滿的。

  “這幫傢伙又在捉弄人。”突然背後傳來說話聲。

  尼斯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有人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後,更讓他慌張的是,手裡的東西畢竟見不得人。

  轉頭看過,只見身後站著一個胡渣雜亂,滿臉風霜的傢伙。

  “不用擔心,誰沒年輕過?”這位說不出是大叔還是大哥的人物,毫不在意地掃了一眼尼斯手裡的東西。

  “你剛才說,他們在捉弄我?……這難道是假的?”尼斯滿心狐疑地翻了翻名冊。

  “不是假的,只不過這上面的人全都不是你能夠搞得定的。而且那邊也有一本差不多的名冊,上面全都是對這邊的人的評論,包括幾寸長、多粗、持續時間多久,都記得清清楚楚,排名靠前的肯定受到歡迎,排名靠後的絕對會被當成笑料。”那個人看著尼斯:“你不想被當成笑料吧?”顯然他不認為小傢伙有受歡迎的本錢。

  尼斯的神情變得異常古怪,說實話,他確實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怪不得那幾個傢伙如此積極,當初就說要幫他拉皮條。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尼斯上上下下地看著眼前這位。

  “廢話,這都是我玩剩下的,你是不是感覺帕爾姆那個傢伙很陰沉,不善於和人交流?”那個人問道。

  尼斯點頭,他原本以為帕爾姆天生冷漠,現在看來另有內幕。

  “那就是被刺激的。路克別看是個長舌公,他的心思其實很細,梅特洛消息靈通,知道這是一個坑,兩個人都沒上當,伊斯特這個爛人倒是踩了進去,不過這傢伙有本錢,居然沒出醜。就只有帕爾姆一個人倒楣,被人足足嘲笑了兩個學期,直到又有新人加入進來,又有新的倒楣鬼出現,才沒有人再提到他。”

  尼斯暗自心驚,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交友不慎?

  “對了,他們肯定還塞給你一本書吧?”那個人又問道。

  “是啊。”尼斯心頭一跳,他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提起此事?難道早就有人發現了其中的奧秘?

  “看看可以,別當真,那裡面有些東西是真的,不過坑更多,最深的一個坑就是‘六十天增長一寸’,按照那上面說的做的話,確實會長,不過硬不起來,就算勉強硬起來,一進去就軟了;另一個深坑是‘一夜來七次’,真的照上面說的做的話,確實可以一夜七次,甚至可能更多,不過每次頂多持續三分鐘。”那個人滿臉堆笑,顯得異常興奮,顯然這種坑人的事他沒少做。

  尼斯放下心來。

  他並不在意這番警告,那本書上的東西其實是真的,只不過,最關鍵的那部分被藏了起來。

  “這兩本東西都是你搞出來的?”尼斯問道,他其實是想知道那本書的來歷。

  “這個是,那本書不是,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不知道是哪位前輩的點子。”這個不良中年人一邊嘖嘖稱奇,一邊搖頭歎息,似乎在為沒有見識到前輩的風采而遺憾。

  尼斯多少有些失望,不過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那本書一看就知道有點歷史。

  “那麼你為什麼警告我?”尼斯有些奇怪。

  “你就當做是前輩提攜後輩。”那個人拍了拍尼斯的後背,老氣橫秋地說道。

  尼斯滿臉不信,一個自稱是老牌不良份子的人物,怎麼可能對他這個不認識的新人抱有善意?

  那個人看到尼斯不信,略顯尷尬地摸摸滿臉的胡渣,只好說實話:“我看好你小子,居然能想出挖聖土這樣的主意,你小子絕對前途無量,我要不是沒一點積蓄,名聲又不怎麼樣,沒高利貸商人肯和我打交道,恐怕我也會進來插一腳。”

  他一臉遺憾。

  尼斯卻異常震驚,每次他們談論起這件事總是非常小心,沒想到還是被人聽了去。

  與此同時,他也對這位前輩有了一絲警戒,高利貸商人被稱作為黑心黑肺黑肚腸,為了錢可以和魔鬼做交易,這位前輩能夠讓高利貸商人不肯打交道,實在太不簡單了,要知道對惡意賴帳的人,高利貸商人甚至會買兇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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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一章 碼頭風波

  遠處白茫茫一片,雪白的浪花一波接一波朝著岸邊湧來,最後消失在沙灘上。在更遠的地方,海水被陽光照耀著,猶如金色的魚鱗,反射出閃爍而又跳躍的光芒。在目光所及的盡頭,是一條清晰的直線,那是海水和天空相交的地方。

  這就是大海。

  尼斯還是第一次看到海,他又轉頭看了身後一眼,在身後有一道用亂石堆砌而成的牆,約五、六公尺高,十分厚實,往兩頭延伸而去,看不到邊際。

  那是舊日的海堤,兩百年前,十字軍就是在這裡登船前往東方。他仿佛還能聽見那戰馬嘶鳴和船隻靠岸時撞擊碼頭的聲音。

  滄海桑田,現在海岸已經離這裡數百公尺遠,要不是梅特洛告訴他,他還真的不知道這玩意有什麼用途。第一眼看到這道石牆的時候,他還以為這是當地人為了抵禦海盜而建造的防禦工事呢。

  港口就在前面,而石牆把港口一分為二。

  靠陸地的這邊,所有的建築物井然有序,一條條街道經緯交錯,中間是一條條街區。比起阿德蒙特的雜亂無序,這裡確實多了一絲城市的嚴謹和氣派。

  但是,靠海的那一半,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那裡除了從碼頭延伸出來的幾條大道,其他地方全都是小路。除了緊挨著碼頭的倉庫區還算整齊,其他地方的房子全都擠在一起。這些房子都非常低矮,卻偏偏都建造成兩層,一個成年人只要稍微踮起腳尖,就可以摸到二樓的窗臺。這種怪異的房子,底下那層被開成店鋪,二樓則顯得有些低矮,那裡既像倉庫,又像是住人的地方。

  巷道狹窄,房子低矮,但是擠在這裡的人卻是整個港口最多的。就連尼斯他們,也被梅特洛引領著徑直朝那塊區域而去。梅特洛一邊走一邊警告道:“你們全都注意一些,看好自己的東西,這裡的小偷很多。”

  用不著他提醒,其他人也會小心。這裡太多人了,有客商在討價還價,有水手四處溜達,還有運貨的人推著獨輪小車,扛著貨物,一邊吆喝著一邊穿過人群,更有許多小孩竄來竄去。

  這是一個極為喧鬧和嘈雜的地方。

  尼斯看了路克一眼,所有的錢全都在路克的手裡,果然,路克一臉緊張的模樣。原本在腰際的包袱現在挪到胸前,用兩隻手緊緊地護住。

  “想逛一下嗎?我和帕爾姆逛過,你們卻是第一次來。”梅特洛提議道。

  還沒等其他人開口,路克搶先說道:“算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們先辦正事。”

  路克是頭,他的話就是命令。

  梅特洛答應了一聲,繼續在前面帶路,這個傢伙也沒來過幾次,卻像是對此地十分熟悉似的,東一拐、西一轉,專門挑人少的地方走。

  穿過最喧鬧的區域,前面就是碼頭,不過梅特洛去的地方,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停泊區。

  只見一排排的船緊緊靠在一起,船舷碰著船舷,看那些緊船的纜繩,都已經後就沒有動過。那些船都破破爛爛的,水面看上去也讓人很不舒服,到處漂浮著垃圾,還有一層厚厚的浮油,完全是一潭死水。

  梅特洛停在一艘船的前面。

  那艘船比起旁邊的船看起來稍微新一些,不過尼斯仍舊肯定,這艘船的年齡比他父親還要大。船釘鏽跡斑斑,連旁邊的木頭都沾滿鐵銹,船板不是裂開就是腐爛,確實到了報廢的邊緣,整艘船只有船帆看起來新一些,因為是剛換的,不過也是修補過的二手貨。他只要一想到要乘坐這艘破船旅行一個月,心裡就感覺不踏實。

  聽到外面有動靜,從船艙裡走上來三個人。

  為首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水手,戴著頭巾,身上穿著一件破舊坎肩,底下是一條齊膝短褲。老人赤著腳,渾身黝黑,滿臉皺紋,就像是一根乾柴似的。

  另外兩個看上去三十幾歲,也是水手打扮,皮膚同樣顯得黑而粗糙,這是常年出海與風浪搏鬥的證明。

  這三個人看到路克他們,並沒有像其他平民那樣彎腰鞠躬,只是簡單地點頭致意,這並不是倨傲,船上自然有船上的規矩。

  “這是老艾德,我找來的船長兼領航員,那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兒子羅伊,一個是他的女婿馬丁。”梅特洛為大家介紹了一番。

  那個老水手倒也不客氣,他看出路克是主事者,立刻微微彎著腰小跑步過來問道:“開船之前,我再確認一下,走完這一趟,你們真的肯把這艘船以三千銀幣的價錢賣給我?”

  路克還沒有回答,旁邊的梅特洛就顯得有些不滿。

  “誰會騙你?”他冷冷地說道,老水手剛才的行為太不給他面子了,居然不相信他,好像他說的話沒有分量似的。

  “這麼破的船,你買去能開多久?”伊斯特倒是有點好奇,他用腳踩了踩船板,船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如果是對其他人,那個老水手肯定不會說實話,但是眼前這幾位都是有錢的騎士老爺,他倒是不打算隱瞞,而且他也不想撒謊,人老成精,他知道說假話被拆穿,反倒有可能壞事。

  “這艘船跑近海的話,還能用十幾年,我買下它,打算專門跑比薩到托勒密之間的航路。”

  除了梅特洛,其他人對此根本就沒興趣,再怎麼落魄,他們也不可能去海上討生活。

  上了船,幾個人各自忙起自己的事,而尼斯則鑽進了船艙。

  這是一艘貨船,船艙很大,卻沒有開舷窗,只有從甲板縫隙透進來一點陽光,所以裡面很暗,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整個船艙有五、六個隔艙,每個隔艙都用來裝不同的貨物,並沒有專門用來睡覺的地方。

  尼斯溜達到船尾,只見舵杆的旁邊鋪著幾塊毯子,毯子又舊又髒,帶著海的腥味和汗臭味,這裡應該是老水手一家睡覺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路克、伊斯特和帕爾姆也下了船艙。

  路克走到他的身邊,也看到了那兩條毯子。

  “我們就睡在船頭吧。”路克顯然不想和哪一家子離得太近。

  “船尾最穩,船頭顛簸得最厲害,你們沒找人問過?”尼斯一臉驚奇的模樣。他是故意的,自從他知道這些傢伙有意看他的笑話,就決定也要時不時給他們一點顏色看。

  偶爾開個玩笑、互相嘲諷兩句,並不會影響雙方的友情。

  路克一臉尷尬,為了這次的旅行,他確實打聽了很多事,不過他打聽的大部分都是怎麼去聖地,還有到了聖地後需要注意些什麼,對這一路上的情況卻不是很清楚,所以連走海路需要注意的一些常識都一無所知。

  “我去問問梅特洛貨怎麼樣了?不是說早就訂好了嗎?”路克訕訕地跑上甲板。

  “這裡真小。”伊斯特在隔艙裡面轉了一圈之後,也走了過來。

  “梅特洛說了,我們只能擠在一個隔艙裡,其他隔艙要放貨物。”一向沉默寡言的帕爾姆說道。當初就是他和梅特洛兩個人來這裡借高利貸,買船、進貨、招募水手,全都是他和梅特洛兩個人一手搞定的。

  “我們又不指望靠那些貨發財。”伊斯特嘟囔了一聲,他皺起眉頭抱怨道:“這裡怎麼睡五個人?”

  伊斯特其實也知道,萬一沒辦法弄到聖土,靠來回運上兩次貨物,他們也可以把路費賺回來,要不然他們就得面對高利貸商人的憤怒了,但是他生性如此,總喜歡抱怨兩句,抱怨後心裡就舒服了。

  帕爾姆懶得理這個傢伙,他從門後取出兩張網,掛在牆壁的鉤子上,立刻就有了兩張吊床。

  “尼斯和梅特洛睡上面,我們睡地板,正好擠得下五個人。”帕爾姆和伊斯特是兩個極端,他說話十分直接,沒有一點廢話。

  “為什麼是他們倆?”伊斯特喜歡計較,即使在這種小事上也是如此。

  帕爾姆瞥了伊斯特一眼,冷冷地說道:“他們倆最輕,就算掉下來也能忍受,你掉下來的話,會壓扁下面的人。”

  說完這話,他又從門後翻出五隻袋子:“隨身用品放在裡面,不過錢之類的東西還是貼身放最安全。”

  “走海路的時間不會太長吧?”伊斯特什麼準備工作都沒做,完全是坐享其成,所以連整個旅程需要花費的時間都不清楚。

  這也是帕爾姆不太看得起伊斯特的原因,他們四個人裡,路克是“財主”,他和梅特洛都是從路克那裡得到過不少好處,伊斯特出的錢遠沒有路克多,又很少出力,偏偏要求還最多。

  “順利的話,一個星期就可以到了,不順利的話,半個月都到不了。”尼斯做過功課。

  “我的天,在這麼小的一艘船待上整整一個星期,很可能還會更久……太恐怖了。”船艙裡響起伊斯特的哀號。

  帕爾姆斜睨了這個神經質的傢伙一眼,理都不理他,轉身走開了。

  就在這個時候,甲板上響起路克的聲音:“出來幫個忙,貨物都到了。”

  一聽到這裡,三個人全都從船艙裡出來,走上甲板。

  一上來,尼斯就看到一艘大平底船緩緩地朝著這邊駛來,這種船載重量大,吃水卻淺,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承受風浪的能力很差,不適合航海,不過在碼頭裝卸貨物卻相當合適。

  此刻,那艘船的船頭全堆滿一個個半人高的稻草垛。

  “幫忙一起搬,尼斯,你就不用了。”路克說道。

  那艘船一靠過來,老水手一家立刻跑上前,用纜繩將兩艘船綁在一起。對面的人剛抬起一捆捆大稻草垛遞過來,路克他們連忙接住。

  尼斯不好意思袖手旁觀,他也接了一捆,但是對面的人根本不敢放手。

  尼斯一碰到那東西就覺得很重,現在他總算明白,為什麼路克叫他不用幫忙。

  “算了,你還是省省吧,要是把裡面的東西摔碎了,反倒得不償失。”梅特洛在一旁說道,他接替了尼斯的位置。

  “這是什麼?”伊斯特問道,他本來有些粗魯,聽到這話,立刻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玻璃盤子,彩色拼花的玻璃盤子,進價便宜,在那邊的價錢也不算貴,不過一來一回的差價還是很可觀的。最主要的是,這種東西的用處很多,盛食物、裝東西、當裝飾都行,所以薩拉森人很喜歡他們,有多少就絕對可以賣掉多少。”梅特洛不得不解釋兩句。

  “為什麼不進一些花瓶、成套茶具之類的東西?那個利潤高多了。”伊斯特當初做甩手掌櫃,根本不過問這些具體事情,現在卻抱怨起來。

  “你說的那些東西,買的人少,我們又沒太多時間,最後很可能會砸在自己手上,你拿什麼去還高利貸?”梅特洛對伊斯特也有一些不滿,這傢伙事前不參與,事後卻愛說閒話。

  對梅特洛說話時隱約透露的那一絲不滿,伊斯特並不是很在意,反正他剛才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其他意思。

  一陣整齊而又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路克他們全都放下手裡的工作,走到靠近碼頭的那一側,探頭往遠處看去。

  只見二十幾個衛兵正朝著這邊一路小跑步而來,這些士兵全都穿著鎖鏈甲,手持著長戟,還有一個士官騎著馬緩緩而行。

  只見那個士官朝著這片區域指了指,嘴裡喊著:“搜,一艘艘搜過去。”

  “這是怎麼一回事?”路克把老艾德叫了過來問道。

  “不知道。”老艾德搖了搖頭:“這種狗屁事情三天兩頭就會發生,不過你們最好當心一點,這些傢伙都是王八蛋,不管幹什麼事情都會帶私活。”

  “什麼私活?”路克當然要問清楚。

  “就是趁機勒索。”梅特洛在一旁插話道。他不愧是包打聽,對於這些黑話瞭若指掌。

  路克摸著下巴思索著,他不想惹事,但是他也不怕事,片刻之後,他轉頭下令道:“穿上盔甲,拿上兵刃,再把十字弓也拿出來。”

  穿盔甲、拿十字弓並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威懾。

  按照法律,一般人連劍都不能佩戴,不過,從來沒有人會在乎這類法律,配一把劍來防身的人到處都是。但是敢穿戴盔甲又手持兵刃,尤其是拿著十字弓,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單單非法持有十字弓這一條罪名,就可以讓平民被送上絞刑架,也正是這個緣故,敢這麼做的人就意味著不是等閒之輩。

  尼斯也跟著一起換上盔甲,他只有一件鎖鏈甲,而且還只有上半身,遠不能和路克他們相比。

  路克他們身上也穿了一件鎖鏈甲,比尼斯那件要長得多,連上衣帶褲子整個是一套的,而且還在外面披上一件長及膝蓋的鐵甲衣。

  看著路克他們全副武裝的模樣,尼斯感覺自己非常單薄。

  重新回到甲板上,就看到那些士兵正一艘船一艘船地搜過來,為首的士官則自始至終都盯著這條船,看到這邊已經全副武裝,他的神情頓時變得僵硬起來。

  眨眼間,碼頭這裡的氣氛顯得異常緊張,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很快,那些士兵就搜了過來。

  “你們要去哪裡?”那個士官走上前來,朝著船上質問道。

  路克根本不答話,朝著老艾德使了個眼色,老頭硬著頭皮站出來說道:“這幾位是要去聖地朝聖。”

  那個士官高抬著下巴,同樣看也不看路克,傲氣十足地問:“你是這艘船的船主?”

  “不是。”老艾德看了看那個士官,又看了看路克,他感覺自己很無辜,這事根本和他無關。

  “那麼你有什麼資格跳出來說話?船主沒嘴巴嗎?”士官罵道,但是倒也不敢罵得太過分。

  可惜,路克絕對不會吃這種虧,他又朝著梅特洛使了個眼色,既然對方找茬,那他就不用客氣了,他已經吃定這個傢伙可能只是平民出身。

  而他們幾個,不管怎麼說都是貴族子弟,將來也都會是騎士,與規矩,這傢伙應該下馬行禮,沒想到他竟然敢這麼囂張。

  “你算什麼東西?”梅特洛大聲罵道:“你家主人沒教你怎麼說話嗎?是哪個家族養狗養的這麼不小心,繩子也不栓牢一點,讓狗跑到大街上亂吼亂叫。”

  這番話極為惡毒,那個士官被罵的血液直沖腦門,像他這樣一心往上爬的人,最怕別人揭老底,旁邊還有那麼多手下看著,他如果不奪回臉面的話,以後也就難以服眾。

  他不是不知道這幾個人不簡單,但是他一直都蠻橫慣了。

  這座由五大家族,十一個小家族共管,他屬於其中一個大家族的勢力,負責管理港口的治安,一直以來,他遇到的人要不對他不屑一顧,要不就是對他客客氣氣的,前者他連面都見不著,自然也不可能給他氣受。

  “小子,管好你的嘴,你會為這張臭嘴付出代價!”那個士官以為梅特洛只是隨從,屬於狗腿子一類,所以他一點都不客氣,立刻回罵過去。

  “我的嘴不臭啊,這個地方難道一點規矩都不講,居然允許下等人在上等人面前張牙舞爪?”梅特洛哼一聲,這話不但罵得狠,而且十分直接。

  和否定上帝一樣,無視階級上下同樣也是絕對不被允許的一件事,誰觸犯這樣的鐵律,別說一個小小港口的寡頭家族,就算是教會也保不了他。

  “你們有什麼資格自稱上等人?”那個士官頓時慌了,被抓住這把柄對他相當不利。

  “我說,這地方沒什麼規矩吧!下等人居然可以隨意質疑上等人的身份。”梅特洛嗤笑起來,他更加有把握了。

  “不但敢質疑,我看他還打算無視呢!”帕爾姆也在一旁幫腔。

  “我是這裡的治安官,最近這裡出現了一個小偷集團,我奉命檢查每一艘過往船隻,就算你們是貴族也不能窩藏犯人吧?”

  那個士官如此講話,意味著他已經打算退縮,到了這個時候,路克他們如果給他一個臺階下就沒事了,可惜這群人也同樣喜歡沒事找事,只見梅特勒轉過頭來,朝著眾人笑著說道:“這條狗真是無理,先是蔑視我們,現在居然誣陷我們。”

  “剛才的話你們再說一遍。”伊斯特順勢舉起手裡的十字弓,對準那個士官。

  對面的士兵見長官受到威脅,也全都舉起十字弓,他們手裡也有這種武器。

  “我們是貴族,只要傷了一根寒毛、你們全家都得償命,不過我們殺了你們,只要賠錢就可以了。”梅特洛說的話十分刻薄,但是卻是事實。

  那些士兵全都猶豫起來,他們動搖了。

  “是你們先挑釁在先,不讓我們上船檢查。”士官仍挺著脖頸硬頂,不過他的話比起剛才,已經沒什麼氣勢了。

  “這句話你們再說一遍,這個港口一定有教堂,我們可以請上帝證明誰是最先挑釁的人。”路克最擅長的就是從別人的話裡裡面找出破綻。

  “一個下等人蔑視上等人,而且兩次試圖誣陷……”梅特洛哼了一聲。

  那個士官怒不可喝,臉漲的通紅,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能不低頭了,一旦去了教堂,結果肯定是他挑釁在先。

  “我為我的行為表示抱歉。”他咬著牙說出道歉的話。

  看到對方服軟,路克放下手裡的十字弓,他揮了揮手,朝著那些士兵說道:“上船檢查吧,不過給我小心一些。”

  梅特洛在一旁補充道:“別碰壞了東西,這些全部都是玻璃器皿,有人敢惡意損壞的話,我們可不會輕易放過,我相信貿易行會也不會允許這種行為發生。”

  他知道貿易行會肯定也知道這些人玩的把戲,這種現象能夠存在至今,本身就是一種默許。但是這些人一旦做的太過分,對貿易造成不利的影響,貿易行會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對於一個港口城市來說,貿易永遠都是根本。

  那個士官退回到隊伍中間,只見他嘴唇動了幾下。

  士兵們一個個上了船,其中一個士兵拔出短劍,就想要挑破稻草剁,割斷上面綁著的麻繩。

  這麼做,絕對不會破壞裡面的東西,不過稻草剁一旦損壞,去聖地的路上只要有點磕碰,那些玻璃絕對會砸個粉碎,這招絕對惡毒。

  可惜他的手下沒有伊斯特快,他的短劍還沒有割斷麻繩,伊斯特的長劍已經頂住他的咽喉。

  “你打算幹什麼?”伊斯特冷冷的問道。

  那個士兵嚇得往後急閃,嘴裡連聲說道:“我只是檢查,那裡面也可能藏著人。”他一邊說,一邊轉頭看著自己的長官,這是長官要他做的。

  讓那個士兵心灰意冷的是,他的長官居然當做沒看見,旁邊的同伴也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你從旁邊撥開稻草就可以看到裡面的東西,為什麼要這樣做?”伊斯特繼續追問道。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又有一艘平底船朝著這邊靠近。

  “還有貨?”伊斯特轉頭問梅特洛。

  “是砂糖,這東西也很好賣,我只進了這兩種貨物。”梅特洛解釋道,他也感覺這批貨來得很不是時候。

  船上其他人全都把注意力放在梅特洛身上,沒有發現那個士官眼珠一轉,然後悄悄地溜上了船。

  第二艘平底船也靠了過來,老艾德和他的兒子、女婿急忙跑過去。

  尼斯看了裝砂糖的麻袋一眼,乾脆還是站在旁邊袖手旁觀,那種麻袋豎起來到他胸口,比他肩膀還寬,他肯定背不動。他正打算找什麼事做,就聽到那邊傳來爭吵聲。

  轉頭望去,只見幾個裝砂糖的袋子被割破,砂糖嘩嘩地從破口流出來。而那個士官已經倒在地上,左手捂住右手的手腕,鮮血滴滴答答地流淌到甲板上,他的脖子被伊斯特用腳踩住,卻還扯著嗓子喊著:“我只是在做例行檢查,可能會有人藏在袋子裡。”

  伊斯特一腳踩著那個士官的脖子,手裡的長劍指著他的太陽穴,神情異常冰冷。那些士兵則平端著長戟,大部分的人都對準伊斯特,不過也有人用長戟指著路克、梅特洛、帕爾姆和尼斯。

  負責運貨的商行夥計全部嚇得六神無主,老艾德一家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去把貿易行會裡我們進貨的商行負責人叫來。”路克對梅特洛說道,他本來不想多事,現在既然走到這一步,想不多事都不行了。

  梅特洛去了,很快他又帶著一群人回到碼頭。這群人顯然和治安隊不是同一夥的,為首的是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人。

  一看到梅特洛踩在腳下的士官,那個中年人就十分氣憤的大罵起來:“又是你!你們幹的那些事,別以為沒人知道。”

  那個士官並不在乎來的這些人,他的嘴巴仍舊很硬,大聲叫喊著:“我這是例行公事。”

  “屁的例行公事,只是抓幾個小偷,你就拿著雞毛當令箭。”中年人很清楚這幫人的底細,就像剛才老艾德所說的那樣,治安隊三天兩頭的籍著一些小事作為敲詐勒索的理由。

  中年人朝著士官破口大駡,領著他們過來的梅特洛顯然沒興趣看他們表演,他走到路克的身邊,低聲說道:“賣給我們砂糖的商行不肯補足損失,他們要我們找治安隊賠償,他們說東西已經裝船,就不歸他們管。”

  “一群奸商,以後不找他們進貨。”路克恨得咬牙切齒,他對這座港口的印象更糟糕了。

  梅特洛也是一樣,他甚至有些後悔當初選擇這裡。

  “這兩個傢伙一唱一和,是不是做戲給我們看?”尼斯不無惡意地問道。

  “不是,這裡主要有三個勢力,治安隊和貿易行會屬於不同勢力,平時就不怎麼和睦。不過也別指著貿易行會拿錢出來賠償。”梅特洛對這裡的情況瞭解得比較詳細。

  士官被押上碼頭,梅特洛領來的人也被請了上去。

  路克沒興趣看他們磨嘴皮子,更不想讓他們待在船上礙事,這邊還要裝貨呢。

  尼斯總算找到一件事做了,他用掃帚和簸箕,小心地把散落一地的砂糖全部收集起來,大部分的砂糖可以直接倒回麻袋裡。

  那個混蛋總共割破六隻袋子,商行又拿來六隻新麻袋,這就是他們唯一的補償。其中五隻袋子被重新裝滿,有一隻袋子只裝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砂糖全都沾了髒東西。這艘船剛剛修補過,甲板上鋪著一層石灰,他掃的時候,這些砂糖和石灰混合在一起。

  這些砂糖必須溶進水裡,過濾之後再重新熬一遍,肯定會有一些損失,好在這點損失還能夠承受。

  “走吧,準備升帆起航。”路克對老艾德下命令,他只想早一點離開這個讓他心煩的地方。

  路克是船主,自然一切聽他的,儘管風向並不是很理想,老艾德還是讓兒子和女婿升起風帆,他自己則跑到船尾負責掌舵。

  船緩緩地離開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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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5 22:30:48 |只看該作者
在碼頭上,那個士官歪著脖子看著這艘遠去的船,他的眼神之中滿是得意和嘲弄,他感覺自己贏了,這幾個外鄉人最後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你還是省省吧,這次算你運氣好,碰到一群急著走的人,沒空和你計較。人家都已經放你一馬了,你居然還敢挑釁?”貿易行會的那個中年人怒氣衝衝地罵道。

  “要你管?這幫人也不過是一群窩囊廢。”士官毫不在意地回道,特別是說到後半句時,他特意把聲音提高,故意要讓船上的人聽到。

  其他人聽到遠遠傳來的聲音,心裡雖然惱火,卻不想繼續計較,唯有帕爾姆特無法容忍,他朝著海裡吐了一口唾沫,罵了一句:“王八蛋,看你還怎麼囂張。”他抄起十字弓,用腳蹬開,抬手就是一箭。

  那個士官正和貿易行會的人爭吵不休,根本就沒有注意這邊,只聽到“噗”一聲,那支箭矢極為精准的釘在他的脖頸上,鮮血一下飆出老遠。

  他愣愣地轉頭,又看了那遠去的船一眼,這一次他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然後他滿心不甘地倒了下去。

  貿易行會的那幾個人早已嚇得面如土色,為首的中年人掏出手絹捂住嘴巴,感覺到一陣害怕,他站得那麼近,只要稍微有點偏差,那支箭矢就會釘在他的身上,除了恐懼,他還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而那些士兵全都既恐懼又猶豫,他們握著十字弓,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船上,路克對著帕爾姆抱怨:“你實在太魯莽了。”

  “沒什麼了不起的,射死一條狗罷了。”帕爾姆根本不在意,射死一個平民,頂多賠錢。更何況,在場那麼多人,都可以證明這條狗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們,死了也是活該。

  尼斯呆愣愣地在一旁看著,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卻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被殺。

  與此同時,他也是第一次真正認識到上等人和下等人的區別。

  前者可以輕易剝奪後者的性命,怪不得以前在故鄉的時候,他看到別人家的僕人在主人面前,連氣都不敢大喘一下。

  “會不會有事?我們的船絕對跑不過治安隊的快船。”梅特洛擔憂地問道。

  伊斯特和帕爾姆不對頭,但是這一次卻站在帕爾姆這一邊:“不怕,他們自己理虧,再說,帕爾姆有一點沒說錯,射死一條狗罷了,還是一條瘋狗。”

  他這樣說當然是有理由的。

  一個敢無視上下之分的人,對於他的主人來說也是一個麻煩,這就像是養狗一樣,可能有人會養年老體衰的狗或是生了病的狗,但是沒人會願意養一條瘋狗。

  如果家裡有一條瘋狗,就怕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會被咬上一口,而且瘋狗症早晚會傳染的,如果不處理掉,其他狗也會變成瘋狗。

  “可惜,那條狗的主人絕對不會感謝我們。”梅特洛聳了聳肩膀,打狗也要看主人,就算打的是一條瘋狗,主人臉上也不會感覺光彩。

  “怕什麼?頂多回來的時候不走這個港口,港口多著呢。”路克現在也想開了,不再埋怨帕爾姆。

  “這一次如果能夠成功,頂多兩年,我們就用不著在乎任何人了。”伊斯特更樂觀。

  這話確實沒錯,如果是在某個貴族家中長大,年滿十五歲就應該成為見習騎士,在戰場上有很多機會被冊封為騎士,就算沒有戰爭,只要繳一筆錢,也可以成為騎士。

  可惜他們是在教會受訓,想要成為見習騎士還要另外繳納一筆錢,要不然就要被拖到二十歲。他們本來只有那個選擇,但是現在只要從聖地回來,他們就會有足夠的金錢。

  “脫離教會之後該怎麼辦?”路克並不像伊斯特那麼樂觀,反而生出一絲感歎。

  “一切就只能靠自己了,我的家裡肯定不會再給我任何支持。”伊斯特只有苦笑,他盡可能不去想這件事,路克卻還是說破了。

  離開教會之後前途茫然,這也是很多人情願待到二十歲的原因。

  伊斯特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他並不是為了前途擔憂,而是聽到一些聲音。只見他飛快地走到船頭的右側,那裡也是船錨所在的地方。

  探出頭去往下張望,伊斯特立刻看到幾個人像壁虎一樣趴在船舷邊,他們身上緊著一根繩索,繩索的一頭綁在船錨上,另外一頭緊在船舷外側的一個掛鉤上。

  “全都給我上來。”伊斯特冷冷的說道。

  六個囚犯蜷縮成一團,他們已經被綁了起來。

  這六個人,兩女四男,有一半的人和尼斯一樣大,另外一半的年紀和路克他們差不多,全部都長著黑頭發,黑眼睛,頭髮微微捲曲,一副薩拉森人的特徵,但是鼻樑和臉型卻有不同於薩拉森人。

  “這幾個都是有薩拉森血統的混血兒,沿海一帶有很多這樣的人,他們的身份不是薩拉森人就是妓女,前者一般是買來的,偶爾也有搶來的。”老艾德在一旁低聲說道。

  尼斯以前就聽說過,和薩拉森人連年的戰爭中,各國抓獲了大量的俘虜,除了那些拿的出贖金的俘虜會被釋放,其他的俘虜全都會被當成奴隸賣掉,男的被賣去做苦力,女的則成為女奴,這些薩拉森女人生下的孩子,根本不會被當做人看待,哪怕做父親的也不會承認他們的身分。

  “剛才那群士兵找的,應該就是他們幾個。”路克撓了撓頭,他本來覺的自己這邊很有理,沒想到逃犯真在他們船上。

  “這個小偷集團據說有三,四十人。”老艾德的女婿也屬於消息靈通的人物。

  “還有同夥?”路克看著伊斯特,人是他最先發現的。

  “需要審問一下嗎?”梅特洛問道,這種肯定是他動手,他的眼睛在那兩個女的身上來回轉著,早已躍躍欲試。

  那六個人一聽到審問,頓時露出恐懼的神情,幹這行的,絕對沒少吃苦頭。

  “小偷集團不關我們的事,我們需要考慮的是怎麼處理他們?難道要調轉方向回去把他們送交治安隊?或者……直接把他們扔到海裡,讓他們自生自滅?”路克說這番話的時候顯得異常邪惡。

  那六個人更加害怕了,像一群鵪鶉一樣,蜷縮著瑟瑟發抖。

  不管是哪條路,對他們來說都是死路,一回到港口,他們肯定會受盡痛苦而死,被扔進海裡活活淹死或許還稍微好受一些。

  “要不然,中途讓他們下去算了。”伊斯特說到,他並不是善心大發,而是和梅特洛一樣,看上那兩個女人了。

  一直有種說法,混血兒往往非常漂亮,那兩個女的就是不錯的證明。

  “沿途我們會停靠哪些地方?”伊斯特轉頭問老艾德。

  老艾德一開始沒有領會這位騎士老爺的意思,一本正經地回道:“船上的食物和水都足夠,其實沒必要半路停靠,那樣的話不但耽誤時間,進港出港還需要繳一筆錢,很不划算。”

  一個常年走海路的人,總是會算好航線準備食物和飲用水,可以不停靠就盡可能不停靠,老頭在這方面顯然很稱職。

  艾德老頭沒有領會意思,他的女婿卻已經明白,所以在一旁插嘴道:“就算把他們放下去,恐怕他們也不會有活路,因為最近薩拉森人變得越來越活躍,東部各國的局勢越來越嚴峻,只要過了愛奧尼亞,不管把他們扔在那個港口,都會被當成薩拉森人的探子絞死。”

  果然,一聽到這些話。那六個人全部臉色變的慘白。

  路克熟知伊斯特的為人,稍微一猜就明白伊斯特的意思,不過,他有自己的顧慮,就算不怕港口那幫人事後找麻煩,他也不願用這種當過小偷的人,這種人在社會底層混過,心全都野了,人也不安分。再說,他們還有一大群同夥,萬一將來又接上頭,說不定會惹出什麼麻煩。

  他朝著伊斯特打了個手勢,兩個人進了船艙,梅特洛和尼斯也跟了下去,反正這幾個人全都被繩子綁著,又有老艾德一家看管著,不會出事。

  “我們正好缺幾個隨從。”伊斯特提醒道。

  “你敢放心的用他們?“路克沒打算拆穿伊斯特的真實用意,說實話,看到那兩個女的,他確實也有些動心。

  “他們沒有其他選擇,就算到了薩拉森人的領地,這些混血兒還是會受到歧視。”伊斯特非常肯定這一點,混血兒的身分最為尷尬。不管在那邊都會被視為雜種,受到排斥。

  “他們也許不知道這一點。”路克這樣說,只是不想答應罷了。

  “這些人混跡底層,對別人的態度極為敏感,一到那裡就會明白了。”伊斯特已經鐵了心要保那兩個女的。

  “或許他們一到那裡就會出賣我們。”路克說道。

  “出賣什麼?我們是去朝聖,順便做點生意,又不是去打仗,別把薩克森人看成吃人的蠻族。”伊斯特對路克的理由嗤之以鼻。

  “也別把薩拉森人想得太好了,他們是敵人,我們和他們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幾個世紀,流的血足夠讓海水都變成紅色。”路克警告道。兩邊既然是仇敵,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如果再有人煽風點火,那麼出事的可能性就會上升到百分之百。

  看到兩個人快為這件事爭吵起來,尼斯不得不站出來:“我或許幫的上忙,我可以在他們的身上做個印記,如果他們逃跑或者背叛我們,不管他們藏在哪裡,都可以把他們找出來。”

  “這如果是神術的話,等級應該不低吧,你才修煉了幾天?”路克問道,他並不怎麼相信。

  “那是先知一脈獨有的神術。”尼斯不打算多做解釋。

  這種神術隨著實力提升而變得強大,以他現在的實力,很容易被干擾,而且,他想要找到被下了標記的人,必須和那個人相距兩公里以內,這些話肯定不能說,要不然路克會一點信心都沒有。

  猶豫了片刻,路克終於上了當,更何況,他也打算賣點面子給伊斯特,乾脆就此給兩個人臺階下。

  回到上面,他對著那六個人說道:“現在給您們一個機會,我們要去聖地朝聖,你們可以作為隨從跟我們一起去,不過,為了避免你們在半路上惹麻煩,我們要在你們身上下個咒。”

  那六個混血兒面面相覷,過了半天之後,其中最瘦弱的那個人說道:“這位騎士老爺,就按照您說的辦。”他這麼說,也是因為沒得選擇,他根本不敢想像拒絕的後果。

  看到這幾個傢伙答應下來,路克反倒不急著讓尼斯動手了,其實,他從剛才開始,就對一件事充滿興趣:“現在告訴我,你們什麼時候選上這條船的?”

  “幾天前,那個老頭過來為了出海做準備,我們就已經有了打算,這裡的船全都空著,又沒什麼人看守,我們趁機藏身在這裡,你們要出海,正好能夠帶我們離開這座港口。前天晚上,我們就已經做好準備,把那根繩子拴在船上,剛才士兵過來的時候,我們就偷偷下水,躲在船底下,我們事先準備了蘆葦,在水底下也能夠呼吸。”那個傢伙倒也坦白,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出來。

  “誰想出來的?”路克問道,他現在感覺有點動心了,能想出這個辦法的人。絕對是天才。

  這個混血兒沒有說話,不過旁邊的混血兒全都盯著他,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你叫什麼名字?”路克這樣問,顯然已經接受那些混血兒當隨從。

  “我叫辛多,是個沒有用的殘廢。”對面的混血兒自嘲般說道,他伸出兩隻手,只見他雙手的食指和中指都齊根折斷。

  “不要緊,你少了四根手指,卻比別人多了一個好腦子。”路克更加欣賞這個傢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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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二章 去聖地

  海浪不停地拍打著船舷,發出一陣陣啪啪的聲響,不停地搖晃著。

  遠處接近海平面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到陸地。

  這一路上,船始終都沿著海邊而行,老艾德選擇這樣一條航線,主要是為了安全。他們的船太舊了,經不起稍微大一些的風浪,離海邊越近,風浪就越小,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好處,萬一船被浪頭打翻,還可以遊到岸上去,至少能保住一條性命。

  老頭此刻就站在船頭,眼睛緊緊地盯著海面,沿著海岸航行,唯一的缺點就是容易觸礁,所以他必須隨時盯著。

  甲板上除了老頭和負責掌舵的羅伊,就只剩下桅杆頂上的尼斯。尼斯爬到桅杆的最高處,他兩腿如同兩條蛇一般牢牢地盤住桅杆,身體直立,眺望著遠方。

  這招是他從老艾德那裡學來的,老頭一家常年在海上討生活,三個人可以在桅杆和纜索上行走如飛。

  尼斯這麼做,是為了鍛煉平衡能力,當初他從法蘭克到阿德蒙特修道院一路上,整天都站在車欄杆上,下盤練得極穩,這是聖殿騎士團獨有的秘訣。

  前一段時間為了聖地之行,路克還借了馬來,想要讓他熟悉一下騎馬,結果卻發現,他這個很少騎馬的人,馬術居然比路克本人還稍勝一籌。當初他和其他人解釋的時候,只說這是天賦,不敢提到賽門老人。

  除此之外,平衡能力好處還有另外一個優勢,他非常適應船上的生活,路克他們幾個廢材,出海之後沒有多久就不行了,全都暈得厲害,過了兩天才好一些。沐浴著晨曦尼斯吟詠著祈禱文,此刻的他顯得十分虔誠。

  這是他昨天無意間發現的訣竅,在高高的桅杆頂端祈禱,比在底下祈禱的效果好得多。現在他總算有些明白,為什麼古代那些聖者全部都是在山頂上獲得感悟,也明白隱修士為什麼總往山裡跑。

  不過桅杆頂多七、八公尺高,遠遠比不上以前他在隱修院的房間,他的房間在懸崖壁上,離地面至少有五十公尺。

  很顯然,高度差不是關鍵,關鍵是相對高度,周圍不能有更高的東西。

  尼斯甚至在想,回去之後,要不要在隱修院那邊豎起一個瞭望哨,以後想要祈禱,就爬到上面去祈禱。

  一陣腳步聲從船艙裡面傳來,老艾德的女婿登上甲板,他手裡拎著一個小桶,桶裡面裝著食物,站在船頭的老艾德朝著兒子,女婿走了過來,這塊區域比較安全,稍稍走開一下沒什麼關係。

  老艾德的女婿看了桅杆頂上的尼斯一眼,隨口問道:“這傢伙在幹什麼?”

  “應該是在瞭望吧?這些人的本事果然不錯,年紀最小的這個都有如此身手。”老艾德的兒子瞎猜著。

  老頭輕哼一聲,在兩個人頭上各敲了一下:“沒見識,到現在還沒有看出來嗎?那幾個年紀大的是騎士,這個年紀小的是教會的人,而且十有八九是一個苦修士。”

  聽到尼斯是苦修士,老頭的兒子和女婿臉上多了一絲敬畏的神情。

  教會的修士在這個走南闖北的人的眼裡,形象並不怎麼樣,他們見多識廣,又經常聽到各地的聞談,對於教會黑暗醜陋的一面多少有點認知,絕對不像那些農夫可以輕易被矇騙,不過他們對苦修士還是有點好感的。

  在常人的眼中,苦修士絕對是教會最後的一片淨土。尼斯這幾天來的表現也仿佛證實了這一點,他每天至少有十個小時都在祈禱,從天色微亮,就一直祈禱到太陽完全升起,晚上吃飯又是如此。

  這一家子閒聊著的時候,尼斯的眼睛突然睜開,過了片刻,他飛身從桅杆頂上跳下來,一隻手抓住風帆的繩索,滑落到甲板上。

  “前面有船朝著我們過來。”尼斯朝著老艾德喊道。

  老頭和他女婿立刻沖到船頭,兩人用手遮擋陽光,朝著遠處張望,果然,他們全都看到海平面上露出一點陰影。

  尼斯沒管他們三個,他飛快地下到艙室裡,在緊靠船尾的隔艙裡面,路克他們三個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帕爾姆則躺在走道上,他嫌裡面太擁擠了。

  “快、快、快,全部起來。”尼斯大聲嚷嚷著:“可能有麻煩了。”他用腳把四個人踢了起來。

  帕爾姆第一個有反應,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尼斯也沒閑著,他跑到門後,幫幾個人拿兵刃,鎖子甲和鐵甲衣。

  稀裡嘩啦一陣亂響,他直接把這些東西扔在每一個人的身邊,然後他拿起自己的鎖子甲,在走道上穿戴起來。

  到了這時候,路克他們三個也稍微清醒了一些,暈船讓他們臉色慘白,神情也變得有些呆滯。住在船頭隔艙的那幾個混血兒,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也連忙跑過來,幫路克他們穿上護甲,這是隨從的工作。

  七、八分鐘之後,五個人終於全副武裝地從船艙裡面出來。

  混血兒裡面,那四個男的跟在他們的身後。雖然談不上什麼忠心,但是現在乘坐同一條船,萬一出了什麼事,他們也別想跑掉。

  這四個人的手裡全都握著一把短弓,只是箭少了一些,每個人的手裡只有六枝箭。

  老實說,他們四個上甲板只是裝裝樣子,沒人指望他們能夠派上什麼用場。不說辛多這個缺了四根最重要手指的殘廢,裡面還有一個比尼斯還小。

  隨著兩邊的距離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得出,迎面而來的是一艘劃槳帆船,這種船速度很快,至少是他們乘坐的這種圓腹商船的三、四倍。

  “這是不是海盜?”路克朝著老艾德問道。

  老頭一直仔細地辨認著,劃槳船確實是海盜喜歡用的船隻,不過海軍用的也是這種船,甚至有些財大氣粗的商行在運輸貴重貨物時,也會用這種船隻。

  “那上面好像有旗幟。”梅特洛眼睛特別尖,其他人僅僅能夠分辨出那大致是什麼船。

  “旗幟可以是假的,對於海盜來說,用不著遵守任何規則,只要能搶到東西,什麼招都可以用。”伊斯特警告道,他這個人賭性極重,卻偏偏又十分謹慎。

  這個時候,老艾德終於開口了,他用不太肯定的語氣說道:“好像是海軍的船,看不出是哪國的海軍。”

  雖然得到答案,路克他們仍舊不敢放鬆,只是把箭矢從箭槽上取下,這是為了防止誤射。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那艘船靠了過來,只見甲板上全都是士兵,一個個手持著盾牌和彎刀,那艘船的前端還有一門重型弩炮,側面是兩排總共十二門的輕型弩炮。

  和這樣的武力比起來,他們這艘商船根本就不堪一擊。

  “會不會是沖著我們來的?”四個混血兒中,有人顫抖問道。

  辛多冷哼了一聲,有些瞧不起這個同伴:“那艘船上就算只是劃槳的,一個月也能賺十五個銀幣,士兵拿的錢更多,出海的話還要加上津貼,你覺得我們有這個榮幸讓別人動用這樣的東西?”

  另外三個混血兒稍微一思考,終於鎮定下來。

  路克和伊斯特同時看了辛多一眼,兩個人對於這番分析非常滿意。

  這幾天,他們已經對那六個混血兒有了一些瞭解。這幾個人都沒有上過學,只有辛多認識字,不過也只是勉強能夠讀懂告示的水準,這個傢伙要是有機會多學些東西,恐怕會更不得了,如果多加栽培,將會成為極大的助力。

  “這條船打算去哪裡?”對面船頭的一個軍官遠遠地就喊道。

  對於這個軍官,路克不敢無禮,他看得出這是一位騎士,而且對面那艘船上不只他這麼一個騎士。

  “我們是前往聖地朝聖的。”路克答道。

  “去聖地?那正好。”只見一個身穿白袍的牧師推開那個軍官,他抬起手來,將一道白光打在桅杆上。

  其他人只看到白光一閃,然後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尼斯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在他的眼睛裡,一道光柱從桅杆頂端升起,直刺天際,只要是牧師,隔著很遠的距離就可以看到這裡的光柱。

  這和他打在那六個混血兒身上的印記差不多,只不過他的印記,只有他本人能夠感應到,而眼前這個印記,所有的牧師都能夠看到。

  “祝你們一路順風。”那個牧師打了一聲招呼,對於在此刻仍舊敢去聖地朝聖的人,教會總是盡可能地給予鼓勵。

  這艘船靠攏過來,似乎就只是為了在桅杆打上標記,幹完這件事,他們調頭就走。

  看著帆船遠去,路克才敢出聲,他疑惑不解地問道:“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不是說東部各國對薩拉森人加緊防範嗎?他們會不會是在查薩拉森人的探子?因為我們是去聖地,所以他們才不在乎。”梅特洛想到了一個可能。

  “不可能,那根本沒有意義。”老艾德連連搖頭:“就算想查也沒辦法查,東部各國的薩拉森奴隸少說有五、六萬,混血兒更是數不勝數。再加上薩拉森人的探子大多是以商人的身分過來,兩邊雖然是世仇,但是對商人卻都非常客氣,因為商人帶來財富和繁榮,特別沿海一帶更是如此,一邊堤防,一邊又把那些商人視為座上賓。”

  “我倒是覺得,他們好像在搜捕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老頭的女婿在一旁說道。

  海上的天氣隨時隨地會發生變化,之前連著一個星期都是好天氣,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不過幸運總是有結束的時候,從中午開始,風變得越來越大,狂風吹起海浪,船更加顛簸了。

  甲板上又只剩下老艾德一家和尼斯,老頭和女婿忙著收帆,老頭的兒子掌著舵,他們都是一臉苦悶。

  尼斯仍舊盤在桅杆頂上。隨著船的顛簸,桅杆晃動得非常厲害,但是他一點都不在乎,狂暴的風反倒讓他感到莫名的喜悅。

  墨丘利這位信使之神同樣也是風之神,不過這位神靈執掌的並不是強勁的風,那是屬於北風之神掌管的領域。

  在狂風中,尼斯有一種身體輕盈得如同要飄起來的感覺,此刻他對父親的身分再也沒有絲毫的懷疑。

  除了風讓他感到喜悅,桅杆頂上的標記也讓他喜不自禁。

  不管是神術還是魔法,想要持續存在,就必須源源不斷補充能量進來。這個標記如此顯眼,就像是黑夜中點燃的火把,消耗自然不小,神奇的是他一直都留在桅杆頂端,好像不斷有聖力補充進來。

  別看這種神術的作用不大,施術的需求等級卻非常高,怪不得需要高階牧師才能施展。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個標記相當於燈塔的作用,但是尼斯卻不一樣,他淩晨爬上桅杆祈禱時,竟然發現祈禱的效果已變得和抄經差不多了。

  仔細檢查之下,他立刻發現其中的原因。

  他從那本書裡面學到的冥想術,居然能夠吞噬聖力,雖然吞噬的數量不多,但是這個標記會自動恢復,這也意味著有源源不斷的聖力。

  這個發現讓他懷疑,那種冥想術原本就應該這樣使用,因為沒有辦法傳教,符記會才研究出這種竊取聖力的方法。

  尼斯正沉醉於力量的迅速飆升之中而不可自拔,畢竟抄經的效率雖然高,卻是一件苦差事,他抄寫一遍經文至少需要休息一個小時,哪像現在這麼容易?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老艾德朝著他喊道:“牧師老爺,這艘船恐怕承受不住如此大的風浪,前面有一座港口,我們進去躲躲吧?”

  尼斯不得不從桅杆上下來,他沒辦法決定,必須看路克的意思。這次去聖地,路克是首領,任何事最終都要由他來做決定,不然誰都可以下命令的話,肯定會一團亂。

  “艾德怎麼說就怎麼做,他對這條路熟。”路克的回答正如尼斯預料,他們這群人並不在乎時間和路上的花費,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得到了授權,老頭調轉船頭,朝另外一個方向駛去。

  三個小時之後,一座港口近在眼前。在這座港口外面,落下一半的風帆數不勝數,全都是想要進港躲避風浪的船隻。

  知道快要靠岸了,路克他們都從船艙底下上來。

  “能夠上岸也好。”梅特洛滿臉菜色地說道,他的聲音顯得很無力。

  海上的生活,確實讓他這種待慣陸地的人感覺非常難受。先是暈船,稍微適應一些之後,他又發現在船上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只能蒙頭睡大覺,剛才風浪一起,他又開始暈船了。

  “正好趁這個機會向港口的人打聽一下,看看這一路上是怎麼回事?”尼斯說道。

  這一路上意外平靜,原本最擔心的海盜,連一次都沒有碰上。他們事先做的那些準備,全都白費了,原因自然是因為那些來回巡弋的戰艦。

  幾天來,他們已經遇到幾十艘這樣的戰艦,各個國家的都有,好像東部各國同時聯手在搜查什麼。只要是從東面過來的船,全都會被攔下檢查,特別是那些從薩拉森人地盤回來的船隻,更是被查得特別嚴格。

  這條船是往聖地去的,所以那些戰艦並沒有攔下他們,但是等他們從聖地回來,肯定也會面臨同樣的麻煩。

  尼斯的提議讓路克和伊斯特心頭一動,一直以來他們也感覺到有些蹊蹺,只不過事不關己,就沒有隨便打聽,唯恐惹得戰艦上的人懷疑,現在要靠岸了,倒是可以去打探一下。

  離港口越近,海面變得越來越擁擠,船和船之間的距離很近,不時會發生碰撞,幸好都是一些小擦撞。

  老艾德不想和其他的船搶船位,他把船停在碼頭比較偏僻的區域,那是一片進出不太方便的海灣,甚至已經不屬於碼頭區,只有一大堆破舊的船擠在一起。

  每個港口都有這樣的地方,阿薩克斯港的規模雖然稍微小了一些,商行的勢力也小,但那些舊船不時還能派上用場,不像這裡,扔在這片區域的船隻幾乎都已經廢棄了。

  路克他們全都上了岸,腳重新踏上地面,感覺完全不同,梅特洛乾脆趴在地上,親吻了大地兩下,他是四個人裡面暈船暈得最厲害的一個。

  老艾德一家沒有下船,他們要留下來看守船隻,不過更重要的是為了省錢,那群混血兒隨從只有兩個女的跟著路克他們下船,另外四個男的都留在船上。

  才剛踏上碼頭,就有一幫招攬生意的人跑過來,因為到這裡來躲避風浪的船隻很多,正是這些人賺錢的好機會。

  路克隨手將這些拉生意的傢伙全都打發走,他雖然不常出門,卻也有經驗,如果跟著這些人走了,最後肯定會後悔,真正好的旅店根本用不著這樣的手段。

  “梅特洛,你去打探一下消息,探聽一下這一路上到底是怎麼回事?順便找一家好一點的旅店,最好是有餐廳的那種,我們先四處逛逛。”路克指派了任務。

  所有的港口似乎都差不多,碼頭區後面全部有一片喧鬧而又混亂的地方,同樣擁擠的人群,同樣狹小的街道,還有同樣緊挨著的店鋪,只有這裡的店鋪整齊很多,房子也沒那麼低矮,外面還掛著各式各樣的招牌。

  “這裡的東西好像貴一點。”伊斯特看了一下價格就忍不住說道。

  “大的港口貨物齊全,但是價格也貴,當初我和梅特洛選擇阿薩克斯這個小地方,就是因為那裡東西便宜。”帕爾姆比較清楚這件事,為了進貨,他和梅特洛兩個人跑了五、六個港口。

  話音剛落,旁邊的尼斯突然被撞過來,撞他的人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大塊頭。

  帕爾姆連忙伸手扶住尼斯,緊接著,他閃電般一把抓住撞到尼斯的那個人的手,猛地一扭,將那只手翻了過來,那只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把鋒利的刀片。

  尼斯連忙低頭看去,果然,他的袍子已經被割開一道口子,連裡面的口袋都破了。他的口袋裡面原本放著一盒點火用的粘膠,現在不翼而飛。

  “王八蛋,敢偷我們的東西。”帕爾姆把那個小偷的手臂關節卸了下來,緊接著反手一拳,把這個傢伙打飛出去五、六公尺遠。

  “殺人了!有外地人殺人了!”旁邊有人大聲尖叫起來,這樣叫喊的,百分之百是同夥。

  果然人群一分,五、六個原本裝得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瞬間拔出匕首和砍刀,滿臉猙獰地圍上來。

  也算是這些人倒楣,路克他們全都穿著日常的衣服,甚至連劍都沒帶,只是在靴筒裡面插了一把長匕首防身,所以根本看不出他們的身分。

  “總算有事做了。”路克捏拳頭,坐了這麼久的船,他感覺骨頭都快生銹了,正巴不得有些什麼事情可以做,現在有人送上門來挨揍,他們求之不得。

  伊斯特更加實在,他動手比說話快,早已經如同一陣風般朝著對面的人沖去,閃電般揮出拳頭,只聽到“砰、砰”兩聲,兩個流氓就倒在地上,嘴裡吐著血沫。

  另一頭也傳來一陣稀裡嘩啦的聲音,帕爾姆也撂倒了兩個小偷的同夥,路克也沒空發什麼感慨,他連忙動手,把剩下的那兩個傢伙也打倒在地。

  戰鬥眨眼間就結束了,那個小偷和他的同夥全都躺在地上嗷嗷直叫,路克他們下手很狠,這幾個人每個至少都斷了兩根骨頭。

  “等治安官來嗎?”路克問道。

  “你想浪費時間?”帕爾姆冷冷地問道,他抬腳踢了一下倒在地上的那個小偷,然後轉身就走:“快點離開這裡吧。”

  路克想了想,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不再逛下去了,他們快速地離開這片喧鬧的區域。

  “小偷真多。”尼斯搖頭歎著氣。

  “因為日子不好過。”那個年紀小的女孩說道,她一臉木然,因為這也曾是她的生活寫照。

  雖然能夠理解,但是對於那些同行,她們絕對沒有絲毫同情,畢竟路克他們和她的關係更近。而且幾天下來,他們六個人都感覺這種日子不錯,雖然沒有以前自由,但是用不著擔心朝不保夕。

  再說,同行本來就是冤家,特別是這個圈子裡,甚至連同伴都不能信任,當初在集團裡面的時候,他們沒少受欺負,所以剛才動手的時候,他們全都感覺理所當然。

  才剛鑽出那片區域,就看到梅特洛跑了過來。路克他們打架的動靜那麼大,他老遠就看到了。

  “打聽清楚了嗎?”路克一看到梅特洛,首先問道。

  “跟我來,我已經找到住的地方,我們先把房間定下來,然後去弄點東西吃,一邊吃一邊說。”梅特洛轉身在前面引路,他也不想惹麻煩,特別是有帕爾姆在場的情況下。

  在海邊的一片懸崖上,有一座石砌的堡壘,上面有士兵守衛,五門大型弩炮朝著海的方向。在堡壘下面有一道狹長的圍牆,這原本應該是防禦工事,此刻卻放著一排排的桌椅,這裡在沒有戰爭的時候,居然成了餐廳。

  坐在椅子上,看著旁邊的城垛,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路克他們占了一張桌子,兩個女的分別站在路克和伊斯特的旁邊。點菜和點飲料全都由梅特洛負責,這個傢伙是包打聽,他最清楚怎麼樣才不會花冤枉錢。

  很快,旅店的夥計端著一個大託盤過來了,託盤裡面有五個錫質的酒罐子,正中央還放著一頭乳豬,烤得色澤金黃,香氣四溢,這裡是海港,魚肯定最便宜,不過最近這段日子整天吃魚,除了尼斯,其他人全都吃膩了,都想換換口味。

  路克他們四個早早拿起刀叉,盤子一放下,他們的刀子就一齊湧上去,這四個傢伙的割肉手法異常嫺熟,每人兩、三刀那只乳豬的肉和骨頭就全部分離了。

  尼斯沒有動手,他看著這四個人的表演,讓他想起老人在去修道院的路上,也展露過同樣的身手。當初他以為是老人廚藝高超,不過進了修道院才知道,這屬於騎士訓練的一部分,準確地使用刀叉既是一種禮儀,同樣也是實力的表現。

  “我已經打聽過了,這是教廷的命令。據說是為了搜查一批寶藏,那是聖殿騎士團當年撤出聖地時來不及帶走的,他們原本一直沒有急著取走,以為還有重新打回去的機會。這一次,法蘭克國王和教皇聯手把騎士團的成員抓起來,那些逃脫的人潛回聖地,把寶藏起出來,顯然打算靠這批財富東山再起。”梅特洛一邊吃東西,一邊說出他打探來的消息。

  其他人聽過也就算了,這和他們無關。尼斯卻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他突然發現這個時候實在不應該前往聖地,他頓時猶豫起來,要不要和聖殿騎士團取得聯繫?

  “原來事關一大批寶藏啊!怪不得各國都那麼起勁。”路克笑著說道,他並沒有提到教廷的命令。這幾年來,各國對教廷的命令全都不放在心上,如果有利益的話,大家或許會聽一聽,沒有利益的話,根本連睬都不睬。

  因為教廷已經搬往阿維尼翁,教皇成了法蘭克人的傀儡,失去以往的中立地位,所以不再被各國信任。除此以外,也和聖殿騎士團的遭遇有關,聖殿騎士團的下場讓各國明白一件事,跟教廷走得太近根本沒有好處,流血流汗最後還是免不了被出賣。

  “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機會獲得這批寶藏?”伊斯特隨口說道,他當然不是當真的,就算他得到寶藏,也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埋起來,對於沒有地位和勢力的他來說,這根本就不是寶藏,而是遭災引禍的根源。

  “祝我們此行順利,願我們獲得寶藏,大家幹一杯。”梅特洛在一旁大聲應和道。

  眾人舉起酒杯,尼斯有心事,遲疑了片刻。

  “放心,不勉強你,不能喝的話,沾一下嘴唇也算。”路克誤會了,以為尼斯在為喝酒犯愁。

  “那可不行,是男人,就乾掉這杯。”梅特洛不屈不饒,伊斯特也在旁邊隨聲附和,這兩個人都喜歡起哄,當初捉弄尼斯就是他們倆的主意。

  兩個人同時大聲喧嘩,這邊就顯得異常嘈雜,惹得旁邊一桌子人大皺眉頭。

  那桌人為首的是一個長袍蓋頭的人,看不到臉面,顯得十分神秘,他朝路克這邊掃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看到為首者不悅,坐在最靠邊一個像是隨從的人猛的站起來。他走到路克這一桌,冷冷地說道:“你們能不小聲一點?注重一點風度,像你們這樣如果能夠成為騎士的話,我會為騎士這個頭銜感到悲哀。”

  這話說得讓人很不爽,路克、伊斯特和梅特洛證琢磨著這個人是什麼身份?帕爾姆卻已經忍不住,他猛地一拍桌子。

  但是還沒等帕爾姆站起來,他們四個連同尼斯,都感覺身上像壓了一座山似的,這股重壓讓他們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尼斯偷偷看了旁邊,讓他驚訝的是,那兩個混血兒女卻一點事都沒有,其他幾桌的人也毫無反應。

  他頓時感到駭然,能夠釋放出威壓就已經是很厲害的人物了,他居然可以把威壓的範圍控制的這麼精准,這是什麼樣的人物啊!

  不只是他,路克他們四個也全都冒出一身冷汗,他們比尼斯更清楚對方的實力。這樣的人絕對不簡單,在任何一個騎士團都有資格出任騎士長。

  “謝謝,很高興你們這樣容易說話。”那個人用極盡嘲諷的口吻說道,他非常優雅地微微彎下腰,點了點頭,眼神中卻滿是輕蔑,做完這一切,他漂身退了回去,重新坐在原來的座位上。

  那個人一退開,威壓就消失了,尼斯總算是直起腰來。

  他們五個人全都面如土色。

  此刻他們才看清,不遠處那張桌子前坐著七個人,那個十分厲害的傢伙居然坐到末尾。他們不敢想像其他幾個是什麼樣子的人物,更不用提正中間那個連臉都看不清楚的神秘傢伙。

  雖然沒有灰溜溜的逃跑,這頓晚餐也已經變得沒什麼滋味了,不只是因為剛剛踢到一塊鐵板,更因為路克他們都明白自己的實力。

  在阿德蒙特修道院的學員裡,他們的實力或許不錯,但是出了修道院,他們什麼都不是。相對而言,尼斯還稍微好一些,他本來就知道自己的實力不行。

  草草的吃完東西,幾個人全都回了房間,大家什麼都不說,進了各自的房間之後,就把門一關。

  尼斯往床上一躺,他想著剛才的事。

  在戰場上如果遇到這樣的人物,他應該怎麼辦?他已經算是半個聖殿騎士團的人,教廷是他最大的敵人,他遲早會遇到這樣程度的對手,這種人根本就不用閃躲,只要隨手一劍,直接就可以把他的暗器砸飛,甚至砸成碎片。

  尼斯輕輕按壓著太陽穴,努力回想著《暗器大全》和那些關於魔弓手的書籍。像這樣可怕的對手並不是現在才存在,而是早就有了,古時候的魔弓手肯定有對付他們的辦法。

  好半天後,他總算是有點印象,辦法確實有,而且不止一種。

  最簡單的辦法是利用速度,只要他的速度夠快,比對手快得多,快到對手來不及格擋。要不然就在技巧上想辦法,讓暗器的飛行軌跡變得詭異飄忽,讓人無法格擋。

  最後一種辦法就是以數量取勝。暗器的好處就是能夠一下射出好多枝,而再厲害的對手也只有兩隻手,頂多只能拿兩件兵器砸飛兩件暗器,除非那個傢伙手裡有盾牌。

  不過,以數量取勝的並不是簡單地抓取一把暗器撒出去,那絕對是最下乘的做法,魔弓手了除了擅長射箭,也是一個半吊子的魔法師,所以他們更多的時候是利用魔方來達到目的,用的最多的就是幻術。

  尼斯感覺有些頭痛。蒙德的筆記裡就沒有太多的幻術的內容,僅有的一些幻術也都是隱形藏匿類的幻術,看來,他還得去找這方面的書籍。

  一提到幻術,他也不由得想到路克給他的那本書。並不是說那本書裡記載了幻術類的魔方,而是留下那本書的人是愛神維納斯的信徒,這位神明沒什麼戰鬥力,比信使之神墨丘利都不如,但是玩幻術確實一把好手。

  相著想著,尼斯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蒙德的那套東西已經漸漸不適合他了。那個傢伙因為戰力不夠持久,所以只能追求一擊致命,一旦不能成功,就得立刻脫離戰鬥。而對於他來說,戰鬥持續多久都不成問題,遇到難對付的敵人,他可以拉開距離用暗器將對方緊緊纏住,讓同伴幹掉那個傢伙。

  那才是最適合他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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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5 22:32: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集 第二章 去聖地

  海浪不停地拍打著船舷,發出一陣陣啪啪的聲響,不停地搖晃著。

  遠處接近海平面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到陸地。

  這一路上,船始終都沿著海邊而行,老艾德選擇這樣一條航線,主要是為了安全。他們的船太舊了,經不起稍微大一些的風浪,離海邊越近,風浪就越小,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好處,萬一船被浪頭打翻,還可以遊到岸上去,至少能保住一條性命。

  老頭此刻就站在船頭,眼睛緊緊地盯著海面,沿著海岸航行,唯一的缺點就是容易觸礁,所以他必須隨時盯著。

  甲板上除了老頭和負責掌舵的羅伊,就只剩下桅杆頂上的尼斯。尼斯爬到桅杆的最高處,他兩腿如同兩條蛇一般牢牢地盤住桅杆,身體直立,眺望著遠方。

  這招是他從老艾德那裡學來的,老頭一家常年在海上討生活,三個人可以在桅杆和纜索上行走如飛。

  尼斯這麼做,是為了鍛煉平衡能力,當初他從法蘭克到阿德蒙特修道院一路上,整天都站在車欄杆上,下盤練得極穩,這是聖殿騎士團獨有的秘訣。

  前一段時間為了聖地之行,路克還借了馬來,想要讓他熟悉一下騎馬,結果卻發現,他這個很少騎馬的人,馬術居然比路克本人還稍勝一籌。當初他和其他人解釋的時候,只說這是天賦,不敢提到賽門老人。

  除此之外,平衡能力好處還有另外一個優勢,他非常適應船上的生活,路克他們幾個廢材,出海之後沒有多久就不行了,全都暈得厲害,過了兩天才好一些。沐浴著晨曦尼斯吟詠著祈禱文,此刻的他顯得十分虔誠。

  這是他昨天無意間發現的訣竅,在高高的桅杆頂端祈禱,比在底下祈禱的效果好得多。現在他總算有些明白,為什麼古代那些聖者全部都是在山頂上獲得感悟,也明白隱修士為什麼總往山裡跑。

  不過桅杆頂多七、八公尺高,遠遠比不上以前他在隱修院的房間,他的房間在懸崖壁上,離地面至少有五十公尺。

  很顯然,高度差不是關鍵,關鍵是相對高度,周圍不能有更高的東西。

  尼斯甚至在想,回去之後,要不要在隱修院那邊豎起一個瞭望哨,以後想要祈禱,就爬到上面去祈禱。

  一陣腳步聲從船艙裡面傳來,老艾德的女婿登上甲板,他手裡拎著一個小桶,桶裡面裝著食物,站在船頭的老艾德朝著兒子,女婿走了過來,這塊區域比較安全,稍稍走開一下沒什麼關係。

  老艾德的女婿看了桅杆頂上的尼斯一眼,隨口問道:“這傢伙在幹什麼?”

  “應該是在瞭望吧?這些人的本事果然不錯,年紀最小的這個都有如此身手。”老艾德的兒子瞎猜著。

  老頭輕哼一聲,在兩個人頭上各敲了一下:“沒見識,到現在還沒有看出來嗎?那幾個年紀大的是騎士,這個年紀小的是教會的人,而且十有八九是一個苦修士。”

  聽到尼斯是苦修士,老頭的兒子和女婿臉上多了一絲敬畏的神情。

  教會的修士在這個走南闖北的人的眼裡,形象並不怎麼樣,他們見多識廣,又經常聽到各地的聞談,對於教會黑暗醜陋的一面多少有點認知,絕對不像那些農夫可以輕易被矇騙,不過他們對苦修士還是有點好感的。

  在常人的眼中,苦修士絕對是教會最後的一片淨土。尼斯這幾天來的表現也仿佛證實了這一點,他每天至少有十個小時都在祈禱,從天色微亮,就一直祈禱到太陽完全升起,晚上吃飯又是如此。

  這一家子閒聊著的時候,尼斯的眼睛突然睜開,過了片刻,他飛身從桅杆頂上跳下來,一隻手抓住風帆的繩索,滑落到甲板上。

  “前面有船朝著我們過來。”尼斯朝著老艾德喊道。

  老頭和他女婿立刻沖到船頭,兩人用手遮擋陽光,朝著遠處張望,果然,他們全都看到海平面上露出一點陰影。

  尼斯沒管他們三個,他飛快地下到艙室裡,在緊靠船尾的隔艙裡面,路克他們三個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帕爾姆則躺在走道上,他嫌裡面太擁擠了。

  “快、快、快,全部起來。”尼斯大聲嚷嚷著:“可能有麻煩了。”他用腳把四個人踢了起來。

  帕爾姆第一個有反應,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尼斯也沒閑著,他跑到門後,幫幾個人拿兵刃,鎖子甲和鐵甲衣。

  稀裡嘩啦一陣亂響,他直接把這些東西扔在每一個人的身邊,然後他拿起自己的鎖子甲,在走道上穿戴起來。

  到了這時候,路克他們三個也稍微清醒了一些,暈船讓他們臉色慘白,神情也變得有些呆滯。住在船頭隔艙的那幾個混血兒,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也連忙跑過來,幫路克他們穿上護甲,這是隨從的工作。

  七、八分鐘之後,五個人終於全副武裝地從船艙裡面出來。

  混血兒裡面,那四個男的跟在他們的身後。雖然談不上什麼忠心,但是現在乘坐同一條船,萬一出了什麼事,他們也別想跑掉。

  這四個人的手裡全都握著一把短弓,只是箭少了一些,每個人的手裡只有六枝箭。

  老實說,他們四個上甲板只是裝裝樣子,沒人指望他們能夠派上什麼用場。不說辛多這個缺了四根最重要手指的殘廢,裡面還有一個比尼斯還小。

  隨著兩邊的距離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得出,迎面而來的是一艘劃槳帆船,這種船速度很快,至少是他們乘坐的這種圓腹商船的三、四倍。

  “這是不是海盜?”路克朝著老艾德問道。

  老頭一直仔細地辨認著,劃槳船確實是海盜喜歡用的船隻,不過海軍用的也是這種船,甚至有些財大氣粗的商行在運輸貴重貨物時,也會用這種船隻。

  “那上面好像有旗幟。”梅特洛眼睛特別尖,其他人僅僅能夠分辨出那大致是什麼船。

  “旗幟可以是假的,對於海盜來說,用不著遵守任何規則,只要能搶到東西,什麼招都可以用。”伊斯特警告道,他這個人賭性極重,卻偏偏又十分謹慎。

  這個時候,老艾德終於開口了,他用不太肯定的語氣說道:“好像是海軍的船,看不出是哪國的海軍。”

  雖然得到答案,路克他們仍舊不敢放鬆,只是把箭矢從箭槽上取下,這是為了防止誤射。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那艘船靠了過來,只見甲板上全都是士兵,一個個手持著盾牌和彎刀,那艘船的前端還有一門重型弩炮,側面是兩排總共十二門的輕型弩炮。

  和這樣的武力比起來,他們這艘商船根本就不堪一擊。

  “會不會是沖著我們來的?”四個混血兒中,有人顫抖問道。

  辛多冷哼了一聲,有些瞧不起這個同伴:“那艘船上就算只是劃槳的,一個月也能賺十五個銀幣,士兵拿的錢更多,出海的話還要加上津貼,你覺得我們有這個榮幸讓別人動用這樣的東西?”

  另外三個混血兒稍微一思考,終於鎮定下來。

  路克和伊斯特同時看了辛多一眼,兩個人對於這番分析非常滿意。

  這幾天,他們已經對那六個混血兒有了一些瞭解。這幾個人都沒有上過學,只有辛多認識字,不過也只是勉強能夠讀懂告示的水準,這個傢伙要是有機會多學些東西,恐怕會更不得了,如果多加栽培,將會成為極大的助力。

  “這條船打算去哪裡?”對面船頭的一個軍官遠遠地就喊道。

  對於這個軍官,路克不敢無禮,他看得出這是一位騎士,而且對面那艘船上不只他這麼一個騎士。

  “我們是前往聖地朝聖的。”路克答道。

  “去聖地?那正好。”只見一個身穿白袍的牧師推開那個軍官,他抬起手來,將一道白光打在桅杆上。

  其他人只看到白光一閃,然後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尼斯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在他的眼睛裡,一道光柱從桅杆頂端升起,直刺天際,只要是牧師,隔著很遠的距離就可以看到這裡的光柱。

  這和他打在那六個混血兒身上的印記差不多,只不過他的印記,只有他本人能夠感應到,而眼前這個印記,所有的牧師都能夠看到。

  “祝你們一路順風。”那個牧師打了一聲招呼,對於在此刻仍舊敢去聖地朝聖的人,教會總是盡可能地給予鼓勵。

  這艘船靠攏過來,似乎就只是為了在桅杆打上標記,幹完這件事,他們調頭就走。

  看著帆船遠去,路克才敢出聲,他疑惑不解地問道:“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不是說東部各國對薩拉森人加緊防範嗎?他們會不會是在查薩拉森人的探子?因為我們是去聖地,所以他們才不在乎。”梅特洛想到了一個可能。

  “不可能,那根本沒有意義。”老艾德連連搖頭:“就算想查也沒辦法查,東部各國的薩拉森奴隸少說有五、六萬,混血兒更是數不勝數。再加上薩拉森人的探子大多是以商人的身分過來,兩邊雖然是世仇,但是對商人卻都非常客氣,因為商人帶來財富和繁榮,特別沿海一帶更是如此,一邊堤防,一邊又把那些商人視為座上賓。”

  “我倒是覺得,他們好像在搜捕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老頭的女婿在一旁說道。

  海上的天氣隨時隨地會發生變化,之前連著一個星期都是好天氣,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不過幸運總是有結束的時候,從中午開始,風變得越來越大,狂風吹起海浪,船更加顛簸了。

  甲板上又只剩下老艾德一家和尼斯,老頭和女婿忙著收帆,老頭的兒子掌著舵,他們都是一臉苦悶。

  尼斯仍舊盤在桅杆頂上。隨著船的顛簸,桅杆晃動得非常厲害,但是他一點都不在乎,狂暴的風反倒讓他感到莫名的喜悅。

  墨丘利這位信使之神同樣也是風之神,不過這位神靈執掌的並不是強勁的風,那是屬於北風之神掌管的領域。

  在狂風中,尼斯有一種身體輕盈得如同要飄起來的感覺,此刻他對父親的身分再也沒有絲毫的懷疑。

  除了風讓他感到喜悅,桅杆頂上的標記也讓他喜不自禁。

  不管是神術還是魔法,想要持續存在,就必須源源不斷補充能量進來。這個標記如此顯眼,就像是黑夜中點燃的火把,消耗自然不小,神奇的是他一直都留在桅杆頂端,好像不斷有聖力補充進來。

  別看這種神術的作用不大,施術的需求等級卻非常高,怪不得需要高階牧師才能施展。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個標記相當於燈塔的作用,但是尼斯卻不一樣,他淩晨爬上桅杆祈禱時,竟然發現祈禱的效果已變得和抄經差不多了。

  仔細檢查之下,他立刻發現其中的原因。

  他從那本書裡面學到的冥想術,居然能夠吞噬聖力,雖然吞噬的數量不多,但是這個標記會自動恢復,這也意味著有源源不斷的聖力。

  這個發現讓他懷疑,那種冥想術原本就應該這樣使用,因為沒有辦法傳教,符記會才研究出這種竊取聖力的方法。

  尼斯正沉醉於力量的迅速飆升之中而不可自拔,畢竟抄經的效率雖然高,卻是一件苦差事,他抄寫一遍經文至少需要休息一個小時,哪像現在這麼容易?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老艾德朝著他喊道:“牧師老爺,這艘船恐怕承受不住如此大的風浪,前面有一座港口,我們進去躲躲吧?”

  尼斯不得不從桅杆上下來,他沒辦法決定,必須看路克的意思。這次去聖地,路克是首領,任何事最終都要由他來做決定,不然誰都可以下命令的話,肯定會一團亂。

  “艾德怎麼說就怎麼做,他對這條路熟。”路克的回答正如尼斯預料,他們這群人並不在乎時間和路上的花費,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得到了授權,老頭調轉船頭,朝另外一個方向駛去。

  三個小時之後,一座港口近在眼前。在這座港口外面,落下一半的風帆數不勝數,全都是想要進港躲避風浪的船隻。

  知道快要靠岸了,路克他們都從船艙底下上來。

  “能夠上岸也好。”梅特洛滿臉菜色地說道,他的聲音顯得很無力。

  海上的生活,確實讓他這種待慣陸地的人感覺非常難受。先是暈船,稍微適應一些之後,他又發現在船上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只能蒙頭睡大覺,剛才風浪一起,他又開始暈船了。

  “正好趁這個機會向港口的人打聽一下,看看這一路上是怎麼回事?”尼斯說道。

  這一路上意外平靜,原本最擔心的海盜,連一次都沒有碰上。他們事先做的那些準備,全都白費了,原因自然是因為那些來回巡弋的戰艦。

  幾天來,他們已經遇到幾十艘這樣的戰艦,各個國家的都有,好像東部各國同時聯手在搜查什麼。只要是從東面過來的船,全都會被攔下檢查,特別是那些從薩拉森人地盤回來的船隻,更是被查得特別嚴格。

  這條船是往聖地去的,所以那些戰艦並沒有攔下他們,但是等他們從聖地回來,肯定也會面臨同樣的麻煩。

  尼斯的提議讓路克和伊斯特心頭一動,一直以來他們也感覺到有些蹊蹺,只不過事不關己,就沒有隨便打聽,唯恐惹得戰艦上的人懷疑,現在要靠岸了,倒是可以去打探一下。

  離港口越近,海面變得越來越擁擠,船和船之間的距離很近,不時會發生碰撞,幸好都是一些小擦撞。

  老艾德不想和其他的船搶船位,他把船停在碼頭比較偏僻的區域,那是一片進出不太方便的海灣,甚至已經不屬於碼頭區,只有一大堆破舊的船擠在一起。

  每個港口都有這樣的地方,阿薩克斯港的規模雖然稍微小了一些,商行的勢力也小,但那些舊船不時還能派上用場,不像這裡,扔在這片區域的船隻幾乎都已經廢棄了。

  路克他們全都上了岸,腳重新踏上地面,感覺完全不同,梅特洛乾脆趴在地上,親吻了大地兩下,他是四個人裡面暈船暈得最厲害的一個。

  老艾德一家沒有下船,他們要留下來看守船隻,不過更重要的是為了省錢,那群混血兒隨從只有兩個女的跟著路克他們下船,另外四個男的都留在船上。

  才剛踏上碼頭,就有一幫招攬生意的人跑過來,因為到這裡來躲避風浪的船隻很多,正是這些人賺錢的好機會。

  路克隨手將這些拉生意的傢伙全都打發走,他雖然不常出門,卻也有經驗,如果跟著這些人走了,最後肯定會後悔,真正好的旅店根本用不著這樣的手段。

  “梅特洛,你去打探一下消息,探聽一下這一路上到底是怎麼回事?順便找一家好一點的旅店,最好是有餐廳的那種,我們先四處逛逛。”路克指派了任務。

  所有的港口似乎都差不多,碼頭區後面全部有一片喧鬧而又混亂的地方,同樣擁擠的人群,同樣狹小的街道,還有同樣緊挨著的店鋪,只有這裡的店鋪整齊很多,房子也沒那麼低矮,外面還掛著各式各樣的招牌。

  “這裡的東西好像貴一點。”伊斯特看了一下價格就忍不住說道。

  “大的港口貨物齊全,但是價格也貴,當初我和梅特洛選擇阿薩克斯這個小地方,就是因為那裡東西便宜。”帕爾姆比較清楚這件事,為了進貨,他和梅特洛兩個人跑了五、六個港口。

  話音剛落,旁邊的尼斯突然被撞過來,撞他的人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大塊頭。

  帕爾姆連忙伸手扶住尼斯,緊接著,他閃電般一把抓住撞到尼斯的那個人的手,猛地一扭,將那只手翻了過來,那只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把鋒利的刀片。

  尼斯連忙低頭看去,果然,他的袍子已經被割開一道口子,連裡面的口袋都破了。他的口袋裡面原本放著一盒點火用的粘膠,現在不翼而飛。

  “王八蛋,敢偷我們的東西。”帕爾姆把那個小偷的手臂關節卸了下來,緊接著反手一拳,把這個傢伙打飛出去五、六公尺遠。

  “殺人了!有外地人殺人了!”旁邊有人大聲尖叫起來,這樣叫喊的,百分之百是同夥。

  果然人群一分,五、六個原本裝得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瞬間拔出匕首和砍刀,滿臉猙獰地圍上來。

  也算是這些人倒楣,路克他們全都穿著日常的衣服,甚至連劍都沒帶,只是在靴筒裡面插了一把長匕首防身,所以根本看不出他們的身分。

  “總算有事做了。”路克捏拳頭,坐了這麼久的船,他感覺骨頭都快生銹了,正巴不得有些什麼事情可以做,現在有人送上門來挨揍,他們求之不得。

  伊斯特更加實在,他動手比說話快,早已經如同一陣風般朝著對面的人沖去,閃電般揮出拳頭,只聽到“砰、砰”兩聲,兩個流氓就倒在地上,嘴裡吐著血沫。

  另一頭也傳來一陣稀裡嘩啦的聲音,帕爾姆也撂倒了兩個小偷的同夥,路克也沒空發什麼感慨,他連忙動手,把剩下的那兩個傢伙也打倒在地。

  戰鬥眨眼間就結束了,那個小偷和他的同夥全都躺在地上嗷嗷直叫,路克他們下手很狠,這幾個人每個至少都斷了兩根骨頭。

  “等治安官來嗎?”路克問道。

  “你想浪費時間?”帕爾姆冷冷地問道,他抬腳踢了一下倒在地上的那個小偷,然後轉身就走:“快點離開這裡吧。”

  路克想了想,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不再逛下去了,他們快速地離開這片喧鬧的區域。

  “小偷真多。”尼斯搖頭歎著氣。

  “因為日子不好過。”那個年紀小的女孩說道,她一臉木然,因為這也曾是她的生活寫照。

  雖然能夠理解,但是對於那些同行,她們絕對沒有絲毫同情,畢竟路克他們和她的關係更近。而且幾天下來,他們六個人都感覺這種日子不錯,雖然沒有以前自由,但是用不著擔心朝不保夕。

  再說,同行本來就是冤家,特別是這個圈子裡,甚至連同伴都不能信任,當初在集團裡面的時候,他們沒少受欺負,所以剛才動手的時候,他們全都感覺理所當然。

  才剛鑽出那片區域,就看到梅特洛跑了過來。路克他們打架的動靜那麼大,他老遠就看到了。

  “打聽清楚了嗎?”路克一看到梅特洛,首先問道。

  “跟我來,我已經找到住的地方,我們先把房間定下來,然後去弄點東西吃,一邊吃一邊說。”梅特洛轉身在前面引路,他也不想惹麻煩,特別是有帕爾姆在場的情況下。

  在海邊的一片懸崖上,有一座石砌的堡壘,上面有士兵守衛,五門大型弩炮朝著海的方向。在堡壘下面有一道狹長的圍牆,這原本應該是防禦工事,此刻卻放著一排排的桌椅,這裡在沒有戰爭的時候,居然成了餐廳。

  坐在椅子上,看著旁邊的城垛,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路克他們占了一張桌子,兩個女的分別站在路克和伊斯特的旁邊。點菜和點飲料全都由梅特洛負責,這個傢伙是包打聽,他最清楚怎麼樣才不會花冤枉錢。

  很快,旅店的夥計端著一個大託盤過來了,託盤裡面有五個錫質的酒罐子,正中央還放著一頭乳豬,烤得色澤金黃,香氣四溢,這裡是海港,魚肯定最便宜,不過最近這段日子整天吃魚,除了尼斯,其他人全都吃膩了,都想換換口味。

  路克他們四個早早拿起刀叉,盤子一放下,他們的刀子就一齊湧上去,這四個傢伙的割肉手法異常嫺熟,每人兩、三刀那只乳豬的肉和骨頭就全部分離了。

  尼斯沒有動手,他看著這四個人的表演,讓他想起老人在去修道院的路上,也展露過同樣的身手。當初他以為是老人廚藝高超,不過進了修道院才知道,這屬於騎士訓練的一部分,準確地使用刀叉既是一種禮儀,同樣也是實力的表現。

  “我已經打聽過了,這是教廷的命令。據說是為了搜查一批寶藏,那是聖殿騎士團當年撤出聖地時來不及帶走的,他們原本一直沒有急著取走,以為還有重新打回去的機會。這一次,法蘭克國王和教皇聯手把騎士團的成員抓起來,那些逃脫的人潛回聖地,把寶藏起出來,顯然打算靠這批財富東山再起。”梅特洛一邊吃東西,一邊說出他打探來的消息。

  其他人聽過也就算了,這和他們無關。尼斯卻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他突然發現這個時候實在不應該前往聖地,他頓時猶豫起來,要不要和聖殿騎士團取得聯繫?

  “原來事關一大批寶藏啊!怪不得各國都那麼起勁。”路克笑著說道,他並沒有提到教廷的命令。這幾年來,各國對教廷的命令全都不放在心上,如果有利益的話,大家或許會聽一聽,沒有利益的話,根本連睬都不睬。

  因為教廷已經搬往阿維尼翁,教皇成了法蘭克人的傀儡,失去以往的中立地位,所以不再被各國信任。除此以外,也和聖殿騎士團的遭遇有關,聖殿騎士團的下場讓各國明白一件事,跟教廷走得太近根本沒有好處,流血流汗最後還是免不了被出賣。

  “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機會獲得這批寶藏?”伊斯特隨口說道,他當然不是當真的,就算他得到寶藏,也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埋起來,對於沒有地位和勢力的他來說,這根本就不是寶藏,而是遭災引禍的根源。

  “祝我們此行順利,願我們獲得寶藏,大家幹一杯。”梅特洛在一旁大聲應和道。

  眾人舉起酒杯,尼斯有心事,遲疑了片刻。

  “放心,不勉強你,不能喝的話,沾一下嘴唇也算。”路克誤會了,以為尼斯在為喝酒犯愁。

  “那可不行,是男人,就乾掉這杯。”梅特洛不屈不饒,伊斯特也在旁邊隨聲附和,這兩個人都喜歡起哄,當初捉弄尼斯就是他們倆的主意。

  兩個人同時大聲喧嘩,這邊就顯得異常嘈雜,惹得旁邊一桌子人大皺眉頭。

  那桌人為首的是一個長袍蓋頭的人,看不到臉面,顯得十分神秘,他朝路克這邊掃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看到為首者不悅,坐在最靠邊一個像是隨從的人猛的站起來。他走到路克這一桌,冷冷地說道:“你們能不小聲一點?注重一點風度,像你們這樣如果能夠成為騎士的話,我會為騎士這個頭銜感到悲哀。”

  這話說得讓人很不爽,路克、伊斯特和梅特洛證琢磨著這個人是什麼身份?帕爾姆卻已經忍不住,他猛地一拍桌子。

  但是還沒等帕爾姆站起來,他們四個連同尼斯,都感覺身上像壓了一座山似的,這股重壓讓他們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尼斯偷偷看了旁邊,讓他驚訝的是,那兩個混血兒女卻一點事都沒有,其他幾桌的人也毫無反應。

  他頓時感到駭然,能夠釋放出威壓就已經是很厲害的人物了,他居然可以把威壓的範圍控制的這麼精准,這是什麼樣的人物啊!

  不只是他,路克他們四個也全都冒出一身冷汗,他們比尼斯更清楚對方的實力。這樣的人絕對不簡單,在任何一個騎士團都有資格出任騎士長。

  “謝謝,很高興你們這樣容易說話。”那個人用極盡嘲諷的口吻說道,他非常優雅地微微彎下腰,點了點頭,眼神中卻滿是輕蔑,做完這一切,他漂身退了回去,重新坐在原來的座位上。

  那個人一退開,威壓就消失了,尼斯總算是直起腰來。

  他們五個人全都面如土色。

  此刻他們才看清,不遠處那張桌子前坐著七個人,那個十分厲害的傢伙居然坐到末尾。他們不敢想像其他幾個是什麼樣子的人物,更不用提正中間那個連臉都看不清楚的神秘傢伙。

  雖然沒有灰溜溜的逃跑,這頓晚餐也已經變得沒什麼滋味了,不只是因為剛剛踢到一塊鐵板,更因為路克他們都明白自己的實力。

  在阿德蒙特修道院的學員裡,他們的實力或許不錯,但是出了修道院,他們什麼都不是。相對而言,尼斯還稍微好一些,他本來就知道自己的實力不行。

  草草的吃完東西,幾個人全都回了房間,大家什麼都不說,進了各自的房間之後,就把門一關。

  尼斯往床上一躺,他想著剛才的事。

  在戰場上如果遇到這樣的人物,他應該怎麼辦?他已經算是半個聖殿騎士團的人,教廷是他最大的敵人,他遲早會遇到這樣程度的對手,這種人根本就不用閃躲,只要隨手一劍,直接就可以把他的暗器砸飛,甚至砸成碎片。

  尼斯輕輕按壓著太陽穴,努力回想著《暗器大全》和那些關於魔弓手的書籍。像這樣可怕的對手並不是現在才存在,而是早就有了,古時候的魔弓手肯定有對付他們的辦法。

  好半天後,他總算是有點印象,辦法確實有,而且不止一種。

  最簡單的辦法是利用速度,只要他的速度夠快,比對手快得多,快到對手來不及格擋。要不然就在技巧上想辦法,讓暗器的飛行軌跡變得詭異飄忽,讓人無法格擋。

  最後一種辦法就是以數量取勝。暗器的好處就是能夠一下射出好多枝,而再厲害的對手也只有兩隻手,頂多只能拿兩件兵器砸飛兩件暗器,除非那個傢伙手裡有盾牌。

  不過,以數量取勝的並不是簡單地抓取一把暗器撒出去,那絕對是最下乘的做法,魔弓手了除了擅長射箭,也是一個半吊子的魔法師,所以他們更多的時候是利用魔方來達到目的,用的最多的就是幻術。

  尼斯感覺有些頭痛。蒙德的筆記裡就沒有太多的幻術的內容,僅有的一些幻術也都是隱形藏匿類的幻術,看來,他還得去找這方面的書籍。

  一提到幻術,他也不由得想到路克給他的那本書。並不是說那本書裡記載了幻術類的魔方,而是留下那本書的人是愛神維納斯的信徒,這位神明沒什麼戰鬥力,比信使之神墨丘利都不如,但是玩幻術確實一把好手。

  相著想著,尼斯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蒙德的那套東西已經漸漸不適合他了。那個傢伙因為戰力不夠持久,所以只能追求一擊致命,一旦不能成功,就得立刻脫離戰鬥。而對於他來說,戰鬥持續多久都不成問題,遇到難對付的敵人,他可以拉開距離用暗器將對方緊緊纏住,讓同伴幹掉那個傢伙。

  那才是最適合他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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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5 22:36:47 |只看該作者
  他正在那裡思考,門突然開了,那個年紀比較小的混血少女莉莉絲溜了進來。

  “你來幹什麼?”尼斯問道,他其實已經猜到一種可能,心裡不由得砰砰直跳。

  “他們讓我來服侍你。”莉莉絲表情沒有半點羞澀,似乎已經習慣這種生活。

  “難道他們自己用不著陪?”尼斯有點不解。

  “我是從貝特曼少爺那裡過來的,後來去了格拉魯斯少爺那裡,但是格拉魯斯少爺沒有心情,直接把我趕出來,所以我來您這裡。”莉莉絲解釋道。

  尼斯立刻明白了,他剛才看到兩個女人被路克和伊斯特一人一個帶了進去,看來那幾個傢伙早就分配好了。

  貝特曼少爺就是路克,而格拉魯斯則是帕爾姆,後者看來因為剛才的事受到嚴重的打擊。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隔壁開門的聲音,然後又傳來關門的聲音,肯定是另外一個女人從伊斯特那裡出來,又進了梅特洛的房間。

  這讓他想起在修道院時,遇到那位不良前輩說過的話,他說那本名冊是一個陷阱,當初路克和梅特洛都沒有上當,伊斯特和帕爾姆則一腳踩了進去,後者成了一個悲劇,則前者因為本錢不錯,得以僥倖逃脫。

  看來這件事是真的,莉莉絲從路克房間出來,又去了帕爾姆那裡,被趕出來之後再到這邊,一圈兜下來,伊斯特那裡剛剛完畢。

  “我不喜歡強迫別人。”尼斯從小就受到父親的影響,哪怕經歷了那場遺產風波,被那些僕人傷了心,他也沒徹底改變想法,畢竟還有管家婆夫婦這樣的好人。

  他一直認為,自己能夠有現在的結果,全是靠管家婆。

  施恩不是種田,不要指望播種下多少種子就能夠有多少收穫,而像是狩獵,哪怕再多箭石落地,只要有一枝射中,就足夠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女人長著這東西就是讓男人用的,再說,我同樣也會有快感。當然,碰到有奇怪要求的人也會很痛苦,我相信,您不是這樣的人。”少女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尼斯。

  她這樣說,顯然是為了讓尼斯不好意思提出過分的要求。

  尼斯做起來,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出手。

  莉莉絲輕輕撩起長裙,一直撩到胸口,她身上只有這一件東西,底下光光的,什麼都沒穿。

  看著那纖細的腰肢,修長而健碩的雙腿,尼斯確實有些心動。

  或許因為營養不好的緣故,莉莉絲有些瘦,也沒有發育完全,雙腿之間仍然光溜溜的,乳房也很小,只是兩個微微鼓起的小包。

  尼斯的手輕輕搭在莉莉絲的雙腿之間,那裡涼涼的,應該是剛剛清洗過。莉莉絲的皮膚有些乾澀,而且緊繃,摸上去的感覺還沒有修道院的那位神秘女郎好,這或許就是青澀和成熟的差別。

  突然,尼斯感覺到一絲黏滑。他不知道這是女孩動情而不禁流出的東西,還是路克剛才留在裡面的?那一瞬間,他的興趣全都沒了。

  莉莉絲看到尼斯一臉索然,立刻明白尼斯的想法,對於這種事,他見得多了。很多男人不願意和別人分享一個女人,他們嫌髒,當然喜歡這種調調的人也不少。說實話,她挺高興這樣,和男人上床,她並不是很在乎,她怕的是懷孕。

  但是她又不打算離開,她已經看出來了,這幾個主人還算不錯,所以他要為自己做點打算,盡可能得到這幾個主人的歡心。

  一想到這些,她立刻跪在尼斯面前,眨著那雙大眼睛,輕輕說道:“我…可以用嘴幫你解決。”

  尼斯動搖了。這種事情他聽說過,卻沒有試過。

  莉莉絲輕手輕腳地幫尼斯解開皮帶,然後掏出那東西。

  “哇,好大!”他驚詫地捧著尼斯的性器,看著這東西一點一點漲大、變粗。

  莉莉絲的反應,讓尼斯十分得意,他整整忍耐了六十天,總算才有現在這樣的結果。那六十天可不容易熬,塗抹藥劑之後,整個人像著了火一樣,心裡也總是癢癢的,偏偏在這段日子裡他不能碰女人,也不能用其他辦法解決煩惱。

  “你是男人中的男人。”莉莉絲的嘴巴很甜,她知道男人都喜歡聽這種話,不過這也不是違心之言,此時她捧著的東西,確實是她看過最“雄偉”的一根。

  用手握著,食指和拇指居然還圈不過來,她輕輕地套動起來,一開始很慢,漸漸地越來越快。

  她舌頭則在那個鴨蛋大小的龜頭上輕輕地舔著,時而在龜頭下側的淺溝輕輕掃過,時而在馬眼上鑽兩下,時而也用牙齒刮蹭兩下。

  尼斯享受著這從來沒有過的刺激。

  如果說,星期天晚上的那個女人讓他明白女人的美妙,那麼此刻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一談到性,人們總是一臉沉迷。這種感覺真是難以形容。

  莉莉絲猶豫了一下,她張大嘴,試了試大小,然後慢慢地吞下去。

  只吞進去半根,那東西就已經抵住她的喉頭,莉莉絲控制著喉頭一收一放,不是還會輕輕吸一下,讓它進入更深的所在,然後再把它吐出來。她的舌頭也沒有閑著,不停地捲動,用舌根摩擦著那道肉溝,用手頭的邊緣舔舐著龜頭冠。

  她很清楚,舌頭上那一粒粒的細小顆粒,對於男人那玩意兒絕對是致命的武器。

  刺激來自於摩擦,而舌頭光滑的同時也很粗糙,摩擦的強度恰到好處,而起舌頭靈活異常,可以刺激到任何一個敏感部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舌頭只有一條,嫩鉤舔舐的只有一側,有時候甚至只是一點,妙雖然妙,程度上卻稍微差了一點,所以用嘴巴做,往往是正式開始之前的開胃小菜。

  莉莉絲含住那碩大的龜頭,他的腦袋緩緩地繞起圈來,而且節奏越來越快。

  尼斯只感覺到性器在女孩的嘴裡來回翻轉著,而起頂端一會兒傳來一陣吸力,把他的龜頭往裡面拉,一會兒又吐了出來,吞吐之間,兩旁的軟肉緊緊夾住他的龜頭,用力刮蹭著。

  前段的刺激最為強烈,而後面的感覺則很舒服,莉莉絲的舌頭掃來掃去,不停地摩擦著、翻滾著、攪動著。有時候也會來一下刺激的,她會用牙齒輕輕噬咬,牙齒刮過的時候,那種感覺十分新奇,不僅僅是刺激,尼斯還有一種提心吊膽的感覺。

  每當這種時候,莉莉絲的鼻腔裡都會冒起一陣甜膩的輕笑聲,顯得既調皮,又帶著一絲放蕩。

  不玩這一手的時候,這個女孩同樣也會發出勾人心魄的“嗯嗯”聲,嘴巴“吧嗒吧嗒”響個不停。

  莉莉絲很會觀察男人的反應,她一上來就發現,尼斯並不經常和女人做愛,在這方面絕對算上一隻稚鳥,對刺激的反應很強烈。

  這樣的人應該很容易搞定。但是這個傢伙的本錢太雄厚了,不但東西大、耐力強,後勁也很足,不管她怎麼弄,每一次都差那麼一口氣,就是不肯交貨。

  莉莉絲感覺嘴巴越來越癢,她不得不突出那根東西,轉而將尼斯的兩顆蛋蛋含在嘴裡。當然她也能讓尼斯的性器得到休息,要不然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這個女孩用一雙手輕輕捏住尼斯的龜頭,食指圈住龜頭冠上下套動著,拇指則在馬眼和肉溝之間來回滑移。

  這又是另一種刺激,少了剛才的溫柔和撫慰,變得異常直接和強烈。

  同樣是第一次享受這種服務,尼斯只感覺腦子裡面空空如也,身體訪問在不停地飄,又仿佛是從萬丈懸崖墜落下去,但是始終到不了底。

  不過他內心深處仍舊喜歡剛才那種感覺,那種被溫柔地緊緊包裹起來的感覺。現在,他終於有些明白,以前和女僕們做愛時並沒有特別的感覺了。

  因為那裡面缺少了情調。

  突然,尼斯感覺到刺激變得越來越強烈,他已經到了爆發邊緣。

  莉莉絲同樣也覺察到了,他感覺尼斯的性器也漲大了一圈,而且不停地顫動著,這是將要射精的跡象。她連忙吐出尼斯的兩顆蛋蛋,然後一口將那碩大的龜頭含在嘴裡,並且將它吞噎到底部,用收緊的喉頭不停地摩擦著。

  這是高難度的技巧,喉頭的收緊和強烈的摩擦,能夠讓男人迅速崩潰,沒有人能夠擋得住這招。對比之下,他自己卻難受極了,那漲大到極點的東西在喉頭裡,引起一陣陣強烈的嘔吐感,他的腮幫子也癢的要命。

  那根東西的顫動一陣強過一陣,正當莉莉絲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那東西居然不動了,女孩疑惑地看了尼斯一眼。只見尼斯一臉舒坦,每個毛孔似乎都散發興奮和喜悅,這很像是得到滿足的樣子,卻有沒有得到滿足之後的慵懶和疲憊。

  莉莉絲徹底糊塗了。

  尼斯卻在心裡暗喜,他再一次證實書上的一個秘訣。

  剛才那一瞬間,他並不是強行克制欲望,而是將他徹底釋放出來,只不過他用了書上的秘訣,讓意識和肉體瞬間脫離,將那強烈的快感都釋放再意識空間裡面。

  沒有絲毫疲憊,沒有任何萎靡,相反的是,他的意識空間一下拓展許多,原來一百公尺只玩只有一片空蒙,但是現在範圍則擴大了一倍有餘。

  意識空間越大,說明精神力越強,如果有朝一日,他的意識空間能夠像當初受戒時那樣,變得如同世界一般巨大,而不再是一片虛無,那麼他就超凡脫俗,死後得以永存,變為聖靈的一分子。

  不過,那離他實在太遙遠了。

  海上的風暴來的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中午,船又上路了。因為風暴的緣故,他們整整耽誤了一天,所以到達目的地阿什凱倫,離出發已經過了八天。

  阿什凱倫是一個港口,幾年前,這裡還是聖殿騎士團守衛的土地,現在卻已經被撒拉森人佔領。

  同樣是港口,這裡的感覺完全不同,別說和那座避風港的港口比,就算阿薩克斯也比這裡繁華十倍不止。這裡的船倒是不少,不過大部分的船上都張掛著魚網,商船寥寥可數的十幾艘。

  碼頭上顯得冷冷清清,要不是有一排倉庫緊靠著碼頭,尼斯真的會以為這根本就是一座漁村。

  五個人剛剛從船上下來,四周一窩蜂過來一群當地人,這些人大多打著赤膊,頂多披著一件小坎肩,一個個光著膀子。

  就算沒有老水手當翻譯,路克他們也能夠猜到,這群人肯定是苦力,想要讓他們雇傭。

  從這一點,更可以看出這座港口和之前兩座港口的差別。前兩座港口也會有很多人圍攏上來,但那都是拉生意的,想賺的是大錢,不像眼前這些人,只為了幾個辛苦錢。

  用不著路克他們發話,老艾德已經把這些苦力攔下來,他扯著嗓門,用僅知的一些詞彙和這些苦力討價還價。

  路克他們根本聽不懂老頭在說些什麼。

  尼斯聽的懂,賽門老人幫他開啟智慧,順便也把自己所會的語言都灌入他的腦子裡,再去修道院的路上,整整三個月裡,兩個人一直都用各種語言交談,讓他熟悉這些語言,並且轉化成自己的東西。

  可惜尼斯必須裝成一點都不懂的樣子,要不然他就得想出一套解釋的過去的說詞,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是法蘭克人,而且他家和撒拉森人從來沒有任何來往,完全找不出學異教徒語言的理由。

  尼斯正裝的很辛苦的時候,遠處有一個衣著體面的人朝著這邊走來,這個人並不是孤身而來,他的旁邊跟著一大堆奴僕,其中一個僕人走到路克面前,用字正腔圓的拉丁語說道:“遠道而來的朋友,我家主人請您過去,他有話要和您說。”

  “你跟我一起過去。”路克轉頭對年長的女混血兒說道。這些混血兒全都會撒拉森話,這也是當初路克同意留下他們的原因之一。

  伊斯特他們原本也打算過去,但是那個僕人跨了半步,將他們擋了下來。

  尼斯遠遠地看著,他下意識地摸飛刀,對面這些撒拉森人給他的感覺並不是很好。

  那個衣著體面的撒拉森人大約三十幾歲,深眼窩、高顴骨,不像是一個好打交道的人,此人的神情也頗為傲慢。

  路克走上前去,兩個人立刻攀談起來,居然不用混血兒替他們翻譯。

  尼斯這才想起,老人曾經說過,撒拉森商人可以說是商人中的典範,為了金錢,他們能吃苦、敢冒險,而且他們全都會說各種語言。

  兩個人一開始似乎談的還可以,不過幾分鐘之後,路克漸漸變得暴躁起來。

  尼斯對路克頗為瞭解,路克很愛說話,而愛講話的人通常都很隨和,因為他們需要招人聽他們說話,路克的脾氣很好,能夠把他惹火也是一件不簡單的事。

  又過了片刻,路克氣呼呼地走了回來。

  “怎麼回事?”帕爾姆問道,他已經下意識朝腰間摸去,那時掛十字弓的地方。顯然他又打算殺人了。

  “那個傢伙是屬於一個…什麼商行的。”路克本來想說名字,但是撒拉森話對他來說實在有些拗口,這些詞怎麼也滾不出來:“他想把我們的貨全都吃下來,我一開始覺得這也不錯,反正早晚要出手,直接賣給他,也省得租倉庫。所以我說出貨物的種類和數量,沒有想到這個傢伙給了我一個比進價還低的多的價錢,好像要吃定我似的,我當然不肯答應,沒想到這個狗娘養的,居然威脅我。”

  “這個人很有勢力。”老艾德湊到路克耳邊低聲說道:“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幾乎每個港口都會有一兩個這樣的傢伙,只要有船到了,他們就會像鯊魚聞到血腥味一樣跑過來。”

  聽到這話,路克他們的心裡全都一涼,來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打聽到這一點。

  “你們為什麼不早說?”帕爾姆性子急,頓時惱怒起來。

  “我以為你們有門路。”老水手當然不會說實話,只要是在港口討生活,都必須守規矩。其中有一條就是,在過路客商和坐商有利益衝突時,只能幫坐商坑過路客商。像路克他們根本連過路客商都不算,只是順道做買賣的朝聖者,坑起來更是毫不客氣。

  他如果事先警告路克他們,路克肯定不會進貨,也就不用著向高利貸借錢,這樣一來,阿薩克斯的商人又少了一筆買賣,高利貸者也丟了一筆交易。

  對於艾德老頭,路克也十分惱火,但是他畢竟沒有失去理智,他將手搭在帕爾姆的肩膀上,不讓這個傢伙暴躁脾氣發作。

  “我們都去找一下門路吧,這裡不可能只有他們一家商行。”尼斯安慰道,他說這話絕對有把握,因為聖殿騎士團的秘密聯絡點就在這裡。

  當初制定路線的時候,他用了各種辦法,先是暗示,又是提醒、警告,才讓路克他們選擇從這裡上岸。

  現在,他也顧不得會不會惹禍上身了。當初是他為了來這裡,才把路克這幫人牽扯進來,也就是說,是他讓路克他們陷入現在的困境,他不能做到對不起朋友的事情。

  “我也去四處轉轉。”梅特洛只能硬著頭皮這樣說,他不敢指望尼斯能夠找到門路。其他人也一樣,沒有人相信尼斯能幫上的忙,他們都把希望寄託在梅特洛的身上。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已經不在乎能不能賺錢,只要別賠錢,他們就非常滿意了。至於高利貸,他們會另外想辦法。

  特別是帕爾姆,這個傢伙更是心存殺機,他認定這件事是老艾德一家坑了他們。他已經打定主意,在回去的路上要把這三個人解決掉,然後再找個地方把船賣了,多少也能彌補一些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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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5 22:38: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集 第三章 聯絡聖殿

  一個普通的貨棧,兩片乾枯朽裂的木板門半開半掩,裡面坐著一個四、五十歲的撒拉森人,這個人臉色黝黑,滿面皺紋,頭上戴著包頂的紅色格子小帽,身上穿著土黃色的長袍,雙手放在櫃檯上,腦袋枕著胳膊,正在打盹。

  尼斯並沒有因為這個人是撒拉森人而感到懷疑。

  這裡的聯絡點用的肯定是當地人,當初聖殿還守護者這裡的時候,麾下就有不少撒拉森人隨從。

  撒拉森人是一個統稱,指的是聖地以東的諸多民族,他們本來就不是一體的。

  再說這片土地內部爭鬥得非常厲害,他們的爭鬥根本沒有底線,失敗者整個家族連同親友都會被殺掉,統治下的臣民全都會成為奴隸,絕對是殘酷到極點,所以很多戰敗者為了活命,可以投向任何勢力的懷抱,哪怕是他們的世仇——上帝的子民。

  尼斯走進貨棧,他在貨架上看了看,不同的貨架放著不同種類的貨物,其中最裡面的一排貨架放著大大小小的罐子。

  就是這裡了。他轉頭看了一眼打瞌睡的掌櫃。那個掌櫃顯然已經醒了,只是在那裡裝睡,微閉的眼睛睜開一絲縫隙,偷偷地朝著這邊瞟著。

  尼斯走到貨架前面,他從最底下拖出一個很大的陶罐,這個東西有點髒,上面積著一層吼吼的汗垢,一般人絕對不會去碰,他又從最上面的貨架上取下一個比較精緻的陶罐,隨手把第二個陶罐塞到第一個陶罐裡。然後他轉到貨架的一側,伸手在貨架的後面掏了半天,等他的手縮回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個更小的陶罐,他把這個陶罐塞進第二個陶罐裡面。

  當尼斯拖出第一個陶罐時,那個掌櫃的眼睛已經變得異常明亮,等到尼斯把三個陶罐相互嵌套在一起,他一掃剛才的慵懶,滿面堆笑著站了起來:“這位少爺,架子上的都是樣品,您如果要要貨的話,請跟隨我去後面的倉庫。”

  “是嗎?但是我只喜歡這幾件東西,並不打算多買。”尼斯開始對暗號。

  “這裡的東西並不零售,如果您只要少量的貨物,我可以帶您去另外一個地方。”那個掌櫃說的同樣也是暗號,要不然,哪家商行會把客人往外推?

  “那麼我就只要這個。”尼斯說著,將最裡面的陶罐取出。

  到了這個時候,兩個人已經能夠確認對方的身份了,這一連串暗號十分隱秘,不是聖殿騎士團的核心成員,根本沒有資格知道,而尼斯最後拿出最裡面的陶罐,更是表明他的身份。

  他代表的是聖殿騎士團某位頂層人員,至少也是兵團長級的人物。

  貨棧的後面有一扇小門,掌櫃打開門請尼斯進去,小門後面是一條窄巷,兩邊是高牆,緊挨著兩戶人家。

  賽門老人當初只說了這家貨棧,並且告訴他接頭的暗號,對於之後的事就沒有再提,所以尼斯也不知道這條窄巷的存在。

  不過,他完全可以自己分析出來。旁邊兩戶人家十有八九也是聖殿騎士團的人,兩個院子就是為了掩護那條窄巷而存在,甚至連這片街區,都有可能是聖殿騎士團的秘密產業。

  當初設計這個聯絡點的人,絕對是費盡心機。

  撒拉森人的廚房都是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這裡也是一樣,露出地面的部分才一人高,進門的時候還要微微低下頭,四周的牆壁十分厚重,為的是防火,窗戶則很小。

  正因為這種構造,所以廚房往往是最安全也是最隱秘的地方。

  那個掌櫃的把他帶到這裡,就轉身離開了。片刻之後,一個身穿絲綢、帶著白紗領巾的胖子走了過來。這個胖子同樣也是撒拉森人,頭巾上點綴著一塊拇指大的祖母綠,兩隻手上全都戴滿戒指,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

  “是誰告訴你這裡的?”這個胖子散發出逼人的氣勢。

  這並不是說他的實力有多高,那股氣勢是常年居於高位,自然而然養成的。

  雖然所有的暗號都沒錯,但是他並不信任尼斯,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教廷對聖地出去的船隻和商隊全掉嚴加盤查,很難說這會不會又是一個詭計?

  “賽門•阿拉貢,他現在是我的老師。”尼斯說道,他沒急著向對方求援,而是先把老人抬了出來。

  “阿拉貢長老?”那個人的神情頓時變得和善了一些,十二主座牧師的分量可不輕,特別是對現在的聖殿騎士團來說,更是如此。

  現在聖殿騎士團總團長、副團長、各分團長全都被鋪,十二主座牧師也失去了一大半,剩下的這幾個,已經是聖殿騎士團之中地位最高的人了。

  更重要的是,想要重建聖殿騎士團的話,首先要重新選出一位總團長,而這正是十二主座牧師的權力。

  “長老在什麼地方?”那個人問道,他顯得有些急切。

  尼斯猶豫了一下,對方不信任他,他同樣也不信任對方,誰都不敢肯定那些被捕的聖殿騎士裡,有沒有人供出這個聯絡點。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不說的話,他來聖地就顯得毫無意義。

  “我們在阿德蒙特修道院,老師的身份是我的僕人,他被安排去看守倉庫,我在隱修院那邊。”尼斯把他們此刻的身份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來。

  那個胖子點了點頭,只要知道藏身的地方,他們就有辦法聯絡上,更何況是藏在阿德蒙特修道院裡,那裡和聖殿騎士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還有一件事想要拜託閣下,我們碰上一點麻煩……”尼斯把碼頭上的事說了出來。

  對面那個胖子皺起了眉頭,這倒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平白無故得罪人,而且是得罪一個勢力不小的商行,絕對不是他希望的。

  但是轉念一想,一旦面前這個少年的身份被核實之後,他代表的就是十二主座牧師之一,還是賽門長老唯一的弟子,聖殿騎士團重建之後,肯定會有他的位置,這更是一個不能得罪的人。

  “好吧,我會找人出面把那些貨物全部買下來,這樣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吧?”那個胖子最後還是決定幫忙。

  說穿了,這件事沒什麼了不起。

  那家商行再強勢,也只是針對外面的人而言,對於這裡的本地人,他們也不敢怎麼樣,比後臺的話,大家都有後臺,誰也壓不下誰。只不過,以往這裡的人全都有默契,他家動手,別人就不會跳出來破壞這樁買賣。

  從貨棧出來,尼斯更加感覺到人脈的重要性。路克他們全都一籌莫展,而對於那個胖子來說,卻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事情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解決了。

  不過尼斯不敢立刻回去,要不然,他還得花心思解釋為什麼他這麼容易就找到門路。同樣是第一次來這裡,他不可能比梅特洛更擅長打聽消息和與人溝通。

  尼斯在這個小港口隨意溜達著,逛夠了之後,又跑到港口外面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睡了一覺,一直等到天色快要暗下來了,他才慢吞吞的回到碼頭。

  剛剛一到碼頭,尼斯就覺得氣氛不對。

  碼頭四周全是撒拉森人衛兵,這些士兵頭頂著包布,外面套著鐵葉子甲,裡面還都貼身穿著鎖鏈甲,腰間配著彎刀,手裡拎著短弓。

  一看到這番景象,尼斯立刻明白,那個威脅過他們的傢伙兌現他的承諾來了。尼斯轉身就走,徑直跑回那家貨棧。

  他到的時候,就看到貨棧的夥計在上門板,馬上要關門了,尼斯閃身沖了進去,還好那個掌櫃還在,正拿著一支筆趴在那裡算帳。

  看到尼斯進來,那個掌櫃微微一驚,他駐守在這個聯絡點,原來就是一件很提心吊膽的事,所以警戒心比其他人都要高幾分。

  “怎麼?出了什麼事?”他連忙放下筆問道。

  “確實有麻煩了,那家商行居然調來了士兵,把我的朋友們困在碼頭上,現在,只有您能夠幫我們。”有求於人,尼斯不得不低聲下氣一些。

  這個掌櫃的和他主人一樣,原本也不想惹上此事,現在麻煩找到頭上,不幫忙是不成了,他轉身進去通報。

  胖子也有一些意外,他本來已經安排好了,沒想到那邊的變化這麼快。

  “好吧,你陪他走一趟。”胖子對掌櫃的說道。

  掌櫃的領命而去,也不管帳本了,他一刻都不敢耽誤,萬一事情再進一步鬧大,收拾起來更加麻煩。

  從貨棧到碼頭的距離並不是很遠,兩個人很快就到了,那個掌櫃在這裡似乎頗有些身份,包圍碼頭的士兵看到他,紛紛閃開。

  掌櫃也不和這些士兵多囉嗦,領著尼斯徑直朝領隊那邊走去。

  在撒拉森人的軍隊裡,領隊非常好認,他們身上全都有一些明顯的標誌。這和西方各國不同,西方各國喜歡用方陣,活動範圍不大,而領隊所在的位置往往非常危險,所以他們要盡可能隱藏自己的身份。

  撒拉森人擅長騎兵作戰,隊伍很容易分數,領隊是隊伍的指揮,所以必須比較顯眼,這樣隊伍散開之後,其他人才容易找到他們。

  眼前這位領隊就很顯眼,不但多了一件紅色的披風,頭上的包布頂端還豎著一叢野雞翎,身上的葉子甲也比其他人複雜許多,要害的地方全是雙層防護。

  “薩伊,你把我的朋友圍在這裡幹什麼?”掌櫃的對那個領隊一點都不客氣,直接沖上去就是一陣厲聲質問。

  在這片土地上,商人的地位非常超然,那些手裡有好貨色、名聲又不錯的商人,可以輕易出入達官顯貴的宅邸,很多手裡掌重兵的將領都不敢輕易得罪他們,更別說駐守這麼一座港口的小軍官了。

  一看到這位掌櫃氣勢洶洶找過來,領隊的一肚子晦氣,他原本是受了託付,順便想得到點好處,沒想到居然惹出另外一個有力人物來。

  “那些人是您的朋友?誤會、誤會,完全是誤會,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與我們無關。”領隊趕緊撇清關係,然後他轉頭對身邊的手下命令道:“撤兵,都給我回營地去。”

  那些士兵一直圍而不攻,他們沒打算逼得太緊,這畢竟不是打仗,對面的人又不簡單,真有什麼好歹,倒楣的是他們自己,別指望上面會發撫恤金。所以聽到下令撤兵,那些士兵都撤得很快。

  兵一撤,碼頭裡面立刻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路克他們頓時鬆了口氣。

  “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撤了?”帕爾姆手握著十字弓問道。

  “難道是尼斯那個小傢伙的手段?”路克有些不太確定,但是他想不出第二種解釋。

  “不太可能吧?這裡的商家好像全都商量好了,我就算用成本把貨出售給他們,他們也不願意接手,難道是那個小傢伙比我更擅長和人打交道?”梅特洛一臉愁悶,他深深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

  “不知道我們這些貨賣了個什麼價錢?千萬別是尼斯看到這邊有麻煩,乾脆把貨物白送給人家,用來換我們的命。”伊斯特看到安全了之後,又開始擔憂起錢,借高利貸是他的主意,所以出面的是他和路克兩個人,路克或許可以透過家裡還清這筆錢,他就沒有辦法了。

  雖然各有猜測,奈何他們仍舊被困在碼頭上,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只能空自焦慮。

  讓路克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那個曾經威脅過他們的商人,居然若無其事的跑過來,好像剛才圍困路克根本就不是他指使似的,此時仍舊是那樣傲慢,不過比剛才要好得多了。

  他搞出這麼多事來,就是為了路克手裡那批砂糖。

  砂糖在他們這邊本來就是俏貨。自從兩邊的局勢變得緊張之後,來這邊的船越來越少,就算來的也是買賣利潤極高的商品。以前總是大量過來的那些價廉物美、以量取勝的貨物,現在幾乎都看不見了。

  別的商品還好,像玻璃盤子這類耐用品,小心一點也可以用一輩子。砂糖卻是消耗品,沿海一帶還好,這裡的人靠海,以海鮮為主,口味偏鹹,很少吃糖,但內陸就不同了,在幾個大城市,糖的價格全都翻了三、四倍。

  至於路克手裡那些玻璃盤子,同樣也是好東西,以前就不愁賣不出去,現在更不用愁了。

  撒拉森商人不愧是商人的典範,為了豐厚的利潤,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剛剛還劍拔弩張,轉眼間又厚著臉皮跑過來了。

  來這裡之前,他已經問過那個領隊的人,知道對方也有後臺,那個後臺是這裡的地頭蛇,他和他背後的勢力雖然龐大,但是強龍不壓地頭蛇,硬拼起來沒什麼意思。不過對方後臺經營的範圍不包括砂糖,這也意味著銷路絕對沒有他暢通,能夠給出的價錢也肯定不如他吸引人。

  “怎麼?又打算來威脅我們?”帕爾姆脾氣不好,說話自然不客氣。

  “別以為你們有人撐腰就很了不起?為你們撐腰的人,也只是在這塊小地方有點勢力,出了港口,他說話就不靈了。”那個商人不打算放下架子,不過他也不打算鬧僵,扔下一句硬話之後,立刻改變口氣:“話說回來,做生意本來就是為了賺錢,如果我給的價錢合適,你們有什麼打算?”

  “我們……”帕爾姆正打算頂回去,沒想到他的嘴一下子就被路克和伊斯特堵上了。

  帕爾姆一身輕鬆,這兩個人卻是一屁股債,一聽到“價錢合適”,他們就再也硬氣不起來。

  路克正打算說話,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稚嫩的聲音:“你剛才說,你們的勢力不在這裡?”

  說話的是尼斯,他送那位掌櫃的回去之後才趕回來,所以慢了半步,不過他來的也巧,恰好聽到了剛才這番話。

  “沒錯,從愛奧尼亞到波斯波利斯,只要是稍微大一些的城市,全都有我們的商行。”那個商人十分自傲,他所屬的是一個大型的商行聯盟,這就是他的自信。

  尼斯並不意外,從貨棧出來之前,他就已經從掌櫃的口中,知道這個人和他所屬商行的底細。

  這個商行聯盟最初由十二家商行合併而成,後來增加到六十多家商行,這些商行互聯互保,即便是有一、兩家受到損失,也不會破產,在其他商行幫助下,很快就會恢復過來,所以生意越做越大,在整個撒拉森勢力範圍之內,都有他們的分支機搆。

  “那麼你們在聖地有沒有什麼門路?”尼斯問道,這是明知故問,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擁有的商行,走的就是阿什凱隆到聖地這條商路。

  “那當然,別的地方我不敢保證,在聖地,我們絕對是說一不二……對了,我聽說你們要去朝聖,我倒是可以給你們提供一些便利。”那個商人來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課,他已經知道路克他們並不是正職行商,而是來朝聖的,這也是他才剛翻過臉,又匆匆忙忙跑過來的緣故,他吃准路克一行並沒有固定的合作者。

  聽到此人自誇他在聖地說一不二,路克他們的眼睛全都亮起來,他們已經意識到尼斯剛才那番話的用意。

  在船艙裡,幾個人各找了一個麻袋坐下,麻袋裡面就是砂糖。

  那個商人剛才已經驗過貨,知道這批貨的品質相當不錯,應該是剛剛熬出來不久,沒有一點受潮結塊,路克他們又是順路做生意,所以沒像專走這條航線的商人那樣往裡面摻東西,他更加想要把這批貨吃下來了。

  路克他們則在交頭接耳,他們剛才也已經從那個商人的口中,知道他在聖地的勢力情況。

  商人往往比一般人敏感,越是成功的商人,敏感度越高,看到路克他們的樣子,那個人立刻意識到這群人另有意圖,絕對不是單純想朝聖。不過他並不擔心,對方會打他這個商人的主意,肯定不是什麼危險的勾當,十有八九又是一筆橫財。

  果然,路克這邊商量完畢,轉頭問道:“你剛才說,守衛聖地的隊長和你是親戚?”

  “我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撒謊。”那個商人很有自信。他有六個老婆、十幾個小妾,兒女一大堆,其中有幾個女兒就嫁給那個長官的兒子,這種關係算不上很密切,但是借著這層關係,雙方就可以說得上話。

  “你有沒有辦法讓他們幫我們挖一些東西?”路克問道。

  “難道你們知道聖殿騎士團的寶藏在什麼地方?”那個商人立刻興奮起來,東部各國攔下所有往西航行的船隊,就是為了搜索聖殿騎士團的寶藏,這件事鬧得很大,他不可能沒聽說過。

  “我們像是知道寶藏在什麼地方的人嗎?”路克自嘲道。

  那個商人看了看,最終點了點頭。

  “那你們打算挖什麼?”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失望,反倒是更加好奇,寶藏受到那麼大的關注,就算挖出來,也塞不進他的口袋裡。

  “聖山上的聖土。”路克倒也不擔心對方扔下他們單幹,一個撒拉森人不可能跑到教會的土地上,出手聖山上挖下來的聖土。想把聖土換成錢,還是得找合作者。

  “這有什麼用?”那個商人有些茫然。

  “用聖土可以煉製一種首飾,用處不是很大,不過那是前往聖地朝聖過的證明。”路克提點了一下。

  能夠成為商人,腦子肯定不笨,立刻就明白其中的好處,他的眼睛嘰哩咕嚕亂轉起來。

  “別忘了,我們的背後也有人,本來商量好了,我們和他們各拿一半,他們負責這邊,我們負責那邊。”路克一指尼斯:“他是教會的人,他的兩個叔叔全都是主教,煉製出首飾之後,就交給他們出售,要不然,沒人會相信。”

  尼斯在一旁聽著,也沒有澄清的意思,雖然是謊話,不過這個謊話不是自己說的,他也就不在乎了。

  那個商人摸著下巴,想了半天。有那麼一瞬間,他確實產生獨吞的意思,但是轉念一想,聖土到了他的手裡,也確實沒有辦法出手。

  “不對啊,你們既然打算做這樣的生意,為什麼只坐這樣一艘破船過來,那座山上的土少說也有六、七萬方。”他琢磨了半天,只抓住一個破綻。

  路克和伊斯特倒抽一口涼氣,他們沒有想到有這麼多。

  “不是所有的土都有用,必須篩選過,所以需要大量的人力。”尼斯也沒有想到聖土有那麼多,不過他的腦子轉的比較快,連忙解釋道:“再說,我們有什麼必要找那邊雇人?我們在這裡有人,讓他們雇人雇船,價錢還便宜。”

  這話說的天衣無縫,兩邊的人工比起來,這邊簡直便宜到極點。

  再加上現在局勢不穩,隨時有開戰的風險,那邊不管是船還是水手都不願意過來,只能花高價雇傭,這樣一來成本就更高了,而這邊的水手全都是賤命一條,給錢就幹活。別說只是去教會的控制範圍,只要是價錢合適,讓他們往火裡跳都沒有問題。

  身為商人,對面那位很快就算得清清楚楚,也感覺合情合理,正當他琢磨著怎麼在這筆無本買賣裡狠賺一筆的時候,就看到尼斯猛地一拍腦袋。

  “我們都把這件事情忘了。”他轉身跑到角落裡,拎出一個小口袋。

  “看得出你在乎的是這些砂糖,你來看看,這些砂糖能不能賣出好價錢?”

  那個小口袋裡面也是砂糖,雪白、晶粒細密,還沒用嘴嘗,就能夠聞到一股清新的甜香。

  那個商人眼睛都直了,他也算是見多識廣,卻沒有看到過這樣的砂糖,他用手指沾了幾粒送進嘴裡嘗了嘗,味道果然純粹細膩。

  “好東西,你們有多少,我全都包了。”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這是樣品,是拿現成的砂糖重新提煉而成,成本要高很多,我們沒把握能不能賣出去,所以不敢提煉太多。”尼斯說道。

  這絕對是撒謊。

  這些砂糖就是被割破的那幾個麻袋灑落在甲板上的,他用掃帚掃在一起之後,用清水化開,過濾雜質。然後重新熬了一遍,沒想到熬出來的糖變得細密綿白。

  “你們居然有這樣的技術。”那個商人非常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這一船砂糖和玻璃器皿,只是一次買賣,挖聖土也不過是一次更大一些的交易,但是掌握著這樣的技術,卻等於後院有一座金山。

  “你們打算賣什麼樣的價錢?”他急不可耐的問道。

  “就是因為不清楚,所以我們不敢做得太多,就怕便宜了會虧本,貴了又沒人買。你看過我們進的貨,應該清楚我們打算做什麼樣的生意。”尼斯說道,越是不輕易撒謊的人,撒起謊來越是能夠騙到人。

  那個商人一下子就上當了,偏偏他還覺得這話非常合理。

  這一船的貨物確實是很好的證明,全都是價廉物美的貨物,顯然這是一群聰明人,知道這種貨物利潤並不是最高,但是一旦產量提升,反而最能夠賺錢,回本也快。

  對付聰明人,就只有採用聰明的辦法。

  “可以告訴我成本是多少嗎?”他打算幫忙估算一個價錢。

  “三公斤普通砂糖,可以敖制兩公斤這樣的砂糖,成本主要在這塊,其它的材料可以忽略不計。”尼斯說道,這其實已經留有很大的餘地,他和路克把敖制出來的這些綿白砂糖稱過重量,損失差不多在百分之十五左右。

  那個商人輕噓了一口氣,用粗鹽熬精鹽的比例是二比一,鐵煉成鋼的比例是八比一,任何一種東西精煉之後都會有損失,三比二的比例在他看來,和沒有損耗差不多了。

  “你如果賣給我的話,我可以把它們的價格定在普通砂糖的六倍,我賣的話,會把價錢再翻一番,你我都有賺頭。”對於聰明人,他不打算隨意欺騙,這門生意想要發財,就要考慮得久遠。

  “這太……貴了吧?有人肯買嗎?”路克眼睛瞪得溜圓,除了尼斯,就只有他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貴,現在這邊普通的砂糖都賣以前四、五倍的價錢。”商人以為對方擔心價格太高會賣不出去,連忙解釋道:“而那些買得起糖的人,就算價格再貴一些,只要物有所值,他們也不會在乎,糖可以看作是普通商品裡面的奢侈品。”

  “量有多大?”路克頓時興奮起來。

  其他人也是一樣。誰都沒有想到轉變會這麼大,剛才還劍拔弩張,轉眼間就變成了親密的合夥人。

  “這樣的船,每個月五船的量,我絕對吃得下來。”商人用手比劃了一下四周。

  路克他們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們根本就沒把船裝滿,大部分地方都是空的,而那個商人的手勢,明顯是指全部裝滿的情況。

  “那我們不是得建一座自己的作坊?而且還必須是大型作坊。”梅特洛在一旁躍躍欲試,這種事肯定由他經辦。

  “我可以提供人員和資金。”那個商人立刻說道,他不只是想打好關係,也是意圖偷竊技術,那才是產金蛋的母雞。

  “錢,我們不缺。”路克顯得財大氣粗:“人手比較麻煩,需要忠誠可靠的……這以後再說,先了結眼前的事,這些砂糖和玻璃盤子……”

  “都給我,我給你一個好價錢。”那個商人早就決定要讓這幾位滿意。

  三天之後,這群年輕人終於來到了聖地,朝聖只花了半天的時間,之後他們就住在那個叫阿卜杜勒的商人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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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5 22:38:46 |只看該作者
對於路克他們來說,朝聖只是一個形式,到過聖地,登上聖山就可以了,只有尼斯每天都會爬上聖山,從黎明一直待到早上九點。

  和往常一樣,尼斯跪在山頂上,他默默地祈禱著。

  他的聖力持續不斷從體內流失,滲透進四周的大地之中,這片土地本身就浸漬了無窮的聖力,仿佛飽和一般,那一絲聖力剛剛滲透進去,大地之中立刻有一絲聖力返還,進入他的身體。

  每一次這樣交換之後,都讓尼斯感覺到體內的聖力變得更加精純、更加凝練。

  他現在總算明白,賽門老人的聖力為什麼會精純和凝練到那種程度,顯然這就是常駐聖地的好處。

  時間漸漸過去,太陽升得越來越高。

  感覺到熱度迅速提升,尼斯停止祈禱,這裡的天氣太熱,白天實在是有些受不了。從山頂的那片懸崖下來,尼斯非常小心的踩著鬆動的地面,躲開那不時落下的鐵鎬。

  此刻這裡早已成了一片大工地,無數穿著長袍的士兵在費勁的挖土,旁邊有人在篩選,一位阿訇負責分辨。

  雖然這邊的人全都侍奉真主,而那些泥土屬於上帝的恩賜,兩邊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同為神的僕人。對於聖力都一樣敏感。

  對於這個阿訇來說,做這種事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把異教徒的神跡當作商品來賣,這絕對不會觸犯真主的教義,反而會取悅真主,所以他幹得特別起勁,也特別認真。

  尼斯朝著四周張望著,眼前的這個坑已經有半人深,底下已經裸露出岩石,按照他的估算,頂多再過兩、三天,所有的土就全都挖完了,那也是他們回家的時候。

  離開這片熱鬧的工地,他順著山路往下走,走到半山腰的時候,他看到一群風塵僕僕的朝聖者。

  雖然在港口的時候他們沒有遇到半個朝聖者,但是在這座聖山上,他每天都能碰上十幾批。按照這個數字計算,來朝聖的人仍舊不少,不過和老人曾經提過朝聖者如雲的場面,絕對不能相比。

  篩出來的土已經被分成三堆。其中一堆最少,卻散發這最為濃郁的神聖氣息,那是最頂級的聖土,另外一堆像座小山,神聖氣息若有若無,這是普通的聖土,第三堆則全都是垃圾、渣滓和石塊。

  和之前遇到的哪些朝聖者一樣,眼前這群人也是一副經歷艱難的模樣,他們的衣服都有所破損,鞋子露出了腳趾,一直到膝蓋都沾滿塵土,顯然為了來這裡,這些人全都吃盡苦頭。

  尼斯隱約感覺到,這條朝聖之路支撐不了多久了。

  聖地和聖城有一段距離,這幾天來,他們天都要來回走兩遍,腳下這片土地荒蕪又貧瘠,滿是石塊和沙礫,走在上面沙沙直響。說實話,他看不出這片土地有哪些像是神賜的福地。

  一輛牛車迎面而來,來到尼斯面前,車簾掀開,裡面坐著一個胖子,就是當初碼頭的那個胖子,他朝尼斯招了招手。

  一看到這個人,尼斯立刻知道,肯定是聖殿騎士團那邊有回音了。

  果然,他一上車,就聽到胖子說道:“上面已經和你的老師聯絡上了,我們原來打算讓你的老師換個更加安全的地方,但是長老覺得阿德蒙特修道院不錯,不肯離開,考慮到那裡也算安全,所以我們放棄了勸說。”

  尼斯明白,這番話的意思是他們已經聯絡上了賽門老人,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而且聖殿騎士團也已經證實了他的身份。

  “上面來了個人,他打算見見你。”那個胖子說出真實的目的。

  “是誰想要見我?”尼斯並不覺得意外,只是感覺有些不妙,兩邊取得聯絡之後,他的任務應該就算完成了,這時候再來找他,根本就是節外生枝,肯定不會有好事。

  “那個人是約翰•德•丹卡頓,和你的老師一樣,也是十二主座牧師之一,他們倆是老朋友。”胖子察覺尼斯心中的那一絲警戒,連忙安慰道。

  他的話適得其反,這句老朋友更加讓尼斯感覺不舒服,沒什麼必要的話,何必拉近關係?可惜,他沒有拒絕的理由,之前他還欠了聖殿騎士團一個人情。

  牛車走得很慢,好在距離並不是很遠,很快就拐進一條小路,小路的盡頭是一片莊園。

  這裡總算能夠看到幾絲綠色。

  莊園非常樸素,只有一個小小的院子,一左一右種著兩棵樹,四周一圈是一片灌木,充當籬笆。院子的正中央,有一幢此地到處都能夠看到的兩層宅子,底層四周一圈是用立柱支撐的廊簷,那也是休憩和招待客人的地方,有一個人盤腿坐在那裡,此人身材修長,留著長而濃密的黑鬍子,額頭很高,臉頰如同刀削,他的目光也像賽門一樣,異常銳利。

  聖殿騎士團的牧師好像全都是這副模樣,不像是神職人員,反倒更像是殺伐決斷的騎士。

  尼斯看到那個人,那個人同樣也看到了尼斯,他和負責接頭的人不同,一眼就從尼斯的身上看出了許多東西。

  首先,他看出尼斯被開啟了智慧,這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一般人絕對不肯出這樣的力。接著,他又看出尼斯走的是先知的路,而且進展之神速,讓人震撼。

  來這裡之前,他們已經把小傢伙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知道尼斯在一年前還只是一個普通人,在法蘭克加入教會後卻沒有受戒,受戒是到了阿德蒙特之後的事,也就是說,學習神術到現在只有三個月不到。

  “很好,非常好,看來賽門打算把你培養成接班人。”這位約翰長老等到尼斯走近,立刻連聲讚賞。

  “我的實力還差得很。”這不是謙虛,尼斯說的是事實,來的路上才剛受了一次教訓。

  “沒關係,你的時間還多著呢,我相信,你到了我們這個歲數,成就肯定比我們高。”約翰長老吹捧道,不過也不能完全說是吹捧,尼斯的修煉速度確實讓他意外。

  “你來的路上,想必已經聽說過有關寶藏的事。”約翰長老並不打算兜圈子,開門見山地說道。

  “真的有這麼一批寶藏?”尼斯故意裝糊塗,他很不想和這種事沾上邊。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約翰長老向胖子示意一下,後者進了房間,過了一會兒,搬出一隻四四方方的盒子。

  尼斯好奇地盯著那只盒子看,等到他看清那是什麼的時候,臉都有些綠了。

  胖子手裡捧著的是一隻一尺高、一尺半寬、兩尺長的盒子,上面雕刻精細,四面還鑲嵌寶石,盒子的頂蓋上有一個紅色的十字。

  這玩意兒叫經櫃。教會裡面收藏經書,用的是經盒,再珍貴的點擊也是放在經盒裡,動用到經櫃,那絕對不得了。

  “這裡面是什麼?”尼斯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聖諭書》,賽門沒提到過麼?”約翰長老微笑著問道。

  尼斯倒抽一口亮起,老人沒和他提過《聖諭書》,更沒說過這東西在聖殿騎士的手裡,但是這本書赫赫有名,在很多典籍裡面都有記載。

  傳說這本書裡面記錄著人類能夠得知的所有秘密,如果誰有本事看懂其中的內容,那麼整個世界都會為之改變。可惜從古至今,一直沒有人能夠破解其中的奧秘。

  他又仔細看了半天,才發現經櫃四周的哪些花紋,根本就是一連串的封印法陣。被封得這樣嚴實,仍舊壓制不住這本書散發出的氣息,僅僅只是站在旁邊,尼斯就感覺到意識變得一片空靈,還有一直用想要頂禮膜拜的衝動。

  這已經遠遠超出物品的範圍,更像是一個人,一個實力高強的人。怪不得有這樣一種說法,所有的神器全都是有生命的,甚至擁有自我的意識。

  整個教廷有二十四件神器,以書的模樣存在的只有兩件,一件是它,另外還有一本《十誡》,據說在教皇手裡,後者掌控的是審判和懲戒的力量。

  以前,總是夢想著擁有一件神器,現在有一件神器擺在面前,尼斯的心動盪不已。有了這個,任何人都不可能靠預言的力量找到他。

  不過,他頂多也只是想想罷了,真的把這件神器給他的話,他絕對會感到棘手。拿著這個東西,就像是黑暗中拿著火把,目標實在太明顯了,預言類的力量確實拿他沒辦法,但是大家用肉眼就可以看出他的異常。

  “聖殿騎士團那麼多人,難道沒有辦法把它運出去?”尼斯問道,這其實也時一種質疑了。

  “這是一個考驗,我們正在籌畫重組騎士團,繼續能夠獨當一面的新人。”約翰長老並不在意,不過他也不打算逼得太急。

  尼斯沒把這種解釋當真,這如果是考驗的話,付出的代價有何太大了一點。換作是成為聖殿騎士團團長的考驗,或許還說得過去。

  那位長老看出尼斯的猶豫,他笑了笑,又說道:“你可以考慮一下,實在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不過這樣一來,你今後需要我們幫助的話,我們也會拒絕。”

  尼斯本來想拒絕,但是聽對方的口氣,並不是一定要他接下這個任務,他反倒有些心動。既然允許他考慮那麼就沒必要急著拒絕。

  “我走的時候,會給你答覆。”尼斯說道。

  離開莊園,他才注意到,這裡離阿卜杜勒的家並不遠。

  身為一個腰纏萬貫的豪商,阿卜杜勒的家自然不會像這座莊園那麼樸素。

  遠遠的,尼斯就已經看到一片高聳的院牆,至少有五公尺高,頂上一圈花式欄杆都鍍了金,大門分成兩重,外面的那一重是鏤空的鐵門,裡面則是一扇木門,那上面精雕細刻,還鑲嵌著琺瑯和金銀貼片。

  尼斯看了看身後,他不相信這是一個巧合,聖殿騎士團的人十有八九是得知他住在這裡之後,才買下了這座莊園。

  尼斯不打算多想,不管是為了監視還是為了方便聯絡,都不是他可以拒絕的。

  讓心情恢復平靜,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尼斯往阿卜杜勒的家走去。

  剛走到門口,他就聽到裡面傳來“砰、砰”的夯土聲。

  阿卜杜勒的家有一個很大的院子,是他花了大錢請名家設計的,但是此刻,這個精緻優雅的院子卻堆滿泥土。

  路克他們正拿著夯土的工具在夯實土塊,阿卜杜勒本人則指揮僕人在一旁熬煮米湯,用米湯混合泥土,夯實之後會異常結實。

  看到尼斯進來,路克搶先說道:“你看這個辦法不錯吧?這樣容易搬運,省的擔心半路上會散開。裝船的時候頂多在外面再包一層布,這是梅特洛想出來的辦法。”

  梅特洛看上去頗為得意,這是他幾天來冥思苦想的結果。

  最近這段日子因為尼斯的關係,讓他感覺地位受到威脅,他覺得有必要多動動腦子,多做一些事。

  尼斯並沒有注意梅特洛的神情變化,他的目光定定地看著那夯實的土塊,這東西的大小和剛才那個經櫃差不多,表面上同樣蕩漾著陣陣聖力。

  突然間,一個念頭從他的腦子裡閃出。

  他記得老人曾經說過,玻璃放入水裡的話會完全消失,因為兩者的透明度差不多,光線會在水和玻璃之間暢通無阻。

  如果把那件神器藏在這些土塊裡,聖土發散出聖力,豈不是正好將那件神器散發的氣息掩蓋在其中?

  當然巨大的經櫃肯定不能帶著,那玩意兒的體積實在太大了。

  尼斯翻找著記憶,他要找一件可以取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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