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鷹] 仲裁者 (連載中)

ka

【作者簡介】：子鷹

【內容簡介】：我們生活在一個即使是看見了，也不會相信的世界，而不被相信的那些，才是「真實世界」。這個世界有天使、有妖魔、有獸，
當然也有我們人類，這四個種族統稱為「四界」。

「仲裁者」是四界的平衡保持者，也是我的好朋友，跟他因緣際會認識之後，

我對「真實世界」有了相當多的了解，並在他同意之下，把他的故事寫出來。

當你看過這個故事，你就會成為「關聯者」，不用緊張，請輕鬆享用，但也不要忘記，這其實就是在你我身邊發生的事。


【作者其他作品】：蒼穹 ( 幻想武俠)    七罪煉 ( 西式奇幻)   太初之言 ( 現代都市幻想)   終末天堂(末日寫實幻想)





第一章 天使降臨

大安森林公園。



　　夜幕低垂，公園內來往的行人已經不多，偶爾有一兩名流浪漢經過中央舞台區，卻不知道為什麼自動繞道而行，沒有跨入那一塊區域。



　　如果仔細看過去，會發現舞台區的周圍環境似乎有那麼一點點不太一樣，說不上來究竟有什麼不同，但就是感到突兀，似乎整個舞台區和旁邊的空間，有一點格格不入的感覺。



　　一名喝醉酒的中年人經過，也感受到一點點特異之處，但他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卻沒看出什麼端倪來，舞台下可容納數百人的座位區一個人都沒有，中年人甩了甩頭，搖搖晃晃地走了。



　　事實上，座位區是有人的。



　　不只一個人，也不只是「人」。



　　三名穿著淺灰色西裝的人坐在座位區左上角，坐在中間的是一位身材較高，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人，他的大腿上放著一台最新型的筆記型電腦，正聚精會神地玩著線上遊戲，不過很快地他就因為網路連線不良而讓角色又掛了一次，忍不住小聲罵了起來：

　　「哇哩！這次的『領域』會不會弄得太強了些？！連我的網路都不穩了！」



　　「那……要我調整一下嗎？」坐在年輕人右手邊，看起來像是OL的女子，上身雖然跟兩個男人穿的西裝一樣，下半身卻是穿著只蓋到大腿的窄裙，一雙套著黑色絲襪的修長美腿，異常引人遐想。她將身軀微微靠向年輕人，一雙大眼睛呈現無辜狀緊盯著他，年輕人尷尬地咳了一聲，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別了吧！小心一點還是比較好，這次連『上位妖魔』都來了兩個。」坐在他左手邊抽煙的是一位中年大叔，他身軀前傾，將雙手手肘靠在兩膝上，神態輕鬆。但OL卻是面色大變，她望向前方，不敢相信躺在那邊的竟會是「上位妖魔」。



　　在舞台座位區最前面的空地上，有著讓人難以置信的景象，一隻體型有如獅子的巨犬趴在地上，懶洋洋地甩著其實是一條蛇的尾巴，牠全身的鬃毛是鋼鐵的顏色，但這些都還不是最奇特的，因為牠有兩個頭。



　　一個頭閉著眼睛，靠在牠的前腳上，感覺像是在睡覺，另一個頭卻抬了起來，轉頭看看那中年人，忽然張開嘴巴說道：

　　「『白鋼』，好久不見啦！」



　　既然已知道是「上位妖魔」，那雙頭犬開口說話，年輕人和OL便沒有感到太過驚異，他們雖然都算是組織新人，但也知道「上位妖魔」除了擁有獨一之名外，還可以使用人類語言，不過這隻「上位妖魔」竟像是多年好友一般跟中年大叔打招呼，還是讓他們心裡浮現一種怪異的感覺。



　　「我可不想見你啊……奧薩羅斯。」中年大叔攤手道：

　　「一輩子都別再見到最好。」



　　「別說這種屁話。」舞台上忽然傳來另一道聲音，話語粗俗，但聲音聽起來跟人類並無二致，然而年輕人和OL抬頭望去，卻俱都瞪大了眼睛。一隻有著白頭紅足的巨大猿猴，倒掛在舞台頂端，跟著倏然跳了下來，雖然牠的身軀巨大，著地時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白鋼』！你們老大這次怎麼說？！」



　　「脾氣還是一樣不好啊……朱厭。」中年大叔搖搖頭道：

　　「我家老大說，已經十年沒有『天使降臨』了，所以派我們來『看著辦』。」



「看著辦？！」被中年大叔稱為朱厭的猿猴像是停不下來，一下跳到舞台上，一下又再跳了下來：

　　「叫他去死吧！這隻天使我們殺定了！」



　　「何必那麼著急？說不定來的只是個『平天使』，不會破壞平衡的。」



　　「我不管那麼多！」朱厭尖叫：

　　「只要是天使，都要殺！」



　　中年大叔雙眼瞇了起來，他將手上的菸用手捏熄，自言自語地說道：

　　「那也未必由得了你……」



　　朱厭正要繼續叫囂，雙頭犬奧薩羅斯的另外一個頭卻突然抬了起來，語氣平淡地說道：

　　「獸也來了。」



　　年輕人和OL大感好奇，向著牠所凝視著座位區右上角望去，只見那裡不知何時已經坐了一個頭髮染成銀白色的不良少年，不良少年穿著一件深灰色和藍色夾雜的格子櫬衫搭配牛仔褲，但扣子並沒有扣上，雙腳隨意放在前排座位，雙臂交叉於胸前，頭垂得低低的，像是在打盹一般。



　　除了奧薩羅斯外，包括中年大叔在內的其他人或妖魔，都沒發現這個少年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朱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厭惡感，忍不住咆哮：

　　「那邊的獸！你來做什麼？！」



　　「誅神。」不良少年沒有抬頭，只是緩緩說出了這兩個字，語氣中有著難以想像的狂傲。



　　「誅你媽的神！回家睡覺去啦！」朱厭在人類世界待久了，講話方式也變得不倫不類了起來。奧薩羅斯在一旁忍不住皺起眉頭，雖然說狗皺眉頭是一件感覺看起來會很怪異的事，不過朱厭倒是感受到了牠的不悅，稍稍安靜了下來。



　　「獸，等下別妨礙我們。」奧薩羅斯緩緩從地上站起，龐大的身軀讓牠看起來比較像野生巨熊而不是狗。



　　「我做我要做的事，跟你們都無關，更何況你們總不會是來保護天使的吧？」不良少年頭也抬了起來，盯著奧薩羅斯，充滿諷刺意味地說道。他的臉型尖削，眼睛細長，算是相當俊美，但一眼看過去便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



　　「查一下。」中年大叔低聲對身旁的年輕人說道。



　　年輕人很快地從西裝口袋中拿出一隻像鋼筆一樣的東西，對著不良少年的臉部照了一下，跟著他的筆記型電腦畫面跑出了一連串的照片，程式也開始進行自動比對，幾秒鐘後，年輕人對著中年大叔搖了搖頭。



　　「獸，你是新來的？」中年大叔咳了一聲，朗聲說道。



　　「是又如何？」不良少年淡淡回答，卻沒有轉頭看中年大叔。



　　「你是『增額』還是『替代』？算過『平衡』了嗎？」



　　「『替代』，『平衡』未變。」



　　「『替代』誰？」



　　「你問那麼多不煩嗎？！」不良少年丟下這一句，再度低下頭打盹。



　　中年大叔也不生氣，轉頭對年輕人道：

　　「強度？」



「還沒變身，不能確定。」



「那查一下最近遷出或死亡的『獸』。」



　　「是。」年輕人伸手在電腦鍵盤輸入了幾個鍵，看了一下跳出來的結果後說道：

　　「陳遠祥，虎型，外號『崩虎』，五日前死亡。」



　　「『崩虎』陳遠祥？！」中年大叔明顯嚇了一跳：

　　「特A級獸？！」



　　年輕人再看了一下資料後確認道：

　　「沒錯。」



　　「乖乖？！這小子足以替代特A級獸？！」中年大叔用完全不一樣的眼神再盯著不良少年好一會兒，卻無法光憑肉眼判斷出他的實力，只好搖頭苦笑：

　　「今天可真是熱鬧。」



　　年輕人正想要說什麼，奧薩羅斯忽然仰天長嘯了起來，嘯聲明亮卻充滿了殺伐之意，光憑聲音，竟帶來了濃重的血腥味氣息，讓年輕人和OL都忍不住想要摀住耳朵。



　　奧薩羅斯長嘯了十數秒鐘，嘯聲終於止息，但牠的兩個頭依然望著天上，沉沉地說道：

　　「來了。」



　　所有在場者俱都抬頭向空中望去，只見一道微弱的光芒在極高之處閃現，跟著光芒向下墜落，越來越強烈，速度也越來越快。不過數秒的時間，光芒的強度已經讓年輕人和OL的眼睛無法直視，只好低下頭來，緊接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就像是氣爆一般，光芒墜落在舞台上。



　　「領域」之外的「大安森林公園」，卻還是一樣寂靜，就連睡著的鳥兒們都沒有被驚飛。



　　「領域」內，舞台上的光芒由無比璀璨刺眼，逐漸內斂消散，最後終於隱隱可以看出一個半跪在舞台上的人形。那是一名閉著眼睛的金髮男子，全身上下沒有任何衣物遮蔽，長相俊美有如希臘諸神雕像，兩對巨大光潔的純白色羽翼從他的肩胛骨處突出，即使是半彎曲沒有展開的，寬度也幾乎到達了三公尺。



　　「天使……降臨……」年輕人瞪大了眼，對這已經十年沒有發生過的景象感到著迷。



　　「好帥……而且還沒穿衣服……哇……」OL整張臉充滿了興奮的光彩，不過她的觀察重點跟年輕人大不相同。



　　「發什麼呆？！測『神意』值！」中年大叔敲了一下年輕人的頭罵道。年輕人恍如大夢初醒，連忙將手上電子鋼筆對準了舞台上的「天使」，按下測定鍵。



　　「是什麼天使？！」



　　「等一下……還在跑……已經超過『平天使』等級！」年輕人看著電腦上的數字跳動，大聲說道。



　　「殺了！」朱厭忽然尖叫了起來，從舞台下跳上了舞台，速度遠比先前年輕人和OL看到的還要快上了十倍，幾乎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巨大的猿猴已經撲到「天使」身前，利爪向著「天使」緊閉的雙眼揮出。



　　「危險！」

　　「小心！！」



　　年輕人和OL一齊大叫，但唯一有行動力的還是中年大叔，他用難以想像的靈活動作從椅子上跳起，高速向舞台衝去，但畢竟距離較遠，肯定已經來不及解救「天使」。



　　但就在朱厭將要擊中「天使」的那一瞬間，「天使」卻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珠是碧藍色的，綻放出有如最珍貴藍寶石一樣的光輝。



　　「天使」身上的光芒隨著他睜開雙眼，猛然暴漲，朱厭慘叫一聲，向後倒躍下舞台，卻不知道牠究竟是受到了什麼樣的攻擊，然而再仔細看朱厭的身軀，卻發現有大片毛髮變成焦黑並開始脫落。



　　「超越『大天使』！！」年輕人低頭看著電腦上的數據，興奮地叫了起來：

　　「到達『權天使』階級！！」



　　「『權天使』？！」中年大叔停下腳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台上似乎還沒有完全搞清楚狀況的天使，喃喃自語道：

　　「上面派了『權天使』下來？！不可能吧……會破壞平衡的……」



　　這時銀髮的不良少年卻動了。



　　在所有人和魔都被「權天使」的力量震懾之下，不良少年迅速地站了起來，跟著猛然大跨步飛躍，竟一口氣越過了十數排的座位，而就在他飛躍的同時，年輕人和OL驚訝地發現他在空中開始變身，身軀逐漸轉化成一隻結實強壯的獵豹，全身上下都長出了厚實的銀色鬃毛，銀白色的頭髮則變得更長，飄散在牠的頭頸後方，乍看之下就像在空中劃過的銀色彗星一般，極是美麗。



OL看著飛散在空中，因為快速變身而被崩裂的衣服和褲子碎片，遮著嘴巴說道：

　　「又一個不穿衣服的……」



　　「銀色的豹子……乖乖不得了……」中年大叔則是讚嘆了起來，不過對於不良少年想要攻擊「權天使」這樣的舉動，他只是搖了搖頭，認為他不自量力。A級獸位階與「平天使」相同，就算是特A級也頂多也只能與「大天使」勉強一搏，不可能會是「權天使」的對手。



　　然而不良少年化身而成的銀色獵豹，卻讓中年大叔再一次跌破眼鏡，只見牠落於舞台上後再次加速，竟化為一道銀色光芒，用快到難以想像的速度衝撞入「權天使」的懷裡。



　　砰然巨響，「權天使」被撞飛十幾公尺，重重地撞在舞台後牆上。



　　「糟糕！」中年大叔完全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正想要衝上前幫助「權天使」之時，朱厭卻霍地跳到了他的身前，一雙細長邪惡的眼睛瞇了起來，緊盯著他。



　　「『白鋼』，別不識好歹！一旁看戲吧！」



　　「我家老大沒說讓我只是看戲！」中年大叔哈哈一笑，右拳猛然揮出，一道剛猛至極的力量帶起了勁風，直向朱厭撲去。



　　朱厭不敢硬抗，但牠的身形靈活至極，輕輕一縱身便躍過中年大叔頭頂，在空中反腳倒踢，差一點便踏在中年大叔身上，中年大叔微吃一驚，向前仆倒閃過，跟著雙手撐地躍起，一個回身重拳，擊向甫落地的朱厭。



　　中年大叔和朱厭激戰，年輕人和OL卻一點也幫不上忙，他們焦急地看著戰局，同時間舞台上卻又再起了變化。



　　就在銀色獵豹重擊「權天使」的時候，奧薩羅斯龐大的身軀凌空而起，跟著重重落在舞台上。一獸一魔雖然分屬不同陣營，但目標相同，「權天使」的身軀才剛撞上後牆，奧薩羅斯已經大步趕上，右邊的頭對著「權天使」吐出了「深淵地獄之火」，左邊的頭則是噴出了「極地霜凍之息」，一紅一藍兩道吐息瞬間包圍了「權天使」，金色頭髮的天使在強大的能量衝擊中彷彿身形開始扭曲著。



　　「該死……」中年大叔知道奧薩羅斯是「上位妖魔」中的佼佼者，力量足以跟「權天使」分庭抗禮，再加上一個實力莫測的獸，「權天使」的處境著實不妙，然而他一個分神，肚子便重重地吃了朱厭一腿，哇地一聲，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組長！」年輕人和OL一齊叫了出來，跟著兩人都想上前助陣，中年大叔卻暴喝道：

　　「別過來！『上位妖魔』不是你們可以對抗的！一旁看著！」



　　說完，他垂放在身側的右拳隱隱開始綻放出刺目白光。



　　「『白鋼』！要真打了嗎？！嘻嘻！」朱厭左右縱躍，嘴上調侃著，但卻沒有繼續上前攻擊，彷彿對中年大叔發出白光的右拳相當忌憚。



　　年輕人和OL看組長應該還能應付，忍不住又往舞台上看去，卻見到另一個驚人的景象。



　　舞台上的「權天使」，即使受到特A級異獸的重擊，再承受了「上位妖魔」的「冰與火之息吹」，看起來卻沒有什麼傷勢，祂從瓦礫堆中緩緩爬起，然後……張開了翅膀。



　　氣流爆發！



　　年輕人和OL大聲尖叫，向後癱倒在椅上，動彈不得。一股難以想像的強烈能量從「權天使」處向外發散，這是「神意」特有的能量源，不需要任何咒語或動作，天使們可以僅憑心意便自由運用「神意」來摧毀眼前的敵人。然而眼前這個「權天使」發出的「神意」實在太過強大，就連朱厭也發出刺耳的怒吼，連續幾個後空翻，翻到了「領域」的最邊緣，中年大叔瞪大了眼睛，將右拳舉至面前做出阻擋的動作，勉強自己站立不倒。



　　最接近天使的一魔一獸，更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奧薩羅斯巨大的身軀趴在地上，全身鬃毛根根直立，極力抵擋著能量衝擊。銀色獵豹則是用極快的速度以之字型左右縱躍後退，卻發現不管再怎麼樣移動，都逃不過「神意」的範圍，最後只能將身軀緊縮為球狀，希望承受的面積到達最小。



　　年輕人半癱著無法動彈，眼尾卻瞄到了筆電的螢幕。



　　「超過……超過『權天使』位階……到達……『能天使』……」



　　「能天使？！」中年大叔驚駭莫名地叫了出來。



　　「死亡天使？！」奧薩羅斯的兩個頭同時發出了怒吼。



　　「不行！這樣下去大家都會死在這裡！」中年大叔驀然大叫：

　　「解除領域！釋放能量！」



　　「『神意』能量值遠超臨界點！！」OL用力大叫，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就連自己也聽不太到：

　　「現在解除領域，『大安森林公園』會被徹底摧毀！！不對！整個台北市都會變成廢墟！！」



　　舞台中央的「能天使」驀地張開了嘴巴，彷彿在大吼，卻沒有任何聲音，但對於在場的人、魔、獸來說，能量的衝擊卻又再提升了數倍，到達絕對無法忍受的程度。



　　「哇啊啊啊啊！！」年輕人和OL五官都滲出了鮮血，只要再過數秒，兩人恐怕便將全身爆裂而亡，中年大叔、奧薩羅斯、朱厭和銀色獵豹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朱厭在領域邊緣，只差一步就能逃出，但受到了這樣強大的衝擊，牠彷彿像是被重鎚狠狠在後腦敲了數十下一般，軟倒在地，再也無法向前踏出一步。



　　忽然，一切都停了下來。



　　停的方式極其詭異，彷彿像是維持世間運轉的齒輪突然被一根釘子插入一般，直接卡住而再也動彈不得。



　　「能天使」發出的能量，消失無蹤，不是破開了領域溢出，也不是逐漸微弱。



　　而是直接消失，一點都沒有剩下，彷彿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能天使」的表情相當古怪，似乎很驚訝地看向舞台右方。



　　年輕人激烈地喘著氣，伸出顫抖的手，抹去臉上的鮮血，跟著他的眼角，卻看見舞台右側邊的那條小徑，出現一個人的身影。



　　一個穿著淺藍色高中制服，右肩側揹著黑色書包，有著一頭濃密黑髮的高中生，像是散步一般地走了過來。



　　他的相貌平凡，看起來就像是街上隨處可見的普通學生，但他的神情又太過平淡，平淡到彷彿這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高中生走到舞台邊，先環看了四周的人、魔、獸、天使各一眼，跟著用難以置信的普通語氣說道：

　　「大家好！」



　　跟著他拔出插在口袋的左手，看了看手錶。



　　「九點了，我跟我媽說去『台北市立圖書館』讀書，十點前要回家。」

　　高中生笑了一下，不過他就連笑，也像是沒有任何意義一樣：

　　「所以大家配合一點，快點把這裡的事情解決如何？」

ka

第二章 仲裁！

「解決……難道您是……『仲裁者』？！」中年大叔瞪大了眼睛：「但原本不是位老先生嗎？」

　　「我爺爺退休了。」高中生對著中年大叔點頭致意：
　　「現在『臺灣』的『仲裁者』是我。」

　　「『仲裁者』？！……不……不要殺我……」就算是面對「能天使」也沒有求饒的朱厭，聽到「仲裁者」之名卻全身顫抖地癱軟在地：
　　「別殺我……」

　　高中生並沒有理會朱厭，他轉頭望向台上的「能天使」，只見「能天使」同樣也在看著他，俊美無匹的臉上充滿茫然，似乎對於自己發出的「神意」能量瞬間消失無蹤，感到無法理解。

　　「就從你先開始吧！」高中生對著「能天使」說道：
　　「『上面』派遣你來的，還是你自己墮落了？」

　　「派遣……墮落……」「能天使」像是聽不懂這兩個語詞一般，喃喃覆誦了一遍。

　　「算了，也不該問你，爺爺說過天使剛下來一定都是癡呆狀，大概是因為從太高的地方掉下來了吧！反正不管是派遣還是墮落，結果都是一樣的，以你現在的心靈狀態，是屬於『善』的一方。所以……」
　　高中生平靜地說著，但卻像是做了一個宣告：
　　「『平衡』已經被打破。」

　　在場者中，年輕人和OL都是組織新人，還不是很了解「平衡」被打破的嚴重性。在座位區回復了備戰姿勢，看起來無限優雅的銀色獵豹，則是充滿挑釁意味地看著高中生，聽到他說這句話也什麼太大反應。然而中年大叔和兩個「上位妖魔」，面色卻都是驟變。

　　「不要殺我！！」朱厭聽到「平衡打破」這幾個字，猛地尖叫一聲，跟著竟像是崩潰了一般，瘋狂地跳上跳下並大叫著：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不對！他又未必是真的『仲裁者』？！『仲裁者』是個老頭！沒錯！他是假的！冒牌貨！『白鋼』找來演戲的冒牌貨！！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你！！」

　　朱厭話聲未落，身形忽然便轉為前衝，牠巨大的身軀用難以想像的速度朝向高中生衝去。然而才奔到一半，另一個比牠還要更巨大的身影橫向衝撞了過來，狠狠地將牠撞飛了十幾公尺。

　　「混帳！！」撞飛了朱厭的正是奧薩羅斯，牠的兩個頭一左一右同時開罵了起來：
　　「你是白癡嗎？！」

　　「他是冒牌貨！」朱厭狼狽地爬起身，嘴上依然不服：
　　「為什麼不讓我殺他？！」

　　「誰告訴你他是冒牌貨？！而且你到底懂不懂？！現在弱勢的是我們！！你在怕什麼？！」

　　「是的。」高中生對奧薩羅斯點點頭，跟著轉向了中年大叔：
　　「那讓我們先從強勢方開始說起吧！」

　　「『仲裁者』，雖然來了個『能天使』，但這也並非我們人類所願意看到的結果。」中年大叔用無比恭敬的口氣說道。年輕人和OL都瞪大了眼睛，他們從來沒聽過組長用這樣的口氣對任何人說話，就算是面對老大也沒有。

「『能天使』的力量太過誇張，而且您剛也看到了，祂差點把我們也都殺掉。」

「嗯！所以我來了。」高中生點頭，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因為如果在場各位都死了，我會更麻煩。」

「而且如果您不以『界綱四元』來分，而是以『善惡二元』來分，那我們這裡的三個人就算都死了，也遠遠抵不上一個『能天使』。」

「沒錯。」高中生說道：「你只能算是中級『異能者』，跟『能天使』還差得遠，所以我一開始就沒打算殺你們。」

中年大叔看得出來鬆了一大口氣，一時卻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仲裁者』！但平衡已經被打破！」奧薩羅斯在此時開口，低沉的聲音彷彿在領域中迴盪：
「您必須『仲裁』！」

「奧薩羅斯。」高中生轉向雙頭犬，奧薩羅斯感受到一股難以形容的壓力，忍不住後退了一步，高中生則是依然淡淡地說道：
「拜恩在做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我不會過問王的事情。」奧薩羅斯兩個頭輪流深呼吸了一次，緩緩地回答。

「拜恩在做的事情要是成功，上面就算派十個『能天使』下來也不奇怪。」高中生緩緩說道。

奧薩羅斯和中年大叔身軀同時顫動了一下，中年大叔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奧薩羅斯則是沉默了好一子，才終於又再開口：
「但是現在下來太早了。」

「對，太早了。」高中生嘆了口氣，抬頭往天上看了看，跟著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張開了眼睛。

「這次事件，我會以『界綱四元』來做判定。」

在場者聽到這句話，臉上神情各異，但沒有人再開口

「妖魔，你們的王在做的事情相當危險，回去勸告他，不要拿自己的靈魂來開玩笑。事實上他現在做出的失敗品，也已經達到『大天使』的程度，所以我會給予其他三界『擴增權』。」

「知道了……」奧薩羅斯低頭說道。

「獸，你們回報的資料說你是特A級獸，但你已經有S級的程度，這次剛好給你們『擴增權』，我就不計較，下次如果再犯同樣的事情，我會把超過回報等級的獸直接殺掉。」

可以變成銀色獵豹的不良少年冷冷地看著高中生，沒有回答。

高中生倒不在意他說話對象的反應是什麼，緊跟著又轉向中年大叔：
「人類，若以『界綱四元』判定，你們也算弱勢方，我讓你們擴增一名『異能者』，十日內找到，否則視同棄權。」

「明白了！」中年大叔臉上忍不住湧現喜悅之意。

「天使。」高中生這次移動了腳步，不快也不慢地，走上了舞台：
「你的位階是『能天使』，『神意值』比這次我的『擴增權值』高太多，事實上他們也很難找到與你有同樣位階的幫手，我又不能把你退貨給上面的，所以要請你忍耐一下。」

「忍耐？……啊啊啊！！」「能天使」看著走到他眼前的人類，還沒有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忽然覺得自己的右邊翅膀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祂忍不住咆哮怒吼了出來。

高中生竟然伸出手，就這樣把「能天使」的翅膀扯了下來，一時間鮮血四濺，卻沒有一滴濺到高中生的身上。

「不會吧？！」年輕人和OL都嚇一大跳，中年大叔倒像是早猜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沒什麼特別的表情。OL臉上充滿了不平之意，像是想要開口阻止，中年大叔連忙用眼神制止，示意她絕對不可以打斷「仲裁者」的行動。

「太過份了……」OL雖然知道以自己的能力什麼都沒辦法做，還是忍不住低聲說道。

「能天使」在完全沒有料想到的情況下被扯下了一邊翅膀，祂無法相信為什麼眼前的人類能封鎖自己的「神意」而做到這樣的事，憤怒地暴吼了出來：
「汝等卑劣之人類！！竟敢……」

「所以說要你忍耐啊……」高中生一點也沒有停頓，又再將「能天使」的另一邊翅膀撕了下來。「能天使」悲憤大吼，淒厲的叫聲讓年輕人和OL都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安靜點吧！」高中生伸手按住「能天使」的傷口，瞬間血便止住並結了痂，「能天使」不斷想運用「神意」，卻沒有任何反應，只能任憑高中生擺佈。

「少了翅膀，你的位階將從『能天使』掉至『大天使』，如此『四界』足可平衡。」

高中生跟著朗聲宣告：
「以上，『仲裁』完結！」

=============================================================

　　「有沒有那麼誇張啊……撕下『能天使』的翅膀耶？！你有沒有看到？！就像在撕雞翅一樣……真是太誇張了！」
　　OL對著年輕人說道，年輕人卻是一臉愁眉苦臉，原來就在剛才「仲裁者」離去的時候，年輕人偷偷用「測能鋼筆」照了他一下，結果他這台最新最頂級的筆電，竟然出現了懷舊式的藍色「系統錯誤」畫面，整個當掉。

　　「有沒有那麼誇張……」年輕人強迫筆電重開機，卻還是一樣的狀況，忍不住嘆口氣也說出了同樣的話。

　　「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啊？！季小凡！」

　　被稱為季小凡的年輕人嚇了一跳，一抬眼卻看見OL誘人到不行的美腿就在眼前，連忙轉開了視線道：
　　「妳可不可以別靠我那麼近？」

　　「怎麼樣？還怕我吃了你？」OL雖然臉上還有著血跡，但神情卻依然俏皮，不但不退，反而將上身向前傾，西裝外套下白色櫬衫的領口敞開，望過去有著若隱若現的春光美景，季小凡哇哇大叫，連筆電也顧不得了，向後翻倒，連滾帶爬地逃離。

　　「嘿嘿！」OL得意地笑了起來。

　　「你們兩個！還鬧！」中年大叔從「仲裁者」走了之後，就一直緊盯著兩個「上位妖魔」，但奧薩羅斯和朱厭倒是沒有再說什麼，一前一後離開了領域。而那個被「仲裁者」稱為S級獸的銀色獵豹，也跟來的時候一樣，不知何時失去了蹤影。
　　
　　「把領域解除！李妮！」

　　「是！」叫做李妮的OL雙手開始在胸前舞動結印，動作看起來相當漂亮流暢，同時她口中開始唸誦起不知名的語言，只見領域中的物質開始起了變化，被摧毀了大半的舞台奇蹟似地開始回復，砂石和瓦礫像是倒帶一般飛回原本該在的位置，最後一切歸回原狀，變成「領域」一開始被創造出來的樣子。

　　李妮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雖然她算是「組織」新一代成員中出類拔粹的「領域師」，但維持這麼大範圍的「領域」並不是件輕鬆的事，加上適才「能天使」的神意衝擊，讓她的身體也受到了不小的損傷。

「組長，那個『能天使』要怎麼辦？」季小凡看著舞台上因為翅膀被撕掉而受到過大衝擊，似乎到現在還沒回復神智的「能天使」，好奇地問道。

「先帶回組織，再請老大來處理吧！」

這時一聲淒厲慘叫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中年大叔叫了聲不好，朝向慘叫的來源衝去。

季小凡和李妮緊跟在後，三人奔到了中央水池附近，卻發現朱厭背對著他們蹲在地上，看起來像是狼吞虎嚥地吃著什麼東西。

「朱厭！！」中年大叔暴喝一聲。朱厭早就知道他們在身後，懶洋洋地站了起來，手上拿著一個東西咬了一口，跟著轉過身說道：
「『白鋼』邵振南，我警告你，別再來煩我！！」

季小凡和李妮仔細一看，才發現朱厭手上拿著的竟然是一隻人腿，季小凡面色蒼白，李妮則差一點要吐了出來。

「誰讓你在這裡吃人？！」邵振南暴喝道。

「我不在這裡吃人要在哪吃？上館子吃？！」朱厭桀桀怪笑：
「『白鋼』！這個月我的配額還沒用掉，吃的也是不會被人注意的流浪漢，你想要找我麻煩就說，別用吃人當藉口！」

「配額？！」季小凡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忍不住懷疑地向組長看去，邵振南面色相當難看，卻也沒開口反駁，他安靜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咬牙切齒地道：
「吃完快走！」

「組長？！」
「不會吧？！」

季小凡和李妮驚詫至極地望向邵振南，他們跟著邵振南出擊也已經不是第一次，別說是常見的「下位妖魔」，就算遇上「中位妖魔」，邵組長也都是一夫當關，出手必定妖誅魔滅，然而現在他卻眼睜睜地看著「上位妖魔」吃人，難不成是因為害怕打不贏嗎？！

　　季小凡雖然不滿，但畢竟對邵振南相當尊敬，也猜測他必有原因，所以沒有再開口，李妮卻不是這麼好打發的女人，她忍不住大聲說道：
　　「組長，牠吃人！」

　　「嗯……我知道。」邵振南有些無精打采地回答。

　　「牠吃人！！！」李妮又再吼了一聲，雖然她的身材好到讓人一看就忍不住想入非非，但吼起來英姿颯爽的模樣也讓人不太敢輕慢。

　　邵振南終於抬頭直視李妮，他微嘆口氣，開口想要說什麼，卻看見李妮美麗的圓眼忽然睜得大大的，伸手指向他的後面，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邵振南迅速轉身，竟然見到剛才已經離去的「仲裁者」，又再從水池旁的石子路上走了過來，夜色雖然已晚，他的頭髮卻比夜色還要更黑許多。

　　「『仲裁者』！！」季小凡高興地叫了出來，朱厭的臉色則是變得相當難看。不過雖然朱厭一開始相當害怕「仲裁者」，但經過剛才的事件後覺得這個「仲裁者」似乎也不怎麼可怕，便也沒有嚇到落荒而逃。

　　「你們好。」高中生看了看三個人和一隻妖魔，揮了揮手。

　　「牠吃人！！」李妮這次變得有點像是在跟老師告狀一樣，迫不及待地指著朱厭說道。

　　朱厭臉上露出了憤怒的表情，牠怒視著李妮，冷冷說道：
　　「臭婊子妳再叫！下次我就吃妳！」

　　「你不會有下次了！」李妮做了個鬼臉，又再跟黑髮高中生說道：
　　「牠吃人！我家組長不敢跟牠打！你是來解決牠的對不對？！」

　　「不是耶！我只是走錯路了，公車站在另一個方向。」高中生搖搖頭，表情看起來相當無辜。

　　「走錯路……」李妮瞪大了眼睛，但跟著馬上又說道：
　　「反正不管怎麼樣，你剛好也都看到牠吃人啦！就順便處理一下吧？！」

　　「嗯！好。」高中生點點頭，轉向朱厭的方向，看了看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開口說道：
　　「朱厭。」

「做啥？！我吃個人也破壞平衡？！」朱厭雖然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事，但還是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高中生搖搖頭，相當認真地說：
　　「記得吃乾淨一點。」
他說出這話時自然的態度就像是在教導一個小孩子把碗裡的飯吃完一樣。

　　朱厭愣了一下，也不知該怎麼回應，好一會兒才點頭說道：
　　「知……知道了。」

　　「我處理完了，要趕快回家，大家再見！」高中生對李妮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轉身用他一貫不快也不慢的腳步離去。

　　李妮張大了嘴巴，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逐漸遠離。

ka

第三章 曝露狂

　　「你們有聽到嗎？你們剛才有聽清楚嗎？！」高中生都已經走了好一會，李妮才像是從極大的打擊中回復了知覺一般，大叫了出來：
　　「他剛才叫牠『吃乾淨一點』？！！」

　　「好像是這樣……」季小凡苦著一張臉說道。

　　「該死的『仲裁者』！！你給我回來！！」李妮不顧自己完美的OL形象，對著高中生離去的方向大吼大叫：
　　「這叫做處理？！處理什麼？！」

　　「別叫了，李妮。」邵振南制止道：
　　「本來就該是這樣處理沒錯。」

「沒錯？！組長你瘋了嗎？放任妖魔吃人是沒錯？那你要不要自己去當牠下一頓的晚餐？！」

　　「『上位妖魔』可以自我節制，不需要吃太多人，如果硬要約束牠們不吃人，到時牠們狂亂起來，只會造成更大損害。」

　　「這什麼歪理啊？！」李妮憤憤不平地說道：「照這樣來說，小偷是不是也要偶爾讓他偷一偷錢？！殺人犯也要偶爾找幾個人給他殺？！」

　　「組長，『配額』是什麼？」一直在旁沒有開口的季小凡忽然開口。

　　「你不用知道這個。」邵振南皺著眉頭說道。

　　「難道是每隻『上位妖魔』每個月被容許可以吃人的數量？」季小凡雖然尊敬邵振南，但不代表他是個沒有想法的人，事實上若真的拗起來，他會比李妮還要更難搞。

　　「你們兩個是怎麼樣？！」邵振南終於不悅起來：
　　「有問題回去跟老大講啊！規則是他訂的，一直問我有什麼屁用？！」

　　李妮和季小凡聽了這話，都安靜下來。老大他們不常見到，不過想到要跟老大對質，兩人都忍不住起了一陣寒意。

　　這時朱厭卻已經吃完了牠的「宵夜」，牠把剩下的骨頭殘骸丟到了水中，轉身對著三人，只見牠嘴巴旁還殘留著血跡，感覺依然意猶未盡地說道：
　　「我吃乾淨啦！你們這幾個廢物還有沒有意見？！」

　　「滾！」邵振南怒喝。

　　「嘻嘻！」朱厭怪笑，一個翻身便上了樹頂，跟著躍到另一棵樹，幾個縱躍後，很快地牠的身形便消失在夜空中，但消失前還是相當囂張地丟下一句話來：
　　「剛才一直招惹我的小妹妹，記得回家洗乾淨等我下次來吃妳啊！！」

　　「變態！」季小凡忍不住握緊拳頭，罵了出來。李妮反倒沒有那麼生氣，她看到季小凡的反應大感有趣，伸手在季小凡臉上摸了一下，膩聲道：
　　「你做啥那麼生氣？難道說你也想吃我啊？」

　　「哇！！走開！」季小凡滿面通紅，狼狽地想要逃走，卻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

　　邵振南看著兩人胡鬧，忍不住搖頭苦笑，跟著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大叫了出來：
　　「糟糕！『能天使』！！」

=============================================================

　　失去羽翼的天使，在和平東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他看起來就像個高大的金髮外國人，全身上下沒有穿著任何衣物，背後甚至還有著斑斑血跡，他在經過馬路時更沒有任何停頓，就像是喝醉酒毫無意識的人一般，無視於紅燈就這樣走了過去。

　　喇叭聲和緊急煞車聲大作，還有人緊急煞停後探頭出來痛罵，但金髮外國人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多大的騷動，依然渾渾噩噩地走著，很快就有人報了警，希望把這個變態酒鬼捉走。金髮外國人走到馬路中間時，身軀搖晃了一下，跟著竟然就像是再也支撐不住一般，緩緩地軟倒在地上。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十年來第一個從極高之處下來的「訪客」，大概今天晚上就得在警察局渡過了。但就在所有路人指指點點，等著警察到場的時候，一個女大學生衝了上前，先指揮一輛公車繞道而過，然後蹲下來檢視金髮外國人的情況。

　　「你還好嗎？！要不要幫你叫救護車？！」女大生名叫顏以琳，她的頭髮不長，清爽俐落地讓人很容易有好感，五官小巧端麗，尤其眼睛看起來相當溫柔，但又不會給人太過軟弱的感覺。

　　「救護……車？」金髮外國人喃喃地覆誦一遍，他感覺很倦，被撕去翅膀的傷口處劇烈疼痛，即使已經止了血了，卻還是止不住那種錐心痛楚。

　　「你不穿衣服躺在這裡，等下會被告妨礙風化喔！」顏以琳盡量不讓視線往下看，雖然她落落大方，但也沒有豪放到可以直視金髮外國人的裸體。

　　「……」金髮外國人好像已經沒有什麼講話的力氣。

　　「不然你告訴我住哪裡？我叫計程車送你回去。」

　　「住？」

　　「就是從哪裡來的……」顏以琳的耐心算是相當不錯了。

　　金髮外國人總算聽懂了這句話，他抬起手，向天上指了指。

　　「天上？」顏以琳失笑：「還是你的意思是高樓大廈？五星級飯店？！台北一零一？」

　　「上面……至高之處……」金髮外國人喃喃地道。

　　「好吧……我可能幫不了你了，等下警察來你再好好跟他們說。」顏以琳苦笑，站起身來說道：
　　「你至少先走過馬路吧！不然很危險的。」

　　失去羽翼的天使緊盯著顏以琳，他似乎也有點明白眼前這個眼神溫柔的「女性人類」，是目前唯一願意，也唯一可以幫助他的人，而現在這個女性人類要離開了，在一剎那間，他感受到了一絲恐懼，被撕去了翅膀的他，彷彿身為天使的某種尊嚴和光榮也一併失去，剩下的卻是至深至傷的軟弱感。

　　「救……」
　　金髮外國人虛弱地開了口，神情像是一隻被拋棄的小貓咪：
　　「救我……」

　　顏以琳愣住，她低頭看著這個容貌俊美成熟，但卻又給人嬰兒般無助感受的怪異外國人，心裡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這下……糟糕了……

=================================================================

　　顏以琳回到與朋友合租的公寓之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但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是衝到室友邱美華的房間把一向早睡的室友搖醒。

　　「快醒來！有大事！」

　　「又怎麼啦……」邱美華揉著眼睛，看了看顏以琳的表情後，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妳該不會……又撿了隻小貓？！」

　　顏以琳從以前到現在，已經不知道撿了幾隻被母貓遺棄的小貓，妥善照顧到沒有生命危險後，再送給願意養貓的人，邱美華對她的這種行為已經可說是習以為常。

　　「不是小貓……」

　　「小狗？！」

　　顏以琳還是搖頭。

　　「總不會是小雞小豬小鴨吧？！不然還有什麼東西讓妳撿？！外星人？！」

　　「有點像……」顏以琳苦笑。

　　「不會吧？！」邱美華衝到客廳，卻看見一個穿著長版風衣，大腿以下光溜溜的金髮外國人，正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天啊！！」邱美華尖叫起來：
　　「妳帶了一個曝露狂回來？？！」

　　「噓！小聲一點啦！」顏以琳連忙制止：
　　「他不是曝露狂啦！」

　　「那怎麼穿成這個樣子？！這種風衣就是曝露狂的標準配備啊！」

　　「這風衣是我幫他買的。」

「喔……」邱美華想了想，又叫了起來：「不對啊！那他本來是穿什麼？！！」

　　「呃……沒穿。」

　　「沒穿……沒穿？！」邱美華已經叫不出來了，她盯著顏以琳好一會兒，最後終於開口說道：
　　「以琳……我知道那個人傷妳很深，但是妳也不能自甘墮落到去找一個脫衣舞男回來……而且這個看起來價位很高……」

　　「他不是脫衣舞男！！」顏以琳覺得頭開始痛了起來，事實上她一路上想了至少十種要跟邱美華解釋的方法，不過到頭來還是沒有一種派得上用場。

　　「不然是什麼？！」邱美華瞪大眼睛，小聲說道：
　　「妳該不會是學最近新聞上說的……到夜店附近去……撿……」

　　「不是啦！！」顏以琳叫了起來，但跟著想一想，卻實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行為，只好嘆口氣道：
　　「妳就當是好了，他一個人在外面實在太危險了，先讓他在這睡一晚吧！」

　　「妳帶著一個光溜溜的陌生男人回來睡，我們就不危險？！被我男朋友知道他一定叫我馬上搬走，再也不讓我跟妳合租！就算他不攻擊我們，半夜醒來偷了東西走，我們也不會知道啊！」

　　「唉……」顏以琳只好說道：「不然我在外面看著他，妳到房間裡面鎖起門，如果我叫的話，妳就馬上報警。」

　　「妳確定要這樣？那妳睡哪裡？」

　　「我拿棉被舖在地板上睡吧！」

　　「瘋了！真是瘋了妳！」邱美華搖頭罵道。

　　顏以琳苦笑，轉頭看著睡癱在沙發上，表情如同孩童一樣純真的金髮外國人，心裡忍不住又想到了他所說的，徹底打動她的那句話。

　　「救我……」

=============================================================

　　顏以琳驚醒，一時間忘了自己是睡在哪裡。

　　大概過了幾秒鐘，她才想起先前發生的事情，她抬起頭看看客廳的鐘，兩點半，而沙發上那名金髮外國人還是維持一樣的姿勢呼呼大睡著。

　　是太緊張了嗎？顏以琳忍不住心想，她一向都很好睡，沒有半夜醒來過。這時一聲輕響，顏以琳抬頭，發現房間的門被打開，邱美華慢慢地走了出來。

　　「妳也醒來了？美華對不起啦……讓妳也那麼擔心……」顏以琳相當抱歉地說道。

　　邱美華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門那邊看著顏以琳，顏以琳有點擔心邱美華真的生氣了，連忙再賠不是道：
　　「明天等他清醒，我就問清楚他住哪裡送他回去好嗎？」

邱美華還是看著顏以琳，表情跟以往的邱美華完全不一樣，跟著終於開口：
　　「人類……好吃……」

　　顏以琳大吃一驚，一股寒意直竄心頭，那聲音絕對不是邱美華的，而是低沉的男性聲音。

　　「別……別鬧了，美華……」顏以琳只能安慰自己這是邱美華的惡作劇，可能是用了類似變音器什麼的。

　　「天使……更好吃……」邱美華卻轉頭望向沙發上的金髮外國人，顏以琳藉著微弱的燈光看到了邱美華的側面，忍不住驚叫出來：
　　「這是什麼？！」

　　邱美華的頭部後面有一個像是腫瘤一樣的巨大球狀物，幾乎跟她頭部的一半差不多大，球狀物表面凹凸不平，還伸出了許多肉芽般的噁心觸手，緊黏在秋美華的後腦勺。

　　「不要！！」顏以琳驚恐地用手撐在地上向後退，雖然想站起來卻因為太懼怕而感到雙腿無力。

　　「先吃……人類……再吃……天使……」邱美華緩緩向前行走，姿態看起來相當怪異。

　　「走開！！離開美華！！」顏以琳強迫自己站了起來，一轉頭看見桌上放著的花瓶，連忙拿了起來，準備往邱美華腦袋後面的怪異腫瘤砸去。

　　「殺了我……這女人……」邱美華停下腳步，眼神相當呆滯地看著顏以琳，從口中吐出的依然是男子的聲音：
　　「也會死……」

　　「不……不……」顏以琳眼淚無法克制地流了下來，恐懼和憤怒混雜，讓她全身劇烈顫抖著。

　　沙發上的金髮外國人依然熟睡著，像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邱美華又再開始前進，一步步地逼近了顏以琳。

　　「讓我吃……」邱美華的嘴巴對著顏以琳張大，面容開始扭曲。

ka

第四章 誅滅

　　顏以琳放聲尖叫，卻在同時，她身後不遠處的不銹鋼門發出了驚天巨響，顏以琳驚駭轉頭，只見沙塵彌漫，不銹鋼門中央凹了一個大洞，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原本該是門的地方變成一個大洞，就連牆壁也都坍塌了一大塊。

　　一名穿著灰色西裝的中年大叔，站在「門」外看著自己發著刺目白光的右拳，搖搖頭說道：
　　「好樣的，這門還真堅固。」

　　「現在不是讚嘆門很堅固的時候吧！組長！」一個美豔的OL站在中年大叔身後，她看了看門內的景象，忍不住說道：
　　「妖魔都已經找上門來啦！！」

　　「嗯！」中年大叔當然便是「白鋼」邵振南，他大踏步走入屋內，一邊開口問道：
　　「『領域』架設好了吧？」

　　「好了！不過組長……如果你不確定架設好了沒，不是應該晚一點再把這門打壞嗎？」美豔OL李妮嘆口氣道。

　　「來不及啦！已經有人被『駯冗』附身，再不進來恐怕就來不及了。」
　　邵振南走到顏以琳身前，對她微微一笑：
　　「小姐麻煩請後退一點，我要解決『駯冗』。」

　　「豬茸？！」顏以琳只聽過鹿茸還沒聽過豬茸，但她馬上就想到了被附身的邱美華，連忙搖手道：
　　「她是我朋友！不能殺她！！」

　　邵振南看了看邱美華，只見她已經有退卻逃跑的意思，看來「駯冗」雖然只是種「下位妖魔」，腦袋倒不算太笨。他對顏以琳又笑了一下，溫和地道：
　　「放心！不會傷到妳朋友。」

　　顏以琳不知為何，感覺自己似乎能相信這個人，當下點了點頭。

後面的李妮卻和最後走進來，戴著黑色眼鏡的季小凡咬起了耳朵：
　　「為什麼組長對她這麼溫柔？」

　　「組長對美女都很溫柔。」

　　「不要臉耶……也不看看自己一把年紀了……還想把大學生。」

　　「你們兩個閉嘴！」邵振南怒喝一聲，大踏步走向邱美華，邱美華很明顯地顫抖起來，但就連顫抖的樣子都相當奇怪，好像是被人捉住搖晃一樣。

　　「妖魔誅滅！！」邵振南大吼一聲，右拳白光更加熾烈，猛然朝向邱美華襲去，被稱為「白鋼」的邵振南為組織中的中級異能者，右手的「白鋼之拳」不僅威力猛烈，更擁有神聖除魔之力，一拳下去，白光穿透了邱美華的頭部，「駯冗」登時灰飛煙滅。

　　「駯冗」死亡，邱美華緩緩軟倒在地，失去了意識，顏以琳大為緊張地跑上前，蹲在邱美華身邊探視，邵振南輕咳一聲道：
　　「這一式『白夜光』只傷妖魔而不傷人，妳不用擔心。」

　　「『白夜光』耶……聽起來有點變態的招式名稱……」
　　這次換季小凡先跟李妮咬耳朵。

　　「可惜沒有招式叫『白癡』，不然和組長挺搭的。」

　　邵振南被兩個天兵部下氣到有點捉狂，但還是必須維持他應有的尊嚴，只見他大步走到金髮外國人前面，朗聲說道：
　　「能天使，請讓我們帶您回去見宗師。」

　　金髮外國人緩緩睜開眼睛，似乎在剛才邵振南破門而入時就已經醒了。

　　「你們是剛才守候我降臨的人類？」

　　「是，我們奉宗師的命令，前來迎接您，剛才還來不及跟您解釋，您就自行離去了。」

　　「我很混亂。」金髮外國人的神情有些迷茫：
　　「為什麼我會被人類撕去翅膀？」

　　「那不是普通人類，是『仲裁者』，詳細情況宗師會跟您解說。」

　　「好吧……我跟你們走。」金髮外國人緩緩站了起來，顏以琳一直瞪大眼看著他們兩人，這時忍不住說道：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在說些什麼？！他為什麼要跟你們走？！」

　　「有些事情，妳還是別知道比較好。」邵振南苦笑，伸手攙扶著仍然很虛弱的金髮外國人，向門外走去。

　　「等一下！」顏以琳叫道：
　　「你……你就這樣跟他們走？你認識他們嗎？」

　　金髮外國人回頭看著顏以琳，臉上的表情有些特別，似乎對這個在大街上唯一肯對自己伸出援手的人類女性，也有著一點親切的感覺。良久之後他才終於點了點頭道：
　　「他們認識我，知道我是『能天使』。」

　　「能添石？！」顏以琳剛才也聽中年大叔這樣叫金髮外國人，只覺得這外國人的名字真是古怪到了極點。

　　「走吧！」邵振南沉聲道，扶著金髮外國人從被他打出的洞口離開。

　　「喂！等等！把話說清楚啊！！剛才附身在我朋友上的『豬茸』是什麼東西？！」

　　「那是因為『能天使』在這邊而被吸引過來的『下位妖魔』。」邵振南嘆口氣，幫顏以琳解答了這個問題：
　　「妳不用太擔心，『能天使』走了後就不會再有妖魔過來了。」

　　「『妖魔』？！」顏以琳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兒才道：
「那你們就是像電影裡面那樣的除魔專家囉？！但這些事情被我看到……不用消去我記憶什麼的嗎？」

　　「哈哈！我們又不是MIB星際戰警！沒有那種道具。」邵振南失笑道：
　　「自己趕快想辦法把今天的事忘了吧！」

　　「是這樣嗎？……」顏以琳愣愣地看著眾人一一離去，臉上忍不住流露出失落的表情。

　　季小凡在一旁一直看著顏以琳，這時看她那麼失望，忍不住走到顏以琳身前，凝視著她眼睛說道：
　　「我們生活在即使是看見了，也不會相信的世界。」

　　「啊？」顏以琳原本沒有特別注意到季小凡，這時見到這個戴著黑框眼鏡，長相斯文、身材頗高的年輕人突然走到自己面前，微微吃了一驚，但他說的話，更讓她感到好奇。

　　「今天這件事情過後，妳的生活並不會有太大的改變，但是看待事情的方向會變。」
　　季小凡緩慢且清晰地說著，話語中有一種特別的魅力。

　　「例如說以後妳在電視上看到某處發生連環不停的閃電，可能會知道那是因為某個高階天使的憤怒；或是看到某個殘酷至極的殺人凌虐事件，可能會明白那不是人類所造成的，而是某隻妖魔的傑作。」

　　「保持開放的心態吧！相信自己看到的，也相信自己沒有看到的，那一切都將會改變。」
　　季小凡微微一笑，伸出了右手：
　　「歡迎妳，踏入另一個超乎想像的世界。」
　　
　　顏以琳愣了一下，她有點似懂非懂，但最後還是微微一笑，伸出了手。然而就在顏以琳的手將要與季小凡互握之時，卻聽見砰地一聲，季小凡的頭被人狠狠地搥了一下。

　　「誰告訴你可以隨便跟女生握手的？！」李妮站在季小凡身後，鼓著腮幫子說道：
　　「大學生很搶手是不是？！要你跟組長搶著討好？！」

　　「不是啦……」季小凡一臉尷尬，手也縮了回去。

　　李妮對顏以琳扮了個鬼臉，扭著季小凡的耳朵離開了房間。

　　顏以琳還有一堆問題想問，追上前想要喚住他們，卻發現另一個奇異的景象在眼前發生，李妮和季小凡離開後，原本被踢倒的不銹鋼門竟忽然從地上飛躍而起，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因為牆壁破損而四散的土石在空中飛舞，最終凝回了原本的牆面，不過數秒的時間，一切又變得像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哇……」顏以琳嘖嘖稱奇，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根本在做夢，但想到剛才季小凡說的話，她似乎又更明白了一些。

　　「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也相信沒看到的……」顏以琳默默咀嚼著這句話，又想到了那個根本沒說過幾句話，以後可能也再也不會見面的「能添石」，不由得有些惆悵起來。

=============================================================

　　「組長，你不是說要讓『能天使』先回復一些精力？」

　　「對啊！怎麼了嗎？」

　　「那你為什麼帶他來這裡？這裡像是可以休息的地方嗎？」

　　邵振南帶著季小凡、李妮和能天使，來到公館一家通宵營業的美式酒吧餐廳，季小凡忍不住提出這樣的疑問。

　　「『天使』到人間後，除了吞食妖魔能量外，恢復精力最好的方法就是吃和睡，他剛才已經睡過了，所以現在要來『吃』。」邵振南理所當然地道。

　　「是組長自己肚子餓了吧……」李妮忍不住吐槽。

　　四人，應該說是三人一天使走進餐廳，邵振南跟服務生要求了最角落的座位，然後點了兩份最大的美式拼盤。能天使一路上都很安靜，到了餐廳裡也是沒說什麼話，只是看起來相當好奇地東張西望，直到餐點上桌，能天使像是變了個天使一般，用最快的速度狼吞虎嚥了起來。

　　「嘩……」季小凡好不容易搶下一些薯條，但看著能天使的吃相，他忍不住也讚嘆：
　　「原來天使這麼能吃。」

　　「本來就是，特別是他受了傷，所以要好好補一下。」邵振南點頭道。

　　「組長，究竟『仲裁者』是什麼啊？是人類嗎？」季小凡看能天使大概還要吃好一陣子，便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季小凡是組織中的「分析師」，跟李妮一樣是屬於最低階的非戰鬥人員，但身為「分析師」，他對於人、妖、獸、天使四界都有相當的認知，只是畢竟加入「組織」的時間不長，所受的訓練也都針對除滅「下位妖魔」和「中位妖魔」。所以不僅沒聽過「仲裁者」這個名詞，就連「上位妖魔」，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

　　「『仲裁者』……已經十幾年沒有出現了，你們可能不知道，以前臺灣亂得很，三天兩頭就有『天使降臨』或是『妖魔轉生』，四界經歷多次大戰，那時候『仲裁者』偶爾在戰事太過慘烈之後會出現讓平衡回復。那些事都是發生在我還年輕瀟灑的時候，真懷念哪！」

　　「組長，瀟灑這兩個字不用講吧？」李妮的吃相沒比能天使好到哪裡，嘴巴塞得滿滿地說道。

　　「你們加入『組織』的時候已經算是和平年代，很多事你們都還沒遇過。總而言之，只有在四界平衡破壞得太嚴重的時候，『仲裁者』才會現身，回復平衡。他判定平衡與否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善惡二元』，也就是世間的善與惡兩方勢力必須平衡，另外一種就是剛才他所用的『界綱四元』。」

　　「就是人、魔、獸、天使四界必須平衡嗎？」季小凡求知欲望極強，對於這些新的知識感到很新鮮。

　　「沒錯，所以一開始我害怕他以『善惡二元』來做判定，那這樣善方增加了一個『能天使』，如果必須維持平衡，最快的方式就是把在場的我們都殺掉。」

　　「原來如此……幸好組長還不夠格。」季小凡終於比較明白剛才在大安森林公園邵振南和「仲裁者」的對話。

　　「我當然不夠格啦！」邵振南倒是相當灑脫：
　　「『能天使』已經屬於第四位階，我只不過是第三位階的異能者。」

　　「而且還只是個不上不下的『中級』……」李妮的嘴裡塞滿美式漢堡，還硬要插口。

　　「妳安靜吃啦！」邵振南的修養再好，也總是被李妮激怒：
「如果真的要用殺人的方式來達到平衡，那全臺灣只有同樣也是第四位階的老大才夠格。」

　　「哇……老大是第四位階喔？！跟能天使一樣強？！」季小凡對組織內成員的強度大致都知道，唯一不清楚的就是老大究竟有多強。

　　「別小看他……惹到他的話，會很慘……」邵振南想到老大，也忍不住全身湧起一陣寒意。

　　「但『仲裁者』不是更強？他可以把第四位階的能天使翅膀撕下來耶！」
　　李妮說完這句話，忍不住看了能天使一眼，只見能天使也已經吃得差不多，聽到李妮這樣說，眼神也顯露出茫然的神色，似乎到現在都還不明白被稱為「死亡天使」，專門負責誅妖除魔的他，為何被一個人類輕易地撕去翅膀。

　　「『仲裁者』的強，不能以位階來衡量。」邵振南嘆口氣：
　　「事實上我也不是很明白，或許你們可以去問老大。總之你們要知道，『仲裁者』的裁決是絕對的，是至高而不可違逆的。」

　　「真囂張……」李妮又吐了吐舌頭，腦中浮現那個說出「走錯路了」的黑髮高中生，覺得這一切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那『仲裁者』有名字嗎？」季小凡好奇問道。

　　「有啊！不過在太古之初，『仲裁者』是沒有名字的，大家都只是以『仲裁者』來稱呼。但東漢末年時，天下大亂，妖魔四起。當時的『仲裁者』為了保持平衡而斬妖除魔，被漢哀帝官拜為大司空，司空之名一直流傳下來，到現在『大陸』和『臺灣』的『仲裁者』，都是複姓『司空』。」

　　「『司空』……好怪的姓……等一下，組長你說『大陸』和『臺灣』？」

　　「對啊！怎麼了嗎？」

　　「所以『仲裁者』不只一個？」

　　「當然啊！通常以海為邊，以山為界，以國土為疆，其他洲我不清楚，但亞洲的『臺灣』、『大陸』、『日本』、『南北韓』都有『仲裁者』。」

「那都靠『仲裁者』不就好了……我們辛苦練習斬妖除魔又是為了什麼？」季小凡有點茫然。

　　「難道說考試的時候有監考官維持公平秩序，你就不用認真考了嗎？」邵振南看著季小凡，嚴肅地說道：
　　「或是當你已經知道了努力的結果後，就不用再努力了？」

ka

第五章 天使的翅膀

　　「但是考試認真就有機會可以獲得高分，努力後的結果就算不能盡如人意，至少也是自己的選擇，但『仲裁』呢？『仲裁者』的存在，似乎是在告訴我們，世間一切都是在他所規定的『公平』之下，那自我意志呢？個人生存的尊嚴呢？今天那個被吃掉的流浪漢，他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吧？！是誰決定他的生命價值的？！是誰允許妖魔把他吃掉的？！」季小凡越想越難以接受，聲音略顯激動了起來。

　　李妮聽到季小凡說出這樣的「大道理」，美麗的大眼睛忍不住眨呀眨地望著他，把東西放進嘴裡的速度也慢了些。

　　「嗯……」邵振南沉思良久，終於開口：
　　「我不是聰明人，老大說什麼，我就做什麼。你提出的問題很好，但是我想不通，既然想不通，乾脆就不想了。」

　　「如果大家都不想，那真理就不會存在了。」季小凡看著邵振南說道：
　　「我要去找老大問清楚！」

「現在？！」邵振南瞪大了眼睛：「老大現在在睡覺吧？！你去是要找死嗎？」

　　季小凡說完後其實也後悔了，要在老大睡覺的時候去找他，大概比進到傳說中位在木柵的「妖魔之巢」還要恐怖。

「不然……先回家睡覺？」季小凡氣勢洩了大半，有些垂頭喪氣地道。

李妮這時卻插嘴說道：
　　「今天那麼刺激，回家哪睡得著覺？！我們大家一起去夜唱吧！明天早上再去找老大。」

　　「夜唱？！」季小凡張大了嘴巴。

邵振南聽了卻興致勃勃地道：
　　「不錯啊！我好久沒唱歌了！想當年一首『新不了情』，讓我高中時紅翻了天……」

　　「組長，可以別再提以前的『光榮』事蹟了嗎？」

　　能天使在一旁看著三人抬槓，臉上露出了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


　　KTV包廂中，邵振南在唱著已經點了第四次的「新不了情」，李妮一個人霸佔了全部的點歌本，興高彩烈地翻著，季小凡很難把先前那些想法拋諸腦後，但聽著邵振南難聽無比的歌聲，實在也沒辦法繼續想大道理。能天使則是從這幾個人類一開始唱歌，臉上震驚的表情就沒有回復過，尤其是邵振南在唱的時候，他痛苦的神情幾乎可以比得上翅膀被撕下來的瞬間。

　　「你們在……天上，會唱歌嗎？」季小凡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問題，轉向開始有點想用「神意」把邵振南震昏的能天使問道。

　　「會……會唱極其美妙之樂章，歌頌之聖曲。」能天使輕聲回答。

　　「一定很好聽……」季小凡嘆口氣，跟著眼睛又亮了起來：
　　「你要不要點一首來唱唱看？！」

　　「我唱的話，他就會停了嗎？」能天使被轟炸到現在，似乎也有點開始明白「一次只會有一個人唱」的KTV至理。

　　「沒錯。」季小凡看李妮霸佔了點歌本，便把能天使拉到電腦邊，開始找起適合他的曲子：
　　「你想唱什麼類型的？」

　　「有什麼類型？」

　　「KTV不知道有沒有聖樂……我看看……不然搜尋天使……五月天的『天使』，安琥的『天使的翅膀』……」

　　「『天使的翅膀』……」能天使喃喃唸道。

　　「啊……我不是故意……」季小凡想到他剛剛才被撕去了翅膀，忍不住想打自己一巴掌。

　　「沒關係，就唱這首。」能天使對季小凡笑了一下，他俊美到超乎想像的臉龐讓季小凡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溫暖。

　　「嗯……」季小凡不敢違逆能天使的意思，輸入號碼後，按下了插撥鍵。

　　這時邵振南的「新不了情」終於也唱完，下一首，便輪到了「天使的翅膀」。

　　「這誰點的？！」李妮瞪大了眼睛：
　　「還敢插撥？！不要命了嗎？！」

　　「你會唱嗎？」季小凡從邵振南手上搶過麥克風，遞給能天使道。

　　「不會……」

　　「那你先別唱，聽一遍再唱。」

　　KTV的設定是沒有人唱歌的話，就會以原唱的聲音小聲教學，很快地就出現了原唱安琥的聲音，在場三人都是第一次聽到這首歌，只覺得旋律相當簡單優美，跟時下一般的流行歌不太一樣，安琥的聲音渾厚而有魅力，三人忍不住都沉醉其中。

　　一遍聽完，季小凡示意能天使拿起麥克風：
　　「你可以唱了。」

　　能天使將麥克風拿近嘴邊，臉上神情很特別，似乎也被這首歌的旋律感動，然後他跟著音樂，輕輕唱了起來。

　　落葉隨風將要去何方……

　　只留給天空美麗一場。

　　曾飛舞的聲音，像天使的翅膀，滑過我幸福的過往。

　　能天使的聲音一出來，三人的嘴巴就再也沒闔起來過。那是一種純粹到極點的音色，乾淨到像是水晶之音，但傳達出來的情感，卻讓人心弦顫動，搭配上這首歌單純又美麗的旋律，簡直就有如天上傳來的樂曲一般，好聽到不可思議。

　　愛曾經來到過的地方……

　　依稀留著昨夜的芬芳。

　　那熟悉的溫暖，像天使的翅膀，滑過我無邊的心上。

=============================================================

　　顏以琳睡不著。

　　她斜躺在「能添石」睡過的沙發上，一個人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月亮。

　　今晚發生的事太過不可思議，但跟那些妖魔或神秘的除魔師比起來，有著孩童一般神情的「能添石」，更讓她難以忘懷。

　　「救救我……」

　　「能添石」說出這話時的神情，還有他離去時看她的那一眼，都深深地刻印進她的心裡。

　　顏以琳將雙腿屈起，用手環抱住膝蓋，將臉埋了進去。

=============================================================

　　相信你還在這裡，從不曾離去，我的愛像天使守護你。

　　若生命直到這裡，從此沒有我，我會找個天使替我去愛你……

　　能天使慢慢地放下麥克風。

　　他臉上的神情也很特別，因為就在他唱這首歌的時候，心裡竟然想到了那個有著溫柔眼神的人類女性。

　　還會……再見到她嗎……

　　「好好聽！超好聽！！超超超好聽！！」李妮瘋狂地鼓起掌來：
　　「偶像！你要不要當歌手？！我當你經紀人好了，一定大賺！！」

　　「妳神經啊？！有天使去當歌手的嗎？」邵振南瞪著李妮說道：
　　「不過是唱得不錯啦，跟我的『新不了情』只差了那麼一點。」

　　「組長……」季小凡目瞪口呆地看著邵振南，如果能天使的聲音讓人驚豔，那邵振南的自我認知就讓人感到驚嚇。

　　「再唱一首！再唱一首！這次換我幫他點！」李妮像是突然變成了崇拜偶像的小女生，興奮地開始選起歌來。

　　「他唱陳奕迅的歌一定很適合，我來看看喔……」

　　「妳怎麼不幫我點歌？！」邵振南依然大言不慚地問道。

　　「你們……」季小凡苦笑，能天使在一旁看著兩人胡鬧，似乎也覺得有些有趣，微微地笑了起來。

　　KTV間的歡樂氣氛持續著，不時傳出動人的歌聲讓人心神俱醉，當然有時也有恐怖的魔音讓人想要逃離。

　　不知過了多久，KTV間終於安靜了下來，邵振南不知何時已經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將一雙臭腳翹在桌上，姿勢簡直就是亂七八糟。李妮則是將頭枕在季小凡的大腿上，神情滿足地進入了夢鄉。

　　季小凡一臉尷尬，想要讓李妮睡到沙發上，卻又不忍心把她吵醒，只好僵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李妮睡了一會兒，竟又翻了個身，說起了夢話：
　　「一群臭男人……只喜歡年輕女生……臭小凡……」

　　季小凡低頭看著李妮，她的眼線畫得很深，雖然睡著，眼瞼依然微微顫動著。臉上的妝比較淡，在昏暗的燈光下，臉部的線條感覺相當柔和。季小凡有點看傻了眼，不知不覺中，他將手溫柔地放在了李妮的肩上。

　　大螢幕中撥放的是陳奕迅的「好久不見」，因為沒有人唱，陳奕迅動人的聲音輕輕地流洩。

　　季小凡轉頭向能天使望去，只見他愣愣地看著螢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能天使……你不睡一下嗎？」季小凡開口問道。

　　「你可以叫我Afro，那是我在天上的名字。」

　　「Afro……亞法洛，能天使亞法洛……」季小凡喃喃說道。

　　「像我一樣的天使，在這裡有很多嗎？」亞法洛忽然問道。

　　「啊……按照我們這邊的資料來說，跟你一樣位階的『能天使』在『臺灣』是沒有的。」季小凡想了想後又道：
　　「但『權天使』有三個，另外『大天使』、『平天使』就很多了。」

　　「很多嗎？我可以見他們嗎？」亞法洛看起來有些期待。

　　「很難……天使是不會跟人類同住的，所以我也都沒有見過他們，天使與天使之間好像也不太會往來。」

　　「這樣啊……」亞法洛露出失望的表情。

「為什麼『祂』要派你下來呢？難道『祂』不知道會破壞平衡嗎？！而且『祂』為什麼不阻止『仲裁者』傷害你呢？」

　　「你說『至高之父』？」亞法洛驚詫地看著季小凡，後者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但是『至高之父』是一定知道的，祂明白所有的事，所以……」
亞法洛眼神望向了遠方，即使在幽閉的KTV室，卻彷彿正望著一片無盡海洋：
　　「祂也知道我下來後，會被撕去翅膀。」

　　「那祂還派你下來？！」季小凡雖然要顏以琳「相信她所看到的」，但自己其實算是個半神論者，雖然明知道上面有「祂」，但他從來不會因為這樣就虔誠地去教會做禮拜，甚至會對那些傳教的基督徒嗤之以鼻，認為他們根本不明白所有的事。

　　「祂派我下來，就是為了要讓我被撕去翅膀。」亞法洛平靜地說道：
　　「沒有事情不在祂的安排之下。」

　　「又是安排……我真是受夠了……」季小凡嘆口氣。

　　「被安排有什麼不好嗎？」亞法洛有些疑惑地說道：
　　「你們人類，是不會被安排的嗎？」

　　「呃……」季小凡想到自己從小到大，在父母的決定之下成長，在國家的教育制度下學習，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只好說道：
　　「但是我們會反抗……」

　　「反抗就有用嗎？」亞法洛微微一笑：
　　「如果，你的『反抗』也是被安排好的呢？」

　　季小凡愣住，安靜了下來。

陳奕迅的歌聲依然迴盪著，KTV室中，良久無言。

=================================================================

　　一大早，三人一天使又去吃過了早餐，然後前往「老大」所在的公司。

　　「你進去就好。」邵振南在大樓下的廣場停步，對著季小凡說道。

　　「什麼？！」季小凡訝異地叫道。

「你不是有話找老大談？！順便告訴他能天使降臨和被撕去翅膀的事，看看他要怎麼處理。」

　　「我自己一個人進去？！」

　　「不然呢？你以為我們會想進去嗎？能天使最好也先別進去，免得被老大嚇到。」邵振南理所當然地說道，一旁李妮也是猛點頭，看來是絕對不會願意陪季小凡一起犧牲了。

　　「你們……」季小凡輪流看著兩人，最後終於認命道：
　　「好吧……」

　　季小凡走入大樓，跟警衛登記要到十二樓並簽了名，然後坐電梯上去。十二樓是一家人壽保險公司的辦公室，季小凡知道這裡常會有客戶或合作廠商的人過來，不會有人阻攔，便直接往裡面走去。

　　季小凡四面環顧一下，終於在最裡面的一間辦公室看到了老大的身影，他硬著頭皮走過去，還沒走到便聽到裡面傳出了恐怖的罵人聲音。

　　「跟你說這個月的業績要提高一成你當放屁是不是？！到現在為止你簽了幾個自己說！！快要月底了你是想要捲舖蓋走路嗎？！」

　　「老闆……我……」

　　「我什麼我？！講中文你聽不懂嗎？！不會說對不起嗎？！廢物！白癡！公司有你這種蠢材真是倒了大楣！滾！！到月底業績沒到你就回家吃自己吧！」

　　過了幾秒，辦公室的門被打開，走出來一個大概三十幾歲的上班族，只見他梳著過氣的西裝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雖然才三十幾歲，但竟然已經有些駝背了。

　　季小凡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對著上班族說道：
　　「老大……」

ka

第六章 銀白鋒芒

「小凡？！」上班族抬起頭來，整張臉明亮了起來：
「你是來救我的嗎？！快幫我簽保險！快！不然我要回家吃自己了！」

　　「老大……你……」

　　「你什麼啦？！拜託！簽這裡就好。」被稱為「老大」的上班族不知從哪裡變出來了一張保險合約，塞到季小凡面前。

　　「但我還沒看過……」

　　「你不相信我嗎？拜託啦！不會騙你的，簽個名字，救我一個月。」

　　「那下個月怎麼辦？」季小凡嘆氣：
「這已經是我簽過的第八張了，我現在每個月保險費要一萬多塊，再這樣下去我也要吃自己了……」

　　「那你是不簽囉？」老大臉色一沉，翻臉跟翻書一樣快。

　　「簽……我簽……」季小凡恐懼的事情終於又成真了，這也是所有成員都害怕見到老大的最大原因，每個成員平均都簽了五張以上的保險，季小凡特別倒楣，才入組織不到半年，就簽到第八張，搞到現在他連「生產」都會有特別補助。

　　「太好了，小凡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老大拉著季小凡到了他在邊邊角角的一張「辦公桌」，讓季小凡坐到桌子旁，和顏悅色地說道：
　　「來來，你邊簽邊說，昨天要你們去看『天使降臨』，感覺如何？」

　　「老大……」季小凡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著身旁這個看起來相當「親切」的老大，鼓起勇氣道：
　　「你早就知道不管派誰去都沒差對不對？」

　　「什麼意思？」老大微笑道。

　　「因為如果來的只是個『平天使』，那根本不需要做什麼處置，但如果來的是足以破壞平衡的天使，那『仲裁者』也會出面解決。」

　　「『仲裁者』？！你們遇到『仲裁者』了？！」老大的臉色終於變了一些，急急地問道：
　　「那老頭有沒有提到我？」

　　「提到你什麼？現任的『仲裁者』是個高中生，他說他爺爺退休了。」

　　「帥！」老大顯然很開心地道：
　　「我還欠那老頭一頓飯錢沒還，現在他退休那就不用怕他了，賺到。」

　　「老大……」季小凡開始懷疑自己加入的組織是不是主管階級都有一些精神上的毛病：
　　「重點不是還錢吧？組長說『仲裁者』已經十幾年沒出現了！」

　　「因為我管理得當啊！」老大一臉得意，拿起了桌上的一個茶杯說道：
　　「自從我創立組織後，臺灣的人類就很少需要『仲裁者』來幫忙了，日本那邊的『仲裁者』可是忙得一塌糊塗呢！」

　　「是這樣啊……」

　　「不過為什麼他昨天要現身？下來的是什麼天使？難道是『權天使』？」

　　「是『能天使』……」

　　「噗！」老大將剛喝了一大口的冷茶整個噴到季小凡臉上，季小凡來不及閃躲，乾脆也認命地不動了，只是無言地看著老大，頭髮濕答答地滴落下水珠。

　　「抱歉抱歉！沒想到來的是『能天使』，那就是第四位階……」老大手忙腳亂地從抽屜裡拿出一包衛生紙，幫季小凡擦臉，但他擦到一半，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麼道理，哇哇叫了起來：
　　「糟糕！我要閃人！」

　　「閃人？」

　　「小凡！我要出國避難！組織就交給你了！以後你就是『驅魔蝶』的第二代頭目，不對，是首領。記得沒事不要打電話給我，有事也不要打電話給我，就當世界上沒我這個人，再見！」

　　「老大！！」季小凡終於忍不住吼了出來，已經轉身逃到一半的老大勉強停下腳步，回頭說道：
　　「以後你才是老大，別再叫我老大了拜託……老大……」

　　「老大！『能天使』翅膀已經被撕下來了！你不用避難！」

　　「翅膀被撕了？！」老大愣了一會兒，跟著終於轉過身來，慢慢走回桌邊，臉上變成一副正經的神情：
　　「咳咳！我也猜想『仲裁者』會這麼做，畢竟他也不可能殺了我這麼優秀的人來保持平衡，咳……」

　　「老大……昨天如果你在場的話，我覺得他真的會殺了你。」季小凡開始有點覺得或許這是個不錯的解決辦法。

　　「嗯……這個問題我們就別再談了，『仲裁者』有沒有說為什麼上面會派『能天使』下來？」

　　「好像是因為妖魔之主在從事某個活動，『仲裁者』說牠們已經做出了一個跟『大天使』相同位階的失敗品。」

　　「所以他是以『善惡二元』來裁定囉？撕去『能天使』的翅膀後，大概位階會落至『大天使』吧！」

「不，因為『獸』那邊也出現謊報的情形，所以『仲裁者』以『界綱四元』來裁定。」

「是嗎？那給我們什麼權限？」

　　「擴增一名異能者，限十日之內找到。」

「不錯不錯……小凡，這個工作就交給你們這一組吧！跟振南說去找新的『異能者』，拜託這次找個素質好一點的，最好是高中美眉……」

　　「高中美眉能力比較強？」

　　「不是，是我個人喜好。」

　　「……」

　　「『能天使』現在在哪裡？你們帶他回來了嗎？」

　　「在樓下，老大要見他嗎？他被撕去翅膀似乎很受創……」

　　「女性天使嗎？」

　　「……男性。」

　　「那你們自己處理就好，先教他一些人界的規矩，沒了翅膀的天使雖然還是有位階，但恐怕暫時沒辦法像其他天使一樣靠狩獵妖魔來生存，必須融入人類社會中……」

　　「融入人類社會？」

　　「就是幫他找一個工作自己賺錢養自己啊！不然你養他啊？！」

　　「喔……」

　　「還有什麼事嗎？沒事我要工作了。」

　　「老大。」季小凡看著老大的雙眼，緩慢但明確地問道：
　　「『配額』是什麼意思？」

　　老大臉上瞬間沒有了表情，他同樣也回望著季小凡，但一直和顏悅色或是嘻皮笑臉的他，突然沒有了表情，看起來變得極為嚴肅，甚至還有一點恐怖。

　　「你不需要知道這個。」

　　老大淡淡地說完這句話，跟邵振南的答案並沒什麼太大的不同，然而季小凡看著老大的神情，不知為何便喪失了所有再問的勇氣，他垂頭喪氣地點了點頭，站起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老大忽然又叫住了他，季小凡停下腳步。

　　「你還沒簽啊！拜託行行好……」老大的嚴肅表情總共只維持了三秒：
　　「先簽了保單再走吧……這張保單真的很有用的，就算你要割包皮也可以補助喔！」

　　「…………」

=============================================================

　　台北市的某間高中在今天朝會的時候起了一陣騷動，因為校長宣佈來了一個新的轉學生，全校不管男女生都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除了轉學生真的長得很帥外，更因為他的頭髮是銀白色的。

　　轉學生被分派到的班級，在班導師進來上第一堂課之前，一直維持著熱烈的氣氛，不過大家雖然都在討論轉學生的頭髮，卻因為轉學生的表情太過冷酷，沒有幾個人真的敢上前跟他搭訕。

　　上課鈴響後，班導師走了進來。

　　「起立！立正！敬禮！！」班長高雅安的聲音相當地有精神。

　　「老師好！」班上同學有氣無力地說道，比高雅安一個人的聲音還小。

　　「各位同學，今天我們班新來了一個轉學生原戩，相信大家都在朝會時看過他了。希望大家能夠好好地對待新同學，別讓他覺得格格不入。」

　　「老師！」在班上總是帶頭作亂，聽說在外面有「兄弟」罩的陸翔威裝作一臉認真地舉起手說道：
　　「我有問題。」

　　「什麼問題？」班導看到是陸翔威，心裡嘆一口氣，知道準沒好事。

　　「為什麼他的頭髮可以染成銀白色？！校規允許嗎？」陸翔威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原同學的頭髮是特例，他的父母有檢附證明說他是因為『少年白』這個疾病才會有這樣的頭髮，請大家不要為了這一點而嘲笑或排擠他。」

　　「喔……但是老師，『少年白』不是白色的頭髮嗎？怎麼會有銀色的？」

「咳！原同學的『少年白』是特例中的特例，有一種『少年白』會讓頭髮變成銀色，就像是白子有的時候也會變成銀子……」班導自己越說也覺得越不像話，偏偏一大早校長就把他叫到辦公室，要他無論如何都必須好好掩護這個新同學，害自己現在搞得騎虎難下。

「老師，還真多『特例』是吧？」陸翔威冷冷地說道。

「對……真多特例，事實上人生就充滿了『特例』，要是沒有『特例』，我們就不會有意外的驚喜……」班導邊說邊擦著額頭上的汗，這年頭當高中生的班導可不是件什麼輕鬆的差事，不小心得罪哪個「大咖」，出了校門恐怕就吃不了兜著走。

幸好陸翔威只是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看著班導，而沒有再說什麼，班導鬆一口氣，對著原戩說道：
「我把你安排在班長的旁邊，她可以幫你早一點熟悉環境。」

班上有人吹起了口哨，還有人起鬨說道：
「帥哥配美女喔！有人要吃醋囉！」

陸翔威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但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銀白色頭髮的原戩卻在上台時就開始環視班級眾多同學，而在他的視線對上某一個坐在最後排的男生後，就再也沒有移動過，班導說話時他也沒轉頭望向班導，只是指向那個男生，開口說道：
「我要坐他旁邊。」

班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臉上微露出詫異的表情：
「司空曉同學？」

　　「嗯！我跟他坐。」原戩斬釘截鐵地說道。

　　「好……好吧！」班導只想趕快搞定這個燙手山芋，便安排了一下座位，讓原戩坐在司空曉的旁邊。

　　原戩在原本坐在司空曉旁邊的男生忙著換位置的時候，慢慢地走到了司空曉身邊。有著深濃墨黑色頭髮的高中生抬起頭來看著原戩，點頭說道：
　　「你好，又見面了。」

　　原戩沒有回答，他只是定定地看著司空曉，就連旁觀的同學都查覺了一些異狀。

　　「這轉學生該不會是Gay吧？」

　　「怎麼會想跟司空曉那個怪人坐？根本沒人想跟他當朋友啊！」

　　「名字怪的人就是會跟名字怪的人臭味相投……」

　　班上開始議論紛紛了起來，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兩個男人，或者該說是兩個不是人類的「怪物」之間的視線交鋒，原戩眼神中透現了捨我其誰的傲氣，而司空曉則是以彷彿完全沒有任何情感的微笑回應。

=============================================================

　　「我們把你帶到這裡，你應該知道是為了什麼吧？」陸翔威背靠著圍牆，雙手抱胸，冷冷地說道。

位在校園角落的「資源回收區」，平常鮮少有人經過，第一節下課的時候，陸翔威和他幾個狐群狗黨，假借要帶原戩參觀校園的名義，帶著他走到這裡。

事實上原戩也早知道這幾個人不懷好意，但他當然不會害怕，也完全沒有任何想要回答的意思。

「你不回答我就當你知道了，高雅安是我的人，你最好別碰她！」陸翔威在說到高雅安這三個字的時候音量不自覺地放輕了些，彷彿這個名字很珍貴一般。

「哈！」原戩沒有料到自己從山裡出來，進入人類社會後第一次的被威脅，竟然是和人類女性有關，忍不住覺得十分有趣地笑了一聲。

但這一聲「哈」，卻徹底激怒了陸翔威。

「操！我說話你是當放屁嗎？！」陸翔威大步走上前，伸手用力往原戩胸口推去。

原戩的雙眼瞳孔在一瞬間閃耀出一絲血紅，在陸翔威的手碰到他身軀之前的一瞬間，原戩的左手有如憑空飛來一般，精準地扣住了陸翔威的手腕。

陸翔威先是吃了一驚，跟著卻覺得手腕處傳來一陣難以想像的劇痛，彷彿被小了一號的鋼箍緊緊箍住一般，忍不住哀嚎了起來。

「人類……別惹我。」原戩看著陸翔威，眼神和語氣之冷厲讓陸翔威忍不住全身起了一陣寒顫。陸翔威那幾個狐群狗黨見狀況不妙，正要上前助陣，陸翔威卻知道這幾個平常只會出一張嘴的跟班幫不了什麼忙，反而可能激怒原戩，連忙大叫：
「別過來！」

陸翔威顯然做了正確的選擇，原戩冷冷地看著他，跟著將手放開，陸翔威像是被火燒到一樣狼狽地向後跳，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竟是印上了一圈流血般的深紅，要是再讓原戩這樣握下去，說不定連骨頭都可以握碎。

陸翔威痛得連眼淚都快掉出來，卻還是要保有自己身為老大的氣魄，逞強地說道：
「今天不跟你計較，以後給我小心一點！」

　　原戩倒也沒說什麼，冷笑了一下，轉身離去。

　　陸翔威身邊的幾個跟班都湊上前來，看到陸翔威的手腕，不由得都是嘖嘖稱奇，陸翔威一邊揉著手，一邊恨恨地說道：
　　「該死的東西……你們剛有沒有聽到他說的話？！他說『人類，別惹我！』，是怎麼樣？！難道他自己不是人類？！不然是什麼？！」

　　陸翔威左邊一個跟班自作聰明地迅速回答：
　　「超人？！」

　　「我超你媽的人！」陸翔威狠狠地用沒受傷的左拳敲在那跟班的頭上，跟著轉頭望著原戩離去的方向，眼神中同時顯露深濃的懼意和恨意。

ka

第七章 我不是人

　　原戩循著原路走回自己班的教室，但他遠超過常人的靈敏聽覺，卻讓他在經過一樓走廊時，聽到了不遠處一間教室裡面傳來了奇怪的對話，他抬頭看了一下，那間教室寫的是「實驗教室」，門雖然是關著的，但似乎沒有鎖上。

　　原戩走到教室外停下，聽到的是女孩子的聲音。

　　「叫妳脫妳就脫！怕什麼？！裝清純喔？！」

「哎呀！妳不要這樣說她嘛！人家是真的很清純，會勾引到男生都不是故意的啦！」

　　「最好不是故意的，賤女人，我就是看不慣會有人喜歡她這種貨色！」

　　原戩從窗戶望進去，只見到教室角落有三個女學生手扠著腰，圍著另一個女學生並輪流辱罵或調侃。而被包圍的女學生則跪坐在地上低著頭，看不到容貌，只聽見她不斷啜泣著。

　　「還哭！裝什麼可憐！」一個頭髮短的像男生，身材肥胖臃腫的女學生狠狠地對著地上的女學生踢了一腳：
　　「脫衣服讓我們拍幾張照片就饒了妳，怎麼樣？」

　　「不……不要……」地上的女學生低聲飲泣，不斷地搖頭。

　　「賤貨！會怕的話就不要隨便勾引男生！」

　　「我沒有……」

　　「沒有？！妳自己說上星期又收到幾封情書？！還在這邊裝模作樣，背地裡不知道跟多少男生拋過媚眼吧！」

　　「沒有……我沒有……」

「那妳是說喜歡妳的男生都是自己跑來的？！也不看看妳那副德性！憑什麼啊妳！」旁邊一個中等身材的女生罵道。

　　「我沒有……」地上的女生不斷哭著：
　　「求求妳們放過我……我沒有要招惹別人……」

「越看這賤人越不順眼！」留著男生頭的胖女生又再踢了一腳，跟著說道：
　　「管她脫不脫，我們硬把她脫了，拍照放到網路上，看以後還有沒有人會喜歡她！」

　　原戩皺了皺眉頭，雖然他不是很了解人類與人類間的糾紛，但這件事哪邊對哪邊錯也太過明顯，他走向教室門口正準備開門，卻發現一個人不快不慢地朝著這邊走來。

　　「『仲裁者』……」原戩看著臉上沒什麼表情的司空曉，緩緩說道。

　　「叫我司空曉吧！」司空曉掛上了他的招牌無感笑容：
　　「你要處理嗎？你要幫忙的話我就不進去了。」

　　「『仲裁者』也會管人類間這種小事？」

　　「基本上是不會的。」司空曉聳聳肩，同時教室裡傳來了女學生的尖叫：
　　「不過這次的狀況有點不同。」

　　司空曉說完，對著原戩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跟著伸手推開了門。

　　「誰？！」幾個站著的女學生都嚇了一跳，轉頭卻看到是司空曉，胖女學生馬上變了張臉罵道：
　　「我說是誰，原來是你這怪咖！滾出去！別來防礙我們！」

　　「妳們好，上課鈴響了。」司空曉客氣地說道：
　　「該回去了吧？」

　　「關你屁事！」

　　「我想王于安也會想回去上課吧？」

「喔……是來幫這個賤人說話是吧？還是想逞英雄出風頭啊？！你這怪咖有沒有去打聽一下老娘是誰罩的？」

　　「沒打聽過耶……請問妳是誰罩的？」司空曉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能保持他一貫的禮貌，外面的原戩不禁也有些佩服。

「我們班的大哥大陸翔威啦！他是我家鄰居你知不知道？！我從小跟他青梅竹馬長大的！」

　　外面的原戩聽到陸翔威這個名字，心裡忍不住又哈了一聲。原來這幾個女生跟自己也是同班，看來學校生活似乎也不算太無趣。

　　「嗯……現在知道了。」裡面的司空曉則是點點頭。

　　「那還不滾？！」

　　「我想讓王于安能趕快回去上課。」

　　「聽不懂我說的話是不是？！」留著男生頭的胖女生向司空曉走了兩步，她雖然是女生，但身材頗為高壯，站在司空曉面前，竟然也只矮了半個頭。

　　「請讓王于安回去。」司空曉看著男生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憤怒也沒有害怕，語氣也彷彿就只是相當平淡地敘述一件事情。但司空曉就是因為這樣的態度，讓他在班上成為一個沒有任何朋友的怪咖，男生頭看到他這樣的態度，更是沒來由得一肚子火，竟然猛地伸出手甩了司空曉一個巴掌。

　　「曉！」在地上的王于安哭喊出來，司空曉卻沒有任何反應，頭部甚至沒有因為這一巴掌而有一寸移動，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男生頭，看到男生頭心裡發毛。

　　「怪咖！」男生頭終於放棄再跟司空曉對峙，轉頭對另外兩個女生說道：
　　「走吧！別理這對狗男女，怪咖配賤貨剛剛好！」

　　男生頭說完調頭便走出了教室，另外兩個女生其中一個臉頰瘦削的，經過司空曉時還對著他臉上吐了口口水。

　　司空曉卻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等三個女生都走出了教室，他用衣袖擦了擦臉，便也準備離去。

　　「曉！」王于安有些吃力地站起來，她剛才被踢了好幾腳，感覺全身都很痛，但更痛的，卻是她的心：
　　「如果你不理我，為什麼要來救我？！」

　　外面的原戩看到了王于安的正面，卻是心裡猛然一顫。王于安並不是那種豔麗的女孩子，但有一種讓人一看心就忍不住揪起來的楚楚可憐。她的頭髮很細很柔，輕輕地披散在肩膀，因為剛才被凌虐而顯得相當凌亂，卻又亂得很美。原戩踏入人類社會並不久，對他來說人類的女孩子看起來都差不多，但王于安不一樣，她的五官精緻又恰如其份，膚色晶瑩透亮，睫毛非常地長，讓她的眼睛看起來無比深邃，彷彿可以將人的視線深深攫住，再也無法逃脫。

　　原戩感覺自己動彈不得，從小在山林深處成長的他，雖然有一個長輩常常帶書來給他看，但很多人類情感都只在書上看過，而從來沒有這種真正從心靈深處被震撼到全身的感覺。

　　「快回去上課吧！」司空曉看了顯然被欺負的很慘，臉上還掛著兩道淚痕的王于安一眼，卻依然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說啊！為什麼要救我？！曉！看著我！為什麼暑假過後你就完全變了一個人？！」王于安激動地說道，她不是個容易激動的人，事實上她的個性讓她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是逆來順受，唯一讓她沒辦法承擔的，就是眼前這個男生，司空曉，對她的冷漠。

　　「忘了我吧……」司空曉臉上依然沒有波動，但終於說出了稍微不是那麼客套的話：
　　「對妳和我都好。」

　　「好……好……」王于安哭了出來，這次的哭和剛才被欺負時害怕的哭不一樣，是讓人心為之碎的哭：
　　「司空曉！我會忘了你！」

　　王于安衝出了實驗教室，原戩看著她奔過自己身邊，有那麼一剎那想要伸手拉住她，但很快便想起自己跟她連一句話都沒說過，只能默默地看著她跑走。

　　司空曉從教室中走出來，竟然還記得順手把燈都先關掉。

　　原戩冷冷地看著他，緩緩開口說道：
「你擁有超越世間一切的力量，卻任憑別人打你巴掌，吐你口水……還讓渴求你安慰的女孩哭著離開，就連一點溫柔都不肯給。」

　　「獸……想不到你文學造詣還不錯。」司空曉看著原戩，微微一笑。

　　「為什麼不理她？只要是人都該有感情吧？！你沒有嗎？！」

　　「我不是人。」司空曉沒有再做停留，用他特有的步伐速度離開。

　　「對……你不是人。」原戩看著司空曉的背影，王于安哭泣的樣子浮現腦海中，忍不住一字一句地說道：
　　「只是個人渣！」

=============================================================

　　「現在怎麼辦？」李妮用手托著腮，百般無聊地說道。

　　邵振南、李妮和能天使亞法洛，在季小凡去見「老大」的時候，先到了附近的咖啡廳等待，並打手機要季小凡前來會合，季小凡到達後，三人一天使便開始討論了起來。

　　「其實我也猜到老大不會想見男性天使，十幾年前只要有女性的天使降臨，老大就會千里迢迢地趕過去，但若是男性……」邵振南一邊搖頭，一邊嘆氣地說道。

　　「人類的宗師都是這樣的嗎？」亞法洛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只有我們臺灣的老大是這樣……唉……」邵振南又再搖了搖頭：
　　「現在我們只能趕快想想看，能讓亞法洛做什麼工作。」

　　「歌星啊！」李妮喝了咖啡後比較有精神了些：
　　「我來當經紀人，保證賺翻！」

　　「就跟妳講不能讓天使當歌星，也不要做會引人注目的工作，只要找個短暫的工作，直到他可以狩獵妖魔就好。」

　　「亞法洛你現在不能狩獵妖魔嗎？」季小凡好奇地問道：
　　「『仲裁者』不是說你現在還是『大天使』位階？比一般的『平天使』還要強多了。」

　　亞法洛神色黯淡，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我自己是怎麼了，剛才他們有叫我試著運用『神意』，但卻沒有辦法做到，或許我已經不能算是一個天使……」

　　「不會吧……」季小凡訝異地說道。

　　「其實是心理層面的影響比較大吧！」邵振南說道：
　　「不過以前真的沒有被撕去翅膀的例子，頂多是在戰鬥中破損，所以亞法洛的情況是相當特別的。」

　　這時一個服務生送上了餐點，服務生是個濃妝豔抹的年輕女子，走起路來一扭一擺的，送上餐點後還不忘對季小凡拋了個媚眼。雖然時間是九點多，但整間店只有他們一張桌子有客人，或許也因為這樣服務生對他們特別注意。

　　李妮瞪著服務生直到她離去，正想要轉頭看看季小凡有沒有在看服務生時，卻發現季小凡的神色有些古怪。

　　「小凡，怎麼了？」邵振南也查覺有異，先行問道。

　　「剛才你們進入這間咖啡廳的時候，有看到其他客人嗎？」

　　「……沒有。」邵振南回想一下，搖了搖頭。跟著猛地面色大變：
　　「這個時間不該一個人都沒有！」

　　「對，我們踏入了『空間』。」

　　邵振南和李妮同時面色大變，尤其是李妮，她馬上結起了手印，跟著頹然發現無法架設「領域」，果然是已經處在虛幻空間中。

　　如果說人類可以架設「領域」用來掩飾組織的行為，那相對的妖魔便可以創造「空間」來進行屠戮。跟「領域」一樣，「空間」可以阻擋不相干人等闖入，但對於特定對象則可以開放進入，「空間」跟「領域」的根本性不同，在於「空間」並非真實區域，而是「上位妖魔」或更強大的「原位妖魔」創造出來的虛幻世界。

　　「領域」可以在任何地方架設，就算裡面有人也可以，但也可以自由進出。「空間」則只能在沒有人的地方創造，並將目標誘入，但進入後就很難逃離，最快的方法是將創造「空間」的妖魔殺掉。

「能讓我們無知無覺，並且在各處細節都做得相當精緻，甚至還能幻化架構出人類女性的形體，可見創造這個『空間』的不是普通妖魔……」邵振南環顧四周，剛才那個婀娜多姿的女服務生已消失了蹤影：
　　「或許是『上位』妖魔中相當厲害的傢伙，但更有可能是『原位妖魔』……」

　　「臺灣的『原位妖魔』？！」季小凡面色相當難看。

　　「沒錯，跟人類只有老大一樣，臺灣的『原位妖魔』也只有一個，『所羅門七十二柱』中的拜恩。」

　　幾聲清脆的鼓掌聲響起，眾人轉頭望去，見到櫃台那邊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一個穿著燕尾服的中年紳士，他的兩鬢花白，相貌俊雅，說話的聲音相當低沉，但溫和且動聽：
　　「不愧是『白鋼』，這麼快就猜到是我創造的『空間』。」

　　「拜恩……」邵振南全身緊繃，雙拳忍不住緊緊握住。季小凡和李妮感受到了組長的恐懼，他們面面相覷，想不到昨天見到「上位妖魔」後，今天又能見到全世界不到百隻的「原位妖魔」，真不知道是走運還是倒了大楣。

　　傳說中拜恩在「所羅門七十二柱」中排行第四十五，統領三十個妖魔軍團，可以洞察隱祕，通曉古今，季小凡忍不住上下仔細打量起拜恩，只覺得不論是氣質或是架勢，似乎都遠遠勝過了剛才那個差點就出國避難的「老大」。

　　「季小凡，你是個很有趣的孩子，有空到我那邊坐坐？」拜恩看到季小凡盯著他看，對季小凡微笑說道。

　　季小凡愣了一下，還沒回答，一旁的李妮就開罵道：
　　「你究竟想怎麼樣？！」

　　拜恩看了看李妮，依然相當客氣地笑道：
　　「能天使留下，幾位馬上可以自由離去。」

　　亞法洛訝異地看了拜恩一眼，季小凡和李妮則是同時站了起來，一左一右護衛在亞法洛前面。

　　坐在位子上的「白鋼」邵振南卻一動也沒有動，他的手放在大腿上面，面色凝重，跟著他緩慢地，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
　　「李妮、小凡，帶著能天使逃跑，去找老大幫忙。」

　　「組長……」季小凡和李妮驚詫地回頭，卻發現邵振南放在桌子下的拳頭放射出難以想像的刺目白光，但他整個人卻彷彿忽然小了一圈，神情極為憔悴。

　　「走！！！」桌子翻飛而起，直朝拜恩而去，邵振南凌空躍起，手上的「白鋼之拳」綻現烈日光華，在虛幻空間中劃出了一道裂隙。

　　「組長！！」季小凡知道邵振南要犧牲自己，撕心裂肺地喊了出來。

「我叫你們走！！！」邵振南狂吼。李妮神情嚴肅，忽然用力將亞法洛往裂隙中一推，再拉著季小凡向裂隙跳了進去。

ka

第八章 九字真言

白光閃耀，讓季小凡下意識地閉起眼睛，跟著他腳下一個踉蹌，踩到了實地。再張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已經在一處停車場中。



　　亞法洛和李妮在他身邊，季小凡先是愣了一下，跟著猛然捉住了李妮的手臂：

　　「妳瘋了嗎？！組長還在裡面！！妳要眼睜睜地看他送死？！」



　　「笨蛋！我們待在那裡能做什麼？！」李妮絲毫不讓地大聲說道：

　　「你沒聽到組長說的話？！我們要去找老大過來才可能救得了組長！！」



　　季小凡氣勢被李妮壓過，而且事實上在他內心深處，早以明白李妮所說的道理，然而拋下組長送死的自責感太過強烈，讓他一時亂了分寸，呆呆地看著李妮。



　　「走啊！」李妮用力一推他，季小凡才回過神來。



　　「嘻嘻！想去哪裡啊？！小妹妹……」停車場的收費亭上傳來了令人感到噁心的聲音。李妮和季小凡猛然抬頭，竟看到朱厭大剌剌地坐在那裡。



　　「為了能天使……連禁令也不管了？！」李妮震異地看著朱厭，現在並非深夜，如果附近的行人看到朱厭，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禁令也是王下的，現在連王都來啦！你們還是乖乖地把能天使交出來吧！嘻嘻！」



　　「小凡……」李妮轉頭看著季小凡，嚴肅地說道：

　　「你的任務是帶能天使逃去找老大，等下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可以回頭。」



　　「不！妳逃！我來擋！」季小凡急著說道。



　　「廢話！你擋得住嗎？！」李妮怒道：

　　「我擋得住！我來幫你擋！」



　　「李妮我……」季小凡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婆婆媽媽什麼？！想上我等晚上再說！」李妮罵道，跟著忽然探身向前，在季小凡唇上迅速一吻，跟著嫣然一笑：

　　「要等我喔！」

　　跟著她雙手結起了法印，開始架設「領域」。



　　「逃！逃啊！不然我再也不理你！！我說到做到！！」李妮看季小凡依然不動，扯開嗓子大罵。



　　季小凡雙目湧出熱淚，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拉著亞法洛向大街逃去。



　　「以為逃得掉嗎？」朱厭冷笑一聲，從收費亭上躍起落地，幾個縱躍便來到了李妮所架設的「領域」邊緣，然而當牠要跳出「領域」前的瞬間，李妮的手再度結印完成：

　　「回復！！」



　　一瞬間，領域內的事物回復到一開始的樣子，朱厭被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拉扯，像倒帶動作一樣倒躍回到收費亭上。



　　「這是什麼鬼？！」朱厭哇哇大叫。



　　「就算你是『上位妖魔』也不知道吧？」李妮臉色蒼白，似乎耗費了相當大的精神能力：

　　「人類的『領域』雖然可以自由進出，但『領域師』在架設時可以指定原本就在『領域』內的任何事物做連結，你……已經被我『連結』了。」



　　李妮說的是實話，但沒有完全說出全部的實情，事實上要連結生物或妖魔除了必須有極為卓越的天賦外，還會消耗掉「領域師」的大量精神力，如果進行太多次，有可能會造成精神崩解。



　　「架設！！」李妮知道現在不是擔心自己精神力的時候，她再度結印，把朱厭連結至領域中。



　　「討厭的人類！原本是想放妳一馬的，但是現在……」朱厭尖叫了起來，跟著他飛撲到了李妮面前，惡狠狠地說道：

　　「我餓了！！」



=============================================================



　　季小凡帶著亞法洛往老大所在的大樓跑，但跑出大約一百公尺左右的距離，他卻忽然停了下來。



　　事實上李妮現在在領域中，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讓領域外的人聽到，但季小凡卻相當肯定自己聽到了李妮淒厲的慘叫聲。



　　「李妮！！」季小凡崩潰大喊，但內心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他不能回去，亞法洛相當凝重地看著他，但無法運用「神意」的能天使，幫不上任何忙。



　　「對不起……小凡。」亞法洛低聲說道。



　　「放心，他們不會有事的！」季小凡與其說是在安慰亞法洛，還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他拉著亞法洛繼續跑，終於來到老大上班的大樓外廣場。



　　然而季小凡一踏入廣場，整個人猛然停了下來。



　　大樓下的廣場相當寬廣，有一個方形的小噴水池，大樓門口左右則有兩隻石獅子雕像。廣場緊鄰大馬路，車流量很大，但季小凡一踏入廣場，卻驚覺到一件事情。



　　整個廣場上沒有半個行人。



　　「妖魔空間……」季小凡緊張地握緊了拳頭，因為李妮的犧牲讓一向冷靜的他完全失了方寸，而沒有在踏入空間前先看出異狀：

　　「該死……」



　　亞法洛還沒有明白發生什麼事情，他跟著季小凡停了下來，但跟著他便看到一個奇異的景象，大樓前左邊那隻石獅子竟緩緩開始動了起來，牠從跪坐的姿勢慢慢站起，跟著似乎做了個伸懶腰的動作，然後向著季小凡和亞法洛走來，一邊走，石獅子身上的石屑一邊脫落，身形也開始變化。走到他們兩個身前時，石獅子已經變成一隻渾身有著鋼鐵色硬毛的巨大雙頭犬。



　「奧薩羅斯……」季小凡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雙頭犬，沉聲道。



　　「人類，留下天使，不用枉送性命。」奧薩羅斯的聲音無比低沉雄渾，彷彿在整個妖魔空間中迴盪。



　　季小凡知道自己絕對不是奧薩羅斯的對手，更沒有像組長的「白鋼之拳」一樣可以割裂妖魔空間的能力。但季小凡臉上的神情卻很奇特，不是害怕，反而像是一種解脫。



　　「終於換我了……」季小凡低聲說道。



　　終於換我，犧牲性命，不用再看著別人為我送死……



　　「換我給你選擇如何？」季小凡看著眼前的「上位妖魔」：

　　「現在放我們出去，我就不會把你左邊的頭塞進右邊的嘴巴裡！」



　　季小凡一邊說，一邊將雙手在胸前合起，中間三指交纏，上下大姆指與小指各自對貼，一組朝天，一組向地。



　　「鬥！！」



　　九字真言：「外獅子印」！！



　　猛烈的戰鬥意識由季小凡身上湧起，讓他全身感覺充滿了勁力與勇氣，身驅也不再顫抖。「驅魔蝶」的成員不論職責為何，一定都要先修煉「九字真言印法」的前五印，所以即使是像季小凡這樣的「分析師」，能力通常也有到達第二位階，足以與「中位妖魔」相抗。



　　然而季小凡面對的卻是第三位階的「上位妖魔」，而且是「上位妖魔」中足以叱吒風雲的奧薩羅斯，季小凡結出的手印對雙頭犬來說，簡直如同兒戲一般。



　　奧薩羅斯低吼一聲，巨大的身影飛騰而起，直朝季小凡而去，季小凡在一瞬間判斷出不能硬擋，立即將兩手大姆指節向外拱起，小拇指向上收回，食指則由中指下穿出。



　　「兵！！」



　　九字真言：「大金剛輪印」！！



　　受到「大金剛輪印」加持的季小凡，速度猛然提升三倍，在千鈞一髮之際向左側滾倒，閃過了奧薩羅斯的撲擊。



　　「好傢伙！『轉印』的速度這麼快？」奧薩羅斯一撲不中，倒也有些訝異，忍不住開口說道。



　　季小凡神色凝重，雖然組織中大家都只把他當成書呆子，但他這基本的五字真言私底下卻練習了不下萬次，就連同組的李妮，也不知道季小凡使用真言印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事實上在組織中，能到達第三位階的全部都是異能者，久而久之大家對於這基本的「五字真言」都不太在意了起來，頂多將其視為基本防身或宰制下位妖魔的手段，但季小凡個性認真，只要是學了，他就想要花時間練到最好。



　　季小凡將雙手姆指尖再向下壓，食指從中指下收回，輕輕置於前方。



　　「臨！」



　　季小凡全身瞬間滿佈護身氣勁，堅如鋼鐵，並向著奧薩羅斯猛力撞去。



　　九字真言：「普賢三昧耶印」！！



　　化身為金剛體的撞擊，就連奧薩羅斯也有點吃不消，一聲悶響，牠被撞飛了數公尺，好不容易才站定。



　　「別太囂張了！！」奧薩羅斯猛然暴吼，身軀竟開始膨脹起來，只見牠越變越大，到了最後身形竟然跟一台雙層遊覽車差不多。



　　「原形……」季小凡仰頭看著幾乎要遮住陽光的巨大雙頭犬，心裡終於湧起懼意。



　　奧薩羅斯怒吼一聲，聲音彷若雷鳴，跟著牠抬起右腳，重重向著季小凡頭頂踏下。季小凡「轉印」速度雖快，卻不敢保證能躲過這麼大面積的巨腳踩踏，只好依然保持「普賢三昧耶印」，用金鋼體硬抗。



　　巨大聲響過後，奧薩羅斯再抬起了腳，只見季小凡雙臂交叉高舉，竟然硬擋了這一擊。但同時季小凡口鼻也都滲出了鮮血，樣子極為狼狽。



　　「者！」



　　季小凡迅速「轉印」，結成了「內獅子印」，身體受到的損傷開始修復，但奧薩羅斯已經開始下一次的攻擊。



　　「不堪一擊！」奧薩羅斯的尾巴是一條毒蛇，在橫掃過來的同時還能自由變幻方向，季小凡根本來不及反應，被狠狠掃中腰間，整個人側飛了十幾公尺，重重摔落地上。



　　「小凡！！」亞法洛大聲叫喊，跟著轉向奧薩羅斯怒吼道：

　　「夠了！帶我走吧！」



　　「看出實力的差距了嗎？」奧薩羅斯沉聲說道。



　　季小凡卻擦掉唇角不斷溢出的鮮血，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跟著他雙手合十，結出了他學會的五印之中，最強大的第五印。



　　「皆！」



　　九字真言：「外縛印」！！



　　奧薩羅斯巨大的身軀一震，感受到一種難以想像的精神壓力從外而內，壓迫著牠的驅體，奧薩羅斯想要怒吼，一時卻發不出聲音。



　　季小凡把全身肌肉的力量用來緊緊地將印結住，眼睛則盯著奧薩羅斯，釋放出所有的心靈力量。



　　「外縛印」是心靈之印，可以藉由自身心靈的力量控制對方的心靈，進而控制對方的行動。但是奧薩羅斯是「上位妖魔」，所需要的心靈強度高至不可思議。奧薩羅斯猛地一掙，大吼了出來：

　　「你困得住我嗎？！！」



　　季小凡看奧薩羅斯可以開口說話，只要再一下子恐怕就可以自由行動，他眼中透現出了視死如歸的神色，猛地一咬舌頭，吐出一口鮮血，灑在自己雙手結出的「外縛印」上。



　　奧薩羅斯再次一震，竟然第二度被季小凡控制住。



　　如果李妮在這裡，嘴巴一定會闔不上來，因為在她心目中季小凡雖然聰明，但也就只是個書呆子，連「下位妖魔」都不一定打得贏，更別說可以封印「上位妖魔」的行動了。事實上就連季小凡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能拼到這個程度，但是這已經是極限了，季小凡相當清楚，自己再也支撐不了多久。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跟李妮一起拼死一戰，至少兩個人能死在一起……



　　奧薩羅斯終究還是掙脫了，牠的右腳開始緩緩地抬了起來，季小凡忍不住也有了強烈的無力感，自己豁盡一切結出的最強印，到頭來竟然只能制住奧薩羅斯短短數秒。



　　難道沒有異能……真的就沒有任何勝算了嗎……



　　季小凡眼睜睜地看著奧薩羅斯漸漸恢復了行動力，所有的希望之光也逐漸熄滅。然而跟著季小凡卻忍不住想揉起自己的眼睛，因為他看到一個人從「空間」外走入「空間」內。這是相當奇特的景象，基本上「妖魔空間」跟人類所在的次元是沒有互相重疊的，只有創造「空間」的妖魔本體允許人類進入時，才會建造一道橋樑。然而現在從「空間」外踏進來的那個人，卻彷彿把「空間」排開一般，有點像是伸手撥開眼前一道擋住視線的捲簾，然後自然而然地就進來了。



　　季小凡很難形容這種感覺，但他卻可以認出進來的那個人。



　　那是一個略微有點駝背，臉上帶著膚淺媚俗笑容的上班族。他的雙眼細長，看起來像是永遠都瞇著，雙手則插在西裝口袋中。他渾身上下散發了一種特殊氣息，這種氣息很難形容，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就是給人一種「這個人很欠扁」的感覺。



　　「老大！！！」季小凡大聲地叫了出來。

ka

第九章 告白！

奧薩羅斯抬起來的右腳又再緩緩放下，牠看著那個走入牠的「妖魔空間」就像走入自家花園一樣的上班族，沉聲道：

　　「『無異能者』，好久不見了。」



　　老大抬頭看了一下已經現出原形，巨大無比的奧薩羅斯，神態憊懶地說道：

　　「奧薩羅斯，你沒事變那麼大做啥？」



　　季小凡愣愣地看著老大，剛才奧薩羅斯喊他「無異能者」，究竟是什麼意思？但季小凡知道現在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勉力打起精神大聲說道：

　　「老大！拜恩和朱厭都來了！快去救組長和李妮！！」



　　「拜恩來了？！」老大的臉倏然變成了「無表情」狀態，就連奧薩羅斯看了，都覺得有一點恐怖。



　　「無異能者，王請你們別插手這個天使的事。」奧薩羅斯低頭看著這個身形遠比牠小了太多的人類，語氣卻十分恭敬。



　　「如果我說不呢？」老大將雙手從西裝口袋中掏了出來。



　　「那就算是贏不了你，我也得試試看。」奧薩羅斯知道自己絕不會是眼前這人類的對手，但是牠對已經位於第三位階高段的自己依然有信心，至少可以撐到「王」前來支援。



　　「奧薩羅斯……」老大將右手橫置胸前，掌心向上，跟著左手握拳，重重向著右手捶了下去：

　　「你以為你擋得了我多久？！」



　　九字真言：「寶瓶印」！！



　　「前！！」老大暴喝了一聲，外在卻看不出來有任何改變。



　　季小凡卻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事情。他半年前加入組織時，組織裡負責傳授「九字真言」的「教導師」跟他有過一段對話。



　　「要學會『九字真言』，其實就是要花時間下功夫，當然在戰鬥中運用的技術千變萬化，端靠個人資質和戰鬥經驗，很難說要花多久時間。但是若只是要達到能夠正確『釋放』出真言的力量，卻有一個大致上共通的說法，那就是『七乘』。」



　　「『七乘』？」



　　「就是平均來說，學會第一印要七分鐘，再來每一印向上乘以七，第二印四十九分鐘，第三印大約要六小時。」



　　「所以學會第五印大概要花兩個星期嗎？」



　　「答對了，你算得很快，不過第五印之後，必須要真正天資卓絕者才能夠學會，加上把前五印運用純熟也要花時間，所以我們通常都只教導新人到第五印，接下來就看每個人的造化了。」



　　季小凡那時曾經感到好奇，自己計算了學會第九印需要花費多久時間，然而結果讓他至為震驚。



　　七十七年！！



　　季小凡現在會如此震撼，就是因為老大所使出的「寶瓶印」，正是九字真言的最後一印，難道老大已經花了七十七年的時間了嗎？怎麼看老大都是正常人類而不是妖怪啊！傳說中「寶瓶印」代表光明，足令萬化冥合，也就是可以到達……



　　超人之境界！！



　　「『無異能者』，你……」奧薩羅斯還想拖延時間，巨大的身軀緩緩後退。



　　老大卻忽然動了，速度快到讓季小凡忘了呼吸，只見老大的身影一瞬間就來到奧薩羅斯下方，跟著他伸出右手，蹲下來握住了奧薩羅斯腳掌上最小的一根腳趾尖端，然後……



　　奧薩羅斯驚怒大吼，老大竟然用有點像是過肩摔的方式，將奧薩羅斯整個身軀舉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巨大無比的半圓弧，再重重摔在地上，地面崩裂出一個直徑大約十五公尺的圓形窟窿，奧薩羅斯整個身軀陷了下去，不斷扭動掙扎著。



　　「哇塞……」季小凡震驚到只能用這兩個字來代表心裡的感受，老大卻沒有停手的意思，他緊握著奧薩羅斯的腳趾，再次將牠揮撞向另外一邊的大樓，奧薩羅斯被摔到暈頭轉向，沒有餘力再去控制「妖魔空間」裡面的物質組成，大樓被這樣一撞，土石和玻璃碎裂紛飛，一樓和二樓幾乎整個崩塌，看起來極是壯觀。



這兩摔對老大來說，似乎只不過是前置作業，於是眼前的景象變得相當不可思議，一個小小的人類有如在玩弄布娃娃般，將無比巨大的雙頭犬從這頭甩到那頭，每摔一次就把空間中的場景破壞得亂七八糟。季小凡從來沒有想過老大的強可以強到這樣的境界，而且更不可思議的是，老大用的並不是異能，而是跟自己同樣的「九字真言」。



所以老大被稱為「無異能者」？！沒有異能的人真的也能強到這種地步？！



老大再摔了十幾次後，奧薩羅斯已經奄奄一息，虛弱地叫了出來：

「住……住手！殺了我會破壞平衡……」



老大終於停下了動作，斜睨著奧薩羅斯道：

「如果拜恩殺了振南，那我就可以殺了你。」



「王他不一定會出手！」奧薩羅斯一直以來都高高在上，即使是差一點被第四位階的能天使殺掉，還是保有尊嚴和氣勢。但遇上了強到太離譜，使用的攻擊手段又太變態的老大，牠所有自尊似乎都被消磨殆盡，只見牠的身軀逐漸縮小，最終又回復了一開始的樣子，癱倒在地上，為求生存而勉力說道：

「王也知道平衡規範……」



「是嗎？」老大冷冷地看著奧薩羅斯，跟著伸出右腳踩住了奧薩羅斯左邊的頭，緩慢地旋轉按壓，奧薩羅斯不禁痛苦地叫了起來：

「等到王真的殺了『白鋼』，您再殺我也不遲啊！！」



　　老大的腳停止了旋轉，緩緩離開了奧薩羅斯的頭。



　　「老大！他們還有可能殺了李妮啊！！」季小凡悲憤地吼了出來。



　　老大卻沒有說什麼，只是看了季小凡一眼，眼神十分複雜。季小凡猛然領悟到一件事情，一陣涼意從背脊處向上直竄而起。



　　只有到達第三位階的組長和上位妖魔才有資格談平衡的條件交換……我和李妮就算都死了，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季小凡覺得頭有些暈眩，事實上剛才為了使出最強大的「外縛印」，他的舌頭幾乎要被自己咬斷，失血過多的情況下，他越來越難站立得住。



　　老大忽然又再伸出左腳，這次是踩住了奧薩羅斯的尾巴，奧薩羅斯兩個頭同時發出厲吼，只見牠尾巴的那一條蛇竟已經被老大踩成稀爛。奧薩羅斯再也無法維持牠的「妖魔空間」，季小凡眼睛一花，發現雖然還是在同樣的地點，但被破壞的地方都已回復，不遠處則有幾個行人走過。



　　「老大……快去救李妮和組長……」季小凡強迫自己再說出這句話，跟著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半跪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



　　原戩回到教室，發現班上同學都在議論紛紛著。



　　這節課的老師不知道為什麼還沒進來，但也因為這樣班上秩序相當混亂，即使風紀股長不斷地要求大家安靜，但還是擋不住許多竊竊私語。



　　原戩並不想聽這些人類在講些什麼，但他的耳朵卻不允許他置身事外，雖然分成了許多小群體，但每一組對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而短短十幾秒後，原戩已經明白了大家在談論的是什麼事情。



　　「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邱秀蘭她們就是喜歡欺負她啊！」



　　「但這次好像特別過份喔？」



　　「妳講小聲點啦！被秀蘭她們聽到還得了？！」





　　「王于安自己也有問題吧？整天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她那種人就是欠欺負啦！做作！」





　　「王于安又被欺負了……」



　　「幹嘛？！你想要英雄救美啊？去罵邱秀蘭她們啊！」



　　「我瘋啦？！邱秀蘭每次都把陸老大放在嘴邊，要是她真的是陸翔威罩的要怎麼辦？！」





　　「沒有人會幫她的啦！就算她告訴老師大概也沒用。」



　　「也對……離她遠一點比較好，要是被當成跟她是朋友就糟糕了。」





　　「她本來就是很奇怪的人，只要靠近她就感覺渾身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被跳蚤爬過來嗎？還是頭蝨？哈哈哈！」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要跟她講幾句話就莫名奇妙地想要嘲弄她或是罵她，這種人大概就是註定要被欺負的啦！」



原戩耳朵裡一直聽到這類的話，他望向教室最左前方的角落，王于安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那裡，她右邊和後面的同學都轉身跟旁邊的人說話，只有王于安像是不存在這個教室一般，感覺完全無法融入。她低垂著頭看著課本，像是沒有聽到班上其他人對她的議論紛紛，但從右後方望過去，她瘦削的肩膀似乎在微微起伏著。



　　原戩豁地站了起來，由於動作太突然，班上的人都陸續安靜了下來，轉頭看著他。



　　這時數學課老師匆匆跑了進來，一邊跑上講台一邊說道：

　　「各位同學不好意思！印表機出了問題，一直弄到剛才還是沒辦法把你們的講義印出來。」



　　「萬歲！！太棒了！！」教室裡登時一片歡呼聲。



　　「所以我們下星期會加入這星期的進度後，再做一次整合性的測驗。」



　　「哇哩！不要啦！！」班上瞬間又轉為哀聲遍野。



　　「那位同學……是新同學對吧？你為什麼站著呢？」數學老師注意到了原戩，原戩卻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移動腳步，往講台走去。



　　數學老師有一點被嚇到，由於剛才他在教師辦公室剛好聽到了這班的班導師講述這個轉學生的態度，讓他下意識地就先把原戩歸類為「難搞」的學生。



　　「新同學……麻煩你回到位子上坐好，有什麼問題可以舉手問我。」

　　數學老師咳了一聲，嚴肅地說道。



　　原戩卻根本不管他，逕自走到講台上，數學老師還沒反應過來，原戩已經在講台上站定了。



　　班上同學起了一陣騷動，數學老師則是一臉尷尬，但在搞清楚原戩到底是「大咖」還是「怪咖」之前，他決定還是先別太過得罪他，便幫自己找了台階下：

　　「新同學大概是想跟大家自我介紹一下，那我們就給他一點時間。」



　　「老師，他上一堂已經介紹過了。」陸翔威斜斜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胸說道。



　　「啊……那……我們聽聽新同學要說什麼。」數學老師跟班導師是同一類的人，對於這些高中生根本沒有任何「改造」他們的欲望，只希望能平安無事地教學到退休。



　　陸翔威沒再說話，他緊盯著原戩，也很好奇他究竟想做什麼。



　　原戩環視了台下同學一圈，當他看到那個男生頭邱秀蘭時，眼中隱隱透現了一絲血紅，邱秀蘭沒來由地感到一陣驚慌，低下了頭，而當他看到陸翔威時，嘴角卻浮現了一絲冷笑，陸翔威不自覺地想到了適才原戩的那一聲「哈」，臉頰不禁憤怒地脹紅了起來。



　　原戩最後卻將視線停留在王于安的臉上，王于安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被注視著，原本低垂的頭緩緩抬了起來，但當她的視線和原戩對到之時，王于安卻被原戩目光中一種原始野性的灼熱嚇到，連忙又再低下頭來。



　　原戩將視線拉回，開口準備要講話。事實上他不太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表達出他真正想要傳達的訊息，但是根據剛才在實驗教室外聽到的對話，還有適才教室裡面全班的竊竊私語，他學到了一種說法。



　　原戩雙手撐在講台上，整個人微微向前傾斜，姿態就像是充滿了爆發力與生命力的豹子，隨時會撲上前噬人一口，而他說出的話，不僅散發出強大的獨特魅力，更讓全班瞬間陷入了瘋狂：



　　「從現在開始，王于安是我罩的！」

ka

第十章 覺悟

「嘩！」



　　「哇塞！！愛的告白？！」



　　「太猛了吧？！才來第一天就……」



　　班上陷入一陣混亂，原戩這一句話實在太過石破天驚，就連數學老師也在一旁張大了嘴巴，久久合不起來。



　　「我說完了。」原戩又再拋下這句話後，直接走下講台，回到自己的座位。



　　「靠！又是那個賤貨！下次一定讓她好看！」留著男生頭的邱秀蘭看著原戩，小聲地罵了出來。原戩忽然停下腳步，猛地轉頭望向邱秀蘭，眼神中射出了一種難以用文字形容的濃烈殺意。



　　「哇……」邱秀蘭一接觸到原戩的眼神，全身竟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起來，事實上一般人類是絕對無法承受「獸」的殺戮視線的，邱秀蘭顫抖不已，跟著臉上表情忽然變得相當難看。



　　坐在邱秀蘭身邊的一個男生注意到了邱秀蘭的異狀，跟著他鼻子則聞到一陣騷味，男生低頭一看，卻見邱秀蘭的裙子濕了一大塊，邊緣還有水滴不停地滴落。



　　「哇！！邱秀蘭尿失禁了！！」男生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那一型，一邊大叫一邊誇張地跳了起來。



　　「哈哈哈哈！」班上起了一陣鬨笑聲，邱秀蘭人緣本來就不好，只是靠著一直強調自己和陸翔威的關係，來達到壓迫別人的目的。如果要當面跟她吵架，班上同學大概沒幾個敢的，但現在是全班一起嘲笑，大家就變的肆無忌憚起來。



　　邱秀蘭低垂下頭，因為原戩的視線造成的劇烈顫抖已經緩和，但卻又因為班上同學的嘲弄而開始再一次顫抖。跟著她再也忍受不住，大叫一聲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奔跑出教室。



　　「邱同學！邱同學！」數學老師追出去叫了幾聲，卻完全得不到回應，只好又再走回教室。



　　邱秀蘭受到如此大的羞辱，陸翔威卻沒有如邱秀蘭口中所說的出聲挺她，事實上陸翔威看起來根本完全不在意邱秀蘭發生什麼事，他只是一直看著原戩，目光中依然有著恨意，但又忍不住有一些欽佩。陸翔威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對於原戩敢這樣子到講台上告白，他覺得是一件相當有種的事，至少陸翔威知道自己是絕對不敢的。另一方面，也因為原戩告白的對象並不是班長，讓陸翔威對他的敵意減少了一大半。



　　然而原戩雖然羞辱了邱秀蘭，又獲得陸翔威的尊敬，他回到座位時，還是得面對一個跟其他人都完全不一樣的視線。



　　司空曉靜靜地看著他，眼中第一次出現可以說是「複雜」的感覺，就像是原本平靜無波的水面，忽然劃過了一隻蜻蜓，然而這複雜的感覺卻又非常非常地淡，淡到像是蜻蜓點過了水之後，一切又再次沒有了痕跡。



　　「怎麼樣？」原戩沒有直接坐下，反而將手撐在司空曉桌上，俯身向下，一雙眼睛幾乎要貼到司空曉的臉上：

　　「終於感覺不爽了嗎？！」



　　司空曉目光沒有迴避，但也沒有任何其他的反應，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十幾秒後，司空曉輕輕地開口說道：

　　「謝謝。」



　　「謝謝？！哈！」原戩挺起身來，忍不住哈了一聲：

　　「謝我什麼？幫你保護王于安？！我看你不僅不是個人，還不是個男人！」



　　「嗯……」司空曉轉頭，將注意力移到桌上的數學課本，沒有再理會原戩。



　　班上的騷亂也終於漸漸平靜，數學老師開口罵了幾句，加上班長和風紀股長協助出聲，秩序逐漸回復，畢竟數學是相當重要的科目，大部份同學還是開始認真地上起了數學課。



　　但原戩可是對數學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看著黑板上那些莫名其妙比鬼畫符還像鬼畫符的符號幾分鐘後，就再也不想勉強自己去聽數學老師的任何一句話。百無聊賴之下，原戩竟然又對旁邊的司空曉說起了話：

　　「喂！」



　　司空曉沒有回應。



　　「喂！」原戩又更大聲了一些。



　　「上課安靜是一種禮貌。」司空曉轉過頭，很客氣地說道。



　　「我有問題想問你。」原戩看著司空曉，一點也不在乎身邊同學異樣的眼光。



　　「如果你講小聲一點，別打擾別人上課，我可以考慮回答。」司空曉自從成為「仲裁者」後，已經很久沒有顯露出這種有些「無奈」的表情了。



　　「我問你，那天你說上一代『仲裁者』是你爺爺？」原戩倒是真的講小聲了點，看來確實很希望司空曉能乖乖回答。



　　「是。」



　　「親生爺爺？」



　　「是。」



　　「有血緣關係？」



　　「親生的意思就是有血緣關係。」



　　「嗯……所以你爸爸是你爺爺生的？」



　　「有血緣關係的定義似乎就是這樣。」



　　「那他是跟一個女人生的？」



　　「……按照大自然的定律來說，是的。」



　　「他愛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是我奶奶，我爺爺愛她沒錯。」



　　「那你爺爺愛上你奶奶的時候，你爺爺已經是『仲裁者』了嗎？」



　　「是的。」



　　「這就絕了！」原戩緊盯著司空曉的雙眼，想看看他有沒有展露出一絲絲不一樣的情緒：

　　「你爺爺可以愛你奶奶，你當了『仲裁者』後就不能談戀愛？」



　　「我沒說『仲裁者』不行談戀愛。」司空曉的表情卻沒有波動。



　　「那你為什麼不理王于安？」原戩得寸進尺地追問。



　　「我可以談戀愛，但不能理王于安。」司空曉平靜地回答，一邊抄下了黑板上的一道數學詳解。



　　「這什麼狗屁道理？！」原戩生平最恨的就是別人婆婆媽媽拐彎抹角，他越看司空曉越不順眼：

　　「你給我說清楚一點！」



　　「你的問題我已經回答完了，請你也專心上課吧！」司空曉淡淡地說道，用相當明確的態度結束了這次對話。



=============================================================



　　季小凡不知道自己暈過去多久，但當他意識回復過來時，還沒睜開眼睛，便先聽到了一段對話。



　　「他怎麼樣？！」這是邵振南著急的聲音。



　　「他用『血烙』使用『外縛印』，但太過極端，結果失血過多昏倒而已。」老大的聲音顯得不怎麼樣緊張。



　　「好險……要是小凡再出了什麼事……我這組長就……」



　　再？

　　

　　季小凡猛地張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邵振南和亞法洛站在自己床邊，老大則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



　　「李妮呢？！她有沒有事？！她還活著吧？！還活著吧？！！」季小凡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覺得全身無力，右手還掛著點滴管，用力拉扯下感到一陣疼痛。



　　「小凡你先冷靜點。」邵振南連忙壓住季小凡的肩膀說道：

　　「李妮還活著。」



　　季小凡聽到這句話，整個人放鬆下來，他吐出長長一口氣，用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說道：

　　「太好了……太好了……李妮在哪裡？我想要見她……」



　　「……小凡……」邵振南欲言又止，臉上神情黯淡：

　　「李妮她受了重傷，現在還在加護病房。」



「加護病房？！她……她怎麼樣了？！」季小凡心裡一急，悲喜交相衝擊之下，竟然又暈了過去。



　　季小凡再次醒轉時，身邊只剩下邵振南，季小凡還沒開口，邵振南便先說道：

「小凡，李妮從加護病房出來了，老大和亞法洛都在陪她。」



　　「我要去看李妮。」季小凡雖然依舊虛弱，話裡的執著卻不容拒絕。



　　「嗯……」



　　邵振南跟護士要了一台輪椅，將季小凡推到李妮的病房。李妮的病房跟季小凡在不同樓層，是比較高級的單人房。季小凡根本也沒時間去想這其中的差異，到達門口時，他制止了邵振南將他推入，而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站起來，自己走了進去。



　　別讓李妮還要擔心我的情況……



　　季小凡緊張地走到李妮床前，但他跟著卻馬上瞪大眼睛，掩上了嘴巴。



　　李妮整張臉都貼滿紗布，已經幾乎看不到完整的皮膚，她的眼神呆滯，對於季小凡到來，似乎沒有任何反應。



　　「為什麼……」季小凡強力壓抑自己不要哭出來，顫抖地問道。



　　站在李妮床另外一邊的老大，開口說道：

　　「她使用『生物連結』對付朱厭，只要朱厭想出結界，她就結印『復原』。所以朱厭轉向對她攻擊，在她每一次『復原』之前，朱厭都可以在她身上或臉上劃下數道傷痕。」



　　「但最嚴重的傷害，並不是外表的傷痕，而是李妮使用了太多次的『生物連結』，耗費過多精神源，最終導致她精神崩解，陷入癡呆狀態。」



　　「她……用了幾次？」季小凡知道「生物連結」的使用上限，絕對不能連續使用超過三次，否則對精神智能會有永久性的傷害。



　　「八次……」邵振南輕聲說道。



　　季小凡雙腳一軟，就這樣蹲了下來。



　　「我擋得住！我來幫你擋！」



季小凡彷彿看到李妮一次又一次面對朱厭的撲擊，即使已經渾身是血，即使精神陷入崩解邊緣，她依然結著手印，不斷地復原、連結、復原、再連結……



「幸好她也有跟我買保險。」老大的聲音忽然傳來：

「而且每日住院都有三千的病房補貼，所以才能把她轉到單人病房。你看吧！我就說要跟我買保險，現在用得上了吧！可惜上次她沒跟我買那張……」



季小凡猛地站了起來，他大踏步走向老大，伸手用力捉住了他的領子，大吼道：

「你再說看看！！再說啊！！」



「小凡！！」邵振南厲聲喝止，他可以體會季小凡的憤怒，但如此衝撞老大，簡直是讓他做夢也不敢想像的事。



季小凡卻沒有放手，他身材瘦高，甚至比老大還高了一些，原本斯文的臉因為太過憤怒而顯得猙獰了起來，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對你來說，我們第二位階的成員根本不在平衡之內，可有可無！！」



「我開開玩笑而已……」老大臉上依然一副憊懶的神態，攤著手說道：

「還是你想要退保險……？」



「我要你給她一個交待！！如果你不在乎我們的死活，憑什麼要她為了你的組織付上這麼高的代價？！」



老大沒有馬上回答，他靜靜地看著因為太過憤怒而不斷喘氣的季小凡，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說道：

「這是她自己的決定，如果你不認同，可以退出組織。」



「小凡！」邵振南看兩人鬧僵，生怕季小凡一氣之下便說要退出，連忙出言喝止。



季小凡卻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鬆開了捉住老大領口的手。老大說的沒錯，在加入組織的時候，「教導師」就已經再三重申行動的危險性，是他們一直沒有體悟到這一點，事實上老大不需要為他們的生命負責，因為這是他們每個人自己的選擇。



季小凡轉頭望向床上的李妮，隱隱約約，還可以從她眼中看到之前那個嬌豔明媚、落落大方又個性剛烈的女孩。他知道就算再給李妮做一次選擇，李妮還是會做出犧牲，而且沒有能力救她，讓她一個人面對朱厭的廢物是自己，並不是老大……



季小凡猛地又轉頭望向老大，老大才剛鬆一口氣，突然看到季小凡轉頭，有點被嚇到，舉手擋在胸前說道：

「你又想幹嘛？！退組織還是退保險？」



「教我學會跟你一樣的『九字真言』。」季小凡看著老大的眼睛說道，語氣中有著絕不回頭的堅定：

「我要殺朱厭。」



=======================================================================================



　　　　鷹導的「四界召集令」！！「鷹之羽」誕生！！



　　緊急召集令！！邀請所有讀者朋友們加入「鷹之羽」，自由選擇「天使」、「妖魔」、「獸」、「人類」四界，除了可以參加各式活動或競賽遊戲提升「位階」外，將來名字也可能出現在小說中，更有機會獲得鷹導的親筆簽名書和免費電影票(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