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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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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3 01:44:34
第三百三十三章【殺雞焉用宰牛刀】(上)

    蘇媛媛的話宛如驚雷般在榮鵬飛的耳邊炸響。

    他充滿錯愕的看著這個女孩,忽然意識到事情已經變得不受控制了,蘇媛媛的這番話無疑會將杜天野推向一個相當不利的境地,更會讓陳崇山的前景蒙上一層陰影,最麻煩的是,陳崇山開槍射殺朱紅衛的第一證人就是蘇媛媛,蘇媛媛提供了相關有利證詞,原本杜天野也是證人之一,可田慶龍和他的談話之後,證明杜天野並非是目擊證人,所以證人就只剩下蘇媛媛和李信義,她推翻了證供,等於無法證明朱紅衛當時對杜天野的生命造成了威脅,而陳崇山的這一槍的性質就充滿了不確定性。

    田慶龍道:「蘇媛媛,我看過之前的證供,你不是這樣說的,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蘇媛媛含淚道:「我害怕,當時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事後,杜書記告訴我,讓我說……」

    「讓你說什麼?」

    蘇媛媛道:「他讓我說和我是湊巧遇到的。還讓我幫著證明朱紅衛當時對他的生命造成了威脅!」

    榮鵬飛再也忍不住了,他怒吼道:「蘇媛媛,我必須提醒你,如果作偽證,你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蘇媛媛道:「我沒有撒謊,我說的都是實話!」

    田慶龍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香煙點燃,抽了一口,然後合上卷宗,輕聲道:「好了,我問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蘇媛媛離去之後,榮鵬飛憤然道:「她在撒謊!」

    田慶龍道:「作為警察我們要尊重事實證據,蘇媛媛畢竟是個女孩子,在那種情況下,恐慌害怕難以避免,前後所說的話不一致也很正常。」

    榮鵬飛道:「她為什麼要說杜天野讓她說的?分明是想把杜天野拉下泥潭!」

    田慶龍嘆了口氣道:「江城的事情真是沒完沒了,一場械斗竟然能夠鬧得人盡皆知,究竟是江城的領導層能力有問題,還是有人在背後故意搗蛋?」

    榮鵬飛道:「原本很簡單的一個問題,怎麼越搞越復雜?」

    田慶龍道:「看來人家想搞的是杜天野!」

    ********************************************************************************************************

    宋懷明下飛機之後,在從機場返回東江的道路上,就已經聽秘書匯報了新近發生在江城的這一事件,宋懷明覺著這件事很荒唐,一起發生在山區鄉村裡的械斗事件竟然鬧得沸沸揚揚,他落下窗戶,望著車窗外的景物。司機馬上會心的放慢了車速。

    宋懷明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東江的空氣明顯要比靜安來的濕潤,在政壇走了這麼多年,宋懷明得出了一個結論,無風不起浪,政壇之上的任何一個波瀾,背後都可以找到推動力。宋懷明雖然還沒有搞清這件事的起因,可他仍然確信,這一事件肯定有人在推動。

    宋懷明給省紀委副書記劉豔紅打了一個電話,從秘書口中知道劉豔紅目前正在江城。

    劉豔紅在電話中笑了起來:「宋省長,你下飛機不先去給嫂夫人報到,居然給我打起了電話,不怕嫂夫人知道吃醋?」

    宋懷明呵呵笑道:「老同學,咱們這些人全都是身不由己,工作始終要放在第一位,家庭只能靠後了。」

    劉豔紅道:「這麼急找我是為了江城的事情吧?」

    宋懷明嗯了一聲,在劉豔紅面前用不著隱瞞什麼。

    劉豔紅把已經了解到的情況粗略的匯報了一下,然後道:「杜天野在這件事的處理上很不明智,他身為市委書記不該在事情的處理上摻雜太多的個人感情!「

    宋懷明道:「陳崇山救了他的命,他現在的做法倒也無可厚非。」

    劉豔紅道:「清台山械斗的事情連香港電視台都報道了,影響很壞。」

    宋懷明淡然笑道:「香港媒體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事情反正已經發生了,我們又管不住人家的嘴巴!」

    劉豔紅道:「械斗的事情雖然不大,可是引發了一連串的後續反應,杜天野有些壓不住!」

    宋懷明道:「那是他自身領導能力的問題!」

    掛上電話,宋懷明放棄了先回家的打算,向司機道:「去省委!」

    顧允知對宋懷明的到訪並沒有感到意外,他讓秘書泡好茶送來,微笑道:「你女婿送給我的茶葉,嘗嘗!」

    宋懷明道「顧書記,江城的事情是不是很麻煩?」

    顧允知笑道:「有什麼麻煩的?這種小事每天平海不知道要發生多少,如果每件事都要我們親自處理,恐怕我們早就累死了!」

    宋懷明道:「可這次的事情不同,聽說鬧得很大,連京城方面都知道了!香港電視台還專門報道了清台山械斗事件,這對清台山剛剛建立起的形象影響很壞。」

    顧允知一邊品茶一邊道:「張揚送來的這茶葉真的不錯,懷明,你嘗嘗啊!」

    宋懷明耐下性子品了口茶。

    顧允知微笑道:「感覺這茶葉怎麼樣啊?」

    宋懷明照實說道:「我對茶不怎麼懂!不過喝起來不錯!」

    顧允知道:「做了這麼多年的官,我最後才悟出來,老子的無為而治並不是沒有道理!」

    宋懷明望著顧允知,心中暗自揣摩著顧允知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顧允知道:「我聽說一個技術很高明的外科醫生,當他去給自己的父親開刀的時候,還沒有拿起手術刀就癱倒在手術台上,這件事證明,人是感情動物,關心則亂。咱們這些當官的也不例外,想當一個好官,就必須保持無為而治的心態,無為並非是無所作為,而是泰山崩於前而不為所動的境界!」

    宋懷明點了點頭:「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台!」

    顧允知微笑道:「風吹浪起。如果無法保持平靜的心態,又怎能看清風向?」

    宋懷明道:「這場風浪可不小!」

    顧允知道:「處理的方式不對,有道是殺雞焉用牛刀!一個市委書記牽涉到械斗事件之中原沒有什麼,可是他無法擺正心態,因為當局而迷失自我,自然而然就會有人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對這件事越是關切,越是無法從這件事中跳出來,身處局中,他就更看不清應該如何解決這件事。」

    宋懷明道:「我聽說顧書記派了一個工作組去了解情況!」

    顧允知道:「我派出工作組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了解杜天野,也是為了了解江城的整個領導層!」

    宋懷明雙目一亮,顧允知果然老謀深算。

    顧允知道:「懷明,我相信你能夠看出風向!」

    ********************************************************************************************************

    離開顧允知的辦公室,宋懷明腦海裡仍然在回蕩著顧允知的那番話,顧允知明顯在暗示著什麼,杜天野的這一事件看來只是冰山一角,平海政壇暗潮湧動,以杜天野的背景,別人向他發難之前,必然會全盤考慮,而諸般因素考慮過之後,仍然敢對他發難,推動這件事發展的絕非是普通人物。

    宋懷明想得出神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道:「宋叔叔!」

    宋懷明抬起頭,卻見張揚從電梯中出來,滿臉笑容的走向他道:「宋叔叔,您什麼時候回國的?」

    宋懷明笑道:「剛下飛機就過來了,你來找我?」

    張揚搖了搖頭道:「來省委辦點事,沒想到遇到您了!」

    宋懷明點了點頭道:「去我辦公室坐坐!」

    張揚應了一聲,跟著宋懷明去了他的辦公室。

    宋懷明讓張揚先坐著,他去裡面的休息室拿了副墨鏡遞給張揚:「在法國買的,戴著玩吧!」

    張揚受寵若驚的接了過來:「謝謝宋叔叔!我車裡有給您准備的茶葉,回頭我給您送過來嘗嘗!」

    宋懷明笑道:「嘗過了!」

    「嘗過了?」張大官人滿臉的錯愕。

    宋懷明補充道:「在顧書記那裡嘗過了!」

    張揚笑了起來:「前兩天我為了杜書記的事情專門去顧書記家裡拜訪過!」他是想通過這句話把話題扯到杜天野身上。

    其實宋懷明關心的也是這件事,宋懷明道:「杜天野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怎麼鬧得這麼大?」

    張揚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你好像很清楚內幕的樣子!」

    張揚在宋懷明面前說話並沒有什麼避諱,他笑道:「我在江城工作了這麼久,如果這點認識都沒有等於這兩年白混了。」

    宋懷明笑道:「這個混字對你倒是貼切!」

    張揚道:「宋叔叔,我知道我毛病不少,可您也不能否定我的工作成績啊!」

    宋懷明道:「工作成績的確需要肯定,不過你這功過放在一起,成績就顯現不出來了!」

    張揚嘿嘿笑了起來:「我這人脾氣急了點,而且正義感有點太強,眼裡揉不得沙子!」

    宋懷明啞然失笑:「我沒讓你做自我批評,可你也別忙著往臉上貼金啊!」

    張揚道:「宋叔叔,我上次打安達文的事情的確有點沖動,為了那事兒我也受到了處理,這不,我所有的職位都被擼掉了,現在就是一掛著副處級的政治白丁。」

    宋懷明道:「你是該反思反思了。」

    張揚道:「不過這次我並不後悔,一來,我給咱們國家相關部門提了個醒,對待這些投資商不能為了吸引他們的投資就犧牲原則,二來,通過我的事情,我把一幫跳梁小丑給吸引了出來!這幫人針對我的事情上躥下跳,什麼嘴臉都暴露出來了,杜天野這次的事情之所以鬧得這麼大,還是這幫人在搗蛋!」

    宋懷明道:「你有證據嗎?身為一個**員在沒有事實根據之前不要隨便亂說。」

    張揚道:「我過去在春陽干過,這樣的械斗事件我經歷過不止一次,哪次也沒鬧得這麼凶,這邊公安采取行動,那邊就有記者在蹲點報道,哪有這麼多的巧合?我敢斷定,江城的領導層內部有問題。」

    宋懷明淡然道:「想當然!」

    張揚道:「我就納悶了,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怎麼會鬧成這個樣子?要是我在江城絕不會出這樣的亂子!」

    宋懷明笑道:「你在江城恐怕會把事情鬧得更大!」說到這裡宋懷明忽然靈機一動,這種時候把張揚放回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小子最大的本事就是興風作浪,既然江城的風浪已經掀起來,索性就玩得更大一點,通過和顧允知和張揚的談話宋懷明心中已經有了回數,這次杜天野的事件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推動。顧允知在這件事上的態度並不積極。這和他即將退下來有關,他所說的無為而治,正是他此時的心態,顧書記顯然不想在臨退下來之前再介入政治上的事事非非,他想要平穩的把這段時間過渡過去。可宋懷明不同,他的政治道路還有很長,對江城這件事他無法坐視不理,誰都知道杜天野來到江城當市委書記是因為文副總理起到了作用,而他和文家的關系也已經廣為人知,在這樣的前提下,江城的那幫干部還敢於挑戰杜天野的權威,如果不是腦子出了毛病,就是有人在背後支持。

    人站得越高看的就越遠,宋懷明能夠走到今天的位置絕非偶然,從顧允知的態度,從目前掌握的情況,宋懷明已經有種不祥的預感,杜天野的背後有副總理文國權,敢動杜天野的人在國內政壇中找不出幾個,宋懷明聯想起之前張揚毆打安達文的事件,發現兩起事件有著很多的共同點,張揚和杜天野都與文國權有著密切的關系,而且兩起事件都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卻被有心人無限放大,宋懷明開始考慮,這一系列的事件和不久以後顧允知的離休有沒有關系?這些事將會對自己造成怎樣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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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3 01:44:59
第三百三十三章【殺雞焉用宰牛刀】(下)

    張揚看到宋懷明突然沉默了下去。也不敢打擾,打開眼鏡盒,取出宋懷明送給他的墨鏡戴上,苦於沒有鏡子,看不到自己的模樣。

    透過墨鏡室內的光線黯淡了許多,宋懷明的臉上並沒有笑容,從這樣的角度看上去顯得有些陰沉,看得出他的心思也很重。

    張揚靜靜審視著這位未來的岳父,忽然感覺到省長也不是這麼好當的,壓力很大。

    還有一百天不到的樣子顧允知即將離休,看老顧的樣子是要徹徹底底的退下來,平海省委書記如無意外將會由宋懷明接任,張揚曾經目睹過李長宇和左援朝的權力之爭,在這一點上宋懷明無疑是幸運的,他似乎沒有競爭者的存在,然而一切真的像他想象中那樣嗎?

    宋懷明陷入沉思之中足足有五分鐘,他甚至忘了張揚的存在,直到他再度想起顧允知的那句話,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台,這次掀起風浪的顯然另有其人,顧允知可以穩坐釣魚台。他不能,可他又不能表現出太大的關注,在這種敏感時刻,他必須要盡快的掌控局面,兩軍相逢勇者勝,在看不清這幕後推手究竟是誰的時候,自己無疑不適合做出太大的動作。

    殺雞焉用牛刀,杜天野過多的關注械斗事件原本就進入了一個誤區,想解決這一問題就必須從源頭入手。

    宋懷明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搓了搓下頜,他的目光投向張揚:「你對春陽的情況很熟悉吧?」

    張揚忙不迭的點頭,這廝已經買好了火車票,准備今天就返回,杜天野不但是他的領導,還是他的哥們,目前可謂是杜天野人生的低潮期,他理應回去一趟,哪怕幫不上什麼忙,問候一聲也是應該的。

    宋懷明道:「你回去一趟吧,了解了解情況!」

    張揚遇到能提條件的時候從不含糊,他意識到宋懷明想讓自己去幫忙解決這件事,心中樂開了花,可表面上還裝出有些為難的樣子:「我現在還是戴罪之身,我回去能干啥?我就算想了解情況,就我這身份,誰願意搭理我?」

    宋懷明一眼就看穿了這小子的目的,他笑道:「這樣吧,你去江城和紀委副書記劉豔紅聯系一下。讓她跟你們江城組織部說一聲,暫時把你借調到省紀委工作,劉豔紅畢竟對春陽的情況不了解,工作不好開展!」

    張揚樂不可支的點了點頭,有了省紀委的光環,自己豈不是厲害大了,想調查誰就調查誰?幾個老家伙不是合伙坑我嗎?老子回去第一個就去找你們算賬。

    宋懷明當著張揚的面給劉豔紅打了個電話,把派張揚過去的事情說了,劉豔紅一聽張揚要來,有些不明白宋懷明的意思,張揚是宋懷明的未來女婿她知道,可張揚更是江城政壇中有名的惹禍精,這次他之所以去東江黨校學習就是因為他打了投資商,所以官職被擼了個干干淨淨。想不到這一轉眼的功夫,宋懷明又啟用了他,真是舉賢不避親啊!

    劉豔紅心裡念叨著,可這些話她沒有說出來,她對宋懷明很了解,知道宋懷明做任何事輕易不打無把握之仗,他既然派張揚過來,就有他的用意。

    劉豔紅道:「宋省長。這次顧書記派我和田副廳長過來,目的是了解情況,並不是解決問題。」

    宋懷明道:「能解決當然最好,你對春陽的情況並不熟悉,張揚過去在黑山子鄉工作過,對基層的情況很熟悉,讓他回去協助你們,應該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劉豔紅道:「就按照你的意思,讓他加入工作組,不過你可得把紀律給他交代清楚!」

    宋懷明笑道:「這些小事還用得上我說?你跟他當面說!」說完宋懷明就掛上了電話。

    劉豔紅那邊拿著電話愣了好半天,一旁田成龍道:「怎麼回事?省長大人有什麼指示?」

    劉豔紅道:「看來要熱鬧了,張揚回來了!」

    田成龍哈哈大笑道:「他回來好啊!江城這團亂麻就需要一個快刀手!」

    劉豔紅道:「省長大人的意思是讓他參加咱們的聯合工作小組,田廳長,干脆你們公安廳把他給收編了吧,出了事你負責。」

    田成龍道:「憑什麼是我負責啊?您是組長,我只是個副職,出什麼事理你都是第一責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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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的走出江城火車站,宋懷明讓他不要過於聲張,所以他回江城的事情只有劉豔紅和田成龍知道,誰知道走出火車站就遇到了一場大雨,張大官人縱然有一身蓋世武功,遇到大雨還真沒有什麼辦法,於是很自然的變成了一只落湯雞,他好不容易才攔了輛出租車,來到車內,掏出手包內的手機給劉豔紅打了個電話,張揚的態度還是很恭敬的:「劉書記,我張揚啊,您在哪兒?我到江城了!」

    劉豔紅剛剛從金盾賓館內出來。她和田慶龍兩人一起找陳崇山了解了一下當天的情況,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劉秋紅道:「這麼快就回來了?」

    「歸心似箭,我等著戴罪立功呢!」

    劉豔紅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小子一張嘴巴真是能說,她看了看車窗外的瓢潑大雨:「我和田廳長還沒吃飯呢,你打算請我們去哪兒吃?」

    張大官人這個瀑布汗,這可是省紀委副書記,自己的臨時新上司,怎麼還沒見面就開始敲起了自己的竹槓。

    張揚道:「您住哪兒?」

    劉豔紅道:「二招!」

    「就二招吧,二招的全魚宴還是很有特色的,我八點到!」

    因為回家換衣服取車的緣故,張揚晚了十分鐘到達,他一直把吉普車開到二招的餐廳門口,推開車門走了下去,看到田慶龍和劉豔紅仍然坐在大廳等著。

    張揚不禁笑道:「兩位領導,怎麼不上去坐!」

    田慶龍道:「請客的不來,我們不敢上去!」

    劉豔紅道:「我正擔心你害怕請客放我們鴿子呢!」

    張揚笑道:「誰不知道咱們劉書記是平海體制內的首富!」他之所以是這樣說,是因為劉豔紅在離婚的時候從丈夫的手裡分得了一大筆財產。

    劉豔紅啐道:「你這小子就會聽人胡說八道!」她和宋懷明是老同學,關系很好,所以把張揚當成子侄看待。

    這時候二招的餐廳經理權銀燕走了過來,看到張揚慌忙笑著迎了上來:「張主任,您來了!」張大官人經常出入於官方招待機構之中。幾乎所有人都認識他。

    張揚笑道:「權經理,給我們安排個小房間!」

    「紅梅廳!」

    權銀燕殷勤的把他們引領到房間內,張揚拿菜單給劉豔紅點。

    劉豔紅道:「咱們就三個人吃飯,別鋪張了,兩涼兩燒兩炒,再燒個湯就行了!」

    張揚合上菜單遞給權銀燕道:「讓廚師挑選特色菜做吧,這兩位都是省裡的領導,吃得不滿意,小心炒你魷魚!」

    權銀燕笑了笑:「放心吧,一定讓領導滿意!」

    田慶龍摸出煙盒,劉豔紅一把給他搶了過去:「別抽了。在車上就抽了你一路的二手煙!」

    田慶龍無奈的笑了笑:「劉書記,就抽一支!」

    劉豔紅這才把煙盒扔給他,轉向張揚道:「你看人家張揚多好,年輕人不抽煙,沒有那麼多的惡習!」

    張揚道:「抽煙也不是啥惡習,我倒是想抽,可一抽就咳嗽,降不了那玩意兒!」

    劉豔紅道:「不抽煙好!」

    服務員把涼菜端了上來,一碟調魚皮,一碟白蓮藕,張揚道:「劉書記,我剛剛加入工作組,咱們怎麼也得慶祝一下吧,喝點?」

    劉豔紅的性情頗為豪爽,她笑道:「喝點就喝點,來瓶地產酒吧!濃香型的,茅台那種醬香型的我喝不慣!」

    張揚道:「清江特供,二十年窖藏的!」

    自從江城酒廠改革之後,張揚幫忙聯系把清江特供也訂為市政府招待用酒,當然只是之一,平日裡用量並不多,招待貴賓的時候最常用的還是茅台五糧液。

    田慶龍自從遇刺案之後,他的酒量節制了不少,倒了二兩酒放在面前,笑道:「我就喝這麼多!」

    張揚幫劉豔紅倒滿,自己也倒了一杯。

    劉豔紅端起酒杯道:「其實我們這次的工作組本來就我和老田兩個人,歡迎張揚加入!」

    田慶龍樂呵呵道:「張揚一加入我們,平均年齡頓時拉了下去!」劉豔紅四十四歲,張揚二十二,田慶龍五十六歲,三人加在一起平均年齡四十出頭,也算得上是年輕組合。

    劉豔紅道:「歡迎新成員加入,咱們干杯!」她說干就干,小三兩酒一口就喝了下去。

    張大官人被劉書記的豪情感染,也是一口將酒喝干,田慶龍只是喝了一口,提醒張揚道:「劉書記不但是平海體制內的第一富婆。還是出了名的海量!」

    劉豔紅笑道:「田廳長,你這叫捧殺,我知道張揚能喝,拼酒我肯定拼不過他!」

    張揚道:「我酒量其實不咋地,都是外界傳言!」

    別人不知道,田慶龍還能不知道,他笑道:「張揚,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謙虛了?」

    劉豔紅道:「謙虛容易使人發胖,年輕輕的萬一整成了一個大胖子,就沒女孩子喜歡了。」

    田慶龍打趣道:「這方面他可不缺!」說完忽然意識到劉豔紅和宋懷明的關系,這種話還是不該在她面前說出口的,慌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砸吧了一下嘴唇岔開話題道:「宋省長怎麼說?」

    張揚道:「就是讓我過來協助兩位領導工作,我過去在春陽黑山子鄉工作過,對那裡的情況很熟悉!」

    劉豔紅道:「杜天野和蘇媛媛是什麼關系?」

    張揚笑道:「我發現你們搞紀委工作的,最感興趣的就是兩件事。」

    劉豔紅道:「哪兩件事?」

    「一是男女關系,而是經濟問題!」

    田慶龍忍不住笑了起來。

    劉豔紅也露出微笑:「那是因為我們的干部最容易在這兩件事上犯錯誤!」

    張揚回到剛才的問題上:「杜書記和蘇媛媛就是上下級關系,杜書記來到江城的時候住在一招,當時蘇媛媛負責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後來杜書記搬走,她也常過去幫忙打掃衛生,杜書記對她一直也很關懷……」

    劉豔紅打斷道:「那種關懷?」

    「長輩對晚輩,上級對下級,哥哥對妹妹,總而言之沒有你想要的那種關懷!」張揚狡黠的回答道。

    劉豔紅道:「你少跟我插科打諢,老老實實回答我問題。」

    張揚道:「劉書記,咱倆是同事,我是你下屬不假,可我是宋省長派來協助你工作的,你不能把我當成犯人審!」

    劉豔紅啐道:「誰把你當犯人了,我這不是跟你探討情況嗎?」

    張揚道:「探討得是雙方面的,那啥,現在該我問了,你對蘇媛媛這麼感興趣,她跟這件案子有什麼關系?」

    劉豔紅看了看田慶龍,還是將蘇媛媛翻供的事情說了出來。

    張揚聽完,不由得義憤填膺,怒道:「這女人忒不是東西了,麻痺的,分明是在坑杜書記啊!」

    劉豔紅聽到這廝滿口的粗話不由得臉有些發紅,田慶龍慌忙咳嗽了兩聲示意張揚注意說話方式。

    劉豔紅道:「在這個問題上杜天野顯然撒了謊,他想讓蘇媛媛幫忙作證,證實陳崇山無罪,而且在開始的時候,他害怕惹人非議,讓蘇媛媛說他們並非約好出游,而是偶然遇到,蘇媛媛現在突然翻供就讓杜天野陷於被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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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3 01:45:27
第三百三十四章【抽絲剝繭】(上)

    張揚心說這杜天野也是。

    約她一起出門又怎樣?有什麼好怕,男未婚女未嫁,還怕別人說什麼?這倒好,越是想避嫌越是被別人抓住了把柄,蘇媛媛借著這件事把他坑得可不輕。

    張揚道:「陳崇山開槍的時候,這麼多人在場,不可能只有蘇媛媛一個證人。」

    劉豔紅道:「杜天野開始也是證人之一,可他說了謊話,他根本就沒有看清陳崇山開槍的細節!」

    張揚道:「你們不是說老道士李信義也在場嗎?」

    田慶龍道:「李信義和陳崇山相交多年,兩人友情深篤,他的話在法庭上缺乏說服力!」

    張揚道:「何著只有蘇媛媛說話你們相信了?」

    田慶龍道:「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而是法官相不相信!」

    張揚道:「現場幾百口子人,我還就不信了,沒有人站出來作證!」

    劉豔紅道:「我們也想找出證人,可當時朱小橋村的人多,很多人都忙於械斗,真正看到陳崇山開槍的恐怕沒幾個,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不會站出來為他說話,死者朱紅衛是朱小橋村人,誰站出來等於得罪了全村人。」

    她停頓了一下又道:「而且朱紅衛當時到底有沒有對杜天野的生命造成威脅還很難說。陳崇山是不是過於緊張杜天野,而在判斷上出現了錯誤。」

    張揚有些反感的皺了皺眉頭道:「劉書記,我怎麼覺著你一心想把陳崇山給弄進去呢?」

    劉豔紅道:「你少冤枉我,我是在說事實。杜天野過去就是搞紀委工作的,制度他比誰都明白,可這次為什麼會方寸大亂,犯了許多低級錯誤?」

    張揚當然知道這其中的道理,不過他是不會說出來的,裝模作樣道:「你分析分析!」

    劉豔紅道:「張揚,紀委的保密工作你知道嗎?」

    張揚點了點頭。

    劉豔紅道:「有人寄匿名信過來,說杜天野和陳崇山之間其實是親生父子關系!」

    張揚內心劇震,我x,不會吧!這件事少有人知道,怎麼劉豔紅會這麼清楚,究竟是誰這麼神通廣大,能夠查清陳崇山和杜天野的關系,並將之舉報給紀委部門。

    田慶龍道:「杜天野在陳崇山一事上表現出的狀態的確有些失常,有道是關心則亂,我看這件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張揚笑道:「怎麼可能,一個北京,一個平海,一個姓杜,一個姓李,他們之間的確有些關系,杜書記的父親和陳崇山是老戰友,這誰啊?居然能捏造出這樣的謊言。」

    劉豔紅提醒張揚道:「你加入工作組就要以公平的心態去面對問題,在處理這些事情上保持不偏不倚。無論對方是你的仇人還是你的朋友,你都要做到一視同仁,聽到了沒有?」

    「劉書記你放心,那啥,宋省長讓我服從您的工作安排,您打算讓我干點什麼?」

    劉豔紅道:「你熟悉春陽的情況,那麼春陽那邊的事情就由你負責,行事盡量要低調,不要影響到春陽縣領導的正常工作!」

    張揚有點不明白,這廝過去沒干過紀委工作,不知道具體讓他干啥:「劉書記,我去春陽負責什麼?」

    劉豔紅道:「這件事源於春陽,你主要負責調查一下,這一事件的處理過程中,春陽縣干部的工作是否稱職,存在什麼缺陷?這一事件為什麼會越演越烈?有困難嗎?」

    張揚明白了,這是讓他去挑毛病啊,他心中大喜過望:「那啥……這件事對我來說沒什麼困難,可我去找人家談話,人家未必搭理我,畢竟我現在什麼職位都沒有。誰把我放在眼裡啊?」

    田慶龍見怪不怪,知道這廝趁機要條件呢,心中暗樂。

    劉豔紅對張揚還是很不錯的,畢竟宋懷明那層關系擺在那兒呢,她知道宋懷明之所以把張揚派來,一定有他的用意,自己只需要配合好老同學的工作,給張揚以最大的便利,當然,萬一出了什麼事情,還得幫著他背黑鍋,這事擺明了。劉豔紅從公文包中取出一張證明信,上面有省紀委的大紅戳:「你是我們借調過來的,誰不信你只管讓他打電話去省紀委證實,還有,江城市組織部那邊我馬上打個招呼。」

    張揚笑眯眯把證明信收好了,隨即就給市委組織部長徐彪打了個電話,把手機遞給劉豔紅道:「徐部長的電話!」

    劉豔紅瞪了他一眼,這小子真夠高效的,劉豔紅接過電話,把臨時借調張揚的事情對徐彪說了,徐彪那邊自然沒有任何的問題,他笑道:「劉書記,要不要我幫忙下發一個文件?」

    劉豔紅道:「暫時保密吧,這件事沒什麼值得宣揚的,通報你一聲就是走個正常手續,免得別人說閒話。」

    徐彪道:「劉書記,您找對人了,我看這春陽的事情。必須得小張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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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離開二招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因為劉豔紅交代過,讓他最近少和杜天野聯絡,所以他放棄了去杜天野家裡的念頭,回到車內給杜天野打了個電話。

    杜天野的聲音明顯有些低沉,看來他的情緒很不好,聽說張揚回到江城了,他低聲道:「來我家,陪我喝兩杯!」

    張大官人清了清嗓子道:「那啥……現在有些不合適!」

    杜天野怒道:「給臉不要臉的是不是?」

    張揚道:「我說杜哥,咱心裡有火別朝自個兄弟身上發,那啥,我現在可是省紀委工作組成員,你得罪了我,小心我給你小鞋穿!」

    杜天野微微一怔,想不到這廝居然搖身一變,混入了省紀委工作組。他馬上就明白了張揚不方便過來的原因,輕聲嘆了口氣道:「過兩天再說吧!」

    張揚道:「我主要是想提醒你一件事,有人舉報說,你和陳崇山是親生父子關系!」

    杜天野被張揚的話深深震撼到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道:「誰說的?」

    「匿名信,誰知道哪個王八蛋干得?」張揚故意道:「這事兒不會是真的吧?」

    杜天野道:「如果是真的呢?」

    張揚道:「如果是真的,這件事你最好抽身事外。該干啥干啥,陳老伯一定沒事,楚司令來了,我也來了,官面上誰都得給楚司令一些面子,這黑山子鄉還沒有我辦不到的事兒!」

    杜天野聽到這廝說的信心滿滿,如果在平時一定會毫不客氣的罵他吹牛皮,可這會兒卻感到一種友情的溫暖滌蕩著他的內心,杜天野道:「處理事情要有分寸,千萬不要惹火燒身。」

    張揚道:「我這名聲早就壞透了,也無所謂再添一筆劣跡!」

    杜天野道:「不要違反原則!」

    「你放心吧。我不擔心你還擔心自個的仕途呢!」

    杜天野笑了一聲道:「知道就好!」

    張揚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現在最好什麼都不做,順其自然!」

    杜天野道:「等這件事過去,我再請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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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陽縣的常委們正聚在一起開會,縣委書記朱恆剛說了沒幾句話,秘書就匆匆走了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朱恆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馬上宣布散會,省紀委工作組來人了,朱恆這個縣處級干部可不敢怠慢,朱恆來到接待室一看,心中頓時就火了,他還當真的來了省紀委哪位大干部,想不到居然是張揚。

    張揚身穿黑色風衣,大剌剌的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洋洋自得的品著茶,看到朱恆,他微微抬起下頜:「朱書記,這麼久啊!」

    朱恆氣不打一處來:「張主任,您有什麼事?我正開會呢!」

    張揚道:「開什麼會這麼重要啊?」

    朱恆道:「縣裡的事情!」他向秘書道:「小李,幫我招呼張主任!」

    張揚道:「別忙著走啊,我現在也不是什麼張主任,我是省紀委工作組副組長!」

    朱恆才轉過身去,聽到張揚的這番話,身體的肌肉頓時僵直了,這廝慢慢轉過身來,眼睛瞪著,嘴巴張著,臉上的表情錯愕到了極點,他實在想不通,張揚剛剛出事,被黨內警告處分,怎麼一轉眼就混進了省紀委。

    張揚掏出那張證明信向他晃了晃,然後笑眯眯道:「坐!」省紀委把他借調過去了不假,可副組長是他自封的。

    朱恆雖然打心底反感這廝,可人家現在的身份可不同往日。省紀委工作組,別說是自己,就是市委書記遇到這樣的主兒也得撓頭。朱恆老老實實在張揚旁邊的沙發坐下。

    張揚噗地一口把嘴裡的茶水吐了出來,皺了皺眉頭道:「這什麼茶葉啊?全是茶葉末,還一股子土腥味!」

    朱恆慌忙道:「小李,去沏壺碧螺春過來!」

    秘書小李慌慌張張去了。

    朱恆估摸著這次張揚來十有**和清台山械斗事件有關,他腦子裡開始盤算著怎麼應對這小子。

    可張揚一開口卻把朱恆鬧了個措手不及,他壓根就從械斗開始,慢條斯理道:「春陽縣城交通狀況很差啊,城區道路改造施工有多久了?」

    朱恆內心打了一個激靈,他有些發毛,難道這次是為了自己的事情來的?他改造春陽縣城區道路的初衷還是好的,誰不想撈點政績,可道路修到一半財政就出問題了,現在很多工程都半半拉拉的扔在那裡,這兩天正逢陰雨連綿,整個城區道路泥濘不堪,有的地方都被雨水灌滿成了溝壑,朱恆道:「財政上出了點問題,不過已經解決了,最遲秋天城區道路就能全部貫通,到時候春陽會以一個嶄新的面貌出現在大家面前。」

    張揚沒說話,手指輕輕敲著茶幾,雙目微微眯著,目光望著遠方。

    朱恆感覺到這廝的身上透著一股高傲,這氣勢居高臨下的壓搾著自己,讓朱恆很不舒服,看到張揚始終不說話,他終於沉不住氣了,微笑道:「有道是不破不立,沒有決心是改造不出一個新春陽來得,張……主任下次來,一定能夠發現春陽可喜的變化。」

    張揚充滿譏諷道:「我每月都來春陽,可每次來都發現春陽變得大不如前了,剛才開車過來,車在二道街陷入泥坑裡了,幸虧是四驅,不然就得趴在那裡。」

    朱恆的表情顯得十分尷尬。

    張揚又道:「通往縣城的四個地下道,有三個全都被水淹了,所有車輛都聚集到北關地下道,這會兒還在堵著呢,春陽在朱書記的手上還真是繁榮興旺啊!」

    朱恆哪能聽不出他在嘲諷自己,他泰然自若道:「做任何事都要有一個過程,我知道因為整修縣城道路的事情遭到了不少的非議,可是我問心無愧,身為一個**員,身為國家干部,我如果連這麼點壓力都承受不住還怎麼做事?開始的時候的確老百姓會有不理解,所以才出現了一些上訪抗議的不和諧音符,不過通過這段時間的工作,他們也漸漸了解了,我們縣委縣政府道路改造的工程是造福社會,造福子孫的大好事,從長遠來看,會起到改變春陽貧窮落後面貌的作用。」他這番話說得振振有辭,毫不臉紅。

    張揚笑道:「朱書記很得民心啊!」

    朱恆道:「還成吧!」

    張揚暗罵他大言不慚,端起秘書小李剛剛換上來的新茶抿了一口道:「朱書記這麼得民心,前兩天還發生了朱小橋村村民圍堵縣委縣政府大門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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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0:00:37
第三百三十四章【抽絲剝繭】(下)

    朱恆心中把張揚罵了個遍。

    朱小橋村村民前來鬧事可不是沖著他來的,更不是為了抗議縣城修路,那全都是抗議市委書記杜天野的。

    朱恆道:「他們來鬧事是因為村民朱紅衛死亡事件!」

    張揚道:「朱紅衛怎麼死的?」

    朱恆現在才明白了,這小子聲東擊西,兜了一個圈子目的還是為了清台山械斗事件,開始也不明說,讓朱恆暗捏了一把冷汗,以為自己有什麼把柄被省紀委抓住了呢。

    這一驚一乍,心情明顯受了影響,朱恆端起茶杯,咕嘟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道:「這件事沒什麼疑義,陳崇山開槍把他打死的。」

    張揚道:「現場除了老道士李信義和蘇媛媛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目擊證人?」

    朱恆心說你不是省紀委工作組副組長嗎?怎麼搞得跟公安似的,他實在是被剛才張揚的那番話給嚇怕了,這會兒竟興不起半分的斗志,嘆了口氣道:「當時的場面那麼亂,誰會注意到呢?」

    張揚道:「朱小橋村已經不是第一次鬧事了,春熙谷溫泉那次事件就是他們搞起來的,當時朱書記也在場,這才過了多久。又鬧出一場更大的風波,看來他們沒有從上次的事情中得到教訓。」

    朱恆明白,人家這是在指責自己工作不力呢,他有些無奈的皺了皺眉頭:「清台山山民的骨子裡就帶著匪氣,春熙谷的事情我們反應也算及時,處理的也毫不留情,村委書記朱明川也被拿下了,這次的事情是村民自發組織,和領導沒有關系。」

    朱恆在告訴張揚,你別賴我,我他**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張揚道:「朱書記,在你看來,械斗事件為什麼會鬧到今天這種程度?」

    朱恆道:「張主任,其實這件事並不復雜,咱們中國人有句俗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起械斗事件無非就是為了爭搶財寶而引起的,杜書記恰巧出現在了現場,他想阻止這場械斗,他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脅,所以陳崇山開了槍,他的動機也很單純就是為了救杜書記。原本很簡單的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肯定有有心人在背後推動,包括這麼多記者,這麼及時的來到春陽。這都不是什麼巧合,有人把消息透露給了新聞部門,你們省紀委也不會平白無故介入這件事,肯定有人向你們舉報了什麼。」

    朱桓在政壇上混跡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他對這件事也看得很透,有一點他很清楚,無論這次事件的推動者是誰,無論這個陰謀家針對的是誰,他都被無辜的卷了進來,清台山械斗事件影響越大,他所需要承擔的責任越大。

    張揚提起了另外一個關鍵的問題:「發生在朱小橋村的警民沖突你怎麼看?是你下令去朱小橋村抓人的?」

    朱恆搖了搖頭:「沒有,絕對沒有。」

    張揚道:「那就是說,朱小橋村的事情是邵局長做出的決定?」

    朱恆道:「我想衛江同志也是為了盡快平息這次事件,沒想到火上澆油,反而把矛盾激化了。」朱恆這番話表面上是維護邵衛江,實則是把責任往邵衛江的頭上推。

    張揚焉能看不出這廝的用意,不過在這件事的處理上邵衛江的做法的確讓人生疑,他在春陽公安局長的位置上已經干了多年,做事向來四平八穩,早有過於保守的風評在外,這次突然激進的做法和他平日的做事風格背道而馳。

    朱恆敏銳的覺察到。張揚這次的到來意味著清台山械斗事件已經驚動了省裡,他小心翼翼的問道:「張主任,這次杜書記會不會有麻煩?」

    張揚反問道:「你很想他有麻煩嗎?」

    朱恆慌忙搖頭道:「不想,不想,張主任不要誤會!」

    張揚道:「省裡對這次事件的處理很不滿意,我不怕把實話告訴你,顧書記和宋省長都下定了決心,這次一定要把械斗事件連根挖起,相關責任人必然要受到懲罰!」這廝陡然加重了語氣,嚇得朱恆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張揚感覺到對他敲打的差不多了,也懶得繼續在這裡呆下去,起身道:「朱書記,我的身份你暫時不要對別人說,最近幾天我都會呆在縣裡,了解一些情況,找一些相關責任人把這件事的始末搞清楚。」

    朱恆心中暗罵他小人得志,可人家現在頂著省紀委工作組副組長的光環,自己這個縣處級干部還是別輕言得罪的好。他恭恭敬敬把張揚送出了休息室,在樓梯處,張揚擺了擺手道:「不必送了,讓別人看到了影響不好!」

    朱恆這個納悶啊,你大搖大擺的走進來,誰不知道你來了,現在居然又考慮影響問題?都不知道你腦子裡是怎麼想的?

    其實張大官人是故意拿捏領導的派頭,說話方式也是綜合了顧允知和宋懷明平時的做派,裝逼的尺度拿捏的不准,在別人看來就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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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走出辦公樓,雨突然又下大了,這廝詛咒了一聲這可惡的天氣。頂著公文包快步跑向自己的吉普車,上了吉普車,拿起毛巾擦淨了頭臉上的雨水,手機又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誰啊?」

    電話中傳來春陽副縣長徐兆斌的聲音:「張老弟,我看到你吉普車了,你來春陽了?

    張揚一直都不喜歡徐兆斌這個人,感覺此人太喜歡投機專營,兩口子都是一個德行,不過徐兆斌夫婦對他一直都還算不錯,所以張揚言語中還算客氣:「徐縣長,這麼大的雨你也能注意到我。」

    徐兆斌哈哈笑了起來,他此時正站在辦公室的窗前,望著樓下停車場內的吉普車:「張老弟,這麼大的雨,一起出去喝兩杯吧!」

    張揚透過車窗向四周看了看並沒有找到徐兆斌:「不了,我還得去我媽那裡看看,回頭再聯系!」

    徐兆斌嗯了一聲,他之所以沒追出去和張揚說話,原因是他猜到了今天常委會突然中斷肯能是因為張揚,在這種時候,張揚來到春陽十有**是為了清台山械斗的事情,江城體制內誰不知道他和杜天野之間的關系。杜天野遇到了麻煩,張揚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對徐兆斌來說這是一個機會,他在仕途上始終沒有太大的起色,在他看來這是因為缺少靠山,在中國特色的政壇中,執政能力絕不是評價官員的主要標准,徐兆斌總感覺到自己滿懷抱負無法施展,以他的能力,不該到現在才居於一個副縣長的位置。

    當然這次清台山的械斗事件讓徐兆斌也是心驚肉跳,他在縣政府之中分管旅游工作。而且他的妻子於秋玲還是黑山子鄉的鄉長,鬧事的朱小橋村就隸屬於黑山子鄉。這次事件影響比預計中大,將來追究責任的話,於秋玲顯然很難脫開干系,徐兆斌想通過張揚的嘴裡問到一些情況。

    張揚離開縣委之後去了縣公安局,邵衛江最近一直都呆在公安局,朱小橋發生警民暴力沖突之後,他已經被推向風口浪尖,把他推到這種困境的並非別人,而是他自己,正是他做出了對朱小橋村采取重拳出擊的決定,才引發了那場警民沖突。因為這件事邵衛江已經承受了多方的問詰,也承受了不少的壓力。

    如今的邵衛江在表面上還算從容淡定,張揚走入他辦公室的時候,邵衛江正在看報紙,過去他並沒有讀報的習慣,可清台山械斗事件之後,他對新聞產生了強烈的關注。

    邵衛江和張揚也算得上老相識了,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張揚還是兩年前,那時候張揚只不過是在春陽縣人民醫院實習的衛校生,還是一個在長途汽車站因為和別人發生沖突,而大打出手的沖動青年,而現在這廝仍然經常出手,仍然是那麼熱血沖動,可已經是副處級干部,平海省長的未來女婿,江城現任市委書記的親密伙伴。

    邵衛江摘下老花鏡,笑著向張揚點了點頭:「小張來了!」在他眼中,張揚只不過是運氣好了一些,縱然他有些背景,可骨子裡仍然是工人子弟出身。

    張揚並沒有選擇邵衛江對面的椅子去坐,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離邵衛江很遠,邵衛江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脖子,微笑道:「小張,找我有事?」

    張揚道:「省紀委和公安廳成立了一個聯合工作小組,我目前擔任副組長。受組織委托,過來找您了解一些情況。」

    邵衛江愣了,他有些搞不清張揚此時的身份,張揚道:「田副廳長負責江城那邊的事情,春陽這邊的情況調查都交給了我了。」他掏出那張身份證明,心中暗暗道:「幸虧先讓劉豔紅出了證明,否則這幫老家伙恐怕沒人相信自己的身份。」

    邵衛江遠遠看到那個大紅戳,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走了過來,在張揚身邊坐下,拿起了那張證明信,眯起眼睛,拉遠了距離看,看清楚省紀委的公章,他把介紹信交給張揚:「小張,咱們都是老熟人了,你想了解什麼情況只管問,其實我已經把相關情況全都向上級匯報過了,無非是把那些事重新說一遍。」

    張揚道:「邵局,械斗的事情我基本上已經清楚了,我想問一下,當時參予械斗的被抓的村民一共有多少人?」

    邵衛江道:「抓了二十多個,目前都羈押在看守所。」

    張揚又道:「朱小橋村發動襲警的人有沒有抓起來?」

    邵衛江點了點頭道:「只抓了朱紅衛的二哥朱紅星,你知道的,法不責眾,這種事情不好辦。」

    張揚對邵衛江這個人充滿了懷疑,如果說陳崇山的那一槍打響了這場戰役,邵衛江引發的這場警民沖突無疑將這場戰役推向**。邵衛江處理這件事中表現的一反常態,讓人不能不懷疑他的動機。

    張揚道:「邵局,我聽說這件事的起因是一批盜墓賊,他們竊取了安大胡子的藏寶洞,然後利用財物引發了這場械斗,其目的是掩蓋他們的罪行,對這些盜墓賊有沒有線索?」

    邵衛江搖了搖頭道:「沒什麼線索!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村民們在哄搶和械斗中將現場破壞的一塌糊塗,讓我們的取證和破案都遇到了很大的阻礙,小張,其實目前的重點已經不是盜竊案了。」

    張揚道:「邵局以為重點是什麼?」

    邵衛江嘆了口氣卻沒說話,心說你不是明知故問嗎!

    張揚道:「能安排我和朱紅星見面嗎?」

    邵衛江道:「那小子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見他干什麼?」

    張揚道:「他有沒有參與哄搶財物的事情?」

    邵衛江點了點頭。

    張揚道:「我想見識一下,他怎麼個硬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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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陽不知道張揚的很少,在黑山子鄉更是如此,幾乎每位鄉民都聽說過這位計生辦主任的威名,一人單挑四十幾條漢子,這樣的故事注定要成為傳奇。

    朱紅星望著張揚,目光中多少流露出一些畏懼,張揚不記得他,可他記得張揚,當初春熙谷溫泉事件中,他曾經挨過張揚的拳頭,那一拳讓他足足疼了一個多月。

    張大官人打過的人多了,肯定記不住朱紅星這種路人甲的角色。

    朱紅星的態度還是相當的蠻橫,人蠻橫分兩種,一種是天不怕地不怕,還有一種是裝腔作勢,遇到弱小的時候就越發蠻橫,一旦自己害怕的時候,也會利用蠻橫來掩飾自己的不安,朱紅星顯然屬於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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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0:01:03
第三百三十五章【思想工作】

    朱紅星道:「你們最好放我出去。我不信咱們中國沒有說理的地方,我弟弟被人殺了,我又被投入冤獄,我們朱小橋村人是不會屈服的,只要有一個活著的就會一直告下去。」

    張揚道:「你認識我?」

    朱紅星點了點頭。

    「你這麼激動干嘛?我一不是警察二不是法官,你跟我說那些話有個屁用?」

    朱紅星沒想到張揚會這麼熟,眨巴眨巴眼睛:「那啥……你見我干啥?」

    張揚道:「沒事兒,就是好奇!」

    「有什麼值得好奇的?」朱紅星瞪大了眼睛道,他習慣瞪大眼睛,以為這樣顯得凶悍,其實黑山子鄉最凶悍的不是他,而是史家三兄弟。

    張揚今天的脾氣很好,也許因為是在看守所,也許是因為他壓根沒把朱紅星看在眼裡,倘若在過去,別人敢這麼瞪他的話,他早就一個耳光打過去,非打他個滿臉開花才行。張揚道:「你是個殺豬的?」

    朱紅星道:「職業不分貴賤!」他最忌諱別人說他是殺豬的。

    張揚樂了:「你他**真是沒文化不知道害怕啊,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兒呆著嗎?」

    朱紅星道:「我冤枉!」

    「冤枉個屁,你別覺著械斗是件普通的事情。」

    「我們是打群架!」

    「看不出你個殺豬匠還挺會狡辯,打群架就打群架。可為什麼打群架?因為你們搶劫國家財物,那藏寶洞裡面的東西是誰的?」

    「安大胡子的!」

    張揚冷笑道:「不是安大胡子的,是國家的,這清台山的山山水水,以及地上地下的一切全都是國家的,你們這幫人全都犯了搶劫罪!」

    朱紅星瞪大眼睛道:「反正你們說什麼是什麼,又不是我一個人干得,當天三四百口子人呢,憑什麼把我抓進來?」

    「有兩句話你聽說過沒?槍打出頭鳥,哪個廟裡沒有屈死的鬼!」

    朱紅星就算再愚魯也明白,張揚在恐嚇他,他哼了一聲。

    張揚道:「據我說知,你這次犯了搶劫、傷人、襲警,三項罪名如果成立,恐怕你這輩子都別想從這裡面出去。」

    朱紅星道:「你嚇我啊,現在是我兄弟被人殺了,你們應該去追究他的刑事責任,別以為他有關系你們就護著他,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這廝居然會說大話了。

    張揚笑道:「法律是公正的,這話你還真沒說錯,陳崇山的案子跟你無關,無論他有沒有罪,你觸犯法律已經成為事實,絕不會因為你弟弟死了就能夠逃過法律的制裁,還有,你弟弟朱紅衛也犯了搶劫罪。如果他沒死,跟你一樣,都得坐牢。」

    朱紅星道:「你嚇我!」他明顯的底氣不足。

    張揚不屑道:「我一個國家干部有必要嚇唬你一個犯罪分子嗎?我是可憐你,想挽救你,你還不到三十歲吧,這次搞不好會被判個十幾二十年的,出來恐怕頭發都白了。」

    朱紅星道:「你們官官相護就會欺負我這樣的老百姓。」

    張揚道:「想不被別人欺負就別犯法,犯法就得接受被欺負的命運。」他站起身道:「其實你也挺可憐的,讓人利用了,就是一棋子,真搞不懂你有啥值得囂張的?你要是真心為你弟弟報仇,我還能高看你一眼,不過就你現在這熊樣,鬧這麼一出都不知道是為什麼?是不是落到什麼好處了?」

    朱紅星道:「你不要以為你們能夠一手遮天,好多記者都在看著你們呢!」

    張揚道:「你傻啊!執法的是政府還是新聞媒體?越來越覺著你是個傻*!」

    「你憑什麼罵人啊?」

    「懶得罵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蠢材!」張揚把朱紅星罵了一頓之後離開了看守所,他發現朱紅星是個頭腦簡單的主兒,這樣的人是不可能策劃出這一系列的事件,掀起這麼大的風浪的,甚至他連誰推動這件事都不知道,按照張揚的話來說。他就是一顆棋子,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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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看守所之後,張揚又接到了徐兆斌的電話,張揚這次很爽快:「徐縣長,來我家吧,晚上我也不到哪裡去,在家裡准備點小菜,咱們喝點!」

    徐兆斌滿心歡喜的答應下來。

    趙鐵生和徐立華已經搬到了新家居住,雖然張揚不在家裡住,他們仍然為張揚留了二樓的一間房,可見張揚在家裡的地位已經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徐立華回春陽也沒多久,秦萌萌和秦歡辦妥了手續,已經前往美國,雖然他們竭力邀請徐立華一起過去,可徐立華對出國還是有些害怕,在她心裡只有留在春陽才最踏實。

    聽說徐縣長要來,徐立華慌忙去市場買菜,張揚讓她不要太隆重,隨便弄兩個小菜就是。現在的張揚不同與往日,他喊徐兆斌到家裡來吃飯是看得起他,雖然兩人同為副處級,可地位卻相差甚遠,如果論到身後的關系和背景,更不知要撇開徐兆斌多少條街。

    晚上五點半的時候,徐兆斌兩口子就一起來了,於秋玲開車,她也是剛學的駕照,從黑山子鄉一路開過來的,兩人帶了不少的禮物。徐兆斌抱了一箱茅台,於秋玲拎著一個蛇皮口袋,裡面全都是山珍之類。

    張揚笑著把兩人請進大門:「徐縣長、於鄉長,你們來就來了,還買東西干啥?」

    徐兆斌道:「我們帶東西又不是看你的,酒是給叔叔買的,這些山裡特產是給阿姨嘗嘗的!」

    徐立華和趙鐵生兩口子出來,兩人這兩年也見了不少的世面,就算是在春陽副縣長面前也顯得神情自若,趙鐵生伸出手去:「徐縣長好!」

    徐兆斌搶上一步跟他握了握手,趙鐵生看到縣長對自己這麼禮貌,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得意之余越發的感激張揚,自己如今的這份榮光都是張揚給他的,如果不是看在張揚的面子上,人家一個副縣長只怕連正眼也不回瞧自己。

    於秋玲禮貌的叫了一聲徐阿姨,進廚房給徐立華幫忙去了,張揚則和徐兆斌來到二樓的露台上,上方有玻璃采光頂,坐在這兒可以看到不遠處春水河的景致,還可以聽到雨點敲擊玻璃的聲音,小矮桌上已經擺好了六道涼菜,都是徐立華親手做的。雖然張揚讓她簡單點。可在徐立華看來畢竟是副縣長要來,禮節上有怠慢。

    張揚沒用徐兆斌拿來的酒,而是開了一瓶三十年的飛天茅台,雖然是一個細節,卻是張大官人故意而為之。

    徐兆斌看到張揚用得酒,氣勢上頓時又弱了幾分,三十年窖藏,比起他送給趙鐵生的酒高出了好多檔次。

    張揚倒酒的時候,徐兆斌去請趙鐵生過來,趙鐵生笑著擺手道:「我血壓高血脂高,現在晚上只喝稀粥。你們喝!」其實徐兆斌原本也沒想他過來,回到張揚身邊坐下。

    張揚已經把三杯酒倒滿了,大聲道:「於鄉長,來喝酒啊!」

    於秋玲的聲音從廚房裡傳出來:「你們哥倆邊喝邊聊,我給你們燒條魚嘗嘗!」

    徐兆斌端起了杯子:「張老弟,謝謝你們一家人的盛情款待!」

    張揚笑著端起了杯子:「沒把你們當外人,所以簡單了一些!」咱們中國人就是客氣,說是簡單也有六道涼菜,六道熱菜,四道炒菜。

    兩人同干了這一杯。

    徐兆斌贊道:「好酒啊,這酒跟我過去喝的不同!」

    張揚道:「顧書記送給我的!」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徐兆斌對他的敬仰又增加了幾分,從來都是人家給省委書記送酒,張揚竟然能收顧允知的酒,這關系可真是不同尋常。

    徐兆斌道:「我沾老弟的光,居然能喝到顧書記的酒!」說話的時候,雨突然又下大了,遠方的天際響起了一聲沉悶的春雷。

    張揚笑道:「春陽的這場雨可不小啊!」

    徐兆斌嘆了口氣道:「明天春陽一定要堵車了,很多地方都會被水淹!」

    張揚沒說話,夾了顆花生米慢慢咀嚼著。

    徐兆斌道:「春陽縣城道路施工已經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拖了這麼久,工程還進行不到一半,過去春陽縣城雖然算不上山明水秀,可起碼是整整齊齊,看現在……嗨!恐怕日本鬼子當年侵佔春陽的時候也比現在整齊!」徐兆斌的這番埋怨不僅僅是因為他對朱恆的怨氣,往大裡說,他畢竟是副縣長,對春陽目前的現狀還是很痛心的。

    張揚道:「聽說朱恆想把春陽搞成江城的第二個縣級市!」

    徐兆斌道:「張老弟,咱們認識這麼久了,有什麼話我也不掖著藏著,這個人好大喜功,一心只想撈取政績,春陽在他的手上非但沒有發展,反而退步了許多。我之所以這樣說並不是有啥私人恩怨,我也是為了春陽的發展著想,我不想春陽在他的手上毀了。」

    張揚道:「我對朱恆並不了解,跟他的第一次接觸是春熙谷溫泉事件,老百姓跑到溫泉度假村鬧事!」

    徐兆斌道:「上次也是朱小橋村的老百姓。聽說朱恆的老家就是朱小橋村!」這話說的就沒多少水平了,他是想把一切neng

    張揚道:「徐縣長,這次清台山械斗的事情你怎麼看?」

    徐兆斌道:「清台山的那幫老百姓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你在黑山子鄉工作過,對他們應該比我還要了解,這次的事情本來不該鬧這麼大,可有人在不停的往上捅,把一件原本可以控制在春陽縣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我就不相信那幫朱小橋村的老百姓有這樣的見識。」

    張揚道:「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方方面面的因素很多,我們需要做的不是查清問題,而是解決問題!徐縣長,你認為這件事該怎樣解決,應該采用怎樣的方法才能將這一事件盡快的平息下去呢?」

    徐兆斌喝了口酒道:「這件事說復雜復雜,說簡單也很簡單,只要把朱小橋村的那幫老百姓的情緒穩定住,讓他們不要再鬧了。」

    張揚道:「你們思想工作也做了,警察也派了,可效果好像不怎麼明顯。」

    「力度不夠!」徐兆斌道。

    張揚靜靜看著他。

    徐兆斌道:「想讓他們不再鬧事,一是讓他們感到害怕,二是給付可以讓他們滿意的撫恤!你以為這幫老百姓真是處於公理和義憤?他們只不過是切身利益受到了損害,所以才會這麼鬧!」

    張揚道:「既然想到了解決辦法為什麼不去做?」

    徐兆斌道:「春陽的一把手是朱恆朱書記,正如他說縣城要修路就得修路,他說縣財政重點照顧哪塊就得是哪塊,連用於清台山旅游開發的部分投資款,也被他用在了道路改造上。」

    張揚內心一震,他落下空空的酒杯:「朱恆真的把清台山旅游開發的投資款用於縣區道路改造?」

    徐兆斌低聲道:「有據可查!「

    張揚心中暗道:「朱恆啊朱恆,你他**完了!」雖然朱恆挪用清台山旅游投資款的事情和他眼前解決的事情無關,可對張揚來說仍然是一個相當驚喜的發現。

    徐兆斌也不是無意中說出這件事,他是故意透露給張揚知道,他想將朱恆扳倒已經不止一天了。只是苦於沒有合適的機會,這次的亂局對春陽來說是個重組的大好機會,他要把握住這個扳倒朱恆的最好時機。

    此時於秋玲端著剛剛燒好的鱖魚走了過來,張揚聞到香氣,忍不住贊道:「於姐,好手藝!」

    徐兆斌拉了張凳子讓老婆坐下,笑道:「你嫂子的廚藝沒的說!」

    於秋玲道:「以後我退下來,就呆在家裡安安心心給你做飯吃!」身為黑山子鄉的鄉長,於秋玲知道這次的事件她絕對脫不開干系,要承擔相應的責任,所以才說出這番甘為煮飯婦的話來。

    張揚道:「於姐,今兒下班挺早的!」

    於秋玲道:「病假呢,在家裡呆了四五天了!」其實她是想躲開這場麻煩,雖然無法完全躲開,可能躲多少是多少,黑山子鄉的一把手是祝慶民,天塌下來也該由他先頂上。

    張揚知道這兩口子是什麼人物,也不點破,輕聲道:「事情發生之後,鄉裡沒去做朱小橋村相關村民的工作?」

    於秋玲嘆了口氣道:「去了幾個鄉干部,結果都被打回來了!他們現在就抓住一件事,朱紅衛死了,他們要給死者討還公道!」

    張揚笑道:「祝書記不是形意拳高手嗎,讓他去,我還不信了,這朱小橋村有人敢跟他出手!」

    於秋玲道:「祝慶民你還不了解,他從來都是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角色,這次事情發生在黑山子鄉,他躲不開,態度也不怎麼積極,反正事情已經落在頭上了,看他的樣子,願打願罰全都由著上級領導了。」

    張揚道:「這樣消極可不成,一直拖下去,問題就一直得不到解決!」

    於秋玲道:「縣裡來人了,縣公安局也來人了,他們都解決不了,我們怎麼解決?這次的事件中朱小橋村死了一個人,被抓的還有不少,上清河村也有人參與械斗搶劫,這次他們跑得快,一個都沒抓住,朱小橋村的那幫老百姓認為,我們在這件事的處理上不公,所以一直都在鬧,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多記者,全程跟蹤報道這件事,弄得沸沸揚揚。」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道:「張揚,你這次過來是為了這件事嗎?」

    張揚道:「我是來了解一些問題!」

    徐兆斌兩口子逗留了兩個多小時方才離去。

    張揚回到房內,給江城公安局長榮鵬飛打了個電話,對榮鵬飛他用不上隱瞞什麼,將自己現在臨時借調省委組織部的事情說了,又把今天在江城了解到的情況敘述了一遍。

    榮鵬飛道:「邵衛江唱的這一出用意很明顯,就是要火上澆油就是要把事情鬧大!」

    張揚道:「陳崇山的事情到底怎麼說?」

    榮鵬飛道:「本來毫無疑義,可蘇媛媛突然翻供,把杜書記給坑了!」

    張揚道:「解決這件事的關鍵是不是朱小橋村的那幫人,如果死者家屬不追究了,無論誰在背後推手,這件事的風波自然而然也會平息下去。」

    榮鵬飛道:「朱小橋村的那幫人不好搞,萬一方式不對,他們再鬧出什麼事情,影響可就更壞了。」

    張揚道:「我還就不信了,這世上就沒有不怕死的!」

    榮鵬飛道:「你什麼意思?別胡來啊!」

    張揚道:「榮局,我想讓你幫個忙,把朱紅星給放回去!」

    榮鵬飛道:「他是鼓動朱小橋村鬧事的主要人物之一,放他回去,肯定還會生事兒!」

    張揚道:「放他回去,出了任何事我擔著!」

    ********************************************************************************************************

    朱紅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被釋放,走出拘留所的剎那還是渾渾噩噩的,他回到村裡的時候,朱小橋村鞭炮齊鳴,仿佛迎接英雄人物一樣把他迎入村裡。

    朱紅星前腳回到家裡,村裡來了個和尚,這和尚圍著村子來回的轉,因為他的行為實在太奇怪,很多村民忍不住過去問。一問才知道,這和尚從江城著名的古剎南林寺而來,他來清台山恰巧經過這裡,發現這村子愁雲慘淡妖氣籠罩,所以過來看看。這些村民不怕警察,不怕政府,可聽到和尚這麼說,一個個都有些害怕,他們忍不住問這和尚,到底朱小橋村的災氣何來?那和尚道:「我得看看!」

    於是有好事的村民帶著這大和尚在村子裡到處看了看。

    大和尚在朱小橋村內足足轉了一個小時,幾乎把所有村民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這才最終停留在朱紅衛的靈棚前,他指了指靈棚道:「妖孽就在其中!」

    村裡不乏有知識有文化的,朱紅星是個莽夫,可他大哥朱紅軍是個老師,有知識有文化,還是個無神論者,他聽到和尚這麼說,迎上前道:「你什麼意思?一個出家人說話怎麼一點口德都沒有?」

    和尚道:「貧僧一個出家人向來不打誑語,我佛慈悲,我看到貴村即將大禍臨頭,所以才好言點化,你願聽就聽不願聽自當貧僧沒有說過。」

    朱紅軍冷笑道:「依著你的意思,我們應當怎樣做才能化解災難?」

    和尚道:「如果我沒看錯,那妖孽的肉身已經死了,然而魂魄不化,縈繞在村莊之上久久不散,我觀靈棚上方,怨氣沖天,這怨氣必然觸怒上天,降罪於村中諸人。想要化解這場災禍,要盡快將死者的肉身焚去!」

    朱紅星怒道:「大和尚,你胡說什麼?裡面是我弟,你居然敢說他是妖孽!」

    和尚道:「我觀村莊周圍還有無數冤魂包圍,我不知你們村中是否有人觸怒山靈?你們可曾從山裡拿了什麼東西?若是拿了,還是速速送回去,否則報應很快就會落在你們頭上!」

    朱紅星聽得忍無可忍,一拳砸在和尚的臉上,打得和尚鼻破血流,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圍村民看到朱紅星要打出家人都有些不忍,有幾個勸阻了他。

    和尚起身,根本不理會汩汩流出的鼻血,形容恐怖道:「我佛慈悲,爾等惡徒冥頑不化,日後必然報應不爽!」這話一說出來,又挨了不少拳腳。

    那和尚鼻青臉腫的逃出了朱小橋村。

    來到村外的路口,他向周圍看了看,聽到一聲口哨,這才留意到張揚在遠處的河堤上等著自己,和尚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一邊走還一邊用僧衣擦著鼻血。

    張揚看到他的樣子,做出一副同情無比的表情:「三寶大師,怎麼讓人打這麼慘?」

    原來這個單身闖敵營的勇猛和尚是南林寺的三寶和尚,三寶和尚擦著鼻血,叫苦不迭道:「張主任,咱不帶這麼玩兒人的!」

    張揚道:「我可把你當兄弟看,坑誰也不會坑你啊!」

    三寶和尚道:「我差點沒被那幫村民給揍死!」

    張揚笑道:「上車再說!」

    三寶和尚滿腹委屈的上了他的吉普車,後悔不迭道:「我早該知道上了你的車就是上了賊船!」

    張揚笑道:「上了我的賊船,你還想下去嗎?」

    「求求你,讓我下去吧,我一個出家人,你非逼著我說假話!」

    張揚道:「出家人應當慈悲為懷普度眾生!」

    「我知道啊,可你分明是讓我蒙人!」

    「這話咋說的,我什麼時候害過你?我讓你說的話全都是實話,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了。」

    三寶和尚道:「明白什麼?你不就是想讓我騙他們吧朱紅衛的屍體火葬了嗎?」

    張揚道:「你照我的話來,用不了多久,朱小橋村的這幫人就得八抬大轎把你給請回去!」

    張揚開車把三寶和尚送到了春熙谷溫泉度假中心,林秀看到這和尚被打得跟個豬頭似的,又是同情又是好笑,讓人把三寶和尚送到衛生室去處理傷口。

    張揚在林秀的辦公室內坐下:「林姨,這兩天讓三寶大師暫時在您這裡住下!」

    林秀道:「沒問題,你弄個和尚過來干什麼?」

    張揚笑道:「三寶大師很厲害的,他有慧根,是江城佛學界的泰斗人物!您不是信佛嗎?借著這個機會剛好向人家求教求教。」

    林秀啐道:「亂彈琴,南林寺的香火雖然很旺,可是比起荊山寺的觀音院,總感覺多出了一些世俗氣,少了一些佛門境地的出世之感。」

    張揚道:「林阿姨沒聽說過大隱隱於市的說法嗎?在出家人眼中,修行不一定要在偏僻的山林,越是鬧事越能顯現出他們的定力!」

    林秀道:「我這兒是溫泉度假村,隨處都是穿著泳衣的靚男美女,你該不是專門為了考驗三寶和尚的定力才把他送這兒的吧?」

    張揚哈哈大笑。

    林秀道:「你這次回來和朱小橋村的事情有沒有關系?最近他們村鬧得挺凶的,連楚司令也專程從靜安趕到了江城,我本想借他老人家在這裡休養一下,可他堅持留在江城,非得等他戰友放出來再說,這兩天,我家那口子也基本上都在江城,老首長把他們那幫人罵的那個慘!」

    張揚對楚鎮南的脾氣當然了解,說起來,老司令還是他給請到江城去的,可這件事鬧到現在有些不好收場,正應了一句話光腳不怕穿鞋的,朱小橋村的村民大有豁出去要對抗到底的勢頭,張揚也是在回到江城之後慢慢明白,杜天野現在的處境很尷尬。

    林秀對發生在身邊的事情多少也聽說了一些,她嘆了口氣道:「杜天野這次的事情原本不該鬧這麼大,我看江城內部有人跟他搗蛋。」

    張揚道:「不單單是市裡,那群人如果沒人給他們撐腰,無論如何是不敢鬧的!」

    林秀道:「真是奇怪,顧允知到現在都沒有明確表態!」

    張揚心中明白,顧允知即將離休,杜天野也並不是他的親信班底,顯然不願再招惹什麼麻煩。至於宋懷明,他回國後第一件事就是處理江城的麻煩,把自己派過來就是為了解決問題,事情從械斗開始,以顧允知和宋懷明的身份是不方便過問這樣的小事,所以宋懷明才讓自己登場。

    張揚想得很透,談到拳頭夠硬,放眼江城,他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可這次的事情卻不能用打打殺殺來解決,從械斗事件開始,來自各方的記者就潛伏在這個小小的縣城,只要有什麼風吹草動,這幫記者一定會蒼蠅一樣的圍上來。能不能解決杜天野的麻煩還不好說,反而把麻煩引導了自己的頭上,張揚總結出對方推波助瀾的一個特點,全都是通過一件小事滾雪球般將聲勢造出去,有效地利用新聞媒體,將事件無限的放大。

    杜天野這次落入困境和他上次毆打安達文的事情有著驚人的相似,可杜天野在處理問題上不如自己堅決果斷,摻雜的感情因素太多,所以才造成了目前的困境。

    通過在東江和顧允知和宋懷明的先後長談,張揚明白了很多,顧允知不出來表態的根本原因,是他看到了這件事幕後的推手,而這位幕後推手利用清台山械斗這一小小的事件就讓江城政壇風聲鶴唳,足見此人的能量已經到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境地,這樣的一個對手,無論誰也不想跟他發生正面沖突,顧允知選擇了沉默和回避。

    宋懷明呢?張揚至今都搞不清這位未來岳丈究竟怎麼想,也許宋懷明和顧允知一樣看清了幕後推手是誰,但是宋懷明也不方便出手,政治上的事情絕不是拳打腳踢就能解決的,所以宋懷明才把自己派回了江城,岳父大人的目的不是讓自己協助劉豔紅他們了解情況,而是讓他解決問題。

    殺雞焉用牛刀,顧書記、宋省長的級別是不會對清台山械斗事件親自出手的,無論幕後推手是誰?他們之間的交手也注定只能用一種無聲無息,隔山打牛的方式。

    張揚最擅長的是簡單暴力,可他自從打完安達文之後,明白了一個道理,出手應該出手,可一定要做好善後措施,這叫未雨綢繆,現在這一事件已經發展到無法用暴力解決,就必須采用迂回一點的方式,處理問題需要技巧。想要從根本上解決朱小橋村的問題,就必須從思想上讓這些老百姓屈服,本來思想工作是我黨的強項,可也得分對象。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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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0:01:27
第三百三十六章【驚豔一槍】

    面對普遍文化水平偏低的朱小橋村村民。

    如果跟他們講馬列主義***思想這麼高深的東西估計他們很難理解,而且之前春陽縣各級干部也做了不少的思想工作,收效甚微,張大官人吸取經驗,采用另外一種方式,他專程把南林寺的佛門精英三寶和尚給請了過來,請他去朱小橋村普度眾生,結果三寶和尚不出意外的被打了。

    但是三寶和尚對張揚的方針政策貫徹的還是很成功,他唱了這麼一出戲,朱小橋村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都知道村裡來了個和尚,這和尚危言聳聽,說死去的朱紅衛是個妖孽,這妖孽觸怒了上天,也觸怒了清台山的神靈,朱小橋村就要大難臨頭了。

    張揚有一點計算的很准,對朱小橋村的村民來說,跟他們講因果報應,要比跟他們講馬列主義有用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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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紅軍、朱紅星弟倆把和尚打走之後,村裡還是有人犯起了嘀咕,朱小橋人心很齊。可任何地方都有人會有私心雜念,村裡也有人自始至終沒有參予過這次的鬧事行為,前村支書朱明川就是一個。

    聽說朱家兄弟把一個外來和尚給打了,朱明川禁不住冷笑,從這件事情開始,他就冷眼旁觀,上次春熙谷溫泉事件對他的影響很大,因為那件事他被史家兄弟恐嚇了一通,最後還被鄉裡處分,連支書的職位也沒保住,現在的朱明川就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什麼事情都和他無關。

    可這只是朱明川自己這樣想,朱家兄弟打三寶和尚的當天晚上,史大柱來到了他家裡。

    朱明川看到史大柱嚇得心裡直打鼓,雖然自己已經不干黨支書了,可上次被史大柱逼著收下了三千塊錢,還在他的威逼下寫了個收條,只要史大柱不高興,隨時就能把自己給送進去,朱明川賠著笑把史大柱讓了進去:「大柱,找我有事啊?」

    史大柱笑了笑,他認為自己笑得很和善,可在朱明川看來卻顯得說不出的恐怖,黑山子鄉誰不知道史家兄弟的凶狠彪悍,雖然說他們現在都走了正途,當了溫泉度假村的保安顧問,可朱明川見到他仍然打心底發憷。

    朱明川把史大柱請到屋裡。他老婆冷冷看著史大柱,心裡很不明白自己男人怎麼跟這個臭名昭著的惡棍混在了一起?朱明川把老婆給支走了,關上房門,笑眯眯掏出一包紅塔山給史大柱上煙。

    史大柱接過香煙湊在朱明川的打火機上點燃,美美的抽了一口道:「朱支書,有日子沒見了!」

    朱明川把自己的煙點上:「我現在已經不是支書了,跟你一樣都是普通老百姓!」

    史大柱道:「沒有誰生來就是支書,你現在不是未必以後不是,我看這朱小橋村也就你有能力擔當這個位置!」

    朱明川看著史大柱那副得瑟的摸樣,心中暗罵:「你***什麼東西?一個臭流氓而已,居然坐在這裡像個上級領導一樣跟我說話!**你十八代祖宗!」可他只敢在肚子裡罵兩句,這種話說什麼也不敢說出口,他陪著笑道:「我早就看透了,現在就想老老實實的過日子!」

    史大柱從兜裡掏出了一個大信封,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把朱明川嚇了一跳。

    送禮送的這麼張揚的也只有史大柱了,他拍了拍牛皮紙信封道:「一萬塊!」

    朱明川搖了搖頭,可沒等他說話,史大柱道:「你必須收!」他又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用力栽入桌面上,匕首的把柄在桌面上不斷顫抖。朱明川望著明晃晃的刀刃,倒吸了一口涼氣。

    史大柱道:「又不是做不到!又不是逼你犯罪,只要你做好了做到了,這些錢是你的,村支書也是你的!」

    朱明川咽了口唾沫:「你到底讓我干啥?」

    史大柱道:「我聽說你們把一個和尚給打了!」

    朱明川點了點頭:「是朱紅軍兄弟倆干得,我沒參與!」他說完又補充道:「村裡這段時間的事情,我一樣都沒參與!」

    史大柱道:「知道你們打的是誰嗎?」

    朱明川搖了搖頭。

    史大柱道:「江城南林寺的高僧三寶,南林寺之所以能夠順利修建就是他廣募善緣,佛祖舍利也是他發現的,你想想,佛祖舍利那是聖物啊,為什麼要讓他發現,因為三寶大師有緣!他是佛祖選中的有緣人,這樣的高僧你們都敢打,我看這朱小橋村要倒黴了!」

    朱明川是個**員,他也不信這個,臉上的表情很奇怪。

    史大柱道:「你也別不信,反正你們朱小橋村這次是劫數難逃!」

    朱明川道:「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麼?」

    史大柱道:「就是做做宣傳工作!」他附在朱明川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朱明川的表情顯得頗為為難,可看到史大柱凶狠的眼神,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如果真的有事情發生,我可以幫忙制造制造氣氛,不過,要是沒啥事,沒有你說的什麼劫數……」

    史大柱道:「你放一百個心,你們這次真的是觸怒了老天爺!」他看了看桌上的錢道:「那啥……給我寫個收條吧!」

    朱明川早就猜到他會來這套,這次他沒猶豫,寫了個收條給史大柱,反正過去寫過了,這叫蝨多不癢債多不愁。收一次也是受賄,收兩次還是受賄,你他**我收的,我也不打算花,以後你告我,老子把錢交出去就是。

    史大柱等他寫完,起身就走。

    朱明川送他出了大門,慌忙把門給插上,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靠在大門之上,望著陰沉沉的天空,只覺著一顆心宛如灌鉛般難受,一直往下墜,仿佛隨時都要墜出他的胸膛,揪心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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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大官人此時正在四季香,黑山子鄉鄉黨委書記祝慶民和他對面坐著,祝慶民濃眉緊鎖,最近一段時間他是過的最郁悶的一個,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和問詰讓他承受著空前的壓力,朱小橋村的事情越鬧越大,他這個鄉黨委書記壓不住場面,肯定要承擔主要的責任。

    祝慶民喝了口酒道:「情況基本上就是這個樣子!」

    張揚道:「祝書記,咱們是老同事。我跟你說話也不藏著掖著!」

    祝慶民道:「張主任有什麼只管說!」

    張揚道:「朱小橋村的事情鬧這麼大,將來肯定要追究責任,你心裡應該有個准備!」

    祝慶民點了點頭。

    張揚又道:「這段時間,黑山子鄉裡裡外外來了不少記者,這次的事情被搞得沸沸揚揚,和這幫人有關系!」

    祝慶民道:「我知道,現在還有不少記者就住在鄉裡,他們等著看熱鬧的,可縣裡都不敢怎麼著人家,我們也沒辦法!」

    張揚道:「有他們求你的時候,假如這些記者落在你手上。你怎麼辦?」

    祝慶民一臉迷惘的看著張揚,張揚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祝慶民瞪大了眼睛:「這……」

    張揚道:「你聽我的,就這麼辦!」

    祝慶民點了點頭。

    張揚又道:「朱小橋村的這場風波過去之後,我要你重點查他們村的計生工作,據我說知朱紅衛家就有三個孩子,超生兩個,他大哥二哥家裡全都是超生,這次必須把政策貫徹執行到底。」

    祝慶民實在不明白這當口兒張揚怎麼又把超生跟這件事聯系在一起了,他嘆了口氣道:「張主任,可現在朱小橋村的村民都在火頭上,去執行計生工作可不是時候!」

    張揚道:「計劃生育是我們的基本國策,他們敢超生就是違法,必要的時候可以讓警方配合行動。」

    祝慶民心中暗叫不妙,看來張揚這次過來是要大鬧一場了。

    張揚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端起酒杯道:「希望黑山子鄉能夠盡快平靜下去!」

    祝慶民跟他碰了碰杯子,卻不這麼想,只希望這廝不要把事情鬧得更大才好。

    兩人喝完這杯酒,酒杯還沒有放下,就聽到外面響起敲門聲,然後一個聲音道:「張主任在嗎?」

    張揚從聲音已經聽出是黑山子鄉辦公室主任耿秀菊,他笑道:「耿大姐,我在裡面呢!」

    耿秀菊走了進來,她新燙了頭發,顯得比過去還俏麗一些,耿秀菊先向祝慶民打了個招呼,張揚請她坐下,幫她倒了杯酒。

    耿秀菊也不隱瞞自己的來意,她嘆了口氣道:「張主任、祝鄉長,實不相瞞,我過來是想問問我公公的事情!」

    張揚道:「耿大姐,你放心,陳老伯沒什麼事情!」

    耿秀菊道:「我公公年齡大了,這次無端端招惹了這門官司,我也不認識什麼人,只能依靠黨和政府了。」

    張揚笑道:「你不用擔心,陳老伯是正當防衛。這一點毫無疑義!」

    耿秀菊道:「朱小橋村的那些人不停的鬧,死者家屬還跑到鄉裡恐嚇我,我這些天時刻都心驚肉跳的,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啥時候才是個頭!」

    張揚安慰她道:「放心吧,很快就結束了!」他想起在北京上學的陳雪,關切道:「陳雪知不知道這件事?」

    耿秀菊道:「她和爺爺感情很深,我害怕這件事影響到她的學業,沒告訴她,而且現在黑山子鄉情況很差,我也不敢讓她回來!」

    張揚道:「這樣最好,陳雪回來也幫不上什麼忙!」

    耿秀菊點了點頭道:「張主任,既然我公公是正當防衛,為什麼現在還不放他出來?」

    張揚道:「這是為了陳老伯的安全起見,耿大姐,你就別擔心了,我向你保證,這件事很快就會過去的!」

    祝慶民望著張揚,心中暗自奇怪,不知道他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把握?難道他真的有解決這件事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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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晚上朱小橋村發生了三件大事,一是村口的兩尊石獅子眼眶中流出了鮮血,二是村子裡到處飄滿了傳單,上面用鮮血寫著觸怒神靈必遭報應!三是朱家祠堂失火了。

    這三件事都發生在半夜時分,村民們是在救火的時候發現了另外兩件事,一時間人心惶惶,山村裡迷信的人很多。聯想起昨天和尚說過的話,不由得都害怕了起來。

    到了第二天上午開始有人生病了,上吐下瀉,到黃昏時分村裡病倒的已經有近二十人,有流言傳了出來,說這些全都是報應,村民們去找村支書反映情況,現在的村支書叫朱明強,他在發生械斗事件之後就已經被免職,知道村民們來找他,干脆把門關上閉門不出。

    於是村民們去找前支書朱明川,朱明川在村裡還是很有些威信的,他跟幾個村委會干部見面後,嘆了口氣道:「我看這次村子裡是真遭報應了!」

    幾名村委會干部面面相覷,村會計朱亮道:「三叔,咱們是**員,都是無神論者,哪有啥報應之說?」

    朱明川冷笑道:「那你跟我說說為啥咱們朱家祠堂會莫名奇妙的起火?為啥石獅子眼眶裡會流血?又為啥出現這麼多的傳單?」

    幾個村委都不說話了。

    朱亮憋不住道:「起火可能是有人縱火,石獅子眼眶裡流血也是人塗上去的,傳單是有人趁著夜深人靜散發的!」

    「那你給我解釋解釋,為啥一下子病倒了這麼多人?」

    朱亮不說話了,他老婆也病了。

    朱明川道:「我剛剛去了鄉醫院,醫生說這病發的奇怪,查不出原因,請了縣醫院的醫生會診也沒查出原因!」

    朱亮道:「三叔,這麼下去可不好,咱們村裡老百姓都慌神了!」

    朱明川道:「慌神有啥用?我早就勸過你們,不要跟政府作對,不要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可你們偏偏不聽,現在好了,出事情了,遭報應了!」

    村衛生員朱明忠道:「老支書,現在人心惶惶的,朱明強又躲了起來,咱們村得有個主心骨,所以……」

    朱明川瞪大了眼睛:「別找我!誰讓你們去搶國家財物?誰讓你們去打群架?鬧事了,出事了,要承擔責任了,你們找到我了,我他**是冤大頭嗎?」

    沒人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朱亮道:「朱紅衛不能白死了!」

    朱明川道:「他是不是白死,我說了不算,你們說了不算,法律說了算,你們跟著鬧騰個啥?麻痺的,搞得朱小橋村全世界都知道了,你們當是什麼好事啊?我們村被抓了這麼多人,可放回來的只有朱紅星一個,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朱明忠的兒子也被抓進去了,聽到這話,不僅憤憤然道:「麻痺的,我早就懷疑這件事有問題,事情是他們兄弟倆帶頭鬧得,憑啥把他放了,我兒子跟著也就是瞎起哄,為啥到現在還被關著?」

    這時候聽到門外傳來驚呼聲:「不好了不好了!」

    朱明川的兒子朱紅鍵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爹,咱們村的兩口井全都變成了血水,太嚇人了!」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恐怖離奇的事件一件接著一件,這些村民的神經已經開始變得敏感而脆弱。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咱們趕緊去請那位高僧吧!」

    朱亮道:「昨天把人家打成那副模樣,咱們去請,人家肯定不會來!」

    朱明川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顧得上考慮這些,人家是得道高僧,肯定不會跟我們這些俗人一般計較,紅鍵,你去打聽打聽,那位高僧去了哪裡?咱們一起去請,哪怕多捐點香火,也得把他請回來!」

    幾名村委雖然覺著去請和尚有些不妥,可眼下的確也沒有什麼辦法,村裡發生的怪事太恐怖了。

    朱紅鍵很快就打聽到了三寶和尚的下落,目前三寶和尚正在溫泉度假村做佛事呢。

    朱明川和幾位村干部商量了一下,就開著三輛農用三輪車前往春熙谷溫泉度假村去請人。

    三寶和尚聽說朱小橋村來人了,心中對張揚的安排暗暗佩服,望著朱小橋村的這幾名干部,三寶和尚神情淡漠道:「幾位施主找貧僧有什麼事?」

    朱明川賠著笑臉道:「大師,我們這次過來是專程給你道歉的!」

    三寶和尚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沒受什麼重傷,這件事我不會追究,你們可以回去了。」

    朱明川道:「大師心胸寬廣,慈悲為懷,讓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慚愧啊!」

    三寶和尚眯起眼睛,手裡不停的轉動著佛珠,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

    朱明川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還是由朱明川說話,他咳嗽了一聲道:「大師!」

    三寶和尚淡然道:「還有什麼事情嗎?」

    朱明川將村裡昨晚發生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跟他一起過來的幾名村委成員也跟著幫襯。

    三寶和尚嘆了口氣道:「我早就說過,觸怒上天,罪無可恕!」

    朱明川道:「大師,我們這次來一是為了給您道歉,二是來請您指點一下,幫我們化解這場災劫!」

    三寶和尚心中暗樂,心說你們也有今天?昨天打我的時候可沒人願意聽我說話,他干脆來了個沉默是金,無論朱明川怎麼說話,他就是一言不發。

    朱明川軟磨硬泡了半天,看到沒有什麼效果,他向朱亮遞了個眼色,朱亮明白他的意思,走上前去將一個信封放在三寶和尚身邊:「大師,這是給您的醫藥費,只要您幫忙化解這次災劫,我們村願意給南林寺捐一座佛像!」

    三寶和尚的手慢慢搭在信封上,他有個最大的本事,只要是手往上一搭,馬上就能猜到其中准確的數額,信封裡裝著一千塊,看來朱小橋的這幫老百姓心很誠,這些山裡的百姓來錢可不容易。

    三寶和尚道:「不是我不願幫你們,而是你們村裡人的做法的確觸怒了上天,逆天而行必遭報應。」

    朱明川道:「不做也做了,事情已經發生了,還望大師點化!」

    三寶和尚道:「我看昨晚發生的災劫只不過是一個警告,如果你們不盡快洗清自身的罪孽,更慘痛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如果這話在昨天說,三寶和尚少不得又要被痛毆一場,可今天他的很多話已經得到了驗證,這幫老百姓已經對他信了七分。

    朱明川道:「還請大師慈悲為懷,幫我們村裡這幾百口子人一次。」

    三寶和尚閉上雙目,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朱明川一干人等老老實實垂手而立,誰也不敢打擾這位顯得高深莫測的大和尚。

    足足靜默了五分鐘,三寶和尚方才開口道:「你們村裡人搶走的那些財物,全都是當年安大胡子搶劫所得,乃是極其不祥之物,這些東西上面沾染著無數冤魂,帶到村子裡自然將冤魂和噩運一起帶了回去。」

    朱明川道:「我回村就動員大家把東西交出來!」朱明川心知肚明,三寶和尚十有**也是和自己一樣,動機都是解決朱小橋村的事情,自己只需要好好配合。

    三寶道:「我昨日經過靈棚之時,發現靈棚周圍厲鬼縈繞,死者生前做盡了壞事,他的屍身一日不去,這些冤魂就會常駐朱小橋村!」說到這裡三寶停頓了一下,低聲道:「話我只能說到這裡了,至於怎麼做要看你們自己了!朱小橋村實則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若是你們依然固我,不聽勸阻,真正的災禍馬上就要落在您們的頭上。」

    朱明川這幫人連連稱謝,離開了溫泉度假村,朱明川在農用三輪上坐穩了,他揮了揮手道:「回村動員那些私藏國家財物的村民把所有東西都繳上來,還有,讓朱家兄弟把朱紅衛給火化了!」

    朱亮小聲道:「我看收繳那些東西容易,可火化朱紅衛很難,朱家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朱明川大吼道:「他兄弟倆算個球,跟全村的生死存亡比起來,他們連球毛都算不上!」

    三寶和尚哄走了朱明川那幫人,拿起信封塞到袖口裡,他去溫泉區找到了張揚,張大官人正忙裡偷閒,舒舒服服的在溫泉池子裡泡著。

    三寶和尚拉了張椅子在池邊坐下。

    張揚微微仰起頭,他帶著宋懷明送給他的墨鏡,剛好遮住有些刺眼的陽光:「怎麼說的?」

    三寶和尚笑道:「按照你說的,順便加了點材料!」

    張揚道:「他們相信你嗎?」

    三寶道:「送來了一千塊醫藥費!我正准備上繳呢!」三寶和尚說著,可並沒有把錢拿出來的意思。

    張揚道:「你留著用吧!算是對你的一點補償!」

    三寶和尚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張主任,你答應捐的香火錢……」

    張揚道:「我看你真不該當和尚!」

    三寶和尚笑道:「張主任罵我呢?」

    張揚道:「我犯得著罵你一個出家人嗎?我就是感覺你這種人才不去招商辦當干部真是可惜了!」

    三寶和尚臉皮夠厚,仍然笑嘻嘻的:「如果張主任真的有需要,我可以考慮還俗!」

    張揚在溫泉中舒展了一下手臂,枕在腦後:「你饒了我吧,朱小橋村是不是病了很多人?」

    三寶和尚道:「我正想說這件事呢,真是奇怪啊,一夜之間病倒了這麼多人,難道說真得是報應?」

    張揚道:「又到你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三寶和尚對張揚的這一手法並不陌生,想當初他和張揚剛剛認識,那時候張揚還是旅游局市場開發處的一個小科長,就是利用這種方法把勞動路的一幫攤販趕走。如今張揚故技重施,三寶和尚幾乎能夠斷定朱小橋村的事情是他做的,可實在想不通張揚是怎麼做到的?他也不敢問,只能將滿懷的迷惑憋在心裡。

    對這件事充滿迷惑的不只是三寶和尚一個,林秀也十分的奇怪,她把張揚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低聲問道:「朱小橋村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張揚懶洋洋道:「林阿姨,你沒聽三寶大師說,那是他們的報應!」

    林秀當然不會相信什麼報應的說法,她輕聲笑道:「我就是想滿足一下好奇心,石獅子眼眶流血肯定是人塗抹上去的,朱家祠堂的火也是人為的,散發傳單也很簡單,不過同時有這麼多人得病就解釋不通了?難道有人在他們飲用的水裡下毒?」

    張揚道:「林阿姨的想象力真是豐富,可這種事情卻不能胡亂聯想,縱火、投毒可都是違法亂紀的事情,那啥……我好歹也是一**員,一堂堂正正的國家干部,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做!」

    林秀半信半疑的看著張揚,心中已經料定這件事和他有關系,就算不是他干得也一定是他策劃主使,不然他何以會把三寶和尚弄來,就是為了配合他演好這出戲。

    林秀笑道:「我才懶得管呢,我只希望這次風波盡快過去,讓春熙谷盡快恢復昔日的平靜。」

    張揚笑眯眯道:「快了!原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三天之內應該雲開霧散!」

    ********************************************************************************************************

    朱小橋村的疫情仍然在迅速擴展著,縣疾控中心都來人了,在村裡檢查一遍之後,懷疑這次的集體發病是投毒事件,取了一些井水樣本,井水仍然是血紅色,幾名工作人員沒費太多功夫就辨認出裡面投放了高錳酸鉀,這才是井水發紅的原因。

    可他們的解釋無法去除朱小橋村人的恐怖心理,相反,他們因為村民們一個接一個的病倒而變得越發驚恐,前村支書朱明川只不過號召了一聲,村裡人馬上就開始上繳械斗當天搶走並私藏的贓物。

    朱明川不敢擅自做主,把這件事上報給鄉裡,鄉黨委書記祝慶民又上報給縣公安局,公安局聯絡了縣文物局,一起過來交接這些財物。

    不過接受文物的車輛來到村口就不願進去了,一來前兩天朱小橋村村民怒砸警車的事情鬧得太大,二來現在到處都流傳著朱小橋村發生了瘟疫,誰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健康冒險。

    朱明川帶著幾名村委干部一起把那些財物繳了上去,

    縣文物局的同志在列清單的時候,三寶和尚來了。

    看到三寶和尚,朱明川那幫人誰也顧不上公安局和文物局的這些人,全都迎了上去。在他們眼裡現在的三寶和尚就是如來轉世,就是他們的救星。

    三寶和尚大袖飄飄的走了過去:「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朱明川讓朱亮繼續交接財物工作,來到三寶和尚面前,雙手合什道:「大師,您無論如何都得救我們,現在村裡已經病倒了三十多口子,在這麼下去只怕全村人都要病倒!」

    三寶和尚道:「靈棚拆了嗎?」

    朱明川嘆了口氣。

    此時朱紅衛的靈棚前局面異常緊張,朱紅星手握殺豬刀,氣勢洶洶的望著周圍的村民,怒吼道:「**個八字,我看誰敢來我們家惹事?」

    朱紅軍也抄了根木棍在手中。

    現場氣氛劍拔弩張,朱明川和三寶和尚一起過來的時候,正看到這一幕。

    朱明川仰仗著自己在村中的威信,大喝道:「朱紅星,你搞什麼?我不是跟你說了嗎?盡快把你弟弟給火化了!不要連累我們村的其他人!」

    朱紅軍是小學老師,他並不迷信,來到朱明川面前道:「朱支書,你不要聽這個和尚妖言惑眾,這世上哪有什麼妖孽?村裡發生的事情跟我們家沒關系!」

    朱明川冷冷看了朱紅軍一眼道:「放屁,你兄弟倆犯渾我不管,可現在村子都被你們一家連累成什麼樣了?這靈棚馬上給我拆了,把朱紅衛的屍體即刻送往火葬場!」

    朱紅軍對朱明川還是有些敬畏的,可朱紅星不吃那套,他用明晃晃的尖刀指著朱明川道:「你們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都跟這和尚串通一氣過來害我們家,誰敢動我弟弟試試,老子一刀捅死他!」

    朱明川望著那寒光凜凜的殺豬刀也有些害怕,三寶和尚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執迷不悔,這朱小橋村,只怕要被你連累了!」

    朱紅星急紅了眼睛,凶相畢露道:「麻痺的,你個和尚到處亂說,我先弄死你!」,他發了狠,握著殺豬刀就沖了上去。

    三寶和尚也害怕,自己只不過是過來配合張揚的計劃,要是把性命糊裡糊塗的丟在這裡,可就完了,他嚇得轉身就跑,朱紅星握著殺豬刀在後面拼命追趕。

    三寶和尚看到朱紅星越追越近,嚇得魂飛魄散,什麼寶相莊嚴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嚇得他沒命的喊:「殺人了!殺人!」

    朱小橋村的那幫村民一看朱紅星動了真格的,全都紛紛閃避,誰也不想被誤傷啊!

    有一個身穿黑色風衣帶著墨鏡的年輕男子卻大步走出人群,朱明川看得真切,這男子正是張揚。

    張揚手中握著一把氣槍,他端起氣槍瞄准了朱紅星的屁股,手指搭在扳機之上的時候,不忘向朱明川笑了笑:「我可是正當防衛!」,說話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呯!地一聲槍響。

    氣槍子彈准確無誤的射入了朱紅星的大屁股,雖然這氣槍子彈不會致命,可打到肉裡的感覺也是疼痛到了極點,朱紅星慘叫一聲,捂著屁股趴倒在了地上。

    朱紅軍看到張揚端槍射擊他弟弟的時候已經挺著那根木棍沖了上來,怒吼一聲揚起木棍照著張揚的後腦勺就劈了下去。

    張揚看都不看身後,反手一格,兒臂般粗細的木棍被他從中震斷,然後一腳踹向後方,正中朱紅軍的小腹,踢得朱紅軍身體騰空飛起兩丈有余,重重摔倒在地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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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0:01:46
第三百三十七章【主動襲警】(上)

    三寶和尚驚魂未定的站在那裡。

    望著身後捂著屁股哀嚎的朱紅星,他指著朱紅星道:「惡徒,朱小橋村的罪孽全都是你這惡徒引起!」

    張揚悠閒自得的將氣槍收好,給三寶和尚投過去鼓勵的目光。

    三寶和尚重新走向朱小橋村的村民,他朗聲道:「你們想不想自己的親人盡快好起來?想不想化去這場災劫?」

    「想!」朱明川帶頭大聲響應道,其實這朱小橋村的所有村民中,最心明眼亮的就是他,他明白了,不管這件事是不是報應,張揚已經插手了,想想溫泉度假村事件的場面,張揚的戰斗力在當日已經被所有人認識到了,更何況朱明川還有無數把柄捏在他的手上。

    周圍村民紛紛點頭,有人道:「大師,只要你能救我們村子,您說什麼我們就聽什麼!」

    三寶和尚道:「把靈棚拆了,聯系火葬場,把朱紅衛給送過去火化了!」

    朱紅星忍著痛嚎叫道:「我看誰他**敢!」

    朱明川大手一揮:「鄉親們,咱們朱小橋村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我們的父母兄弟,我們的姐妹兒女隨時隨刻都面臨著一場滅頂之災。我們沒做壞事!我們為什麼要為了他們的惡行負責!小伙子們,跟我來!把靈棚給拆了!」朱明川畢竟是干過黨支書的人,煽動和動員能力還是有的。

    在他的鼓動下,幾十名小伙子跟著他向靈棚沖去。

    朱紅星握著殺豬刀想要站起來,三寶和尚眼疾腳快,狠狠一腳踩在朱紅星握著殺豬刀的手上,因為剛才朱紅星追得他魂飛魄散好不狼狽,所以三寶和尚這一腳壓根沒有留情,只聽到咔啪一聲,竟然將朱紅星的腕骨給踩斷了,朱紅星疼得哇哇大叫。

    三寶和尚收回腳去:「阿彌陀佛!」裝成沒事人一樣走開。

    張揚看得真真切切,這和尚下腳可夠黑的,他當然不會說破,現在三寶是他的親密戰友,包括朱明川、包括惡名昭彰的史家三兄弟全都是他的統一戰線,那啥……哪位偉人不是說過,我們的人民戰爭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嗎?

    人在遇到危機的時候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朱小橋村的這些村民已經被接連發生的事情嚇得六神無主,現在三寶和尚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再加上朱明川這個前支書的鼓動,什麼一致對外,什麼同氣連枝早就扔到了一邊,幾十名壯小伙子沖上靈棚,沒多久就把靈棚拆了個干干淨淨,朱紅衛的老爺子上來想要阻攔,不知讓誰給撂到在地上。還挨了不少拳腳。

    老頭子看著原來搭靈棚的地方已經夷為平地,火葬場的運屍車也已經到了,誰也沒細想這運屍車怎麼到的這麼快,其實張大官人早就聯系好了,讓他們在村子外面等著,這邊一打電話就開進來了。

    朱紅衛的老爹哭號著不讓人拉走屍體,朱紅軍和朱紅星兩兄弟也相互攙扶著上來阻攔,可他們爺三個在幾百名村民的面前,力量太薄弱了,朱明川號召道:「你們家把村子都坑成這個樣子了,還嫌不夠啊?現在我們就是要把晦氣送走,讓我們的村子恢復寧靜!」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把這家喪門星從村子裡趕出去!免得壞了我們村子裡的風水!」這種群情激動的時候,很容易就產生一呼百應的效果,村民們把朱家父子抬了起來,一直把他們架出了村子扔在了村口。

    整個過程中張揚和三寶和尚全都作壁上觀,導火索已經點燃,局面就不用他們控制了,什麼事情都是水到渠成。

    三寶和尚裝腔作勢道:「善哉!善哉!張主任,我看這家人也蠻可憐的!」

    張大官人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剛才朱紅星握刀追殺你的時候,你也覺著他可憐嗎?」

    三寶和尚道:「阿彌陀佛。我乃佛門中人,這種事我是不會記在心裡的!」

    張揚笑道:「你真是慈悲為懷啊!那啥……朱紅星的手腕斷了,我給你點金創藥,你追上去給他治治!」

    三寶和尚被張揚說中短處,再厚的臉皮也不禁有些發熱,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看來我和朱小橋村人有緣,這場災劫,我要幫他們化去!」

    張揚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這次解救朱小橋村這麼多人,造下功德無量,好好干,我看好你,以後提個方丈啥的沒問題!」

    三寶和尚眉開眼笑:「謝張主任吉言!」

    張揚道:「當聖人的機會留給你,我出去看看!」

    三寶和尚上前一步,低聲道:「張主任,那藥管用嗎?」

    張揚笑道:「放心吧,我絕不會害你!」

    朱家父子被趕出了朱小橋村,這時候圍上來五名記者,他們都是最近常駐黑山子鄉采訪清台山械斗事件的,還有兩人就在朱小橋村,昨天朱小橋村發生所謂的瘟疫之後,他們也被嚇走了。聽說朱小橋村又鬧事了,他們馬上就從鄉裡開車趕了過來,拿出相機攝像機對著現場開始拍攝。

    朱明川指著那幾名記者道:「不許拍!」

    又有人道:「誰敢拍就揍誰!」

    幾十名精壯的小伙子沖了上去,那些記者看出苗頭不對,嚇得掉頭就跑。

    朱明川道:「給我追!這幫***就想把咱們村的丑事往外宣揚,一個不許走!」

    記者們驚慌失措的上了汽車,開著車就往鄉裡跑,可後面朱小橋村的漢子也追了出來。人家也有交通工具,五輛手扶拖拉機跟在車後窮追不舍,如果在正常情況下手扶拖拉機無論如何也跑不過汽車,可這是在山裡,道路迂曲,再加上汽車司機對路況的熟悉程度遠遠不如朱小橋村的村民,始終無法將他們擺脫開來。

    到了黑山子鄉實在沒辦法了,他們一車就開進了黑山子鄉派出所。

    派出所還沒來得及問明情況,朱小橋的幾十名漢子也乘坐著手扶拖拉機來到了派出所內。

    警員們都慌了神,急忙去請示所長周良順。

    周良順來到外面,看到群情洶湧的局面也有些頭大,他先把那些情緒激動的村民安撫了一下,然後回到派出所內,五名記者都嚇得面無人色,顫抖著聲音要求派出所保護他們。

    周良順道:「誰讓你們去拍人家?山裡人都不喜歡拋頭露面,你們這麼干,叫侵犯人家的**權,幸虧你們跑得快,不然只怕他們就亂棍把你們給打死了!」

    記者們嚇得六神無主:「警察同志,我們怎麼辦?你幫我們去解釋解釋!」

    周良順道:「解釋有什麼用?現在他們口口聲聲說你們侵害了他們的肖像權,要把你們的相機錄影機全都砸爛!還要把你們往死裡打,這山裡人來了脾氣,真不好辦!」

    「那怎麼辦?你們是警察。你們有責任保護我們的安全!」

    周良順道:「我只能保證你們在派出所內安全,出了門我也無法保證!」

    「那我們就呆在這裡!」

    周良順道:「你們又沒犯法,我也不可能把你們留在這兒啊!」

    「我們哪兒也不去,就呆在派出所裡!」幾名記者被嚇得膽寒,現在出去肯定要被暴怒的村民痛揍一頓。

    周良順有些鄙夷的看了看那幫記者:「你們愛呆不呆!」

    ********************************************************************************************************

    朱紅軍父子被趕出了朱小橋村,朱紅衛的屍體被火葬場拉走了,朱紅軍跟老爹商量了一下,爺倆先用農用三輪把朱紅衛送到了縣人民醫院,然後朱紅軍去報案,沒等他離開急診室,已經有警察找上門來了。

    朱紅軍認得其中一位警察。過去曾經在黑山子鄉干過副所長的杜宇峰,不過聽說他已經上調到了江城,卻不知怎麼又來到了春陽。

    杜宇峰道:「朱紅軍,你弟弟呢?」

    朱紅軍道:「在急救室搶救呢!」

    杜宇峰冷笑道:「屁股上挨了顆氣槍子彈就要搶救?真會誇張!」

    朱紅軍道:「杜警官,我們要報案,我們要告狀!」

    杜宇峰道:「我之所以過來就是接到報案了!」他一邊說一邊走入了急診室。

    急診醫生已經把朱紅星屁股裡面的氣槍子彈給取了出來,朱紅星傷得並不重,門診手術就解決了問題。

    杜宇峰在急診手術室門前站著,向跟著他一起過來的助手道:「等朱紅星出來就把他給我銬回去!」

    朱紅軍愣了,他望著杜宇峰一臉悲憤道:「你們警察有沒有搞錯?憑什麼抓我弟弟?是張揚用氣槍打了我兄弟!」

    杜宇峰道:「他是正當防衛,現場能夠找出幾十個證人,當時是朱紅星握著殺豬刀追殺南林寺僧人三寶,張揚是見義勇為!」

    朱紅軍道:「你們官官相護,你們狼狽為奸!」

    杜宇峰冷笑著點了點頭道:「追殺三寶和尚你也有份,一樣得跟我們走!」

    朱紅軍紅著眼睛道:「我憑啥跟你們走?沒有天理了嗎?我警告你們,我會把你們的事情捅給新聞界,讓他們把你們的惡行曝光,讓全江城,不!全平海,全中國都知道你們的**,你們的黑暗!」

    杜宇峰指著朱紅軍的鼻子道:「朱紅軍,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清楚你?你一個鄉村小學教師認識什麼新聞界,認識什麼媒體?就你這樣的,這輩子連鄉政府宣傳欄都沒上過,還跟我談新聞界!」杜宇峰面孔一沉:「銬起來!」

    手下警員沖上去,擰住朱紅軍的手臂把他給銬了,朱紅軍大叫道:「你們算什麼警察,你們就是黑社會,你們除了欺負我們老百姓還有什麼本事,我要告你們!」

    杜宇峰找了塊膠布啪!地一下把朱紅軍的嘴巴給封了。

    朱紅軍的老爹在一旁看著被嚇得哆哆嗦嗦,杜宇峰道:「老爺子,您兒子今天是殺人未遂,雖然沒有構成殺人事實,可性質之惡劣跟殺人罪沒啥區別!」

    老頭子哆哆嗦嗦道:「明明是姓張的開槍打我兒子……」

    杜宇峰道:「您別拿開槍說事兒,如果人家不打他那一槍,阻止他的話。他一刀就把三寶和尚給殺了,怎麼著?你們家還准備去告人家啊?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張揚阻止了你兒子的犯罪行為,等於保住了他的性命,人家是你們全家的救命恩人,真不知道你們這一家老小,人心都是肉長的,怎麼你們這家人一點良心都沒有?」

    朱紅星這邊包扎好了傷口,就被杜宇峰帶來的警察給銬了起來,朱紅軍被帶上警車之前,向老爺子叫道:「去找劉記者!」

    五名記者躲在黑山子鄉派出所內面面相覷,他們已經在派出所的小黑屋裡呆了一個多小時,一名警察走了過來,向他們道:「我說你們怎麼回事啊?我們就快下班了,你們走吧!」

    裡面年紀大點的那名記者道:「還有人在外面嗎?」

    「早就散了!」

    「真的?」

    「我騙你們干什麼?快走,快走,還等著鎖門呢!」

    五名記者走出門去,果然看到派出所院子裡已經空空蕩蕩,為了穩妥起見,他們還是先派出一人去看看動靜,外面也沒人,他們五個人這才離開了派出所,可沒等走出幾步,就看到朱小橋村的那幫漢子呼喝著向他們沖來。嚇得這幫記者掉頭就向派出所跑去。

    那警員看到他們去而復返,上前攔住他們的去路道:「干什麼?你們當派出所是旅館嗎?」

    幾名記者說什麼都不願意出去,那名警員怒了:「你們還賴在這裡了,都給我出去!這裡是關不法分子的地方!」

    「那你把我們當不法分子關起來吧!」

    警員冷笑道:「你以為這裡什麼地方?說來就來啊?」

    那名年紀大點的記者轉身看了看外面叫囂的村民,他咬了咬嘴唇,瞬間做了個艱難的決定,他上前一拳打在那警察胸口:「我襲警了!」

    警員滿臉錯愕,還沒回過身來,幾名記者都沖上來每人給了他一拳:「我們都襲警了,你把我們抓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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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0:02:05
第三百三十七章【主動襲警】(下)

    身後傳來所長周良順的聲音:「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當記者的竟然敢跑到派出所來襲警,好!以為我不敢銬你們?全都給我抓起來,關進去!」

    周良順讓警員們把五名記者給關起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給鄉委書記祝慶民打了個電話:「祝書記,那些記者全都在派出所呢!他們襲警,犯法了!」

    電話中傳來祝慶民有些興奮的聲音:「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記者怎麼了?記者犯法也要抓!」

    人能夠走上神壇都有一定的原因,三寶和尚卻在沒有想透究竟怎麼回事的時候,就被推上了神壇,他在朱小橋村裝模作樣的誦經做法之後,弄了一大缸清水,念珠在裡面攪和一通之後,這缸清水就變成了聖水,他向朱明川道:「我以誠心感動佛祖,佛祖賜我一缸甘霖,這一缸淨水可以洗去你們全村人身上的罪孽。」

    朱明川恭恭敬敬的點頭,其實他對這一套是壓根不信的,可這和尚的演技實在是高超,除了今天被朱紅星兄弟倆追殺的抱頭鼠竄那一幕有失風度之外,其他多數時間都是寶相莊嚴高深莫測。說起話來也是半文半白,當然單憑說話是不行的,朱小橋村的老百姓也不是好糊弄的,雖然一夜之間接連遭受了這麼多的精神打擊,可真正摧垮他們意志的還是這場突然來臨的瘟疫,瘟疫是他們自己這麼認為的,到現在醫院也查不出是什麼病,疾控中心的技術人員裝模作樣的又是調查又是取樣,在村裡繞了一圈也走了,天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調查結果?

    對老百姓來說誰能把他們從困境中解救出來誰就是他們的大救星,三寶和尚就在這危難關頭出現了,他用那一缸淨水普度眾生。

    為了保障現場秩序,朱明川特地組織了八名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守護在水缸前,由三寶和尚和他一起負責分發所謂的甘霖,朱明川也不是想出風頭,他是怕三寶和尚一個人忙不過來,可排隊的時候,沒有一個走向他,寧願在三寶和尚那邊多排一會兒也不願意從他手裡接過淨水,還有人生怕朱明川摸過水缸之後影響了效果,提醒他道:「朱支書,您站開點,站開點,別碰到佛門聖物了!」

    朱明川這個郁悶吶,麻痺的,什麼佛門聖物,這水缸還是我家的呢!別人不清楚。他可清楚得很,水缸裡的水全都是從他家壓水井裡現打出來的。

    可奇跡在不斷上演著,幾十名生病的村民在喝了三寶和尚分發的佛門甘霖之後,短時間內就止住了嘔吐,症狀迅速減輕,這消息宛如插了翅膀一般在一個下午就傳遍了整個黑山子鄉,這下好了,其他村有些久病纏身的人也過來求醫,朱明川讓人守住村口,所有外人一概不許入內,朱小橋村的村民一掃昨日的頹喪和郁悶,咱們村來活佛了,擱誰也得覺著榮光,誰也不會提昨天活佛挨打的事情,誰也想不起今天活佛還讓朱紅星那個殺豬匠追得抱頭鼠竄的情景。

    三寶和尚容光煥發神清氣爽,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這種被眾人景仰的滋味太美妙了,別說是捱了一頓揍,就是多捱兩頓也值了,恍惚間。他覺著自己就是拯救眾人於水火之中的活菩薩,自己就是朱小橋村百姓的救世主,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

    滿滿一水缸的佛門甘霖分發的差不多了,朱明川嚴格管理,不允許村民重復索要,他看了看水缸,估摸著還剩下一臉盆,朝兒子朱紅鍵努了努嘴道:「紅鍵!把水缸扛回家去!」他雖然不信,可也惦記上這剩下的一點佛門甘霖了。

    三寶和尚雖然是個出家人,可輪到腦筋之靈活絕不遜色於任何人,他笑眯眯道:「朱支書,此物你已經捐了功德,豈能隨便拿回!」

    朱明川低聲道:「大師,回頭我去南林寺多捐點功德!」他開始暗示了。

    三寶和尚道:「可惜,我已經答應了人家!」他伸手指著不遠處的村衛生院朱明忠。

    朱明忠擠了過來,吆喝他的兩個兄弟一起過來把水缸抬起。

    朱明川跟上去一把將朱明忠拉住:「明忠,你干嘛扛我家的水缸啊?」

    朱明忠道:「我們兄弟四個捐了五百塊香火錢,大師答應把缸給我們了!」

    朱明川道:「你要這缸干啥?」

    「我兒子還病著呢,我得給他送點甘霖過去!」

    朱明川只能眼巴巴看著朱明忠弟兄幾個把水缸扛走了,他算悟了,這和尚絕不是什麼濟世活佛,丫的鑽錢眼裡了,空手套白狼,把他家的水缸都給賣了!五百塊,我x,他也真敢要。

    佛門甘霖分完了,可三寶和尚受歡迎的程度卻絲毫不減,一幫中老年婦女都圍在他的身邊,成了他最狂熱的粉絲。農村婦女不會用簽名啥的表達這種仰慕,只是咧著嘴用淳樸而崇敬的眼光望著這位活佛。

    活佛臉上雖然還有被打得傷痕,可人家身上蒙著一層光環,三寶和尚耐心的為她們作答,順便不忘繼續給朱紅星一家增添點罪狀,讓朱小橋村人更加的鄙視這家人,唾棄這家人。三寶和尚舌燦蓮花,謊話連篇,不過他這個下午還是做了不少的好事,第一,他驅除了朱小橋村民談之色變的瘟疫,二,他讓所有人意識到,當天去搶劫國家財物是罪孽,是罪過,正是他們的錯誤行為方才導致了今日的劫難。

    三寶和尚的確很貪財,但是他在原則上還是能把握住的,他教導這幫老百姓向善。

    朱明川自始至終都在旁聽著,他不得不佩服,談到思想工作,三寶和尚要比他這個當村支書的出色的多,如果三寶和尚早來講兩天佛門精義,估計那場搶劫就不會發生。械斗就不會發生。

    在三寶和尚的教導下,又有村民主動上繳了沒舍得拿出來的贓物。

    三寶和尚一直講到日落時分,方才離開了朱小橋村,那幫村民全都依依不舍,一直將他送到村外,村口停著幾輛車,警車是協助文物局過來收繳文物的,救護車是隨時准備搶救生病村民的。

    張揚的吉普車也停在那裡,他整個下午除了打幾個電話就沒什麼事情可做,這會兒躺在這裡睡著了。

    三寶和尚躊躇滿志的來到吉普車前,敲了敲車窗。驚醒了張揚之後,方才笑眯眯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位置上,張揚沒顧得上和他說話呢,這廝落下了車窗,向村民們揮手道別。

    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上來握住三寶和尚的手,激動的涕淚直下:「活菩薩,您真是活菩薩,如果不是您,我們村這次真的完了!」

    三寶和尚很慈祥很溫暖的微笑著,拿捏出一副憐憫眾生的表情:「女施主,記住我的話,多行善事,為子孫後代積德!」

    「大師!」

    幾名中年婦女又沖了上來。

    張大官人看得目瞪口呆,照這樣下去,只怕一時半會走不了了,這廝惡作劇的摁了一下喇叭,嚇得一幫中老年婦女慌忙讓開,張揚大笑著倒車離去。

    那幫村民站在村口,望著吉普車卷起的塵煙,不知有誰嘆了一句:「活佛顯靈啊!」

    ********************************************************************************************************

    三寶和尚對張揚剛才的做法很是不滿,氣鼓鼓看著他:「你怎麼可以這樣?萬一嚇著那些女施主怎麼辦?」

    張揚哈哈大笑道:「今兒收成不錯吧?」

    三寶和尚聽他提起這檔事頓時沉默了下去。

    張揚瞥了他一眼,諱莫如深的笑了起來。

    三寶和尚道:「阿彌陀佛,朱家父子已經被趕出了村子,你讓我做的事情我做完了,明天我就回江城!」

    張揚道:「還有件事!陳崇山開槍射殺朱紅衛的事情一定還有證人,你必須幫我找到證人!」

    三寶和尚道:「這些村民雖然把他們一家趕出去了,不過,你讓誰站出來作證,恐怕沒人願意。」

    張揚道:「我沒這個能力,可你有啊!現在朱小橋村人都把你當活佛一樣拜,你說一句話,肯定有人願意站出來作證。」

    三寶和尚道:「張主任,作為一個佛門弟子,我壓力很大!」

    張大官人道:「凡事別太在意過程,想想結果,只要你的用心是好的,最終的結果是好的。佛祖都會贊成你這麼做!」

    三寶和尚從張揚的話裡似乎悟到了什麼,點了點頭,合上雙目道:「救他們是一回事,讓他們開口作證又是另外一回事!」

    張揚道:「我看他們很信任你!」

    三寶和尚道:「還沒到盲目崇拜的地步!」

    張大官人狡黠笑道:「要不要我再幫你添一把火!」

    三寶和尚道:「怎麼個意思?」

    張揚把車在溫泉度假村停車場泊好了,然後附在三寶和尚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三寶瞪大眼睛道:「這也行?」

    張揚笑道:「我說行一定行!」

    三寶有些顧慮道:「可千萬不要傷了無辜!」

    「怎麼可能?」

    兩人在車裡交頭接耳的時候,林秀和丈夫謝志國正陪著老司令楚鎮南從一旁走過,張揚看到楚鎮南,慌忙停下和三寶的說話,推門走了下去,親切道:「首長來了!」

    楚鎮南剛剛泡了會溫泉,他在江城呆了幾天,陳崇山的事情始終沒有什麼進展,江城軍分區司令郭亮再三向他保證,這件事都交給他們負責,老司令這才同意來春熙谷溫泉度假村歇兩天。

    謝志國向張揚笑了笑,他已經聽說張揚用氣槍射擊朱紅星的事情了,槍擊事件雖然發生的時間不久,可消息傳播的速度很快,連江城方面都已經聽說了。陳崇山開槍射殺朱紅衛已經引起了這麼大的波瀾,想不到張揚居然還敢頂風作案,這小子的膽色可真是非同一般。

    楚鎮南向張揚豎起了拇指:「小子,好樣的,有種!」

    謝志國看了看跟在張揚身後的三寶和尚,饒有興趣道:「這就是那位活菩薩吧?」

    三寶和尚陪著笑臉走了過來:「阿彌陀佛,貧僧三寶!敢問……」這廝看到謝志國的一身裝扮,知道他身份非凡,原本想套個近乎。

    楚鎮南瞪了他一眼道:「江湖術士,騙騙老百姓可以,休想騙我們這些**員!」他對燒香拜佛的事情十分反感,說話又不留情面,搞得三寶和尚好不尷尬。

    林秀替三寶和尚解圍道:「三寶大師先去吃飯吧,我已經讓人為你准備好了齋飯!」

    三寶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楚鎮南指著張揚道:「你這小子,一個國家干部整天跟和尚混在一起,也不怕別人說你閒話!」

    張揚道:「老首長,話可不能這麼說,國家主席還經常和佛學界人士見面呢,人家是正兒八經國家注冊的和尚,不是你說的那種江湖騙子!」

    謝志國笑道:「這和尚幫了你不少忙吧?」

    張揚道:「我原本想跟那幫村民講馬列主義來著,可人家聽不懂,所以只能把三寶請來給他們講經,其實信佛也有好處,教人向善!要不然咱們國家也不會提倡!」

    楚鎮南道:「我怎麼不知道國家提倡這些東西?全都是封建迷信!」

    張揚道:「那誰不是說過,黑貓白貓逮著耗子就是好貓,你管他是和尚還是**員,只要人家能夠解決朱小橋村發生的問題不就行了!」

    楚鎮南笑罵道:「就你小子鬼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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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1:05:14
第三百三十八章【石之美】

    林秀道:「飯菜已經准備好了,咱們先去吃飯吧!」

    楚鎮南道:「我回房去換件衣服!」謝志國跟著他一起去了。

    林秀和張揚一起向餐廳走去,林秀笑道:「張揚,你和三寶在車內鬼鬼祟祟的又在打什麼主意?」

    張揚道:「沒什麼,就是隨便說點事兒!」

    林秀道:「經你這麼一鬧,三寶和尚在清台山一帶的名氣可了不得了,連度假村的客人都知道了他,全都說他是活菩薩顯靈,你幫我跟他說一聲,抽空在度假村講講經,做一場佛事。怎麼樣?」

    張揚道:「你不是說他像個騙子嗎?」

    林秀不禁笑道:「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他都被人家當成了活菩薩,活菩薩住在我們溫泉度假中心,我也臉上有光!」

    晚上吃飯的時候,楚鎮南又提起張揚用氣槍打傷朱紅星的事情。

    謝志國是荊山市公安局局長,他對法律很清楚,也通過關系了解了這件事的全貌,作為一個從事刑偵工作多年的老刑警,謝志國很習慣的分析了當時的情況,朱小橋村的事情很明顯是張揚在做局,三寶和尚是他從江城請來的,那些關於朱小橋村的傳言始於三寶,隨後發生的那一連串事件,奠定了三寶在村民們心中預言帝的地位,而三寶把生病的朱小橋村村民全部醫好,直接把他推向了神壇,現在他已經成功的變成了朱小橋村人心中的活菩薩,應該說不單單是朱小橋村,這件事已經傳遍了整個黑山子鄉,連溫泉度假村的客人也紛紛打聽這位神奇的三寶大師,三寶和尚泡過的溫泉也成了熱點,客人們爭先恐後的去沐浴佛光。

    謝志國和楚鎮南一樣,他們都是行伍出身,相信黨,相信槍,就是不相信這些過於玄虛的東西,謝志國也認為三寶和尚在裝神弄鬼。不過,他並不像楚鎮南那樣對三寶和尚充滿鄙視和唾棄,他看出三寶和尚對解決清台山械斗事件的重要作用,如果不是三寶和尚現身說法,朱小橋村的村民們是不會心甘情願的把那些贓物交出來的。單從這一點來說,三寶和尚起到的作用是積極的。

    林秀畢竟是女性,她不免有些擔心道:「張揚,你用氣槍打人不會惹上官司吧?」她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有陳崇山的事情在先。張揚這次開槍的性質雖然沒有造成死亡,可性質和陳崇山很類似。

    張揚笑道:「我是正當防衛!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十條規定:為了使國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財產和其他權利免受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行為,對不法侵害人造成損害的,屬於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謝局長,是不是這麼回事兒?」

    謝志國點了點頭道:「刑法上的確是這麼說的!」

    張揚道:「現場我有幾十口子人證,物證是殺豬刀,至於氣槍,我是順路去打鳥的,剛巧遇到了那個局面,見義勇為的事情我常干,所以不由自主就出槍了!」

    楚鎮南哈哈大笑。他也看出整件事都是張揚在策劃。

    張揚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起身道:「你們慢慢吃,我找三寶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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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張揚的背影,林秀不禁感嘆道:「老首長,你這個孫女婿機靈得很!」

    楚鎮南道:「你是說這朱小橋村的事情是他全盤策劃的?」

    林秀道:「不是他還有誰?三寶和尚是他請回來的,事情不是明擺著嗎?」

    楚鎮南道:「手段可不太光明!」

    謝志國道:「司令,您老不是常說兵不厭詐嗎?」

    楚鎮南道:「那是在戰場上,可那些人都是普通的老百姓!」

    謝志國道:「您之前不還是怒火填膺,怎麼忽然間又轉變了念頭。」

    楚鎮南道:「我也沒轉變念頭,我只是覺著做事情應該堂堂正正,搞封建迷信,耍小聰明,這些伎倆都見不得光,也和我黨的政策不符!」老司令的腦筋還是稍顯古板。

    謝志國笑道:「司令,清台山械斗的事情本來並不大,說穿了就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可為什麼搞到最後卻造成了這麼大的影響,蒙上了這麼濃重的政治色彩?」

    林秀道:「因為市委書記杜天野在現場,所以有人想借著這件事給杜天野一個教訓!」

    謝志國點了點頭,妻子的頭腦素來冷靜,剖析問題之清晰尖銳在很多時候甚至超過了自己,謝志國道:「我雖然不在平海,可這件事我也了解的很多,最近我和郭亮他們探討了這件事,這件事的發生很偶然,也沒有什麼特別,可隨後的發展卻精心策劃,有條不紊,杜天野之所以能夠成為江城市委書記。這和他的家世當然有關,在其中起到關鍵作用的是文副總理,而杜天野也差一點就成為了文副總理的女婿。」

    楚鎮南道:「老杜就是被文家丫頭給氣死的,杜天野敢娶她就是忤逆,老子第一個不答應!」作為杜山魁的親密戰友,楚鎮南對此一直耿耿於懷。

    謝志國道:「無論現在杜天野和文家的關系如何,可有一點可以肯定,杜天野是文副總理派系的人,清台山械斗引發出的這麼多事情,針對的就是杜天野,陳崇山之所以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也是因為別人想在他的身上做文章,想利用他對付杜天野。」

    楚鎮南點了點頭,陳崇山是杜天野的親生父親,難道這件事已經被別人知道?

    謝志國道:「政治上的事情永遠都不能只看表面,平海省委書記顧允知在這件事上始終表現的很淡然,並沒有主動說什麼做什麼,這或許是因為他即將面臨離休,又或許因為他看清了幕後的指使者,他不想招惹是非!事情的初始階段,宋懷明不在平海,張揚這才想起請您出山,司令。你有沒有想過您出山代表著什麼?」

    楚鎮南道:「我沒想這麼多,陳崇山是我戰友,老杜是我老上級,他死了,我不能看著他兒子被別人欺負!」

    謝志國道:「也就是說,我們代表了杜天野的父輩力量,您老出山的動靜這麼大,別人不可能不知道,我想這件事的幕後推手也一定一清二楚。」

    楚鎮南皺了皺眉頭道:「操!你說話別跟我故作高深,有話直說!」

    林秀俏臉一紅,雖然她認識這位老司令多年。仍然受不了他的說話方式,她本想走開,可又想聽謝志國說下去。

    謝志國被楚鎮南罵慣了,沒覺著什麼,繼續道:「到底誰在幕後推手和我們無關,我們關心的是杜天野,我絕不相信文副總理對這件事毫無覺察!杜天野面臨這麼尷尬的處境,他竟然沒有任何的表示,這件事是不是很怪?他究竟是不方便插手呢?還是不想插手?」

    楚鎮南道:「真是麻煩!玩政治的沒一個爽利的,我不管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只想老陳平平安安的回來!」

    謝志國道:「張揚返回江城是省長宋懷明的主意,現在看,這是一招妙棋,這件事的幕後策劃者想借著朱小橋村的老百姓把事情一層層推上去,通過輿論造出聲勢,讓事情越鬧越大,而關鍵時刻女證人的翻供,讓陳崇山和杜天野都陷入了尷尬之中,事情無疑已經進入了僵局狀態。」

    林秀道:「事情發展到現在千頭萬緒紛亂如麻,朱小橋村的這幫老百姓群情洶湧!再加上春陽來了這麼多的媒體記者,處理不當的話,只能把事情鬧得更大!」

    謝志國微笑道:「所以宋懷明就派出了張揚這麼一把快刀,他看出文國權不方便出手,顧允知不方便出手,他當然也不方便出手,越復雜的事情越是要用簡單的方法處理,宋懷明讓張揚來春陽,就是讓他來攪局,這個幕後人物想把事情復雜化,他就派出張揚把問題簡單化,至少在目前看來,張揚把任務執行的很不錯。」

    楚鎮南道:「別的不說,他那一槍打得倒是解氣!」

    謝志國道:「司令,您千萬別小看了他的這一槍,張揚是故意打出這一槍,他這一槍分擔了陳崇山的壓力,也讓所有人不禁把目光聚焦在陳崇山的身上。看似小沖動,實則大智慧!」

    楚鎮南對這些政治上的勾心斗角沒有任何的興趣,他起身道:「懶得聽你廢話,我睡覺去!」走了兩步,他又轉過身來:「謝志國,你說得那麼能耐,照你看,老陳什麼時候能放出來?」

    謝志國道:「問題的關鍵在於人證,蘇媛媛翻供,可現場並不止她一個人在場,我看張揚的下一步行動就是找出證人!」

    楚鎮南嘆了口氣道:「老咯!」

    林秀笑道:「首長,任何人都無法避免衰老,這樣不是更好,可以放手將這些事交給年輕人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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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朱小橋村的祠堂再度失火,因為燒過一次的緣故,這次村民們並不像上次那麼震驚,不過他們都聽到了鬼哭狼嚎的聲音,沖出來的村民看到屋頂上有一道白影來回穿梭,形容恐怖,這兩天接連發生的奇怪現象已經讓朱小橋村的村民們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他們連救火都不敢去了,任憑祠堂燒了個干干淨淨,一個個縮在家中,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朱明川又去將三寶和尚請了回來,把昨晚發生的事情詳細訴說了一遍之後。

    三寶嘆道:「我早就說過,想要徹底驅散這些冤魂,你們的村民必須痛改前非,千萬不可再造冤孽!」

    朱亮道:「大師,我們已經號召村裡人把那些財物繳了出來,朱紅星父子幾個也被我們趕了出去,為什麼還是沒有效果呢?」

    三寶道:「這件事因何而起?」

    朱明川和朱亮對望了一眼道:「因為我們村參予搶劫安大胡子留下的寶藏!」

    三寶和尚搖了搖頭道:「因為你們心中的貪念,以為你們心中存在的惡,所以才招致了這一場又一場的報應!」

    朱明川做出一副十分迫切的表情道:「大師,請您給我們指點迷津,我們應該怎麼做?」

    三寶和尚道:「想要讓朱小橋村恢復原來的氣象,你們就必須以誠待人,把自己經過的見到的原原本本說出來,絕不可以再說謊言,那天械斗之時,你們是不是還隱瞞著什麼?」

    在三寶和尚的諄諄誘導之下,很快就有村民站出來把還私藏的財物繳了出來,馬上招來其他村民的唾棄,三寶和尚望著桌上的金器,眼睛發亮,他***,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想不到這村裡還有這麼多人私藏東西。

    那村民結結巴巴道:「這不是在安大胡子那裡搶得,是我去年在西山隴古墓裡挖出來的!」

    三寶和尚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知錯就改,善莫大焉,爾等就不要責怪他了!」

    在那名村民的帶動下又有不少人繳出財物,三寶和尚發現這朱小橋村的犯罪率還真不低,居然還有人把私藏的三稜刮刀、自制土槍也繳了出來。

    朱明川跟著清點,暫時由村委會保管這些東西。

    三寶和尚趁機宣揚他的教義,給這幫老百姓講講何謂善,講到動情之時,這幫老百姓聽得潸然淚下。幾十年的黨政工作還不如三寶和尚這兩天的宣經釋義。

    黑山子鄉鄉委書記祝慶民在一幫鄉干部的陪同下也來到了朱小橋村,他是來慰問朱小橋村村民的,來到後就看到三寶和尚講經的場面,心中這個佩服,這和尚太能說了,換成自己,攜鄉黨委書記之雄風也無法吸引這麼多的目光。

    朱明川看到了祝慶民,慌忙來到他身邊,恭敬道:「祝書記,您怎麼來了?也沒提前說一聲!」

    祝慶民淡然笑道:「我就是來探望探望生病的村民們,情況怎麼樣了?」

    朱明川道:「多虧了三寶大師,現在生病的村民們已經好了!」

    祝慶民點了點頭,低聲道:「經鄉黨委討論決定,由你暫時擔任朱小橋村黨支部書記!」

    朱明川被這突然來臨的驚喜弄得有些發懵,他感覺就跟做夢似的,當初因為帶頭到春熙谷溫泉度假村鬧事,他的村支書被拿下,現在又被官復原職,一切來得太快。

    祝慶民又低聲道:「是張主任推薦的!」

    其實不用他說,朱明川也知道是張揚在起作用,張揚的能量已經讓他心悅誠服,雖然村支部書記不是什麼大官,可朱明川在這個位置上混跡多年,也明白了站隊的重要性,對張揚他從開始的仇視,到後來的害怕,到現在已經變成了由衷的佩服。

    三寶和尚的講經論道果然起到了良好的作用,終於有人主動承認,看到了朱紅衛揮動鐵鍬襲擊杜天野,陳崇山為了救杜天野,迫不得已開槍將朱紅衛擊斃的事情了,這件事極其關鍵,三寶和尚強忍著內心的激動,詳細問了當天的事情,沒想到看到這件事的還真不少,又有三個人站了出來。

    三寶和尚掏出了手機,這手機還是張揚臨時借給他用的,撥通了張揚的電話,帶著激動地腔調道:「張主任……那啥……證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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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春陽縣公安局呢,他陪著杜宇峰提審朱紅軍兄弟兩個,掛上電話,他笑著把情況跟杜宇峰說了。

    坐在下面的朱紅軍聽得清清楚楚,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滑落下來,朱紅軍不同於其他兩個弟弟的魯莽,他畢竟是小學教師,還是有些墨水的,也有一些基本的法律常識,他大聲道:「你們憑什麼抓我?我要上告,我要把你們欺壓老百姓的惡行告訴媒體。」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我說朱紅軍,你他**怎麼就這麼不知死活呢?你別動不動就是媒體記者,我不妨告訴你,你說的那幾個媒體記者現在都在黑山子鄉派出所裡關著呢,知道為什麼嗎?他們襲警!知道什麼叫泥菩薩過江嗎?」

    朱紅軍的臉耷拉了下去。

    張揚道:「你真不是什麼好東西,搶劫、幫凶、還他**作偽證!就你還是一小學老師,你怎麼為人師表?」

    朱紅軍道:「我工作兢兢業業,有口皆碑!」

    「還他**嘴硬!」張揚把卷宗在桌子上摔了摔:「你干了多少缺德事你自己清楚,你和你們村的周寡婦是什麼關系?」

    朱紅軍張大了嘴巴,滿臉的錯愕,他實在無法想象,連自己的這點**都被人家給挖掘了出來,對方的能量也實在太強悍了。

    張揚道:「朱紅軍,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後悔什麼?我又沒犯罪!」

    杜宇峰厲聲喝道:「你沒犯罪?你組織清台山械斗,挑唆村民圍堵政府機關,散步謠言,反黨反社會主義,協助朱紅星追殺三寶和尚,這些罪名成立,你最少是個無期!」

    朱紅軍嚇得嘴唇哆嗦了一下,背脊上已經全是冷汗。

    張揚嘆了口氣道:「你家有四個孩子吧?要是你坐了牢,孩子們怎麼辦?你老婆還不知道你跟周寡婦的事情吧?要是她知道了,以你老婆的脾氣……那啥……不要我說了吧?」

    朱紅軍不住用手掌在額頭上擦汗。

    杜宇峰看著張揚,心中對這廝佩服到了極點,人才啊,真是人才!這廝威逼利誘的本事一流,不做警察可惜了!

    張大官人繼續在心理上發動攻勢:「你坐了牢,老婆走了,就剩下你爹帶這四個孩子,你還違反了計劃生育,按照計生政策,還得罰你,這筆罰款也不是小數目……」

    朱紅軍道:「你別嚇唬我,我……我弟死了……這是事實,你抹煞不了……」

    張揚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你弟到底是怎麼死的?」

    朱紅軍哆嗦了一下。

    張揚又道:「再不說實話,別怪我不給你機會!」

    杜宇峰一旁道:「他說不說實話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我們有了四位新證人,已經可以證明陳崇山那一槍是為了阻止朱紅衛傷害杜書記,他的證詞我們已經不需要了!」

    張揚道:「那就公事公辦走程序唄!」

    這時候秦白走入審訊室,他來到杜宇峰面前耳語了幾句,杜宇峰笑道:「行了,今天到此為止,朱紅軍,想不到你弟弟雖然是個殺豬的,可比你明智的多!」

    朱紅軍的精神原本就瀕臨崩潰,被他們這麼一弄,整個人就快癱倒在地,他顫聲道「我弟說啥了?」

    杜宇峰道:「有必要告訴你嗎?」他向秦白道:「整理一下材料,盡快對朱紅軍提起公訴!」

    朱紅軍軟綿綿躺倒在座椅上,警察過來帶他的時候,他忽然醒悟了似的,大聲道:「等等……等等……」

    杜宇峰和張揚已經走到門前,聽到朱紅軍的聲音不僅相視一笑,杜宇峰轉身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朱紅軍咬了咬嘴唇,終於下定了決心,他低聲道:「報告警官,我……我可以作證!」

    朱紅星雖然蠻橫,可是張揚的一槍已經打得他膽顫心驚,他原本抱著對抗到底的心思。

    杜宇峰開頭的一句問話就讓他亂了方寸:「你弟弟死後第三天,你在村裡賭博輸了七百塊是不是?」

    朱紅星愣了,沒想到人家從這兒問起,他正考慮應該怎麼回答,杜宇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老實交代!」

    朱紅星嚇了一跳:「是……是輸了點錢……」

    「你輸錢的時候說了什麼話?」

    「事情太久不記得了!」

    一旁秦白道:「你是不是說,只要我一個電話就有人給我送錢過來?」

    朱紅星臉色蒼白。

    杜宇峰道:「你不必否認,當天和你聚賭的幾個人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供出來了,你最好老老實實交代,什麼人給你送錢,他給你送錢想讓你做什麼?」

    「我……」

    「你好像沒有認識到自己罪行的嚴重性!好,我跟你重復一遍!」

    ********************************************************************************************************

    張揚離開公安局的時候,天空仍然有些陰郁,風很清爽,張揚的心情也隨風飛揚,變得輕松起來,清台山械斗事件發展至今,終於完全出現了轉機,利用老百姓心中因果報應的觀念,他成功控制了朱小橋村村民的情緒,在不發生暴力沖突的前提下,讓村民們上繳了搶走的財物,更為重要的是,有四名村民主動站出來為當天的槍擊事件作證,這將順利化解陳崇山所面臨的危機。朱家兄弟在一連串的訊問下,精神的防線先後崩潰,他們的證詞將會讓局面朝著更為有利的方向發展。

    張揚把好消息匯報給了劉豔紅,劉豔紅對他的工作進行表揚的同時,又叮囑張揚道:「別忘了你這次任務的重點,是平息清台山械斗事件的影響。」

    張揚明白劉豔紅這句話後的含義,這次能夠解除杜天野的困境已經算是最大的勝利,繼續查下去並沒有太多的意義,隨著在體制中混得時間越來越久,張揚對很多事情的處理方法也越來越清楚,做任何事都要把握好尺度,要把事情的影響限制在一定的范圍內,不到必要的時候,千萬不要刨根問底,如果太認真太執著,最終面臨的肯定是圖窮匕見的結局。

    張揚微笑道:「劉書記,您只管放心,這件事我明白應該怎麼做!不過還有一個重要的情況我想跟你反映一下。」

    劉豔紅道:「說吧!」杜天野的事情如今有了眉目,劉豔紅和整個工作組都輕松了起來。

    「我了解到春陽縣的一些情況,春陽縣委書記朱恆在春陽縣城道路改造施工過程中,存在著挪用清台山旅游投資款的行為,希望省紀委能夠給予重視,徹底調查清楚這件事。」

    劉豔紅暗嘆,剛誇這小子長進呢,想不到這麼快又生出事來,他可真不省心,劉豔紅道:「事情屬實嗎?」

    「屬實,我掌握了一些證據!」

    劉豔紅道:「這件事先不要聲張,等處理完眼前的事情再說!」

    宋懷明接到劉豔紅電話的時候,正在顧允知的辦公室中喝茶,顧允知即將離休,兩人之間的交流突然多了起來,宋懷明虛心向這位執掌平海多年的當家人請教,顧允知也很坦誠,借著這段時間,將自己對平海未來的期望,將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實現的藍圖抱負一一告訴了宋懷明,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實現想要去做的事情了,不過這些事可以通過宋懷明去實現,當然前提是宋懷明贊同他觀點的情況下。

    宋懷明聽劉豔紅匯報完情況,掛上電話,向顧允知笑了笑:「顧書記,咱們接著聊!」

    顧允知站起身,舒展了一下雙臂:「休息休息,該說的基本上都說完了,都是我一個人在說,你還沒發表意見呢。」

    宋懷明道:「春陽的事情出現轉機了,張揚幫陳崇山找到了證人!朱小橋村村民的情緒也安撫了下去。」

    顧允知笑了笑,在他知道宋懷明把張揚派回江城的時候,就猜到他想要走一招怎樣的棋,在這件事上顧允知更樂於做一個旁觀者,他向窗前走了兩步,望著陰雲籠罩下的東江,陽光總會到來,可是他走後的平海卻要重新進入一場風雨飄搖之中,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次宋懷明應對及時,派出張揚在火勢形成之前成功滅火,可這火星雖然滅了,平海內外卻仍然有數不盡的星火。顧允知道:「平息下去最好,我就快離休了,也不想平海鬧出什麼亂子!」

    宋懷明道:「顧書記放心吧,平海永遠不會亂!」

    顧允知轉過身去,臉上的表情耐人尋味:「是嗎?」

    宋懷明很堅決的點了點頭。

    ********************************************************************************************************

    文國權來到喬家探望喬老,喬老的女兒喬振紅引著他走入大門,喬振紅笑道:「文總理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文國權道:「我聽說喬老生病了,所以特地過來探望!」

    喬振紅道:「沒什麼病,去醫院做過檢查了,只是有點小感冒!」

    「那就好!」

    喬振紅指了指後面的小花園道:「他一早就起來了,正擺弄他的石頭呢!」

    文國權笑了笑,跟著喬振紅來到小花園,看到身穿灰色運動裝的喬老,正蹲在那兒用水沖刷著剛剛得到的一塊石頭,小花園內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奇石,喬老一直都喜歡搜集這些東西,退下來之後,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石頭上。

    喬振紅輕聲道:「爸,文副總理來看您了!」

    喬老也沒回身,笑了一聲道:「國權來了,正好,幫我把這塊石頭搬到東南角去!」

    文國權應了一聲,那石頭並不重,五斤左右,方方正正,通體暗紅,文國權小心搬起石頭。

    喬老身材不高,頭發花白但是精神矍鑠,他拿起煙盒,抽出一支香煙點上,指了指花園的東南角。

    文國權搬著石頭走了過去。

    喬老道:「小心!」

    文國權笑道:「您老放心,我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喬老哈哈大笑了起來,跟著文國權走了過去,指點他把石頭放在底座上。文國權把石頭放好,喬老道:「這石頭是振梁送給我的,怎麼樣?」

    文國權圍著石頭看了看,說心裡話,這石頭普通的很,除了顏色暗紅,裡面應該富含鐵礦之外,看不出其他的特別。他實事求是道:「我實話實說,這塊石頭很普通!」

    喬老道:「你是個外行,不能只看石頭,要結合底座一起看,這石頭方方正正的,是平海清台山最常見的一種。」

    文國權內心一凜,表面上仍然從容自若,微笑道:「聽喬老這麼一說,好像有些意思了。」

    喬老道:「花園這麼大,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把石頭擺在這個位置?」

    文國權搖了搖頭,很謙虛的求教道:「喬老請說!」

    喬老抽了口煙,微笑道:「玩石頭的一個要點之一,就是要把合適的石頭,擺在合適的位置!」

    文國權和喬老相視而笑,他似有所悟道:「我發現了另外一個要點。」

    喬老用目光鼓勵他說出來。

    文國權道:「一個底座之上只能擺一塊石頭!」

    喬老道:「我喜歡方方正正的石頭!」他示意文國權跟著他向後退了幾步,然後指向東南角的那片石頭道:「現在你看看,剛才的那塊石頭!」

    文國權望去,卻見幾十塊石頭之中,只有剛剛他放上去的那塊石頭方方正正最為顯眼。

    喬老道:「很多人喜歡嶙峋的怪石,而我卻喜歡方方正正的頑石,需知石之美在於它的方正!」

    文國權道:「每個人對美的理解都不同!」

    喬老笑道:「我是個固執的人,我認為美的東西,就要求家裡的兒女都說好,我影響了他們的審美觀!」他吐出一團煙霧:「國權,還沒有告訴我,你最喜歡那一塊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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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1:05:37
第三百三十九章

    江城市常委會上。

    市公安局局長榮鵬飛向在場常委匯報了清台山械斗案件的最新進展情況,他帶著微笑道:「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情況,當日被搶走的文物在我們的動員工作下,大都已經收繳了上來,在荊山市的古玩市場上出現了一些文物,目前荊山市公安局正在積極追查,相信不久以後就可以將這個盜墓團伙一網打盡。」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大家所關注的陳崇山槍殺朱紅衛一案,也已經明朗,當日械斗現場,有不少人都看到了陳崇山開槍的具體情況,我們已經找到了四名證人,初步認定陳崇山屬於正當防衛!」

    沒有人插話,所有常委都靜靜傾聽著。

    人大主任趙洋林和副市長袁成錫交遞了一個眼神,兩人都察覺到,風向開始轉變了,所有文章都是圍繞朱小橋村進行,都是圍繞朱紅衛的死進行,現在張揚的回歸,從根底上扭轉了局面,很簡單、很直接、很有效,他們實在不清楚。素來以爭強斗狠聞名的朱小橋村人,怎麼這麼容易就屈服了?

    榮鵬飛簡單地講述了一下情況,就結束了自己的談話:「後續案情我們繼續調查之中,相關責任人都會受到相應的處理。」

    市長左援朝有些憤慨道:「真是太不像話了,他們既然看到了真實的情況,為什麼不在開始的時候就站出來?為什麼不把真相說出來,反而要沖擊政府機關,這就是強盜作風,這就是流氓作風,對這種意圖破壞社會秩序的不良分子,我們一定要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其他常委並不願發表意見,左援朝的這番慷激昂的陳詞也沒有激起他們的共鳴,現在局勢明朗了你站出來了,早干什麼去了?當初杜天野身陷囫圇的時候,你怎麼不發表談話?

    左援朝也感覺到自己剛才的表演有些過火,他咳嗽了一聲道:「杜書記,您說兩句!」

    杜天野點了點頭,在確信父親已經沒事之後,杜天野的心理平和了許多,他發現自己在政治上還遠遠沒有達到成熟的地步,人有血性是一件好事,可血性在政治上就表現為不成熟,現在回頭想想這件事,本不該發展到這麼麻煩的地步,正是他表現出太多對父親的關注,才讓別人得以利用。

    杜天野道:「我想談幾個問題。清台山械斗事件本身的問題由警方處理,我不再重復,首先我要向各位常委道歉,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我身為江城市委書記,沒有做到頭腦冷靜,處理問題上存在著很多不足!」

    軍分區司令郭亮道:「我看這件事的關鍵還在於別有用心的人太多,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太多!」郭亮過去很少在江城常委會上發表意見,現在是杜天野最需要支持的時候,沖著楚鎮南和杜山魁的關系,他也要站出來力頂杜天野。

    杜天野笑了笑道:「通過這件事,我也發現了江城存在的很多不足!」

    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他環視各位常委,然後道:「現在我宣布幾個重要的人事變動,市委宣傳部部長楊慶生同志因為身體原因,即日起不再擔任宣傳部部長工作,同時免除楊慶生同志的市常委工作。宣傳部部長由副市長肖鳴暫時代理,同時我提請,肖鳴同志成為江城市新任常委。」

    市委宣傳部長楊慶生臉色鐵青,從張揚毆打港商的事件開始,他就知自己難逃其責。

    可沒想到一切來的這麼快,清台山械斗事件原本已經將杜天野弄得焦頭爛額,想不到已經去了省黨校學習的張揚突然殺出,輕易就化解了杜天野的困局,讓整件事的風向突然改變,當初站出來和杜天野唱對台戲的人中,帶頭的是趙洋林,可倒黴的卻是自己。

    楊慶生今天來開常委會之前已經知道組織上要動自己了,杜天野雖然是江城一把手,可作出這麼大舉措必須要經過省裡同意,想必他已經做好了省裡的工作。

    楊慶生一言不發的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杜天野道:「春汛即將來臨,為了確保今年的春汛萬無一失,成立抗洪指揮部,由副市長袁成錫擔任抗洪總指揮,負責視察江城各縣市的防汛情況,主管的農業生產,交由常務副市長李長宇同志負責。」

    袁成錫冷冷看著杜天野,目光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相比楊慶生而言,他還算幸運,至少還保留著副市長,還保留著常委的位置,杜天野這是將他放逐了,袁成錫也明白,他要祈禱上天,今年的防洪工作千萬不要出差錯,哪怕是一丁點的錯處被杜天野抓住,這次恐怕就完了。

    人大主任趙洋林表現的淡定自若。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歷來都是這個道理,杜天野在穩定陣腳之後,馬上給予他們這群人打擊報復再正常不過,可他相信,杜天野笑不了太久,誰笑到最後還很難說。

    ********************************************************************************************************

    張揚來到黑山子派出所,所長周良順笑著迎了上來,過去張揚在黑山子鄉擔任計生辦主任的時候,周良順和他有些不對乎,可現在人家已經是副處級,周良順再看人家都得仰視了,想想真是後悔自己沒有眼光,當初杜宇峰只不過是黑山子鄉的副所長,就因為跟張揚攀上了關系,就一路升遷,如今都是江城公安局重案組的副組長,據說還深得局長的賞識,如果自己當初多和張揚攀攀關系,現在指不定也已經高升了。

    有了這種想法周良順對張揚越發的熱情,和他親切的握手,請張揚去辦公室坐。張揚笑道:「不去了,我是來看那幾名記者的!」

    提起那五名記者。周良順不禁笑了起來:「我干了這麼多年警察,就沒見過這樣的,主動襲警,賴在我們派出所裡不走,被打的警察都表示不告他們了,他們還是不願走!」

    張揚暗笑,他當然清楚這些記者為什麼不敢走,史家兄弟帶著一幫人虎視眈眈的守在外面的,只要這幫記者趕出去,馬上那個就痛揍他們一頓。

    周良順引著張揚來到關押記者們的地方,其實也沒關押他們。房門連鎖都沒上,張揚推開門:「哪位是劉希文劉記者啊?」

    一名白胖的中年記者有些畏懼的站了出來:「我是……」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有話跟你談!」

    劉希文跟著張揚來到了辦公室,張揚示意他坐下,劉希文很緊張,雙手在衣服的口袋上搓了搓。

    張揚笑了起來,露出滿口整齊而潔白的牙齒:「別緊張,我來是想幫你們的!」

    「你是……」

    「我是張揚,平海紀委工作組副組長!」張大官人很享受現在的職位,當然這個副組長是他自封的,官方並沒有認證。

    劉希文一聽是他,內心沒來由顫抖了一下,臉色變得越發蒼白了。

    張揚道:「你別怕,襲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那警察又沒事,人家都不追究了,我剛剛跟周所長談過了,你們隨時都能離開。」

    劉希文搖了搖頭:「除非警方保護我們走,否則我們絕不離開!」

    「我說你以為自己是誰啊?國家元首嗎?還要警方保護?」

    劉希文道:「我們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脅,只要走出派出所,那些村民就要攻擊我們!」

    張揚笑道:「他們為什麼要攻擊你們?你們不是和朱小橋村的那些村民相處的很好嗎?有了新聞素材,他們第一時間給你們提供,他們沖擊政府機關,你們跟著推波助瀾,能耐挺大啊!」

    劉希文沒說話。

    張揚道:「東南日報很有影響,這樣一個大報出來的記者應該都是鐵骨錚錚,你們都是堅持真理的,怎麼可以被一群老百姓嚇怕呢?」

    劉希文聽著張揚的揶揄,一言不發。

    張揚道:「鄉派出所保不了你們一輩子,我看你們也不是真怕,你們是心虧,干了缺德事,這心裡就是不踏實。」

    劉希文道:「你什麼意思?」

    張揚道:「我懶得跟你廢話,現在警方的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陳崇山的事情已經有了定案,你們想寫什麼我清楚,東南日報不在平海,你大老遠的跑到這裡來報道平海的事情。肯定有人指使你!」

    劉希文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他搖了搖頭道:「沒有人指使我們!」

    張揚冷笑道:「沒有人指使你們,就是你們自己犯賤,好好的寫點歌頌黨和人民的報道多好,非得跑到這山溝溝裡來搞陰謀詭計,朱紅星兩兄弟已經交代了,你們給他們錢,讓他們把第一手資料給你們,還鼓動他們兄弟倆鬧事,我就奇怪啊,這幫老百姓怎麼這麼有能耐,鬧完縣城鬧市裡,鬧了市裡鬧省城,原來有你們這幾個高參幫忙當狗頭軍師啊!」

    劉希文道:「我們記者的職責是把事情的真相公諸於社會!」

    「少跟我談職責,你們就是存心不良,清台山發生屁大點事兒,怎麼會驚動你們?是不是有人唆使你們這麼干的?公平報道,你們做到了沒有?我不管你背後有誰,從這裡走出去,就不要胡編亂造,否則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有能耐把你抓回這清台山,把你交給那幫村民痛毆一頓,死不死要看你的造化了。」

    劉希文連日來早已經嚇怕了,聽到張揚的恐嚇他連辯駁的膽子都沒有了,低聲道:「你放心,我們回去不會亂寫,我們會尊重事實!」

    張揚道:「事實就是一場正當防衛的事件,想要了解事情的全部,你去公安機關了解案情!還有,你私下給朱家兄弟錢的事情已經違反了新聞法,再加上襲警,這兩件事如果真的擺上法庭,我看你們幾個就等著失業吧。」

    劉希文知道張揚並不是恐嚇他,他抿了抿嘴唇,再次保證道:「張主任,我們回去後一定不會亂寫!」

    張揚道:「你放心吧,我暫時不會為難你們,不過我很奇怪,到底是誰跟你們通風報訊?」

    劉希文道:「社長下的任務,我們也不清楚!」

    張揚點了點頭道:「好,沖著你這句話,你們社長倒黴了!他叫什麼?」

    「李同育!」

    張揚又道:「你們要把所有膠卷錄像帶都交出來,我不想江城穩定繁榮的局面,因為你們而破壞!」

    劉希文果然很順從的交出了膠卷錄像帶,而張大官人也信守承諾,將這五名記者護送到春陽。

    ********************************************************************************************************

    杜宇峰對張揚的做法頗為不解:「你明知道很多事情都是這個劉希文挑唆起來的,為什麼要放他走?」

    張揚道:「依你的意思,我應該把他弄死!」

    杜宇峰道:「什麼話?我可沒說讓你把他弄死,明擺著的事兒,順著劉希文的線索可以把這次的幕後指使者挖出來,為什麼不繼續?」

    「挖出來有意思嗎?你以為是你們公安破案,什麼事情都要打破沙鍋問到底?非得弄個雲開月見方才罷手?政治這玩意兒最重要的是要把握好度,這春陽的事我能摻和,黑山子的事情我能管,可再往上呢?能動杜書記的人又豈是咱們想動就動的?宋省長讓我來是調查情況,平定群眾情緒,我現在已經完成任務了,其他的事情跟我沒關系。」

    杜宇峰嘖嘖贊道:「行啊!幾天不見,你小子修為見長?」

    張揚道:「時勢造英雄,我是被逼到份上了,否則怎麼會明白這個道理。」

    杜宇峰道:「你說到底是誰想動杜書記?」

    張揚瞪了他一眼道:「毛病!這事是你**心的嗎?」

    杜宇峰笑道:「兄弟,你現在都是省紀委的人了,以後是不是准備在東江混了?」

    張揚還沒說話呢,牛文強的電話打了過來,他讓張揚過去有事談,張揚說杜宇峰也在這兒呢,牛文強顯得十分緊張,只說請張揚一個人過去。

    張揚也沒和杜宇峰細說,開車去了金凱越,一路之上坑坑窪窪,他忍不住又把朱恆罵了一通。

    牛文強在經理辦公室等著他,看到張揚過來,起身把他迎了進去,將房門反鎖了。

    張揚看到他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干嘛啊這是?是不是作奸犯科被警察給盯上啦?」

    牛文強拖著他的胳膊在沙發上坐下,低聲道:「張揚,這次你可得幫我!」

    張揚抓起茶幾上的礦泉水,擰開灌了兩口道:「有事快說,我最近可忙著呢!」

    牛文強道:「市紀委把我爸給弄過去了!」

    張揚微微一怔,心說牛文強的老爹牛學東是春陽財政局局長,該不是出了什麼經濟問題吧?他把礦泉水瓶放下,微笑道:「別急,到底怎麼回事兒,說給我聽聽!」

    牛文強道:「說是配合調查,我爸這人從來都是很小心的,公家的東西他很少拿!」

    張揚道:「公家的東西本來就不該拿!」

    牛文強道:「是不該拿,他老人家也沒拿過,頂多也是收點煙酒啥的,可市紀委找他干什麼?我朝裡沒人,哥們,咱倆相交一場,你怎麼都得幫我,我家老爺子眼看就快退休的人了,可不能出什麼岔子,我是真擔心,害怕他老人家晚節不保。」

    張揚道:「你也別急,我這就給你問問!」

    張揚拿出電話本想打給市紀委,可想了想還是先問問劉豔紅,她目前還在江城呆著呢,搞不好這件事跟她有關系。

    劉豔紅接到電話之後,聽說牛學東的事情,馬上道:「是啊,不錯,我讓市紀委把他請來的,你不是跟我反映春陽縣區道路改造中存在挪用專款的問題嗎?所以我請他過來協助調查!」

    張揚真是哭笑不得,想不到牛文強老爺子被弄走還和自己有著直接關系,他關切道:「有結果沒有?」

    劉豔紅道:「你反映的事情屬實,我們會進一步深入調查,張揚,這事兒跟你沒什麼關系,你把手頭的事情了結之後盡快返回東江。」

    張揚道:「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事兒還沒結束呢,您就想著把我趕回去了!」

    劉豔紅不禁笑了起來:「你的工作成績有目共睹,就等著論功行賞吧!」

    「牛局到底有沒有事情啊?」

    劉豔紅道:「放心吧,他沒事,身為財政局長只是一個執行者,說清情況就回去了,又不是雙規,怕什麼?」

    張揚問明白這件事之後,又把東南日報記者的事情告訴了劉豔紅。

    劉豔紅沉吟了一下道:「你處理得很好,讓他們先回去吧,媒體方面還是盡量不要鬧僵的好!」

    張揚卻清楚劉豔紅真正顧慮的並不是媒體,依著他的脾氣,他很想沿著這條線索一查到底,可是張揚也清楚,這件事牽涉太廣,絕不是他可以解決的,他現在應該做的就是處理好份內的事情,把基層工作做好,其他的事情交給別人去負責。

    張揚道:「劉書記,我在春陽的任務結束了?」

    劉豔紅道:「結束了,這次我們來江城的目的就是搞清事情的真相,現在事情已經搞明白了,我們老呆在這裡做什麼?」

    「您不是讓我好好查查春陽各級干部在這次事件中有沒有不稱職的行為嗎?」

    劉豔紅笑道:「是非已有定論,該反映的你都反映過了,紀委的工作是處理和糾正錯誤,而不是從別人的身上找錯誤!」

    張揚掛上電話,想了好一會兒,可怎麼想還是覺著,紀委工作就是給別人找毛病。劉豔紅之所以這樣說,就是在提醒他注意分寸,千萬不要把事情深化下去。

    牛文強聽說父親沒事,頓時高興了起來,他慌忙召集杜宇峰,趙新偉過來喝酒,張揚卻不能留下,他今晚還得趕回江城,杜天野找他有事,剛剛上車副縣長徐兆斌的電話又打了過來,財政局長牛學東被市紀委帶走的事情影響還是很大的,徐兆斌目前和縣長沙普源是統一戰線,他和張揚的關系相對要近一些,所以想通過張揚打聽一些情況。

    張揚來了個一問三不知,雖然是臨時借調到紀委,可張揚也學到了保守秘密,在事情沒有眉目之前,他不會將內情透露出去。

    可春陽縣的官場從這一刻起已經變得很不平靜,首當其沖的就是春陽縣公安局長邵衛江,他高升了,被提升為江城市警察學校副校長,這個任命到來的很突然,可對邵衛江而言卻並不意外,自從朱小橋村發生警民沖突之後,他就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備。

    ********************************************************************************************************

    這個春日的夜晚頗不寧靜,雅雲湖邊的一棟別墅內,幾位江城的重要人物正在飲茶聊天。

    坐在中心的人是人大主任趙洋林,政協主席馬益民緊挨他坐著,副市長袁成錫激動地在房間內走來走去,他一邊走一邊揮舞著手臂:「公報私仇!他怎麼可以把慶生同志踢出常委會?慶生同志做了這麼多年的宣傳工作,說拿下就拿下了!一點回旋的余地都沒有,甚至沒有征求我們和他本人的意見。讓人心寒,真是讓人心寒!」表面上他是為楊慶生鳴不平,其實他是在為自己叫屈。

    馬益民一如既往的保持著沉默,他帶著微笑望著身邊的趙洋林,他們之中趙洋林才是主心骨。

    趙洋林道:「人類的歷史證明,任何的政治斗爭都要付出代價的,慶生同志的身體不好,退下來,給其他同志讓路也是應該的。」

    袁成錫道:「趙主任,這件事不能這麼算了,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任何人都不可以一手遮天,我認為慶生同志遭到了不公平的對待,我們要向上級領導反映情況。」

    趙洋林冷冷道:「你以為杜書記做出這個決定之前就沒有和省領導通氣?」

    一句話說得袁成錫愣在那裡。

    馬益民笑道:「老袁,坐下喝杯茶消消氣!」

    袁成錫道:「江城再這麼搞下去肯定不行,趙主任,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江城在某些人的手上止步不前啊!」

    趙洋林道:「老袁,你多點耐性,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事情很快就會有轉變的!」

    袁成錫道:「趙主任,這都什麼時候了,上面還沒有動靜,難道事情有變?」

    趙洋林端起茶盞,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他在心裡很鄙夷的唾棄袁成錫,難怪袁成錫在諸多副市長之中始終不能脫穎而出,這個人還是過於浮躁,遇到事情欠缺冷靜。趙洋林道:「定下的事情,不會變!」

    袁成錫松了一口氣:「可是杜書記這次的動作很大!」

    趙洋林道:「做好自己的工作,對得起黨,對得起人民,其他的都不重要!」

    杜天野和榮鵬飛相對飲酒,自從清台山械斗事件之後,杜天野少有喝酒的心情。

    榮鵬飛幫他把酒倒滿,端起酒杯陪著他飲了一杯道:「杜書記,恭喜你解決了這件事!」

    杜天野淡然笑道:「有什麼可恭喜的?整起事件,我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應該感謝你才對!」

    榮鵬飛道:「別謝我,要謝你應該謝張揚,如果不是他,朱小橋村的事情也不會那麼順利的解決!」

    杜天野嘆了口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次我在清台山械斗事件上的處理實在是大失水准!」

    榮鵬飛意味深長道:「如果不是有人在暗地裡推波助瀾,事情也不會鬧到這麼大,朱小橋村的村民咬住陳崇山不放,肯定有高人指點,蘇媛媛的突然翻供,讓這件事變得復雜起來。」

    聽到蘇媛媛的名字,杜天野握著酒杯的手停頓了一下,足足定格了五秒鐘,方才把那杯酒飲下。

    榮鵬飛察言觀色,低聲道:「蘇媛媛的行為已經涉嫌提供偽證,可以對她提起公訴!」

    杜天野搖了搖頭道:「算了,一個女孩子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下,慌亂恐懼在所難免,老榮,不必追究了,這件事就此結束,對於其他的相關涉案人,酌情處理,從輕處罰!」

    榮鵬飛低聲道:「不查了?」

    杜天野反問道:「查得清嗎?」

    榮鵬飛道:「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

    杜天野道:「你聽說什麼了?」

    榮鵬飛正要說話,門鈴忽然響了,卻是張揚風塵僕僕的從春陽縣趕回來了,還沒走進大門,他就嚷嚷起來:「我說杜書記,你們這市委大院都雇些什麼人啊,連我的車都不認識了!」

    杜天野和榮鵬飛都笑了起來,杜天野笑道:「你以為自己是誰啊?」

    張揚道:「我說了,我是市委書記杜天野的好朋友,人家不給我面子,那啥,不給我面子可就是不給你面子!」

    榮鵬飛饒有興趣道:「那你怎麼進來的?」

    張揚笑道:「然後我跟他說,我是張揚,前兩天打港商那個!那門衛湊在我面前看了看,馬上給我笑了一個,張主任您不早說是您啊,請進請進!」這廝把剛才門衛的表情動作學了個活靈活現,逗得榮鵬飛和杜天野差點沒笑破肚皮。

    杜天野笑罵道:「混小子……你分明在暗示我,在江城我威信不如你!」

    張揚去洗手間洗了洗手,回到桌邊坐下,榮鵬飛已經給他倒好了一杯酒,起杯道:「來,歡迎我們的第一功臣榮歸江城!」

    張揚一仰脖干了那杯酒,伸手抓了白斬雞的雞腿,啃了兩口道:「一股市政府食堂的味道?」他說的是政府一招。

    杜天野點了點頭道:「我喊榮局過來喝兩杯,所以從一招打包了幾個菜回來。

    張揚贊道:「真是廉潔,只要你一句話,他們肯定屁顛顛的把廚房給搬過來。」他把雞腿啃完,砸了砸嘴巴道:「不好吃,還不如蘇媛媛做的!」這廝分明是往傷口上撒鹽。

    榮鵬飛真是佩服,放眼整個江城敢這麼跟杜天野說話的也只有他了。

    杜天野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說話,也沒人當你是啞巴!」

    張揚端起酒杯道:「省紀委劉書記讓我盡快回省城匯報工作,杜書記,看來這清台山械斗的事情就這麼結了!」

    杜天野道:「劉書記真的要撤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千真萬確!」

    榮鵬飛道:「田廳長下午已經先回東江了!」

    杜天野從種種跡象已經明白,上層並不想這件事繼續延續下去,一切到此為止,他在決定處理楊慶生之前,專門給省領導打電話溝通,顧允知的態度很明確,凡是破壞江城團結安定的,就必須要得到教訓。但是顧允知同時又強調了一切要以穩定為主,看來不想讓他有過大的動作。

    榮鵬飛看了看時間,他起身告辭道:「杜書記,我得先走了,這陣子一直在忙,你嫂子都提我意見了!」其實他看出杜天野和張揚肯定有話要談,自己並不適合留下來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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