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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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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李仲道】異界生活助理神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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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5 00:35:48
第五百二十章 那是怎樣的一種安排?突破禁斷

    方天給沙迦的信,整篇都是以一種輕鬆寫意的心態寫的,很飛揚跳脫,除了用一句話問了一件事之外,其它整篇所有,在方天看來,都只是閒話,而且是想到哪寫到哪漫無邊際胡扯的閒話。

    但是很遺憾,這只是方天自己的認為,至少沙迦不是這樣看的。

    在沙迦看來,方天的這封信,涉及未來南域幾個城池之間的關係,涉及生命女神殿的事情,涉及對於修行的體會,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先說建立生命女神殿分殿,沙迦詳細瞭解後才知道,這個東西,是要經過帝國方面的。

    然後,炎黃城的事情,方天現在只是一個初級法師,在和那幾人碰撞的時候,會不會弄出一些無法想像的麻煩來?

    沙迦有點為方天擔心,而且這裡面的局面,一團迷霧,他也看不清楚,更別說把握了,想給方天助力,都不知道從哪裡助起,畢竟,其實他也只是一個新嫩,縱然已經擔任了巨岩城的城令,但以目前來說,資格還是淺得很,沒有真正的發言權。

    沙迦覺得,這件事情,要讓帝國方面知道,至少,應該讓他們關注一下!要讓他們知道方天心裡的想法。

    接著,就是那個五環的指代了,這應該是方天對修行的領悟。想起以前種種,沙迦不用問都知道,這是一件極重要的事情,非常之有必要讓老師知道!

    於是,這三個因素加起來。就導致了,在沙迦給老師的信中。說完了自己的話之後,一字不動地,原文抄寫了方天信中的內容,然後,發往帝都。

    但是還是那句話,世事的發展總是很奇妙,有些東西,也絶不是沙迦能夠想像得到的……

    且說。此時,兩位聖域者。

    方天信中所述,關於五環的那一部分,一字一句地都在被咀嚼,在兩位聖域者的意念中,不知道翻過來倒過去地被分析了多少遍。

    剛才他們的推斷,絶對是驚“天”至極的!

    這件事情。對他們的影響,或者也可以說,對整個大陸所有修者的影響,到底有多大,那絶對是難以想像的,如果硬要說。也只有一個詞勉強可以形容,那就是“天崩地裂”,真正的天崩地裂!

    那下面就要看,他們到底有沒有推斷錯?方天小友到底是不是這個意思,是不是想要傳達這樣一種駭人至極的隱秘?

    如果是。那字裡行間,肯定會有其它的暗示!

    於是。再三地咀嚼,再三地回顧。

    而在咀嚼與回顧之下,兩位聖域者就發現,在說及這件事的時候,方天在信裡其實從頭到尾,處處都有著這樣的暗示!

    在提及這件事的開頭,一開始,方天就用了“藏語”二字,暗示了,在這個明面的“戲耍”之後,藏著東西。

    接下來,就表示了,在這五者之中,明白了四者,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

    如果只是在說一般的修煉之事,那麼哪怕只明白其中的一兩個,深刻領會後,也是會對修煉大有益處的,怎麼會明白一個和明白四個完全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事情到這裡,其實已經再明白不過了,方天小友就是在說——

    “我要告訴你的,不是修煉!或者說,不是一般的修煉!你只有徹底明白了這五者,才會知道,我到底想說的是什麼!”

    “只明白其中的一部分,哪怕明白了五者中的四者,那也完全不是我想要告訴你的東西!”

    還怕這樣說得還不夠,方天小友在信中又一次地說道:“若能猜得其中五者,我有三千典卷,十萬秘藏,可供前輩披覽之。”

    這裡已經不是暗示了,幾乎完全是明示了,明明白白地在說,五,就是‘秘’,就是‘藏’。

    而那一二三四,都不是!完全不是!一點都不靠邊!

    然後,在這件事的結尾,方天小友又一次地說,“是信但及此,你我各珍重。”

    表面的意思是說,這封信就寫到這裡了,大家互相珍重。

    但是,信裡真正想要說的,是這個表面的意思嗎?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為什麼在這句話後面,還要再綴上一兩句話:

    “當我晉入中法時,意欲於巨岩城一遊,前輩請先做好接待準備。並當於棋盤上,好好磨煉之,免得彼時,輸得太過掉份。唉,高手寂寞啊!”

    “不知此種感悟,前輩何時才能體會之?”

    不是已經說了“是信但及此”嗎?那這後面的算什麼?

    所以,這句話同樣很明白,“是信但及此”,不是這封信就寫到這裡了,而是,“但及此”——

    “我能告訴你的,就這麼多了!我能透露的,就只到這個地步了!”

    “你要是明白我的意思,就會發現,從頭到尾,我一直都在試圖告訴你某件事情。”

    “但是,就算竭盡所能,我也只能說到這個地步了。”

    “再不能前進一步了!”

    若非如此,為什麼要把這樣一句應該是告別的話緊接著放在那件事的後面,而不是放在這封信真正的最後?

    那就是說,這句“應該是告別的話”,其實不是告別。

    而若不是告別,那又是什麼?

    這——有了前面那麼多的暗示,還需要再說嗎?

    開頭在說,中間在說,結尾在說,從頭到尾,一直都在說,都在說那不能說的東西!

    ……

    至此,兩位聖域者心中,再無任何疑問。

    想起上古之時的傳承封禁,以及信息禁斷。此一刻,兩位聖域者都是無盡感慨。

    禁斷。終於還是被突破了!

    此際,再看信中的內容,兩位聖域者越看,就越是在驚嘆著,以及沉默著。

    這是怎樣一種神奇到極點的編排,才能如此明白地,如此透徹地,將那絶對禁忌的東西。以半點也不違反禁斷的方式,傳達了出來?

    是不是他們今日的這一番推斷,也完全在方天小友的那一番“編排”之中?

    是了,就是這樣的了!

    方天小友的這一封信中,表面看來,要問的只是關於生命女神殿的事情,其它所述都是瑣事閒事。但是如果只是為了問這件事情,方天小友為什麼不問塞勒?

    且不說塞勒不久之前才與其信件聯繫過,更重要的是,關於神殿那邊的事情,方天小友從一開始就是委託於塞勒代為照看的!

    那麼現在,為什麼在這件事上。他卻去“問”沙迦而不是塞勒?

    明顯的所問非人啊。

    只因為,只有在給沙迦的信中,才能以“戲耍”的方式提起修煉之事。也因為,這信只有在沙迦手上,才會在接下來順其自然地來到他們兩人手上。

    這信。為什麼早不寫晚不寫,偏偏在這個時候寫?

    因為信裡問的事情。確實應在現在。

    所以,早了提到那件事不行,晚了同樣也不行。

    什麼是禁斷?

    禁斷就是在涉及那件絶對禁忌的事情上,任何人,想要作任何形式的透露,都會被冥冥中一種莫名的力量,封禁著,

    而據傳承得知,萬年之前,當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無數大能修者,想了無數辦法,想要把那件禁忌之事傳承下來。但是從後面及現在情況來看,他們所有人,都失敗了。

    沒有人能夠突破那種冥冥中的封鎖。

    只因為,他們所有的傳達,都不可避免地有著“故意”的成分。

    而只要在傳達的過程中,有任何一點“故意”,都是犯了禁斷,絶對突破不了的。

    現在,那禁忌被方天小友突破了。

    只因為,這一次,從頭到尾,方天小友都沒有任何一點“故意”。——

    生命女神殿那邊來信,接下來方天小友想在炎黃城中建立生命女神殿分殿。這是“故意”嗎?不是,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方天小友不瞭解生命女神殿設立分殿的規矩,就寫信問他最親近的一位前輩,而這個人的城池中就有著神殿分殿。這是“故意”嗎?不是,這同樣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方天小友與這個人親近,於是就在修煉方面做個約定,說誰能先晉入大法師,而有了約定之後,後面提到的修煉“藏語”,就依然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絶無半點刻意地安排。——有了這樣一個約定之後,彼此在修煉方面相互砥礪,玩點小考驗,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方天小友在信中前面不就說了嗎,“欲這一身從頭到腳,自磨礪石上滾過”。

    所以這個修煉藏語的提出,還是很自然。

    收到信後,這個人不瞭解方天小友問的事情,就把這封信轉給其老師。這是“故意”嗎?不是,這還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兩位聖域者在看過這封信後,只是一時興起,想要玩玩小輩們的把戲。

    這是“故意”嗎?不是,這絶不是任何人有意及故意的安排!這一切,只是偶然,只是出於兩位大能者的一時興起!

    但是就是這最後的偶然,最後的一時興起,成為突破禁斷的最關鍵的一個環節。

    最關鍵的一個環節,一環!

    在那件事上,方天小友為什麼要用炎黃城中五級五者的“五環”來寄藏修煉中的五個東西?

    因為涉及“五”,對於當前的方天小友來說,第一個想到的,必然會是武者五環,而不是其它。——這還是一個自然而然,絶沒有任何刻意。

    環,也是圓圈。

    而圓圈,是什麼?

    圓圈可以用來表示圓滿,比如說圓滿法師,但是同時,它還可以用來表示——

    表示封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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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6 10:56:14
第五百二十一章 方天殿下

    到了現在再看,這封信,真正的從頭到尾每一句話,都只是為了一個目的而存在!而那個目的,很明顯,已經達到了!

    ——在兩位聖域者的“一時興起”之下。

    雖然有許多事情都看不清楚,更無法從頭到尾地推究,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涉及到那樣的存在,又哪是他們這種層次的人可以看得明白的?而且,看得明白與否,也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關乎大陸上億萬修者的根本,確實已經被傳達出來了!

    信息封禁已經突破。

    接下來,傳承禁斷的突破,還會遠嗎?

    “方天小友,大慈悲啊!”平和老者輕輕感嘆了一聲。

    而就在這句話出口之際,兩位老者,同時怔然,怔然之後,心中卻是迎來更大的震動。

    這一刻,他們同時想到了生命女神殿。

    對普通人以至絶大多數修者來說,神,都是慈悲的,但這片大陸上只有寥寥的那麼一些人才知道,並且也只是隱約地知道,諸神的道路並不相同!

    換言之,他們對凡人的看法,並不一樣!

    而在上古諸神之中,也只有那位存在,是典型的、真正的慈悲者。

    剛才,平和老者在脫口說出“大慈悲”之際,兩位聖域者就同時想到了,這一次的信,方天正是藉建立生命女神殿分殿的事情作為開端……

    這是偶然嗎?還是巧合?

    一次是偶然,兩次是巧合。三次是偶然,四次還是巧合……最終。當所有的偶然和巧合無一例外地全都或明或暗地指向同一個方向的時候……

    此時此刻,一種無以形容的、奇妙至極的感受,在兩位聖域者心中滋生。

    “神威如天,神威如月,神威如日,神威如星。”葉尼喃喃地念說著這樣的一句話,而在說完此話,片刻之後。又在後面輕輕地補上了一句,“神威如網!”

    網者,網羅,羅盡一切安排算計。

    這可不就是方天的那封信給他們的感受?

    神威如日月星天,那是形容神的。但那樣的存在太過縹緲,距離他們太過遙遠,無法感受也無從感受起。所以神威如什麼的話,對於他們來說,也只是形容,一切感想,止於字面。

    但就在片刻之前,他們親身感受到了。

    不是從神那裡。

    而是從……

    從一位被稱為是“神之子”的少年那裡。具體地說,只是從那少年的一封信裡。

    只是“神之子”,只是“神之子”的一封信,其中展現出來的某種威能,便難以想像、不可思議如斯。

    真正的神威。又該是何等模樣?

    怪不得上古之時,巨變之後。無數大能者的苦心孤詣全都失敗了。

    在那樣的存在面前,就算是所謂的大能者,也只是渺小得微不足道的凡人,而凡人的謀劃與安排,在那樣的存在面前,也終不過只是個笑話。

    能讓神威開解和鬆動的,也只有神威。

    或許,方天小友,真的是神之子?是那位存在行走於大陸的使者?

    “葉尼,你前番說,你那弟子的機會,比你這個老師的機會要好。”平和老者微微笑著,神態忽然間變得無比輕鬆起來,“現在我要說,或許,我們的機會,要比這萬年間所有前輩修者們的機會,都要好。”

    “安師說得是。”葉尼點了點頭,然後道:“不過,安師,日後我們或許不能再稱方天為小友了?”

    “那稱呼什麼,方天殿下?”平和老者微笑著道。

    這一提一問之間,已是表示,“神之子”,這個一開始由普通人傳開的說法,後來被眾多修者普遍接受的說法,現在,終於也正式地被兩位聖域者接受了。

    此時,在兩位聖域者的心中,方天的“神之子”這個說法,再不是形容,而是表示著一種真真切切的身份。

    稱呼什麼的,並不是太重要。

    重要的是,以後,對於方天,他們在心裡必須以“殿下”來對待了。

    而以其身份,以其慈悲,也完全當得起這樣的對待。

    “目前來說,還是稱呼小友吧,不然,我的那個弟子可就要嚇壞了。”葉尼此一刻神態也同樣變得極為放鬆,“但我怕只是不久之後,那孩子就要找個石塊,在其上刻個‘一生低首方城主’了。哎,真是可憐。”

    “可憐?我看你心裡是在高興甚至羨慕吧?”平和老者道,“說不得將來,你還要沾沾你那弟子的光呢。方天小友已在信裡說了,看與你那弟子誰先晉入大法師。等他進去後,還能讓你那弟子等得太久?”

    在此時的兩位聖域者看來,方天信裡所說的那個約定,與其說是約定,不如說是承諾。

    無聲的承諾,也是不需要對方領會的承諾。

    而那個承諾就是——

    我若走到哪一步,你便跟著上來吧。

    誰能作這種承諾?

    魔法學徒自不用說,其它,法師不能,大法師不能,聖域者同樣不能。

    但若是一位真正的“殿下”,恐怕,就沒什麼問題了。

    “那這封信裡說的,在炎黃城建立生命女神殿分殿的事情,安師,你看該怎麼辦?”並未否認平和老者的說法,接下來,葉尼如此問道。

    “這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事情,直接將這個信息發往阿弗列斯吧。不管願不願意承認,他們總是比我們要看得更遠一些,也更知道該怎麼做。”平和老者說道,“不過我想,在炎黃城分殿建立後,那叫艾薇的小女孩,會過來?”

    “說到這裡,安師,”葉尼沉吟著,“方天小友將那個小女孩送入神殿,再結合那個時候神殿發生的變故,莫非……”

    “不可說,不可說。”平和老者微微搖了搖頭,“方天小友是怎麼打算的,甚至於那位存在是怎麼安排的,就不用我們在這裡作猜測了。此等之事,還是不猜為好,不猜為妙。”

    說起這好與妙,想起方天在信裡所說的那話,葉尼臉上泛起微笑:“撇過那件事不談,方天小友在這封信裡,可真是,嗯,氣勢如虹啊。”

    “不怎麼樣,比我當年晉入法師時可是差得遠了。”平和老者笑著說道,接著又道,“不過炎黃城的那幾個小法師情況可就不怎麼妙了,恐怕是很長一段時間內,也沒法再進一步了。”

    魔法師新晉為法師,心念浩蕩,遍及千里,真正是目中無人。

    此無關心性,而是天地間一股莫名的沛然力量在作主導。只有從天地手中將這沛然一點一點地接過手來,新晉法師才能往前一步,踏入初法階。

    但是接手的前提是體會,是深刻領悟。

    換言之,在此階段,新晉法師就是要心念浩蕩,就是要目中無人,就是要讓整個身心都沉浸在那種感受中。

    但對於那幾位小法師來說,與那位“方城主”近在咫尺,朝夕相處,心念又怎麼浩蕩得起來?

    別說那幾位小法師,就說他們兩位,如今,在感受了那封信所展示出來的不可思議之後,也不敢說,在那位小殿下身邊,就能心念浩蕩。

    面那那樣的一種不可思議,要心念浩蕩……

    應該不會很容易。

    “要不要給西冷城和臨海城的那兩人,說上一聲?”想到方天信中所述,葉尼問道。

    “有什麼好說的,只要他們不過界,就任其所為。我還想他們的人數能多一點呢,可惜,就這麼兩個。”平和老者淡淡地,似乎還有點遺憾地說道:“如果真的什麼事都順,我怕‘他們’自己,都會想辦法安排一番呢。更說不定,已經在安排之中了。”

    “不會吧?”聽了平和老者這般說法,葉尼微有詫異,“以方天小友目前的晉陞情況來看,似是已用不著這等層次的磨礪。”

    “這算什麼磨礪?”平和老者道,“西邊,我的那個老對手,曾經收了十個弟子,然後那些弟子還是三四級魔法學徒的時候,十個裡面的九個就被他送進了疆場,還有一個,被他派著,去採什麼黑海之花。”

    “後來呢?”葉尼知道平和老者的話還有下題,便接口問道。

    “去黑海的那個,至今不知生死,估計骨頭都已經爛了。進疆場的那九個,有一個現在正在方天小友那裡,還有一個,仍然在疆場蹦躂著,其他七個,則早就死翹翹了。”

    “……”葉尼無言以對,良久之後,才沉吟著說道:“雖然進入那裡確實是最好的磨煉,但我也始終認為,真正的天才,在還沒有成長起來的時候,不應該以那種毫無意義的方式折損在那種所在。”

    “這個我們就不說了,數千年來,這樣的規矩一直存在,總是有它不可替代的地方。”平和老者道,“這一點,在我手中不會改變,在你手中,同樣也不會。”

    “不知方天小友什麼時候能晉入中法?今年之內?”在一陣默然之後,葉尼這般說道。

    “在他晉入聖域之前,就算一天升一級,我也不會去關心了。我現在只關心卡巴斯基下一回的故事,他會在什麼時候講?通天之橋,橋畔風景,嘿。”

    意味莫名地嘿了一聲之後,平和老者接著說道:“葉尼,你不覺得這個橋的名字,很有意思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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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6 10:56:32
第五百二十二章 新的楓林

    還是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帝國,南域,炎黃新城,紅石鎮,楓林大院。

    今日的楓林,已非往日。

    在紅石商會建立之後,歐文安德森等幾人就楓林傭兵團以後的發展問題向方天徵詢意見,意思就是,以前的那種出任務方式,還繼不繼續了,除此之外,楓林還需要作什麼其它的調整和準備。

    這也是應有之義。

    不管從什麼方面來講,楓林都必須得配合方天的想法。

    但讓歐文等人擔憂的是,以小弟這般恐怖的晉陞速度,日後,總有一天,就怕他們想配合,也無從配合起了。

    就因為有著這麼一個擔心,在外人清一色的羨慕嫉妒恨中,他們自己,卻是喜憂俱集著。

    那次徵詢意見的時候,方天給他們提出了三點:

    第一,武者的鍛鍊要繼續,並且,還要加強。

    這一點,是根本,無論任何時候,無論任何情況下,都不能作任何改變。一旦這一點動搖了,整個楓林,也就沒有什麼好的前景可以期待了。

    失去了根本的人,或者團體,不必談未來。

    第二,出任務也要繼續。

    以前,出任務是為了謀生,為了大院所屬上上下下的口糧,而現在,出任務則是為了謀技,技能。

    祖祖輩輩,以及子子孫孫,都是和都將是生存在這方山域之中。

    那麼,有什麼理由拋棄和大山打交道的本領?

    再說了,這也是一條退路。

    除此之外,它同樣還是鍛鍊之餘的調節。——你們若天天只是鍛鍊武技,不嫌煩的?

    第三,慢慢將大院所有人員,進行重新分流。

    分成三大塊:武者塊,經營塊,雜務塊。

    看起來和以前差不多,其實有了很大的改變。

    簡單說來。武者塊就是有武者發展優勢的人,以後的一切心思和活動都以提升武者層次為中心,其他不管什麼事,都不須他們去關心。

    一旦這一點確立,短則三五年。長則七八年。在楓林傭兵團中,真正的武者群體就會誕生。

    而不是如以前那般,名義上是武者,實際上就是一團亂七八糟。

    其實。這也就是專業和業餘、做醬油和打醬油的區別。看起來,他們都在圍著一個同樣的東西轉,但是實質截然不同。

    經營塊,則是專指經營紅石商會這一塊,同樣。也是以培養真正的經營者為目標。

    而最後的雜務塊,則也可以稱之為服務塊,為上面兩者提供全方位的配套服務。當時說到這一點的時候,歐文等人還不是很理解,為讓他們徹底搞懂,方天花了整整一個傍晚兼晚上的時間。

    而在徹底明白之後,他們的暢想和激動,自不待言。

    歐文等人雖然是武者,但都不是傻瓜。不但不傻,還聰明得很,只是稍作思量,便知道,只要按方天的這一套搞下去。整個楓林大院,都會脫胎換骨的。

    當然,這個世界沒有“脫胎換骨”的說法,但大概意思就是這樣了。

    這三點。姑且就稱為是“楓林發展方略”吧。而在方略確定之後,人員也跟著就位。

    歐文總攬全局。負責楓林內部三大版塊的全面協調,負責楓林後輩人員的培養和發掘,同時負責楓林的對外關係。

    安德森成了武者版塊的大領班。

    本來小紅毛格羅特應該是負責這一方面的不二人選,但是方天思量了一下,還是算了,從和下面武者打成一片的方向來考慮,安德森更為適宜。

    在楓林這個盤子裡,小紅毛太過高端了,也大才小用了點,讓他負責未來整個炎黃城的武者係統,才是人盡其才。

    當然,關於這一點,方天還在考慮之中,同時,也還要看格羅特自己意向的。

    經營版塊,沒能立時確定出負責人。

    因為楓林以前的那些“經營”,實在算不得經營,沒有一點技術含量,什麼人都能上得手來,但是以後,情況顯然就不一樣了。

    而至於雜務版塊,這一塊不用說,自然還是以前的楓林大管家皮埃爾來負責。

    但是當然,這位老家人需要經過一番“業務培訓”是不用說的。

    楓林西側院,練武場南端,井中。

    將寫給沙迦的信安排渠道送出後,方天這一夜就在井中度過。——話說,隨著修行的進展,隨著真正地行住坐臥以至於一念一想都成為了修行,方天的起居住所,已經越來越飄忽不定了。

    而從前天隨意在山坡上一躺就湊合了一夜來看,以後,類似這樣的“隨意”,很可能會越來越多。

    不論是井底,還是床上,都將只是成為他起居場所的一部分,而且可能是很小的一部分,其它場所,可能是山頂上,也可能是山腳下,可能是大平原中,也可能是天際的白雲之上。

    好在目前,方天還沒有在水裡睡覺的習慣,不然,恐怕還得再加上一個湖泊河溪之類的。

    井中,一夜在安然中過去。

    難得清閒的一夜,方天也再一次好好體會了坐井觀天的感覺。

    這個井,是他修行的起步,伴隨他度過了數百個不眠之夜,見證了他的孤寂、茫然、不安、失落,同時也見證了他的一步步成長,時至今日,說是老朋友也不為過。

    方天對其,已是有了感情。就算以後,很久很久的以後,甚至可能是他的整個生命中,都將不會忘記這口井的存在。

    天色還未徹底亮起的時候,大院中便有了動靜,那是一天的晨練,即將開始了。

    這也是方天決定和眾人一起參加晨練的第一天。

    看到方天的加入,眾人當然是無有不驚訝的。——你一魔法師,參加武者的鍛鍊算咋回事嘛。但也只是小小驚訝了一會,眾人馬上就適應了。

    不是眾人神經大條,而是一直以來,方天太多太多的出人意表,早就讓楓林的上上下下都有了一種共識。——

    小弟做什麼,都是不奇怪的。

    然後,參加晨訓的一眾大大小小,精神明顯亢奮起來,就連後來匯入鍛鍊的格羅特與南金三老,也不例外。

    小伯格則信心滿滿地對方天說道:“方天大哥,不如我們來比一比?”

    這話,惹得其父親及一眾叔伯再及一眾小夥伴們的紛紛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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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6 10:56:49
第五百二十三章 務累務積,務使體之“沸盈”

    晨練開始。

    第一步就是四十里的快慢跑。

    這是從楓林大院通向旋轉湖的一段路,屬於晨練的必經步驟,而之所以說“快慢跑”,就是說你想快就快,想慢就慢,覺得怎麼舒服怎麼爽快就怎麼來。

    四十里,若是以方天在前世時的觀點來看,實在是一個駭人聽聞的數字。

    一般的早上喜歡鍛鍊身體者,或者運動愛好者,跑個三里五里其實就差不多了,十里八里就能稱得上是比較有講究的鍛鍊了,而再擴大一倍,到二十里,就已經可以算是階段性的“突擊”訓練了。

    四十里?

    不知別人怎麼看,至少方天會覺得很恐怖的。

    但來到這個世界後,人家幾歲的小娃娃隨便溜躂就能溜躂個二三十里的事,給了方天一個深刻的印象和不小的刺激,而現在麼……

    時光飛逝,日月如梭,許多東西都在發生著巨大的變化。一年之前,方天何曾想到,有一天,他可以御風乘雲,自己動都不動,就可以讓雲朵載著他,悠悠然然地一飄就是千里?

    就算撇除法師的能力不談,單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來說,四十里,也不過就是個熱身而已。

    不,是連熱身都談不上了。

    以和歐文、安德森兩人差不多一樣的速度跑完這四十里路程的時候,方天呼吸依然平穩,和起步時沒有任何差別,除此之外,身體表面連一點氣血湧動的跡象都沒有。

    比如說臉色發紅、手心發紅之類的。

    這一點,連歐文安德森兩人都比不上,他們可是微微有點氣喘吁吁的!當然,很快平復就是了。可是這個樣子,和方天一比,那差距就出來了。

    “小弟,你確定你沒用魔法的?”安德森實在難掩驚奇地問道,剛才一開始方天就說。要和他們一起真正地作為武者來參加鍛鍊的。

    在方天被帝國任命為炎黃城主之後,以歐文和安德森為率領的一班人,都是開始改稱他為“大人”,此中有過幾番來回拉鋸,最終還是在方天的一再要求下。讓他們答應。以後不論如何,一律都要叫他為“小弟”。

    帕特和莫里希已經成為他的弟子,持禮恭謹方天不打算干涉。

    安迪埃裡克等人都是法師,已經過了那一道基本的“心”關。目前階段又皆是以他為長,平時恭敬一點什麼的他也隨之任之。

    但是當歐文等人叫他“大人”時,方天是絶不會聽之任之的。

    楓林大院,是他在這個世界的“家”。

    雖然因為實際層次問題的拉遠,讓眾人對他不免有了越來越深重的敬畏。但是稱呼,卻仍然並將一直是一條紐帶,如果這條紐帶斷了,那方天就真的再難以把楓林,當成家了。

    當他們稱他“大人”的時候,或許一開始,過去朝夕相處的感情還在,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感情注定將被層次的差距和敬畏越拉越遠。終至徹底不再。

    而不論他走到哪一步,只要他們還稱呼著他“小弟”,那再是敬畏,心底也會一直存有著彼此那最初的淵源。

    因此,在稱呼問題上。方天的強行要求,其實是堅定地伸出一隻手來。

    而當楓林眾人在他的要求下,一如繼往並將永遠一如繼往地稱呼他為“小弟”的時候,就是帶著遲疑但最終還是欣慰地伸出了另一隻手。

    兩手相握。

    這一次握住了。以後也就基本不會鬆開了。

    而如果這一次,在一方的隨之任之和另一方的敬畏遲疑中。把手鬆開,那以後……

    從情感牽繫的角度來說,其實已經沒有以後了。

    力量可以左右情感,這方天早就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親身體驗又是另一回事。方天曾為此感慨了良久,好在至少目前而言,他還不是那種“太上忘情”的人物,也因此,和楓林之間,一如當初。

    中間雖有一番小小的波折,但波折之後,敬畏雖然仍在,情分已是更篤。

    “我有沒有用魔法你們應該看得出來的,怎麼樣,是不是很棒?”對安德森的驚奇,方天如此笑著說道。

    “小弟,你這是快要五級了?還是六級了?”歐文問道。

    方天的層次,不太好看得出來。因為他現在的外表氣質既不太像純粹的魔法師,距離武者也是相當之遙遠,所以歐文也只能以方天剛才的表現,作著猜測。

    “應該還是四級吧。”方天說道。

    但從這個“應該”也可以看出,方天自己,也是不怎麼肯定的。

    方天可以肯定自己還不是五級,但也感覺,確實超越了四級不少。

    “不扯這個了,其實我也不怎麼清楚。你們知道的,我這就是一個草頭架子,一推就倒了,四級五級什麼的都沒什麼意義。”方天接著說道,“不如,這下面一段,我們來比比,看誰快?”

    這下面一段,就是游泳了。

    現在他們三個正處在旋轉衝擊湖的邊上,前頭格羅特和南金三老早已經逆流而上了,後頭弗蘭克等一干夥計及小伯克等一些小傢伙正快慢不等地趕來。

    “比就比!”歐文和安德森兩人同時大聲吼道,三下五除二就除掉了身上衣物,只留了一條大短褲,然後縱身一躍,就撲進了那洶湧澎湃的水流中。

    武者就是這點好,熱血豪邁。

    這是和武者的鍛鍊方式有關係的,明白了身心相互影響的道理之後,方天就基本可以肯定,那種“陰氣森森”的武者,從理論上來說存在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當然目前的方天也不過就是才窺見修行的一點點奧秘,而以世界之大,什麼奇奇怪怪也都可能有的。

    緊接著二人之後,方天也是躍入水中。

    洶湧浪濤撲面而來,帶給方天的,卻是無比熟悉的感覺。

    這畢竟是以前他鍛鍊了相當一段時間的地方,身體早已記住了這種感覺,當下,身體便如游魚一般,在水中或沉或浮。或仰或俯,以最省力的方式,迎著滾滾衝擊過來的河水,逆流而上。

    單程,六十里!

    五個來回。也即六百里後。方天全身氣血,如同初生草木,在欣欣向榮中一片萌動,是那種既懶洋洋又生機蓬勃的感覺。“務累務積,務使體之沸盈”,方天基本可以肯定,這,就是“沸盈”了。

    沸是沸騰。盈是盈滿。

    這二者,缺一不可。

    若是一般人,用鞭子在後面不停抽著讓他狂奔五十里,全身氣血也絶對是達到沸騰的地步,但接下來,就要完蛋了,沸騰過後,身體將步入極度虛弱,甚至直接掛了。也未必沒有可能。

    那是因為只有沸騰,沒有盈滿。

    事實上方天的身體之前也算不上是達到盈滿的地步,在進入“空寂離塵境”狀態修煉,退出之後,餓得像鬼一樣。那就是身體還不夠盈滿的充分證明。

    之前,方天感覺身體不錯,似乎盈滿的樣子,雖然不是錯覺。但那種盈滿,層次還很低。

    就像用一些大小不等的散亂石塊把一個桶裝滿一樣。

    看起來滿了。其實還可以裝沙,還可以滲水。

    那麼在“沸盈”這兩者中,“沸”的作用是什麼呢?通過這段時間以來的體驗和感受,方天已經明白,“沸”的目的,就是要把那些散亂石塊,一點一點地研磨,變成粉末。

    具體表現在鍛鍊中,就是要讓身體的氣血沸騰起來,周身湧流,從頭到腳,從腳到頭,從外到內,從內到外,讓整個身體,徹底,就是“徹底”,徹底地盈滿起來。

    從頭到腳,從內到外,使身體再沒有任何一處虧虛的地方。

    比如說前世的“骨質疏鬆”什麼的,就是最典型的虧虛。

    此時,明白了“沸盈”的真義之後,方天也已經明白,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一旦年齡大了,就必將步入不同程度的“骨質疏鬆”,並且,程度將越來越嚴重,再並且,這個過程不可逆轉。

    就算補鈣也沒用。

    其實別說補鈣了,就是把元素週期表從頭到尾統統補一遍,也沒有用。

    補,只能減緩症狀,卻無法消彌症狀。

    為什麼?

    因為生命需要“沸盈”,而且缺一不可。

    補,就是一種“盈”,但如果沒有“沸”,盈也只能盈在表面、表層,根本深入不到內裡去。

    也就是說,就算你把自己補到都流鼻血了,但是身體內部,或者說骨骼深處什麼的,總之就是那麼個意思,那裡,還仍然是大虛特虛,並且,還在一直走向虛。

    你的補,根本就沒有用。

    因為缺少了“沸”。

    “沸”是一種流動,是一種沖刷,只有讓身體時時擁有這樣的一個過程,才能使整個身體內部,處於一種“流通”的狀態,那樣,就算你虧虛了,再怎麼虧虛,只要通過最基本的“吃”,把自己變成一個吃貨,也就很快可以彌補上來了。

    前世有俗話說,人未老,腿先老。

    那是因為腿腳離心臟最遠,離身體本身的“沸”太遠,人體一旦虛損,那裡就首先被“拋棄”了。

    所以對於老人來說,最好的養生辦法就是每天用熱水泡腳,內部的“沸”顧不上這裡,就用外部的“沸”來替代。

    但這裡面也存在一個問題,那就是只有“沸”是不行的,還要“盈”。

    而當人老衰之後,補也補不進去,已經沒法再怎麼“盈”了,所以,熱水泡腳,卻是使身體內部衰弱。

    也就是說,到了那個時候,已經是步入一種左不是、右也不是,進不是、退也不是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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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初悟“雪消”,酒及藥酒

    小孩子身體活潑多動,每天都在“沸”,再加上心神又一片純淨,其實,這就是天生的修行,天生的“空寂離塵境”。

    但是當人漸漸長大,接觸種種事物,意識變得千頭萬緒,心神也慢慢被其所染,被其所累,再加上身體也不可能時時處於良好的調養狀態,過逸過勞時有發生,甚至是單純地在飲食方面出現問題。

    身心兩方面綜合來看,就是一個典型的“寶玉蒙塵”。

    而當這“塵”越蒙越多,與“寶玉”長久混雜在一起,久而久之,就再也沒有什麼寶玉了,有的只是一塊全由雜質混合而成的石頭。

    自此,單以身體而論,臟腑是臟腑,骨骼是骨骼,肌肉是肌肉,再也不復小孩子那種“純淨若一”的狀態了。

    前世許多人都有風濕、關節炎什麼的。

    這些是怎麼形成的不重要,但當身體患上了這些病症之後,就說明,身體內部,早已經不“流通”了。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這是前世一句很有名的老話,應用在身體上,一樣是如此。

    但是這句話原本的樣子,放在此時看來,卻極為有趣,“流水不腐,戶樞不螻,動也。”——《呂氏春秋》。

    正是“動也”!

    接下來方天又瞬間想起了另一句話,“生命在於運動。”

    想起此話,方天心中一陣苦笑。原來,前世的時候,他早就接觸過很多很多很“深刻”的東西,但是一直未曾領會,更從未將這些東西放在心上。

    果然還是那句話,若無識金斷玉眼,金玉在握也作塵。

    牛頓能用蘋果撞擊宇宙,而其他人則只能用蘋果鍛鍊牙齒。蘋果掉在牛頭上,雖然據說只是人為瞎掰的,但其中的道理卻是真實不虛。

    由玉與石頭。方天又想起了和氏璧。

    楚人名卞和者,於荊山得一璞玉,也就是連石之玉,石頭在外面,玉在裡面。前世許多賭石小說裡有透視眼或其它特異功能的主人公玩的就是這種石頭。

    卞和捧著這塊玉去見王。大抵想要謀場富貴或者出身什麼的,大王就讓“有關專家”來看,專家看後就說,這就是塊石頭。大王就道。小子你慘了,來人,去其左腳。

    舊王去,新王立,卞和又來了。還是“有關專家”來看,是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不知道,總之這一次結果還是一樣的,卞和這一次被“去其右腳”。

    真是慘到了姥姥家。

    為什麼不把玉從石頭裡剖出來先然後再呈王呢?故事裡沒說。——說的話這故事也就編不下去了。

    方天前世一直將其當作一個虛擬且遙遠的故事來看。

    但卻沒想到,這故事,不僅僅只是故事,不虛擬,也不遙遠。而是一直就在不停地上演著。

    至少方天這一刻知道了,這個故事。前世的時候,在他身上,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他也一次又一次地扮演了“舊王”與“新王”的角色。

    好在此時醒悟,還不為晚。

    意識的石山。從今以後,他要好好地發掘,傾盡所能,取出其中的“玉”來。在這過程中,絶不放過任何一塊看起來一點都不起眼的“石頭”。

    “夫養身者。必先求食之豐,然後求體之暢。務累務積,務使體之沸盈。然後隨坐隨臥,則身自為調,體自為養。是者,十日二十日,一月兩月,殆及一年兩年,則身為養矣,可以聚神。”

    那個《黃帝說養身聚神攢簇七寶飛昇經》中的這段話,前前後後,方天早已經不知道分析研究過多少遍了,從各個方面分析,從各個方面研究,但是這時,再次看來,感受又是不同。

    “先求食之豐”,這其實就是“盈”。

    “後求體之暢”,這其實就是“沸”。

    如果沒有體之暢,則只能把自己吃成個大胖子,高血壓高血脂什麼的統統到來,喜迎三高。不但達不到本來應該有的“盈”的效果,反而加重了身體的負擔,讓身體進一步地虛損。若是女生,還可以說自己是“任盈盈”,若是男生,則只能自命“陳三高”了。

    反之,如果只有體之暢而沒有食之豐,一樣地杯具,一樣地虛損。

    “盈”與“沸”之間,相反相成,相生相長,共同構建起身體的運轉,讓身體在這種運轉中,徹底地“流通”,然後激濁揚清,一步一步,把身體由蒙塵的石頭,再次返回“寶玉”的狀態!

    想到這裡,既是突如其來,又是水到渠成地,如同撥雲見日般,方天忽地明白,原來,這也是陰陽!

    “沸”與“盈”,就是一對相反相成的陰陽。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陰陽和合,相生相長,然後化生萬物。

    “務累務積,務使體之沸盈。然後隨坐隨臥,則身自為調,體自為養。是者,十日二十日,一月兩月,殆及一年兩年,則身為養矣,可以聚神。”

    果然不愧是養身聚神!

    聚神的層次離方天目前還很遙遠,但只從這養身的部分來看,就憑“沸盈”這兩個字,這篇經文,就是一篇無上正法。

    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方天此一刻深切體會。

    但這篇經文卻也只是正法,而不是妙法。

    因為只有道路,而沒有具體操作。或許,這篇經文,原本還有一個必要的“輔篇”?

    然究竟如何,已非方天所能知的了。

    此一番領悟之下,迴首過往,方天心中感慨萬分。

    以前,又是竹林狂奔,又是河流游泳什麼的,原來只是觸及了“沸”的表面,遠遠沒有理解其實質,因此也就談不上進入其核心。

    深刻瞭解,從而可以慢慢把握,卻是在進入了“空寂離塵境”的狀態之後。

    在有了一番相當的積累和體驗之後,才在今日的這一刻,忽然觸發,於是一下子,貫通了其中所有。

    自此,“養身”方面,再無疑慮。

    就算和以前做著同樣的身體鍛鍊,但在有了這一番透徹的理論貫通之後,那效果,也將是截然不同了。——“以心轉身”,同樣的身體鍛鍊,在同等層次的“心”的配合下,其效果自當與以前,有雲泥之別。

    昨天,在寫給沙迦的信中,說“修行已如箭離弦”,是難掩開闢“十”字體系後的喜悅,在用語上,其實未免有點誇張。但從今天以後,不,是從現在這一刻開始,“十”字體系的其它三者還不好說,只從“身體”這一方面來說的話,是真的修行已如箭離弦了。

    其實,僅僅從理論領會而言,方天知道,他已經越過了“空寂離塵境”,邁入了“初陽雪消境”。

    用俗話說,現在,他已是半隻腳邁入了。

    但另一隻腳,也已提起來了,兩隻腳完全邁入,已是為期不遠。

    如果沒有“我道”六境的修行,那麼有沒有其它辦法,讓身體“沸盈”呢?要比簡單的奔跑、游泳以及吃飽喝足等更好的、更深入的。

    心中轉過此念,然後突然間,一個東西躍現於方天的意識之中。

    酒!

    藥酒!

    酒能擴張血管,並讓血液循環加快,其實,這就是“沸”。而如果同時,在“沸”的過程中,又讓許多精華的營養物質,通過這種流轉一點一滴地滲入身體,滋補著身體的話……

    甚至,在喝酒之後,再開始奔跑,再開始水中逆流順流,再開始沼澤倒摔,身體不停地撞擊大地,讓氣血完全地沸騰,那樣的話,對於身體的鍛鍊效果,是不是同樣更好呢?

    前世的時候,藥酒這種東西只是普通人且多是老人的養生飲品,而在這個武者世界,把它用在武者身上,在修行方面,是不是能發揮出一種難以想像的巨大作用呢?

    接著,方天又生感慨。

    前世的時候,最初發明“藥酒”這種東西的人,想必也是一個對身體的“沸盈”之道深有領會的人吧?

    想來也是心中唏噓。

    前世,對於華夏古老相傳的許多東西,要麼視為糟粕,要麼視而不見,就算那些認為不錯的東西,也因為缺乏瞭解,而無從深入。

    既無從深入,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興趣。

    也因此,前世時,方天涉獵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卻獨獨對華夏古老文明中的許多,緣吝一面,失之交臂。

    想不到啊想不到,卻是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遠離了那一切之後,才殊途同歸地,突然想起那麼一二。

    前事不須提,話且說當下。

    且說,從現在開始,要不要把“酒”以及“藥酒”的研製,列入計劃,提上日程呢?

    如果真的配製出了合適的藥酒,對歐文安德森等人的作用固然巨大,就是對他自己而言,也是不無裨益的啊。

    這前後許許多多,其實卻也只是心念一動間。

    到得此時,安德森才從後面氣喘吁吁地趕過來,以無意識的四十五度姿勢仰望著岸上的方天,“小弟,吁,你可真快,確實是超過我們了啊,嗨!”

    這吁啊嗨的,是在大口回氣呢。

    而歐文,卻還在後面,張牙舞爪竭盡全力地趕來。

    “安德森大叔,你們繼續,今天暫時就到這裡,接下來我就不陪你們了,另有鍛鍊。”方天說著,幾個瞬移間,已是身在數百里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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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炎黃

    古木參天,流水淙淙。這段時間以來,方天大多數時候都在此地修煉及冥想。

    這一次,方天近乎於迫不及待地,再度進入了“空寂離塵境”。瞬間,周邊的元素被牽引而來,而在識海之中,一如繼往的如雪花落,又片刻後,由萬千青葉上凝出的水霧,再一次地,緩緩下滲。

    方天的心神並沒有進入識海,而是一直放在對身體的感應之中。

    當身體氣血再一次開始沸騰的時候,方天的感受明顯不同於以往。

    以往,方天只依稀感受到無數大大小小的河道在身體中奔流,而這一次,奔流仍然繼續,但除此之外的,方天還感到,就在這奔流中,有點點滴滴無以形容的東西,在以極緩緩極緩慢的方式,緩緩地,以河道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漫延。

    身體,在受到滋潤著。

    尤其是當識海那邊的“水霧”,伴著身體本身的氣血,從頭到腳,緩緩滲透的時候,那種滋潤的感覺,一下子,提升了無數倍。

    沉浸在這種感覺中,慢慢地,方天心神漸漸步入冥杳。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恍惚中,方天感到自己成為了一片樹葉,一片葉柄在上葉尖在下的樹葉。

    葉柄連接著“大樹”,而從“大樹”那裡,點點滴滴不絶如縷的水霧,緩緩但從無一刻停歇地滲透過來,然後,那些水霧,就沿著樹葉之中無數大大小小的脈絡,一直,向著葉尖處漫延。

    而在水霧漫延所到之處,整片樹葉,都在舒展,都在伸展。

    冥冥杳杳中,方天感到自己的身心深處。傳來無以形容的歡呼,就如同乾旱已久的草木,在此時此刻,終於迎來天降甘霖。

    過去,沒有任何一種體驗與感受。比現在這個時候。更動人,更令整個心神,深深沉醉。

    所有的念想都已經失去,這一刻。方天只是本能地感受到自己這片樹葉,在近乎於貪婪地汲取著那點點水霧,又同時,在近乎於無限地,把自己。向四面八方恣意舒展著。

    以承受更多的甘霖滲透。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方天所不知道的是,在安迪埃裡克等人的感應中,這個方向,屬於他的那個生命光華,突然間,再一次消失。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眾人已不再驚詫,只是幾乎無有二致地在心裡想到。“看殿下的這種情況,怕是在不久之後,就又要晉陞了吧?”

    然而,此時,外界的一切。都與方天無關。

    如果方天此時還有念想的話,就會知道以及恍然,他現在的這個狀態,才是真正的“空寂離塵境”。真正的“空寂”,真正的“離塵”。換而言之,以前的那麼多次的修煉,其實一直只是在練習,只是在預演。

    但就因為這是真正的空寂離塵,所以這一刻,方天沒有任何念想。

    所有的念想,都早已消失,這一刻,惟有生命本身在呼吸,在舒展。

    這才是空寂離塵境中所描述的,“空寂離塵,造化自運”。

    這一刻,“我與天地共呼吸,我與宇宙獨往來”。

    魔法師對於生命的感應,小至一蟲一蟻,大至一草一木,無不如目親見,甚至也可以說,完全比用眼睛來看更清晰,更全面。但是,縱然這種感受再厲害,又如何可以感受整個天地?

    所以,安迪等人感受不到方天。

    也所以,這一刻,從某種意義來說,方天已與這一片大地,以及這片大地上的億萬造物,緊密相連。

    不知什麼時候,方天的心神從一派冥冥杳杳中悄然迴轉。

    而就在迴轉的那一刻,奇妙至極的感受和感想,點點滴滴,在意識中閃現。

    腳下,身邊,從近到遠,以至無窮遠處,那些大大小小億億萬萬的生命,如同夜晚深邃而又黑暗天空中的晶瑩璀璨,如星如點,星星點點,或沉默著,或喧囂地,佇立在這片大地之上。

    這是一片無限光輝、無限燦爛的生命光海!

    而在這生命的海洋之下,大地,無法形容的磅礡與厚重,亙古以來,一直為這億億萬萬的生命,默默無言地做著永恆地承托。

    感受中,方天覺得自己現在已不是一片樹葉,而就是一棵樹。

    又或者,一棵小草。

    其實都一樣。

    腳下,雙腳站立著的大地,似有無窮的力量向著這裡漫延過來,而他自己,不知何時,已從兩手垂在身邊靜靜站立著的姿勢,變作兩臂朝天向舉,形成一個倒著的八字型。

    這是一個很怪異的姿態,前世今生,除非是伸懶腰的時候,方天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還曾作過這樣的姿態,並且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態不變。

    但是身體傳來的感受卻又分明在告訴他,彷彿,他早已以這樣的一種姿態,在這裡,站立了千年、萬年。

    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熟悉得好像與生俱來,自然得好像本來就應該這樣。

    而在感受中,那億億萬萬的生命,尤其是草木之屬,都是這樣。

    根須或深或淺,但全都堅韌而倔強地擁抱著大地,然後,藉著大地的承托,藉著大地給予的無窮力量,把自身生命中有限而又近乎於無限的生命光華,灑向四周,舉向藍天。

    大地的恩賜,大地的力量,在生命的每一根脈管中奔流。

    從下到上,又從上到下,奔流於每一根脈管,滲透於每一個絲絡,洋溢在生命的任何一個部分。生命一刻不息,這種奔流就無一刻休止。

    方天忽然想起了一個字,“炎”。

    就是炎。

    其實,與其說是想起,不如說是領悟,又或者說,在一場延綿千年萬年的大夢中一覺醒來,然後,忽然發現,自己。就是一個“炎”。

    生命之炎。

    所有的生命,其實都是一個“炎”,藉著承托,把自己的光華,向四方遍灑。向虛空遍灑。

    而若生命是炎。那生命的承托呢?

    那自亙古以來始終默默地為這無盡生命之炎提供力量的存在,又是什麼呢?

    方天倏然地,便又想起了一個字,“黃”。

    然後。腦海中的那兩個字便瞬間自行組合到了一起。

    炎黃!

    不是炎黃城的炎黃,而是前世,華夏文明中的那個“炎黃”。

    念想至此,某種記憶,便瞬間跨越時空。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前世,並順著時間的河流,無限地向上漫延,向著那遙遠且傳說的年代漫延而去……

    然後,一個又一個的影子,在方天的意識中,如同浮雕般地閃現。

    他們或衣衫襤褸,或舉止蠻厲。或形容粗鄙,或面色憔悴。

    再其實,那就是一群野人。

    而這,就是前世的時候,方天對於傳說中的那些華夏先民的印象。不分三皇與五帝……

    前世,很小的時候,方天就曾沐浴在華夏的神話傳說中,併為故事中那些擁有神通偉力的人物所拜倒。——當然。那個時候也許還不知道什麼叫拜倒,只是單純地無限憧憬與嚮往。嚮往自己也能變成故事裡的人物那樣。

    後來,又接觸了《西遊記》。

    不知是一種什麼樣的組合,總之,那兩者,以一種光影不分的模式,揉合到了一起。

    此後,提及上古人物,方天腦海中第一個閃現的,便是四個字——

    神通廣大!

    不論是開天的盤古,還是補天的女媧,又或者,只是定鼎天下的黃帝。

    這裡面,黃帝算是最“不怎麼樣”的了,但就算這個最不怎麼樣的,身邊也有著九天玄女啊!

    這樣的印象不知持續了多少年,對那些上古人物的景仰,也不知持續了多少年。

    直到後來,當初的孩童與少年漸漸長大,漸漸從光怪陸離的神話與傳說走進無有絲毫光怪與陸離可言的現實,隨著見識增多,隨著思維變廣,那曾經的夢幻也在漸漸褪色,直到變成一片斑駁。

    什麼神通廣大,什麼無限偉力,不過就是一群還未曾完全開化的野人罷了!

    當人類一步步走向文明,其實他們已經被永遠地拋棄,那也代表著人類對遠古蠻荒的告別。

    這也是前世時,方天對於所謂炎黃之祖的最終印象。

    但是這時,心神之中,許許多多的念想卻在不停閃爍著。

    文明,什麼是文明?

    有個人,鑽木取火,將光明與火焰從天地手中接過來,讓人類告別陰冷黑暗與茹毛飲血的日子。這,是文明嗎?

    有個人,架樹作屋,讓人類告別以地為居曝露於野的日子。這,是文明嗎?

    有個人,辨草識木,教人以耕,教人以炙,讓人類告別原始的採集,讓人類有望避免傷痛疾病的侵害。這,是文明嗎?

    有個人,令人造字,導民以識,讓人類一步步告別無知,告別愚昧。這,是文明嗎?

    ……

    這些人,都是野人。

    而前世的時候,對這些人,他只會說,“我們要客觀地看待這些人,一方面……另一方面……”

    說到底,不過就是平視、俯視以至於鄙視麼?

    以一種隱隱的後來者居上的眼光,來看待那些還處在蠻荒中的先民。

    只是這時,意念之中,在此方面,那所有的認識,都頃刻間天翻地覆。

    ——縱然衣衫襤褸又如何?縱然舉止蠻厲又如何?縱然形容粗鄙又如何?縱然面色憔悴又如何?

    他們,生在荊棘中,身邊的前後左右以至於天上地下,全是荊棘。

    毒蟲野獸是荊棘,草木瘴癧是荊棘,洪水災澇是荊棘,炎炎赤日是荊棘,雨露雪霜是荊棘……四面八方的一切一切,都是荊棘……

    而他們,就用自己的雙手,以最原始的手段,一點一點地斬劈著荊棘,一點一點地開闢著道路,一點一點地,在天地之間,為自己,為一代又一代的後來者,爭取著生存的權利。

    就那麼一步一步,從無窮荊棘和風雨中走來,而他們中的某些人,某些可以代表著他們所有的人,也在無數先民的心中一路昇華,最終,昇華為那永遠的圖騰。

    然後,這圖騰在幾經變化中最終定格,定格為兩個字——

    炎黃!

    再然後,許多年,許多年,無數的後來者,從他們開闢的道路中一路向上,一路走遠,越走越遠,走到那遙遠的圖騰看起來,也越來越渺小,越來越黯淡。

    終至渺小黯淡到,前世的方天,已是將之徹底地遺忘。

    圖騰,圖騰,那遙遠且隔世的圖騰,今日的你,當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模樣?

    是仍舊高高在上地懸立在天地之間,還是已然成為斷碑殘垣,湮沒於荒煙蔓草?

    如果你仍然高高在上,我將抬起頭來,心甘情願地仰望。

    如果你已然斷殘,已然湮沒,我將彎腰,我將曲膝,我將跪伏,我將匍匐在地,只為,依然可以用一種仰望的姿態,將你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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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7 00:40:03
第五百二十六章 此生亦只屬炎黃

    這就是“炎”嗎?

    不知多久,方天緩緩地伸出手來,一朵溫和卻異常明亮的火焰在他伸出的掌心憑空出現,閃爍著,升騰著。

    如果安迪埃裡克等人現在在這裡,就會異常駭然地發現,那火焰,不是由外界的元素法術造成,而是……而是如同一朵真實的花,從方天的手掌中,生長了出來。

    就算法師再大能,揮手之間,甚至只是動念之間,就可以造成傾天大火,但是法師自身,卻仍然只是尋常的血肉之軀。

    一如普通人。

    最多,生命力什麼的比普通人要更旺盛一些罷了。

    但不管怎麼說,其身體,是絶對不敢讓任何一個哪怕是小小的小火球接觸的。如果沒有防護,那麼,哪怕是一位法師,也能輕易地被一級的小魔法學徒用火球灼燒得滿地打滾。

    但是這時,那火焰,不止是接觸著方天的手掌,更是直接地像是以其為土壤。

    以那土壤為承托,生長著。

    就如同一朵真正的花,火焰之花,也可以說是,生命之炎。

    不論草木,不論蟲蟻,不論鳥獸,又或是更高端一點的人,凡是生命,在這天地之間,也便如方天現在掌心中的這朵火焰,在閃爍著,在升騰著。

    在閃爍中,向天地證明其存在;在升騰中,從外界爭取著存在的權利。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前世時,某皇帝身上被裝扮了很多的故事,而故事的其中之一是,其下江南時,指太湖中往來不絶之船,問一僧曰:“不知湖中往來之船,共有幾條?”

    老僧回答道:“只有兩條,一為名。一為利。”

    為什麼為名?是要在他人的欣賞、讚佩、仰望、敬畏、懼怕等情緒中,證明著自己的存在。

    為什麼為利?是要在那風波不定的塵世中,為自己的存在,獲取存在的權利。

    是以,為名也罷。為利也罷。都是生命的閃爍,都是生命的升騰。

    換言之,也都是“炎”。

    炎者,生命之根本。

    “無邊落木蕭蕭下”裡的東晉末、宋時初陶淵明大筒子。任彭澤令八十多天,第三個月的考勤還沒拿到,就連辭職信都沒寫一封,只把兩隻大袖啦噠啦噠一甩,然後便飄然離去。

    離去之時。還作歌道:“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為吏一方,稻糧之謀得到了滿足,“形”不用再擔心餓肚子了,但是“心”卻在惆悵著,卻在傷悲著。——

    難道我的這一生。就要在這樣的營營苟苟中度過嗎?

    罷了,罷了,既然甜豆腐腦與咸豆腐腦不可同吃,那我就兩個都不吃了,乾脆回去種我的豆子去吧。縱“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我也不悔!

    我的身體,對不起了。從此讓你告別清香滑嫩的豆腐腦生活,每天只是吃點豆渣。湊合著吧。

    我的心靈,恭喜你了,從此以後,你就盡情地翱翔,盡情地高飛吧,“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復奚疑!”

    身者是我,心者亦是我,選誰棄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怎麼選擇,也都是為了“我”。

    這是什麼?

    這依然是生命的閃爍,依然是生命的升騰。

    並且,閃爍得更加激烈,升騰得更加旺盛,因為,有著艱難的抉擇與碰撞。在進也難退也難的兩難中,生命之炎不但沒有黯淡,反而,迸發出更耀眼的光華和色彩。

    故老相傳,亦有那走入山中的人,拋棄了一切。

    包括名,包括利。包括情感的牽繫。包括身體的享受,甚至也包括心靈的自由。

    然後,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某種清寂的苦行中,期待著有朝一日,可以徹底地“超脫”出來,不用再面對那短短幾十年間的生老病死,不用再面對那恍如滑稽的舞台劇,劇中,個個都是小丑。

    這是什麼?

    這同樣是生命的閃爍,同樣是生命的升騰。

    名者我所欲也,利者我所欲也,溫暖溫馨亦我所欲也。身體的享受我所欲也,心靈的自由亦我所欲也。

    凡此種種,世人想與未想,求與未求,皆是我之所欲也。

    有大欲,是以願先受大苦。

    但願有朝一日,可以苦盡甘來。

    此若不是閃爍,何為閃爍?此若不是升騰,何為升騰?

    ……

    凡此種種,不論平坦路,不論崎嶇途,不論庸人所擇路,不論痴人所選途,統統皆是,欲為此生之生命,做它一個主。

    只是有朝一日,當此生命光華黯淡,當那薪盡火滅之際——

    是否會向天向地向自己問上一聲:“如此一生,可怨,可悔?”

    還是前世,古時,那個少時痴傻,後來又學武又學書又學詩文又學瞪竹子,兩天變上三個愛好,某個階段亦曾喜歡上睡棺材的天才到妖孽的怪人,臨終之時,其弟子問:“老師,你快要掛了,是否有什麼要說的?”

    這個怪人回答道:“此心光明,亦復何言?”

    然後,就那樣走了。

    瀟灑得讓人羨慕嫉妒恨。

    問那前生,問這今世,億億萬萬眾生,可曾真的為自己的人生,可曾真的為自己的“生命之炎”,找尋到一個合適的升騰去向?

    方天的意念,此時,亦如掌心的那朵火焰,在不停閃爍著。

    若此為“炎”,那麼,“黃”呢?

    下一刻,方天便想起了前世華夏古代的一句話,“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修身者,充實完善自我。

    齊家者,用自己的能力,為小至一個家庭,大至一個家族,帶來和順喜樂、富足安康。

    治國者,讓一邦一地,百家皆得安樂。

    平天下者,欲那天下,萬世太平。

    ……

    不論貴賤與慧愚,人之一生,不管如何抉擇,亦是盡皆歸屬於“炎黃”。

    何以為已?

    曰炎,生命無限向上。

    何以處世?

    曰黃,承載他人的目光,承載他人的希望……

    為已之道,我已貫之。生命之炎,便在掌上。

    處世之道……

    就讓我從腳下的這方土地做起吧,先及愛我,再及我愛,復及我喜歡,再及我欣賞,然後再及我之願意……

    願以我之光華,照耀此方世界。

    方天結束念想,結束修煉,於那流水山穀草木間,緩緩邁步,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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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空山流水語,草木不知年

    接下來的好些天,方天一直在重重山脈河流與叢林中打轉,真正地如他之前給沙迦信中所說“山長水闊不知處”了一把,有時站在山巔谷底,有時仰躺山坡之上,在一種沉寂清淨的狀態中,細細體察著生命的變化。

    那種絶對空寂無有絲毫念想的“空寂離塵”狀態,方天現在是隨時可以進去,往往只是一念之間,就沉浸其中了,然後一次次地感受自己,像一棵大樹又或一株小草一般地生長。

    整個身心,都在這一次次“生長”中,得到無以形容的舒展與滋潤。

    前段時間時,進入氣血沸騰狀態後退出時,那種極度饑餓的感覺再也沒有過。現在每一次從那種狀態中退出,方天不但不感到任何饑餓,反而感到整個身心都充沛得不像話。

    就好像在修煉狀態中,他真的變成了一株草木,然後從大地那裡汲取了充足的養分。

    如果說以前每一次進入那種狀態,然後其實是被餓醒的話,那麼現在就正好倒過來,他在那種感受中沉浸著。無有任何念想,更失去了時間的概念,好像在那兒一站就能站個幾百年一樣,像真正的一棵樹。

    ——但是不行!

    往往都是在或長或短的一段時間之後,他就自然醒了過來。

    用個不知道合不合適的形容,就好像是前世的時候,用電飯煲做飯一樣,飯蒸好了,然後電飯煲就嗒地一下,跳過來了。

    具體在修煉中,這是一種方天當下還不知道的“自動喚醒設置”。

    身邊這些大樹和小草等草木之屬,是否也和他這個人類一樣,有“睡著”和“醒來”這兩種狀態呢?

    好些次從那種狀態中自動退出的時候,方天都會情不自禁地這樣想著。

    不過也還是那話,前世的時候,他對植物方面的知識並沒有多少瞭解。僅有的一些,卻還是集中在食材原料等方面。——那也是作為一個“有理想、有追求”的吃貨的專業素養。

    唔,認真地說,也只能說是業餘素養,離專業的那個檻還有個從太陽星到織女星那般遙遠的距離。

    身體一直在這種修煉狀態中受到無以形容的滋潤。方天知道。或者說切實地感受到,他正在一步一步地邁入“六境”中所說的“心空身滿”境地。

    或許真的再過不久,就會自動躍入那第二個境地,“初陽雪消境”了。

    其實若讓方天自己來說。他簡直就覺得現在已經是“初陽雪消”了,但他知道,還不是。

    真正的“初陽雪消”,必然有一個很高的門檻。就如他之前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深刻把握了“空寂離塵境”的要旨,但是其實。直到最近那一次,才真正進入一樣。

    身體方面是如此,精神力方面則更加奇妙。

    精神力是身體感應外界、感應元素的媒介,換而言之,也是一個魔法師的根本。

    任何一個魔法師,對於身體內精神力的變化都是比較敏感的,這裡面不需要什麼複雜的體察,而完全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任何變化,都以能一種最直觀的方式感受到。

    而在方天的感應中,用一個具象的形容,如果說他以前的精神力像是一塊半透明的果凍的話,那現在。就像是一塊透徹瑩亮的水晶。這樣的感覺以前有過,但是這一次,這個感覺無比強烈。

    精神力如同受到了一次徹底的洗煉一般,變得無比純然粹然。

    也似乎整個生命。都在走向純粹。

    方天也隱隱覺得實際情況很有可能就是這樣,但卻沒怎麼把心思放在這個上面。他的心思,放在了對於意識的整理上。

    而意識,在這段時間裡,一直都在炎黃之道上打轉。

    前世今生,許許多多的事物,都被“炎”和“黃”這兩個字串連了起來,就好像,他已經得到了一把可以打開世間一切世事奧秘的萬能鑰匙。

    任何一件以前想不通或不理解又或理解得不透徹的事情,現在,只要把這把鑰匙拿過來在上面一轉,喀嚓一下,就打開了。

    一切都是那麼通透。

    直入其根本,直面其本來。

    那種美妙的感受,讓方天時時覺得,他好像已經暢遊在了“初陰知塵境”的境界之中,甚至於,都觸摸到了一絲“太陰覆命境”的門檻。

    但是方天也非常清醒地知道,這只是他在做夢,美夢。

    然後他就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個詞語,“鏡花水月”,其實,也不算是想起了,而是他在身臨其境著。

    此時,正是夜晚。

    月亮不圓,但是天氣很好,碧空如洗,也因此,月華明淨。

    方天就坐在一條從山中流下來的小溪邊,溪水清淺,因流動而在水面呈現著點點漣漪,而月亮,就或整或碎或動或靜地倒映在這點點漣漪之上,如同一匹窮盡人間巧手而綉繪出來的華麗絲緞。

    彷彿只要有人伸手在裡面輕輕一撈,就能撈出一條如星如月如夢如幻之紗。

    方天就伸手撈了。

    然後在他的手指輕輕觸及處,那最華麗的紗中之月,剎那間,便碎成了一片星星,所有的碎星,都在調皮地向他眨著眼睛。

    方天就知道,當前情況下,他對於“初陰知塵境”的把握,或許就像現在這般,如同水之中月。

    並非虛幻。

    卻也並不實在。

    不過那也沒什麼,理所當然的,一步一步來吧。

    方天心中只是無限期待,卻沒有任何的急切之心。這或許也是“空寂離塵境”帶給他的吧,如果一個人可以覺得自己在大地的任何一個角落一站就是幾百年,幾千年,甚至幾萬年,並且還很沉浸其中,那麼——

    還有什麼事,會讓他感到心浮氣躁呢?

    也因此,這段時間裡,方天的整個身心,都沉浸在與這片天地交相合一的狀態中,許多時候,他好像就真的成了這裡的一草與一木。

    在他沉靜安然著的時候,有小鳥在他肩頭歇息過,也有蝴蝶在他髮梢停佇過。

    然後直到它們飛走,也沒發覺,這裡是一個“人”。

    若是以前,別說活物了,就算是一滴小水珠什麼的,又何曾能進入他的周身三尺之內?而現在,身邊的元素環繞已經不在了,其實也不是不在,而是擴散到了更遠的地方。

    周邊好幾十米的地方,都好像已經變成了他的身體,在這範圍內,任何一點氣流的湧動,甚至哪怕是一粒塵埃的變化,都盡在感覺之中。

    不是刻意感覺,而是這些區域,好像已經變成了他的身體,對其感覺,只是本能。

    方天曾用這種“本能”,讓一片從樹上掉落下來的葉子,在他的一念之間,化作飛灰。而在這個過程中,他連一丁點的魔法元素,都未曾調用過,周圍,也未曾有過任何的元素波動!

    也就是說,這不是魔法!

    不是魔法,那又是什麼呢?方天不知道,也不曾花費心思想要去知道。——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

    他只要知道,他現在向著一個更好的方向走去,就可以了。

    空山流水語,草木不知年。

    好在方天並不是一株真的草木,雖然心神時時沉浸,但也還是能知道時間流逝的。

    之前,只是一直捨不得這美妙的身心感受罷了。

    直到恍惚中覺得時間似乎已經過去了十好幾天,方天才把心神主動地一“震”,從那種莫名的狀態與氛圍中脫離了出來。

    意識回歸清明與活躍。

    然後前世的一首小詩悄然泛上心頭:世界廣如水月,身心皎若琉璃。但見冰消澗底,不知春上花枝。

    兩臂朝天,精神抖擻,甚至還一時興起,連翻了好幾十個空心跟頭,下一刻,方天揮一揮衣袖,對山中的流水與花花草草無聲地許下了下次再會的約定,邁步朝魔法師協會湖心島的方向走去。

    他也不用魔法,只是隨意地邁步。

    但是每一次邁步,都在三十米到四十米之間,好像空間在他的腳下,神奇地縮短。

    這仍然是那個元素擴散帶給他的,和他將三四十米內的落葉無聲無息中化作飛灰一樣,同屬“本能”。

    接近湖心島的時候,協會的幾位法師同時向他這邊趕了過來,一邊趕來,埃裡克老頭一邊還笑著說道:“殿下,你可終於是回來了,你是再不回來,我們……”

    看到幾人過來,方天便停下了腳步。而當埃裡克說到“我們”的時候,正是和其他幾位法師一起,來到了他的身邊。

    就在剎那之間,埃裡克那句還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臉上泛起極度震驚的神色。

    不止他一人是如此。

    其他幾人,安迪是這般,法爾斯坦是這般,木羅是這般,希岩是這般,就連身為方天弟子的帕特也是這般。

    個個臉上的神情,都是極度震驚。

    “怎麼了,我臉上有花?”方天笑著說道,說話的時候,還愜意地彈了彈手指,就是把中指曲在拇指肚下,輕輕彈出。

    其他幾人可沒他這般愜意。

    不但不愜意,反而像是見了鬼一樣,哦,這個世界應該說“亡靈”的。

    “老師,您,您又突破了?”帕特神情稍作平靜,第一個開口,如此這般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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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眾人的震驚與駭異

    接下來是木羅。

    這位閣下如同方天前世時的學舌鸚鵡一般,學著帕特剛才的話道:“殿下,您,您又晉陞了?”

    其他人雖然沒有開口問出來,便和問也沒有什麼區別。——他們臉上的神情可是在明明白白地寫著呢,都是一副“哇!你又升級了!”的樣子。

    聽著兩人如出一轍的話,再看著其他人臉上如出一轍的表情,方天微微有點淚流滿面。

    話說,你們為什麼要說“又”呢?

    難道看到我似乎晉級了,浮現在你們心裡的第一個感覺,居然就是一個“又”?

    這也太傷感情了吧?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方天已經知道這些人都是土包子,全都沒有法師級別的傳承,(方天童鞋這個時候神奇地忽略了他自己),於是也就不和這幾個沒見識的傢伙亂見識,只是道:“晉陞?沒有吧,這幾天你們誰感受到元素潮汐了?”

    魔法師,從魔法學徒開始,每一次晉陞,就都伴隨著大大小小的元素潮汐,也就是元素聚擁在一起,如潮如水一般向著魔法師的身邊湧來。

    當然,低級魔法學徒的晉陞動靜會小了點,或許還談不上元素“潮汐”,只能說是一陣元素波動。

    但總的情況,就是那個樣子的。

    也就是說,不論是魔法學徒還是法師,每一次晉陞,都必然有著一番動靜。

    在相應區域內的所有魔法師,都會感應到。

    所以在這個世界,僅以魔法師而言,是絶不存在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某處,不聲不響地就忽然又多了一個法師什麼的。——你一晉陞,所有人都知道啦!

    而以方天現在這個初級法師的層次,只要一晉陞,這幾千里方圓,就都會是元素潮汐的天下。那可真是“南域誰人不知君”。

    但是這一次,顯然沒有元素潮汐。

    因此也顯然的,現在他還不是中級法師。

    “殿下,可是,您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埃裡克臉上的震驚以至於駭異之神情到得此刻猶未盡數散去。聽了方天的問話之後。如此這般說道。

    埃裡克有些話卻是不方便說。

    其他人也是一樣。

    身為方天的弟子,帕特就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了,帕特接著埃裡克的話對方天說道:“老師,剛才接近您的時候我的元素感應受到了很大影響。有一瞬間竟似是完全失去了感應,就是現在,也很怪異,不是正常的樣子。”

    “哦?”方天微有詫異,不明所以。但其實猜到大抵是怎麼回事,便對帕特道:“那你就在這裡施展個小法術看看,嗯,就來個學徒級別的風刃吧。”

    聽到方天這話,在場其他幾位法師此一刻全神貫注,注意力百分之一百萬地提升起來。

    帕特就出手了。

    在遠離向眾人的方向,一道約是普通六級魔法學徒全力施展時的風刃法術,破空向前飛去。

    六級魔法學徒的元素操控範圍約是五十米,也就是說。按道理來講,在五十米外,這道風刃將會很快散去。——在魔法師施放的法術中,元素就如同動力或者說加速器、推進器什麼的,在失去元素控制後。法術效果雖然還會在慣性作用下繼續一小段時間,但是相當有限。

    安迪埃裡克等人這一刻全神貫注地看著那道風刃,神情中都有著自覺或不自覺的緊張。

    而就在他們的緊張注視之下,那道本應飛出五十米的風刃。在僅僅離開三米左右,便完全地消散無蹤!

    其實。不是到三米才消散,消散是在法術剛剛形成的時候就開始了,然後,就在這種持續消散中,那道法術勉強地維持了前進三米的時間。

    這不是問題所在,問題是,在這個過程中,安迪埃裡克等人,當然也包括帕特在內,沒有感受到任何一點其它的元素波動!

    也就是說,無緣無故,對,就是“無緣無故”地,法術效果便被消解了。

    之前,方天自個試驗的時候,是未經過任何元素操控而把三十米外的一片落葉變成飛灰,而現在,同樣也是未經過任何元素操控,甚至,他連“心念一動”都沒有,也就是說,什麼都沒做!(也沒想),就讓帕特的法術,如此這般地消散了。

    不同的是,之前,面對這種情況,他是淡然地一笑置之。

    但現在在場的眾人,可就一點都淡然不了啦!

    他們怎麼可能淡然!

    這不是元素干擾,絶對不是!這一刻,在場幾人,同時得出這樣的一個結論。

    得出這樣的一個結論沒什麼,有什麼的是,這……

    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後,同一瞬間,幾人齊齊地想到了十數天前,在感應到方天的存在消失後,他們找尋到方天時,所看到的那一幕,以及在看到那一幕之後,所得出的那個結論。

    於是接下來,從風刃處轉過來的目光,再次聚集到方天身上時,就變得非常非常地難以形容起來。

    “殿下這是覺醒了嗎?”埃裡克在心中說道。(話外音:神之覺醒!)

    “不是法術,唉,這果然不是法術啊!”法爾斯坦在心裡暗暗想道,又想著,“那種存在的東西,果然是凡人無法理解的啊!”

    “老師會在什麼時候晉陞中位法師呢,應該快了吧?”嗯,這樣的念頭不用說也知道是出自帕特。

    “真是恐怖啊!在會長大人面前,我們簡直變成了一個普通人?”安迪心中是此種念頭。

    “殿下,是否真如埃裡克閣下所說的,從現在開始,我們就要珍惜能夠跟在您身邊的每一天了呢?以您這樣的進展速度,我們真的可能很快就跟不上了啊!”木羅此時心中微微有點悵然地想道。

    “殿下,我們上一次對您的猜測,果然是對的。”希岩心中想道。

    方天有點受不了幾人此時的那種目光啦,好在他還不知道眾人此時心中所想,不然非得抓狂不可,習慣性地咳了一聲,然後道:“誒,這沒什麼的吧?應該和我最近的一個領悟有關,以後有空我們慢慢研究這個東西。”

    縱然是在相當的心神震盪中,聽到方天這話後,眾人心中也依然是不自禁地嘆息,甚至有想要朝天翻白眼的想法,“什麼事情,一旦殿下說‘以後有空’怎麼怎麼的,也就意味著,基本上是不會有空的了!”

    “唔,對了,埃老,剛才方一見面時我聽你說,我要是再不回來……”方天接著說道,“怎麼,這幾天有什麼事麼?”

    “殿下,有人給您送東西來,說是您以前讓打造的一柄劍,做好了。”埃裡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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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送劍之人

    劍?我讓人打的?

    聽了這話,方天心中就是一愣。

    不過也就是在一愣之後,方天才恍然想起,似乎,唔,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

    那還是他去年剛來到這裡時間不長,給安德森等人講了“楊小鞋”的故事之後,安德森等覺得故事裡楊小鞋頂著大鍋蓋在瀑布底下練武很有范兒,決定模仿一番,於是他們就去鎮裡的一家鐵匠鋪,弄大鐵板。

    那家鐵匠鋪的當家師傅,似乎是叫老邁克?

    在埃裡克的話中,方天的回憶瞬間回到了去年,雖然只是去年,卻似乎已經很遙遠很遙遠了。那個時候,他才從這具小身體原本修為的層次上晉陞一步,成了個四級的小魔法學徒吧?

    就那一步晉陞,還晉陞得稀里糊塗的。那時,他對修行什麼的根本就還沒個概念。

    一眨眼間,就是一年。而這一年之間,於他而言,無異於又一次的隔世。

    往事如煙啊!

    方天心中浮起淡淡感慨,果真是有了對比,才知道自身的改變到底有多大。

    他用一年的時間,走了正常情況下一百年都未必走得完的路。——假如他沒有錯講了《西遊記》,一步失足,跌落到這個世界修煉者的汪洋大海的話。

    一件小事,影響終生。

    此刻,若將方天心中的感慨歸結起來,大抵也就是這八個字了。

    不過已是如今這般心境,這樣的感慨,也就是倏然泛起,然後彈指之間,即已消散。下一刻,回憶卻在此中延伸出去。

    老邁克見他長得英明神武,一見他,就要送他一件禮物。

    正好在那之前他給沙迦安德森等講故事的時候,才用法術模擬過一些劍。於是順手就把“軒轅劍”的樣式給了老邁克,為了讓老邁克省點工夫和材料,他還特意說了,那劍只須長半米,寬為長的三分之一就行了。

    就算在那個時候,這樣的一件事,對於方天來說也只是浮雲。

    所以完全不用等到後來。只是當天,當從那個鐵匠鋪中走出來的時候,方天就已完全將此事拋於腦後。——以一個偏僻小鎮尋常打鐵老師傅的水準,那樣的一把劍,就算打出來,也只是個玩具吧?

    而且還輪不到他來玩。

    記得當時小loli可是說了。那把劍的樣式,“很漂亮”,她喜歡!

    而他當時就隨口允諾了等劍打好了便轉送給她。

    那樣的一把劍,打造起來,要一年?

    而且,對安迪埃裡克等人來說,這樣的一件事。不算是個事吧?

    看到了方天臉上的些微疑惑,帕特道:“老師,那個送劍來的人有點特別,您看了就知道了。”

    老邁克會讓什麼人送劍過來?

    他徒弟?他兒子?

    方天一時之間怎麼也想不出帕特話裡的這個“有點特別”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好在這事也不需要想,見了就明白了。

    魔法師協會,湖心島。

    作為魔法師協會的場所,目前四周已經被重重大小山脈與森林環繞起來的大平原中。若從天空望去,只有二物入眼,一個是一座小型山脈,還有一個,則是澄平如鏡的大湖泊。

    這兩者,都位於大平原的中心部位,一山一水。正是如同雙星並峙。

    大湖泊之中,本來是沒有島的,但這對於幾位法師來說,自然不是一回事。現在。湖中不但有了島,島上還有了一個建築,只是臨時的,形式倒是和方天前世的公園小亭子差不多,但是這個亭子,顯然是有點大。

    立於亭中,可以四瞰。

    半晌之後,方天就在這個大亭子中,見到了帕特所說的“有點特別”的人。

    而在看到此人之後,方天也便立即知道,他們幾人為什麼把這當作個事了。——別說安迪等人了,就是現在,他自己看到了,也覺得,這確實是個事。

    因為,送劍來的這個人,分明是個法師!從其周圍的元素波動來看,應該是個初級法師。

    但是!

    嗯,有個但是。

    但是這個明顯是個法師的人,一身氣息與裝扮,分明就是個武者的形象!而且,也不止是形象,從其氣勢來看,分明比南金三老,甚至是格羅特,還要淵停嶽峙的樣子。

    此人站在那裡,給人的感覺就是冷厲森然。

    此時,此人兩手合抱於胸,而被他抱於胸前的,就應該是那把所謂的“軒轅劍”了。

    只是,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

    莫非那個老邁克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身後關係,來頭很大?

    “我是方天。閣下……”方天的神情由之前的漫不經心變得莊重起來,來到來人身前五六步外,肅然抱拳說道。

    這人雖然是個法師,但似乎更像個武者。

    心中略一思量,方天便採用了武者的見面禮節。

    卻不料下一刻,對面之人的反應卻是讓他大為愕然,甚至是驚異。跟著方天一起過來的安迪埃裡克等人,更是被嚇了一跳。

    只見來人一個單膝跪地,將胸前抱著的那把劍變成雙手捧著,向方天作著呈現,嘴裡更是說道:“少爺,您的劍!”

    少爺?

    方天不得不說,這一刻,他真是被嚇到了。

    少爺?

    哪門子的少爺?

    “閣下,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這是方天很想對面前這人問出的話,但也只是“想問”,而並沒有真正地問出來。

    因為不可能會有這樣的一個錯誤。

    不排除這個世界其它地方可能也有一個叫方天的人,但是在這個南域,這個炎黃城中,既名方天又是位法師的人,獨他一個,絶對別無分號。

    那也就是說……

    來人沒有認錯人?

    讓一個初位法師兼高階武者單膝下跪,並口中稱著“少爺”的人……

    是他?

    方天一時間,意念千迴百轉,意識中所有可能與此有關的東西,都被調了出來,然後,一個隱隱的念頭就在心中泛起——

    該來的,終於來了嗎?

    下一刻,方天心中無喜無悲,伸出手來,接過了被呈在身前的劍,然後,一手握住劍鞘,一手握住劍柄,兩手向外試探著輕輕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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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0-6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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