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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無罪] 仙魔變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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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11 01:10:31
本文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23-10-11 14:31 編輯

第十五卷:將神 第四十一章 強大未必必勝
  
誰都認為南宮未央的飛劍攻擊的只可能是這道傷口。
  
因為海妖王的整個身體都如同用雲秦上好的精金鑄成,即便南宮未央先前的全力一擊,飛劍也只能刺入數寸,飛劍落在其它地方,不可能再對這頭海妖王造成多大的損傷。
  
所以這頭蒼老的海妖王的防禦簡單而有效。
  
而且它的平靜和冷酷,讓人覺得南宮未央的飛劍或許根本無法刺穿它的手背。
  
然而南宮未央的飛劍卻並未落下。
  
就在這頭蒼老的海妖王都無法反應的極短時間裡,原本帶著無匹凌厲劍意刺落的飛劍,卻似乎驟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是藉著一個迴旋之勢,就像一個迴旋鏢一樣,在空中旋轉著往回飄飛。
  
一條細細的,暗金色,帶著細密湛藍色符文的鎖鏈,陡然從負傷的海妖王身前的地面之中刺出,也以飛劍的速度,狠狠衝刺在這頭負傷的海妖王的左眼上!
  
這條鎖鏈只有小手指般粗細,但因為衝出的速度太過驚人,卻是給人一種巨瀑倒捲的恐怖氣勢。
  
而且就在和這頭海妖王的左眼接觸之前一剎那,這條鎖鏈的通體變得赤紅,發出蘊含著足以融化金鐵的熱力的火焰!
  
鎖鍊和飛劍劍尖相比略為笨拙的最頂端,準確無誤的撞擊在這頭海妖王左眼的那一個出血點上。
  
然後血紅的顏色充斥了這頭海妖王的左眼眼珠,在下一瞬間又全部變成了紫黑色。
  
這顆眼珠往下凹陷下去,像一顆腐敗了的漿果一樣爆開。
  
這種海妖王的血液是十分奇特的,在接觸空氣之前,是紅色的,在接觸空氣之後,卻又會變成藍黑色。
  
只是這種奇特的血液,在湧出來的瞬間,就被通紅且纏繞著火焰的鎖鏈灼成了焦黑的粉末,鎖鏈無情的深入,從這頭海妖王的眼眶砸入它的顱內。
  
在鎖鏈繼續深入之時,旁人還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唯有蒼老的海妖王覆蓋在傷口上的手掌上,湧出了無數深藍色的絲光。
  
這頭蒼老的海妖王已然反應過來自己上當,它的眼睛裡,充滿了無盡的怨毒和憤怒。
  
它手上魂力凝出的藍色絲光,就好像它體內生長出來的膠筋一樣,纏繞在了鎖鏈上,將南宮未央的這條鎖鏈捆縛住,令其難以寸進。
  
然而這條鎖鏈對於南宮未央而言並非是最重要的東西,且她的目的已經達成。
  
那頭被她先用飛劍重創,後用這條鎖鏈貫入顱內的海妖王,已經像植物人一樣往後倒下,壓在了後方蒼老的海妖王身上。
  
  所以她極其乾脆的棄鏈。
  
從她負在身後的左手袍袖裡伸出的鎖鏈被她像毫不在意的一根乾柴一樣拋開。
  
她的魂力,也重新湧入只是隨著慣性而在飛旋回來的輕薄飛劍裡。
  
  ……
  
任何聖階都是極其驕傲的存在,體內始終充斥著可以碾壓一切的強大力量的感覺,使得任何聖階都會自然用高高在上的目光俯視他人。
  
就如林夕即便背著大黑進入中州城,在遇到影子聖師的時候,影子聖師都依舊沒有將林夕放在眼中。
  
在蒼老的海妖王眼中,即便是南宮未央,也是弱小的。
  
在鎖鏈的光華熄隱,原本通紅的鎖鏈被它像一條死蛇一樣從地面中扯出之時,它發出了一聲嘶吼。
  
  所有的人陡然感覺到眼睛刺痛。
  
粘稠的元氣波動,使得音波在山洞裡震蕩開來之前,就已經讓所有人感覺有一片深海化成的水汽,已經恐怖的充斥於這個天地。
  
洞頂依舊在不斷的往下滴落著小水珠,就像是在下雨。
  
每一滴晶瑩的,原本無色透明的水珠,在此時,卻是變成了深藍色,變得無比沉重,在落下時,就發出了碾壓空氣的轟鳴聲。
  
一股磅礡的元氣和壓力,又在蒼老的海妖王身前生成,好像潮汐一樣,就將席捲而出。
  
只是元氣迸發前形成的風流,就推送得朝著三頭水鬼蜘蛛在狂衝的池小夜的身形更快了數分。
  
三頭外形可怖的水鬼蜘蛛,身上的毛髮裡,嘴裡,都已經冒出滾滾的白色雲霧。
  
這種雲霧是極細的微粒,而且會融化在風裡,就像化在水里的糖分一樣擴散開來。
  
沖得最快的是渾身好像純金一樣的雲秦天鳳。
  
三頭擁有著不錯戰鬥智慧的水鬼蜘蛛已經等待著這頭金色的妖獸倒在它們釋放的雲霧裡,然而它們的目光瞬間就凝固了。
  
它們可以讓更強大的妖獸都陷入昏迷的毒雲,對於這頭金色的妖獸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
  
金色的身影,直接穿過雲霧,來到它們的面前,帶著異常鐵血的氣息。
  
三頭水鬼蜘蛛驚恐的仰立起來,一條條好像沒有關節的長腿就像流星錘一樣擊向這頭金色的雲秦天鳳,然而就在此時…寒流來襲。
  
  極寒的氣流瞬間席捲而過。
  
所有的白色毒雲,所有細小的顆粒全部被凍結在了空中,凍成了一層層的冰晶。
  
凜冽的寒氣貼著地面,衝擊在這三頭水鬼蜘蛛的身上。
  
這三頭水鬼蜘蛛的身體迅速的變白,動作也變得肉眼可見的遲緩。
  
金色的雲秦鳳凰已經極有默契的往上掠起,寒流就從它的腳下衝過,對它沒有造成任何的影響。
  
三頭水鬼蜘蛛體內的魂力已經沸騰,它們拼命抵擋著寒氣的侵襲,依舊想要擊打上方的瑞瑞,豎起的長腿,依舊如同一片朝天的亂棍。
  
也就在此時,池小夜已經衝碎了無數冰晶,出現在它們的身前。
  
明月般的圓環從她的手中像一輪真正的明月升騰而起,撞擊在這些水鬼蜘蛛的腿上。
  
一陣陣骨碎和冰霜碎裂的聲音響起。
  
金色的雲秦鳳凰完成了一個高難度的橫掠,金色的利爪在三頭水鬼蜘蛛的下腹拖出了長長的豁口,幾乎將這三頭水鬼蜘蛛的整個腹部徹底截成三段。
  
  ……
  
也就在此時,在整個戰鬥之中一直顯得十分英勇的池珊已經變得虛弱,她手心里長出的那朵閃動著誘惑綠色熒光的靈芝好像無數細沙一樣,從她的手中散落,非常的夢幻。
  
蒼老的海妖王身前的潮汐終於迸發而出。
  
每一滴從空中墜落的深藍色水滴,驟然加速。
  
南宮未央一聲悶哼,重回控制的飛劍在一息的時間,就和上方成千上百顆雨滴相撞,發出令人牙齒發麻的連續聲響。
  
  “退!”
  
依舊在還魔變狀態中的林夕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厲喝,身體往後倒飛而出,一手抓住了在空中下墜的池珊的衣衫,帶著她一起往後退卻。
  
  所有的人都在往後退卻。
  
池雨音處在所有人的最後,她手中的兩把短劍發出耀眼的金光。
  
只是硬生生的連續挑飛了墜向林夕和池珊的數十顆雨珠,她的唇角已經開始流淌出鮮血。
  
只是她緊緊的閉著嘴唇,體內的魂力反而更加猛烈的洶湧沁出,她的兩柄短劍上開始飛散出如同忘憂草一樣形狀的金色光片,凝聚得猶如實質,片片飛散在空中,不停的和墜落的雨珠相撞。
  
地面上所有的東西都崩解,山石和那些縱橫交錯如網的荊棘在雨珠的衝擊下紛紛碎裂,又被雨珠中濺射出來的力量,激成齏粉。
  
  她已經盡了全力。
  
然而她畢竟只是接近聖階的大國師巔峰修行者,無法和真正聖階的力量抗衡。
  
她不惜代價護住了林夕和池珊的全身,卻是已經無法徹底回護自己的身體。
  
一滴雨珠就像飛劍一樣狠狠的刺入她的右肩肩頭。
  
她原本就像疾馳的馬車一樣在飛退的身體驟然一頓,被強大的力量狠狠的震在了地上,雙足踝部甚至發出了輕微的骨裂聲。
  
  一蓬血霧從她的肩頭爆開。
  
只是一滴雨珠,就在她的肩頭造成了一個可怖的嬰兒拳頭大小的血洞。
  
在她的感知裡,又有數滴雨珠在朝著她墜落。
  
她身後的所有人,距離她已經有數丈之遙,在這種時候,抵擋不住這數滴雨珠,無法急速的後退,便意味著死亡。
  
然而也就在此時,一道純淨而明亮的光束,從她的後方湧來,洶湧的沁入了她的身體。
  
她的呼吸停頓了,但原本已經頓住的身體,卻是再次往後掠出。
  
  ……
  
  “吼!”
  
蒼老的海妖王往前跨出了一步,看著這些在它的一擊裡掙扎的所有人,它不認為這些已經岌岌可危的人能夠擋住它的第二擊。
  
伴隨著氣流從它的喉嚨裡衝出的聲音,一圈如潮汐般的元氣波動,在它的身旁晃動,眼看又要噴薄而出。
  
然而也就在這一瞬間,它的身上,肌膚上,鱗片上,開始出現了許多綠色的熒光。
  
一株株綠色的,閃耀著熒光的靈芝,從它的身上,直接生長出來!
  
它的呼吸也停頓了,從它喉嚨裡噴湧出的氣流也陡然中斷。
  
它感覺到了無數股力量的侵襲,在它的感知裡,這些靈芝細微到了極致的根系,在汲取著它體內的力量,甚至瓦解著它的魂力。
  
它感覺到了恐懼,體內的魂力瘋狂的湧向肌膚,一瞬間就像無數潮汐拍打著這些閃著熒光的靈芝。
  
然而這些原本只有芝麻大小的細小靈芝並沒有被第一時間震飛,震碎,反而瞬間長大,一株株巴掌大小的靈芝吸取著它的魂力,可怖的覆蓋住了它的整個身體表面。
  
在接下來的一個呼吸裡,這些閃著熒光的靈芝,才被它強大的力量徹底震成碎末,化成飛灰。
  
  一股水流沖刷過了它的身體。
  
這頭蒼老的海妖王驚魂未定的站著。
  
池雨音和林夕等人,已經衝出了它正對著的甬道,暫時消失在了它的視線中。
  
它看了一眼躺倒在自己面前,昏迷不醒,似乎連呼吸都已經若有若無的那頭海妖王,發出了一聲難以想像的瘋狂尖嘶。




第十五卷:將神 第四十二章 古蹟

海妖王因為極度憤怒而發出的尖嘶聲清晰的充斥在林夕的耳廓中,然而此時的林夕卻是自然的將這種聲音排斥在外。

他完全被另外一種震驚所充斥著。

這條甬道之後,竟然並不是更為複雜的黑暗洞窟,而是一個高達數百米的峽谷。

這個甬道就在這個峽谷的接近頂部,下方的峽谷足有十餘里的長度,原本在這樣的高度極速的飛躍出來,在這樣的高度墜落,簡直就相當於自殺。而且即便有著明月花的一點光亮,也不可能一下看清這個峽谷的全貌和高度。

然而在這個峽谷裡,竟然生長著一株奇異的巨大藤蔓。

這株藤蔓看上去就像某種蕨類植物的嫩苗一樣,所有的葉子都是柔軟捲曲著,然而它的主莖卻是如同一株生長了千年的松樹一樣粗壯,需要很多人才能合圍得過來。

而且它的頂端,幾乎快要接觸到上方的洞頂,通體還散發著淡綠色的光亮。

先前在外面看到的隱隱的綠光,就是這株藤蔓上散發出來。

在峽谷的地步,距離這株外界修行者根本無法想像的巨大藤蔓的下方不遠處,矗立著一座十餘米高,相對這株藤蔓顯得有些細小的建築物。

那棟建築物,和綠野城智者建造的神廟一樣的建築物,竟是有五六分的相像!

最先躍下的池小夜比起林夕有著更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震撼。

等到她朝著這株藤蔓躍落時,她才有些反應過來,似乎第一時間促使她朝著這株藤蔓躍落的,並非是因為她要求生,只有將這株藤蔓作為落腳點,而是因為這株藤蔓上似乎散發著某種令她覺得親近的感覺,讓她幾乎沒有經過任何的判斷,就肯定這株藤蔓是安全的。

……

林夕和池小夜等人看不見的是,這株在世人想像中都未必會出現的巨大藤蔓下方不遠處的那間神廟般的殿宇裡,一直停留著兩個人。

這是兩名和池小夜等人一樣綠瞳綠髮的妖族修行者,都是男子,都非常年輕。

一個和池芒一樣英俊而冷峻,另外一名卻是身材有些瘦小的少年,看上去好像只有十五六歲,有些弱不禁風之感。

這兩個人裡面,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的妖族少年始終站在殿宇的門口,緊張的抬頭看著巨大藤蔓的上方。//.//

另外一名和池芒一樣英俊而冷峻的妖族修行者,卻是盤坐在殿宇裡,正中間的地面上。

整座殿宇內裡和綠野城智者所建的建築一樣,也只有這樣一個房間,只是佈滿著的色彩斑斕的符文顯得更加複雜和玄奧。

他身前的數十條色彩斑斕的符文裡,鑲嵌著七顆綠色的,內裡好像有白色的雨雲在漂浮的寶石。

每一顆寶石都是普通鵝卵石的形狀,橢圓而扁平,比普通人的拇指稍微大一些。

就在這名盤坐著的妖族修行者的身後不遠處,卻是有一具身上的衣衫早已經腐朽風化的枯骨。

這具枯骨就像普通的朽木一樣腐朽,灰敗,然而在和這間房間接觸的部位,腿部的底部,卻是有一些細細的綠色根鬚生出,好像和這座神廟般的建築長成了一體,甚至給人一種這種建築就是這具枯骨身下長出的根須形成的感覺!

盤坐在七顆寶石後面的妖族修行者無法和那名站在門口的妖族少年一樣,看到外面的情形,然而他卻似乎又對外面發生的事情感知得十分清晰。

在池小夜等人首先衝出,朝著這株巨大藤蔓躍落的瞬間,神廟門口的妖族少年轉身發出了一聲急切的驚呼,而盤坐在七顆寶石後方的這名妖族修行者頓時一咬牙,一股魂力灌入了前方的七顆寶石裡。

七顆寶石出了綠色的光亮,有好像文字一樣的光紋散發出來。

整棟神廟般的建築開始散發一股蓬勃的元氣,那株巨大的藤蔓上,面對池小夜的一張捲曲著的葉子,飛快展開,就如一隻巨大的綠色手掌,主動將躍落的池小夜托住。

接著,一張張顯得有些稚嫩的捲曲葉子,張了開來,迎向了後方的林夕和池雨音等人。

……

南宮未央蹙著眉頭看著這些張開的葉子。

她的飛劍帶著白色的氣流和一些破碎的雨珠跟隨在她的身後衝出。

原本即便是面對這株藤蔓,她都保持著足夠的警惕,飛劍就要越到她的身前,直到此刻,感覺到面前這株植株上充盈的某種元氣波動,她才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咳出了些血沫,放鬆了對這株植株的警惕,轉頭望向後方。

林夕也在這個時候,在空中轉身望向後方。

轟的一聲巨響。

甬道的出口,被堵塞在出口處的一團磅礡元氣直接撐爆,無數的碎石和洶湧的氣流,像瀑布一樣衝了出來。

只是無論是在林夕還是南宮未央的感知裡,卻都將這種駭人的景象剔除了。

有無數縱橫交錯的元氣,在瀑布一樣衝出的氣流後方,就像一條條符文在生成。

一滴藍色的雨珠,出現在了崩塌的甬道出口。

下方神廟般殿宇裡的那名盤坐著的妖族修行者,面色驟然有些發白,綠色的眼瞳裡驟然充斥震驚而不能理解的神色,他體內原本已經積存不多,一直都是十分珍惜著在使用的魂力頓時毫無保留的,以儘可能快的速度,貫入身前那七顆寶石裡。

神廟般的建築通體一震,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緊張和急切,就像一個有生命的巨人一樣,開始顫動。

巨大藤蔓頂端所有的捲曲著的葉子,全部瞬間撐開,扭動著,全部朝著甬道出口覆蓋而去。

與此同時,藤蔓上一些看上去像花苞一樣的細小嫩芽,也開始飛快的生長。

一朵朵褐色的,足有幾個人大小的巨大花朵像林夕看過的某些電影裡的快放片段一樣,陡然綻放,然後又馬上枯萎,長出一條條很長的微紫色果莖,最前端開始生長出一個個紫紅色的漿果。

蒼老的海妖王的身影出現在了崩碎的甬道出口。

伴隨著他身影出現的是一場暴風雨,無數藍色的雨珠在空中拉成了細小手指一樣的形狀,衝擊在巨大藤蔓無數遮向它的葉片上。

在順著一片片葉片墜落的林夕下意識的想要出手,但是他現南宮未央沒有出手,接著他也發現,自己此刻用不著出手。

那些先前讓池雨音都甚至難以抵擋的藍色雨滴,竟然盡數被重重疊疊的藤蔓枝葉擋住。

他沒有再消耗自己寶貴的魂力,收斂了魔變,身體像縮水般變小,然後隨著池小夜等人,在一張張藤葉的承托下,安全落地。

“是池荊!”

驚魂未定的池粟發出了一聲大叫。

直到此時,所有人才聽到了那座神廟般殿宇門口發出的喊聲,看到了那名弱不禁風的妖族修行者。

弱不禁風的妖族修行者拚命的叫喊了起來,對著他們做著手勢。

這個峽谷裡的風流和回音很奇怪,將他的叫喊聲弄得破碎且模糊不清,但至少所有人都看明白,這名妖族修行者是要讓他們全部跑到那座神廟般的殿宇裡去。

……

所有的人都用自己的最大速度,掠入了這座神廟般的建築裡。

“池禾!”

即便是常年在古妖林中修行的池雨音也被連續不斷的劇烈震撼而弄得有些麻木,在看到這間神廟般的建築裡地面上的七顆寶石和那具腿骨上生出根須的朽骨石,她甚至都沒有更加震撼的感覺,只是看著盤坐在七顆寶石前,拚命貫入魂力的妖族修行者,下意識的問道:“池竹他們其餘人呢?”

盤坐在七顆寶石前,面色蒼白的妖族修行者抬著頭看著池雨音,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有些吃力的,緩慢的說道:“你們誰的魂力消耗得比較少,要準備接替我的位置。”

聽到這句話,林夕和南宮未央都是目光一閃,想到了外面那株巨大的藤蔓應該就是這名妖族修行者通過這七顆寶石控制。

也就在此時,池珊卻是已經出聲道:“我們都能和外面這株藤蔓溝通?”

“我們族人應該都可以,我和池荊都已經試過,只要將魂力貫入這七顆寶石,便可以做到。”池禾也已經發現了林夕和南宮未央的存在,但他的魂力顯然已經接近耗竭,沒有多少時間,所以他不提及其它,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回答著池珊的問題。

“我來。”

先前一直沒有怎麼出手的絡腮鬍子妖族修行者點了點頭,掠到了池禾的身旁。

“快!”

池禾一聲厲喝,在停止魂力灌輸的瞬間,一口血霧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

絡腮鬍子妖族修行者體內的魂力,頓時接替上去,湧入那七顆寶石之中。

峽谷上方,恐怖的衝擊聲和爆鳴聲已經連成了一片。

在絡腮鬍子妖族修行者的魂力安然貫入七顆寶石的瞬間,所有的人都無形中鬆了一口氣,再等跑到這間神廟般建築物的門口去看時,只看到在藍色雨滴的衝擊下,一些藤蔓的葉子已經開始破損,而蒼老的海妖王,已經躍到了藤蔓之上,不停的拳打腳踢,瘋狂的帶起一輪輪彎月般的藍色弧光,轟擊著藤蔓,而藤蔓上那些結出的巨大漿果,也一顆顆不停的像流星錘一樣砸向它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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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11 01:11:12
第十五卷:將神 第四十三章 南宮未央的簡單

蒼老的海妖王發出的每一聲聲音裡,都蘊含著說不出的憤怒和暴戾。

它顯然是想要落下峽谷,追殺南宮未央和林夕,以它渾身如同上等jīng金,和修行者截然不同的強橫身體,即便從數百米的空中砸落,恐怕也未必會有什麼問題。

然而它的身軀和高達數百米,在平時修行者的想像裡都不會出現,如同通天梯一樣的巨大藤蔓相比,卻是如同跳蚤一樣細小,無論它如何前行,都被覆蓋過來的藤葉和漿果阻擋。

這一片片巨盾般的藤葉和巨錘般的漿果雖然只是相當於一名名國士階,大國師階的修行者使用的魂兵,依舊無法和真正的聖階力量抗衡,但關鍵在於,這些藤葉和漿果的數量很多…且還在不斷生長出來。

蒼老的海妖王瘋狂的撕碎一片片閃著瑩潤綠光的樹葉,擊碎一顆顆巨大的漿果。

綠sè的汁液和紫紅sè的漿果液體就像戰場上戰士的鮮血一樣在不停的灑落。

然而每擊碎數片藤葉,那些被擊碎的藤葉附近,就又會悄然生長出數片嫩芽。

“看來只要他們的魂力不耗盡,這頭海妖王就不可能對我們造成什麼威脅。”林夕看著高空中好像在雲端戰鬥的海妖王,輕輕的咳嗽著,對身旁的南宮未央說道。

聽到林夕的這句話,南宮未央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她只是對上方的戰鬥已經失去了興趣一般,轉身走向那名盤坐在七顆寶石後方的妖族修行者…更加確切的說,她是在走向那七顆不停的湧出一股股獨特元氣的寶石,以及那一具腐朽的枯骨。

渾身的魂力近乎耗盡,剛剛噴出一口血霧的池禾看著和自己越來越為接近的南宮未央,以及南宮未央身後的林夕,他一邊儘力的調勻著自己的呼吸,一邊問搶上前來,查看自己傷勢的池雨音,“他們是什麼人?你們對這海妖王做了什麼?”

這是兩個很清晰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很好回答,發現池禾不僅是魂力消耗太過劇烈,而且內臟都因為劇烈震盪而有些移位的池雨音即便臉sè變得越加蒼白,但還是用最簡單的話語,介紹了林夕和南宮未央的大致身份。但第二個問題,卻是讓池雨音有些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海妖王怎麼了?”

她只是下意識的說道:“還有一頭海妖王被重創了,恐怕活不了。”

“不止一頭海妖王?”

“你們重創了一頭海妖王?”

池禾竭力想要調勻的呼吸再次混亂,他強忍著衝到喉間的一口逆血,震驚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池雨音問道。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太多的疑問,所以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了池禾的身上。

“怪不得這頭海妖王會這麼瘋狂,不顧一切的想要衝進來,和這株古蹟藤蔓對敵。先前我們逃到這裡時,這海妖王不知是對建立這古蹟的修行者有敬畏之心,還是有其它的原因,只是將我們困在這裡,卻從來沒有進入這裡的意圖。”池禾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他對著池雨音解釋了這一句之後,目光卻是長時間的停留在了南宮未央和林夕的身上。

他很清楚憑藉池雨音等人的實力,不可能對付得了一頭海妖王。

所以這兩名雲秦修行者,應該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強大。

“你們只遇到了一頭海妖王?”池雨音再次問出了先前已經問過的問題:“池竹他們其餘人呢?”

池禾看著她,沒有說話。

另外那名叫池荊的,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模樣的羸弱妖族少年,似乎想要哭,卻是硬生生的忍住。

沒有人回答她的這個問題。

然而所有人,尤其是池粟和池珊等人,卻是從池禾和池荊此時的目光裡,得到了答案。

先前那些進入這個黑暗山洞探險的族人裡,最強大的修行者是在綠野城擁有叢林獵手稱號的池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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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禾和池荊,只是先前那些族人裡,修為最弱的兩個。

即便是林夕,此時也看出了些端倪,知道其餘那些修為較高的妖族修行者,反而是為了保護修為較弱的先走,而死在了海妖王的手裡。

整座神廟般建築物的內裡,一時陷入了沉默,唯有外面驚濤駭浪的聲音不斷的響起。

“它的魂力厚度比我們修行者要高出一些。”

南宮未央突然打破了沉默,對著林夕說了一句。

林夕點了點頭。

蒼老的海妖王就像和無數國士階,大國師階的修行者在對敵,每一息的時間,消耗的魂力都是驚人的,如果換了普通的聖師,此刻魂力恐怕早已經耗盡。

池雨音看著那名魂力也消耗過半的絡腮鬍子修行者,雖然明知道蒼老的海妖王絶對耗不過,尤其在這麼多族人已經進入這座建築內裡的情況下,蒼老的海妖王這麼做只是徒勞,然而這頭海妖王的恐怖勢力,以及心中太多的不解,還是讓她忍不住看著池禾問道:“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你們發現了什麼?”

“不知道。”

池禾的面容上浮現出了難言的苦笑,他搖了搖頭,忍不住轉身看著那具腐朽的骸骨,說道:“我們遇上一頭海妖王時,已經探過了這裡大半的地方,在這裡面,也只是發現了一個這樣的地方。唯一可以肯定的,這是一名和我們的修行之法有些關係的古修行者所建,但具體是他的修行之地,還是最終安息的陵墓,卻是根本不得而知。”

“所以除了這裡,這個山洞裡,沒有其餘可以用來對付這海妖王的了?”南宮未央想了想,認認真真的問道。

通過池小夜的翻譯,池禾點了點頭:“應該差不多。”

“所以它雖然打不進來,但我們也不能出去。”南宮未央點了點頭,很簡單直接的說道:“我們還是會被困死在這裡。”

整個神廟般建築物的內裡,再次陷入沉默中。

池雨音等人的面sè更加難看了幾分,林夕的眉頭也擰在了一起。

南宮未央的話雖然簡單直接,但卻就像她的劍一樣鋒利,切開了目前所有紛雜的頭緒,直接切中最關鍵所在。

此刻外面的元氣波動明顯減弱了不少,蒼老的海妖王的魂力也終於開始見底,不可能對他們造成威脅,然而即便是他們先前和海妖王的短暫作戰,已經讓他們出現了不少的損傷。如果池雨音等人能夠完全守住它的攻勢,讓林夕和南宮未央放手進攻,以大黑配合南宮未央的飛劍,或許有可能一拼,對這頭強大的聖階妖獸形成致命的威脅。

然而最關鍵在於,這頭蒼老的海妖王凝聚的藍sè雨滴不僅密集,且每一滴都像飛劍一樣威力強大,池雨音等人,不可能完全守得住。

在對方身上刺上一劍,付出的代價,便是身體被打成篩子,這便是他們必須面對的現實。

被困在這裡,不僅是或許會引發綠野城付出更多的代價,而且林夕和南宮未央,也付不起這樣的時間。

因為他和南宮未央,本身便是因為煉獄山和雲秦的和談而來到這裡。

大荒澤之後的力量,本身便是他之前所認為的,唯一能夠對青鸞學院的命運和無數雲秦人生死起到決定xìng因素的希望。

所以此刻林夕的面容雖然還算平靜,但他的手腳卻也有些不自覺的冰冷。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目光開始停留在那七顆寶石上,停留在那具腐朽的骸骨上,停留在這棟如有生命的建築的許多斑斕符文之上。

……

南宮未央的目光,也在數息之前,就已經停留在林夕所看的這些東西上。

她的想法一直最為直接簡單。

如果說現在可以利用的東西,就只有這個神廟般的建築,那她此刻唯一的想法,便只是看能否從這裡面,找出可以對付那頭海妖王的東西,再去想其餘任何的事情,在她看來,都沒有任何意義。

她和林夕,無形之中早已經成為救援小隊裡面最重要的人物,此刻她和林夕明顯開始沉思,感知,池雨音等人便也下意識的保持了沉默,不對她和林夕有任何的打擾。

南宮未央看了很久,感知了很久。

最終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具腐朽的,腿骨上生長出根須的枯骨身上,對著身旁的林夕,認認真真的說道:“這名古修行者似乎是想用某種手段,就像將自己和這座建築和外面的藤蔓融為一體一般,汲取這座建築和外面那株藤蔓的元氣。只是不知道最後是否成功。”

南宮未央的這句話,讓所有的妖族修行者都心中一顫。

林夕的眉頭皺得更深,他沒有出聲,凝視了那具枯骨片刻,才緩緩道:“應該是這樣。”

“不管是否成功,死了就是死了,沒有用處。”南宮未央在他感知和思考的時候,一直在耐心的等著,等聽到他的回答,才又說了這麼一句,然後看著他的眼睛,簡單直接的道:“我想挖出那七顆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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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將神 第四十四章 不可等,不想等,便不等

池雨音、池小夜、池珊…所有的人都震驚到了極點。

唯有林夕似是早就明白了南宮未央的一些想法,面容依舊平靜。

“為什麼?”

他也看著南宮未央的眼睛,問道。

南宮未央的眉頭微微的蹙了起來,並非是因為他的態度,而是在思考著某個關鍵的癥結,“這七顆寶石的符文和元氣力量,和這座建築以及外面那株巨藤截然不同,所以我懷疑這七顆寶石有單獨其它的力量。只是我不能完全肯定,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說這句話的時候,南宮未央始終沒有看那七顆寶石一眼,然而所有的人都可以感覺出來,她的所有感知,所有精神,全部聚集在那七顆寶石上面。

所以她並不是開玩笑,是極其認真,極其嚴肅的在問林夕的意見。

然而越是如此,越是讓池雨音這些妖族修行者心顫。

哪怕經過南宮未央的這句話,她們也能夠感覺到這七顆好像鵝卵石一樣的寶石和這座建築以及外面的巨藤似乎的確在氣息上有很大不同,然而所有的人都對這座建築裡的符文沒有任何的瞭解,即便是綠野城裡的三名智者,也不可能肯定這七顆寶石挖出來之後,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若是在平時,她們恐怕都沒有勇氣挖出這七顆寶石,更不用說此時有那麼強大的海妖王在等著。

如果挖出這七顆寶石,沒有什麼特殊力量,外面的那株巨蔓又失去作用,那這裡所有人都會死去。

這是事關生死的決定,池雨音等人難以理解,南宮未央的表現竟然會如此乾脆,簡單和平靜。

令她們更加難以理解的是,林夕卻是反而微笑了起來。

“其實我剛剛也很想這麼做試試。”林夕微笑著,看著南宮未央認真的回答道:“我支持你這麼做試試。”

“但這處地方不是我們先發現的,而且這也事關他們的生死,所以我們也必須聽聽他們的意見。”林夕的目光又落到了池雨音等人的身上,補充了一句。

南宮未央本身只在意林夕的意見,聽到林夕的回答之後,她便眉頭微挑,袖中的輕薄飛劍就將飛出,但聽到林夕接下來的一句,極少會為了別人而改變主意的她,卻是聽從了林夕的意思,抬起了頭來,看著池雨音說道:“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耗在這裡,那頭被我重創的海妖王,快要死去,現在如果能夠對付這頭海妖王,我們會擁有兩頭可以融魂的海妖王。”

她的語氣平靜,只是又認真的闡述了自己心裡的另外一點想法,沒有任何影響池雨音等人做出決定的語氣。

“你真的覺得可以一試?”池小夜的聲音首先響起。

她看著林夕,認真的問道。

林夕看著她,點了點頭。

池小夜便不再有任何的猶豫,道:“好,我支持你們的決定不死邪魔。”

池雨音嘴唇微動,然而她依舊沒有發出聲音,因為這個時候,池珊已經出聲。

在之前對敵那頭蒼老的海妖王時,看上去最為嬌小,弱不禁風的她,反而是這批妖族修行者中最重要的主力。是她最後那朵夢幻般的綠色靈芝,以攻為守,才讓這麼多人全部能夠安然到達這裡。

但她付出的代價也是十分的沉重。

此刻她的臉色蒼白得甚至有些透明,一股深深的倦容瀰漫在她的臉上,讓人覺得她似乎隨時都可能沉睡不醒。

她看著林夕,沒有先行回答是否支持林夕和南宮未央的決定,而是輕聲的問道:“你剛剛為什麼一直要擋在我的面前?”

林夕有些微愣。

他不由自主的想了想之前對敵的過程,“可能是因為你給我的感覺好像是我妹妹。”他實話實說道:“所以沒有注意就擋到了你的前面。”

池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的所有表情,除了尊敬之外,她的眼瞳裡多出了些別的東西。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池小夜信任你的原因。”她看著林夕,輕聲的說道:“不過從今天開始,我也可以把你當成我的哥哥。”

林夕莫名的想到了自己經歷過的許多次戰役。

他想到了那些和自己一起戰鬥過的人,普通的雲秦軍人,或者修行者,想著那些活著的,或者已經戰死的人,他很理解池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言語。

“我很高興有你這樣的一個妹妹。”他頷首,對著池珊行了一禮。

池珊橫臂,以綠野城的方式回禮。

而行禮的卻又不止她一個。

池雨音橫劍於胸前,也對著他行了一禮。

“我和你們一起戰。”

這名綠野城年輕一代中最好戰的修行者沒有說任何的理由,只是說了這一句。

池芒和池禾依舊無法理解,只是池珊和池雨音等人的表現,卻讓他們明白在進到這裡之前,林夕和南宮未央一定做出過一些讓池雨音等人決定這麼做的事情。

於是他們也不再發表任何反對的意見。

南宮未央的眉頭再次挑起。

這次她的飛劍沒有任何的停頓,直接化成了一道劍光,準確無誤的貼著每一顆寶石的邊緣,變成了世上最精巧的撬桿,只是一息的時間,便已經完成了所有的動作,將七顆扁平的寶石從地上挖出。

七顆扁平的寶石在飛劍殘存的力量下,躍於半空。

就在南宮未央的飛劍還未將這七顆寶石托起之時,那具給人極其怪異之感的腐朽骸骨一聲輕響,腿骨上生出的許多根須全部崩斷,整具腐朽的骸骨也像真正的枯木一樣徹底垮塌,不復人形。

同一時間,這座神廟般的建築好像痛苦般輕顫起來,外面的峽谷裡,發出了巨大流水般的聲音。

南宮未央的動作沒有因此而有任何遲緩。

她只是繼續做著她計劃裡的事,她的飛劍輕輕飄飛,將七顆寶石全部托住,飛回到她的身前。

在巨大流水般聲音發出的時候,最靠近外面的池芒和池粟等人已經忍不住跑向了門口。

他們順著聲音抬頭,然後他們的身影馬上石化般僵硬。

林夕也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側,他抬起了頭,看到了一副難以想像的畫面。

那株通天一樣的巨藤上汁水四溢。

巨大的水流聲,就是這株巨藤的表皮破裂,內裡的汁液傾瀉流淌出來的聲音。

一股股的汁液,就像是一條條的瀑布,從空中垂流而下。

這株在一息之前還生機勃勃,蔥綠如玉的巨大藤蔓,在這一息之間就徹底的潰爛,一斷斷的莖葉潰爛般碎裂,一塊塊碎裂、軟嫩的莖肉,從高空中,好像下雨一樣墜落。

這,就像一棟巨大的大廈,在他們的眼前,以驚人的速度,土崩瓦解!

池雨音等人全部不可遏制的在發抖。

這雖然是她們猜測中的一個可能,但真正看到這樣的畫面時,她們卻還是無法控制住自己身體的發抖。

“轟!”

一聲巨大的爆鳴,從那條甬道中衝出。

有濃郁的水氣,隨著狂風湧出。

誰都知道,那頭蒼老的海妖王就將再次降臨。

南宮未央握住了自己輕薄的飛劍,一道魂力從她的左手中湧出,湧向劍身上的七顆寶石。

“噗”的一聲輕響,她的魂力就像湧到了七塊普通的頑石上,沒有能夠沁入,反將七顆寶石全部推得往後飛出。

池雨音等人的呼吸全部隨之停頓。

南宮未央的眉頭蹙起,然而她的動作依舊沒有任何的停頓。

她的飛劍同時往前飛出,再次托住這七顆寶石。

飛劍以可怕的平穩姿態,托著七顆寶石飛到了池雨音的身前。

“你試試。”南宮未央有些微惱,但依舊認真的說道。

池雨音已經根本沒有任何的時間去考慮什麼,她只是下意識的,一股魂力從手中湧出,朝著這七顆寶石貫入。

也就在這一瞬間,一顆藍色的雨滴,從空中墜落。

這顆藍色的雨滴出現在巨大藤蔓的最正中,沿著最中心墜落。

整株已經迅速崩塌的巨大藤蔓,就像瞬間被人從頂至根,捅入了一根巨大的鐵棍。

驚人的汁水呈片狀從裂縫中擠壓出來,然後整株藤蔓,朝著四面八方,散花般裂開,墜落。

蒼老的海妖王的身影,出現在了甬道的出口,直接飄飛而下!

它腳下的藍色光環,就像一片深海一樣,莫名的壓力,壓得池粟等人甚至根本透不過氣來。

也就在這一瞬間,七顆寶石微微一晃,沒有被沖飛出去,卻是脫離了輕薄的飛劍,懸浮了起來。

一層若有若無的白色雲紋從內裡不停的泛出,泛到綠色寶石的表面。

有一條條若有若無的純淨綠色光線,卻是帶著一股磅礡的元氣,在池雨音的身外生成,緩緩形成一片片奇異的光符,像是符文,又像是奇特的文字。

又有一滴藍色的雨珠墜落。

墜落在數片剛剛生成的綠色光符上。

這些夢幻的綠色光符,又似乎流轉不息,主動迎向了這滴藍色的雨珠。

藍色的雨珠看似輕柔,實則帶著一柄飛劍刺落般的恐怖力量。

然而在和這些純淨綠色光線接觸的瞬間,池雨音的臉色只是微微一白,一聲輕呼之間,不由自主的再加了數分魂力的灌輸,而藍色的雨珠,卻是壓得那些綠色的光線微微下沉,就好像墜落在一頂綠色的大傘上,然後藍色的雨珠便散開成無數細小的水流,沿著這些綠色的光線流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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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將神 第四十五章 真正的群毆

第一滴藍色的雨珠墜落在池雨音身外的綠色光紋上之後,便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多滴。

和那株通天巨梯一樣的藤蔓潰爛崩塌,汁液噴湧如瀑,碎肉如雨一樣,此刻出現在所有人眼前的,依舊是一副難以想像的畫面。

這一滴滴蘊含著聖師階的磅礡力量,就如同一道道飛劍的藍色雨滴,落在七顆寶石散發的綠色光線上,卻是如同溫柔的春雨一樣,完全不像有什麼力道。

那一條條純淨的綠色絲光在池雨音身外形成的光符原本看上去十分稀疏,然而因為這些藍色的雨珠散開,綠色絲光反而顯得更加稠密,看上去就像在池雨音的身外形成了兩層圓弧形的傘面,外面一層是藍色,內裡一層是綠色。

在初始的極度震驚之後,池雨音明白林夕和南宮未央賭對了。

看著更加密集,潮汐一般席捲而來的藍色雨珠,她也明白了自己此刻需要做些什麼。

在持續不斷的朝著七顆自動懸浮在她身外的扁平寶石貫入魂力的同時,她的身體也快速的移動了起來。

池雨音變成了飛奔在林夕等人身周的一片盾牌,每一滴真正對林夕等人有威脅的雨滴,全部在她身外的光幕上化成流淌潰散的元氣。

外面的地面上,包括他們身後的這座神廟般的建築,卻是不停的嗤嗤裂響,被砸落的藍色雨滴擊出深深的溝壑、孔洞,碎屑四飛,就像一蓬蓬煙花不停的綻放。

“這算是法陣?”

林夕看著懸浮在池雨音身外,散發出玄奧力量的七顆寶石,忍不住喃喃自語的說道。

“法陣?”

南宮未央覺得林夕說的這個詞語有些新鮮,其中卻又似乎蘊含著某種深刻的道理,所以她忍不住低下頭,轉身看了林夕一眼,重複了這一句。

在一息之前,她還是有些微惱。

她的惱怒來源於這七顆寶石無法接納她的魂力,卻是能夠接納這些妖族修行者的魂力。

但在池雨音開始儘可能快的移動時,她眼中惱怒的神情就已經消失,她就已經抬起頭,認認真真的看著那頭從空中落下的蒼老海妖王。

這七顆寶石上散發出來的純淨光絲,雖然只能堪堪籠罩池雨音一個人,但池雨音畢竟是接近聖階的修行者,在她的高速移動下,她已經不需要考慮任何防禦的問題,只需要考慮如何殺死這頭海妖王。

從空中不可一世,直接踩踏著潰爛的巨藤殘塊,從空中墜落下來的蒼老海妖王也看到了這樣的異變。

在一息之前,它因為終於擊潰了那株巨大的藤蔓,就像殺死了其中一個仇敵一樣快意。

然而此時,在南宮未央和林夕的注視裡,它卻開始感到了恐懼。

它甚至想要躍回身後的山崖。

然而它已經在距離方才躍出的甬道極遠的空中,它的身體,又是遠比任何修行者要沉重,即便是體內的魂力全部在一瞬間噴湧出來,也絶對不可能使它像一柄飛劍一樣倒飛回去。

所以它只有落下。

……

魔變後的痛苦是沒有經歷過的人難以想像的。

不僅是整個身體被用滾碌碾過一般的疼痛和酸癢,還有強大的力量伴隨著大量的體力從體內消失之後的極度疲憊和虛弱感。

所以很多魔變後的煉獄山修行者,甚至願意在自己的身體上割出很多條傷口,或釘入一些鐵針,用這種純粹的疼痛來刺激自己,以消彌其它更加不適的感覺。

然而林夕很清楚光憑南宮未央一個人依舊不可能戰勝這頭海妖王,所以他還是將手放在了大黑的三根黑弦上。

池珊也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她的面容蒼白得近乎透明。

然而這名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嬌小妖族少女,還是異常堅定的對著身旁的池粟點了點頭。

池粟咬緊了牙關,手中如狼牙棒般的容器中噴出一股氣流,托出了一顆墨綠色的種子。

……

蒼老的海妖王落地。

它想要儘量讓自己和南宮未央距離遠一些,但當它心中泛起這個念頭時,它的本能直覺,卻是又讓它牢牢的控制住了自己的魂力,不敢在落地之前大量噴湧魂力,不敢讓自己的魂力有任何一絲的浪費。

它的身體恐怕至少有數千斤的份量,在腳掌接觸到地面的瞬間,隨著異常沉悶的聲波往外擴散,它腳下的地面,以它為中心迅速出現了一個方圓十餘米的圓形凹陷,然後地面就像一圈圈海浪一樣,高高低低的往外擴散而出。

地面上的震動,甚至讓池粟都一個踉蹌,差點直接摔倒在地。

和衝擊聲同時響起的,還有海妖王腿部的刺耳骨裂聲。

它的本能直覺就讓它意識到,在它落地,身體遭受衝撞震盪的時候,就是南宮未央和林夕最佳的出手時機。

所以它在此之前積蓄著魂力,只是純粹用自己的□□□力量來落地。

這種想法自然是毫無錯誤之處。

只是它踝部和膝部的骨骼徹底碎裂,以及體內氣血的瞬間震盪,畢竟對它造成了一些影響。

就在此時,南宮未央和林夕出手。

林夕體內所有剩餘的魂力,毫無保留的貫入三弦之中,化成了一道黑色的箭光,從大黑的前方無聲破空而出。

南宮未央本待也將和先前戰鬥時一樣,再次不顧自己的損傷,施出儘可能凌厲的一劍。

然而在出手的瞬間,在林夕的箭光飛射而出,在空中划出玄奧的弧線時,她卻驟然有所感悟。

這是大修行者難得的頓悟。

也是唯有在面對真正的生死之戰,真正強大的對手時,才有可能產生的頓悟。

她看了蒼老的海妖王一眼,飛劍急劇的加速,帶著一條白色的渦流,落向蒼老的海妖王。

蒼老的海妖王原本極細的瞳孔驟然收縮得更細。

三股藍色的魂力,同時從它的頭頂湧出,竟是糾結著整個峽谷裡的某種元氣,在它的頭頂瞬間凝成一道如三叉戟般的光影。

這是它從未用過的手段,也是它比之前的潮汐藍雨更強大的力量。

它的感知和魂力,畢竟都在南宮未央之上,所以即便是出手略緩,它依舊感知到南宮未央的飛劍是落向它的頭頂。

它有信心一擊將南宮未央的飛劍崩飛出去。

然而它的力量落在了空處。

那道如三叉戟般的光影,連飛劍的流光都沒有觸及。

輕薄的飛劍沒有落向它的頭頂,卻是在它不可置信的情緒剛剛在體內泛起之時,落在了它的咽喉上。

飛劍入肉一寸。

同樣是聖師的力量和冰寒凌厲的劍意,像無數細針狠狠刺入它的脖子裡。

它發不出聲音,脖子僵硬著,右手卻是和飛劍一樣的速度,抬起,按向南宮未央的這柄飛劍。

然而就在此時,那道黑色的箭光早於他的手掌一瞬,衝擊在了南宮未央的飛劍上。

這是源自大莽第一箭師公孫羊的箭技。

後一箭衝擊前一箭,以讓前一箭發揮更強大的破壞力。

所不同的是,林夕此刻的一箭,錘擊的是南宮未央的飛劍。

南宮未央一聲輕咳,沒有回撤自己的飛劍,而是將自己的魂力,也以狂暴的態勢貫入飛劍,配合林夕的這一擊,將飛劍繼續往前送入。

飛劍再入兩寸!

強勁的元氣衝擊在蒼老的海妖王頭顱之內,甚至讓它的眼珠都無法控制得往外鼓了起來。

它的右手,竟在第一時間因為差了這兩寸,而沒有第一時間握到這柄飛劍!

頸部和顱腦之內許多經絡的損傷,也使得它感覺到了麻痹,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擺動。

畏懼和難以理解,像一□□□潮汐一樣,衝擊在它的腦海裡。

這一道黑色箭光,竟然能在空中飛繞那麼久…竟然能將時機把握到如此極致!

飛劍上的力量開始衰竭。

它的右手終於握住了這柄飛劍。

在和這柄飛劍殘餘的力量相持之間,發不出聲音的它開始以一種渾身顫抖、搖擺的姿勢朝著南宮未央和林夕等人所在的這座神廟般的建築物狂奔。

之前和那株巨大藤蔓的對戰,也讓它此時體內的魂力所剩不多。

所以它明白,在它已然遭受如此重創的情況下,唯有近身,配合自己強大的肉身力量,才有可能殺死林夕和南宮未央等人。

池珊就在此時出手。

墨綠色的種子在她的身前長成了一片墨綠色的草地。

一株株的墨綠色青草就像女巫的頭髮一樣拚命的湧動著,竟是在蒼老的海妖王的雙腿上割出了無數深可見骨的傷口。

可以想像,若是一般的修行者,甚至身披鎧甲的重騎,在這樣的草地裡,恐怕也已經被割成無數碎裂的肉塊。

池芒出手。

一枝枝綠色箭矢變成一團團扭曲的,燃燒著的“章魚”纏在這頭蒼老的海妖王身上。

即便明知自己的箭矢難以對這頭蒼老的海妖王造成多少實質性的損傷,他還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施射著這些寶貴的箭矢。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此時就是完完全全的對耗,看哪一方最先支持不住倒下。

上半身在燃燒著,下半身被割得血肉模糊的蒼老海妖王依舊以難以想像的速度衝到了林夕等人的身前。

它的雙手帶著一絲絲的藍光,重重的捶打在了池雨音身外的綠色光幕上。

綠色光幕明顯的凹陷了下去,七顆寶石驟然倒退,緊貼在了池雨音的身上。

池雨音的呼吸驟然停頓,整個身體連著七顆寶石倒飛出去,狠狠的撞擊在建築物內裡的牆壁上。

就在此時。

先前除了接替池禾貫注魂力之外,一直都沒有怎麼出手的絡腮鬍子妖族修行者決然的站到了已經魂力耗竭的林夕和南宮未央身旁。

一株下半身如褐色巨蠍,上半身是一個巨大鱷魚頭般的食人花,就像他的妖獸追隨者一樣,驟然出現在他的身前一尺處。

已經徹底瘋狂的蒼老海妖王雙拳再次擊出,將這株兩人多高,張口向它噬去的食人花打出了兩個臉盆大小的孔洞。

這株食人花流出的汁液是紫紅色的,散發著濃濃的酸味,就像陳年的醋味。

這種汁液濺射到後方絡腮鬍子妖族修行者身上,沒有任何的變化,然而噴灑到這頭蒼老的海妖王的雙臂上,身上,卻是冒出了濃厚的白霧,使得海妖王的肌膚,血肉,如之前那株巨蔓一樣,一塊塊的腐爛掉落。

蒼老海妖王的身體驟頓。

一隻黑色的小爪子,就在此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一蓬白色的寒氣,凝成了一根冰棱,從它潰爛的胸口,狠狠的刺了進去。

蒼老的海妖王的身體徹底停頓。

一股白霜,從它的口中噴了出來。

“這是真正的群毆啊…”

看到這樣的畫面,林夕在心中笑了起來,又有些擔憂,“最好還是不要一下就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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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將神 第四十六章 融魂

吉祥的實力和海妖王相比,還有著很大的差距,但在南宮未央和林夕等人相繼耗盡自己的魂力之後,它卻成了壓倒這頭海妖王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頭口中都噴出白色寒霜的海妖王雙手握拳,還保持著繼續向前的姿勢,只是再也無法動作。

然而它和林夕希望的一樣,在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肉掉落,又被吉祥一股極其冰寒的元氣直接打入內腑之後,卻還未死去,意識有些渙散的眼睛裡閃動著怨毒和絶望的神色。

這頭蒼老的海妖王加上先前的那頭海妖王,簡直就相當於一個像聞人蒼月一樣強大的對手。

看到自己希望見到的畫面之後,極度虛弱和疲憊的林夕不由得驟然放鬆。

南宮未央卻並沒有放鬆。

從一開始,她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用海妖王修煉融魂,因為在整個雲秦帝國,都根本找不出海妖王這麼強大的妖獸。

海妖王對於她這樣的修行者而言,都是一生中難得的機緣。

所以她依舊認真感知著周圍天地間任何細微的變化。

她感覺到了身後的池禾依舊在朝著這頭蒼老的海妖王出手。

此刻她已經沒有多少力量能夠阻攔住這名妖族修行者,所以她很簡單的,上前一步,靠近海妖王,將自己的身體當成盾牌,攔在池禾和海妖王中間。

“嗤!”

一柄深紅色的短矛刺破了南宮未央的衣衫,然後擦著南宮未央的身體,挑飛出去。

強行改變這一擊之勢,甚至無法控制住自己身體的池禾也從南宮未央身旁斜跨而出,腳尖連在地上點了數步,才勉強穩住了身影,艱難的呼吸著,面色極其難看的看著南宮未央。

“這種級別的妖獸對於我們雲秦修行者而言,就像最強大的魂兵一樣寶貴。”南宮未央的做事一直很簡單直接,所以她很乾脆的看著池禾,說道:“我們雲秦修行者可以用融魂的修行之法,汲取到它的一部分力量,但如果它徹底死了,這種修行之法便無法施展。”

池禾微微一怔,這才有些反應過來,為什麼剛剛池小夜等人沒有接著出手。

“還有那頭海妖王應該也不會這麼快死去。”南宮未央卻是已經不再看他,而是看著口鼻裡全部都是冰霜的蒼老海妖王,對著林夕說道。

林夕知道對於現在的局勢,這也是意料之外的難得力量,所以他點了點頭,抬頭看了一眼因為沒有那株巨蔓而變得黑暗的峽谷上方,“馬上上去看看?”

南宮未央點了點頭,轉身,看著身後擦拭著嘴角的鮮血走過來的池雨音,認真的請求道:“幫我們把這頭海妖王帶上去?”

重傷垂死的海妖王依舊十分可怖,池雨音此刻傷得也很重,但南宮未央無視她傷勢的神色和語氣,卻反而讓池雨音更加的欣賞。

所以她也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只是點了點頭。

金色的雲秦鳳凰就像一輪金色的太陽在黑暗中升起,帶著林夕和南宮未央飛入甬道。

在甬道的中段,三頭死去的水鬼蜘蛛旁邊,躺著那頭先前被擊倒的海妖王。

南宮未央輕哼了一聲,以這種另類的方式來表達她心中的滿意。

因為那頭海妖王雖然靜靜的一動不動,但此刻寂靜下來的黑暗裡,卻是明顯可以感覺到它身上紊亂的氣息波動。

“咚”的一聲。

甬道口一聲悶響。

池粟和池芒等人坐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看著自己身旁那依舊僵硬著的蒼老海妖王,一臉的苦意。

雖然這頭蒼老的海妖王在戰鬥之中已經失去了大量的血肉,但依舊有上千斤的份量,將這頭海妖王弄到這個甬道里…只是一件相當於運屍的活,卻也讓這些妖族修行者幾乎都到了極限。

當再次聽到這樣沉重的軀體撞擊地面發出的聲音,知道現在最應該討論的就是融魂的事情的林夕還是忍不住轉頭看著南宮未央輕聲的問道:“剛剛你那一劍是怎麼能夠直接擊中他的?”

“我悟了。”南宮未央簡單直接的答道:“我從你大黑的攻擊方式中得到了些感悟,它感知到的是我的感知和注意力集中的地方,但我飛劍真正刺落的地方,卻並不是哪裡,所以它的感知出現了錯誤。”

“這是很強大的劍技。”林夕頓時有些肅然起敬。因為他知道這完全不是眼光落向一處地方,飛劍卻擊向另外一處地方那麼簡單。

“這是心意擊。”南宮未央想了想,起了一個名字,說給林夕聽,然後接著道:“這一劍不僅騙過對方的心意,首先也要相當於要騙過自己的心意。”

林夕知道以自己的境界還無法理解這樣的劍技,所以他沒有說什麼,只是認真的記住了南宮未央的這句話。

所有的妖族修行者都已經進入了甬道,拖曳著蒼老的海妖王來到了林夕和南宮未央的身前。

“我來試著用這頭海妖王融魂?”南宮未央伸手點了點蒼老的海妖王,然後看著林夕,又道:“你用另外那頭海妖王融魂?”

“不行。”

林夕搖了搖頭,看著南宮未央道:“我沒有辦法融魂,還有…你用這頭老海妖王融魂,會失敗。”

池雨音和池珊等所有人正好聽清楚了這兩句對話。

聽到池粟和池小夜翻譯的意思,她們綠色的眼瞳再次被驚愕的神色充斥。

她們只覺得無論是林夕在這一瞬間的神情變化,還是對話的本身,都有些詭異。這種感覺,就好像她們的眼睛裡跳過了許多發生了的畫面一樣。

一名聖階的修行者,向大國師階的修行者請教修行的問題,本身已經十分奇怪,但更為詭異的是,大國師階的修行者卻能夠不假思索的做出極其肯定的回答。

“是這頭老海妖王的魂力修為太強?那我用這頭試試?”

南宮未央卻似乎絲毫都沒有感到任何的奇怪,她微微的蹙了蹙眉頭,轉過頭去看著先前被她擊倒的那頭海妖王。

林夕點頭:“你可以試試。”

南宮未央不再多說,朝著那頭植物人一般的海妖王走去。

池雨音陡然想到了什麼,忍不住輕聲的問林夕:“如果融魂不成功會有什麼後果?”

“會被噬魂,變成白痴、瘋子,或者昏迷不醒直到死去,或者直接死去。”林夕輕聲的回答。

池雨音和池芒等人全部怔了怔,有些佩服,又有些喪氣。

面對生死都一直如此平靜,怪不得南宮未央這樣的人,會先她們所有人到達聖師。

……

南宮未央在那頭海妖王的身旁坐了下來。

她將手按在了海妖王眼睛的傷口上,然後所有人聽到了一聲輕響,感知到了她體內一股魂力衝破了她的手掌,深入了這頭海妖王的體內。

所有的人覺得這是很痛苦的事情,然而南宮未央卻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只是閉上了眼睛,忘記了自己的存在一般,很快進入了冥想修行狀態。

有獨特的氣機開始纏繞在南宮未央和這頭海妖王的身上,似乎兩者漸漸融為一體,又似乎南宮未央的這次冥想修行並沒有能夠從周圍的天地間吸取到任何的元氣,這具海妖王的身體,卻似乎變成了她這次修行的身外天地。

當時間緩緩的流逝,等到絲絲元氣的流淌變得極其清晰,那頭海妖王的呼吸徹底斷絶,但身體卻和南宮未央的身體一樣,散發出淡淡的黃色光澤時,林夕長出了一口氣,欣喜的輕聲道:“成了。”

因為事關南宮未央的生死,所以在這實際並不算短的修行過程裡,池雨音等所有人都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等聽到林夕的這句話,池雨音才終於忍不住,看著林夕,輕聲的問道:“你們雲秦修行者的融魂,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修行方式?”

池小夜早在進入大荒澤之後不久,就已經對雲秦的修行者有著深刻的瞭解,所以她直接對著不瞭解雲秦修行者的池雨音等人做出瞭解釋:“最簡單而言,就是一種通過冥想修行,從無法抵抗的妖獸體內吸納元氣的手段,但這種古時傳下的修行之法,在進入冥想修行時,又像和妖獸置於同一個精神世界中,就像思想溝通一樣,十分玄奧。修行者必須抵禦住妖獸一些意識的侵擾,繼續能夠保持冥想修行的狀態,才能最終成功。”

池雨音忍不住和池芒等人互望了一眼。

這的確是一種她們難以理解,和綠野城的修行方法截然不同的強大修行之法。

南宮未央已經是聖階的修為,能夠再得到數分海妖王的力量,豈不是更加的強大?

之前這些妖族的年輕一代強者都很驕傲,但是在之前的戰鬥裡,見到林夕和南宮未央的表現,想到成功融魂的南宮未央恐怕單以個人戰力而言,綠野城無人可以阻擋,又想到南宮未央和林夕還是為了尋求幫助而來,外面的世界還有更為強大的修行者,她們的驕傲便變成了震驚和深深的擔憂。

“林大哥…這種融魂,大概能夠獲得妖獸的幾成力量?”就在這時,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

發出這個聲音的,卻是這些人裡面,年紀最小,看上去和池珊一樣弱不禁風的妖族少年池荊。

“至少四五成吧。”林夕溫和的看著這個很有禮貌的妖族少年,耐心的解釋道:“不過這種力量並不是說增加魂力的厚度,而是相當於力量的加成,而且最為關鍵在於,這種手段就像你在體內養了一頭小妖獸,隨著自身魂力修為的增長,這種加成的力量,也是會有相應幅度的增長的。”

池荊聽明白了,只是他的臉上卻沒有更多的震驚,只是好像在印證自己的某個推斷一樣,繼續怯怯的輕聲問道:“那是不是只要保證妖獸不死…哪怕現在沒有能力融魂,將來有能力的時候,還是可以隨時融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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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將神 第四十七章 朋友
  
林夕凝視著這名外表柔弱的妖族少年,他從對方微怯的臉龐上看出了些什麼,於是他驚訝的問道:“你有一直讓這頭海妖王活著不死的辦法?”
  
池荊在林夕的注視下有些羞怯,他微微的低了低頭,羞怯道:“是的,我能使用寄居草。”
  
池粟聞言一怔,忍不住出聲道:“我有寄居草種子。”
  
池荊看著他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有寄居草種子。”
  
“你什麼時候能夠禦使寄居草的?”池粟將一股魂力貫入手上奇特容器裡,取出了數顆深黑色的細小草籽,又忍不住看著池荊問道。
  
池荊輕聲道:“已經兩個月了。”
  
這樣的對話,自然激起了林夕這個好奇寶寶的好奇心。
  
他看著池荊手裡的細小草籽,忍不住問道:“寄居草有什麼作用?怎麼,你們每個修行者所能控制的植株,都不一樣,都有特定的麼?”
  
這種問題對於綠野城的修行者而言都是顯得很白痴,很愚蠢的問題,然而這場生死大戰之後,所有這些妖族修行者對於林夕和南宮未央的看法都已經徹底的改觀,且林夕和南宮未央先前表現出來的所有手段,讓這些驕傲的妖族修行者也徹底明白,外面的修行世界和他們的修行世界截然不同。同樣他們認為很玄奧的東西,在外界的修行者看來會顯得十分普通。
  
“寄居草會汲取一些妖獸血肉中的養分,但會讓妖獸陷入最深沉的沉睡,不會死去。”
  
池雨音走上前來,將七顆此刻似乎閃耀著普通光澤的寶石托著,遞給林夕,同時解釋道:“每一株植株都有一些自己獨特的元氣,我們要溝通植株,也需要一些契機,一些感悟,所以少則數種,多則數十種,我們每個族人都會有自己特定的和擅長的植株,並非是可以御使這古妖林裡所有的植株。”
  
林夕接過了七顆寶石,感覺觸手就和普通的鵝卵石沒有什麼分別,他有些明白道:“也就是說,哪怕你們族裡能夠借助這些植株力量的修行者,最多也就是能使用數十種特定的植株,就像能夠使用數十種不同的魂兵一樣?”
  
  池雨音點了點頭。
  
所有這些妖族修行者裡,看上去面相最老的絡腮鬍子修行者此時也有些羞愧般出聲:“我的食妖花只能近戰,所以先前便一直不能和你們並肩戰鬥。”
  
“你的食妖花最厲害的還是裡面的汁液吧,我看恐怕是連尋常的盔甲都可以腐蝕掉?”林夕看著這名一路上沉默寡言的絡腮鬍子修行者,微笑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絡腮鬍子修行者點了點頭,答道:“我叫池花。”
  
林夕忍不住想笑,他實在沒辦法將這個名字和麵前這個絡腮鬍子修行者聯繫在一起。
  
池粟笑了起來,看著憋著笑的林夕解釋道:“我聽智者說過,你們雲秦的很多地方有抓周的習俗,我們綠野城也有類似這樣的習俗,所不同的是,我們是在出生百日的時候,就會舉行這樣的儀式,看嬰兒自己最親近哪種植株,一般嬰兒自己抓住的某種植株,便往往成為他修行過程中,第一種溝通和禦使的植株。一般我們綠野城的習俗,也會以他抓取的東西來給孩子命名。”
  
“這就像是本能的天性。”林夕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他看著池雨音和池小夜,“你們的名字也和這種習俗有關?”
  
池雨音點了點頭,道:“我是抓取了雨音蕉,她是抓取了小夜草。”
  
“那麼你呢?”林夕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池粟,又看著池珊,“我看你們好像是互相配合作戰?”
  
“池珊是我們族裡少有的靈感者,她是我們族裡能夠溝通和使用植株最多的人之一,到目前為止已經可以控制七十餘種植株,且大多都是可以用於戰鬥的植株。”池雨音的臉色肅然了些,“池粟是我們族裡的靈種者,他能夠和粟杉木溝通,能夠保持許多種子的活力。”
  
大約是覺得說得還不夠詳細,池雨音又補充了一句,“靈感者和靈種者都是擁有獨特體質的修行者,在我們族裡的數量也十分稀少。許多種子一離開母體,或者不在一些特定條件下儲存,便會很快死去,靈種者能夠利用粟杉木的元氣,讓這些種子保存良好,所以靈種者和靈感者的組合,在我們族裡一直是最為強大的。”
  
“就算是數千重騎軍,也未必是你們的對手。”林夕由衷的感嘆。
  
“我和池小夜一樣,也能夠催生法精藤。”池雨音看著林夕,道:“我和你回雲秦。”
  
林夕沒有想到池雨音在這個時候直接說出這樣一句,一時有些發楞。
  
  “還有我。”
  
滿臉倦意的池珊在林夕出聲之前,便已經認真且堅定的說道。
  
池芒和池粟等人互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和自己一樣的心意,他們雖然沒有出聲,但卻都微笑著看著林夕。
  
  “我也去。”
  
因為他們沒有出聲,所以一個不大,怯怯的聲音,便顯得分外清晰。
  
說話的是看上去最為柔弱的池荊。
  
“不要小看他。”池雨音認真道:“他是我們綠野城裡的馭蜂者。”
  
“馭蜂者?”林夕怔了怔,有些回過了神來,吃驚道:“是可以驅使蜂塔里的天玉蜂的?”
  
“是的。”池荊大概是生怕林夕拒絕自己,怯怯的,卻是很快的說道:“我能夠培育蜂塔,驅使一些天玉蜂…只是我帶著的天玉蜂被那海妖王殺死了,所以你現在看不到。”
  
“厲害。”林夕愣愣的吐出二字。
  
“我的這些族人足以很快幫你組建一支巨蜥軍…你是不是有種自己是大人物,登高一呼,從者雲集的感覺?”池小夜徹底的放鬆下來,看著發楞的林夕,忍不住輕聲的取笑道。
  
林夕聽到了池小夜的聲音,他卻沒有像之前一樣和池小夜開玩笑,而是認真的搖了搖頭,用唯有兩人能夠聽見的聲音道:“完全沒有,因為我知道他們幫我,不是因為他們覺得我和南宮未央多麼厲害,而是因為他們把我們當成朋友。”
  
  ……
  
南宮未央在池小夜的沉默里開始緩緩睜開眼睛。
  
她體內的魂力依舊很空,在和兩頭海妖王前後的對戰裡,她也受了不少的內傷。
  
然而即便是沒有多少魂力波動圍繞在她的身上,在她睜開眼睛時,她的身上,也明顯多了一股深沉如海的氣息。
  
似乎只要她願意,她的腳下便會隨時出現一汪藍到發黑的深海。
  
林夕知道這是她成功融魂之後,自然流淌的氣息。
  
這名面嫩的女聖師,本身就是聖師之中頂尖的存在,在成功利用海妖王融魂之後,她便會徹底像之前的聞人蒼月和谷心音一樣,超脫普通聖師的範疇。即便是中州城影子聖師那種強者,或許今後也未必能夠承受住她的一擊。
  
然而看著緩緩張開眼睛的南宮未央,林夕此刻的心中,卻依舊沒有多少的欣喜。
  
在之前池雨音等人覺得有些詭異的時間裡,他其實已經試著做了一些事情。
  
他試出來,自己根本不能夠融魂。
  
並非是因為海妖王的境界相對於他而言高出太多,他不能夠在玄奧的意志爭斗里壓得住海妖王,而是當他試著融魂時,他的身體已經本能的抗拒,他的腦海裡似乎已經被另外一種強大的力量佔據。
  
那是和一片深海截然不同的雷獄,更具毀滅性的金色雷海。
  
所以他證實了自己很久以前的一個猜測。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可以將雲秦長孫氏,看成是血脈裡流淌著金色血液的某種強大妖獸。
  
到底用人形妖獸或者妖獸進化而來來形容,根本無關緊要。
  
他所在意的是,他在碧落陵之後,能夠擁有和雲秦皇帝一樣獨特的元氣力量,能夠激發出威力強大的金色雷霆,並不是什麼奇蹟或者異變,而是在那一瞬間,長孫無疆對他進行了主動融魂。
  
  長孫無疆已知必死。
  
但他希望林夕能夠活下去,所以在死去之前,他對林夕進行了主動融魂。
  
  因為他將林夕看成朋友。
  
而且此時此刻,林夕也明白了長孫無疆的另外一個意思。
  
  這是一個請求。
  
林夕先前答應了長孫無疆,盡量看在雲秦皇帝是他的父親的份上,讓林夕體諒一個失去最看重的兒子的父親的心情。
  
這種能夠激發金色雷霆的力量,便是長孫無疆對於林夕答應這件事​​的回報。
  
  林夕明白了這一切。
  
他的腦海之中,甚至出現了長孫無疆當時對自己提出這個要求時的眼神。
  
他也想一直做出讓步,做到答應朋友的這個請求。
  
只是長孫無疆會知道現在的青鸞學院和雲秦帝國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麼?
  
他知道曾經在很多人眼中聖明且勵精圖治的雲秦皇帝,變成了什麼樣的存在麼?
  
他覺得如果長孫無疆還活著,應該也會和自己做出一樣的選擇。
  
  “對不起。”
  
所以他沉默的,在心中對著自己的這個好朋友,輕聲的說了聲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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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將神 第四十八章 談判

古妖林和綠野城在世間是真正與世隔絶的清淨之地,身在這種地方,甚至容易讓人忘記時間的流淌,似乎整個世界都平靜、安寧、自然。

然而在雲秦、在大莽,很多大事卻是正在發生,或者即將發生。

一場冷肅的談判正在千霞山千葉關進行。

這已經是雲秦和大莽為停戰議和之事進行的第十二次談判。這種事關兩國未來和無數人生死的談判,也像一場最艱苦的拉鋸戰一樣,令參與者極其的費心費力,所以大莽一方的數名高官雖然都是強大的修行者,但眼眸裡也難言焦躁和疲憊之色。

在聞人蒼月被林夕殺死之後,接替大莽七軍大統帥,大莽軍方的最高將領司徒言鼎面色極其陰沉的看著黑色長桌對面的雲秦名臣劉學青,不知道支撐著這名連修行者都不是的文臣的動力是什麼,也不知道今日這名明明在長途趕路和連日的談判下,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但眼中依舊閃耀著堅定光輝的雲秦高官,今日又到底會開出什麼樣的條件。

在先前的十二次談判裡,取得了雲秦朝堂大多數官員擁護的劉學青列出的議和停戰條件對大莽而言幾乎無法用“屈辱”二字來形容,而是甚至可以用“玩笑”二字來形容。

雲秦方面提出的許多條件,完全不像是千霞邊關還被對方占著的一方提出的條件,而像是已經一路長驅直入,已經攻到了對方王城之下的一方,提出的條件。

“魔壇城不可能切割給雲秦,我大莽能接受的最終條件,便是千霞山之後多划出五十里作為邊界,以示世代交好。”

此時出聲的是大莽國師,大學士車蔚海。這名面容黝黑的老學士,無論在學識還是為官方面,都是劉學青的前輩,然而看著長桌對面,那名在許多雲秦黑甲將領環衛之中,面無表情的後輩,他的心中也全是無奈和緊張。

他擔心劉學青不肯退讓,再次提出過分的條件,他更害怕的是,這場仗繼續打下去…因為誰都不知道這樣拖下去,又會起什麼樣的變化,而他也不認為,大莽最終的國力可以耗得過雲秦。

如果大莽一方最終能夠取得勝利,那真正取得勝利的,也只是那些威嚴的火山裡居住的少數人,而不是整個大莽王朝。

“魔壇城是你們大莽最北部的重要要塞,你們認為不可割讓給我雲秦的原因,是影響你們北部的駐守和兵馬調運。既然只是這樣的原因,我雲秦不要魔壇城也可以,但作為交換條件,我們可以在魔壇城以南,建一城池。”

“在這片區域裡的大莽百姓,停留原地居住也可以,但必須按雲秦律法,一應稅賦交予雲秦。”

“三百萬兩賠款不可少,按你們先前所說,大莽百姓累於戰事,生活困苦,一年之內實在無法拿出,那也可以參照歲貢方式,三年之內賠付完畢。”

劉學青平冷的看了車蔚海一眼,面無表情的開口,清晰而緩慢的吐出一句句話。

這數句話出口,車蔚海的臉色就頓時又黑了數分,他身後數名大莽高官,也頓時覺得這間房間更加陰冷。

這哪裡是什麼正兒八經的談判?

劉學青列舉的這些條件,比起上一次談判,根本是沒有多少的退讓。

這依舊是要讓大莽割讓北部的大片土地,即便不直接要魔壇城,在魔壇城的對面建立一座更高,更雄偉的城池,有許多強力軍械可以直接覆蓋魔壇城,那魔壇城還有多少戰略意義?

根本不做讓步,獅子大開口似的談判,是根本不可能談成的。

所以車蔚海的雙手都有些微微的顫抖,都有些無法控制自己心中激憤的情緒。

然而就在此時,大莽新任七軍大統帥司徒言鼎突然出聲,他看著面無表情的劉學青,平靜的說道:“既然你們雲秦堅持這樣的條件,這場戰爭又不該繼續下去,那我們大莽,便答應你們的條件。”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驚裡。

陳學青霍然抬頭,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司徒言鼎,不敢相信司徒言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車蔚海也無比震驚的轉過了身體,他黝黑的面目變得煞白,目光緊緊的釘在司徒言鼎的身上,想要從他身上看出些答案。

司徒言鼎在心中輕嘆了一聲,他用歉然的目光看著這名大學士,然後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車蔚海看到了司徒言鼎玄色的官服下,一抹鮮艷的紅色,血樣的紅色。

然後他便驟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想明白了為什麼司徒言鼎能夠坐上七軍大統領的位置,以及司徒言鼎現在怎麼敢一口答應雲秦這樣的條件。

無論是大莽的哪個高官,答應雲秦這樣嚴苛的條件,必定會成為大莽的罪人,大莽民眾的怒火,必定會發洩在他的頭上。

所以司徒言鼎坐上七軍大統領的位置,便只是為了要從這張位置上下來。

司徒言鼎給了車蔚海答案,然後他平靜的望向劉學青。

看著面色也在發白的劉學青,他的心中甚至充滿了同情。

他當然明白劉學青為什麼要故意拖延時間,只可惜對於煉獄山裡那位真正的大人物而言,不管劉學青怎麼努力,他還依舊是一條無法掀起太多浪花的小魚。

“這停戰協定,必須和先前我們雲秦所提一樣,大莽皇帝親自到場簽訂。”

劉學青有些艱難的下意識的再說一句。

“好。”司徒言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

劉學青一時無言,雙手在袖袍裡微微的顫抖起來。

大莽答應如此苛刻的條件,他不僅令雲秦一舉收復千霞邊關,還令大莽割讓北部大片土地…這種功績,必定讓他在雲秦擁有更高的聲望,成為雲秦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然而他十分清楚,不管在接下來他的身上匯聚到多少聲名,多少榮光,多少雲秦百姓的讚譽,這其實都是林夕送給他的。

因為是林夕告訴他,大莽一定會和雲秦停戰。

只是現在,他沒有想到,對方為了不給他和青鸞學院時間,竟然會連這樣苛刻的條件都一口答應了。

“我已經儘力了。”

這一瞬間,這名和林夕在很多方面的看法截然不同的雲秦名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他不知道林夕和青鸞學院是否擁有了足夠的時間,不知道青鸞學院是否還能在雲秦繼續存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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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將神 第四十九章 大人物的心意

在煉獄山最高火山口的半山道上,渾身包裹在黑色濃煙裡的張平沉默的走向不遠處坐落在幾個熔岩池上方的工坊。

他前方的道路上,卻是又出現了一道包裹著同樣的黑色濃煙,顯得無比高大和威嚴的身影。

在煉獄山,唯有身份最為尊貴的煉獄山大長老,才能夠渾身包裹在黑色的濃煙裡,不停的在所有煉獄山子弟的心中,積累自己的威嚴。

在殺死聞人蒼月的那一戰裡,煉獄山有兩名超出一般聖階概念的大長老被殺死,整個煉獄山裡,加上張平,便一共只有四名煉獄山大長老。

在以往任何時候,各個煉獄山大長老之間,都是互不干擾,即便是回自己的洞府、殿宇,都會選擇不同的路途,然而此刻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卻是徑直走到了張平的面前。

他不僅停在了比張平更高的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張平,而且身上呼呼的黑煙,也湧得更為劇烈,顯得比張平更為高大。

“掌教讓你成為我們其中之一,但你千萬不要以為,你就真的能和我們平起平坐。”

呼呼作響的滾滾濃煙裡,傳出了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的聲音,如同兩片青銅片在摩擦,刺耳難聽。

張平依舊保持沉默,但卻微微垂頭,身上湧出的黑煙更小的些,表示順從。

居高臨下看著他的煉獄山大長老對他的順從感到滿意,但依舊冷笑了一聲,接著說出第二句話:“你對於一道符文的理解有些問題,我已經做了修正,還有數名神官監管不利,我已經換了更合適的人選,相信掌教需要的聽話的小東西,應該會比你預期的更快出來。”

張平依舊沒有說話,只是身姿更為謙卑恭敬。

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冷笑了一聲,也不再說什麼,張平卻似乎知道了自己應該做什麼,微躬著身體,讓開了一邊。

直到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從他的身旁走過,消失在他身後的道上,他才緩緩的抬起了頭。

他抬起了頭,卻是沒有看故意象他示威,故意羞辱他的煉獄山長老,而是沉默的看了一眼最高處的那座殿宇。

他的眼睛裡,充斥著真正的敬畏。

因為他十分清楚,不管那名煉獄山大長老在他面前顯得多有權勢,在整座煉獄山裡,任何煉獄山大長老,也只是那座殿宇裡的人養的一條狗。

坐在那寶座裡的,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而且在夏副院長死去之後,在他從天魔獄原帶回一些修行之法,換取到現在的位置之後,寶座裡的那人,已經是整個世間獨一無二的至高存在,已經是真正可以掌控世間運轉的人物。

哪怕現在殿宇裡寶座上的他是睡著的,也依舊可以讓一切按照他的意志進行。

而且這名至高的存在,真正大人物的想法,也似乎和一般人根本不同,根本讓人無法捉摸,即便是煉獄山裡已經最為接近這座殿宇的他,也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麼煉獄山掌教會突然發佈旨意,以直接答應劉學青一切條件的方式,來陡然結束和談。

張平當然明白,對於煉獄山裡真正的大人物而言,世間王朝的一時得失,根本不算什麼,哪怕明面上送出的東西,暗地裡也可以通過一些方式收回來。

讓他真正感到恐懼的,是煉獄山掌教從他手裡得到天魔獄原的一些修行之法後,原本已經不急切了…然而現在,他似乎又突然變得急切起來。

這種心理的變化,讓人無法捉摸的同時,也會讓他的對手的所有計劃,全部落空。

在和平時一樣,巡察了數個煉獄山的最高機密工坊,確定剛剛那名平日裡居住在魔焰窟的煉獄山大長老同樣是精通符文和魂兵煉製之道的大匠師,自己已經不可能故意拖延到任何時間後,張平離開了這幾間工坊,回到了自己所居的洞窟裡。

他的洞窟裡鑲嵌著各種世人難以想像的美玉和珠寶,有各種珍稀的妖獸皮毛製成的毯子,然而卻飄蕩著一種對上任大長老有用的刺鼻煙氣。

他走到了洞窟裡一間房間裡。

這是一間工坊,有不少煉獄山的奴隷和一些煉獄山神官在裡面奔忙著。

這是屬於他的私人工坊,即便其餘三名煉獄山長老不認為他和他們有著平起平坐的實力,但他已經具有擁有私人工坊,參悟符文、試煉魂兵的權力。

有許多零件在打造。

這些製造進度各不相同的零件,在這間工坊裡的奴隷和煉獄山神官的眼裡,都只是一些鎧甲的碎片,或者是一些毫無意義的東西。

然而這些零件,在他的眼裡,在他的腦海之中,卻是組合成一件世上最強的鎧甲。

只是這件鎧甲不可能在十餘日之內完成,而且還缺少一些東西。

“已經沒有時間,你到底在做什麼?”

沉默的站在岩漿溪流邊,看著一片剛剛完成符文纂刻的鎧甲,張平的眼睛微微的眯起,在心中肅冷的說道。

……

很多人都知道青鸞學院將會迎來真正的生死存亡一戰,雖然絶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因為煉獄山掌教的一些莫名的,沒有任何人理解的心意改變,導致青鸞學院沒有了多少時間,然而絶大多數人,都在猜測林夕在做什麼。

林夕從來沒有把自己看成是救世主,所以他無形之中也忽略了自己對於此刻的雲秦和大莽的影響力,忽略了他自己已經是煉獄山掌教口中著重提起的,比雲秦皇帝更厲害的對手。

他帶著大黑,跟著池小夜穿過了大荒澤,進入了雲秦修行者從未踏足過的真正不可知之地,尋求幫助,除了他那些真正的朋友,最親近的人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然而大黑已經很久沒有出現。

相對於林夕先前做的一些事情,在大莽發動的連續不斷的刺殺,到殺死聞人蒼月…相對於和談開始之前的大黑頻頻出現,只是因為這一點,許多人雖然根本沒有想到林夕會到大荒澤之後尋求幫助,但卻都敏鋭的發現,林夕失蹤了。

哪怕林夕想到了這點,將大黑留給邊凌涵也沒有用。因為大黑是世間公認的最強大魂兵,同樣也是最難駕馭的魂兵之一,即便是之前得到大黑的那名唐藏將領,也無法象林夕一樣,可以令箭光在空中飛巡很久,然後在最準確的時機降臨到對手的身上。

邊凌涵也做不到這點。

林夕那些最強大的對手,完全可以憑藉這樣最細微的差別,判斷出林夕已經失蹤。

……

涼沁沁的雲秦皇宮裡,因為成功和談,且令大莽服從簽訂屈辱協定而陡然又收穫了不少威望的雲秦皇帝,卻突然十分憤怒。

他是除了煉獄山掌教之外,此刻林夕最大的敵人,所以他反而能夠理解一些煉獄山掌教的心意轉變。

現在誰都可以肯定,林夕的確是擁有將神天賦的存在。

像林夕這樣的人,陡然消失,自然是在謀劃一件大事。

恐怕是在煉獄山掌教的心目中,覺得林夕所做的事情,會對他造成致命的威脅,所以煉獄山掌教才陡然改變了一些心意。

這說明,煉獄山掌教恐怕已經將林夕看成了一個平起平坐的對手,或者說甚至不惜冒一些險,也要將這名還未真正長成的對手及早的扼殺掉。

將林夕都看得比自己還重?

不認為自己有威脅,卻已經感覺到林夕成長的恐懼?

雲秦皇帝因為煉獄山掌教的輕視而感到極度的憤怒。

這段時間裡,依舊沒有能夠找到長公主的蹤跡,更是讓他時時的暴躁異常。

只是在林夕和煉獄山掌教之間,他更不希望林夕和青鸞學院獲勝。

所以他決定徹底配合煉獄山掌教的心意改變,更加縮短青鸞學院和林夕的時間。

一道焦尾級的命令,在他的憤怒之中下達,以最快的速度傳往南陵行省前線和龍蛇邊關。

……

大人物因為是大人物,所以腦海裡的想法,永遠和普通人不同。

當雲秦皇帝的這道命令剛剛傳遞出中州皇城時,倪鶴年走出了他所居的冰窟。

在走出冰窟的瞬間,他身上已經沒有任何的寒意沁出,也沒有任何可怖的氣息流散出去,然而他被光明灼燒而導致像凝固了的松花蛋一樣的眼瞳內裡,卻閃耀著寒冰的色澤,似乎他的兩顆眼珠內裡,都變成了寒冰。

他離開了中州皇城。

離開了中州城。

卻沒有一個人發覺。

因為他是此刻整個中州城裡最強大的存在,甚至是整個雲秦最強大的存在。

也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

和談條約已定,雖然大莽皇帝還在趕來千霞山的途中,並遭遇了沿途一些城池憤怒的大莽百姓的滋擾,行程有些不順利,然而大莽一方的撤軍,卻是在以最快的速度進行。

千葉關的最後一批大莽軍隊正在離開,一支南陵行省境內最為精鋭的,先前由龍蛇邊軍調集而來的雲秦軍隊,正在交接。

驀的,在千葉關最高的一座瞭望塔上,一名雲秦黑甲將領的瞳孔驟然收縮。

並非是撤退的大莽軍隊之中出現了什麼異常,而是在雲秦境內,有一支隊伍正在朝著千葉關的方向行進。

這支隊伍距離千葉關還很遠,若是一般的軍隊,此時這名雲秦黑甲將領還根本不可能看見。

這是一支身形異常龐大,渾身閃耀著金光,即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都能給他巨大壓迫感的軍隊。

“神像軍!”

在呼吸凝滯了片刻之後,這名雲秦黑甲將領寒聲吐出了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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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11 01:15:31
第十五卷:將神 第五十章 劍,不是這樣還的

雲秦北部,北府行省的北清山裡,有數座道觀建在如劍般的山崖間。

山崖間有幽潭,有活泉,潭邊的蕨葉如同綠色的瀑布從山石的縫隙裡垂落。

北清山並不高,沒有多少名勝古蹟,也沒有什麼出產,卻勝在清淨,山林間新雨,也有白霧繚繞,對面不見人。

葉忘情從白霧裡走出,走到幽潭邊,對著幽潭邊一名在活泉邊取水煮茶的老人施禮相見。

老人身穿著一件長長的黑袍,看上去陳舊且領口袖口已經有些磨破,只是漿洗得十分潔淨,看上去穿得時間很久,顯得十分柔軟舒適。然而這件長袍落在很多中州城裡的老人眼中的話,必定引起驚濤駭浪。

因為這件陳舊的長袍,是雲秦立國前十年,青鸞學院院袍的款式,當年和張院長一起出現在墜星陵的十七名青鸞學院修行者,便都是身穿著這樣的衣衫。

這名老人背對著葉忘情,只可見滿頭銀絲,雙手如同白玉。葉忘情一直是東林行省第一劍師,在東景、韶華、墜星陵會戰之後,他更是名滿天下,然而面對他的施禮,這名老人卻是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只是清聲淡漠的說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葉忘情看著他,說道:“自上次學院內亂,藍大先生出現在學院,至試煉山谷,看住了羅前輩之後,學院便一直知道藍大先生您的行蹤,只是世人皆以為藍大先生已不再人世,藍大先生您也自承忘情於山水之間,所以夏副院長認為沒有什麼必要再驚擾您…”

“他已經死了。”被葉忘情尊稱為藍大先生的老人冷冷的將手中的茶壺放到天然的石頭茶案上,毫不留情的打斷了葉忘情的話:“上次我去青鸞學院的時候,便已肯定他撐不過今年這個夏天…既然他都認為沒有必要再驚擾到我,那現在,青鸞學院又因為什麼事情要來找我,而且不是青鸞學院的人,而只是一個和張院長有些淵源的葉家人來找我?”

藍大先生絲毫不掩飾自己被驚擾的不喜,一絲絲殺意在他的手離開茶壺之後,從他的手中沁出,他身前的寒潭上便立時出現了一條條細細的直線,就好像一柄柄劍在水面上划過,留下的森冷痕跡。

這是一種可怕的境界,然而葉忘情臉上的神色卻是沒有任何的改變,面對這名和夏副院長同一時代的修行者的不喜和質問,他只是平靜的說了四個字:“學院有難。”

藍大先生沉默了片刻,緩緩轉身,然後看著葉忘情說道:“煉獄山掌教要入雲秦?”

這名和夏副院長同一時代的學院老人,的確已經很久沒過問世間的事情,所以才會有這樣的一問,然而也只是短短片刻的時間,他就已經隱隱猜測到了問題的答案。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除了個人能力的可怕之外,這名老人,恐怕也是整個雲秦真正最為瞭解學院實力的人,在他的眼裡,能夠真正讓青鸞學院處於生死存亡的危險境地的,便只有他們在雲秦立國前就已經面對的老敵人,煉獄山掌教。

葉忘情在這名老人的可怕面前,面容依舊平靜,他只是不卑不亢,用最簡單的話語說道:“青鸞學院和煉獄山掌教,會在千霞山一戰。”

藍大先生的銀眉微微的皺起,不問理由,只是說道:“他比我們任何人都惜命,未必會真正出現在千霞山。”

葉忘情搖了搖頭,說道:“任何人都會變,就如藍大先生您也會變。只要有足夠吸引他的東西,他就會真正出現在千霞山…這是哀牢後山所有講師的分析結果。”

藍大先生的雙眸裡出現了森冷的怒意,他理解並同意了葉忘情所說的理由,但葉忘情對他的反駁以及話語中帶著的其它意思,卻是讓他更為不喜。

“所以學院認為我是吸引他的餌之一?”他充滿冷意和怒意的笑了起來:“這便是你到這裡來的原因?”

葉忘情只當根本沒有看到藍大先生的神色改變,說道:“學院想請藍大先生您出手。”

藍大先生的面容也變得平靜下來,平靜得整個人都像是一柄毫無感**彩的長劍,“我當年離開學院,便是和張院長的意見不和,學院便不是我想要的學院,所以我不會出手。”他看著葉忘情,說了這一句,然後又漠然的補充道:“且林夕這個將神太過稚嫩,我不認為他和青鸞學院會贏得這一戰,我不會白白送死。”

葉忘情有些失望,然而眼睛卻是變得更加明亮,他微躬身,堅定道:“正是因為林夕距離聖師還有很長的路,所以煉獄山掌教才有可能出現在千霞山。若是您不再願意替學院出手,那便請您交還學院的劍。”

“你為什麼敢在我面前說出這樣的話?”藍大先生面上沒有殺意,然而他的氣息變化,毫無情緒,卻是已經充滿真正的殺意,一柄白玉為柄的古劍,帶著劍鞘,緩緩從他的茶案旁飛起,來到他的身旁:“雖然你們葉家人和我在墜星陵有些淵源,雖然你名為忘情,和我所持的忘情劍正好同名,算是機緣,但你在我面前說出這樣的話,我一樣會毫不留情的殺死你。”

“我是雲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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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一句話之下,便可能隨時出手的藍大先生,葉忘情卻是微笑了起來,帶著一些傲意緩聲道:“張院長和您這些前輩們,花了這麼多年的時間,讓絶大多數的雲秦人變得可以為這個帝國悍不畏死,不惜一切,您卻反而來問我,為什麼敢說出這樣的話?”

“您也應該見過許多像仙一學院的天人劍賀白荷那樣的修行者,見過許多可以用自己的身體來耗費對方厲害修行者魂力的普通軍人,是什麼讓您認為,我們不敢對敵煉獄山掌教?”

葉忘情微笑著看著這名穿著學院古袍的老人,接著說道:“既然我們都是為了要對敵煉獄山掌教而來,那我怎麼會不敢向您要劍?”

藍大先生早已是雲秦最可怕的劍師,甚至是足以對青鸞學院的生死存亡造成決定性影響的人物,他又怎麼可能容忍一名後輩的挑釁?

在葉忘情的話還未說完之時,他身側白玉為柄的古劍便已經開始出鞘。

一股難以想像,足以斬斷修行者感知,甚至讓人覺得自己的所有情緒都被無情的切斷的劍意,開始瀰漫在空中。

然而他的這柄劍只是出鞘了不到一寸,便又歸鞘。

因為他的視線之中,出現了不少森冷肅殺的黑色身影。

這些黑色身影身上的鐵血氣息,驅散了山間的白色濃霧,一條條這樣的黑色身影,形成了一條圍牆,將他和葉忘情包圍在內。

“顧雲靜的黑旗軍?”

隨著他的古劍歸鞘,他毫無感**彩的雙目中也再次出現了人的情緒。

他認出了這些黑色身影的來歷。

他有信心可以殺死兩百名和這些黑色身影同樣修為等級的修行者,然而他卻沒有任何信心可以殺死一百名全副武裝,準備出手的黑旗軍。

顧雲靜雖然已經戰死,然而這樣一支完整的黑旗軍,卻依舊是可以媲美他的力量,是他留給雲秦和林夕最寶貴的財富。

他沉默了片刻,握住了身旁這柄歸鞘的古劍,遞向葉忘情。

若是數十年前,即便面對黑旗軍和葉忘情,他也依舊會出手。然而葉忘情一開始說得不錯,人是會變的,這麼多年下來,他已經變得比煉獄山掌教還要惜命,所以方才古劍既然歸鞘,他便不會再拚命,這柄劍便注定會交到葉忘情手中,被葉忘情帶著去千霞山,面對那名世間最強大的存在。

然而面對他的屈服,葉忘情卻沒有伸手去接這柄學院最強的劍,而是搖了搖頭,道:“不是這樣還的。”

藍大先生的面孔有些微紅。

他明白學院讓葉忘情來取這柄劍,不是純粹的想要他這柄劍而已。

他感到更加的屈辱。

然而他沒有任何的選擇。

所以他只有出劍。

在他出劍的瞬間,身後的潭水被一絲絲的劍氣整齊的切割成塊,水變得不像是水,而是透明的水晶。

純白色的古劍迎面刺向葉忘情的身體,葉忘情的將軍劍帶著他的全部力量,同樣毫不示弱的刺出,以戰場上最光明正大的姿態,以劍尖對劍尖,硬生生的截住了這柄純白色的忘情劍。

在劍尖和劍尖相接觸的瞬間,距離葉忘情身後最近的數名黑旗軍統領都一聲悶哼,倒飛出去。

葉忘情的飛劍劍身上,驟然出現一條條透明的劍光,就好像有無數透明的小劍在瘋狂的環繞切割著他的劍體。

然後他的這柄將軍劍便乾脆的斷裂,斷裂成了六七截。

他身後的那數名黑旗軍統領落地之後,一時有些難以爬起。

然而葉忘情的手卻是伸出,在自己斷裂的飛劍之間,接住了這柄純白色忘情劍的劍柄,將這柄忘情劍握於手中。

“多謝前輩賜劍。”

他對著藍大先生行了一禮,然後和所有的黑旗軍離開。

在已然走到山腳下之後,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然後吐出了一口血。

即便被黑旗軍所懾,藍大先生氣勢先衰之下,又不敢真正的痛下殺手,但藍大先生和羅侯淵走的是同一條路,他們終身放棄了大聖師境,卻是將聖階的力量提到了極致,可以無限制的出手。這種絶世的力量依舊不是他所能抗衡,依舊讓他受到了不小的損傷。

只是面對煉獄山那些至高的存在,一名御劍聖師,恐怕也不會有多少戰鬥的時間。

所以此刻的葉忘情對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的擔憂,方才的那一戰,足以讓他變得比以往的任何時候更為強大,所以他的眼睛變得更為明亮和堅定。

他和許多雲秦人一樣,也在等待著林夕的消息。

此時林夕依舊沒有任何的訊息傳來,但即便如此,他和許多雲秦人一樣,依舊在戰鬥,依舊不認為青鸞學院和雲秦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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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11 01:15:46
第十五卷:將神 第五十一章 能否陪我賭命

許箴言的馬車緩緩穿行在中州城中。

中州城的街道里,到處張燈結綵,一派喜慶氣息。

雲秦和大莽議和談定,在中州城裡的普通百姓眼裡,龐大的雲秦帝國在連年的戰爭之後終於獲得了勝利,今後將會迎來平和的時光。

許箴言知道真正的局勢卻截然相反,所以在陰暗的馬車車廂裡,他的臉上始終掛著一絲淡淡的嘲諷表情。

煉獄山裡的至高存在,為了不給青鸞學院時間,直接割讓了大片土地給雲秦皇帝。

雲秦皇帝以最快的速度,下達了一道旨意,讓三萬大莽軍士回歸故里。

隨著這道旨意的層層下達,絶大多數雲秦官員和雲秦的普通百姓才知道,在去年的東景、韶華、墜星陵會戰裡,大莽老皇帝的學生,流亡在雲秦的湛台淺唐在墜星陵帶走了五萬殘兵,這五萬殘兵在被他帶道龍蛇邊境的途中,死去了兩萬人,最終有三萬大莽軍人在龍蛇邊關成了流寇。

在普通官員和雲秦百姓的眼中,這成為流寇的三萬大莽軍人原本最終的命運便是被剿滅在雲秦,這一生便永遠不可能回歸故里。現在和談已定,雲秦皇帝主動讓這三萬大莽人回歸故里,這當然是十分正常,可以充分顯示雲秦的寬容和大度的事情。

且絶大多數雲秦人都會覺得,戰爭的時候,這些大莽軍人自然都是敵人,當然要儘可能的將之擊敗,殺死,然而戰爭已然結束,這些大莽人便也是家有兒女和父母的普通人,也應該讓他們回歸田園,這些大莽人自然也會感其恩德,這一生應該不會再對雲秦動刀兵。

只是許箴言和許多真正的權貴卻都知道,雲秦皇帝的這道旨意,和先前他下令直接對青鸞學院出兵並無兩樣。

對於煉獄山而言,這三萬大莽軍人只是叛軍。

哪怕大莽王朝必然會發出讓這三萬大莽軍人安然卸甲歸田的旨意,然而這三萬大莽軍人如果真像被雲秦大赦的犯人,放回大莽,那麼迎接這三萬大莽軍人的,不會是妻子兒女和父母,而會是永遠不見天日,直至死去的煉獄山奴隷生涯。

這三萬大莽軍人自己都應該會十分清楚這點,只是如果他們不肯回,雲秦帝國便會堂而皇之的徹底將之剿滅。

南陵行省和談已定,雲秦和大莽不再交戰,雲秦皇帝將可以很輕鬆的調動足夠的軍力,甚至得到大量大莽修行者的幫助,剿滅這支鐵心做流寇的大莽軍隊。

現在整個世間,甚至連雲秦皇帝都並不知道湛台淺唐和林夕的真正關係。只是今年春在大莽發生的一系列刺殺,至少已經可以讓人肯定,在對付煉獄山這件事上,青鸞學院和湛台淺唐會並肩戰鬥。

讓三萬大莽軍回大莽是死。

不讓三萬大莽軍回大莽,同樣是死。

雲秦皇帝只是利用簡單的一句話,一道旨意,就將整個矛頭,調集在湛台淺唐和這三萬大莽軍人的生死上。

現在許箴言都無法猜測湛台淺唐會做什麼樣的選擇,那些大人物的心意,都好像籠罩著一層濃霧,就連他這樣級別的人物都根本看不透,看不清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場比上百萬大軍廝殺的國戰還要大的大戲,修行者世界裡最最巔峰的對決,已然正式揭幕。

還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許多的雲秦修行者,都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阻止煉獄山的侵入,但目前青鸞學院這一方,在失蹤的林夕出現之前,依舊處於被動,依舊處於絶對的劣勢。

當年的張院長都沒有能夠將煉獄山掌教從那張寶座上拉下來,許箴言不認為林夕和已經式微的雲秦修行者能夠戰勝煉獄山掌教。只是他始終清楚,目前這些和他無關。

他只需要依舊在許多人眼裡像一條低賤的狗一樣活著,然後慢慢等待著自己的權勢變得越來越強大。

就如現在,他便是以卑賤討好的姿態,去赴容家的一次宴會。

在去年秋祭文玄樞謀逆失敗之後,整個中州皇城裡最有權勢的,不是新起的冷家,而是始終低調而沉默的站在皇帝一邊的容家。

雖然在容家人的眼裡,他依舊可能是一條低賤的狗,然而他卻毫不在意,因為即便如此,他依舊也能從容家的手裡得到一些肉骨頭,得到一些實質的好處。

“真正要咬人的時候,一口也就咬死了…林夕,如果你死了,我會為你掛上一盞燈。”許箴言看著車窗外街道旁的紅燈籠,突然想到,林夕如果死了,自己會不會突然變得很寂寞。

……

白山黑水之間,螯角山上,湛台淺唐安靜的揉碎了一卷密卷,鬢角某一根花白的頭髮,在這一瞬間驟然變成全白。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轉過身來,正好看到高亞楠從不遠處走來。

“林夕之前對我說過,整個世間就像是一條往前蜿蜒流動的大河,不管是任何強大的存在,都只是這條大河裡面的一條魚,或大或小,誰也無法徹底決定這條大河前進的軌跡。然而現在的煉獄山掌教,卻是在漫長的等待中變成了能夠徹底決定這條大河前行的存在。我們花了許多時間,將這裡打造得固若金湯,然而現在卻可能根本全無作用。”看著走到自己面前,青絲在山風中飛舞的高亞楠,湛台淺唐搖了搖頭,輕聲道:“對於戰勝這樣的存在,我實在沒有什麼信心。”

高亞楠的目光投向更遠的龍蛇山脈之後,一時並未出聲。

湛台淺唐深吸了一口氣,凝重道:“青鸞學院會如何決定?”

高亞楠將目光收回,看著他,道:“在聽你的決定之前,我不會告訴你青鸞學院的決定,因為這些都是你的子民,我不想青鸞學院的決定對你的決定造成影響。”

湛台淺唐沉思了片刻,輕聲道:“我會帶著這三萬大莽人去千霞山。”

高亞楠也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必須提醒你一件事,林夕還沒有消息,我們沒有人能夠肯定,他會及時的回來,更沒有人肯定他會帶著足夠的力量回來。”

“我沒有什麼選擇。”湛台淺唐看了高亞楠一眼,說道:“如果這三萬大莽軍人一定要死,那我寧願陪他們一起死在千霞山。現在雲秦皇帝並不知道這邊的黑市生意,不知道我們和穴蠻的聯繫,這樣至少不會暴露…而且煉獄山掌教雖然表達出了一些正式出世的心意,然而誰都不可能知道他接下來會決定怎麼做,對於我們而言,只有堆上更多足夠誘人的糖果,才能讓他出現的機率高一些。”

“如果林夕沒有及時回來,如果確定無法對煉獄山掌教造成威脅,那麼有些人便可以等待以後,有些人就至少可以當成試金石,讓人看清楚煉獄山掌教到底擁有些什麼樣的力量。”

“我們青鸞學院哀牢後山的講師們分析了從煉獄山傳回來的許多情報,得出的結論是,這次已經是殺死煉獄山掌教的最大機會,否則等到煉獄山掌教和雲秦皇帝的聯合力量真正攻破青鸞學院之後,機會便更加渺茫。”高亞楠點了點頭,看著湛台淺唐,說道:“既然你做這樣的決定,看來也是這樣認為?”

“如果簡單的將林夕的力量視為一部分,將我們所有人的力量視為一部分,即便是換了我,也會認為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因為林夕和我們的兩部分力量很有可能會被割裂開來。”湛台淺唐點了點頭,“而且林夕沒有成就聖師之前,永遠是最好的出手時機,因為來自他那一部分的力量,在煉獄山掌教的眼中會是弱勢的時候。即便殺不了林夕,他也會先設法毀掉我們這一部分力量,二去其一。”

“我們處於劣勢,今後恐怕會越來越衰弱,所以如果這次他真的會出現在千霞山的話,那這次便是殺死他的最好時機。”

高亞楠的面容依舊平靜,但指關節卻因為用力而有些微微的發白。

因為這一戰如果真正爆發,將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曠世大戰。

“我要先行離開一段時間,我要在這些大莽軍人到達千霞山前,完成一些事情。”湛台淺唐看著她,真誠的說道。

高亞楠知道很多人都在準備,她也知道湛台淺唐的修行也處在一個最為關鍵的關卡,需要一個契機。

所以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也認真的點了點頭。

……

湛台淺唐很決然的離開了螯角山。

他已經比世間任何的大國師巔峰修為的修行者都要接近聖師,如果能夠在面對煉獄山掌教之前突破到聖師,那自然對煉獄山多一份威脅。只是他要做的事情,卻並非像高亞楠想的尋找一個強大的壓迫,突破聖師這麼簡單。

在連夜離開了鰲角山之後,他來到了一個很多黑市商旅聚集的邊陲集市。

在一間破屋裡,他出現在一名身上和臉上有許多疤痕的黃衫男子面前。

他對著這名男子躬身行了一禮,認真道:“胡將軍,能否陪我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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