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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無罪] 仙魔變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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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0 00:53:23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八十七章 面無表情的魔王

這些神官的血樣紅袍背後,綉有幾乎佔據整個背部的火焰符文,這在煉獄山中是長老的標誌,而且這些神官的面目,都是有些乾癟,隱隱的泛青,這更是得到了魔王的“永生”恩賜的標誌。.

所以在看到這些神官從隊伍的深處行走出來時,外圍所有吟詠的紅袍神官們,全部都敬畏的跪伏下去。

有金屬轉動聲響起。

有炙熱的氣流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四溢。

這些敬畏的跪伏下去的神官,很快發現,一尊尊金屬傀儡和一頭頭火魁,從黑色的帷幔中行出,行在了這些神官的前方。

一陣陣倒抽冷氣的聲音在這龍蛇山脈的曠野中響起。

這聲音反而大多來源於張平的這支隊伍里,發出這些聲音的,都是選擇臣服於張平的雲秦和大莽的修行者。

除了厲害的修行功法和權勢的利誘之外,這些修行者選擇臣服張平,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因為覺得張平根本不可戰勝。

獨輪傀儡和火魁都是聖階的存在。

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都是被一尊獨輪傀儡或者一頭火魁便懾服,很多人所在的宗門和修行之地,甚至是被一頭火魁便消滅。

事實上現在行出的金屬獨輪傀儡一共只有十一尊,火魁總數十三頭,身後跟著十名蒙受了“永生”恩賜的煉獄山長老階神官,光論數目似乎並不算龐大。

然而現在整個世間的修行者已經很少,聖師更是死傷得可以直接如數家珍般一個個報出名來。

這樣的獨輪金屬傀儡、火魁和長老階神官的組合,完全就相當於二三十名聖師同時出列,在往前行去。

所有的人都可以肯定,青鸞學院現在加起來,都沒有二三十名聖師。

此刻龍蛇山腳下的曠原裡,有一雙睿智的眼睛始終在觀察著戰局。

這雙眼睛屬於湛台淺唐。

在先前的數月時間裡,湛台淺唐一直在躲避著煉獄山的追殺,一直到此時,他才和許多雲秦百姓一樣,到了龍蛇山脈下的這片曠原裡,變成了這場大戰的旁觀者。然而既然現在林夕已經決定正式決戰,他和陳妃蓉一樣,便堅信林夕一定能夠獲得勝利。

拋開張平的實力本身,張平所擁有的實力的確是驚人的,只是此刻他唯一有些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張平自己還不出手,而只是砸出他的部下?

……

此刻的曠原裡,還有不少來自龍蛇邊軍的軍人。

相對於別的軍隊,邊軍一直是桀驁不馴的存在,尤其龍蛇邊軍和林夕之間本身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如果只是來自中州皇城的一紙空文,現在恐怕早已有十萬以上的邊軍大部出現在這裡,準備和張平戰鬥。

真正讓龍蛇邊軍的大部並沒有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是林夕在早前就已經知會龍蛇邊軍,讓龍蛇邊軍不要插手此次的戰鬥,所以最終出現在這片曠原裡的,只是一些相當於觀察員一樣的龍蛇邊軍將領。

這些將領是修行者,但和普通的修行者不同的是,他們還會以純粹戰爭和領兵打仗的眼光去看問題。他們很清楚,在南宮未央很久的經營中,這座最早由流寇盤踞的山頭上,肯定已經佈置了無數的軍械,而讓他們現在也有些不理解的是,鰲角山一直靜寂著…直到那些獨輪傀儡、火魁和煉獄山長老已經進入大多數軍械的射程之中,鰲角山還是寂靜著。

……

獨輪金屬傀儡像火魁面前的一面面盾牌,而身形魁偉的火魁,則像肉山一樣擋在那些煉獄山長老的身前。

這支隊伍到了鰲角山的第一層“鰲背”上。

就在這個時候,鰲角山的頂端放下了一個鐵籃子。

鐵籃子有三個人。

一個一臉認真的青衣少女,一名身穿紅衣的女琴師,一名身穿月白長衫的劍師。

獨輪傀儡和火魁身後的煉獄山長老們驟然反應了什麼,因為他們雖然不認識那名女琴師,但他們卻認得那名一臉認真的青衣少女和那名身穿月白長衫的劍師。

紅衣女琴師微微一笑,手指落在琴絃上,一聲清冽的琴音響起。

獨輪傀儡轟鳴、火魁咆哮,煉獄山長老尖嘯,竟無形中匯聚成一曲獨特的曲調。

獨輪金屬傀儡和火魁、煉獄山長老的前進速度驟然快了數倍,拖出了殘影,而身穿月白長衫的劍師,瀟灑一劍往前刺出。

一道飛劍直直飛起。

鰲背上沁出無數條透明的劍意。

無數絲劍光就像無數透明的符文,浮現在空氣裡,切割向獨輪傀儡、火魁和這些煉獄山長老的身體。

與此同時,一直靜寂著的鰲角山發出了轟然的金屬震鳴,整座鰲角山就好像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噴著氣的馬蜂窩。

許多沉重的刃車,同一時間從半山之上的山壁中衝出,狠狠的朝著這些獨輪金屬、火魁和煉獄山長老砸落。

曠原上許多觀戰的龍蛇邊軍將領頓時釋然。

即便看不清月白長衫劍師的面目,但那些從山體和草木劍流散出來的透明劍氣,也已讓他們知道這名劍師只有可能是葉忘情。

所以鰲角山並不是不發動,而是一發動就要是雷霆一擊,徹底將煉獄山的這一股聖階力量毀掉!

…….

無數絲透明劍光切割在獨輪傀儡、火魁和煉獄山長老的身上。

真正的天人劍已然失傳,葉忘情只是能夠領悟賀白荷的數分劍意,這些透明如絲的劍光無法切開獨輪傀儡的金屬表面,甚至雖然切入火魁和煉獄山長老的身體,卻不能夠真正深入。

而且這些煉獄山長老修的某種功法,使得他們的身體完全就像堅硬的朽木一樣,即便被切出深深的切口,也沒有絲毫的鮮血流出。

然而這些透明的劍光至少像一張透明的大網,在這一瞬間徹底限制住了這些獨輪傀儡、火魁和煉獄山長老的行動,近乎將他們徹底的禁錮在當地。

轟隆一聲巨響。

大量沉重的刃車就像是一座金屬小山驟然壓下,在這鰲背上堆積起來,堆得龐大的火魁都只剩下破碎的頭顱或者手臂伸在外面。

有數條漏網之魚在金屬小山的間隙中衝出。

金屬刃車一擊堆積成山的畫面足夠震撼,而無論是獨輪金屬傀儡,還是火魁還是煉獄山長老,即便是漏網之魚,也是足夠強大。

然而南宮未央連眉毛都沒有跳動一下。

她也只是很簡單的出了一劍。

一尊深藍色的海妖王出現在空中。

只是震起的劍風,就捲起了不少沉重的刃車。

時隔半年,和上次中州城和張平交戰時相比,她這一劍的力量,已經更為強大。

然而她這一劍卻不是刺擊,而是拍勢。

她的這一劍,就像是一個無比巨大的深藍色浪頭。

朝著她和葉忘情逼來的獨輪金屬傀儡、火魁和煉獄山長老全部都被往後拍飛而出。

“鰲背”和地面也有著很多米的落差。

又有數道箭光從山崖間飛出,落在這些獨輪金屬傀儡、火魁和煉獄山長老的身上。

沉重至極的重物墜聲響起。

地面都好像為之一跳,許多煉獄山神官的面容也變得蒼白起來。

……

魂兵寶座上的張平依舊面無表情。

他的手只是再次落在了魂兵寶座上。

這次根本沒有任何的金屬震鳴聲響起,然而一直安靜的在他帳前等待著的巨大神像身上的神像軍軍士,卻是全部抬起了頭顱。

所有的神像,開始動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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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0 00:53:40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八十八章 是你想戰勝我

神像軍開始動步。

所有先前跟隨著神像軍前來的軍隊也開始動步。

然而所有人馬上發現,這數萬密密麻麻跟隨在神像軍身後的軍隊的腳步聲,還沒有百餘神像的腳步聲沉重和大聲。

所有的人在神像軍往前跨出一步的時候,就感覺到了神像軍的不同。

來自唐藏般若分支的白色神像平時的腳步聲已經充滿力量感,然而今日這種感覺卻分外的令人顫慄。

地面在晃動不堪。

很多修行者的眼皮都在不自覺的隨著腳下地面的晃動而跳動。

在如無數巨錘整齊劃一的敲擊地面的轟鳴聲中,所有神像的身上,又傳出了刺耳的崩裂聲。

這崩裂聲,來自這些龐大神像身上的厚重鎧甲!

在無數駭然的目光裡,包裹在這些龐大神像身上,煉獄山匠師們打造的厚重鎧甲,竟然在內在的力量擠壓下,直接如同瓷片一樣的崩裂開來!

所有的龐大神像每走一步,身上就有破碎的鎧甲掉落下來。

曠野上絶大多數人的呼吸都徹底的停頓了。

他們看到,有黑色的氣焰在這些崩裂的鎧甲縫隙裡流淌出來,像霧氣一樣繚繞,而鎧甲下的肌膚,不再是雪白的白色,而是漆黑的黑色!

所有的人看到,原先白色的神像,此刻竟然已經全部變成黑色,而且身體的肌膚、筋肉,就像岩石一般鼓脹起來,身形顯得更為龐大。

在呼吸之間,這些神像的氣息十分炙熱,噴出的氣流,竟然呈現微微的紅色。

有金屬鎖鏈的震鳴聲響起。

“怎麼可能!”

“這些神像怎麼會變成這樣!”

“難道這些神像也能魔變麼!”

無數從雲秦四面八方趕來,來不及戰鬥或者根本無法參與到這樣的對決裡來的人們,駭然的看到,每四頭白色神像便將一根長達數十米的金屬撞柱拖曳至懸空。

光是看那些金屬巨柱的重量,就可以想像得出,此時這些神像的力量強大到了何等的地步!

“這是來自煉獄的力量,這是屬於魔王的恩賜…”

相反,看到這些神像直接撐裂鎧甲的異變,所有的煉獄山神官從頽敗的情緒中瞬間掙脫出來,都瞬間變得驚喜而狂熱,發出了更大聲的吟詠。

在他們看來,在這些異變的神像的力量之下,即便是整座鰲角山,都有可能被這些白色神像直接摧毀,倒塌!

曠野中一些觀戰的龍蛇邊軍將領的額頭和背心之中也都冒出了冷汗,這些冷峻的軍人依舊能夠保持冷靜,但是他們可以看出這些白色神像不只擁有更強的力量,光憑**便崩裂鎧甲,這些白色神像的肌膚和筋肉,恐怕比起金屬還要堅韌,除了南宮未央以上這個級別的修行者出手之外,他們想像不出還有什麼軍隊,還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擋神像軍的衝擊。

哪怕就是方才那種沉重的刃車墜落,恐怕都會被這些神像掃飛,或者直接用身體抗開。

這些龐大神像身上靜坐著的神像軍軍士在外觀上沒有任何的改變。

然而在這些神像異變之時,這些神像軍軍士卻也有一種分外死寂的氣息縈繞,顯然也得到了張平的某種修行之法傳承,他們在神像的背上,好像化成了一尊尊金屬的雕塑,和身下的神像,一動一靜,在此刻形成了一副視覺衝擊感分外強烈的史詩畫面。

神像軍統領梵明寧冷冷的看著前方的鰲角山。

這是神像軍的復仇,這是神像軍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時刻。

“風沙!”

他用分外冷寂的聲音,發出了軍令。

“胡…喝…”

所有的神像軍軍士,發出了整齊而古怪的呼聲。

這裡並不是黃沙沙漠,然而在這些力量增加了數倍的神像的踩踏之下,即便是堅硬的山石,也碎裂成粉,然後被震盪而起,形成煙塵。

一場無數碎屑形成的沙塵暴,憑空而起,將要徹底淹沒神像軍和身後數萬大軍的身影。

然而就在此時,神像軍和這數萬大軍腳下堅實的地面,突然崩塌,凹陷了下去。

這種崩塌和凹陷似乎是毫無理由的。

因為先前的獨輪金屬傀儡和火魁、煉獄山長老都經過這樣的地面,火魁的份量也是極重,而且以火魁和那些煉獄山長老的感知,如果地面有些虛浮的話,一定會感覺得出來。

然而現在原本應該堅實的地面,卻就是突然大片大片的塌陷了下去。

在塌陷下去的瞬間,卻又有龐大的身影從崩塌的泥土和山石中顯露出來,以無比猙獰的態勢,露出地面。

“巨蜥!”

有人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有不少人認出了此刻從地下猙獰衝出,躍起的東西是什麼,然而即便是和這些東西有著不少交戰經驗的龍蛇將領,在這一瞬間也是失去了鎮定,陷入了強烈的震撼和顫慄之中。

巨蜥的數量龐大。

比他們以往任何一次會戰中見到的數量都要龐大。

只是在地面崩塌陷落的一瞬間,都至少有數百頭巨蜥的身影顯露出來。

而且這些巨蜥身下的塵土湧動,一股股氣流如熱泉噴發般往上衝,還不知道有多少頭這樣猙獰的猛獸正在衝出來。

先前每一頭巨蜥騎乘,都已經是龍蛇邊軍的噩夢,然而此刻,讓這些龍蛇將領失去鎮定的,還不只是驚人的數量。

從地下衝出的每一頭巨蜥,都不是先前的墨綠色,而也同樣是黑色的。

它們的肌膚,也像是一塊塊繃緊了的金屬,它們噴出的吐息,也是熾熱得如同燃燒一般。

而這些龍蛇將領第一時間還沒有辦法感覺和體驗的是,所有這些巨蜥,變得更為暴戾和凶悍。

地面變成了沸騰的,完全由巨獸組成的海洋。

足有上千頭巨蜥從崩裂的地下衝出,在發齣劇烈嘶吼的同時,便撲上了神像的身體。

單個而論,這些巨蜥的體型不如神像龐大,然而數頭,甚至五六頭同時撲在神像的身上,牙齒、利爪紛紛的嵌入神像的身體,所有這些神像便頓時變成了被獅群撲上的野牛。

神像平時極少發出什麼大的吼叫聲,然而此時,在這些瘋狂的巨蜥的撕咬下,這些神像卻是都發出了震天的吼鳴聲。

有血肉不停的拋飛飛濺出來。

有神像的,也有巨蜥的,每一塊飛濺出來的血肉都是十分的巨大。裹入神像和巨蜥戰團裡的人們,脆弱得就像蟲豸。

曠原上絶大多數人震撼到麻木。

這完全不像是人世間的交戰,而像是神話故事裡才有可能出現的場景。

梵明寧也已經麻木,大腦已是一片空白。

他和許多神像軍軍士已經擁有了比之前更強的修為,然而在這一瞬間神像和巨蜥的爭鬥廝殺裡,他們卻像一顆顆小石子一樣,被輕易的衝撞,拋飛而起。

有巨蜥嘶吼著,狠狠的咬住了梵明寧。

他身外的鎧甲十分強橫,這頭巨蜥沒有能夠咬透,嘶吼著將他拋起。

但不等他落地,便又有巨蜥飛撲上去,將他叼在空中。

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神像軍,變成了龐大巨蜥群的盛宴。

巨蜥的吼叫聲和撕扯聲充斥了整個天地,然而這還不是全部。

在巨蜥衝出的下方,有無數藤蔓像巨蟒一樣伸出,將無數軍士扯入地下。

無數破空聲和投石車特有的揮動聲響起。

鰲角山開始真正的變化成巨大的堡壘。

……

煉獄山神官們的吟詠全部都斷絶了,在這樣的景象面前,他們甚至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

魂兵王座上,張平冷漠到有些空洞的眼眸中,出現了一絲人的情緒。

他的雙手落在了魂兵王座上。

整個原野間響起了一聲轟鳴,所有的旌旗和垂幔,被從他營帳間衝出的氣流抖得筆直,如同懸浮在空中的金屬片。

然後他站了起來。

他可以無視他眼前所有這些人的生死。

無論是先前的火魁、煉獄山長老,還是現在的神像軍。

這些力量的損失,根本不會讓他有任何特別的情緒,然而讓他無法容忍的是,在他動用了如此多的強大力量之下,別說是毀掉鰲角山,竟然是連逼林夕露面和出手都根本沒有做到!

他開始感到憤怒。

他知道自己不能憤怒,然而越是知道自己不能憤怒,他卻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林夕!”

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厲喝。

他身外的營帳,直接裂成無數黑色的線條,飛向四面八方的高空。

他身外的煉獄山神官們駭然拜伏在地的同時,都齊齊發出了一聲慘叫,耳廓之中全部流出血來。

發出了一聲厲喝之後,張平的眼神卻是又恢復了徹底的冷漠,他的語氣也變得毫無感情的冰冷,他的聲音緩緩的在天地間響起:“林夕,你以為這樣便可以戰勝我?”

慘烈的巨蜥嘶吼聲和撕扯聲還在繼續,然而因為他的聲音,整個天地間卻似乎安靜了下來。

鰲角山下煙塵落處,林夕的身影慢慢顯現出來。

他遠遠的看著張平,沉默了片刻,說道:“是你一直以來都想戰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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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0 00:54:05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八十九章 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那些被巨蜥虐殺著的軍隊早已沒有戰鬥的勇氣,潰逃在原野間。

猙獰的巨蜥群也沒有繼續追擊,在林夕出聲的這時,戰場開始變得真正安靜下來。

張平看著林夕,他冷漠的眼睛被厭憎所充斥,“我為什麼不能戰勝你?”他厭憎的看著林夕,說道。

“在我們青鸞學院的試煉山谷裡,我戰勝了很多人,也會被人戰勝。出了試煉山谷之後,我們也可以戰勝學院更厲害的人,我們甚至可以試著戰勝谷心音學長。這種戰勝或者戰敗,我們都會很開心。”林夕平靜的看著張平,道:“可是你說的這種戰勝呢?連你自己都不會感覺到快樂。”

“基於朋友友情之上的戰勝麼?”張平眸中殺意漸盛,微諷道:“你是將神,整個學院都站在你一邊,我怎麼戰勝你?”

“我們每個人都在為學院而戰鬥。”林夕看著張平,道:“我經歷過接近死亡的次數,不會比你少。”

張平冷笑道:“不要說作為青鸞學院的學生,應該為對方的強大而感到高興這樣的可笑的話。最終的結果是你在雲秦成為學院的領袖,而我在煉獄山自生自滅。”

“所以你認為這不公平,你認為這世界是醜惡的。”林夕平靜的說道:“所以你帶著無數信徒到這裡,想要讓我覺得為之戰鬥的世間都是醜惡的。”

張平面無表情的看著林夕,道:“這個世間本來就是醜惡的,那些所謂正直和善良的人,只不過是沒有足夠的利益去誘惑他們。”

“其實有關人性善惡的問題已經爭論了無數年。”林夕靜靜的看著張平,說道:“這個問題在每個人的心中自有答案。我曾經聽人說過一句話,人生就是一面鏡子。我一直到經歷過很多事情,進入到冰雪神原之後,我才有些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人生就是一面鏡子。”林夕微仰起頭,看著張平身後遠處蔚藍的天空,沉靜道;“你對它笑,它也對你笑,你對它哭,它也對你哭。你怎麼對它,它就怎麼對你。”

“這世間也是一樣,你覺得它始終就是不公平的,那你的眼裡就不可能看到公平,你的眼裡覺得它是醜陋的,那它就是醜陋的。”

林夕的聲音很清晰的傳播在原野,很多人都變得沉靜下來,不由得思索這些話裡的意義。

張平依舊冷漠的看著林夕,一時卻是沒有出聲。

“夏副院長一直都有說,人活一世,最關鍵就是走的時候要安心。人活在這世上,難道不是為了活得安心,活得開心麼?”林夕的目光再次停留在張平的身上:“你再掌控一切又如何?你還不是要每天吃令你都極其噁心的黑長蟲?你還不是要擔心我的修為強過你?你還不是要疲於奔命的鎮壓反對你的人們?但你原本完全可以不需要這樣。當你從煉獄山回來,當我們面對煉獄山的戰爭已經結束之後,你完全可以平靜的生活在雲秦或者大莽任何一處地方,你完全可以行走在任何一條街巷,品嚐著世間的煙火,體會著各種各樣的人生,你完全可以去世上許多美麗的地方看花,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喝酒。你可以每天只想著為秦惜月做些什麼,想著如何讓她喜歡你。所有這些經歷,都會溫馨而美麗。現在呢?即便你能戰勝我,殺死我,哪怕你用力量搶奪到任何人,你會感覺到快樂麼?”

張平冷漠的看著林夕,他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然而在冷漠的看了林夕許久之後,他卻是用更加充滿厭增的語氣,冷道:“你以為你有資格可以教訓我?”

“你錯了,其實我不想和你說話,是你想要讓所有人覺得我們都是錯的,讓所有人覺得你這麼做有充足的理由。所以你才會站在這裡,不急著動手,而和我說話。”林夕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

張平沉默了片刻,微諷道:“所以和李苦說的一樣,一切都是假的,最後終究是要看我和你的力量誰更加強大。”

“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力量。”

林夕想到了那句“不是我一個人在戰鬥”的話,他覺得有些好笑,有些溫暖,又有些為那些人驕傲,所以他就笑了起來,他驕傲而溫暖的笑著,看著張平說道:“魔眼花應該可以讓你的精神更振奮,讓你感覺更好,更強大,只是蒙白發現了你這個秘密,你的魔眼花被蒙白所破。文軒宇為了要獲得力量和你的紅袍神官們戰鬥,他進了天魔獄原,你的神像軍的秘密,被他所破。暮山紫也一直說是我的敵人,可是他也一直在為學院而戰鬥,他發現了你那些黑蟲的所在,你的黑蟲便斷絶在他的手裡。你的蠱惑人心的手段,被大德祥所破,而這源於雲秦人的質樸和感恩…這些,才是你費盡心機,都根本不能逼我出手,不能逼我主動出現在你面前的原因。”

張平看著林夕溫暖而陽光的笑容,他沒有接林夕的任何話,只是緩緩的說道:“從一開始,正是你這樣的笑容,最讓我感到厭惡。”

“那我更應該笑。”林夕看著張平,道:“因為你現在是我的敵人。”

“你可以做些讓我更加不快,更加憤怒的事。”張平看著林夕,也嘲諷的笑了起來:“可惜不管怎麼樣,你心愛的妻子都死在了我的手裡,你的很多好朋友都死在了我的手裡,我還是殺死了他們,你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少。”

張平說這樣的話,是要令故意讓林夕憤怒,而林夕不可能不憤怒。

林夕的雙手微微的震顫起來。

然而就在此時,一聲聲音從林夕身前不遠處因為巨蜥鑽出而崩塌下去的地洞之中響起。

“真是太讓你失望了,我的命看來還是很硬的。”

這個聲音一副很不爽快的語氣,就好像誰都欠了他的錢一樣,這個聲音在千葉關對煉獄山掌教的時候也出現過,而且無論是林夕還是張平,都是十分的熟悉。

林夕的呼吸在這一瞬間都徹底的停頓了。

張平的面容也微微的一僵。

一臉不快的徐生沫走了出來,然後扭頭不看林夕,朝著林夕的身後走去。

的確是徐生沫。

林夕的身體微微的震顫起來,就連南宮未央的眼睛裡都閃現出了異樣的光彩。

徐生沫應該已經在雷霆學院死去,然而他現在還活著,既然他還活著,那其餘的人…。

“張平,讓你失望了。”

一個清脆柔和的聲音響起。

林夕怔住。

一個高挑的美麗女子走了出來。

他看著這名女子,就像在昔日靈夏湖畔,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一樣。

“張平,讓你失望了。”

更多的聲音響起,邊凌涵和姜笑依也走了出來。

林夕的眼眶微潤,他張了張嘴,一時有些說不出話,只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張平的呼吸聲驟然變得沉重。

他的身體也在微微的震顫,面容開始變得有些扭曲。

“你們沒有在雷霆學院被他殺死,為什麼我們到了這裡,你們還一直瞞著我們?”南宮未央看著走到面前的高亞楠,認真的問道。

“因為我們想給他一個驚喜。”高亞楠牽住了林夕的手,她看著林夕的眼睛,也笑了起來,“因為他現在是我們的敵人,我們要給他最大的打擊。”

“你現在一定很生氣吧,可是你連生氣都不敢,真可憐。要我是你,自殺死了算了。”

徐生沫一直很尖酸刻薄,而且在中州城一戰之後,張平親手殺死了許多青鸞學院的人,其中有些人,不算是徐生沫的老友,但至少也算徐生沫的老同學,所以現在徐生沫說話的語氣和神情,比平時更加的刻薄和尖酸。

張平抬起了頭。

他的雙瞳變成了紫紅色。

他體內的血液徹底的燃燒了起來。

他想要見到秦惜月,然而此刻,秦惜月還不出現在他的視線裡,他想要殺死林夕身旁的所有人,讓林夕笑不出來,然而他以為殺死的人,卻都還活著,林夕反而笑得更加陽光和燦爛。

他終於憤怒,比任何時候都要憤怒。

“那你就先死吧!”

他看著徐生沫,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在他說出這一句話的同時,地上一柄不知誰掉落的普通玄鐵長槍落入了他的手中,被他投擲了出來。

他和徐生沫之間相隔著一個戰場,至少數千步的距離。

然而在他這一擲之下,這柄黑色玄鐵長槍就連最內裡的金屬都徹底燃燒了起來,化成了一道速度和力量難以想像的流焰,直接墜向了徐生沫。這種力量和速度,竟然超出了徐生沫感知和反應的極限,讓徐生沫根本無法阻擋。

天空中一團團的音爆和燃燒的空氣炸開。

這道燃燒著的鐵焰將要落在徐生沫的身上。

就在此時,林夕衣袖微震,一道金黃色的閃電如劍,刺擊在這道鐵焰上。

鐵焰驟然崩散,變成瀰漫整個天空的白色細煙。

“除非你能殺死我。”林夕看著張平,認真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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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0 00:54:22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九十章 破甲

鐵槍一擲,化成徐生沫都無法來得及反應的流星,又被林夕以閃電凝劍擊散,無數細微的餘燼在空中拖出長長的白色細煙時,先前這柄長槍破空時的音爆和空氣摩擦的火焰才在空中爆開,就像在燃放著一場盛大的煙火。

這已經是超出其餘所有人境界的對決。

在林夕認真的對著張平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似乎有無數的光線和看不見的元氣,流入他的身體,又從他的體內透出,這使得所有的人感覺到他的身體似乎極其的純淨和光明,然而他的腳下,卻似分外的黑暗,好像有黑色的花朵在盛開。

張平眼中的紫紅色更盛,他的雙瞳都似乎徹底變成了紫紅色的火焰,然而他的身體肌膚卻變得漆黑起來,所有凸顯在體表的血脈泛出紫金的色澤。

紫紅色燃燒的雙眸,漆黑的肌膚,紫金般的符文,這些色澤的視覺衝擊感分外的強烈,所有的人看到他這樣的變化,都有些難以呼吸。

擲出那一柄鐵槍之後,他卻沒有馬上出手,而是看著林夕,說道:“不黑不白。”

林夕笑了笑,“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用它來尋找光明。”

“你的仙變是張院長傳給你的?”張平看著林夕,“和那一場暴雨又有什麼關係?”

林夕微蹙眉頭,沒有回答張平的問題,而是嘲諷道:“所以你心裡還是有恐懼,你除了怕我,還怕張院長,只是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

張平沉默片刻,道:“我也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

林夕想了想,也不多說什麼,問道:“在東景陵,你們煉獄山曾經對我動用過一顆珠子,那似乎是煉獄山準備用以除去我的武器,在你越過千霞山之後,和我們一起去中州城的途中,我曾經提及,但你卻說不知道,既然你對我們隱瞞了很多東西,那我想你應該知道那顆珠子到底是什麼。”

張平看了林夕一眼,“那是洗魂珠,可以將你洗去記憶和感知,變成傀儡的東西,只可惜年代太過久遠而失效。”

“洗魂珠?”林夕微微一怔,眼中隨即浮現許多難言的情緒,他用有些同情的目光看著張平,搖了搖頭:“只可惜那顆洗魂珠並沒有失效,它對我不起作用,只因為我是將神。”

“不過我告訴你這點,反倒是像我解決了你心中的一個疑問,而不是你回答了我的問題。”頓了頓之後,林夕看著張平,笑了笑,又說了這一句。

“你依舊想故意激怒我。”張平冷漠的說道,“但我不認為你有什麼能夠得意的地方。我也不認為我的心裡還有什麼恐懼,如果張院長還活在這世上,如果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也可以將他殺死。而且即便你能夠和昔日修仙的修行者一樣調用天地元氣,那又如何?我可以告訴你,我為什麼可以不吝惜我的這些鬼臉鳩,我的這些軍隊和修行者的死亡。”

“因為這一切本身就在我的掌控之中。”張平冷笑了起來,聲音令曠野上所有人都不寒而慄:“因為你依賴於天地元氣,而我更多的依賴於自身。這裡這麼多人,這麼多強大的妖獸的死去,對我而言,唯有一個作用,那就是可以使得這裡的天地元氣沒有那麼精純。地獄,永遠是魔王的戰場。”

“以你的修為,你當然可以逃,可以換個更好的戰場,而我會殺光這裡所有人。”張平的目光落在了徐生沫和高亞楠等所有人的身上。

林夕微微的蹙了蹙眉頭。

就在這時,神像軍和無數軍士死去的地陷之中,血肉模糊的殺場裡,突然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張平的聲音戈然而止。

所有的人都驚訝的看到,血泊裡開始有各種各樣的鮮花在盛開,有許多青草在生長,新鮮甜美的氣息在滋生,而血腥污濁的氣息在迅速的分解,消失。

林夕又笑了起來,他無限感慨的看著張平,出聲道:“所以你還是忘記了一點,你的失敗,並不是敗在我一個人手中。你是敗給了這個世間。”

張平抬起了頭。

他可以感覺得到,他身後就連那些煉獄山神官和臣服於他的修行者,都開始偷偷的溜走。

他覺得自己好像當日被遺棄在了天魔獄原那張巨大的魔王臉裡。

“如果這個世間不是我想要的,那就由我來終結。”

他覺得自己的肝臟正在分解成無數不屬於自己的細微觸角,但他卻不再壓抑自己的怒火,他的身體表面開始燃起紫紅色的火焰,他舉起了漆黑的右手,朝著後方伸出,五指微屈。

空氣裡沒有多少磅礡的魂力波動,然而他身後的空氣裡驟然響起了一股暴烈的轟鳴聲。

一股熾烈的黑色火流直接將他和身後魂兵王座之間的空氣全部灼燒乾淨,形成真空,無數破碎魂兵聚合而成的沉重王座,瞬間被倒捲的風流推動,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他的右手抓住了魂兵王座。

他的身體猛的一震,腳下地面出現了無數蜘蛛網般的裂紋,魂兵王座被他往前朝著鮮花盛開的戰場中投擲了過去。

在他的手和魂兵王座脫離的瞬間,這個王座徹底的崩散,化成了無數破碎的魂兵,和空氣劇烈的摩擦著,燃燒著,襲向戰場地下的所有妖族修行者。

這就像無數柄燃燒的飛劍在刺入地下,就像是無數的聖師在發動一擊。

“即便林夕有再強的修為,能夠同時攔截這麼多燃燒飛劍一樣的魂兵麼?”

很多人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這樣的想法。

然而林夕的反應,卻比他們任何人要快得多。就在魂兵王座剛剛崩散的瞬間,林夕已經出聲:“我說過,除非你能夠殺死我,否則你不可能殺得死他們。”

在他出聲的同時,他的身上已經沁出無數的光線。

這些光線在空中瀰漫,形成了無數暮光般的符文。無數透明如實質的小劍在空中生成,夢幻般的衝擊在那些燃燒的魂兵上。

燃燒著的魂兵在空中崩解,最終在劍光裡變成無數細微的顆粒,在天空中紛紛揚揚的飄灑下來,微微發亮,就像是昔日靈夏湖畔飛舞的無數螢火蟲。

……

林夕透過這些光影看著張平,鮮花還在盛開,血腥地獄在消失,變成一片美麗祥和的花海。

張平不再看那片花海,他也透過這些螢火蟲般的光影看著林夕,此刻林夕在他的眼裡,比任何時候都要可憎,然而他知道林夕是對的,林夕已經擁有和他同樣的境界,他只有殺死林夕,才有可能殺得死其餘的人。

他再次朝著後方伸手。

原先魂兵王座的基座陡然崩裂。

一具鎧甲如有生命一樣,覆蓋在了他的身上。

最早征服中州和雲秦的,不是張平的修為,而是這具鎧甲。

所以這具鎧甲擁有特別的震懾,一出現,便令整個曠原再度陷入絶對的死寂。

而讓所有人更加驚異的是,他這具鎧甲已然和最早出現在中州城時不同。

這具鎧甲的胸口,多嵌了一顆扁平的綠色寶石,鎧甲的表面,多了許多細密的綠色紋理。

沉重而高大的鎧甲覆蓋住了張平的身體,遮掩住了張平所有的表情。

然後身穿這件世間最強鎧甲的張平,開始前行。

張平先前便已說過,他的強大更多來源於他的本身,所以絶大多數的人也都能理解,近身之後,他的肉體力量和魂力疊加,才會爆發出最強的戰力,所以絶不能讓他走到面前。

然而面對開始前行的張平,林夕卻只是平靜的伸手,並指為劍,超前刺出。

林夕先前一直所用的那柄飛劍,此刻並不在他的手中,而在南宮未央的身上,他這伸手如劍刺出,也並沒有飛劍從身上飛起,然而卻有無數天地元氣,從四面八方湧入他的身體,從他的指尖噴湧而出。

一道道天地元氣凝聚的飛劍,不斷的在他的指尖前方形成,不斷的飛向張平。

其餘所有的修行者都無法跟得上這些飛劍凝成的速度,他們只是看到,一瞬間,天空裡便已經有無數條飛劍,圍繞著張平不停的斬殺。

無數的飛劍形成了巨大的渦流,衝擊斬殺在張平的身上。

但這些飛劍卻又沒有能夠真正觸及到張平的鎧甲表面。

因為有一層綠色的光罩將他包裹在內,將這些飛劍阻隔在外。

“對於天工系而言,你的確是個天才。只是憑其中一顆寶石,就能夠構築出這樣的法陣。”林夕認真的說了這一句。

看上去他用天地元氣凝聚的飛劍不可能對這具鎧甲造成任何的威脅,然而他的神色,卻是沒有任何的改變。

所有的人開始震撼的發現。

在用天地元氣凝聚這些飛劍時,林夕的魂力似乎根本沒有什麼損耗。

源源不斷貫入他身體的天地元氣,似乎只是單純的通過他的身體,便凝聚成了這樣的飛劍。

湧向張平的飛劍越來越多,無休無止…林夕似乎可以這樣永不耗竭的戰鬥下去!

綠色光罩開始黯淡,張平的前進變得無比的緩慢,如同正常人在泥沼中前行。

在前行了只是數十步之後,黯淡的綠色光罩崩裂成無數破碎的光符,無數的飛劍,開始真正斬擊在張平的鎧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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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九十一章 魔王之軀

萬劍成海,林夕的無數飛劍,力量已經強大到這個時代的聖師都根本無法想像的地步。.

張平在漫天飛舞的飛劍中行走,當身外的符陣元氣都被擊潰之後,他的鎧甲上頓時不停的發出無數尖鋭的切割聲。

他身上的鎧甲在巨大龍捲風暴一樣的飛劍流的衝擊下,就好像經歷歲月的侵蝕,在迅速的鏽蝕,出現刻痕。

每一道飛劍切在他的飛劍上時,都能帶起一縷讓他的雙瞳都有些刺痛的光芒,並有一股強大到可以令聖階修行者都吐血的震盪之力通過鎧甲傳入。

為了抵禦這樣的力量,他的魂力在不停的消耗,他無法和林夕一樣可以肆意的調用天地元氣,他的眼瞳之中依舊充斥著憤怒,然而他的面孔卻是十分的冷漠,他始終擁有絶對的必勝信心。

“如果在我殺死你之前,連我的這件鎧甲都破不開,那你先前所說和所做的一切,便是真正的可笑。”

他看著林夕,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同時,一道極其強悍的氣息從他的體內釋出,無數紫紅色的火焰在他身外生成,開始灼燒所有衝擊到他鎧甲上的元氣飛劍。

然後所有的元氣飛劍都開始燃燒。

他前進的腳步陡然加快。

他的每一步落下,腳下的土地往下凹陷,地面震動不堪,就像是被鼓槌重重敲打著的鼓面,而當他的腳步提起時,他腳下的地面已經被他身外火焰的恐怖熱力灼燒成一汪沸騰的岩漿。

他的每一步都放佛在穿越時空,在頃刻之間便已經接近鰲角山的“鰲背”,距離林夕已經唯有千步的距離。

就連他身上原本已經劍痕斑斑而光芒黯淡的鎧甲,在他體內流淌而出的力量的充斥下,甚至也反而變得明亮起來。

曠野上以張平和林夕為中心颳起了大風。

湛台淺唐眯著眼睛看著,這已經是連他這個級別的人都根本無法插手的戰鬥,他甚至也已經難以徹底看清張平前進的身姿,但他可以肯定,以張平這樣的速度前行,林夕的萬劍,絶對無法在張平欺近他的身前時擊潰張平的鎧甲。

張平的確已經成為魔王,即便在他這樣的聖師眼裡,也已經是真正的魔王。

在張平的話音還未落時,他的身體已經往上騰空而起,他的雙腳,就要正式踏上鰲角山的“鰲背”。

就在此時,他驟然抬首,眼中的火焰就像要直接噴射出來。

只聽一聲巨大的轟鳴,一道劍光擊碎他身前所有的火焰,刺擊在他的身上,竟將他的身體往後震飛而出。

他的雙足落在地上,竟硬生生的往後犁出了兩條深深的溝壑,溝壑裡全部都是跳動的火焰和翻滾的岩漿。

很多人都沒有感知到發生了什麼。

他們首先看到天空裡有一條白色的通道,這條通道甚至來自於他們的目光都無法觸及的極高高空之中。

白色通道開始崩散,化成狂風。

然後這些修行者才反應過來,林夕這一道劍光是像一枝箭矢一樣,拋射到了極高的高空,然後再墜落下來,落到張平的身上。

張平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胸口。

他胸口鎧甲的光紋已經徹底熄滅,出現了數道裂紋,一片指甲般大小的碎屑,正從鎧甲上掉落下來。

他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林夕的強大,但他來不及更加的憤怒,第二劍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

天空中出現了一道道白色的通道。

等到一道道劍光已經斬擊在張平的身上,消失之後,嗤嗤的聲音才後繼在空中傳開,響徹四方。

曠野上所有的人都極其震駭的看著這如同天破的畫面,不管今曰最終的勝負如何,他們都清楚這樣的畫面在他們這一生裡,已經不可能重現。

鎧甲的碎片不停的從張平的身上崩落。

一滴滴黑色的鮮血,從他鎧甲的裂縫裡滲透出來,被他身外肆虐的天地元氣切割成更為細小的粉末,但這些粉末卻又沉重無比,飄出很遠,落在地面,竟然激起一蓬蓬的塵土。

鎧甲已經碎裂。

張平開始受傷。

會受傷便說明會死。

就連那些追隨著他的,已然為數不多的最虔誠煉獄山神官,都已經感到了徹底的恐慌。

“這還不夠。”

然而就在此時,張平卻是看著林夕,憎惡而嘲諷的說了這一句。

他身上碎裂的鎧甲徹底的崩碎,發出無數嗤嗤的破空聲而去,他的身體,卻並未和魔變一樣膨脹,而是微微的收縮。

原本他的身材比林夕還要略高一些,但在他身上鎧甲全部消失之時,他卻是比林夕還要矮了半個頭。

他身上原本泛出的紫金色光芒在他的肌膚表面變得十分凝聚,變成了一粒粒如同鑽石一般的光芒。

從高空中墜落的劍光落到他漆黑而閃著紫金色鑽石光芒的身上,依舊產生了恐怖的衝擊,然而卻不能讓他的肌膚上再行出現什麼傷口。

這才是真正至強的魔變。

真正的修魔者,魔王最強大的地方,就來源於他的身體。

“是麼?”

然而看到他這樣的魔變,聽到他憎惡而嘲諷的聲音,林夕卻也只是平靜的一笑,看著他,道:“可是你連頭都抬不起。”

林夕說的是事實。

此時的張平在天破般的劍光墜落下,雖然已經能夠再次前行,且身體不再出現任何的傷痕,但是在力量的巨壓下,他的雙膝始終微微彎曲,無法挺直自己的身體,他的頭顱也始終無法揚起。

在這樣的力量下,只是如此便能做到前行,在別人看來已經是極其了不起的事情,然而在煉獄山,低頭屈膝,卻是表示順從和臣服。

張平的腦海中出現了無數自己在煉獄山跪伏的畫面,他想到了自己擁有了力量,但在煉獄山還對那名大長老表示臣服時的畫面。

他無法忍受。

他抬起了頭。

他聽到自己的頸部都發出了輕微的碎裂聲,然而他卻依舊抬起了頭,看著林夕,發出了一聲厲喝:“我會殺死你。”

“來啊。”林夕笑了起來,就和他最初在青鸞學院裡遭遇一些同學的挑釁時一樣,自信而陽光的笑了起來,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齒,閃爍出冰冷的殺意。

面對逼近的張平,他沒有後退,反而朝前一步跨出,迎了上去。

張平的身軀再低矮一寸。

他體內的元氣好像被他這樣的驟然收縮徹底的壓榨了出來,這一瞬間從他體內迸發出來的元氣,比林夕之前的元氣噴湧還要劇烈。

這些元氣在他身前形成了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燃燒著的影子。

這個影子破開了他前方的所有空氣,瞬間到了林夕的面前,他的身體,也好像被這條燃燒的影子帶動,直接出現在了林夕的面前。

他一拳,朝著林夕轟出。

此時他的拳頭和正常人比起來顯得小了許多,然而誰都知道,他這一拳,是整個修行者世界裡,千百年來,最最強大的一拳。

林夕的身影被他這一拳的拳風固定在空中。

然而林夕的臉上卻是沒有任何一絲驚慌的情緒,平靜至極。

他的渾身,也泛起了一層黑色的光華。

有一股新的力量在他的體內生成,然後面對張平這充滿對他和整個世間的憤恨,似乎要將整個世間都擊碎的一拳,他也只是簡單的往前,一劍刺出。

這一次他刺出的,不是天地元氣凝成的劍,而是一柄龍角製成的劍,昔曰長孫錦瑟的真龍劍。

這柄劍,也可能是現在整個修行者世界裡,材質最為堅韌的一柄劍。

就在他這一劍刺出的瞬間,從天地間貫入他體內的所有元氣,全部貫入了這柄劍裡,這柄劍耀眼到令人根本無法觀看的地步,就連張平在這一瞬都發出了一聲厲喝,不由得閉上了雙目。

就在他閉上雙目的一剎那,林夕專心致志的遞出這一劍,在他的拳頭距離自己的身體還有兩尺的距離時,將這一劍刺入了張平的身體。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凝滯。

林夕和張平兩個人僵持在空中。

一點光斑從張平的背後透出來,然後是一截明亮到任何人無法直視的劍尖。

無窮無盡的元氣從劍尖透出,朝著天地間湧出。

轟的一聲巨響。

天地元氣的衝撞終於爆發開來。

很多人都被迸發的天地元氣產生的氣流衝倒。

林夕和張平卻依舊沒有分開。

張平的胸口裂開了一個大洞。

依舊從林夕劍中狂湧而出的力量,瘋狂的切入了他的身體,然而張平的體內依舊有力量在生出,依舊和他死死的頂在一起。

林夕的眉頭微微的蹙起,有些驚愕的看向張平的身體。

“你還是不夠,從學院開始,你都始終低估我。”

張平嘲諷而快意的看著他,說道。

林夕看到他的體內,他的血肉,在這一瞬間變得不再像是血肉,而變成了無數扭動的黑蟲。

張平的身體,就連裡面的內臟,都變得是無數黑蟲絞合起來。

林夕感知出來,除非能夠徹底絞碎張平身體裡所有的黑蟲,才能夠殺死張平。

所以張平的身體,本身就是一個吸引他近身的巨大陷阱。

張平的拳頭,在元氣的衝撞下,已然一寸寸臨近他的身體,然而林夕卻是反而再次笑了起來。

他看著張平如無數黑蟲扭動絞合的肝臟部位,看著上面許多[***],許多鱗片觸角般的凸起,笑道:“就算你變成了這樣的怪物,但你依舊還是要被憤怒所敗,這樣一劍殺不死你,那你再試試這個。”

在說話之間,他的身體便變得無比的寂寒,他就像變成了一個冰雪神原,無數極寒的氣息,從他的身體裡湧出,貫入了他的劍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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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九十二章 與魔同入地獄

張平的身體就像變成了無數黑蟲的聚集物,這些黑蟲即便碎裂,也會飛快的生長。

相對於張平傳授給那些煉獄山長老,將那些煉獄山長老的身體變成殭屍朽木般的“永生”,張平的身體,才像是真正意義上的不滅和永生。

魔王的真正力量,大多來源於身體本身。

張平的身體,便是他為林夕預備的一個陷阱。

然而當林夕的體內湧出無數極寒的氣息,貫入他的體內,將他體內所有的黑蟲都冰封起來之時,張平卻反應過來,林夕也已經準備了一個陷阱。

他也明白林夕這樣的手段是得到了誰的感悟。

昔日的倪鶴年,便用自己的身體容納極寒的元氣,來對抗煉獄山掌教的火焰。

而林夕在冰雪神原中穿行,他身體吸納的冰寒元氣,又何止是倪鶴年的數倍。

神原的寒氣,從他的體內透出,抵達肌膚表面,他的身體瞬間覆蓋滿了白色的雪霜,形成了冰殻。

他體內的魔血流動都被徹底的凍結,他的意識都在這一刻被冰雪覆蓋。

他朝著林夕遞出的拳頭,凍結在空中。

林夕手中的真龍劍開始在他的體內橫切,而且真龍劍本身都已經承受不住天地元氣的貫注和林夕體內積蓄的神原寒氣的一次性爆發,即將炸裂開來。

在先前的任何一個時刻,張平都想衝近林夕的身邊,否則他即便再不滅,也會被近乎可以永遠戰鬥的林夕磨死。然而此刻,他卻只想離開林夕的身邊,越快離開越好。

一聲淒厲的尖嘯驟然從他的口中噴薄而出。

在他的感知都因為冰凍而變得緩慢之時,因為真切的死亡壓迫,他的心臟深處,數滴最粘稠的血液徹底的燃燒了起來。

他凸顯在身體表面的眾多血脈,在這一刻也徹底的燃燒了起來,變成了無數真實的火線。

紫紅色的火線灼燒了部分冰寒元氣,使得他的身體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和林夕手中的劍脫離了開來,他的身體,在這一瞬間,退出了數十丈的距離。

……

冰片從張平的身上噗噗而落,散化而出的元氣,使得天空之中開始下雪。

他身上的火線不再燃燒,然而身體表面,卻是出現了無數刀刻般的傷痕,開始流出黑色的鮮血。

每一滴黑色的鮮血落地,內裡都有一條黑蟲要生出來,扭動著,然而最終又潰爛,化成黑水,在地上鋪開。

“你體內積蓄的神原寒氣已經耗盡,你不可能再施展得出這樣一劍。”

張平的臉上都在滴著黑血,然而他卻抬起了頭,對著林夕出聲,一團紫紅色的火焰從他的傷口中湧出,護住他的傷口。

“你說的對。”

林夕點了點頭,然而在他點頭的瞬間,他體內又有一股力量在生成。

他頭頂上方的天空,變得金黃。

無數金色的雷霆,從他的體內湧出,匯聚著天地元氣,湧入他手中的真龍劍裡。

這是他的融魂。

來自神原的力量雖已耗盡,然而云秦的融魂就是如此,隨著修行境界的增長,融魂的力量,也會不停的增長。

所以他此刻的力量,再次激增。

他再次平靜的一劍朝著張平刺出。

真龍劍在他的手中化成無數的碎片,變成無數金色雷霆的流星,在張平抬頭,怨毒而嘲諷的聲音還未消失的時候,便打在張平的身上。

這些碎片被張平身上的火焰灼燒成更為細小的碎屑,落在張平的身上,張平的身上,瞬間衝出無數的碎屑和更多細小的血珠。

張平發出了一聲瘋狂般的厲嚎。

他的手摀住了自己的腹部。

此刻最影響他的傷勢,並不是他胸口的劍傷和被真龍劍碎片刺出的無數細小傷口,而是來自他肝臟的損傷。

因為就在此時,他的感知裡,出現了秦惜月的氣息。

秦惜月就在林夕身後的某處,然而她卻一直隱匿著,沒有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即便他很清楚這或許便是林夕等人的計策,然而在這種時刻,他的憤怒還是達到了從未有過的地步。

……

“我因為你而做了這麼多事情,到現在這種時刻,你都不願意見我?”

張平的面容變得十分的猙獰,他看著林夕的身後,帶著瘋狂的氣焰,說道。

“她為什麼一定要見你?”

徐生沫等所有人都已經退到了很遠的地方,之前徐生沫也已經見識了張平一擊的厲害,但此時聽到張平對秦惜月的質問聲,徐生沫卻還是忍不住鄙夷道:“難道一個人為別人做了事情,別人就一定要接受?要是我也為秦惜月做點事情,那她是不是也一定要嫁給我?做了一些事情得不到就怨恨,這是弱者和白痴才會做的事情,而且就算你說你是為她做了些事情,但你想想你接下來又做了什麼事?像你這樣的人,始終就是坐在井裡,看著外面的天鵝流口水,想要得到爬了幾步卻又覺得爬不上,又開始怨恨的癩蛤蟆,自卑的可憐蟲。”

徐生沫的話依舊尖酸和刻薄,但他說的這些話卻很有道理。

“很好,所有的人都愛林夕,世人都愛林夕,都站在林夕你的一邊。”

張平瘋狂的笑了起來,“林夕你現在是不是還要虛偽的寬宏大量,如果我表示悔改,你是不是還要寬恕我這個曾經的朋友?”

林夕看著他,“所有的人都站在我這一邊,便說明錯的是你。很多東西,包括你對朋友的看法,都是錯誤的。”

“我不知道你在冰雪神原中到底經歷了什麼,可以讓你擁有這樣的修為境界,我也承認你那些卑鄙的手段的確有用,將我傷到這樣的地步。但你以為憑藉這些手段,便已勝定了我?”

張平憤怒的看著林夕,道:“只可惜你越是讓我憤怒,你的下場就會更加的悽慘。只可惜你對仙魔時代的認知,還實在是太少。”

林夕的心裡隱然有種不祥的感覺,他深吸了一口氣,天地間的元氣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湧入他的體內。

“魔王最強大的地方,在於轉生。一個魔王的毀滅,便代表著一個魔王的新生。我想看看你最心愛的東西毀滅時的痛苦。”

林夕的手中出現了一柄元氣凝成的長槍,纏繞著金黃色的閃電,而林夕就要將這柄長槍朝著張平投擲而出,就在此時,張平卻說出了一句這樣的話。

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張平的目光,落在了林夕身後的高亞楠身上。

也就在此時,林夕身後的山林裡,走出了一名白衣僧人。

這名白衣僧人自然是來自般若寺的玄遠。

即便是真毗盧和雲海,即便是林夕,都不知道他為什麼特意來到這裡。

他只是說要站在林夕的身邊。

……

在玄遠走出的時候,林夕沒有出手,因為張平的身體再次收縮,他渾身的血肉,都好像鮮花般枯萎下去,然而一股異常鮮活,在林夕的感知裡極其恐怖的無形力量,就隨著張平的目光,落向高亞楠的身體。

這像是一段飛出的魂力,然而又不是魂力,而是一股生命氣息和純粹的精神力凝聚而成的無形力量。

這種力量,就像是某種存在於天地之間,然而不能感知和觸摸的元氣,就連此時的林夕,都不知道如何去阻擋或攔截。他只是可以肯定,這股力量落在高亞楠的身上,絶對會引起他不想見到的後果,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

“魔王終究會在世間消失。”

便在此時,很奇異的畫面發生了。

玄遠看著張平,無悲無喜的說道。

他的身體發出了佛光,他的身體好像變成了一個乾燥到了極點,可以吸附任何東西的沙漠。

張平憤怒而充滿快意的面容驟然變得驚恐。

那一股落向高亞楠的無形力量,卻是不可遏制的被玄遠卷吸而去。

張平驚恐的噴出了一口黑色的鮮血,他原本萎縮下去的身體再度變得豐滿充盈起來。

“噗!”

他後退了一步,腳下再次出現一個熔岩翻滾的小池,而他的身體開始微微的顫慄了起來,眼睛裡完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林夕感覺到張平的這一擊被玄遠破去,然而他一時還不能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他馬上轉過了身去,看向玄遠。

玄遠也似乎有些感慨,他看著林夕,說道:“真正的真相,總流傳於多方的記載裡,任何一方的記載,都有可能出現偏差。般若寺的記載裡,般若寺本身源於被魔王控制的修行者,而我在無盡沙漠之中看到的記載裡,魔王卻是能夠佔據修為低於他的修行者,進行一次轉生。”

玄遠的解釋並不多,然而方才感知裡的畫面,卻是讓林夕徹底的反應了過來。

在方才那一瞬,張平想要佔據高亞楠的身體,進行魔王的轉生。

他現在的身體已經殘破不堪,肝臟遭受致命損傷,然而在佔據高亞楠的身體之後,他便會成為一個新的魔王。

而到時,林夕非但要面對高亞楠的死去,還要和佔據高亞楠身體的新生的魔王戰鬥。

張平非但想要殺死林夕,而且他還想要在殺死林夕之前,殘忍的毀滅林夕的人生。

然而他的轉生,卻被玄遠所破。

在方才那一瞬,玄遠有能力將魔王轉生的力量,吸入體內,然後將自己和魔王轉身的力量一起毀滅。

這便是玉石俱焚的捨身。

這便是我可與魔王一起入地獄的除魔信念。

只要遲緩一分,現在張平便已經和玄遠一起死去…而這,正是張平此刻自信徹底消失,陷入恐懼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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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九十三章 若能再活

張平從成為真正的魔王之後,開始第一次感覺到恐懼的滋味。

他不敢相信,這世上竟然有人能夠如此平靜的迎接死亡,想要和他一起毀滅。

他的轉生和所有驕傲和信心,全部被玄遠所破。

他不敢再戰鬥下去。

他轉身就逃。

他拚命的抽吸著周圍的空氣,湧入他胸腹的空氣聲,甚至發出令人心悸的尖鳴聲。

他雙膝猛屈,將體內所有的力量,全部送到腳下。

他的身體驟然消失在空中。

一個人的速度要是快到徹底超出所有人眼睛和感知的極限,那他就會消失。

而且當速度達到連其餘的力量都無法追及的地步,那他便只需要保持這樣的速度,便不可能有任何力量能夠打到他的身上。

……

此時的張平,用盡所有的力量,奪路而逃。

只要逃過這次,他便還有能和林夕戰鬥的機會。

“你真的已經不算是個人。”

林夕轉頭,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他的憤怒,也已經到達了極點。

他一直都敢愛敢恨。

張平不敢憤怒,然而他的憤怒,卻可以讓他超越本身的極限。

他伸出了手。

南宮未央感覺到他的心念,鬆開了手。

她手中的劍倏然到了林夕的手中。

無盡的天地元氣湧入了這柄劍裡,這柄劍追向了張平。

此時以林夕的感知,都捕捉不住張平的真正身形,然而他可以感覺到張平帶起的風,他可以感知張平周圍的天地元氣。

他的劍在一息之間便完成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穿刺。

無數的劍光瀰漫在空氣裡。

張平撞上了這些劍光。

劍光直接被他撞散,然而他的身影畢竟慢了一些。

只是慢了一些,他的身影,便清晰的出現在了林夕的感知裡。

林夕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他體內魂力的流淌速度,再次加快。

他的鮮血都從肌膚中沁出,在他的身外形成了淡淡的血霧。

然而他卻覺得快意。

他的飛劍,準確的刺向了張平的心臟。

張平的右手抓住了飛劍。

他和張平的力量隔空僵持,兩人身外的氣息都如同一片大海一般,往外席捲而出。

氣息的膨脹,使得兩個人的身體彷彿在瞬息間變大了無數倍。

挾帶著林夕無窮怒火的這一劍,似乎依舊不足以刺入張平的身體。

便在此時,林夕的體內,再度湧出一股力量。

這股力量來源於他的融魂,無數細微的金黃色閃電,在他的手中凝成了一枝長槍。

然後他的雙腳重重的落在地面,用力投出了這一枝閃電長槍。

在投擲的一瞬間,又有一股力量在他的體內生成,這股力量,來自於他的“黑”,他魔變的肉身力量。

匯聚著他這些力量的長槍,沒有直接射向張平的身體,而是如同一柄重鎚,敲擊在了他的飛劍上。

凝滯於空中的飛劍驟然往前,劍尖刺入張平的身體。

張平的面容一僵,他的右手五指,就像五根被切斷的蘿蔔一樣,倏然而落。

他的身體不自覺的往後弓起,在這柄飛劍徹底刺碎他的心臟之前,他的左手硬生生的將這柄劍往下拍得斜斜刺入了他的腹中。

他的身體依舊是這世上最強大的兵器,血肉將這柄劍死死鉗住。

然而右手五指被切斷,恐懼和真正的死亡氣息將他籠罩時,之前他早已忘卻的痛覺,似乎也清晰的恢復到了他的身體裡。

“啊!”

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他的口中噴出了一條長達十餘米的紫紅色火焰。

林夕抬起了頭。

他放開了刺入張平體內的那一劍。

天地元氣依舊不斷湧入他的體內,在他的指尖凝成一道道飛劍,然後被他拋射入無盡的高空,墜向張平的身體。

……

張平已經遭受重創,已經沒有一開始身披鎧甲衝向林夕時那麼強大。

他身上冒出了紫紅色的火焰,但是這火焰在劍光的衝擊下,卻變得像燭火一樣跳躍不定。

他從自己的體內抽出了林夕的劍。

他的手背和手臂上,驟然多了許多道血口。

他將這柄劍朝著林夕投擲而去,還未出手時,他的身上又多了十餘道流血的劍痕。

他投出了飛劍。

然而因為他的痛楚,他身體的震顫,這柄劍根本沒有能夠鎖定林夕的身體,劃破了長空,從林夕的左側上方飛過,化成一條流火,不知最終落往何處。

他的額頭上,面上也出現了一道道劍傷。

黑色的鮮血流淌進他的眼睛裡,他開始看不清眼前的世界,他也已經無法阻擋林夕的力量繼續切割自己的身體。

所以他就像在經歷這些飛劍的凌遲,被千刀萬剮。

……

天空變得明亮起來。

張平的左手五根手指也像嫩筍一樣被切斷,落下。

他身上的血肉開始消失,露出了骨頭。

然後他的雙手手掌都徹底的掉落下來,他的雙腳也離開了他的身體。

這是一副悽慘至極的景象。

除了飛劍衝擊在張平身上的聲音之外,整個曠原中不再有任何的聲音。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這麼多手段,都會被破去!”

“為什麼天都要亡我!”

“為什麼對我如此不公!”

然而張平的聲音卻又響了起來。

在他這樣的聲音裡,他的身體再也無法保持在地面戰立。

他的身體被劍流衝起,倒飛出去。

風中有無數的飛劍再次落在他的身上,然後他的身體再次重重墜落地面。

他的身體墜落在泥土之中,周圍的空氣回覆安靜,不再有暴怒的天地元氣凝成的飛劍,然而他卻再也無法站起。

他感覺到虛弱和無力,甚至有些難以發出聲音。

然後他看到一條人影遮住了他上方的天空。

他看到了林夕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說了這麼多…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林夕看著經脈寸斷,身體如殘破破布,再也不可能擁有強大力量的張平,他看著他充滿怨毒和不甘的雙目,輕聲說道:“這個世間,永遠不會是某一個人的世間,你有你的想法,但別人也有別人的想法,所以一個人如果想用自己的想法來征服和主宰這個世間,自然會遭遇到所有人的反抗。所以如果換了是我像你這麼做,我也會敗。所以即便是你這次能夠戰勝我,今後依舊有人會戰勝你。”

張平想要說話,然而他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內臟和血肉都從身體裡流淌了出來。

他想到了那張魔王人臉下的洞窟裡,被自己咬破流出內臟的黑蟲。

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條沒有任何力量的黑蟲。

於是他認識到了自己的結局。

他不自覺的痛哭嚎叫了起來,“林夕,我恨你,你從一開始,就沒有將我看成朋友對不對,你一直就是居高臨下的看著我這樣的人對不對!”

林夕沉默的看著他。

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的畫面,想到了很多已經離開這個世間,再也不可能活過來的同學和雲秦軍人。

他沒有再回答張平的這個問題,只是靜默的轉身離開張平的身邊。

張平張了張嘴,然而他卻一時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他看到有兩塊金屬掉落了下來,掉落在他的頭側。

那是兩塊粗陋的金屬護臂。

……

張平不再說話。

他的腦海之中,只是閃過無數的畫面。

他開始純粹的陷入寂寞和恐懼裡。

突然,他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他用力的睜開眼睛。

他看到了經常會出現在他腦海中的容顏。

他平時根本不能理解林夕和秦惜月等人的情緒。

然而此刻,他卻突然能夠感覺到對方的情緒。

他知道這是秦惜月因為他的所為,因為他曾經是朋友,最終和他告別。

“為什麼會這樣。”

他依舊不肯認為自己錯了,他只是依舊責怪這個世間為什麼最終會讓他們變到今日這種地步。

他不想再讓別人看到自己卑微無力的樣子,他也不想再看到這個世間。

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他的心臟,自行裂開,枯萎。

……

曠野上陷入了真正的死寂。

林夕有些木然的站在破碎的草地裡,看著死去的張平發呆。

這個他曾經的同學,他的好友,最終強大到令世間都顫慄的真正魔王,就此死去,他卻陷入了不真實的感覺裡,他甚至覺得這一切都太過突然,有些不太真實。

在靜靜的發呆了很久之後,他想到,如果還有再活一次的機會的話,那在這裡死去的張平,會不會選擇不一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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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0 01:24:08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九十四章 末章之一

張平的屍身在緩緩的消失,化成黑水,滲入地下,而鮮花在原野間不斷盛開,化解著污穢的氣息,最終覆蓋整個戰場。

秦惜月在張平死去不遠處的花叢裡坐了下來。

血腥的戰場已然消失,原野間變得安詳而美麗。

原野間開始響起一陣陣歡呼聲。

林夕抬起頭,望向歡呼的人群。

他看到遠處歡呼的人群的最前方,站著一個年輕人。

他覺得有些熟悉,然後他想起了學院裡的一場大火,想到了這個年輕人是誰。他看著這個年輕人同樣不再青澀的面容,想到了這個同學對於他的承諾。

他便明白了這個同學為什麼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這名年輕人的修為對於他和張平的戰鬥而言太過弱小,然而這個同學卻始終記著對他的諾言,準備把命還給他。哪怕這最終不能改變什麼,但這就是一種信念和態度。

林夕看到了這名許久不見,在學院時也很少和他有交集的同學,他想到了更多的同學,更多學院里美好的事。

他對著那名許久不見的同學笑了笑,彎腰採下了一朵蒲公英一樣的花朵。

……

……

很多天以後,一輛馬車在一個普通的小鎮道邊停了下來。

馬車裡軟榻上躺著的人是許箴言。

他的身上纏著很多繃帶,但依舊有渾濁的黃水從繃帶上滲出來。

當曠野上鮮花盛開,魔王的時代終結之後,跟隨著魔王,或者說本身便和魔王牢牢的捆縛在一起的人便不可避免的遭到了雲秦人的報復和追殺。

許箴言離開龍蛇山脈腳下的曠原很早,在張平和林夕的戰鬥剛剛開始,天地元氣都湧入林夕的身體時,他便已經離開。

然而即便沒有和許多煉獄山神官一樣直接死在東林行省,在接下來的逃亡裡,他還是受了很嚴重的傷。

當馬車在這個小鎮的道邊停下時,在車廂裡昏睡的許箴言醒了過來,他喚了兩聲,但得不到任何的回應,於是他明白自己的最後一名部下也拋棄了自己,偷偷逃離。

他掀開了車簾,走出了馬車。

這是一個白牆黑瓦,有小河流淌而過的乾淨小鎮。

許箴言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他覺得很乾渴。

他很想喝一口蜂蜜糖水。

於是他離開了馬車,走向這個小鎮。

突然間,他蹣跚的腳步頓住。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片田地裡。

有一個短髮的男子和他的妻子在收割稻穀,他們的一對兒女正睡在一個草垛上。

短髮男子出了很多汗,他的妻子遞給他一個水囊。

短髮男子大口大口的喝著水,喝得十分暢快。

許箴言的喉結也隨著短髮男子的大口喝水而不停動著。

一些記憶如霧氣般在他的心中升起。

他認得這名短髮男子…這名短髮男子是唐可。

唐可並沒有注意到許箴言出現在這裡。

在喝過水之後,他便又彎下了腰,開始勞作。

他的妻子跟在他的身旁,一起勞作。他們的一對兒女用草帽遮著臉,睡在田邊。

這一切看上去如此的普通,卻又如此的安靜平和。

這就是邊蠻唐可一直想要的生活。

許箴言遠遠的看著,他站不動了,坐了下來,他突然之間覺得非常的嫉妒,他突然之間覺得自己本來也可以這樣渡過一生。

他想到自己現在想要的,只不過是一碗糖水。

然後他感覺到了巨大的痛苦。

這樣的痛苦讓他再也無法支撐下去,他往後倒了下去,他最後在這個世上看到的,是一片安靜祥和的藍天。

……

在許箴言離開這個世間的時候,一個單薄瘦弱的少女走入了中州城。

她和昔日第一次走進中州城的湛台淺唐一樣,有些迷茫的看著中州城的大街小巷,車水馬龍,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

她是學院的守夜者,暗祭司的傳人,艾綺蘭。

在學院的這場內戰終結之後,林夕再也不要讓她行走在黑暗裡,他告訴她,她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享受自己的人生。

艾綺蘭一時不知道自己除了守護和戰鬥之外,自己想要做什麼。

在走入中州城前,她知道林夕說的是對的,人終究要追求自己生命的意義,然而她依舊不知道自己想要的人生是什麼樣的。

她在中州城裡有些漫無目的的走著,她還買了一串冰糖葫蘆慢慢的吃著。

然後她遇到了一個人,一個看上去怎麼也不會瘦下去的胖子。

“蒙白。”

艾綺蘭有些驚喜的叫出聲來,她問也有些驚喜的迎上前來的蒙白,“你怎麼也在這裡?”

蒙白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她,輕聲道:“我來中州城裡學一些東西,你呢,怎麼也會在這裡?”

“我只是隨便看看。”艾綺蘭有些澀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兩個人無言了片刻之後,艾綺蘭輕聲問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蒙白臉孔微紅道:“我準備做老師。”

艾綺蘭有些醒悟:“你準備回學院,做黑袍講師?”

然而蒙白卻搖了搖頭,更加有些羞澀道,“學院肯定會重建,但我不是回去學院做講師,我只是想做普通的老師…我想去一些沒有什麼學堂的地方,教一些孩子識字,教他們一些道理,只要能夠識字讀書,懂做人的道理,他們自己就能學到更多的東西。所以我到中州城來…因為中州城裡有各種各樣的老師,我可以學習他們的一些經驗。”

艾綺蘭呆了許久。

“你至少可以讓他們學會什麼是勇氣。”她呆了很久之後,認真的看著蒙白說了這一句。

蒙白咧嘴一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艾綺蘭卻突然覺得自己找到了意義,她笑了笑,認真的看著蒙白,“我也跟著你去,做不成和你一樣的老師,我也可以做個幫手。”

蒙白怔住,但是他很快也開心的笑了起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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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0 01:24:33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九十五章 末章之末

更久以後。

田野裡金黃的油菜花在開放。

唐可坐在自己的小院裡,用刀削著一截木頭,正在幫自己的一對兒女做玩具。

女兒長得比較像他多一點,兒子長得比較像他的妻子多一點,正是剛剛講話講得連貫,最好玩可愛的年紀。

玩具在他的手中已顯雛形,那是一具很小,不會傷人的小弓。

有腳步聲在他的竹籬小院門口響起。

唐可抬起了頭來,他看到林夕和很多熟悉的人走進了他的小院。

他站了起來,感到喜悅而並不驚訝,因為他知道林夕不會忘記他這個朋友。

他開始招呼自己的兒女喊人,然後招呼羞澀的妻子蒸上早已準備好的腊肉,挖出埋在樹下的老酒。

安靜祥和的小院開始熱鬧起來。

唐可看到了高亞楠微微隆起的小腹,他愣了愣,然後哈哈的笑了起來,問林夕和高亞楠:“有了?”

林夕也笑了起來,道:“比你晚多了。”

唐可轉頭過去看姜笑依,“笑依你呢?”

姜笑依有些不好意思,道:“剛剛升級,正好是來告訴你,好請你喝滿月酒。”

“那你可比林夕厲害一些。”唐可笑了起來,引起了一陣哄笑,“男孩女孩兒?”他笑著看著姜笑依接著問道。

姜笑依眯著眼睛笑道:“女孩兒,和你女兒一樣,像爹多一些。”

唐可笑著,又讓自己的一對兒女說高亞楠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因為在他們現在的這個小鎮裡,老人們都說小孩子說的都比較準。

“應該是妹妹。”他的兒子說道。

“我想要個小弟弟。”她的女兒說道。

“那就小弟弟吧。”他的兒子有些氣餒,說道。

眾人又皆笑。

“蒙白呢?”唐可看到這些朋友裡面並沒有蒙白的身影,於是他問道。

林夕微笑著,解釋道:“他和艾綺蘭在靠近原來煉獄山的一處地方教書,那裡有很多窮苦人家原本是煉獄山的農奴….安老師也在那裡,替人治病,他有空就會回來找我們,然後你要有空也可以過去看看他。”

“如果他最近難得回來的話,等我孩子再大一些,我就帶著他們出去走走,去看看他。”唐可點了點頭,說道。

……

又有些人來到了這個安靜的小鎮之外。

這些人沒有打擾小鎮上居民的平靜生活,只是在一片風景秀麗的山坡上搭了一些營帳。

唐藏的鳳軒皇帝,雲秦長公主和湛台淺唐在營帳裡等著林夕。

林夕走進了這個營帳。

“我從張院長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

他看著主動請求約見自己的鳳軒皇帝和長公主,看著自己的朋友湛台淺唐,微笑著講述道:“我對這個世間自然也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但我也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於這個世間。世間這條大河,它每一天都會往前進步,所以青鸞學院會做的,只是化成溫柔的雨滴,溫和的化入這條大河裡,而不會強行去扭轉這條大河的流向。”

長公主思考著林夕的這句可以算是承諾的話,思考了很久,然後她認真的問林夕:“那我們到底該做些什麼?”

“煉獄山已經沒有了,現在的世間應該變得平靜而美好。我們青鸞學院其實沒有必要插手世間的事情,最多起到令人敬畏的作用。”林夕看著長公主,平靜道:“該怎麼做是你們可以自己思考的事情,但我想從很多人的結局,你們也應該想到,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普通人,都和別人一樣,只要始終不要忘記這一點,不要認為自己可以高出這個世間,治理這個世間,便已足夠。”

……

谷心音和南宮未央在距離營帳不遠的河邊聊天。

“青鸞學院會重建。”谷心音看著南宮未央說道。

南宮未央看了他一眼,覺得他這句話是廢話。

谷心音看出了她的意思,卻微笑道:“不過青鸞學院會有一些改變,不會再像以前一樣,進行靈夏湖畔的大試。我們會自己在世間挑選學生,所以我想請你幫忙,你看到什麼順眼的,就可以將他招進學院,成為青鸞學院的學生。”

南宮未央想了想,覺得有些意思,所以她很乾脆的點了點頭。

邊凌涵和秦惜月在營帳對面的一片山坡上散步,牽著唐可一對兒女的手看油菜花,抓蜜蜂給他們玩。

她們一點都不為林夕和鳳軒皇帝、長公主和湛台淺唐的這次會談而擔心,因為現在的青鸞學院已經沒有敵人,強大的修行者盡出學院,所以世間必定會像張院長昔日墜星陵一役之後一樣,平靜很多年,她們也相信以湛台淺唐等人的能力,一定會將這個世間治理得很好。

“有時候真覺得他還是憊懶,就想當個甩手掌櫃。”邊凌涵看著秦惜月,說道。

秦惜月微微的一笑,道:“我能理解他的想法,厲害的修行者未必能夠管理世間,即便他擁有很多不同於這個世間的想法,但他也不能保證他所做的一切選擇是對的。明知這個世間接下來肯定會變得更好,那他便不如不管,不如只是看著。”

“你比我們都要瞭解他。”邊凌涵點了點頭,她認真的看著秦惜月,問道:“只是你就準備這樣下去麼?”

秦惜月笑了笑,點頭:“愛並不是佔有,我不求一生,只求一時,我已擁有了我的喜歡,我感到滿足,這便足夠。至於將來…如果還有能讓我心跳的人出現,我當然不會拒絶,只是一切都不能強求,只能隨緣。”

邊凌涵看著她,又想到了什麼事情,突然笑了起來,“你說蒙白和艾綺蘭能不能成?”

“不知道,我怎麼知道。”秦惜月開心的笑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不過只要這個美好的世間在,一切便都有可能。”

邊凌涵明白秦惜月的意思,只要心中的美好在,只要不覺得人生失去意義,不覺得眼裡的一切都是醜陋,即便是風雨,都可以微笑面對,將來便總會有無數種好的可能。

“不知道張院長現在怎麼樣了。”邊凌涵抬起了頭,看著安靜的田野,看著這個風雨過後變得更加美麗的世間,忍不住說道。

……

很久很久以前,或者很久很久之後,在和這個世間相比無法判斷先後的另外一個時空裡。

有一個改變了青鸞學院,建立了雲秦帝國的大叔,看著前方陌生的城池,搖了搖頭。

他在青鸞宮遺蹟裡進入了那一扇門,但現在出現他面前的,卻不是一個他先前熟悉的那個到處有電燈霓虹的世界,而依舊是一個充滿古風的世界。

而且這個世界裡的一切,和他熟悉的雲秦也不同。

他隨手扯住了一個進城的行人,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什麼帝國?”

行人瞪著他,覺得他是個傻子,但卻又覺得他可憐,便答道:“這是我們大明的順天府。”

“大明?”

明白自己終究沒有回到自己先前那個世界的他在道旁呆了很久,但那個一直糾纏著他的心結,卻終於被他自己解開。

他想明白了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當再回過頭去找自己的人生時,自己記憶裡的事情或許也早已變得面目全非。

與其懷念和糾結過去,不如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先生看來器宇不凡,不知尊姓大名?”一列車隊從他身旁經過,有一名文雅的讀書人覺得他與眾不同,有意結交,停下來和他攀談。

“明….”這個在林夕眼裡歷史很差的大叔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道:“我姓張,就叫張居正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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