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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7 01:48:21
第三百四十七章【立場】(下)

    洪偉基道:「大家放心,作為雲安省的領導,我會盡到一個父母官的責任,會盡到公僕的責任,為你們討還公道!」

    劉豔紅、齊波、張揚三人站在人群中望著洪偉基的一舉一動,張揚道:「老洪很會做人,這個時候蹦出來,剛好是樹立威信的時機,看來離開江城之後,他終於悟到群眾路線的重要性了。」

    劉豔紅和齊波都聽出張揚這話裡的嘲諷意味,劉豔紅笑道:「有些話必須得說,無可指責!」

    張揚道:「洪偉基交給你們對付,我去找小鬼切磋切磋!」

    劉豔紅微微一怔,卻見張揚已經向人群中的趙國梁走去。

    趙國梁正將一束百合花放在死難者的遺像前,很虔誠很恭敬的向遺像鞠躬。他感覺到有人來到他的身邊,轉身看了看,卻見張揚也向遺像鞠躬,並將手中的花束敬獻了上去。

    趙國梁皺了皺眉頭,今晚是俱樂部組織的哀悼會,來參加的都是雲安省球迷、雲安省的領導。張揚是平海方面的人,他來干什麼?

    張揚道:「趙先生,我想跟你談談!」

    趙國梁冷冷道:「我沒興趣,也沒時間!」

    張揚眯起眼睛看著趙國梁,這小子的狂傲讓人感到反感,張揚道:「我忘了介紹自己的身份,我現在是4.17東江體育場坍塌事件調查組成員,正在對這起事件進行全面調查,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

    趙國梁道:「你們需要的不是調查,而是交代,是要給我們俱樂部一個交代,給雲安省球迷一個交代,給雲安省幾千萬老百姓一個交代!」

    張揚道:「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遇難的人不僅僅是雲安省的球迷,死傷的一樣有平海的球迷,我們應該承擔的責任絕不會逃避,可你們俱樂部方面需要承擔的責任,也不可能逃脫!」

    趙國梁面色一凜:「你什麼意思?」

    張揚道:「我們懷疑這場比賽存在不公平因素,現在請你協助調查,趙先生,我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們的工作,而不要讓事情激化,逼迫我們對你采取強制手段!」

    趙國梁冷笑道:「強制手段?我倒要看看,你們會采取怎樣的強制手段!」他身邊的兩名同伴走了上來,凶神惡煞般瞪著張揚。

    張揚鎮定自若,笑眯眯在趙國梁的肩頭上拍了一下,雖然只是輕輕一拍。卻讓趙國梁感覺到肩頭骨骸如同要碎裂了一般,他痛得一張面孔變得慘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張揚微笑道:「趙先生同意嗎?」

    趙國梁痛徹心扉,唯有點了點頭。

    張揚摟著趙國梁的肩頭,宛如一對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走向遠處。

    來到自己的吉普車前,張揚方才放開趙國梁,趙國梁如釋重負,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指著張揚的鼻子怒吼道:「張揚,你給我記著,你這是人身傷害,我要告你!」

    張揚冷笑道:「你別嚇我,我找你談,是給你臉,你要不要對我來說無所謂,可有些話我得跟你說明白了,引發東江體育場看台坍塌事件的主要原因,是球迷騷亂,而球迷之所以發生沖突,全都是因為這場比賽存在太多的爭議因素。我們調查組通過取證已經認定現場主裁朱毅存在錯判漏判的問題,而且我們已經初步掌握朱毅擁有大量不明來路的財產,這件事的進一步調查正在進行中,如果認定朱毅在比賽中有吹黑哨的行為,我們會追究他的法律責任!」

    趙國梁道:「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我跟朱毅不熟,你這些話應該去對他說!」他隨即又道:「你是不是在懷疑,我影響了朱毅的判罰?我警告你,沒有證據的事情你最好不要亂說,否則我會告你誣蔑!」

    張揚道:「趙先生很敏感,其實你用不著這麼激動,有道是清者自清,跟你沒關系的事情自然不會找到你上!」

    趙國梁道:「張揚,你想干什麼我明白,聲東擊西,避重就輕,想不到我們商場上經常這麼玩,你們政治上也這麼干!想轉移公眾視線,讓老百姓不要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體育場看台坍塌事件上,哈哈,真是可笑!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會知道造成這麼多球迷死亡的真正原因是什麼?體育場的工程質量才是根本的原因,承建商才是謀殺這麼多球迷的罪魁禍首,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們平海方面不去面對,想到的卻是推卸責任,我想問問,有關方面是不是還有良知?」

    張揚道:「趙先生,良知存在於每個人的心底,而不是用嘴說出來的!」

    趙國梁點了點頭道:「你對我有成見!」

    張揚微笑道:「你想多了。在我眼裡無論身份地位全都一視同仁!」

    洪偉基和劉豔紅並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不過之前他是江城市市委書記,而現在他已經是雲安省副省長,當時劉豔紅找他目的是查他,而現在洪偉基已經走出了困境。人的處境不同,心情自然也不同。

    洪偉基已經一掃昔日的頹勢,表情很淡定很從容:「劉書記,想不到你也來參加哀思會?」

    劉豔紅道:「洪書記,哦!不,現在應該叫您洪副省長了!」劉豔紅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洪偉基的事情,當初就是她負責調查,對洪偉基的根底她清楚得很,看到洪偉基這幅模樣,心中不免有些不爽,說話自然就有些不客氣。

    這番話讓洪偉基很不爽,他最忌諱別人提起過去這段事情,劉豔紅偏偏要撿他的傷疤揭,可洪偉基在表面上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反感,淡然道:「怎麼叫還不是一樣,我還是我!」

    劉豔紅道:「洪省長,有些話我想和您單獨探討一下!」

    洪偉基點了點頭。

    劉豔紅指了指自己的車。

    洪偉基笑道:「我不喜歡在車內談話!」

    劉豔紅意味深長道:「洪省長喜歡去紀委談話?」

    洪偉基笑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豐田商務車:「空間大些!」

    劉豔紅跟著洪偉基上了他的商務車。兩人對面坐下,劉豔紅看了看車內環境,微笑道:「原本想把您請到我的紅旗車內的,還是這裡好些,洪省長佔據主場之利啊!」

    洪偉基意味深長道:「在平海的土地上全都是你們的主場!」

    劉豔紅道:「洪省長離開平海沒多久時間,已經和平海劃清了界限!」

    洪偉基並不想在言語上和劉豔紅分個高下,他提醒劉豔紅道:「在其位謀其政,我這次是代表雲安方面過來處理4.17事件。」

    劉豔紅道:「洪省長對這件事怎麼看?」

    洪偉基道:「平海的內部事務我們是不適合干預的,可是這次死傷的大部分都是雲安的球迷,我們必須要對死傷者的家屬有所交代,我們過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給平海方面施壓。而是想了解一些真實的情況!將這些情況反饋給老百姓,讓老百姓放心,讓領導安心!」

    劉豔紅道:「洪省長,自從事情發生之後,我們平海方面正在積極應對,顧書記親自過問這件事,宋省長親臨第一線進行指揮,可以說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我可以負責的說,平海領導在這件事上的態度是積極的,是主動的!」

    洪偉基道:「我是平海走出去的干部,我在這件事上的態度是公平的,我不可能只站在雲安的立場上說話,劉書記,你看看這些人,他們聚集在這裡是為了悼念那些無辜逝去的生命,他們來平海,來東江是為了欣賞一場球賽,是為了尋求快樂,可他們得到的卻是一個難以承受的悲劇,劉書記,人心都是肉長的,看到他們的痛苦,我們這些做領導的又怎能無動於衷,我們又豈能心安?我聲明過,我們這些雲安省的干部過來,並非是要給平海方壓力,也不是想問責,我們相信平海領導處理事情的能力,相信你們會盡早將整件事查清楚,相信你們會給我們一個公正的交代,可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十個小時了,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只是表示遺憾,表示痛心。這樣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可是我們想聽句實話,想看到實際行動!」

    劉豔紅道:「洪省長,不知您想要的是什麼實際行動?」

    洪偉基道:「我之前和趙副省長見過面,我代表雲安提出了兩個問題,第一,東江體育場為什麼會發生坍塌事件?這和工程質量有沒有關系?第二,為什麼要把雲安省球迷安排在西看台?當時體育場並沒有滿座!」

    劉豔紅道:「洪省長關心的問題也是我們所關心的問題,顧書記第一時間成立了調查組,就是想盡快調查清楚整起事件,看台坍塌有很多方面的因素,你說的工程質量只是其中之一,設計也在其中佔有相當大的因素,還有一個重要的誘因就是,當時發生了球迷騷亂,短時間內太多的球迷沖上了西看台,根據我們初步的統計,當時湧上西看台的人數在設計容納人數的兩倍以上。」

    洪偉基皺了皺眉頭,他是個政治老手,從劉豔紅的話已經聽出,對方正在有意識的將重點引向球迷騷亂,讓球迷騷亂成為看台坍塌的重要因素之一,這是個不好的現象,如果證明球迷騷亂是看台坍塌的主要原因,那麼也就是說雲安球迷也在這次事件中負有一定的責任。洪偉基道:「劉書記,我知道你會從平海的立場出發,可是我們必須講究實事求是,在我看來,這次慘劇的根本原因就是工程質量存在很大的問題!而不是什麼球迷騷亂!」

    劉豔紅道:「既然是實事求是,我們就應該從客觀出發,調查清楚每一個原因,而不是單純從個人立場出發,洪省長,眼前最重要的是穩定住死難者家屬的情緒,讓大家冷靜,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們就要積極面對,而不是讓事態變得激化!」

    洪偉基道:「想要穩定這些死難者家屬的情緒,就必須要給人家一個說法,要交出造成這場慘劇真正的罪魁禍首,而不是一味的推諉責任!」

    劉豔紅針鋒相對道:「我們在積極地調查,從沒有過推諉責任的想法,洪省長,我剛剛說過的三個原因全都是客觀存在,而不是我的主管臆造,工程的質量我們已經派出專家組進行鑑定,工程的設計也在同步論證中,只要證實這兩方面出了問題,我們一定會追查到底!」

    洪偉基道:「我聽說體育場的翻修工程是豐裕集團承建的!」

    劉豔紅道:「相關責任人梁成龍已經被警方控制,其他相關人員,我們也采取了措施!洪省長,你放心,只要是在這件事上有責任的人,我們一個都不會放過!」

    洪偉基道:「能夠做到一視同仁最好!」

    劉豔紅道:「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請洪書記協助我們調查!」

    洪偉基點了點頭。

    「我們懷疑這場球賽存在內幕交易事件,正是裁判朱毅的兩次明顯誤判,方才導致了這場球迷騷亂,進而發生了球場看台坍塌事件,所以,我們會請泰鴻俱樂部方面協助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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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攻防轉換】(上)

    一洲大酒店1818套房。

    趙國梁和父親趙永福並肩站在露台之上。

    趙國梁一邊揉著仍在酸痛的手臂一邊道:「爸,平海這幫官僚實在太過分了,他們不想著調查體育場工程質量問題,不想著如何向雲安省方面交代這次的事情,反而將精力集中在調查比賽上,他們根本就是想轉移公眾視線,想推卸責任。」

    趙永福抽了口煙,目光投向燈火輝煌的東江城,他是中國最大鋼鐵企業的掌門人,不但懂得企業經營,也深諳政治之道,他同意兒子對這件事的看法,但是他比兒子看得更加深遠,黑暗中煙火明滅,一陣夜風吹過,煙灰隨風飄散。

    趙永福將煙蒂摁滅在身後玻璃桌上的煙灰缸內,然後在椅子上坐下,低聲道:「泰鴻和七星的那場比賽我沒來及到現場來,不過我看過電視直播。」

    趙國梁望著父親,靜靜等待著他的下文。

    趙永福道:「朱毅主宰了那場比賽,判罰中存在巨大的失誤!」

    趙國梁道:「他也不是神。誤判在所難免!」

    趙永福笑了笑,知子莫若父,他太了解兒子的性情,他低聲道:「你對足球的興趣是我培養的,86年的時候,你跟著我看世界杯,從那時起你對足球的熱愛一發而不可收,我是個資深球迷,也是個業余球員,以我半專業的眼光,球場上的事情我看得很明白。」

    趙永福抽出一支香煙,趙國梁慌忙給父親點上。

    趙永福抽了一口煙又道:「作為一個國際級裁判,朱毅的表現和他的水准大不相符,如果說第一次是誤判,第二次的漏判就是存心故意了,你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

    趙國梁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趙永福深邃的目光打量著兒子:「朱毅只是一個裁判,能驅使他做出這樣判罰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利益,他做出了有利於泰鴻的判罰,這件事不難推論出,是我們俱樂部內部有些人很可能做了工作。」

    趙國梁默不作聲的垂下頭去。

    趙永福道:「你看著我,老老實實對我說,朱毅在這場比賽中的判罰和你到底有沒有關系?」

    趙國梁咬了咬嘴唇,終於重重點了點頭道:「爸,昨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我想獻給你一份生日賀禮,於是我……我讓副總經理高勇給朱毅聯系了下!」

    趙永福的目光陰沉無比:「給了他多少錢?」

    「十萬!」

    趙永福的手指急促的在座椅扶手上敲擊了兩下,兩道濃眉凝結在一起。才抽兩口的香煙熄滅在煙灰缸內,他站起身向前走去,扶住露台的憑欄,靜靜想了兩分鐘左右,果斷道:「你去找高勇,讓他把這件事擔下來!」

    「什麼?」趙國梁瞪大了眼睛。

    趙永福道:「給他一個足以感動他的數字,讓他把所有事情一力承擔下來,這件事絕不可以涉及到你,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趙國梁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他低聲道:「爸,這件事不會有問題,只要朱毅咬死口是誤判,誰拿他也沒有辦法!」

    趙永福冷冷道:「朱毅既然敢拿你的錢,就敢拿別人的錢,這種人吃浮食吃慣了,讓他老老實實根本沒有任何可能!」他嘆了口氣,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國梁,你很聰明,很有商業頭腦,可商業頭腦並不等同於政治素養,相信我。平海方面一定會針對球場黑哨事件重錘出擊,這不僅僅是為了轉移視線,也是為了控制局面,讓雲安省領導層不好應對這件事。」

    趙國梁道:「我就不信,他們能夠將這麼大的傷亡事件一手給抹煞了!」

    趙永福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人家根本沒有想過要抹煞這件事!」他並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深入下去,低聲道:「你馬上去找高勇,我敢保證,這件事用不了太久的時間就會查到你們的身上,俱樂部方面必須要有人出去擔待!」

    父親凝重的表情讓趙國梁開始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他隱約覺著,這件事不單單是體育場看台塌陷造成的慘劇,還是一場雙方高層之間的悄無聲息的一場博弈。

    ********************************************************************************************************

    趙永福沒有猜錯,朱毅在一件又一件的證據面前終於一步步敗退下來,在張揚的威脅利誘之下,朱毅終於垂下頭,他低聲道:「我……我收了錢……」

    張揚和聯審的許良對望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一份欣喜的笑容。

    張揚道:「朱毅,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證據,已經足夠用受賄罪起訴你,現在擺在你面前還有機會!」

    許良道:「我們的政策向來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如果表現足夠積極地話,我們會向法院求情,把你立功的表現作為日後判決的一個重要參照之一。」

    朱毅感覺喉頭有些發干,他低聲道:「我想……喝口水!」

    張揚點了點頭,讓負責記錄的同志去給朱毅倒了杯水。

    朱毅大口大口的將水喝完,喉結動了動,抿了抿嘴唇道:「我承認,我貪財,我對金錢的**太強烈。我忘記了一個裁判員最起碼的公平原則。」

    張揚道:「現在不是聽你檢討的時候,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收了多少錢,這筆錢是誰送給你的?」

    朱毅咬了咬嘴唇,終於下定決心道:「泰鴻俱樂部的副總經理高勇在賽前找到我,他答應給我十萬塊,比賽前五萬,等比賽勝利之後再付給我五萬,讓我吹罰這場比賽的時候掌握好尺度,確保泰鴻俱樂部獲勝!」

    張揚大聲道:「我再問你一遍,跟你接觸的是誰?」

    「泰鴻俱樂部副總經理高勇!」

    許良已經站起身來,他向張揚道:「我馬上去通報齊廳長!」

    張揚點了點頭,案情審訊到現在,終於將事情牽涉到泰鴻俱樂部,這件事的真正意義在於讓雲安省某些人也要承擔一部分的責任。

    許良走後,朱毅有些膽怯的望著張揚道:「張主任……我已經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交代了,你們應該會遵守承諾吧?」

    張揚道:「朱毅,你知道伸手必備捉的道理嗎?」

    朱毅道:「我很後悔!我很慚愧!」

    張揚不屑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平海公安廳副廳長齊波聽聞這件事已經查到泰鴻俱樂部,這件事雖然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可真正掌握證據的時候,他也不得不考慮後果,畢竟涉及到兩省之間的事情,在這種時候將矛頭指向泰鴻俱樂部勢必會引起一場軒然大*。齊波做事素來穩重。一個人如果過度穩重就會有保守之嫌,他首先給調查組組長劉豔紅打了個電話,案情已經牽涉到泰鴻俱樂部副總經理高勇,抓還是不抓?

    劉豔紅幾乎沒有做任何的考慮,斬釘截鐵道:「抓!」

    劉豔紅的這番話仍然沒有讓齊波下定決心,他又請示了公安廳廳長王伯行,王伯行處事極其老道,他淡然道:「顧書記既然將這件事交給你們,你們就大膽去做!有顧書記撐腰,你們怕什麼?」這件事反正和他無關,他怎麼說都行。

    齊波本想再去請示顧允知。可猶豫再三沒敢打這個電話,顧允知的脾氣他是有所了解的,如果這種事情請示他,顧書記肯定會責怪他辦事不力,反正自己只是調查組副組長,上面還有劉豔紅頂著,她既然說抓,就按照她的意思辦!

    為了慎重起見,齊波親自帶隊去抓高勇,措辭也很婉轉,只是說協助調查情況。讓齊波意外的是,泰鴻俱樂部方面表現的相當平靜,並沒有任何的對抗情緒,高勇也很從容的跟著他們上了車。

    望著高勇被帶上警車,泰鴻俱樂部總經理趙國梁一雙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他和高勇是老搭檔,在體育場看台坍塌之初,他並沒有想到平海方面會將注意力集中在假球黑哨事件之中,而事情的發展正像他父親預見的那樣,平海方面抓住這條線索窮追猛打,大有要將此事掀個底朝天的勢頭,趙國梁提前和高勇談過這件事之後,高勇幾乎沒做任何考慮就答應了下來,高勇頭腦很清醒,他知道這件事牽涉的越多越麻煩,雖然趙國梁是事件的籌劃者,自己只是一個執行者,但是如果他把趙國梁供出來,就意味著他的前途就此終結,行賄罪,也算不上什麼重罪,就算自己進去了,用不了幾年就會出來,不但可以得到趙國梁的重用,還可以得到一份數目可觀的賠償。

    高勇想透了這層道理,他表現的相當配合。

    劉豔紅還沒有來得及發問。

    高勇主動道:「你們不用問了,我全都交代。這樣算是投案自首吧?」

    劉豔紅道:「你配合的話,我們會酌情處理!」她向身邊的張揚看了看,張揚道:「說吧!」

    高勇道:「比賽前我的確給當場的主裁判朱毅送了錢,五萬塊,我答應給他十萬,還有五萬沒有給付,不但朱毅,兩位邊裁我也送了錢,每人一萬塊。我的目的就是想讓泰鴻隊獲勝!」

    張揚道:「誰指使你這麼干的?」

    高勇笑道:「我是俱樂部的副總經理,實際上俱樂部都是我在管理,趙總放給我的權力很大,這些事我並不需要向任何人請示,我有財權,低於五十萬的財務支出,我無須向上方請示!」

    張揚道:「你只是個副總經理,說穿了也就是一高級管理人員,你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高勇道:「我知道你想干什麼!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俱樂部成績太差,再這樣下去即將面臨降級,我的經濟收入和俱樂部的運營狀況密切相關,如果我不這麼做,球隊戰績太差,這個賽季結束後我就會被炒魷魚,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劉豔紅道:「僅僅是這個理由還不足以說服我!」

    高勇道:「我知道你們平海方面想轉移注意力,可是假球黑哨和這次體育場的慘案並沒有關系,你們的手段實在不夠磊落!」

    張揚冷笑道:「就你也配提磊落這兩個字?」

    高勇道:「你們無非是想方設法的把我們俱樂部拖進來,我知道你們的目的,拖進來的人越多,影響越大,就越能分散公眾視線,真是打得如意算盤,我明白的告訴你們,事情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我也聘請了律師,我對自己做過的一切會承擔責任,但是你們想要把看台坍塌事件推到我的身上,我堅決不會答應。」

    張揚道:「看不出你還很有性格!」

    高勇道:「我這人就是這樣,愛面子,對自己擁有的一切看得很重,所以做出了糊塗事,你們既然查到了假球黑哨上,我不妨多透**信息給你們,我可以負責的說,目前的甲級俱樂部,沒有一家是干淨的,你只要去調查,裡面都有問題,這些裁判的膽子是一點點養大的,胃口也是一天天變大,收錢的不止是朱毅一個,送錢的也不是我一個,就說你們平海七星俱樂部,他曹新元敢說自己的屁股是干淨的?我絕不相信!上個月他們對林源隊的那場比賽,打了人家一個5:1,明眼人都看出是黑哨,只是沒人查,你們如果有這麼大的閒情逸致可以去查查,如果曹新元沒給執場裁判送錢,我把自己的眼睛摳下來!」

    張揚道:「高勇,你到現在還沒搞清楚,我們對你們行賄受賄的興趣不大,我們真正要查的是制造這場騷亂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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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攻防轉換】(下)

    高勇不無嘲諷的笑道:「騷亂的真正原因?難道球場騷亂和看台坍塌有關嗎?」

    劉豔紅道:「很不幸。你說對了,根據目前各方專家的考證,看台坍塌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在短時間內,看台上湧入了太多的球迷,超出了看台設計的承受能力,而且是兩倍以上,看台的設計沒有問題,施工的質量和工藝也沒有問題,在排除了上述兩個重要因素之後,主要的原因就是這場球迷騷亂,而制造這場球迷騷亂的根本原因是這場不公平的比賽,造成比賽不公平的恰恰是你和朱毅的內幕交易!」

    高勇再也沉不住氣,他站起身怒吼道:「你撒謊!你們在推卸責任,發生這次慘劇的根本原因就是你們看台施工質量的問題,你們平海在為自己推卸責任!」

    劉豔紅道:「沒有事實證據我們不會這樣說,既然我們說出來,就會負責任!高勇你不但要為行賄負責,你和這場不公平競賽的制造者還要為球場騷亂埋單!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的罪行很嚴重!」

    高勇怒視劉豔紅,可他的目光深處閃爍著恐懼。

    劉豔紅起身道:「張揚。接下來的問訊交給你了!」

    劉豔紅離開之後,張揚嘆了口氣道:「何苦來哉,我看人從不走眼,就你這副德行,最多也就是個跑腿的,老實交代吧,到底是誰讓你賄賂裁判的?想替人背黑鍋,也得分清楚輕重,搞不好把自個兒的性命給搭進去,那就不值得了!「

    高勇道:「你在威脅我!」

    張揚道:「有那必要嗎?我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

    「你們以為我是三歲小孩?把看台坍塌歸結到球迷騷亂,你們可真敢想,我倒要看看這世上有沒有公理,你們這是地方保護主義,為了保住平海的官僚和商人,不惜昧著良心將責任推到我們的身上!」

    張揚冷笑一聲,抓起桌上的一份材料扔了過去:「你仔細看,我有的是時間,不懂的地方我可以給你解釋,那啥……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全都經過專家們的論證,設計沒問題,工程質量沒問題!」

    高勇從頭開始仔細觀看材料,越看額頭上冷汗越多,他漸漸感覺到這件事比他預想中還要嚴重得多。

    ********************************************************************************************************

    洪偉基來到東江之後本想去見顧允知和宋懷明中的一個,可是兩人都采用避而不見的策略,讓洪偉基這個雲安省副省長,雲安省方面的全權代表很沒有面子。不過平海方面還是派出常務副省長趙季廷陪同他。趙季廷這個曾經平海的政壇之星,自從兒子趙海衛找人**歐陽如夏,導致歐陽如夏崩潰自殺後,他整個人也頹喪了下去,每個人都看得到他的消沉,趙季廷老了很多,歐陽如夏,那個熱情似火讓他心愛的女人,如今已經魂歸天國,害死歐陽如夏的凶手,卻是他的兒子趙海衛,因為這件事趙海衛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三年,就算在獄中表現良好獲得減刑的情況下,走出監獄也已經是二十一世紀,因為趙海衛的事情,妻子李萍大受刺激,於上個月已經病逝,接連的打擊讓趙季廷變得心灰意冷,他不再像過去那般熱衷名利和地位,他明白,真正造成這場悲劇的是自己。只是上天沒有把報應落在自己的頭上。

    洪偉基在趙季廷的身上找到了共同點,兩人在平海的官場上都很失意,而且都是栽在女人這個問題上,不同的是洪偉基很幸運的很迅速的爬了起來,而趙季廷卻沒有那麼快。

    趙季廷這次給洪偉基的感覺是很麻木,仿佛游離於體制之外,洪偉基想通過他了解一些平海方面的最新進展:「趙省長,我聽說你們抓了泰鴻俱樂部副總經理高勇,請問是什麼原因?」

    「調查需要!」趙季廷說完就沉默下去。

    洪偉基又道:「我不明白平海方面為什麼要把球迷騷亂作為4.17慘案的主要原因調查?」

    「既然是查清楚,就要全面而廣泛的調查!」趙季廷又沉默了下去。

    洪偉基感覺很無趣,他印象中的趙季廷不是這個樣子,當初趙季廷被視為平海省長最有力的競爭人選,那時候他意氣風發,在諸多副省長中最受顧允知的欣賞和器重,想不到他在歐陽如夏的事件之後就此一蹶不振。

    洪偉基道:「趙省長,我是從平海走出去的干部,可我仍然覺著這次平海在4.17事件的處理上表現的不夠積極,想想那些仍然站在體育場外苦苦哀嚎的死者家屬,我們做領導的於心何忍。」

    趙季廷道:「已經有調查組在調查,相關的賠償方案馬上就會出台,省裡已經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洪省長應該多點耐心!」

    洪偉基不可能有耐心,他感覺到平海省上上下下有意識的在防范自己,將自己隔離於事件之外,他將事情目前的進展通報了省委書記喬振梁。

    喬振梁聽聞平海省方面將泰鴻俱樂部副總經理高勇抓走,並開始全面調查泰鴻俱樂部的時候,氣得拍了桌子,他平時都是一團和氣,可生氣的時候沒有人敢靠近。秘書嚇得悄悄退了出去,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喬書記的脾氣。

    中組部方面已經和喬振梁談過話,他知道平海將會是自己的下一站,在他還沒有前往平海之前,想不到就出了這件慘案,喬振梁很痛心,他在雲安省老百姓中的口碑很高,喬書記平易近人愛民如子,事實上喬振梁也是這樣,這位省委書記出了名的沒有架子,雲安省各城市的街頭巷尾,甚至村口稻田都出現過他的身影,他熱衷於微服私訪,他始終認為這樣可以聽到老百姓最真實的呼聲。

    知道4.17球場慘案之後,喬振梁認為自己的應對並沒有錯,派洪偉基作為代表前往東江了解情況是必須的,他讓洪偉基去的目的是給雲安的這幫球迷撐腰,也是帶去雲安省領導的慰問,當然他也有給平海方面壓力的意思,死了這麼多人,雲安省球迷死去了25人,傷113人,這麼驚人的數目。這麼慘痛事件,發生在東江,發生在平海,平海方面應該負擔全部的責任,應該給雲安的老百姓一個交代,喬振梁是雲安省的省委書記,哪怕是他在任還有一天,他都要盡好父母官的本分,他要維護雲安省老百姓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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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振梁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他主動給顧允知通了電話。

    顧允知接到喬振梁這個電話的時候,劉豔紅正在向他匯報最新進展。

    喬振梁的這個電話早就在顧允知的意料之中。顧允知道:「喬書記,你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

    顧允知的這句話讓喬振梁很惱火,可他又不能發作,雖然兩人的級別相同,可顧允知的資歷擺在那裡,人家是老同志,對老同志是要尊敬的,喬振梁控制情緒的功夫很自如,他輕聲道:「顧書記,我想跟你溝通一下4.17球場慘案的事情!」

    顧允知道:「這件事啊!平海方面正在積極調查,目前情況並不明朗,至於事情的最新進展我們都通報給了偉基同志,他應該都跟你說了!」

    喬振梁道:「說了一些,不過出於保密機制,他對事情的進展了解的並不全面!」他的言外之意是平海方面缺少跟他們的溝通。

    顧允知向劉豔紅看了一眼,他此時的心情輕松了許多:「根據專家組的論證,體育館的看台設計和施工都不存在太多的問題,造成坍塌的主要原因是球迷騷亂,湧上看台的球迷數量超出了看台的承載能力!」

    喬振梁道:「顧書記,這個原因恐怕外行都不會相信!」他被顧允知的理由激怒了。

    顧允知道:「我也覺著不可信,可專家論證的結果就是這樣,中央方面也派來了工作組,工作組的專家在進行進一步的論證!」

    喬振梁道:「如果工程不存在隱患,這場悲劇就不會發生!」

    顧允知道:「無論是不是工程的隱患,工程的施工方,建築的承包商都已經被抓起來了,我們務必要將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但是有一點無可否認,球迷騷亂也是造成這場慘劇的重要原因之一。等中央工作組的專家出來結果之後,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喬振梁道:「顧書記,您以為責任方在誰?」

    顧允知道:「事情已經發生,對我們來說首先是撫恤死傷者,這方面的工作由懷明同志在做,調查工作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我會在離休前處理好這件事,把一個干干淨淨健健康康的平海交給我的繼任!」

    喬振梁心知肚明,顧允知這句話在提醒自己。他就要離休了,自己才是平海的未來接替人。喬振梁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身為雲安省省委書記,必須要為這些老百姓的利益著想!」

    顧允知意味深長道:「每個人都是這樣,你為了雲安,我為了平海,但是我們都是為了中國,我們要秉著公平公正的原則來處理這件事,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事件的相關責任者,喬書記,事情既然發生在平海,我就會負責到底,我會給死難者家屬一個滿意的交代。」

    喬振梁聽出了顧允知的言外之意,事情是發生在平海的,人家不需要自己的干涉。喬振梁道:「我贊同顧書記的說法,我希望我們能夠協同處理好這件事,早日讓死者入土為安,讓生者從悲痛中解脫出來!」

    顧允知道:「這件事的確需要我們雙方理性的協同合作,不然只會讓事件進一步計劃,對雲安,對平海都沒有任何的好處。」

    喬振梁怎麼聽都是顧允知在敲打自己,他心頭很不爽,開始後悔給顧允知打這個電話了,這正是他不如顧允知老道的地方,作為受害者的一方,他本該佔據主動才對,而顧允知以守為攻,穩扎穩打,步步緊逼,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完成了攻防轉換,姜是老的辣,顧允知果然名不虛傳。

    平心而論,喬振梁也存在借著這件事在平海立威的打算,此時他方才意識到,顧允知還沒有退,他在平海一日,平海就輪不到別人說話,哪怕是他也不例外。

    顧允知的進攻並沒有就此結束,他平靜道:「振梁同志,泰鴻俱樂部方面行賄裁判的事情已經落實,我希望你們可以徹底調查這件事。」

    喬振梁道:「顧書記,我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泰鴻俱樂部方面我會派人跟進!」

    顧允知點了點頭,和喬振梁又交換了一些看法方才掛上電話。

    一直旁聽的劉豔紅親耳見證了省委書記的強勢,她慶幸遇到這樣的領導,顧允知是個有擔當的人,同時他的頭腦極度清醒,他尊重事實,而不是因為發生重大事件,而匆匆處理,抓幾個事件的相關人員應付一下,對公眾作出交代,草草了事。

    顧允知道:「小劉,你剛才說專家認定工程安裝方面不存在質量問題?」

    劉豔紅道:「應該不存在問題,我省建築專家已經論證過,但是這並不代表著我們能夠推卸責任,體育場翻修工程存在著非法轉包的問題,新宏建設根本沒有施工資格證,體育場翻修工程的承包商梁成龍明知他沒有施工資格證,仍然將工程轉包給他,全都是利益驅動!體委主任惠敬民的兒子惠強在其中起到了穿針引線的作用,而新宏建設的劉海軍又是惠敬民的親侄子,這些錯綜復雜的關系中肯定存在著極其復雜的利益關系!」

    顧允知道:「小劉,相關人員一個都不可以放過,但是要掌握技巧,現在的板子要打在明處,要讓人心服口服,如果在這種關鍵時刻,挖得越深,越會落人口舌。」

    劉豔紅明白顧允知的意思,在這個敏感時刻如果追查到底,只會將矛盾的焦點聚集在平海方面,這對平海顯然是不利的,顧允知並非是要縱容包庇這些人,而是要秋後算賬。

    劉豔紅道:「泰鴻俱樂部存在著相當大的問題,可是泰鴻俱樂部經理高勇已經站出來主動承擔了全部責任,目前案件仍在審理之中。」

    顧允知道:「你有什麼看法?」

    劉豔紅道:「我們調查組內部交換過意見,以高勇在俱樂部的身份地位他是不敢做出這樣大膽的決斷的,他的背後一定有人指使,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策劃賄賂裁判的人極有可能是俱樂部經理趙國梁,我們查到趙國梁在戰前動員上曾經流露出要用一場勝利給他的父親祝賀生日!」

    顧允知點了點頭:「趙永福!」

    劉豔紅道:「泰鴻集團董事長趙永福!」

    顧允知道:「你們盡量想辦法讓高勇說實話,只要他開口說實話,如果這件事真的和趙國梁有關,我想事情會簡單很多!」

    劉豔紅道:「張揚正在審問他,他說有辦法讓高勇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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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大吼道:「看清楚沒有?」

    高勇嚇得哆嗦了一下,他把那份材料放下:「你不必費盡心機了,行賄的是我,我認罪!」

    張揚起身緩步來到高勇面前,雙目盯著高勇的眼睛:「我倒是蠻欣賞你的,有個詞怎麼說的呢?叫愚忠,你對趙國梁就是這種吧?」

    高勇強裝鎮定道:「你不要誤導我,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不會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張揚冷笑道:「律師,律師頂個屁用?我沒跟你談法律,這裡也不是談法律的地方,我代表紀委,代表4.17調查組調查這起慘劇的緣由,高勇,你嘴巴很硬,如果你是義氣或者是愚忠,我佩服你,你也算得上一條漢子,可如果是別人威脅你,或者利誘你這樣說,你就是一傻*!」

    高勇冷冷道:「你罵我的每句話,我都會向有關部門投訴!」

    張揚笑道:「有關部門管不了我,從我進入體制內開始,我就是這種工作態度,就是這種工作方法,我能夠平平安安的走到現在,就證明有關部門不但不反對,而且很贊成,我有很多種方法可以讓你說實話,我選了最溫柔的一種,現在講究人權,講究人道,嚴刑逼供那些事兒離咱們很遠,咱們也不屑於那麼干,高勇,我挺可憐你的,你覺著認罪之後,所有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大不了給你一個行賄罪,最多判個三五年你就能出來?」

    高勇沒說話,鼓足勇氣和張揚對視著。

    張揚道:「做夢去吧,我給你看得這份材料不是偽造的,專家組論證的結果是,球迷騷亂才是造成看台坍塌的主要原因,這麼多條人命,總得有人擔待,常言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的行賄罪跟這件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根據我的經驗,你至少是一無期!」

    高勇大叫道:「你少嚇唬我,球迷騷亂跟我什麼關系?」

    張揚冷笑道:「你雖然沒有直接殺他們,你卻是這起球迷騷亂的直接制造者,你不是有種嗎?你只管承擔,31條人命,你擔得起嗎?無期還是輕的,搞不好會被槍斃,你兒子才一歲吧,這麼小的孩子就要失去父親,這是怎樣的殘忍,是不是有人答應你,只要你承擔下來,你的家人由他照顧?我想問你,就算他能夠給你家人金錢,他能給他們感情嗎?能給你兒子父愛嗎?」

    「別說了!」高勇額頭上全都是冷汗。

    張揚嘆了口氣道:「我懶得跟你玩心理攻勢,你想當犧牲品,我成全你,對我而言事情完全可以就此結束,罪魁禍首已經找到了,我把你和那個朱毅繳上去就全部結束!可是我真可憐你……」張揚搖了搖頭,拿起那份材料:「高勇,你不為自己考慮,也應該為家人考慮,我言盡於此,至於最後做出怎樣的選擇,全都在你自己了!」

    張揚說完向門外走去,走了兩步,他又折回頭來,從懷中掏出一張照片放在桌面上。

    高勇垂下頭去,卻是他和妻子抱著兒子滿周歲的照片,看到妻子溫柔的笑靨,看到兒子天真無邪的笑容,高勇的內心宛如被子彈突然擊中了,他的血液隨之而凝固了起來,然後他的勇氣隨著內心無形的創口迅速被抽離了出去,他捂住面孔,指縫中淚水已經滾滾湧了出來。

    張大官人恰到好處的說了一句:「你兒子真可愛!」

    這廝問詢的技巧已經登上了一個全新的高度,不用針扎不用點穴,不用給對手皮肉之苦,單單是心理攻勢就可以瓦解對方的防線,這才是張大官人的高明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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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控制】(上)

    專家組關於體育場看台工程的第二次論證結果出來了。

    事實證明工程質量並不存在太多的缺陷,這個結果絕對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劉豔紅在內的所有調查組成員都沒有想到,這個連工程資質都沒有的劉海軍,帶著一幫農民工居然沒有干出豆腐渣工程來,或許劉海軍的一句話能夠解釋這一奇怪的現象:「我娘說了,干事就得踏踏實實的,拿了錢就得把事情做好!」劉海軍的娘已經過世多年,可能她也沒想到自己當初的一句話會給兒子日後造成這麼大影響。

    工程的質量不存在問題,這讓平海省內方方面面都松了口氣,無論體育場的翻修工程存在怎樣的漏洞和問題,工程的質量是過關的,這是事實,也通過了兩次專家組的論證,換句話來說,施工方不應該為這次看台坍塌事件承擔主要的責任,造成坍塌的真正原因,還是短時間內湧到看台上的觀眾人數大大超過了看台本身設計的承載能力,坍塌在所難免。

    平海省委書記顧允知和省長宋懷明在事情初步明朗之後再度聚在了一起,他們商量這件事的應對方法,宋懷明首先向顧允知匯報了一下賠償的方案。

    賠款方面他們參照相關規定給予了最高限額的賠付,傷者的醫藥費也由平海方面全部負責。

    顧允知道:「其實追查球迷騷亂事件,並不是想推卸責任,我只是不想雲安省方面給我們施加太多的壓力,想讓他們意識到在這次事件上他們也有責任。」

    宋懷明嘆了口氣道:「工程的設計和施工質量雖然沒有問題,可是其中仍然存在著諸多的問題,如果沒有4.17慘案的發生,這些內幕可能會被永久的隱藏起來,可隨著看台的坍塌,這些藏在陽光背後的內幕交易也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

    顧允知道:「看台坍塌的真正原因是球迷騷亂,短時間內擁上西看台的人數太多,超出了看台的承載極限!」

    宋懷明道:「這是事實,可卻不容易被老百姓接受,多數人都會直觀的認為工程質量存在問題,如果現在我們把真正的原因拋出去,估計那些死難者的家屬肯定不會答應,事態非但不會平息,反而會更加的激化!」

    顧允知道:「任何人都要尊重事實,遇難者是值得同情的,但是他們也對這次的事件負有一定的責任,這次的事情存在多方面的責任,比賽的主辦方,比賽的協辦方,執場裁判,俱樂部官員方面,乃至球員方面,問題無處不在!」

    宋懷明道:「雲安省方面要求接手調查泰鴻俱樂部行賄案!」

    顧允知淡然笑道:「他們開始積極主動起來了。開始意識到應該面對現實,而不是一味的給我們施壓,這次的悲劇不是平海單方面的責任!」

    宋懷明道:「顧書記覺著我們應該把泰鴻俱樂部行賄案交給雲安省方面嘛?」

    顧允知反問道:「你認為呢?」

    宋懷明道:「按道理來說我們應該交,如果不轉交,我們最多查到泰鴻俱樂部,再往下也查不下去!」

    顧允知道:「交過去,雲安省方面會繼續查嗎?」

    宋懷明沒說話,他對泰鴻的背景也有所了解,雖然高勇已經承認是趙國梁指使他向朱毅行賄,可這件事被趙國梁矢口否認,將他們轉交給雲安,事情肯定會出現變化,但是這次問題的關鍵並不是追查假球黑哨,而是引起這場球迷騷亂的原因,裁判員朱毅是受賄者,行賄者是泰鴻俱樂部副總經理高勇,但是他們的出發點是操縱比賽,球迷騷亂也不是他們想發生的。

    如果他們對這起事件緊追不放,雲安省方面勢必會針對工程質量的問題繼續做文章,雙方會陷入艱苦的博弈之中,挖得越深。暴露出的問題就越多,事情就更加難以解決。

    宋懷明道:「查不查是他們的事情!」

    顧允知意味深長道:「4.17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

    宋懷明道:「省體委主任惠敬民要出來承擔責任,體育場翻修工程承包商要對這起事件負有一定的責任,施工方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顧允知道:「既然已經證明工程設計和施工質量不存在問題,為什麼還要打他們板子?」

    宋懷明道:「板子必須要打,梁成龍非法轉包,其中涉及到有人收取工程回扣,打他們板子,是為了給公眾看,也是為了給他們教訓!」

    顧允知點了點頭,這件事涉及到兩個省,極其敏感和微妙,如果處理不好,雙方繼續僵持,拒不合作,其結果必然是兩敗俱傷,他相信喬振梁是個聰明人,平海方面把泰鴻俱樂部行賄案交給雲安方面,喬振梁就會明白他們的態度,用不了多久的時間,喬振梁就會前來平海擔任省委書記,在這件事上他不可能做絕,如果一追到底,在他沒來到平海之前,就會給平海的各級官員留下不好的印象,甚至會激發官員們的抵觸情緒,這對喬振梁未來的工作是不利的。

    宋懷明並非是不想查,而是這件事沒辦法查下去,事實已經很清楚。

    體育場看台坍塌和工程質量無關,但工程之中的確存在問題,責任總得有人承擔,制造這起坍塌事件的是球迷,正是他們的這場騷亂方才導致這場慘劇的發生,可球迷已經成為受害者,仍將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引起他們騷亂的原因是這場不公平的比賽,而比賽的制造者是執場裁判和俱樂部。

    宋懷明對中國的體育機制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可問題擺在眼前,他必須要有所作為,他雖然是一省之長,對這方面所做的事情卻並不多,這種機制的范圍太廣,並不是他一己之力可以改變。

    顧允知似乎覺察到了宋懷明此時的心中所想,低聲道:「有些丑陋的東西就像生存在人身體上的毒瘤,恨不能一刀把它們全部切掉,可切掉了,這個人就會失血過多,就會引發更嚴重的病症,所以我們只能一步一步的來,一個一個的切!恢復健康也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我們必須要有耐心!」

    宋懷明和顧允知一般想法。他嘆了口氣:「終有一天,我們會把這些毒瘤全部切除掉,讓我們的體制健健康康,讓老百姓安居樂業!」

    ********************************************************************************************************

    洪偉基向省委書記喬振梁匯報完事件的進展情況,發現喬振梁好像並沒有在聽,洪偉基有些尷尬的停住說話。

    喬振梁的目光望著辦公桌的桌面,若有所思,他忘記了眼前洪偉基的存在,足足出神了三分鐘左右,方才醒了過來,不好意識的笑了笑道:「昨晚睡得太晚了。忽然感到有些倦了!」

    洪偉基不知道他的這句話和今天探討的主題有什麼關系,笑了笑道:「喬書記要多注意身體,我們還要靠您領導呢!」

    喬振梁即將前往平海省上任的事情已經悄然傳播了出去,他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淡然一笑道:「領導你們的時間不多了!」這還是喬振梁第一次在人前流露出自己要走的事情。

    洪偉基道:「喬書記真的要走?」

    喬振梁點了點頭:「中組部已經找我談過話了,五月底就要前往平海上任,老賀接替我的位置。」他口中的老賀是原平海省省長賀金民,今年五十五歲,年齡比喬振梁還要大一些。洪偉基哦了一聲,他並沒有感到太多的失落,從資歷和政績上,他距離雲安省一把手的位置還很遠,更何況他前來雲安省並沒有多久的時間,凳子還沒有坐熱,想要獲得提升很難,不過他和賀金民相處的還算不錯,他們兩人是老鄉,在這個意義上關系比起喬振梁還要親近一些。

    洪偉基內心深處是很想接近喬振梁的,可喬振梁的為人絕非像他表面上那樣和藹可親,喬振梁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團和氣,可他和任何人之間都保持著相當的距離,和這種人相處,很難拉近彼此的關系,喬振梁的出身和背景決定,他根本不需要去考慮別人的感受,他生來就是一個上位者,如果你認為他向你笑得溫暖代表著他願意向你敞開心扉,那你就錯了,大錯特錯。洪偉基感嘆道:「真舍不得您走啊!」

    喬振梁又笑了,他長相很親民,笑起來很親切,這樣的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誰也不會跟省委書記聯系在一起。喬振梁的思維跳躍性很大,忽然又回到了4.17事件上:「東江體育場看台坍塌事件真的和工程質量無關?」

    洪偉基點了點頭:「平海專家組,中央專家組都進行了論證,我們旁聽了論證會。工程的設計符合標准,施工質量也沒有問題,應該說真正導致看台坍塌的是這場球迷騷亂,短時間內看台上湧入了太多的球迷,大大超出了看台的承受上限,進而發生了這次慘劇。」

    喬振梁道:「組織管理上存在很大的問題!」

    洪偉基道:「平海方面已經做出了反應,省體委主任、東江市體委主任、足協官員、建築承建商全都被控制起來了,看樣子會承擔相應的責任!」

    喬振梁淡然道:「不這麼做,不足以平民憤!」

    洪偉基道:「他們把泰鴻俱樂部的事情移交給了我們!」

    喬振梁向後靠在椅背上,低聲道:「泰鴻俱樂部行賄的事情是否屬實?」

    洪偉基道:「泰鴻俱樂部副總經理高勇已經供認了行賄的事情,執場裁判朱毅等人也承認受賄的過程,雙方口供相符,不過高勇在平海的時候有一份口供指認泰鴻俱樂部總經理趙國梁指使他前去行賄,可他回到雲安後,又馬上翻供,說是對方調查組張揚對他刑訊逼供,迫使他這麼說的!」

    喬振梁皺了皺眉頭,現在之所以搞到如此尷尬的局面,和泰鴻俱樂部行賄案密切相關,否則他們和平海之間的博弈中,雲安會佔盡上風,事情發展到現在,平海表面看上去雷聲很大,覆蓋面很廣,可雨點卻很小,並沒有將事件深入下去,不知顧允知和宋懷明出於怎樣的考慮?喬振梁也明白,他們之所以順利的將泰鴻俱樂部行賄案移交給雲安方面,絕不是一種妥協,而是一種態度,他們期待自己有所表現,雙方協同合作,將4.17事件處理好。

    喬振梁低聲道:「根據你所說的情況,客觀的來看,這次的坍塌事件是球迷騷亂造成的?」

    洪偉基點了點頭。

    喬振梁道:「這麼說,罪魁禍首是這場不公平的比賽咯?」

    洪偉基道:「喬書記的意思是要徹查俱樂部的事情?」

    喬振梁閉上雙目,似乎入定一般,過了一會兒方才道:「查的越多,雲安方面的責任就越大!」

    洪偉基有些迷惑的看著喬振梁。

    喬振梁道:「事情發生在平海,開始的時候,應該牽涉不到雲安,平海方面圍繞幾條線齊頭並進,他們查球場黑哨真正的用意就是想把我們拖進來,讓雲安從純粹的受害者,轉變成責任的承擔者之一!」

    洪偉基也已經看清了這件事,不得不佩服顧允知高明的手腕。

    喬振梁道:「事實上泰鴻真的不干淨,所以這件事才會發展到如今的境地。」

    洪偉基已經明白了喬振梁的意思,正如他剛才所說,查的越多,雲安方面的責任就越大,就算查,也不是現在。他低聲道:「喬書記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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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在第一次以朋友的身份探望了梁成龍,事情已經基本明朗,梁成龍必將承擔責任,不過責任沒有如預想中嚴重。

    梁成龍望著張揚笑了笑:「張主任要提審我?我該說的全都說了!」

    張揚笑道:「你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梁成龍感嘆道:「我為什麼不能笑出來?鬼門關上走了一圈我又回來了,慶幸,我真的很慶幸!」

    張揚在他對面坐下,從兜裡掏出一盒香煙,拆開後遞給梁成龍一支,又幫他將香煙點燃。

    梁成龍抽了一口道:「今天你是以朋友的身份來探望我還是以紀委方面的身份來訊問我?」

    張揚道:「前者!」

    梁成龍道:「真是不容易啊!」

    張揚道:「你這次認罪態度挺積極的!」

    梁成龍點了點頭道:「這些天我沒睡過一個好覺,如果工程質量存在問題,那是要殺頭的!我他**還沒活夠,我的事業才剛剛起步,這樣死了我不甘心。」他停頓了一下,接連抽了幾口煙。

    張揚皺了皺眉頭,忍不住提醒他:「少抽兩口,別跟個煙鬼投胎似的!」

    梁成龍吸了一口氣,嘴巴中冒出的白煙被他的鼻孔吸了進去,他的表情很享受,可張揚看著卻感覺到有些惡心。梁成龍道:「真的,我本來以為這次我死定了,只要不牽連到別人,不給別人造成影響就行!」他口中的別人就是他的叔叔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

    張揚道:「你還算有擔當,算得上一條漢子!」

    梁成龍道:「死了這麼多人,我良心上過不去,我認為是工程質量的問題,我後悔將工程轉包給劉海軍,可沒想到這次的問題並不是出在工程質量上。」

    張揚道:「你一樣要受罰,非法轉包!」

    梁成龍道:「這是我罪有應得,其實如果從一開始我咬死口,不把劉海軍供出來,我的責任會更輕一些,別人也就不會知道轉包工程的事情。「

    張揚笑了起來:「在抗日戰爭時期,你這種人就是當漢奸的料,還沒怎麼嚴刑逼供呢,你全都招了!」

    梁成龍道:「上面的處理意見出來了沒有?」

    張揚道:「這件事影響很大,雖然工程設計和質量上沒有任何問題,可是你必須要為工程中的非法轉包暗箱操作埋單,據我說知,你可能會被判刑!根據性質不會超過七年。」

    梁成龍道:「只要不死我就已經萬幸了,我服從任何判罰!」

    張揚道:「你的違規轉包會面臨一大筆罰款!」

    梁成龍道:「除了罰款之外,我決定捐兩百萬給這次遇難的死者,以此表達我內心中的歉意!」

    張揚望著梁成龍,忽然感覺到這廝的身上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人在經歷大起大落之後的確會讓心態產生變化,梁成龍經歷這次事件,和死過一次沒什麼分別,所以他對現在的結果能夠坦然接受。

    但張揚心裡並不舒服,他辛辛苦苦追查泰鴻俱樂部行賄一案,利用各種方法,突破高勇的心理防線,讓他供出了趙國梁,就在張揚准備對趙國梁下手的時候,上面將泰鴻俱樂部一案移交給了雲安方面,這讓張揚有種一拳落空的感覺,他很失落,他去找劉豔紅發牢騷,劉豔紅也很郁悶,只說是上頭的意思,自己也沒有辦法。

    這種時候,無論顧允知還是宋懷明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裡去,張大官人也不敢主動觸這個黴頭,他憤憤然道:「事情難道就這麼結了?我都查到趙國梁了,他才是行賄的策劃者,他是這起慘劇的罪魁禍首,為什麼不查下去,為什麼要將泰鴻俱樂部的事情移交給雲安?」

    劉豔紅苦笑道:「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雲安方面反饋過來的消息,說高勇投訴你對他用刑,他是屈打成招!」

    張揚怒道:「麻痺的,什麼東西,讓他過來驗傷!」

    劉豔紅瞪了他一眼,這廝開口就是粗話,不過想想也情有可原,好不容易才挖出一條大魚,一轉眼這條大魚又要跑了,誰心裡也不會好受,劉豔紅道:「人家也不是真想追究你,根據我得到的消息,高勇翻供了,行賄的事情和趙國梁無關!」

    「無關才怪,傻子都能看出是趙國梁指使他!」

    劉豔紅道:「高勇咬死口,你證明不了這件事,現在雲安方面接手了,人家認為已經查清了這件事,4.17事件應該了結了!」

    張揚冷笑道:「政治果然是少數人的游戲,他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死了31個人,如今追查到了原因,為什麼不把這件事徹底給搞清楚?」

    劉豔紅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平息這次事件,讓死傷者得到安慰,就算你能夠證明趙國梁唆使高勇行賄,無非是多一個人入獄而已,死去的人還會復活嗎?你深挖泰鴻俱樂部,雲安省方面是不會允許的,對雲安和平海來說,繼續深挖下去就是相互拆台,後果只能是兩敗俱傷。」

    張揚道:「那就放任趙國梁這種人逍遙法外?」

    劉豔紅嘆了口氣道:「張揚,高勇站出來承擔了這件事,在法律上是沒有漏洞的,雖然之前他承認是趙國梁唆使他,可趙國梁予以否認,人家洗的很干淨,從財務拿錢也沒有他的簽字,我們找不到任何證據。」

    張揚道:「只要抓住他,我就能讓他招!」

    劉豔紅道:「我們是紀委,不是公安局,你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事情過去了,你必須接受這個現實!」

    張揚道:「整件事就沒有公平可言,梁成龍、劉海軍他們雖然存在非法轉包,可工程質量沒有問題,他們卻要承擔法律責任,真正造成球迷騷亂的罪魁禍首是趙國梁,這混賬東西卻要逍遙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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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8 01:30:49
第三百四十九章【控制】(下)

    劉豔紅道:「你只是主觀臆斷。缺少證據,張揚!我的正義感不比你遜色,可是我更清楚大局觀的重要性,我相信領導們考慮的更多,他們不但要考慮如何將老百姓的傷害降低到最低點,還要考慮到平衡局面,如果把這件事比作一場戰爭,我們看到的只是局部,他們必須要做全盤考慮,你懂嗎?」

    張揚道:「我懂,可我現在開始懷疑了,自己是不是能夠當好一個將軍!」

    劉豔紅笑道:「將軍我不清楚,不過你肯定是個合格的士兵!」她泡了杯紅茶給張揚端到面前:「考慮一下,來紀委工作吧,你的正處包在我身上!」

    張揚笑了起來,這已經是劉豔紅第二次向他提出邀請了,他搖了搖頭:「說實話,4.17事件剛剛發生的時候我的確動過這方面的心思,我覺著紀委工作很威風,想調查誰就調查誰,頂著替天行道。為民除害的旗號,有顧書記他們撐腰,平海范圍內,別管你官多大,只要你作奸犯科我就能查你,可現在看來,遠不是那麼回事兒!」

    劉豔紅道:「不管你是什麼人,不管你官做得多大,總得受到約束,正是因為有了約束,這個世界方才有了規則,如果失去了約束,這個世界也就不復存在。」

    張大官人道:「您說的太深奧,我聽不懂,我這人不喜歡被約束,喜歡約束別人!」

    劉豔紅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什麼意思?來不來,給我一個明白話!」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來,堅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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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回到省黨校的時候,看到一輛黑色的奔馳車停在宿舍樓下,不遠的地方還停著一輛垃圾車,趙國梁身穿黑色西服,帶著金絲邊眼鏡,靠在奔馳車前,靜靜看著他,臉上帶著笑意,很奇怪的笑。

    張揚泊好車,並沒有理會趙國梁。准備上樓的時候,趙國梁叫了一聲:「張揚!」

    張揚停下腳步,轉身看了看趙國梁:「找我有事?」

    趙國梁點了點頭,他走向張揚,雙目充滿挑釁的看著他:「你很恨我?是不是很想整我?」

    張揚不屑笑道:「趙國梁,你這人是不是自我感覺特別好?這次高勇沒有把你牽連進來,你應該朝上天三叩九拜,謝謝老天爺對你的法外開恩!」

    「我不信上天,我信我自己,我的命運從來只是由我自己掌控!」

    張揚哈哈笑道:「如果我是你,趁早滾回老家去,當你的小少爺,做你的紈絝子,東江這片地方不適合你,萬一走路不小心,有個什麼閃失,後悔都晚了!」

    趙國梁指著張揚的鼻子道:「我知道你的背景,沒什麼了不起,一個靠著裙帶關系往上爬的小人而已,泰鴻俱樂部的事情,我還沒跟你清算!」

    張大官人壓制住內心的憤怒。低聲道:「拿開你的爪子,再敢在我面前放肆,我會折斷它!」

    趙國梁冷笑了一聲,他揮了揮手,那輛停在後面的垃圾車,啟動了,司機將檔位掛入倒檔,車尾重重撞擊在張揚的吉普車上,吉普車被撞得面目全非,警報器不斷鳴響。如果說這次是誤撞,接下來司機的行為就讓人忍無可忍了,他啟動翻斗,將滿車的垃圾全都傾倒在吉普車上。

    趙國梁嘆了口氣,從懷中拿出一疊錢,向天空中拋去:「兩萬塊,給你修車!」

    張揚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不少黨校學員聽到動靜走了過來,常海心也在其中,她看到張揚,慌忙跑了過來,來到張揚身邊擔心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趙國梁看著常海心,微笑道:「張主任很討女人喜歡!」他攤開兩只手,一步步向後退去:「不好意思,司機是個新手!」

    常海心抓住張揚的手臂,以她對張揚的了解,面對這樣的挑釁,張揚絕對無法忍受。她小聲道:「我報警,不要沖動!」

    趙國梁已經進入了奔馳車,落下車窗。笑著向張揚揮了揮手道:「真是不好意思,錢不夠的話,給我電話!」

    在眾人的注目下,張揚走向路邊的垃圾桶。

    趙國梁已經意識到他想要干什麼,他催促司機道:「開車!」

    司機慌忙啟動引擎,掛入倒檔,試圖離開這裡。

    張揚一把將路旁的鐵皮垃圾桶拽了起來,揚起雙臂,將垃圾桶向奔馳車投擲過去,只聽到咣當一聲,垃圾桶准確無誤的命中了奔馳車的前擋風玻璃,砸得擋風玻璃宛如蜘蛛網般龜裂開來。

    司機因為視線被阻擋,不得不踩下剎車。

    張揚已經沖到奔馳車前,想要拉開車門,司機已經鎖下中控,這根本難不住張大官人,他一拳就砸在右側的窗口,玻璃碎屑四處紛飛,坐在後座的趙國梁下意識的用雙手護住面孔,避免被玻璃蹦傷,沒等他從震駭中清醒過來,張揚已經抓住他的頭發,將他整個人從破碎的窗口拽了出來。然後老鷹捉小雞一樣將他抓起,拋在草地上。

    趙國梁忍痛想從地上爬起,被張揚一腳踹中屁股,騰空飛出三米多遠,重重摔倒在地上,剛才還氣焰囂張的趙國梁此時狼狽到了極點,臉上被刮破了多處,眼鏡也飛到了一邊。

    跟隨趙國梁一起過來的司機還有兩名助手,慌忙推開車門沖了下來,他們想要幫忙,卻被黨校前來看熱鬧的學員給圍住了。在場的多數人都看清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他們對趙國梁的囂張都深感不滿,中國人講究一致對外,張揚是黨校學員,這些人就是外來侵入者,大家不明幫,可暗地裡做點小動作還是應該的,這麼一圍,三人頓時陷入群眾的包圍圈中。

    張揚慢慢走到趙國梁身邊,一腳踏在他臉上:「知道什麼叫自不量力嗎?知道什麼叫給臉不要臉嗎?你就是!」

    趙國梁是個極愛面子的人,優越的家庭條件和深厚的背景讓他養成了目空一切的性格,他怒吼道:「張揚,你死定了!」

    張揚哈哈笑道:「敢對我說這句話的人,往往都會死在我前頭!」他不著痕跡的在趙國梁尾椎上輕輕一點,對這混蛋東西,必須要施以一些極端手段。

    趙國梁感到一陣劇痛,宛如一根鋼針沿著他的脊髓一直刺了進去,疼得趙國梁滿頭大汗,他臉色蒼白,低聲慘叫了起來。

    張揚蹲了下來,冷冷看著趙國梁,撿起地上的幾張鈔票,反手在他臉上抽了兩下:「你他**什麼東西,也敢上門來主動挑釁!」

    常海心擔心會搞出事來,她奉勸道:「張揚,算了!」

    張揚道:「我可以饒了他啊!可他給臉不要臉!趙國梁,我的車不是兩萬塊就打發的事情,五十萬,我給你一天時間,明天這個時候,你老老實實把錢給我送過來!」

    趙國梁疼到了極點,他的驕傲和勇氣已經被這非人的疼痛折磨得一點不剩,他顫聲道:「我賠……」

    張揚道:「你剛才不是很威風嗎?我真是搞不懂,仗著你們家有些背景,仗著你爹有幾個錢,你就可以胡作廢為?中國是個法治社會,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他**算不上王子吧?最多也就算個紈絝惡少,就你,也敢仗勢欺人!」

    趙國梁疼得只剩下喘氣的份兒。

    張揚仍然沒有馬上放過他的意思,冷冷道:「高勇向朱毅行賄十萬塊,是不是你讓他干的?」

    趙國梁只是一味的點頭。

    張揚道:「我聽不見!」

    趙國梁忍痛道:「是我……是我……是我讓他去賄賂朱毅,是我讓他做的!」

    張揚這才伸手解開了他的穴道,趙國梁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他雙目血紅的望著張揚,咬牙切齒道:「張揚,我要讓你死!「

    張揚不屑笑道:「別忘了,明天這個時候,把修車錢給我送來,少一分,我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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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國梁和他的那幫手下在眾人的哄笑聲中逃離了黨校。

    常海心望著那輛滿是垃圾的吉普車,嘆了口氣:「張揚,要不要找修理廠?」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用,就扔在那裡,明天他不給我送錢來,我去找他老子要!」

    常海心道:「你走到哪裡都不太平!」

    張揚道:「這次怨不得我,我是幫省紀委背了黑鍋!」

    常海心想起剛才趙國梁的那句話,驚聲道:「難道他才是賄賂裁判的罪魁禍首?」

    張揚懶洋洋道:「是又如何?」

    常海心道:「如果是,應該馬上把情況匯報給省紀委,把他緝拿歸案!」

    張揚笑了笑,上面已經定下來的事情,並不是他能夠改變的,就算趙國梁剛才已經承認了,上面也會認為他是被自己屈打成招,大局觀,去他**的大局觀!

    常海心本想喊張揚一起去食堂吃飯,可張揚又接到了顧佳彤的電話,她剛剛從北京回來,讓張揚晚上去家裡吃飯,父親要見張揚。顧書記的召喚,張揚不敢不去,他回宿舍稍稍整理了一下,走過樓下的時候,看到自己的那輛破破爛爛的吉普車,仍然狼狽不堪的停在那裡,不過這美式吉普的質量還真他**過關,駕駛艙居然沒有變形,應該還能開。

    張揚心中暗罵了趙國梁幾句,這才出門打了輛出租,前往省委家屬院,拜會顧書記。

    顧佳彤看到張揚沒有開車過來,不禁有些驚奇:「張揚,你沒開車?」

    張揚笑了笑道:「車被人給砸了,沒法開了!」

    顧佳彤不無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又惹事?」

    張揚道:「這次是人家惹我!」走到顧佳彤面前,很曖昧的吸了口氣:「真香,這就是那啥……**水吧?」

    顧佳彤紅著臉罵道:「胡說八道,我爸在樓上看著呢!」

    想起顧書記那雙深邃的眼睛,張大官人頓時老實了許多,他跟著顧佳彤一起來到客廳,顧允知剛剛放下電話,臉上並沒有笑容,顯得有些嚴肅。

    張揚來到他身邊,恭恭敬敬叫了聲顧書記。

    顧允知點了點頭道:「佳彤,飯准備好了嗎?」

    顧佳彤道:「好了,走!先去吃飯!」

    等顧允知坐下後,張揚和顧佳彤分別坐在他的兩邊,桌上沒有酒,顧佳彤幫父親盛了小半碗米飯,顧允知忽然道:「去酒櫃裡拿瓶太雕出來,我想喝兩杯!」

    張揚對顧家的酒櫃還是很熟悉的,他搶先去酒櫃前,抱了一壇太雕出來,三斤裝的太雕,看年頭有二十五年了。

    顧允知讓顧佳彤拿去放些姜片加熱,自己倒了一碗,張揚和顧佳彤也各自來了一碗。

    直到一碗酒喝完,顧允知都沒有說話。他不說,張揚自然也不好說,飯桌上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看到顧允知把那碗酒喝完了,張揚殷勤的要給顧允知倒酒,顧允知擺了擺手道:「不喝了,年紀大了,酒量一天天往下掉,再喝就醉了!」

    張揚笑道:「顧書記不喝了,那我也不喝了!」

    顧允知淡然道:「想喝就喝吧,你想做的事情,就算我阻止你,你一樣還會去做,年輕人還是隨意一點好!」

    張大官人微微一怔,他怎麼覺著顧書記這句話話裡有話,難道自己痛揍趙國梁的事情這麼快就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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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嫌疑犯】(上)

    顧佳彤從父親的話裡聽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她美眸眨了眨,笑道:「張揚,你是不是又給我爸捅漏子了?」

    顧允知道:「只是一句普通的話,你們偏偏要多想,我發現自己真是不能輕易說話,說出一句話,明明簡單得很,直白的很,可別人偏偏要品出別的味道,我可沒有那麼高深莫測,是你們曲解了我的意思!」

    顧佳彤笑道:「那是因為你是省委書記,您說的話那都是金口玉言!」

    顧允知笑道:「你這丫頭,在古代,你這句話就是欺君犯上!」

    張揚也跟著笑了起來,他老老實實道:「顧書記,我喝不慣這黃酒,您還有三十年茅台嗎?我弄兩杯喝!」

    顧允知此時有了笑意:「所以說,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遮遮掩掩的那叫虛偽!」

    顧佳彤拿了瓶茅台過來,張揚接過來打開酒瓶自己倒了一玻璃杯。

    顧允知已經開始吃飯,顧佳彤拿著那小半碗黃酒陪著張揚喝了幾口。

    張揚道:「顧書記。我接受您的批評,我不虛偽,那啥……今天我在黨校把趙國梁給打了!」

    顧允知夾了片山藥輕輕咀嚼著,並沒有因為張揚的這句話而感到驚奇。

    顧佳彤有些忐忑的看著父親,她雖然不太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可她知道最近東江很不太平,體育場看台坍塌事件讓父親離休前遇到了一個嚴峻的挑戰。趙國梁在商界的名氣很大,顧佳彤不知道張揚為何會跟他結下梁子,她今天剛剛回到東江,還沒有來得及細問。

    直到顧允知把米飯吃完,喝湯的時候,方才道:「剛才那個電話就是告你狀的,都說過把泰鴻俱樂部的行賄案移交給雲安方面了,你還抓住趙國梁不放,這叫不服從組織的安排!不聽從上級的指揮!」

    張揚道:「紀委劉書記跟我說要有大局觀,要當縮頭烏龜,我倒是想縮頭來著,可他找到了黨校,弄了輛垃圾車把我的車給撞了,還扔給我兩萬塊,我本來想忍,可想想我現在的身份是省紀委借調人員,還是4.17事件調查組成員,他這樣做不僅僅是針對我個人,他是對我們調查組的侮辱,是對省紀委權威的公然挑戰!」

    顧佳彤差點沒笑出聲來,這廝真是能扯。把個人恩怨提升到這種層次,聽起來就好像他替組織背了黑鍋。

    顧允知喝了口湯道:「你不會報警?很簡單的一件事為什麼非得要把它復雜化?」

    張揚道:「我覺著對這種人施以拳腳是最簡單的處理方法,我把他打怕了,以後他見我就會繞著走!」

    顧允知搖了搖頭,根據張揚所說,趙國梁做得的確有些過份,這樣的小事在顧允知看來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真正讓他不爽的是,張揚逼問泰鴻俱樂部行賄的事情,顧允知喝完湯,起身去沙發上坐了,每天七點,他只要在家就會雷打不動的收看新聞聯播。

    張揚說完這件事,心裡感覺暢快了許多,一高興把一斤茅台喝了個底朝天。顧佳彤小聲提醒他少喝兩杯,這廝只當沒有聽見。

    顧允知看完新聞聯播,顧佳彤提醒張揚過去陪他聊幾句,張揚端著沏好的茶來到顧允知面前:「顧書記,您今晚找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吧?」

    顧允知接過張揚手中的茶杯,雙手握著茶杯,輕聲道:「你是不是對4.17事件的處理結果不滿意?」

    張揚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道:「我覺著這件事應該繼續查下去!」

    顧允知道:「你認為趙國梁才是行賄者,高勇只是一個替罪羊?」

    「顧書記明鑑!」張揚適時奉承道。

    顧允知道:「這件事涉及到雲安和平海兩個省,處理方法不但要考慮到廣大老百姓的感受,還要有全局觀。」

    張揚道:「顧書記,您是不是擔心查下去,平海和雲安之間陷入相互揭短的局面?」

    顧允知搖了搖頭:「事件調查到這裡,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很多事情都已經擺在明面上,無非是什麼時候處理的問題。」顧允知這句話說得已經很明白。

    張揚心中暗忖,既然問題都擺在明面上,你為什麼不去處理?他腦海中忽然一亮,想到顧允知即將離休,他將這一系列的問題查了出來,卻不急於處理,並非是要等到秋後算賬,而是留給繼任喬振梁一個難題,喬振梁來到平海之後,首先面對的就是一系列的問題,喬振梁如何下手?張揚望著表情如古井不波的顧允知,心中暗暗佩服,顧書記果然老謀深算,他應該是在臨走前布下了一個局,張揚看不透他布局的用意何在,可隱約覺著,留下的矛盾越多,日後喬振梁和宋懷明面臨的問題就越大。

    張揚笑道:「顧書記是想秋後算賬?」他故意有此一問。

    顧允知喝了口茶,笑了笑道:「秋後算賬就輪不到我了,那時候,我已經返回西樵。頤養天年咯!」

    顧允知的這番話更證實了張揚的推測,顧書記在布局。

    這次4.17球場慘案,讓顧允知在仕途生涯的最後階段留下了一個不甚光彩的記錄,雲安領導層在這件事的處理上令顧允知十分不爽,他雖然沒有表露,可事情最終的處理結果,讓他不滿意,在他看來,這是一次屈服,是一次妥協。顧允知在多年的政治生涯中很少選擇讓步,可這次他卻在離休前低頭,而對方正是他的繼任喬振梁。

    外人很難看透顧允知的內心,將泰鴻俱樂部行賄一事移交給雲安,也是他對喬振梁的一個試探,喬振梁的表現並不能讓他滿意。

    顧佳彤還是很擔心張揚的,她旁敲側擊道:「爸,張揚打趙國梁的事情會不會惹來麻煩?」

    顧允知緩緩落下茶杯道:「有什麼麻煩?打了就打了,黨校這麼多人,還怕找不到證人嗎?」

    張揚笑了起來:「多謝顧書記支持!」

    顧允知道:「你啊,是該好好錘煉錘煉了!」

    張揚道:「我被借調到省紀委,目前還沒個地方呆呢!」

    顧允知何其的老道,一聽就知道這小子在找自己要官,他向後靠在沙發上:「張揚。你是副處了吧?」

    「嗯,副處!」

    顧允知道:「你的拳頭可真為你惹了不少的麻煩!回去跟杜天野好好談談,你這樣的性子是該去基層磨練一下,別整天到處惹麻煩!」

    「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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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八點就離開了顧家,他出門打了輛出租車直奔秋霞湖別墅,他和顧佳彤的關系畢竟不能擺在明面上,所以兩人雖然心中都思念著對方,卻要顧忌許多。

    直到十一點半的時候,顧佳彤方才來到了秋霞湖別墅,一進門,就撲入張揚的懷中。緊緊抱著他的身軀:「我好想你!」

    張揚抱起顧佳彤,發覺她的秀發還有些潮濕,微笑道:「濕了?」

    顧佳彤嬌嗔道:「流氓,就會胡說八道!」

    張揚笑道:「我說的是頭發,你想歪了!」

    顧佳彤羞得把俏臉貼在他的胸口,小聲道:「剛剛在家裡洗了澡,我爸睡了之後,我才出來的!」

    張揚道:「我也洗過了!」

    「跟我有什麼關系?」

    張揚橫抱著顧佳彤,惡狠狠道:「我現在就讓你知道咱們是什麼關系!」

    「不要!」顧佳彤尖叫著,雙臂卻摟緊了張揚的脖子。

    夜色中,曖昧而浪漫的味道悄然彌散開來……

    時鐘指向凌晨…的時候,兩具赤luo的身體仍然糾纏在大床之上,顧佳彤在張揚的身下劇烈喘息著,她忽然抱緊了張揚,一雙美得讓人窒息的**緊緊纏住了張揚的身體,嬌軀宛如風中花瓣般不停的戰栗著,張揚也發出一聲低吼,擁緊了顧佳彤的嬌軀,似乎就要將她揉碎一樣。

    顧佳彤的雙手輕輕揉搓著張揚的短發,讓他將面孔埋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感受著她的溫暖和豐挺,感受著她的呼吸和心跳:「我愛你……」

    張揚用面頰摩挲著她的肌膚,深情道:「我愛你!」

    月光將他們籠罩在一起,顧佳彤輕聲道:「我爸離休之後,我會有更多的時間陪你!」

    張揚擁緊了懷中的溫軟:「真舍不得顧書記走!」

    顧佳彤笑道:「其實你應該替他高興才對,辛苦了一輩子,也該歇歇了!」

    張揚道:「你爸走了,我豈不是少了一個靠山!」

    顧佳彤啐道:「你還有文副總理這個干爸,還有宋省長這個未來岳父……」雖然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佳彤心裡還是隱隱有些發酸。

    張揚覺察到了她內心的感觸,輕吻了一下她的柔唇道:「你爸也是我岳父!」

    顧佳彤伸手擰住他的耳朵:「無恥!下流!」

    張大官人厚顏無恥道:「那我就無恥給你看,下流給你看!」

    「不要……」黑暗中很快又響起顧大小姐淒豔哀婉的呻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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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大官人第二天回到黨校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吉普車,他驚奇的發現吉普車已經不在了,那車都已經破成那副德行了,該不會還有人偷?可吉普車真的不在了。張大官人一頭霧水的走了過去,難不成有警察把自己的車給拖走了,這違停也算不上啊!

    就在張揚犯嘀咕的時候,一輛警車在他的面前停下,張德放帶著兩名警察走了過來。

    張揚見到張德放,笑道:「張局,你來的正好,我要報案!我的車被人偷了!」

    張德放的表現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他緊繃的臉上不見任何笑容:「張揚,我們需要你協助調查!」

    張揚內心一怔,張德放絕不是故意在跟他擺臭臉,肯定是出事了,他點了點頭:「去哪兒調查啊?我配合!」

    張德放指了指自己的警車:「上車吧!」

    兩名警察來到張揚的身後形成包夾之勢,張揚感到有些不爽,看了張德放一眼道:「沒勁了啊!」

    張德放的表情顯得有些無奈:「上車再說!」

    張揚上了警車,張德放和另外一名警察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了中間,張揚皺了皺眉頭,張德放今兒唱得究竟是哪一出?看情形根本是把自己當成犯人待,還好沒給自己上手銬,憑他們之間的關系不至於啊。

    警車啟動之後,張德放方才道:「趙國梁死了!」

    張揚內心咯噔一下子,他不無驚詫道:「死了?怎麼死的?」

    張德放道:「今天凌晨一點半左右,趙國梁從夜巴黎夜總會出來,被一輛疾馳而過的吉普車迎面撞了上去,送到醫院的途中死了,他的兩名助手記住了吉普車的牌號平A12345,車型是美制吉普指揮官,我想你應該不陌生吧?」

    張揚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張德放會帶著一幫警察找上門來,趙國梁被撞死了,而肇事車輛正是他的吉普車。

    張揚道:「你是說今天凌晨一點半?」

    張德放點了點頭。

    「我昨天下午出去的時候就沒開車,因為我的這輛車被趙國梁給撞壞了,我把車輛一直都停在黨校,等他賠我錢呢!」

    張德放道:「根據我目前的調查,昨晚十點半左右的時候,你的吉普車駛出了黨校,黨校門前保安並沒有注意駕駛室內的司機!」

    張揚道:「看不清,也就是沒法確定是我了!」

    張德放道:「趙國梁的兩名助手,一個重傷躺在醫院,一個躲得及時只是受了點皮外傷,他們都說開車的司機是你!」

    張大官人惱了:「麻痺的,這不是冤枉我嗎?昨晚一點半的時候,我和……」張揚說到這裡突然打住了,昨晚一點半的時候,他和顧佳彤正在秋霞湖別墅內抵死纏綿呢,是有人證,可這事兒說不出口。

    張德放滿懷希冀的看著他:「你只要能夠提供不在場的證據,這件事就好辦了!」

    張揚道:「反正我沒干,他讓人撞死了活該,我還想找他賠車呢!」

    張德放提醒張揚道:「這樣的話你最好別說,有人提供線索,你昨天和趙國梁發生了沖突,當時你還威脅趙國梁,要把他給弄死!」

    張揚想起昨天自己的確說過這樣的話,不由得有些懵了,麻痺的,這事兒怎麼這麼寸,誰他**這麼缺德,偷了自己的吉普車,開車把趙國梁給撞死,這分明是想栽贓給自己,誰恨他到了這種程度?

    張德放道:「有人證的話趕緊說出來!」

    張揚道:「我無話可說,可是我相信法律,我沒干!」

    聽聞兒子的死訊泰鴻集團董事長趙永福連夜就趕到了東江,當他看到兒子血肉模糊的屍體的時候,素有鐵人之稱的趙永福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幸虧他的大兒子趙國強一把扶住了他:「爸!」,趙國強是南武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副大隊長,他和長相斯文儒雅的弟弟趙國梁不同,生得高大魁梧,膚色黝黑,趙永福心底最疼的就是小兒子趙國梁,而趙國梁也很爭氣,不僅學業有成,而且頭腦精明,是個商業奇才。趙永福甚至將小兒子視為自己的接替人,沒想到兒子風華正茂之時就慘死在了東江,他內心中的痛苦實在難以形容。

    趙國強抱著父親,用身體支撐著父親不至於倒下,他的眼圈也紅了,根據現場目擊者稱,當時弟弟趙國梁從夜巴黎裡面出來,走向停車場取車的時候,一輛吉普車瘋狂的沖了出來,撞向弟弟,將趙國梁撞飛之後,吉普車繼續前行,碾壓過他的身體,然後揚長而去,這是何等的殘忍和囂張。

    趙國強強忍悲憤道:「爸!你不要太傷心了,我扶你休息回去休息!」

    趙永福怒吼道:「我哪兒都不去!我要在這裡陪國梁,我……」兩行渾濁的淚水順著趙永福堅毅的面龐滑下。

    平海省公安廳廳長王伯行、副廳長田慶龍來到停屍房的時候,剛巧聽到了趙永福的那一聲怒吼,兩人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流露出極其復雜的目光,自從4.17慘案發生之後,平海變得躁動而不安,一樁樁的事情接踵而來,讓他們接應不暇。

    王伯行和趙永福過去就認識,兩人過去的關系不錯,他走了過去,來到趙永福面前,拉住趙永福的手道:「老趙啊!節哀順變!」

    趙永福握著王伯行的手,他的嘴唇不停哆嗦著,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控制住內心中悲愴的情緒:「我兒子死的太慘了……」

    王伯行點了點頭:「你放心,我們一定盡快找出真凶,給你一個交代!」

    趙國強道:「王廳長,不是說嫌犯已經抓到了嗎?」

    田慶龍皺了皺眉頭:「你聽誰說的?案情仍然在調查之中,目前還沒有眉目!」

    趙國強怒不可遏道:「沒有眉目?我也是搞刑偵工作的,根據我了解的情況,撞死我弟弟的吉普車屬於一個叫張揚的人,我弟弟的兩名助手都可以作證,是這個人開車撞向我弟弟,在將我弟弟撞傷之後,他繼續開車從我弟弟身體上碾過,這是何等的冷血和殘忍,你們居然說沒有眉目?」

    田慶龍望著這個憤怒的年輕人,淡淡道:「我們有自己的方法和准則,用不著你來指手畫腳!」

    趙國強怒吼道:「是不是因為他有個副總理的干爹,是不是因為他未來的岳父是宋懷明,你們就不敢動他?」

    「國強!給我閉嘴!」趙永福呵斥道,雖然沉浸在喪子的悲慟之中,趙永福仍然保持著清醒的理智,他向田慶龍歉然道:「對不起,田廳長,我兒子……」他本想說我兒子缺少管教,可說出兒子這兩個字之後,眼眶頓時濕潤了起來。

    田慶龍也沒有和趙國強計較,畢竟人家遇到這麼悲慘的事情,控制不住情緒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伯行安慰趙永福道:「老趙,你放心吧,嫌犯已經被我們控制了起來,正在訊問中,如果證實事情是他做的,我們一定依法辦事,不會考慮任何的人情面子。」

    王伯行的這句話讓田慶龍有些不爽,他和張揚的私交很好,很討厭別人用嫌犯這兩個字來形容張揚,在田慶龍看來,張揚應該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開著自己的吉普車,去撞死趙國梁,而趙國梁剛剛還和他發生過沖突,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麼做。張揚的確沖動了一點,可是他並不愚蠢。

    張揚看了看車禍現場的照片,很慘!就連他這麼討厭趙國梁,看到趙國梁死去的慘狀都有些不忍心了,張揚把照片放下:「夠慘的!」

    張德放道:「趙國梁的外公是前副總理江達洋,他父親趙永福是泰鴻集團的董事長,中國鋼鐵企業的龍頭老大,副省級別,你這次惹得麻煩可大了!」

    張揚道:「他家的北京再深厚干我屁事?我又沒殺他,你干嘛把我當成嫌犯抓起來?」

    張德放道:「你不是嫌犯誰是嫌犯?人家指認是你撞死了趙國梁,我也不想管這件事,是公安廳壓下來的,事情發生在我們區,讓我先把你控制起來,張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好好回憶回憶,昨晚一點半左右你到底去了哪裡,你把昨晚的事情給我說清楚,務必要照實說,能有證人最好,想要洗清你的嫌疑,就必須要找到有力的證據和證人!」

    張揚不是沒有證據和證人,可這事兒不好說,實在難以說出口。他總不能說,昨晚一點半的時候,他正和顧大小姐在床上抵死纏綿吧?這事情要是傳出去,顧書記、宋省長誰也不樂意啊!張大官人犯愁了,他低聲道:「讓我好好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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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嫌疑犯】(下)

    張德放嘆了口氣道:「你還考慮個屁。都火燒眉毛的事情了,再猶豫一下,真成殺人犯了!」

    張揚撞死趙國梁的事情短時間內就傳遍了整個東江,多數人都相信這件事,可有人相信張揚是清白的,這個人就是顧佳彤,趙國梁被撞死的時候,她正和張揚在一起呢,也就是說她是張揚不在場的唯一證人。

    顧佳彤知道張揚被帶走後,第一個念頭就是去警局給他作證,可是她離開家門的時候,忽然醒悟,如果這件事照實說出來,對他們的影響可能會很大,她冷靜考慮了一下,還是先給表哥張德放打了個電話,顧佳彤給張德放打電話的目的是為了了解事件的最新進展。

    張德放接到表妹的電話並沒有感到太多的詫異,顧佳彤和張揚之間的曖昧,他是心知肚明的。

    顧佳彤直截了當的問道:「表哥,張揚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隔著電話,張德放仍然深切感受到了顧佳彤對張揚的關切之情。事實上顧佳彤從不主動給他打電話,這次也是為了張揚。張德放嘆了口氣道:「佳彤,趙國梁被張揚的吉普車撞死了,現在張揚被鎖定為頭號嫌疑犯!」

    顧佳彤憤憤然道:「僅僅因為趙國梁被他的吉普車撞死就認定張揚是殺人犯嗎?誰都可以去開那輛車!」

    張德放苦笑道:「佳彤,現在趙國梁的兩個助手認定了是張揚開車,張揚又拿不出他不在場的證據,他必須要提供有利的證據和可靠的證人,這樣才有可能洗清嫌疑!」

    顧佳彤險些脫口而出,可話到唇邊又停了下來,她知道張揚之所以不將他們在一起的事情說出來,肯定有所顧慮,顧佳彤咬了咬嘴唇道:「表哥,我想和張揚見一面,可以嗎?」

    張德放十分為難道:「現在不是時候,這件事鬧得很大,省公安廳壓下來的,趙家的背景你也清楚,我必須表面上公事公辦,按照正常程序走!」

    顧佳彤道:「我必須見他,而且……」她下定決心道:「我有重要的證據提供!」

    張德放道:「那……你先來找我,我們見面再說!」

    顧佳彤掛上電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美眸,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對張揚的那份感情,她絕不可以眼睜睜看著張揚身陷困境而無動於衷,她要為張揚作證!

    顧佳彤正准備走出門去,卻聽到父親的聲音:「佳彤!」

    顧佳彤轉過身。看到父親站在樓梯上靜靜看著自己,不知他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也不知道他在自己背後究竟站了多久的時間,顧佳彤有些慌亂,她轉過身去,悄悄擦去眼角的晶瑩,這擔心的淚水因張揚而流。她害怕父親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有些慌張道:「爸,我有點事要處理,現在要出門!」

    顧允知平靜道:「我肩膀好酸,到書房來,給我揉一下肩!」說完他轉身向書房走去。

    顧佳彤在原地佇立了一分鐘,方才慢慢跟入書房。

    顧允知面向窗前坐著,雙目看著窗外,隨著春風綠色的垂柳輕輕拂動,柳梢不時輕觸在玻璃窗之上,顧允知道:「西樵河邊的垂柳要比這裡美麗得多。」

    顧佳彤一雙柔軟的纖手放在父親的肩頭,她輕輕按壓著,這套按摩手法還是跟張揚學會的,想起張揚,顧佳彤內心之中變得更加焦急。手法不覺發生了變化。

    顧允知皺了皺眉頭:「佳彤,輕點,輕點!」

    顧佳彤嗯了一聲:「爸,我有急事!」

    顧允知不緊不慢道:「什麼事?」

    顧佳彤咬了咬嘴唇,這件事的確難以啟齒,她一直以來都懷疑父親可能對自己和張揚的關系有所察覺,可是有些事,父親不問,她當然不會主動說,趙國梁的死把張揚推到了困境之中,她是張揚唯一的不在場證人,如果她不出面為張揚證明,張揚這次恐怕要麻煩了。

    顧允知道:「佳彤,我是你爸爸,有什麼事,只管對爸爸說,別把我當成省委書記,這裡只有我們父女兩個,你說什麼,爸爸都耐心聽著,好不好?不管出了多大的事情,爸爸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

    顧佳彤鼻子酸酸的,她終於鼓足勇氣道:「爸,張揚出事了!」

    顧允知並不意外,他之前已經聽說了這件事:「是不是他和趙國梁被撞死的案子有關?」

    顧佳彤點了點頭:「爸,他是冤枉的!」

    「你怎麼知道?」顧允知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他在內心中對這件事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輪廓,問這句話只是想證實自己的猜測。

    「因為……因為昨晚我和他在一起……」顧佳彤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熱得燙人。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這句話等於向父親公然坦承了她和張揚之間的關系。

    「昨晚,你不是在家裡嗎?」

    「我……我出去了,你休息之後,我就出去了!趙國梁發生車禍的時候,我和張揚在一起,從昨晚十一點半到今天早晨……七點,我們都在一起,根本沒有分開過,所以張揚不可能是殺人凶手,這件事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顧允知點了點頭,他的平靜讓女兒感到驚奇,顧佳彤的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顧允知道:「左邊,左邊肩頭好酸!」

    顧佳彤繼續按摩著顧允知的肩頭,內心之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會讓父親作何感想?

    顧允知道:「很舒服!對!就是這樣!」

    顧佳彤道:「爸,我是張揚不在場的唯一證人!」

    顧允知道:「佳彤,你和魏志誠離婚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有沒有考慮過自己以後的生活?」

    顧佳彤道:「考慮過,我對婚姻產生了恐懼感,我想……我想就這樣過下去,一個人生活挺好的!」

    顧允知嘆了口氣:「好嗎?」

    顧佳彤點了點頭:「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幸福嗎?」

    「爸。我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幸福過!」

    顧允知道:「明健的事情讓我看開了許多,你們都大了,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他站了起來,晃動了一下脖子:「兒孫自有兒孫福!」

    顧佳彤詫異的望著父親,她沒想到父親在知曉自己和張揚的關系之後竟然表現出這樣的冷靜,最大的可能就是,父親早已看破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她輕聲道:「爸,我必須去給他作證!」

    「給我一個理由!」

    「我要說出實話!」

    顧允知點了點頭來到書桌前坐下,拿起電話,撥通了平海公安廳長王伯行的電話。

    聽筒中傳來王伯行的聲音:「顧書記!您找我有事?」

    顧允知道:「聽說你們把張揚給抓起來了?」

    王伯行解釋道:「只是了解情況,不是抓!」

    顧允知的手指玩弄著桌上的鋼筆:「了解清楚了沒有?」

    「顧書記。趙國梁被殺一案,張揚擁有著很大的嫌疑,現場有目擊證人,目前情況對他很不利!」

    顧允知道:「也就是說你不打算把他放出來了?」

    王伯行有些為難道:「顧書記,在沒有找到有力證據可以證實他不在場之前,我們暫時要扣押他!」

    「還說不是抓,是了解情況?伯行,你在跟我玩文字游戲啊!」

    王伯行笑了一聲:「顧書記,只是按照規程辦事,我們目前正在積極地尋找證據,那輛肇事的吉普車已經找到了,被扔在了三八河裡,估計這會兒已經打撈上來了,您放心,我們會盡快吧案情搞清楚的!」

    顧允知道:「搞清楚什麼?」

    王伯行道:「搞清楚這件事和張揚到底有沒有關系,趙國梁的兩個助手都咬定,今天凌晨一點半左右,張揚開著那輛吉普車制造了這場慘案,而張揚目前又拿不出不在場的證據。」

    顧允知道:「需要什麼證據?」

    「需要有人證明他在這個時段不在場,可他提供不出來!」

    顧允知道:「這小子,有什麼不好說的?昨晚他在我家裡吃飯,晚上陪著我多喝了兩杯,我看到他喝多了就沒讓他走,他整晚都住在我家裡,今天早晨六點多鐘的時候離開的!」

    聽到父親的這番話,顧佳彤美眸圓睜,內心震驚到了極點。

    王伯行愣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顧書記,這次的事情影響很大……」

    顧允知冷冷道:「那又如何?難道我不可以幫他作證?」

    「不是……」

    「那就是你懷疑我幫著張揚作偽證?」

    電話那頭王伯行的額頭已經冒汗:「顧書記,我當然相信您!」

    顧允知道:「那就放人吧!」

    「可是……」

    顧允知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可是什麼?我既然為他作證,出了任何事就有我來負責,你擔心什麼、懷疑什麼?要不要我去警察局錄口供?」

    王伯行此時連話也不敢說了,心中暗道,這張揚不知祖上積了什麼德,顧允知這樣回護他,等顧允知發洩完,他方才道:「顧書記。你別生氣,我這就把這件事反映一下!」

    「你是平海公安廳廳長,向誰反映啊?馬上放人!」顧允知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完了這句話,然後重重將電話掛上。

    顧佳彤抿著嘴唇,美眸之中已經滿是淚水。她萬萬沒有想到父親在這種時候會毫不猶豫的站在自己的身邊,給她支持,甚至不惜為她撒謊。她顫聲道:「爸……為什麼……」

    顧允知淡淡笑道:「你是我的女兒,我相信你所說的一切,我必須保護你,不想讓流言蜚語傷害到你!」的確,如果顧佳彤站出來為張揚作證,必然在平海引起一場軒然大*,此時的顧允知首先扮演的是一個父親的角色。

    「謝謝!」

    顧允知笑著站起身,來到女兒面前伸出手為她抹去臉上的淚珠:「傻孩子,我是你爸!」

    ********************************************************************************************************

    王伯行放下電話,抹去額頭上的冷汗,顧允知要為張揚作證,這個證人的份量實在太重了,就算他心裡對此有所懷疑,他也不敢去調查顧允知這番話的真實性,他准備拿起電話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

    這次打來電話的是省長宋懷明。

    王伯行聽到宋懷明的聲音,已經意識到省長大人打電話過來的目的十有**也是為了張揚。

    果不其然,宋懷明第一句話就是:「為什麼要抓張揚!」

    王伯行把理由重復了一遍。

    宋懷明道:「既然是嫌疑,也就是說他可能有罪,也可能無罪了,你這樣就把他抓起來是不是太過草率?他是一個副處級干部,一個**員,在沒有確實證據之前,你的做法是不是有欠考慮?」

    王伯行真是有些發毛了,這樣下去,接下來打來電話的搞不好會是文副總理,他笑道:「宋省長,目前已經找到證人了,我馬上下令釋放張揚!」

    宋懷明道:「找到證人了?」

    「是!」

    「誰?」

    「顧書記!」

    小鐵門從外面打開,張德放笑容滿面的走了進來,他來到張揚身邊,樂呵呵道:「老弟,你啊,你啊,真是何苦!」

    張揚還不知發生了什麼,有些迷惘的看著張德放:「你笑得這麼燦爛,遇到什麼好事了?」

    「還不是你的事,昨晚你在顧書記家吃飯為什麼不說?」

    張揚內心一沉,他產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顧佳彤一定為了他,把昨晚的一切全都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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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過程】(上)

    想到顧佳彤可能因此要承受的非議和壓力。

    張揚內心中不免有些感動,可他同時又想起這件事可能引發的震動。

    張德放看到張揚呆呆出神,忍不住拍了他肩膀一下:「怎麼了?你傻了?」

    張揚笑了笑。

    張德放道:「我這個舅舅對你真是不錯,身為省委書記居然主動為你做不在場的證人,你厲害大發了!」

    「什麼?」張揚如同墜入雲裡霧裡,這到底是哪一出?

    顧允知為他做不在場證人,可他昨晚分明是和顧佳彤在一起,不過張揚很快就悟了,十有**這次是顧佳彤向父親坦承了昨晚發生的事情,並取得了他的信任,顧書記權衡利弊,既要把他從困境中救出來,又不能讓顧佳彤和張揚的事情暴露於人前,所以他才會果斷站出來。

    顧允知這個證人可謂是份量極重,沒有人懷疑他證詞的真實性,確切地說是沒人敢懷疑,甚至連進一步的調查都沒人敢去做。

    這就是威信,顧書記在平海擁有至高無上的威信,至少在他沒離開這個崗位之前,沒有人敢去質疑他。

    張德放笑道:「還不走?難不成你在這裡呆出感情來了?」

    張揚道:「傻子才願意呆在這裡!」

    張德放道:「其實你開始的時候就把昨晚住在顧書記家裡的事情說出來,也不會搞得這麼麻煩!」

    張揚道:「我害怕影響不好!」

    張德放笑了笑。

    張揚的這句話讓他想到了別的事情,關於張揚和顧佳彤的事情,他不敢說,可是沒人規定他不能想。

    張德放道:「這下好了,有顧書記作證,你沒事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趙國梁的那兩個助手為什麼說是我?」

    張德放道:「這件事的確存在著很大的疑點,按照他們所說的情況,當時車速至少在五十公裡左右,吉普車沒開車燈,但是車廂內很黑,在這樣的速度下,他們能夠看清駕駛者的容貌才怪!」

    張揚道:「你這會兒開始搞刑偵分析了,把我弄進來那時候怎麼不說?」

    張德放嘿嘿笑道:「總得有個思想過程!」

    趙國強聽聞張揚洗清嫌疑被釋放的消息,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大叫道:「搞什麼?他們為什麼要將殺人嫌疑犯放走?我去找他們理論!」

    泰鴻集團董事長趙永福制止了兒子,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平海省委書記是他不在場的證人!」

    「顧允知作證又怎麼樣?省委書記就不會作偽證了?這件事只要去查查就能知道,進出省委家屬院的都會有嚴格的登記制度,我不信張揚整晚呆在顧允知家裡。」

    趙永福咬了咬干涸的嘴唇:「國強,現在最緊要的事情是把你弟弟的後事辦好,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爸,我弟弟不能這麼白白死了,我要為他討還公道!」

    趙永福道:「我們要相信平海公安的辦案能力,既然顧允知為張揚作證,我相信,他不會說謊!」

    「爸,我要去趟廣盛分局。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趙永福道:「明天火化,火化後,我們就帶著國梁的骨灰返回雲安。」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還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你媽!」

    ********************************************************************************************************

    李成站在廣盛區公安分局前面道路上,他不知道警察為什麼要把他帶到這裡來,此時天色已經暗淡下來,夜幕即將降臨,李成向身邊的張德放道:「你們讓我到這兒干什麼?」

    張德放拍了拍他的肩頭,這時候一輛吉普車從停車場內高速駛出,向他們所在的位置直沖過來,李成嚇得慘叫了一聲,雙目瞪得滾圓,流露出無限驚恐的神情。

    吉普車行駛到他身前五米左右的時候,一個靈活的轉向,繞過他們,兜了一個圈繞了回來。

    張德放蒙住李成的眼睛,等到車內的兩名警員都走下來,方才放開手,兩名警察並沒有穿警服,一個穿著紅色的夾克,一個穿著黑色的西服,很好分辨。

    張德放笑眯眯道:「李成。剛才開車的是哪一個?」

    李成愣了,因為發生的太突然,他根本沒有看清車內的情景,他忽然明白張德放布這個局的目的,他看著面前的兩名警察,過了好半天,方才用手指了指那個穿黑色西服的:「是他!」

    張德放哈哈大笑起來,他招了招手,吉普車從遠處慢慢駛了過來,開車的是一個身穿警服的女警察。

    張德放道:「現在的天還不怎麼黑,車速在四十以下,你都沒有看清車內是男是女,我真是奇怪,你在凌晨一點半的時候,是怎麼看清駕駛室內的情況的?」

    李成滿頭大汗,他不斷地擦汗。

    張德放道:「李成,昨晚吉普車沖向你們的時候,你根本沒有看清是誰開車,你在誣陷張揚!」

    李成用力搖了搖頭道:「我沒有,我……」

    張德放厲聲道:「你現在對我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看清司機是誰?」

    李成表情顯得有些惶恐:「張揚說過要弄死楊先生,那車就是他的,我認得車牌,司機肯定是他!」

    張德放道:「你仔細回憶一下昨晚的情況,吉普車屬於張揚,車牌也沒錯,所以你就憑借經驗,得出推論,車內就是張揚。是不是?」

    李成的臉色變了,他並不是故意誣陷張揚,可從事情發生他就認為開車的人是張揚,正如張德方所說,經驗不但支配了他的大腦還支配了他的眼睛,內心有種潛意識在提醒他,開車的就是張揚,事實上他根本沒有看清司機是誰。

    張德放步步緊逼道:「當時司機穿的什麼衣服?」

    李成有些痛苦的搖了搖頭,他揉了揉眉頭道:「我……我沒看清……我以為裡面是張揚……」

    張德放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向助手道:「幫他重新錄一份口供!」

    趙國強來到廣盛分局的時候,張德放已經完成了對李成的訊問,目前掌握的證據對張揚已經很有利了,這並不是他有心偏袒張揚,以張德放對張揚的理解,張揚是個大事上很少犯糊塗的人,明目張膽的開車去撞趙國梁,顯然是一個極其愚蠢的方法,張揚應該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張德放之前和趙國強並沒有見過面,趙國強走入他辦公室的時候,首先做了一個自我介紹,也許是因為父親的話起到了作用,趙國強現在已經冷靜了許多,理智了許多。

    張德放得悉趙國強的身份之後。對他還是很客氣的,一是因為趙國強的身世背景,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們都是公安系統的。

    趙國強道:「張局,我來這裡是想問問案情的進展情況!」

    張德放道:「肇事車輛已經找到了,但是車輛被破壞的很厲害,從中找不到太多有價值的線索。」

    「那輛車屬於張揚嗎?」

    張德放點了點頭道:「平A12345,的確是張揚的吉普車!」

    「那你們為什麼要把他釋放?」

    張德放笑道:「張揚已經找到了不在場的證人,而且通過我們的審訊,發現死者的助手在撒謊!」

    趙國強皺了皺眉頭。

    張德放道:「根據他們所描述的情況,當時的車速應該在五十公裡左右,這一點在屍體的損傷情況上也得到了驗證。當時是凌晨一點半,在那樣的車速下,他們根本看不清駕駛室內究竟是誰,換句話來說,他們指認張揚是凶手,只不過是憑經驗判斷,因為當天下午,張揚和你弟弟發生了肢體上的沖突。」

    趙國強抑制住內心的憤怒道:「張局,我想你們可能搞錯了方向,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查出誰害死了我弟弟,而不是想方設法幫助張揚洗清嫌疑!」

    這句話讓張德放十分不爽,他皺了皺眉頭道:「趙先生,我想你還沒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張揚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系,他也是一個受害者!」

    ********************************************************************************************************

    張揚猶豫了很久,還是來到顧家,向省委書記顧允知當面道謝,來到顧家,卻被告知顧允知已經回房休息了,現在不過是晚上八點,顧允知顯然是不願見他,張揚沒奈何,只能告辭離去。

    顧佳彤將他送到門前,小聲道:「看到你平安回來,我就放心了!」

    兩人四目相對,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可從彼此的眼神中又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心意,全都融入溫暖一笑之中。張揚抬頭看了看顧允知書房的燈光,輕聲道:「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明天我收拾收拾,就回江城了!」經歷了趙國梁一事,張揚意識到東江並非久留之地,還是盡早返回江城,遠離東江這個是非窩。

    顧佳彤點了點頭道:「回去也好,最近我可能沒時間過去,等我爸退下來,我還得陪他去西樵安頓下來。」

    張揚道:「你們去西樵的時候。我也過去!」說到這裡他又抬頭看了看書房的燈光,心中暗道,卻不知顧允知答不答應?

    顧佳彤道:「到時候再說,你快回去休息吧!」

    張揚沿著小路慢慢走著,經過宋懷明家門口的時候,停下了腳步,自己明天就要走了,是不是應該進去打個招呼?其實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宋懷明現在對自己的看法,到了宋懷明這種境界,從任何細微之處都可以找到蛛絲馬跡,顧允知這次為自己作證,會不會讓他聯想到什麼?張揚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沒有進去,可當他離開省委家屬大院大門口的時候,卻遇到了散步歸來的宋懷明夫婦。

    柳玉瑩看到張揚,驚喜道:「張揚!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事先打個電話?」

    張揚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宋懷明道:「他是來向顧書記登門致謝的!」

    張揚被宋懷明一語道破了前來的目的,臉上微微一熱,這位岳父大人果然目光如炬,張揚笑了笑道:「這次如果不是顧書記給我做證,恐怕我要被人當成殺人嫌疑犯了。」

    宋懷明道:「事情本來很簡單,只不過被你搞復雜了,一開始就把事實說出來不就行了?」

    張揚只是笑:「我怕別人說閒話!」

    宋懷明笑了笑沒說話。

    柳玉瑩道:「張揚,去家裡坐吧!」

    張揚從宋懷明的表現上看出他對自己可能有些不爽,雖然張揚拿不准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可他還是婉言謝絕了柳玉瑩的邀請:「太晚了,我不耽誤你們休息了!」他想向宋懷明道別,卻發現宋懷明已經先行離開了。

    柳玉瑩有些歉意的向張揚笑了笑:「你宋叔最近心情不好,東江體育場的事情讓他很不好受。」

    張揚道:「柳阿姨,明天我就回江城了!」

    柳玉瑩點了點頭:「有空常來家坐坐!」

    張揚離開省委家屬院,他知道柳玉瑩並沒有撒謊,宋懷明最近的心情肯定好不到哪裡去,在東江體育場事件上,宋懷明身為平海省省長,難辭其咎,現在正是新舊交替的時候,平海政壇面臨著巨大的變革,喬振梁的殺出讓宋懷明接替顧允知的願望落空,雖然宋懷明表現的一如既往的淡定,可內心中的失落是在所難免的,東江體育場的事情可以說是宋懷明和喬振梁的一次間接交鋒,兩人誰都談不上勝利,可在這件事上起到關鍵作用的是顧允知,顧允知以其老道的手腕很好的處理了這件事,將東江體育場事件的影響有效地限制在最小范圍內,但是隱患依然存在,顧書記雖然控制了局面,卻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這個問題宛如一個定時炸彈一般埋伏了下來,在喬振梁沒來平海之前就已經成為了,他和宋懷明之間的一層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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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過程】(下)

    返回黨校的途中。

    張揚先後接到了秦清和楚嫣然的問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有些事想捂是捂不住的,還好顧書記已經證明了張大官人的清白,張揚第一次產生了疲憊感,最近東江的政治氣氛太過沉重和壓抑,想想真是可笑,張揚當初離開江城的時候,江城風雨飄搖,來到東江本抱著喘口氣的念頭,卻想不到東江比起江城的斗爭還要激烈的多。

    雖說與人斗其樂無窮,可是無休無止的斗下去,總會有疲憊的時候。

    張揚很想喝酒,正考慮去哪兒的時候,廣盛分局副局長張德放打來了電話,他剛剛下班,也想找個地方喝兩杯,兩人一拍即合,張德放離張揚並不遠,讓他在原地等著。十分鐘左右就開車趕到了地方。

    因為是八小時之外,張德放換了便裝,開著一輛半新不舊的日本三菱吉普,來到張揚身邊停下的時候,張揚方才認出他,拉開車門坐了上去,嚷嚷道:「我還眼巴巴的看著警車呢,你怎麼換車了?」

    張德放笑道:「做人要低調,難不成我要開著警車穿著警服出來陪你喝酒?」

    張揚靠在座椅上:「想吃什麼?今晚我請客!」

    張德放道:「你不請客誰請客?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我這叫洪福齊天!」

    張德放啟動吉普車道:「老北關那兒有家白記豬頭肉很不錯,環境差了點!」

    ********************************************************************************************************

    張揚跟著張德放來到白記豬頭肉,這家豬頭肉很有名,以外賣為主。旁邊有家路邊攤,依著白記的人氣,擺了十多張小桌子,支了個小火爐,炸著臭干,賣著零酒小菜。

    張德放去買來了豬頭肉,找盤子將豬頭肉、豬肚、豬肝、豬大腸、豬尾巴裝好,這邊小販的臭干也擺了上來。

    因為事先沒有准備酒,就在小攤上拿了兩瓶二鍋頭,每人一瓶的對飲起來。

    張德放端起小黑碗道:「來!祝賀你大難不死!」

    張揚跟張德放碰了碰:「謝謝了!」

    張德放笑道:「自家兄弟謝什麼?」

    兩人喝完了這碗酒,張德放夾起一塊豬頭肉放在嘴巴裡,一邊嚼,一邊很陶醉的閉上眼睛:「真香,以後吃到這一口的機會就少咯!」

    張揚微微一怔,這廝為什麼會這樣說?他低聲問道:「你該不是要離開東江?」

    張德放睜開雙目笑道:「聰明,我是要離開了。下個月我就去南錫,擔任南錫市公安局副局長!」

    「副的啊!」張大官人的表情很不屑。

    張德放對這廝的反應很不滿意:「副的怎麼了?我干副職干慣了!再說了,局長大人明年就要退了,我的前景很好!」

    張揚表情上雖然不以為意,心裡是羨慕的,不用問,張德放擔任南錫市公安局副局長肯定是顧允知起到了作用,在離休前,顧允知還是利用權力給身邊人一些方便,這也算不上什麼濫用職權任人唯親,在張揚看來這是人之常情,張德放是顧允知的親外甥,怎麼都要照顧一下。

    張揚端起小黑碗道:「恭喜你高升!」

    張德放跟張揚碰了碰酒碗,喝了口酒道:「兄弟,今天趙國梁的哥哥來了!」

    張揚點了點頭,提起趙家,他的心情還是有些不爽的,這次無端被牽涉到趙國梁的案子中,雖然毫發無傷,可畢竟有些灰頭土臉。

    張德放將趙國強前往廣盛分局的事情簡略向張揚講了一遍,他總結道:「我看趙國強仍然懷疑你。以後你對趙家最好防著點,搞不好他們心裡還是把趙國梁的死算在你的頭上。」

    張揚道:「顧書記都幫我作證了啊!」

    張德放道:「我舅舅站出來,自然沒人敢再查你,可你必須明白,這件案子一天沒有水落石出,你的嫌疑就不能洗的干干淨淨。」

    張揚道:「隨他們想去,我反正沒干!」

    張德放道:「你那輛吉普車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了,發動機變速箱全都進水了,就算修好,性能也不成了。」

    張揚也沒打算再要那輛吉普車,他搖了搖頭道:「不要了,晦氣,太晦氣!」

    張德放道:「我幫你安排一下,從保險公司還能拿到不少錢呢!」

    張揚倒沒想到這一層,點了點頭道:「你幫我安排吧!」

    張德放喝了口酒道:「我舅舅快退了!」

    張揚點了點頭:「這也是你決定去南錫的原因吧!」

    「夏伯達在南錫擔任市長、市委副書記,我去南錫他會給我不少的照顧!這年月干什麼都得有人,我這輩子也不指望能達到什麼高度,四十歲之前能夠混上南錫市公安局局長,我就滿足了!」張德放一副知足者常樂的表情。

    張揚道:「南錫市公安局長沒問題,憑你投機專營的本事,我看三年內就能實現這個目標。」

    張德放搖了搖頭道:「我可沒有那麼樂觀,有道是,人一走茶就涼,我舅舅在平海掌權十多年,身邊圍繞的那群人哪個不是阿諛奉承,誰敢跟他說半個不字,可現在他要走了,一些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你聽說了沒有。我舅舅站出來為你作證的時候,王伯行居然敢表示懷疑,被我舅舅狠批了一通。」

    想到顧允知對自己的支持,張揚內心中感到一陣溫暖,這件事證明,顧允知對他和顧佳彤之間的關系早就了然於胸,顧允知之所以站出來幫助他,更是因為女兒的緣故,但是顧允知的心情顯然是不爽的。

    張德放提醒張揚道:「江城也不是那麼好混的,杜天野雖然頂你,可我看喬振梁來平海之後,他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你還是盡早盤算好下一步的好。」

    張揚端起小黑碗,將碗裡的酒一口喝干,捏了塊豬頭肉塞入嘴裡,這白記豬頭肉果然名不虛傳,肥而不膩,他低聲道:「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走,你有沒有什麼建議?」

    張德放道:「下去吧!」

    「下去?」

    張德放點了點頭道:「你現在是副處,放在江城體制內屁都不是,可你到下邊去就不一樣了,副處級干部,弄個副縣長啥的還是相當容易的。杜天野是市委書記,這點權力他肯定有!」

    「顧書記走了,我們就得遠離權力爭斗的中心嗎?」

    張德放哈哈笑道:「這叫曲線救國,你在江城市裡晃,比你大的到處都是,說不好你就礙了誰的眼,我知道你有宋省長做後台,可要是有人整天想著法子的對付你,宋省長也不能每件事都過問不是?寧為雞首不為牛後,與其在江城市當孫子,不如下去當爺!」

    張揚道:「你就是出於這個心理所以才去了南錫!」

    張德放點了點頭道:「喬振梁上任之後。肯定會燒幾把火,我看這把火最可能燒在宋省長的頭上,不過宋省長也不是那麼好惹的,能跟老喬干上一場,老喬想立威,也可能拿我舅舅提起來的這些人開刀,誰離他越近,誰就可能倒黴,所以我還是躲遠點,讓老喬注意不到我。」

    張揚笑了起來,不過他也承認張德放分析的很有道理。張德放的建議,讓他動了走下去的心思,自己已經是副處級,去江城轄縣當個副縣長也不錯。

    張德放道:「趁著我舅舅還沒退,讓他說一句話,杜天野順水推舟,這件事就成了!」

    張揚這會兒心裡有些激動,自己天天在江城政壇打拼,是時候該獨當一面了。不過想想目前只是一個副處,如果是正處,豈不是就能直接升任縣委書記了,人的**是無窮的,張大官人絕不是個知足常樂的人,在二鍋頭的浸潤下,他的野心開始隨著酒精的擴散而迅速膨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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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德放的目光卻定格在不遠處,白記豬頭肉打烊了,一個穿著華貴的中年人腆著肚子叫嚷道:「別忙著關門,我買東西!」

    「賣完了!」

    「我是外賓!」

    「外賓也賣完了!」

    那中年人嘆了口氣:「中國真是落後,吃口豬頭肉都那麼難!」

    張揚也被那人給吸引了過去,他和張德放都認出來了,那中年人是印籍華人周雲帆。周雲帆的身邊跟著一個濃妝豔抹的妖嬈女郎,不是張揚上次見到的那個。

    張揚故意叫了一聲:「拉茲!」

    周雲帆轉過頭,看到張揚和張德放,圓盤臉上馬上堆起了笑容,他拉著那女郎的手走了過來,那女郎應該是覺著路邊攤太不衛生,皺了皺眉頭小聲嘟囔道:「拉茲。我想吃西餐!」

    周雲帆道:「西餐哪有豬頭肉好吃!」他拉了張馬扎坐下,那女郎無論如何都不肯坐,抱怨道:「好不衛生!」

    一句話把周雲帆給惹禍了:「滾蛋!當著我朋友面,丟我的臉!」

    那女郎被罵的俏臉通紅,氣得跺了跺腳,轉身走了。

    張德放揶揄道:「周總,怎麼一點憐香惜玉的精神都沒有?」

    周雲帆笑道:「張局認錯人了,我叫拉茲,印度籍華人!」

    「拉茲?拉個屁,你化成灰我都認得!」張德放可不給他面子。

    周雲帆尷尬的笑了起來,他也不客氣,拿了個小黑碗自己倒上酒,喝了口酒,夾了塊豬頭肉:「香!真香,我在國外最惦記的就是白記豬頭肉,如果不是遇到你們兩位貴人,我今兒就吃不上這一口了。」

    張揚道:「我說拉茲,你回國就是為了吃豬頭肉?」

    周雲帆笑道:「這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前兩天我跟茵茹通了電話,她在香港注冊了一家廣告公司,我准備入股!」

    張揚道:「你的錢干淨嗎?」

    周雲帆道:「我把茵茹當成女兒看,我坑誰也不會坑她!」他從懷中取出純金的名片夾,從裡面取出兩張名片,分別呈給張揚和張德放。

    名片印制的很精美,張揚發現和上次給自己的有所不同,印度文他不認識,可背面的中文他認識。

    張德放念道:「印度長江影業董事長!我x,你啥時候進軍電影業了?」

    周雲帆笑道:「我在寶萊塢買了家瀕臨倒閉的電影公司,證照齊全,目前主要經營華語影片的引進工作,我招了一幫印度人,專門翻譯配音,香港功夫片在印度很受歡迎的!我算是明白了,做什麼生意,都不如做文化生意來得好,既無風險,還造福人類,我現在做得是正行!」

    張德放道:「周雲帆,你不在印度呆著,跑到中國來干什麼?」

    周雲帆道:「那邊的菜我吃不慣,大家都不是外人,我也不瞞著你們,我手裡的錢還是想投資國內,給國家多做一點貢獻,表達我這個海外赤字的一片愛國之心!」

    張揚他們才不會相信周雲帆有什麼愛國之心,在他們眼裡,這廝就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狗改不了吃屎,萬變不離其宗,周雲帆的本質是不會變的,不過這老家伙倒騰走私這麼多年,手裡積攢了相當驚人的財富,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印度人,把周雲帆那個身份徹底洗的干干淨淨,作為印度人拉茲,人家可沒有違法亂紀。

    張揚道:「你既然錢多的用不完,不放考慮去江城投資!」

    周雲帆笑道:「跟茵茹說好了,我注資一千萬入股她的廣告公司,算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張揚道:「你可別坑她,敢坑她我跟你沒完!」

    周雲帆有些欲哭無淚:「我什麼時候坑過她?張主任,咱不帶這樣的,我可一直都把茵茹當女兒看!」

    張德放不無嘲諷道:「你們這些商人,關鍵時候,親爹親媽也能賣,更別說女兒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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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8 19:31:24
第三百五十二章【學低調】(上)

    周雲帆道:「偏見,你們對我有偏見!我現在是洗心革面了!我是印度人!」

    張揚笑罵道:「印度人了不起啊?放著好好的中國人不做,非得去做印度阿三!」

    周雲帆心說我也不想當印度人,可繼續當中國人就意味著觸犯法律,現在這個身份合法。

    張揚和張德放當然明白周雲帆打得什麼算盤,張德放道:「周總,你能躲過牢獄之災已經很不容易了,以後多做點好事,多積點德,多給社會做點貢獻。」

    周雲帆笑著點頭,他向張揚道:「張主任,聽說你遇到了點麻煩。」

    張揚淡然笑道:「已經過去了!」他不想提趙國梁的事情,看了看手表道:「不早了,該回去休息了。」

    周雲帆明白人家兩人不喜歡自己跟著摻和,他起身道:「我得先走,還有點重要事要辦!」他向路邊攤的老板揮了揮手,示意要結賬。

    張揚道:「這點小錢不用你算了!」

    周雲帆道:「好,有機會我再做東!」

    望著周雲帆離去的背影,張德放不屑的笑了笑:「這老狐狸真是命大,犯了這麼大的案子居然能夠安然無恙。」

    張揚道:「每個人都有他的生存空間!不過,周雲帆對胡茵茹還算不錯!」

    兩人很快喝完了那二斤二鍋頭,張揚沒什麼事,可張德放舌頭有些大了,他的酒量原本就不能喝張揚相比,人喝多了,話也就多了起來,張德放道:「人一走茶就涼,我舅舅離任之後,我這仕途也就快到頭了……」

    張揚笑道:「怎麼會,你才三十多歲,還有很大的希望往上提升!」

    張德放苦笑著搖了搖頭:「官場之中真正靠能力的不多,沒有關系沒有背景,想順風順水的走下去很難!」

    張揚道:「別那麼悲觀,你已經是南錫市公安局副局長了!」

    「到頭了!」張德放搖搖晃晃站起身道:「我該走了!」

    張揚看到他這副樣子肯定開不了車,把車鑰匙要了下來,將張德放送回了公安局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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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公安局宿舍出來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張揚在門口站了十多分鐘都沒有等到汽車,他沿著馬路一邊往市中心走著,一邊看著過路的車輛,走了五分鐘左右,總算有一輛車在他面前停下:「哥們!打車嗎?」

    張揚看了看這輛車,並不是營運車輛,馬上明白了,這是一干黑活的司機,沒有營運證,這裡距離長途客運站不遠,有不少黑車司機專門在這一帶拉活。

    張揚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因為他是外地口音,那司機馬上動起了壞心眼:「哥們,去哪兒?」

    「省黨校!」

    「喲,不近啊!」

    「少廢話,你拉我走就是!」

    那司機帶著張揚兜起了圈子,原本不到五公裡的路途,被這廝兜了足有半個小時,不過好在他還是把張揚送到了黨校門口,他咧開嘴笑道:「哥們給五十塊錢吧!」

    張揚冷笑道:「你他**還真敢要,五十塊!覺著我不是本地人?欺生?」他扔給那司機十塊錢,推門走了下去:「愛要不要!」

    張揚走出沒兩步,那司機已經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你他**給我站住!打發叫花子啊?」

    張揚不等他跟到面前,一腳就踹了過去,那司機被踹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張揚這時候看到遠處一名警察正在看著自己,他向那警察招了招手道:「警察同志,你來得正好,這小子無證經營,還公然宰客!」

    那司機看到警察走了過來,嚇得爬起身,慌忙鑽入車內,開車一溜煙跑了。

    警察來到張揚面前,一雙陰冷的眼眸死死盯住張揚。

    張揚從他的目光中感覺到有些不對,正准備離開的時候,那警察道:「張揚!」

    張揚微微一怔:「你認識我?」

    那警察點了點頭:「我是趙國梁的哥哥!」

    「趙國強?」

    趙國強點了點頭:「我等了你一個晚上,就是想當面好好看看你!」

    張揚道:「看我干嗎?你弟弟又不是我殺的!」

    趙國強道:「別以為有人庇護你,就能夠逃脫法律的制裁!」

    張揚道:「趁著我沒發火之前,你趕快離開,既然你是警察就應該尊重事實證據,別在這兒跟我說不負責的話。」

    趙國強向前走了一步,怒視張揚:「我只有一個弟弟,這件事我跟你沒完!」

    「出口威脅別人之前,最好搞清楚對象,你們趙家人都是不講理的嗎?」

    趙國強向後退向自己的警車:「我一定會盡快查清楚這件事,你逃不掉!」

    張揚有些無奈的看著趙國強,這趙家人都一個德行,什麼事都賴在自己頭上,趙國梁的死跟自己根本沒有任何關系,張揚也清楚,這個偷走吉普車,用車撞死趙國梁的人,其目的就是想把趙國梁的死嫁禍給自己,看來自己的仇家可真不少。

    張揚溜達到樓下,正准備返回宿舍,聽到後面傳來常海心的聲音,常海心在宿舍窗口看到了夜歸的張揚,推開窗戶喊了他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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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停下腳步,不一會兒,就看到常海心從女子宿舍單元門內出來,張揚笑道:「這麼晚了,還在等我回來?」

    常海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聽說你明天就返回江城了,我想讓你捎點東西給我哥!」

    「沒問題!」

    常海心道:「回去也好!」

    張揚看到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禁笑了起來:「有什麼話你說唄,干嘛吞吞吐吐的?」他指了指黨校的小花園:「咱們進去坐坐!」

    常海心點了點頭,跟張揚一起並肩向小花園走去,夜晚總會讓人生出許多遐思,常海心走著走著,感覺和張揚孤男寡女的在這種時候走出來有些不安,雙手的十指交纏在一起,偷偷向張揚望去,卻見張揚仰著頭看著夜空,這廝在欣賞空中的明月。

    兩人來到花園內的長椅坐下,一陣夜風吹來,常海心打了個噴嚏,張揚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

    常海心的俏臉有些發熱,她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臉紅了,好在夜色融融,張揚應該不會看到。

    張揚看到常海心不說話,不禁笑道:「你不是有話跟我說嗎?怎麼到了這裡,卻不說話了?」

    常海心這才醒了過來,笑道:「沒什麼事,就是想勸勸你,以後做事別這麼沖動!」

    張揚道:「我已經竭力控制了,打趙國梁的事情是因為他欺人太甚,在這麼多老師同學的面前,如果我不出手懲戒懲戒他,別人都會以為我懦弱。」

    常海心道:「我指的不僅僅是這件事,別人都說沖動是魔鬼,你回想一下,有多少次自己的麻煩是因為沖動而起來的?」

    張揚笑道:「我是挺沖動的,可人要是連起碼的血性都沒有,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常海心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看你是改不了了,不過你盡量控制一下自己,不然在體制中混很難!」

    張揚知道常海心是真正出於對自己的關心才這樣說,他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吧,我會記住你的話,遇到了這麼多的麻煩,我怎麼都要長點記性了。」

    常海心道:「有沒有考慮過來嵐山工作,換個環境對你要好一些。」

    張揚笑了起來:「你爸跟我提過這件事,不過我還是喜歡江城,嵐山菜我吃不習慣!」這根本不是借口,嵐山市市長常頌對張揚十分欣賞,副市長秦清又是張揚的愛人,正因為此,張揚才不能去嵐山,秦清也跟張揚提起過,如果在江城不如意,可以考慮調往嵐山,對他們來說,做成這件事輕而易舉,可張揚考慮到當初秦清離開江城就因為她和自己的曖昧,如果自己前往嵐山,他們之間的關系很難瞞住這麼多人的眼睛,很可能會給秦清制造麻煩,張揚是不想這種狀況發生的。

    常海心道:「我爸曾經評價過你!」

    「說我什麼?」張揚饒有興趣道。

    「我爸說你太喜歡站在風口浪尖!」

    張揚笑道:「就是說我愛出風頭了?」

    常海心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一個人太喜歡出風頭不是什麼好事,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這個道理。」

    張揚道:「海心,我的名字叫張揚,你讓我低調,難!太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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