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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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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李仲道】異界生活助理神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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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7 00:41:07
第五百三十章 風家?秘境?身世端倪

    在方天的輕拉之下,劍身毫無反應。

    嗯?方天心中一愣。

    然後就在這時,一股凌厲至極的力量從他握住劍柄的地方突然爆發,以真正如迅雷不及掩耳一般的速度,通過手及手臂,貫徹全身。

    一剎那間,方天全身寒毛直豎。

    然後,方天就感到有千千萬萬道凌厲至極的小型風刃,在他的體內,向四面八方沖貫出去。這個過程極短,但就在這極短的時間裡,方天覺得似乎已被那千萬道風刃切割成了無數碎片。

    但是下一刻,什麼事都沒有,他仍然好好地站在那裡。

    如果不是之前的那感受太真實,方天會以為,剛才那只是一個幻覺。但是身體的感受告訴他,那並非幻覺,而是真實。

    方才那一瞬間,真的有千萬道風刃,在他的體內爆發!

    方天還在震驚之中,意識已經來到一處莫名所在。

    和進入識海一樣,但是這一次,他的意識所感受到的,不是識海,但是和識海天地,似乎有著某些相似的樣子。

    這是一片青濛濛的天地。

    大地是青色,天空是青色,整個天地之間,更是充塞著無數青濛濛的光點,這些光點,聚散不定,而在聚聚散散的同時,還以極快的速度,形成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漩渦。

    若把這片天地作一個橫向的切面,那麼,從切面上看去,這完全就是一個正在作著雷霆之怒的暴風海面。

    無數漩渦在海面生滅,旋生旋滅,又隨聚隨散。

    此時,方天好像處在無盡狂風或海浪之中。雖然只是意識而不是身體在這裡,但是依然感到這天地之間,充滿著一片肅殺。

    一個四十左右相貌的中年男子身影似虛似實,出現在這片天地之間。也出現在方天的意識感受之中。

    “小傢伙,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吧?”

    中年男子開口說著話,與現實之中無有差別,“你在那個卡巴斯基的故事裡,可是說過的。”

    “我們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你是我風家血脈,卻是事實。不然。就在剛才你試圖拔劍的時候,就早已消失在這片天地之間了。”

    “現在,看好了!”

    影像中的中年男子說著,然後緩緩伸出一隻手來,三指曲握,中食兩指並立如劍。在身前輕輕但無比疾速地一揮。

    整個空間,都好像被他這一揮給劃開。

    在其劍指所劃之處,憑空現出一道幽暗線條,然後,這片天地,就好像成了一個被惹得暴怒的巨人,無數青色光點形成的漩渦。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成箭,向著那道幽暗線條貫穿而去。

    千千萬萬道光箭射於一處,之前的那道幽暗瞬間被炸開,就好像在那裡,突然爆發了一個太陽,只不過這個太陽,是扁的。

    若是在現實之中,方天感覺如果誰用眼睛來看這一幕的話。在那一瞬間肯定會被刺到瞎得不能再瞎。但是這時,因為純是意識感應,所以他仍然清晰地感受著一切。

    扁形的太陽,一伸一縮,而與此同時,這整片天地,似乎也在跟著一明一暗。

    明則如耀日當空。暗則如殘星綴夜。

    不知多久之後,那扁形的太陽伸縮漸定,而其光華,也變成處於耀日和殘星之間。如一泓秋水,亦如一輪明月。

    此時,中年男子再度伸出手來,握住了那泛著如明月般光華的一條……

    一條光帶?

    方天不知怎麼形容,只繼續感受著。

    下一刻,那恍如光帶之物,在中年男子手中,繼續伸縮不定,但卻漸漸從三米多長變成了只有半米之長,而其寬度,則變成了長度的三分之一左右。

    厚度,則約摸一指之厚。

    而在此過程中,無數青色光點,在其中流轉不定,一如整個天地之間,那些青色漩渦的流轉。

    良久,所有的伸縮與流轉都凝固下來,此時,握於中年男子手中的,已是一把形式相當怪異的劍,而劍的樣子,與當初方天在老邁克鐵匠鋪中所刻畫,無有一絲差別。

    當初,在老邁克那個鐵匠鋪的時候,除了劍的大小之外,方天還用法術對要打造的劍作了精細的刻畫,劍的橫豎正反等八個側面的刻畫。

    劍的一面是三山海岳圖,另一面,則是一男子彎弓射日圖。

    方天是刻畫的后羿射日的形象。后羿當初到底怎麼射日的,沒人見過,所以方天在刻畫的時候純是想像。——好在后羿這個人物本身,也是出自想像。

    從劍柄沿著劍的兩端四面伸向劍尖處的,則是一條虯勁盤龍,龍頭高昂朝天,作吞日狀。

    然後,就是劍柄了。

    劍柄的正反兩側,分別刻印著“天地玄黃”和“宇宙洪荒”四個字。

    字是大篆體例,方天估計這個世界應該沒有人能認得出來,更可能是將其當作圖畫。

    其實別說在這個世界,就算放在前世,他的那個時代,這經過他微作調整和變化並且相互黏連的八個字放出去,也有不少人會認為是圖象的。

    大篆是華夏上古所用字,那個時候的字,其實本來就是“畫”的,或者說,還處在畫與字之間。

    但是,那本應沒有人能認出的字,這個時候,卻偏偏被認出來了。

    其實也不能說是認出來,應該是猜出來吧。

    “小傢伙,這劍柄上的圖案,是文字嗎?”

    中年男子一手持著劍身,一手輕輕撫過劍柄兩面,“我看其正好散作八處,莫非就是你在那個故事裡所說的‘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我們這裡是哪一界,荒界嗎?”

    “你的那個混蛋父親,我已經讓他到北海挖冰去了,在你決定去見他之前,他是不要想出來了。我風家,沒有也不需要那種敢做不敢當的廢物。”

    “小傢伙,等你晉陞大法師之後,來家裡一趟。家裡的一些老人,想見見你。”

    到了這裡,中年男子的影像倏然變淡。

    然後下一刻,方天的意識回歸到了現實。接著方天就發現,手中的那把劍已經被他拔開一小半,劍身,在朝陽的照射之下。光華流轉不定,璀璨如星,流動如水。

    兩手再次輕輕外抽。

    這一次,方天沒有感受到任何阻滯,整個劍身真個如水一般,從那黯淡無華的劍鞘之中。“流淌”了出來。

    劍身之上,隨著光華流轉,明暗亦是不定。

    明則如月華臨世,暗則如月落星沉,惟有夜空深邃。

    一時之間,方天竟是難以確定,這劍到底是光華璀璨。還是深邃幽暗。

    但毫無疑問的,這是一把寶劍。

    真正的“寶”劍。

    這從現場其他人此時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一二。

    不論是身前這個給他送劍過來的男子,還是身側後安迪埃裡克等幾人,都是面露沉浸之色,好像那劍身之上流動的光華,完全吸攝住了他們的心神。

    其實,若非有之前意識中那一番感受,方天懷疑。他此時同樣也會被這劍所吸攝住。

    無它,那種光華的流轉,實在太令人沉醉了。

    就好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海面。

    又好像一曲旋轉跳躍的音符。

    劍身不長,只有半米,而劍寬相對於劍長來說,卻又寬得過分。但就是這似乎不太協調的長寬比例,讓這柄明明不甚大的劍。整個地,透著一種難以言述的莊重。

    再加上其上流轉不定的光華,讓人依稀覺得,這把劍中。封印有日月群星。

    然後,對著它,就好像對著一個小小的世界,只須看上它一眼,心神就會被吸攝入,進入其中的世界。

    這劍,小loli應該會喜歡吧?

    這個時候,方天意識中第一個閃過的,竟然是這個念頭。不過,這把劍的來頭太過特殊,若如以前那般所說的給她,是否會不太妥當?

    心中淡淡地轉過此念,方天復將兩手一合,劍身入鞘。

    入鞘之時,亦是平滑無滯,那種劍身如水一般在劍鞘中流動的感覺,竟讓方天深為沉醉,恨不得,他就是一個劍客。

    流轉不定的光華消失,眾人也自清醒了過來。

    “閣下,”方天對著仍自單膝跪於地上的男子說著,這男子雖是矮身於地,但是絲毫無損於其氣勢,仍是森然逼人。

    “不敢!”男子打斷了方天接下來的話,兩手於身前抱拳,沉聲道:“某晉入法師後,已蒙家主賜名流風野,少爺請直以某名稱呼。”

    “流風?”方天喃喃道了一聲,不是問身前男子,而更似是無意識地自問。

    “是的,少爺!”那男子卻是沉聲應道,一臉莊重及無上榮幸之色。

    “你說,你叫我少爺?”方天這一次是真的問道。

    “是的,少爺。某這一次奉命前來的時候,已得家主親自吩咐,見了您後,須以少爺相稱。”男子又一次抱拳恭聲說道。

    “你說的家主,是……”方天微微沉吟了下,這般問道。

    “回少爺,這一次讓我送劍前來的,是流風柘家主大人!”男子道。

    “流風柘?流風,不是風?”方天隱約帶著幾分試探地,問道。

    這般問,方天也不怕泄什麼底,因為以前就從金字塔識海中得知,這具身體的原小主人,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來歷。

    “少爺說笑了!”氣勢森然逼人的男子這一次身體深深前躬,低下頭來,無比恭敬兼敬畏地對方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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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7 00:41:24
第五百三十一章 斬不斷,理還亂,這見鬼的身後關係!

    送劍來的法師兼武者男子已經走了,據其言道,此來只為送劍,任務達成,就要立即返回交接去了。

    來人走後,方天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容不得他不沉思。

    這把劍一送,許多東西已經露出水面,從之前的意識感受中,方天已經略略窺見了這具身體原來小主人的家族,到底是何等層次的存在了。

    只能說,很高,很高,有天上的浮雲那般高。

    但方天卻不能將之當作是浮雲。

    以前,他曾作過不少猜測,並在心中基本將其定位為在法師以及高級法師這兩者之間的樣子,但是現在才知,他以前的這猜測,是多麼離譜!

    意識中感受到的,那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應該就是所謂的“聖域”了吧?

    聖域是不是這個世界力量的最高層次,到目前為止方天還不敢肯定。——不得不說,他對這個世界的瞭解太貧乏了,貧乏到比前世的“宅男”還要不如。

    不過話說,他在這個世界目前為止,好像也挺宅的?

    修行是難事,但是更難的,還是修行知識的獲得,這只從他的一部《西遊記》一講,紅石鎮立馬成為萬眾所集之地,就可以得見一二。

    方天自身因為一系列的際遇,雖然在這一年中也曾數度盼望有哪位高人垂青於他,收他作為弟子,或者送他一本秘笈,但是他到底自從剛來到這個世界,就繼承了身體原小主人那完整的魔法學徒修煉體系。

    就憑這一點,從目前的相關瞭解來看,方天就可以說,他的起點便已經超過了這個世界大多數且是絶大多數的魔法修煉者。

    這個絶大多數是多少?80%?90%?95%?

    甚至於,99%?

    這些,方天不可能知道,但他只要知道。那個比例必然是在此中就行了。

    前世,才子兼情痴納蘭容若為悼念亡妻作了一首詞,詞中有一句是“當時只道是尋常”,意思是說,當時感到只是尋常的東西,在失去之後,才知道。那是多麼的珍貴和不可再得。

    許多時間以來,方天對於從身體前小主人那裡繼承得來的魔法學徒九級傳承,也沒怎麼談得上珍視,甚至連最基本的重視都不怎麼談不上。

    因為在他想來,一個修煉者沒有相關的知識怎麼修煉?那不是抓瞎嗎?

    擁有傳承,本來就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

    就是後來。被莫里希介紹了帕特,並瞭解了帕特的事之後,方天也仍然沒將這九級傳承當成是個寶,這從他當時隨口就說,可以將那九級冥想法則完全傳於帕特,就大體可知。

    但是,他對這個世界的瞭解。終究還是在一點點地深入著。

    開始階段,和沙迦的交談,和莫里希的交談,和帕特的交談,甚至於是和克里奧以及洛貝爾等的交談,都為他帶來了很多“常識”方面的東西。

    而隨著對那些“常識”瞭解得越多,方天也就對修煉體系傳承的珍貴,越是瞭解。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這也是前世的一句詩詞。

    在這個世界,如果說像帕特、莫里希等散修算是“尋常百姓”的話,那麼不需要什麼高階傳承,就只是九級的學徒傳承,就已經算是“王謝堂前燕”了。

    如果沒有什麼特大的變故,世家大族。王家謝家的堂前之燕,是絶對不可能飛入尋常百姓之家的!

    所以任他帕特再天才,二十年間,也淪落到與尋常之人。一般無二。

    沒有老師,沒有傳承,你怎麼修煉?

    做夢去吧!

    大凡魔法師收學生弟子,都是收小孩,很少有收成年人的,至於已經有了一定修煉的,則很可能直接無視,根本不帶看上一眼的,哪怕其資質相當不錯,這裡面的原因此處不述,只說——

    如果一個已經是非小孩的修煉者,散修,想要獲得進一步的修煉傳承,該怎麼辦?

    通過一點點瞭解,方天已經知道了,賣身!

    就是賣身!

    此散修,可以去成為某魔法師的追隨者,或者去成為某修煉家族的守護者,其實意思都差不多,就是失去自主權,然後獲取一個可能的獲得進一步傳承的機會。

    必須要清楚,只是“可能的”!

    沒有人給你保證,更沒有人給你任何承諾,這也絶不是交換或者交易什麼的!

    一般來說,你投靠之後,等過得三年五年,主家熟悉你了,十年八年,主家覺得你不錯了,二十年三十年,主家覺得你沒有功勞也有點苦勞了,那才會考慮,在你的基礎上,給你個高上一級的傳承。

    什麼,你說這太苛刻了?

    對不起,我們這已經是非常非常厚道的做法了,你若不信,到別處打聽打聽,看到底是個什麼行情!

    什麼,你說這太離譜了?

    出門左轉,不送!

    什麼,就高上一級,你說你不稀罕?

    出門右轉,不送!

    順帶奉送一句,你不稀罕,稀罕的人可多著呢,從南大門一直都能排到北大門。你還別有什麼怨言,我們自己的傳承,當初得來也並不比你現在容易。你以為傳承是地裡種的土豆,哪裡都能挖到的?

    什麼,你就一個呸?

    來人,打斷他的腿,給扔出去!

    ……

    修行的知識獲得,是這般難得。

    修行相關圈子的進入,就更是難得。

    而許許多多的修行知識,以及修行界知識,都是只能進入相應圈子,才能瞭解的。就比如方天自己,他是不久前才從塞勒那裡得到關於“聖域”的信息。

    塞勒從何而來?是從沙迦的那根線過來的。

    也就是說,與沙迦結識,才讓他進入了一個修行者的圈子,並且慢慢地從這個圈子中獲得一些信息以及可能的助力。

    越瞭解這個世界知識與傳承的封閉,方天越是感到自己的幸運,然後。便越是感到,承了這具小身體原主人多大的情分!

    小盆友已經走了,連意識都已完全消散,這情分想還也已經沒法還了。

    但是這位小盆友,不是地里長出來的,也不是如孫悟空一般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他有生父,他有生母。他還有個小未婚妻。

    方天現在有兩個問題想要好好思考——

    第一、

    如果這具身體的原小主人沒有掛,現在還好好的,那麼,當得知真實身份後,他會對其父、其母、其家族,有什麼樣的看法?會採取什麼樣的應對?

    第二、

    站在他方天的角度。又該對這些,採取什麼樣的應對?

    如果說這種血脈牽纏只是讓方天感到頭疼的話,那還有一件讓方天感到更頭疼的事——這具小身體的原主人,可是有一個小未婚妻的!

    這件事,方天原本覺得,應該和他是沒什麼關係了。

    畢竟,那邊不知道他還活著。只以為已經掛了。——事實當然確實是已經掛了。而他,更不可能跑過去,再認下那關係。

    但是現在,他的名聲太大了。

    大到那不知在哪個天涯海角的家族,已經過來了。

    那麼,那個小女孩,現在會不會也已經知道了,“他”還活著?如果還不知道。那會在什麼時候知道?知道後,又會怎麼辦?

    那個家族,是方天未曾想像過的高端。

    甚至可能高端到,是這個世界的核心力量之一。——假如“聖域”是這個世界修者的最高層次的話。

    就算不是,那也絶對是個恐怖級的龐然大物了。

    遠超他以前所預料。

    更遠超他目前所能應對。

    他這個法師,就算是個受到“夢”中那位存在關注的法師,在這現實的龐然大物面前。也只是一隻小螞蟻。方天可還沒有忘記,以前在金字塔識海中看到的,那破空而至的一根手指。

    換言之,他沒有拒絶對方的資格。

    區別僅僅在於。在他心裡,他該對那家族,持有一種什麼樣的看法?

    不論是來人的態度,還是意識中感受到的那個中年男子的態度,都是比較友好的,也可以說相當友好。——但這種友好,只是初接觸,算不得什麼數的。

    人販子拐人賣的時候,比這還要友好呢!

    從孤身一人的逍遙自在,變成突然需要面對這些事情,方天真是覺得頭大。

    在這件事情上,他的法師層次幫不了他,他在修行上的所有空明通透同樣也幫不了他。真正讓方天頭疼的,其實也根本就不是對方的勢力龐大與否,而完全就是感情認可。

    而感情這種事,是非理性的,你越“理”,它越亂。

    最後,對於這件事,方天勉強給自己設下了幾個自問:

    1、如果對方並非勢力龐大,而只是一隻小蝦米,他現在完全可以無視其力量。找上門來後,他該如何應對?

    2、對於這具身體的生父、生母,他該如何應對?是欣然認下,還是就當沒有?又或者一方面承認客觀事實,另一方面不承認彼此情分,並且不打算發展這種情分?

    3、最最頭疼的是,那個“小未婚妻”,怎麼辦?如果遲過幾年,說不定其已經結婚了,那時就算知道了,自然也不會有啥大事,但是現在……

    風險投資,果然是好接不好受啊。

    已經接受了投資(這具小身體),接下來,就真是賴賬也不是,不賴賬也不是。不賴賬吧,這事太扯蛋,賴賬吧,那他似乎就變成混蛋了。

    方天現在終於也體會了一把“左不是,右也不是”的滋味,更杯具的是,這事情還沒個逃避的地方。

    說白了,這也是修行。

    他只有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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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7 00:41:42
第五百三十二章 知勢

    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因為講了《西遊記》,一腳踏進了一個大漩渦。現在,剛剛從那個漩渦中脫出身來,或者說暫時勉強立往了腳,這另一個大漩渦就又已經撲過來了,方天心裡那叫一個鬱悶。

    本以為已經把握住自己的人生了,當這個漩渦來臨的時候,才知,他仍然還在那個風波莫測的大海上,腳下,只是暫時找到了一塊小舢板而已。

    是這段時間太過平靜,以及修行的突飛猛進,讓他差點忘了,這個世界上,並非只是他一人。

    人與人之間,是相互影響的。

    層次越低,力量越小,帶給別人的影響就越小,反之也一樣。

    他現在的這個初級法師兼代城主的身份還談不上什麼大人物,在這千里方圓雖然也可以造成一些影響,但在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眼中,顯然還算不了什麼。

    但是除此之外,他還有著另一個身份——吟遊詩人。

    這個大陸目前來說最特殊的“吟遊詩人”。

    從某種意義來說,正是依靠講故事,然後在一連串的陰錯陽差之下,他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不過,還是那句話,“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話說,此時方天忽然醒悟,這也是陰陽。

    ——這該死的陰陽!

    陰陽相抱,此不離彼,彼不離此。故事成就了他,卻也同樣將他一步步死命地拖向這個世界那修行者力量漩渦的深處。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

    尼瑪,已經回不了頭啦!

    這可不是小孩子在玩過家家,不是一句“啊,我不想玩了!”就能夠不玩了的。

    指不定,多少有能量的人在關注著呢,他若不玩了,人家能讓?

    現在這個階段之所以能夠風平浪靜。有兩個原因,其實也只是一個原因——

    對於下層,還處在魔法學徒階段的修煉者,已經被他完全超越,那些人,於他而言,已經完全是浮雲。未曾晉入法師之前。他還為眾多修煉者的聚集導致紅石鎮的風雨飄搖而坐立不安。

    而到現在,這裡聚集的修煉者更是那個時候的好多倍。

    但是方天早已經不關注這種小事。

    是的,“小事”,對現在的他來說,這已經完全是一件小事了,不需要再有任何的煩心。

    從學徒邁入法師。那一步跨出後,身後這一切,立即便是雲淡風輕。

    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對於上面真正的大人物來說,比如說“聖域”,他現在的份量還遠遠不夠看,因此人家也可以非常之雲淡風輕地看著他蹦躂。

    因為再怎麼蹦躂。他也只是如來佛掌中的那隻猴子。

    想要收手的時候,人家只要把五指輕輕一合,那他就只能乖乖聽命。

    如果不聽命,那估計就只有兩種下場了,一是進入大自然循環,為這個世界土地的肥沃增加貢獻,獲得“大自然環保勛章”一枚,另一種下場麼。估計就是要改口叫悟空同志為大師兄了。

    想到來到這個世界後的一切都是由《西遊記》而起,而他現在的處境又和悟空筒子差不多,方天簡直都要開始懷疑了,莫非,這真的是宿命?

    可是他不想做猴子啊。

    不過,此際的方天,終究是堪破了某道心關的門檻。步入了法師層次,而最近,在確立了十字體系的修行之道後,更是接著又領悟了炎黃之道。早已不是當初的方天了。

    現在,就算真的是萬劫不復的大災難立即降臨在他的頭上,也最多只能讓他說上一聲“坑爹”,會讓他眉頭皺起,但卻絶不可能再亂他心志的了。

    此心已明,此心已定,千百萬劫,不動不搖。

    所以只是片刻之後,方天便已從鬱悶中脫了出來,然後明白兩點:

    一是他現在還在大海上,還要繼續扮演弄潮兒,還沒有坐在美麗迷人的沙灘上,袖手觀潮的資格,也沒有泛舟滄海,飄飄然如玉樹臨風的資格。

    只是弄潮兒,要好好地賣弄肌肉的。

    玉樹臨風什麼的,讓它見鬼去吧!

    二是他現在的處境,從理論來說應該會很安全。對那些大佬來說,他具備相當的可觀性,卻又不具備哪怕是一丁點兒的危險性,所以,再怎麼蹦躂,估計也是一片海闊天空。

    當然,不是真正的海闊天空。

    而是他還沒有能力,去到那並非海闊天空的邊界。

    等他真的晉入大法師之後,估計那個時候處境就會比較微妙了,那時,才需要走鋼絲,才需要幸運女神姐姐來多多關照。方天連前世“求包養,會暖床”的那個廣告詞都已經準備好了,不過現實一點地說,這樣的一位女神沒有道理存在?

    不管怎麼說,現在麼,他盡可以放心大膽地蹦躂。

    當然,這一切只是理論推斷。

    不排除推斷錯誤且是完全錯誤的可能。

    但是至少,可以就這個推斷作一個小小的測試,如果測試通過,那他這個理論推斷,也就可以通過。若是如此,那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他也可以安心了。

    思慮至此,瞬間,方天心裡已是有了一套計劃,一套在炎黃城“小小”地攪動一番的計劃。

    既然是弄潮兒,那就乾脆稍微賣力點,搏得一點掌聲再說。

    接下來,方天的心思便轉入了接劍時意識中感受到的那位中年男子的一番話。

    據其所言,這具身體前小主人的父親已經被流放到北海挖冰去了,北海在哪裡,到底怎麼個挖冰法方天不知道,但想來應該不會太過瀟灑。

    這可真是大快人心。

    就讓那位仁兄好好地挖冰吧,先挖上一百年再說。

    一百年後,他或許會去看看他,拍拍他的肩膀,道上一聲:“同志,你辛苦了,再接再厲,爭取再創輝煌!過上一百年,我再來看你!挺住!”

    對這種拋棄自己兒子的行為,方天是深為鄙視的。

    以為給個傳承,再讓孩子的母親侍女照顧著,就沒事了?事實不是證明,這個小傢伙已經掛了麼?

    也就是說,對於他的變故,你是第一責任人。

    再想起當時於識海中看到的這具小身體的生母,那位素衣女子,方天的神態頓時複雜起來。當時,那位素衣女子眼中的神情,他可是看得清楚的。

    那種憐愛以及愧疚,可是做不得半分假的。而這些年來,那個女子,想過她的孩子沒有?

    然後突然地,方天心中一愣。

    他恍惚憶起,當時,識海顯示中,當初那男子,稱呼那素衣女子為“青枝”?

    而小艾薇前些天的來信中,說她親近的那位師尊,叫什麼來著的?

    應該……

    沒有那麼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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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7 00:41:58
第五百三十三章 提天挈地入修行

    方天的意念,繼續在中年男子的話語中打轉。

    “小傢伙,等你晉陞大法師之後,來家裡一趟,家裡的一些老人,想見見你。”

    那個中年男子,在造劍過程中,展露出來的威能,完全超乎方天的想像,而以他現在這個初級法師的層次,能在力量上讓他完全難以想像的,除了那所謂的“聖域”,也就只有更高層次的了。

    至於大法師,塞勒就是大法師,他離那中年男子的層次,差得太遠,這都不需要用腦子的,只用眼睛就能看得出來。——雙方表露於外的氣勢,根本不是一個級別。

    中年男子已是那般層次了,那麼,他話中的“家裡的一些老人”,又該是什麼樣的層次?

    老人,還“一些”,方天無語望天。

    若是他們那一家子一起出動,是不是就能在這片大陸上橫著走了?

    風家……流風……

    方天甚至想找埃裡克老頭來問問,聽沒聽過“流風”這個姓,如果他要知道一些的話,那對於這個家族也就可以精確定位了。

    怎麼說,這個家族也應該很有名,埃裡克層次雖然不高,但說不定真可能聽說過。

    但是稍微想了想,方天還是搖了搖頭。

    這種事情實在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還是不要問於他人的好。反正只要他能一步步走高,那麼終將會在走到某個高度的時候,知道該知道的東西。

    提早知道了,也並沒有什麼用處。

    井裡的青蛙,就算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也照樣還是要待在井裡。外面的世界,再高再大,再精采再美好,也與其無緣。

    那只青蛙該做的,要麼就是安居於井。要麼就是想辦法,躍出井去。

    而完全不必向別的青蛙探尋井外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又或者作種種與事實無補的猜想。

    ——要麼做,要麼不做,該向著哪個方向走,一旦定下來,就可以儘力地去實施很久了。憧憬又或是想像這種東西。大多數時候,對於人生道途,其實並沒有什麼幫助。

    達成一個目標後,哪怕只是給自己留下一個魔法時的時間來喜悅,其滋味也絶對要超過之前一百年的憧憬和想像。

    所以風家什麼的,知道與否。對他目前來說並無任何影響。

    如此,則風也罷,火也罷,終究只是浮雲。

    理清此念,方天感到心神一下子無比清朗起來。

    就好像一片雲遮霧罩的天地,在太陽升起之後,那雲那霧。統統歸於無蹤。

    這就是所謂的正本清源吧,方天心中想到,也就在這一瞬之間,方天對於日後於意識方面的發展,有了基本的思路:

    炎黃之道,主宰人生。

    十字體系,指導修行。

    舍此二者之外,不論何事。不論何種知識與信息,都只是浮雲。

    雲可以賞,雲可以觀,但云只是雲,只是人生之點綴。

    此念一生,方天便感到意識之中,有一種蠢蠢欲動的感覺。有的東西,欲要昇華而出,同時,也有的東西。會被“心”推斥著,遠遠地居於外圍,或者說,下沉於淵。

    莫名地,方天想起了前世的華夏神話故事,從理論來說應該排在第一位的那個。

    盤古祭起開天斧,混沌自此清濁分。

    清者上浮為天。

    濁者下沉為地。

    清者為核心,決定整個天地的運行。

    濁者也並非被拋棄,而是處於一個輔助的位置,是一個“承載”的所在,許多暫時用不到的東西,都在這裡堆積著,並且時刻醞釀著、運化著。

    其中的一部分,會不時地由濁化清,升騰而去。

    同樣地,那清者之中,也會不時地有東西由清化濁,沉降於地。

    天地,清濁,就這般時時地處於運轉和運化之中,而主宰意識天地運轉和運化,便是“心”。

    這也是陰陽!

    方天忽地徹悟,原來,天地間的一切變化,都可以歸旨於陰陽。

    兩個人,一男一女,在一起,那是天然的陰陽。

    兩個人,都是男性,或者都是女性,若處於一起,同樣是一層陰陽。——

    單以男性而言,兩人之中,那個更高的、更帥的、更聰明的、更有力的、更擁有社會資源的、更處於社會上層的,天然地便會對另外一個形成壓制和刺激,同時對其造成影響,或積極的,或消極的。

    反之,那處於下位的,同樣會對上位的造成影響,讓上位的那位,或憐憫,或鄙視,又或時刻警惕著——這小子,層次是不是離我太近了?我若一不注意,會不會被其搞翻?

    兩者之間,彼此都給對方施加著影響。

    若無下者襯托,上者不會誕生憐憫高傲等情感,同樣,若無上者襯托,下者也不會誕生自卑憤恨等情緒。

    所以,前世的不少幻想類小說中,總有實力強橫的角色用不可一世睥睨一切的目光俯視著天地眾生,嘴裡並淡淡或不屑地說道:“你們這些卑微而下賤的螻蟻啊……”

    卻不知,若無那些“卑微而下賤的螻蟻”作襯托,他又如何會產生這種情緒,發出這種感嘆?

    換言之,也可以說,此等之輩,縱然實力強橫如天,其情緒,也並非自主。

    而是被那些其所言的“卑微而下賤的螻蟻”主導著。

    從這個角度來看,會發出這種感嘆的人,其力量或許是強橫於一時一地的,但其心態,也不過只是螻蟻。

    在勢易時移之下,這樣的人,很容易就會被打回原形,然後跌落塵埃。

    因為其原本,就只是跨出了半步,一隻腳進了門,另一隻腳,卻依然還是在門外。

    就如同這個世界的魔法師,到了九級之後。或者精神力積累上可以引發蛻變了,又或者“心”的感悟上可以引發蛻變了,但只有兩者全部過線,其人才可以真正地蛻變,跨出那關鍵性的一步,成就法師。

    在此之前,跨出了半步之後。成為“準法”,或許可以傲視九級以下的一切魔法師,但在真正的法師面前,卻依然什麼都不是。

    這是什麼?

    這也是陰陽!

    繼炎黃之道之後,方天於陰陽之道,終是有了初步的領悟。自覺已經可以用它,來解析很多很多的東西了。

    或許,只依靠這種解析,不依靠六境的修行,有一天,也能達到“初陰知塵境”的層次?

    方天心頭剛轉過此念,接著就搖頭一笑。是苦笑,也是微笑。

    剛還說著陰陽呢,怎麼就背離陰陽了。單以這樣的解析,就算讓他達到最高的層次,也終究只會是個“準初陰知塵境”吧。

    一個“準”字,宣示了一切。

    沒有“身”的承載,“心”再怎麼飛,也只能是如前世的某首歌所唱的。一隻小小鳥,怎麼飛也飛不高。

    真正的“初陰知塵境”,必須身心並舉。

    之前的三境,“空寂離塵境”、“初陽雪消境”、“太陽真火境”,每一境,都是一個必須的台階,決不可以越過。試圖越階的結果,只能是一腳踏空。

    想通了這一點,方天對於“我道”六境,又有了更進一步的領悟。而這領悟,必然會在以後的修煉中,一點折扣都不打地體現出來,也就是說,他的修行——

    又要加速了!

    方天心中浮起淡淡的喜悅,這種每一天每一時都能感受到進步的滋味,實在是如飲醇酒,不醉亦醉。

    看來,就為了體會一下醇酒到底是什麼滋味,也要把這酒給釀出來了。

    方天念頭於此中一轉,便又繼續轉回到了修行方面。

    這一次的收穫,不可謂不大。因為無意之間,一舉解決了“意識”在以後的發展問題。如此一來,十字修行體系的四個方面——

    “心”,已被炎黃之道所貫徹。

    “精神力”,是他的老本行,現在,隨著“心”的貫徹,精神力也愈來愈走向純粹和純淨,一個“凝”字,基本可以形容此中境況。而就在這種“凝”的狀態之中,其實,這些天來,精神力已在不修而自長。

    或許,對精神力來說,讓其走向“凝”,這本身就是最好的修煉?

    心與精神力,這二者互為陰陽。現在,他已握住了“心”的樞紐,於是相應地,精神力便也漸漸入其掌中了。

    “身體”,有著識海中“生命之樹”的作用,在空寂離塵境之下,一座天地之橋,溝通身體與精神力,在精神力的突飛猛進之下,身體,也在突飛猛進著。

    四者到此,只剩下一個“意識”。

    而意識,就在今天,就在現在,被清濁之念,在發生蛻變著,已是完全理清了日後的發展方向。

    如此一來,也就是說……

    他的十字修行體系,由前些天那還是初步的建立,到了今天,已是走向了圓滿。

    格局上的圓滿。

    而有了這種圓滿作指導,整個修行上的日進千里,還遠嗎?

    修行難,修行難。

    說它難,真是難,千千萬人在險灘。

    說不難,也不難,今朝體系圓滿後,一日可過萬重山!

    方天心頭敞亮,而就在這時,一直於意念中盤旋不去的陰陽之道,忽地讓方天窺見了一絲冥冥中的天機——

    陰陽者,萬物之流轉。

    一切流轉,一切變化,皆歸旨於陰陽,皆不離於陰陽。

    修行,亦當不能例外!

    握陰者得陽,握陽者得陰;把握陰陽,則得天地之“正”!自此,陰有陽扶,陽有陰助,一切心念行為,都不致於過分入偏。

    一旦偏的尺寸大了,就會在陰陽之道的牽引下,自行復歸於正。

    以此之心,可貫陰陽。以此陰陽,可貫天地。以天地之浩瀚,貫入修行……

    方天身心意念,這一刻,忽然凝定。

    而就在這凝定之中,識海之內,無窮變化,正在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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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中法,就這麼晉陞了!

    身為魔法師,怎樣才能更好地修煉?

    當來到這個世界,講了《西遊記》,被眾多修煉者圍觀之後,這個問題就一直懸在方天的心頭。——為了從那種如坐針氈的困境中解脫出來,他需要迫不及待地晉陞。

    雖然哪怕是立即從三級晉陞到四級,也不可能真的給他帶來什麼安定,但在那種時候,晉陞,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也是唯一可以為他帶來些許安慰的事情。

    只是那一步,真的不容易跨。

    他的前世,只是一個普通人。雖然來到這個世界後繼承了一個魔法學徒的身體和相關修煉知識,但他仍然還只是一個普通人。

    普通人與魔法師之間,隔著一個不知道有多遠的距離,而在這兩者之間,是一片茫茫。

    沒有人告訴他,應該怎麼修煉,也沒有人告訴他,下一步應該朝哪裡走。

    焦灼,就在那樣的情況下誕生。

    每一夜的冥想,事實上並沒有帶給他多少的安寧,反而,心中,一直在煎熬著。

    直到小loli隨沙迦來到這裡。

    直到那天傍晚,他看到小loli的鍛鍊法術。

    從那個小小的小女孩身上,第一次,他深切地體會到了,何為認真,何為儘力。——這種認真與儘力不因為條件優越而變得鬆緩,反而,優越的條件,成為更認真、更儘力的動力。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會遇到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事情,而這些事情,有大多數以至絶大多數,都只是浮雲,從你的身邊飄過了,也就過去了。

    但也有的事情,在來到你身邊的時候,突然由雲變雨。澆你一身。

    讓你舒爽,讓你感冒,又或者,讓你領悟到一些什麼,並在之後的日子裡,自覺或不自覺地做出某些改變。

    那一晚,看小loli的鍛鍊。於方天而言,如同醍醐灌頂。

    然後,一下子,沒有了浮躁,沒有了無聊,也沒有了那種深心裡的焦躁。

    那一晚。再坐下來的時候,感到整個天地都靜了一下來。

    其實不是天地靜了,而是他自己的心靜了。然後,就在那種靜謐中,他感到與夜色融為一體,與天地間無所不在的魔法元素融為一體。

    然後,四級就那樣到來。

    從三級到四級。他走出了修煉道途中的第一步。

    以現在的目光看去,當時他的那一步,其實正合了夜談中給木羅所說的“寧靜致遠”中的“寧靜”二字。

    因為心“寧”了,所以順理成章地,就“靜”了。

    “靜”之後,會怎麼樣呢?

    其實也不怎麼樣,只是會看到許多以前看不到的東西,也很輕描淡寫地卸下。許多充斥在意識中其實對自己並沒有任何用處的東西。

    然後,自然而然地,就“遠”了。

    與喧囂疏遠,並緊隨著,心神走向悠遠,再接下來,就是眼中的天地。變得遼闊高遠。

    有一種秋天肅殺到來,水落石出的感覺。

    整個五到九級,其實就是一步步,在感受和體會著那種“遠”。

    在那期間的晉陞。除了帶來喜悅之外,還帶來了憧憬和嚮往,憧憬走得更高,嚮往走得更遠,然後在高遠之中,體會天地的壯美,淡看人世的風雲。

    就那樣,身心一步步高遠,意識也在一步步沉澱。

    在高遠中,藉著給那個三級魔法學徒約瑟夫寫信的機會,他說出了這樣的話:

    “賢聖皆是過來人,我亦將是未來聖。敢問故往今來一切賢聖,你們於起步處,於初級時,有堅定否?有動搖否?有狂妄否?有頽唐否?今朝我既如爾往,他朝我亦如爾今。”

    那是“故事”中人物的言語,其實,又何嘗不是他自己的心語?

    在沉澱中,許多東西都在被放下。放下的過程,其實也是意識調整和凝聚的過程,最後終於,在凝聚到某個程度的時候,一個聲音,在心間響起:

    “步可邁蹣跚。心當持無量。”

    那是一個打破、擊碎心神中一切阻礙的聲音,在這個聲音的激盪之下,心神一下子徹底地放開,對接這個天地。

    天地接納了他。

    然後,元素如潮如汐,倒灌入身。

    然後,成就法師。

    那是他的修行中,最為關鍵的一步。關鍵有二,一是成就法師後,從現實的層面上,擺脫了很多有形與無形的困擾;二是心神和意識,徹底地完成了走向“自我”的變化。

    自此,外界的一切認定,不論精華還是糟粕,不論卑微還是偉大,都只是外界的認定。不論賢聖與凡夫,不論聰慧與愚魯,不論貧賤與富貴,他們所有的觀點,都只是他們的觀點。

    與己無涉。

    我的心神,我做主。

    我的認知,我做主。

    我的世界,我做主。

    外界的一切,都只是資糧,讓“自我”來汲取的資糧。

    自此,遺世而獨立。在心神與意識層面上,徹底從世界中分離出來,徹底從古往今來一切眾生的意識紛紜中,分離出來。

    然後,看到了任世界紛芸,其實只有一物,曰“生命”。

    然後,看到了任生命萬狀,其實只有二字,曰“炎黃”。

    再然後,看到了這世間一切的變化和流轉,也只有二字,曰“陰陽”。

    ……

    方天的意識與感受,此時,正徜徉於識海。

    高懸在識海上空的太陽,正在肆無忌憚地散發著光和熱,似要把識海中的整個大地,都給融化。

    而事實上,那大地也正在融化。

    大地的一部分,不斷地融化為水,然後源源不斷地匯入那“生命之樹”中。

    “生命之樹”上,那萬千青葉,這一刻在近似於瘋狂地顫動,而隨著那些青葉的顫動,識海上方,那遙遠的天空,以及四面八方的天地交接之處,無窮無盡的四系元素,如同受到最強烈的感召,向著天地的中心,也即“生命之樹”所在處,彙集而來。

    “生命之樹”在迅速長高,直直地向著天際攀升,並將其枝葉樹冠,向著四面八方延伸。

    方天的意識身影,就立在大樹之下,無意識地仰起頭,呆呆地看著大樹的變化。

    然後不知何時,一滴兩滴,以至無數滴,晶瑩剔透的雨滴,從大樹那已經龐大到看不出邊際的“樹冠雲”中,滴落下來,漸漸從疏到密,由小到大。

    這識海天地中的第一場雨,就這麼來臨了。

    同一時間,外界。

    數千公里的範圍內,四系元素如同瘋了一般地,咆哮著,席捲著,向著一個方向彙集,而那個方向,正是炎黃城所在方向,更具體地說,是方天的身體所在的方向。

    這一刻,整個南域,數以萬計十萬計的魔法師,不論是還未入門的魔法學徒,還是已經晉入法師的存在,又或是大法師級別的存在,不管他們前一刻在做著什麼,這一刻,全都停了下來。

    失去了所有的言語,失去了所有的舉止,也失去了所有的思考。

    不論年幼與年老,不論低階與高階,所有的魔法師,全都如同一下子中了時間靜止法術,被石化,被凝固。

    這一刻,天地,在他們眼中,變了顏色。

    哪怕是以前還在老師教導下辛辛苦苦試圖感應著魔法元素的小學徒,這一刻,不用任何感應,也都“看”到了,無數青綠紅黃的光點,因為太過密集,因為同時向著一個方向流動,不,應該說是奔流,從而呈現著光帶的形象。

    整個天地之間,都飄動著這些青綠紅黃的光帶。

    不知多久之後,無數心神初步由石化中甦醒過來卻仍然震驚失神或迷惘著的魔法師,無意識地伸出手來,放在身前。

    接下來他們就看到,那些光帶,如若無物般地穿過他們的手臂,穿過他們的身體,只是一往無前地向著一個方向彙集。

    許多人,在這樣的境況中迷失了,同樣也有許多人,福至心靈,或站或坐地,心神沉浸,進入了冥想,然後任由這些元素光帶,無一刻止息地沖刷著他們的心神。

    這是南域之中絶大多數魔法師的舉動。

    而那些法師層次以上的,則無一例外地,將目光投向同一個方向。他們的神色各有不同,但震驚以及極度的震驚卻是如出一轍。

    炎黃城中。

    埃裡克、安迪、法爾斯坦、木羅、希岩、帕特等幾位法師,伊凡、拉姆齊、諾文、卡特、蘭迪、莫里希、奧森、萊恩等幾位魔法師,這一刻,神情似哭似笑,然後,皆在迷愣失神中,連自己都不知道地,一步一步,如同朝聖般,向著那元素最為集中的方向行去。

    然後,直到在一個小山脈底下,停了下來。

    所有人都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也因此,不知道是在多久之後,那元素的光帶,漸漸變成潮汐,再然後,那潮汐,又漸漸由潮變雨,由雨變霧。

    最終,便連那霧,也消散而去。

    天地之間,如同受到一次最徹底的沖洗,此時,一片靜寂,一片空靈。

    方天緩緩睜開眼來。

    然後,有生以來第一次,通過眼而不是元素感應,看到了身邊數十米之內,有青綠紅黃的四色光點在以不同的形態,飄動著。

    如夢,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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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晉陞初法吧,你們誰來?

    方天伸出手來,在身前輕輕地劃了一個圈,就如同在水中攪水一樣。

    然後,那些元素就隨著他的動作而繞著他的手臂,緩緩旋轉了起來,形成一個青綠紅黃四色夾雜的彩色元素漩渦,當然,很稀疏,但這絲毫無損於那種夢幻般的美麗,甚至於,更為空靈。

    如果是女孩子,當是會很喜歡這種絢麗的纏繞吧。方天淡淡微笑著想到。

    四系元素表現不一,土元素一向很笨拙的樣子,而風元素就活潑得多。就在這片刻的攪動之間,已經有不少風元素調皮地亂撞,觸碰到他的手臂後,就如同水霧一般,滲入了他的身體,再也不見出來。

    然後手臂之中,傳來點點極些微的清涼之感。如果不是這段時間對身心的變化極為敏感,方天覺得,他當是體會不到那幾近於無的清涼之感的。

    見得此狀,方天心中一愣。

    這一次晉陞後,已是能用身體直接吸收魔法元素了?

    領悟並建立十字修行體系之後,方天早已對魔法師的修行有了根本性的瞭解。

    魔法師通過感應和吸收魔法元素,增益精神力,又通過精神力對身體的滲透,增益身體。簡而言之,魔法師就是找到了一個“捷徑”,通過外力(魔法元素)來增益身體。

    相比之下,武者就苦逼得多了,他們增益身體,只能通過對身體本身的一點一點的打熬。

    如果把魔法師和武者兩者作個比喻,把兩者的身體都當作是水缸的話,那麼——

    魔法師的修行,就是在這水缸上設個水籠頭,冥想就是打開水籠頭,然後水就嘩啦嘩啦地往下流,直到把水缸注滿。而武者呢,差不多就是靠天吃飯,指望每天的露水來把這水缸給滋潤。

    所以武者看魔法師不太順眼。實在是一件相當有道理的事情。

    這明顯的待遇不公啊!

    方天的意念從此事上閃過,再次回到自身。——且說從今以後,如果能用身體直接吸收魔法元素,而不必再通過精神力作二次轉換,那對於修煉來說,意味著什麼?

    是不是從一隻腿的蹦,變成兩隻腿的行走甚至是大步奔跑了?

    以前的修煉。只是通過精神力來影響身體。用不久之前才領悟的陰陽之道來看的話,就是在這陰陽兩者中只把握住了一個,然後通過這一個來間接地改變另一個。

    陰與陽之間,只是單方面的滲透,而並沒有“相互”地流轉。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

    現在。是不是陰陽流轉,互生互長了?

    是否如此,只要過上一段時間,就知道了。不管怎麼說,修行的速度比起以前要提升是肯定的,就看是提升多少了,一點。還是一倍?又或者,三倍五倍十倍?

    晉入法師,壽延一倍。從這個角度看,魔法元素對於身體的滲透和改善,是從根本上提升著身體,真的很“根本”,絶不只是單純地讓身體健康或者強壯什麼的。

    想到這裡,再想起魔法元素不多不少。正好四種,方天心中突然升起一種極奇妙且荒誕的想法——

    以前世的生物學研究層次來看,生命的“根本”是DNA。

    DNA大多數情況下是由兩條鏈相互旋轉環繞著組成,在“生長”過程中,彼此都對對方起到引導、制約和糾偏的作用。這一點,以方天現在的眼光來看,活生生地就是他才領悟不久的陰陽之道。

    而他也正是憑對陰陽之道的感悟。以“陰陽互轉則不離於中”、“把握陰陽則不離於正”之理為契機,晉入了中位法師。

    但這不是方天此時想著的重點。

    方天想著的是,魔法元素不多不少只有四種,而作為生命“根本”的DNA。其基本組成單位,同樣地不多不少,只是四種!

    魔法元素對於身體的滲透,是不是直接作用於DNA,在最根本的層面上,“滋補”著身體?

    這突如其來的猜想,讓方天的整個身心,都在顫抖。

    要把顯微鏡造出來!

    這是方天此刻的唯一想法。

    只是,問題是,需要多大倍數的顯微鏡才能細緻地觀測DNA?然後,在這個世界的現有條件下,是否有可能打造出那樣的顯微鏡?

    唉,我前世要是一個生物學愛好者就好了!方天心中微微嘆息。

    但也只是在緊接著的下一刻,這樣的想法,便以極快的速度迅速淡去,隱沒於意識深處。——這件事,目前對他來說,終也只是浮雲啊。

    就算把那樣的顯微鏡打造出來了,也證實了或者否定了他的這個猜想了,於他的修行,又有何用?

    該怎麼修行,還是要怎麼修行。

    那便放過,待以後有空,慢慢再說吧。

    有了這般猜想,又做下了這個決定後,下一刻,方天便收斂了所有的想法,心神之中,一片空明。

    不管怎麼說,這一次的晉陞中法,對他來說,是一場及時雨,是一個極大的利好消息。今後,至少在南域九城的範圍內,他的思慮及行事,是可以放開很多了。

    在涉及到炎黃城的“份內”之事上,也再不必束手束腳了。

    方天心中浮起淡淡欣慰,然後,就在淡淡微笑之中,向著山下走去,向著安迪埃裡克等魔法師協會內的一眾成員走去。

    山下的一干人等,此時,也已經從之前的震驚與失神之中回過神來了,只是,幾乎每一個人臉上的神情,都帶著無比的虔誠,這一點,就連埃裡克老頭也不例外。

    如果再進一步詳作辨識的話,那就是此時,眾人之中,已經有好些人在用一種類似於面見神祇的態度,來面對方天了。

    方天的步子邁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在三四十米開外,如此一來,也只是片時之間,就來到了眾人身前。

    “老師。恭喜您晉入中法。”帕特與莫里希二人從眾人中前邁兩步,深深躬身禮敬道。

    “殿下(會長大人)(大人),恭喜您晉入中法(再一次晉陞)!”其他人等,如帕特和莫里希二人一般,同作躬身禮敬。

    方天淡淡笑了笑,目光掃過眾人,然後開口第一句。便是對伊凡、拉姆齊以及莫里希等法師以下的人說道:“你們幾個都回去,這幾日內,拋卻一切雜務,只是清淨身心,數日後,我有話要與你們說。”

    方天這話中的意味實在是太明顯了。眾人剎那間,都是喜動顏色,然後就在激動與狂喜中,躬身而退。

    等八位魔法師離去後,方天的目光,再次掃過在場餘下的幾人,安迪。埃裡克,法爾斯坦,木羅,希岩,帕特,一共六個人,而這六人,都是新晉法師。

    有了之前方天對伊凡、莫里希等人說的那句話。此時,當方天的目光再次視及諸人時,眾人心中都在怦怦直跳。

    沒有一個人能保持平靜。

    如是,半晌後,就在場中氣氛變得極為凝重之時,方天再次開口了,道:“三天之內。我希望看到你們中的至少一位,晉陞初法。就不知,那會是誰?”

    三天之內,我希望看到你們中的至少一位。晉陞初法。

    就不知,那會是誰?

    方天的這話,就如同一道霹靂驚雷,炸響在眾人的耳間心中。

    在場六人,雖心中早就有了隱隱的猜測與期待,但也知道,他們那種莫名的期待很不靠譜。而這時,真的聽到了方天的這話,剎那間,個個都是如被雷擊。

    然後就是呼吸驟停,惟有一顆心在怦怦怦怦怦怦地跳個不停。

    “大家還是先回協會再說吧。”方天又對眾人拋下了此話,接著,便是一個瞬移,來到了魔法師協會湖心島的小亭子,不,大亭子中。

    安迪等人此時差不多已經失去了思考,只是木然地跟上。

    片刻之後,七人俱皆在座。

    方天仔細向著六人看去。

    當眼睛可以直接地看到元素之後,在場六人,給方天的感覺,自然又是不同。以前,在相處中,方天只能通過種種側面的方法,來分析與推斷眾人的性情,以及魔法修煉情況。

    但是這時,一切昭然若揭,盡入眼中。

    再無絲毫藏隱。

    根據十字修行體系,意識影響著心,心影響著精神力,然後精神力直接連接著魔法元素。

    現在,方天看到了元素在每個人身邊的波動狀況。

    然後,沒有任何分析,幾乎是完全直觀地,方天就將此六人看了個通透。

    那是一切盡在洞察中的感覺。

    而被方天看著的六個人,感覺則更是奇妙,似乎就在這一眼之中,他們的一切,便被方天盡數知悉。——當然,事實差不多也就是如此了。

    方天不知道他們的過去,但確實,已經洞徹了他們的現在,他們現在的意識層次,他們現在的心性格局,他們現在的精神力狀況。

    晉陞中法時,方天對於過去一年修行的梳理,其實梳理的已經不止是自身,而是站在當下的高度,來解析身後的道路。而現在,晉入中法後,魔法一道修行,中法前的一切,甚至於中法後直到高法前的一段,已是盡皆瞭然於心。

    對修行道路的瞭解,對人的瞭解,這兩個方面的透徹瞭解加在一起……

    片刻之後,方天從眾人身上收回了目光,緩緩垂下眼簾,什麼也不再去看,然後便是再一次地開口,淡淡地對木羅說道:“木羅閣下,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的那一場交談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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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迴首向來蕭瑟處

    “殿下,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木羅開口,緩緩說道,“殿下給了我三個字,‘寧’、‘靜’和‘遠’,然後又告訴我一句話,‘使人疲憊的往往不是遠處的高山,而是鞋子裡的一粒沙石。’”

    亭中很靜,便連一絲微風都沒有,甚至連眾人的呼吸都極為隱約。

    而這寂靜之中,只有木羅在緩緩訴說著。

    “那一次,拜別殿下之後,其實我已經對晉入法師完全失去了希望。回去的時候,我對自己說,木羅,你還有十年的時間,這段時間,你就用來好好地陪伴老師吧,感謝老師的栽培,然後再告訴他,他的弟子,讓他失望了。”

    “回到南崗城後,我就在老師故去的地方,搭了一個木棚。我對老師說,無能之徒,來拜見您了。此生,劣徒已無機會成就法師,來讓您榮耀和欣慰,這剩下的十年,只願息絶一切心念,從頭開始,來再做一回您的小學徒。”

    “在那以後,我並未如殿下所說的那個方法裡的‘以綿塞耳,以布掩目,拋下冥想,棄卻感應’,卻也無意中,通過另外的一個方法,慢慢地忘卻了身邊的一切。”

    “我真的忘了,自己是一個九級的魔法師,是一個衰朽殘年的老人。慢慢地,我感到又回到了幾十年前,回到了當初剛剛跟在老師身邊的日子。”

    “我想著老師,想著老師當年對我說過的一字一句。那些話,有的已經想不起來了,也有的,彷彿就發生在昨天,彷彿老師還在我的身邊,還在或讚賞或批評地對我說著。”

    “我笨拙地冥想,就好像當年一樣。”

    “就那樣,在老師身邊。從一級的魔法學徒開始,我又一次地開始了專心一意的修煉。只不過這一次的修煉,不是為了晉陞,而只是為了,懷念當初跟在老師身邊的時光。”

    “然後就在那種專心一意也是茫茫然然之中,我從一級,一步一步。又走到了九級。”

    “也就在我重新走到九級不久的一個晚上,殿下您晉陞法師。”

    “然後,就在您引起的元素潮汐之中,我晉陞了。”

    木羅一字一句,極為緩慢地說道,彷彿隨著訴說。他的心神,又一次地回到了之前息心絶慮的那段日子。

    在木羅說完之後,湖心島上,又一次恢復寂靜。

    方天不開口,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說些什麼。

    良久之後,方天才對第二個人說道:“埃老,您是我的第三位談話對象。卻也是唯一的一位,在談話結束後對我說,您一定會很快晉入法師的人。但是當時我看得出,您距離法師還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方天口中的這“一段不短的路程”,換一個方式,用客觀的描述來說的話,其實就是“還很遙遠”。

    “埃老,你是否可以告訴我。當初的那個時候,你為什麼就可以那麼坦然地對我說,你一定會很快地晉入法師?”

    方天說著這話的時候,仍然低垂著目光,沒有看向任何人。在他的那種淡然端坐中,彷彿整個世界,都是一片虛空。

    場中其他人。似也受了他的影響,沒有任何轉頭以及交錯目光什麼的。

    埃裡克如木羅剛才一般,同樣神情緩緩地說道:“殿下,那個時候。我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若我不能晉入法師,還能有和殿下再一次交談的機會嗎?”

    “幾十年的時間裡,我在大陸四處遊走,走了很多的地方,也見識了很多的人。”

    “但是自從老師逝去之後,那幾十年裡,再沒有一個人,可以讓我產生傾談的想法。”

    “除了殿下您。”

    “那個時候,我也如木羅閣下一般,在心裡對自己說道,老頭子,你已經老了,不要再四處瞎跑了,想個辦法,以後就跟在這少年的身邊吧,不然,以後,你恐怕是很難再找到一個願意聽你說話也讓你願意說話的人啦。”

    “所以那個時候我就說,我要晉陞法師。晉陞了自然好,晉陞不了,不也是可以時常來找一下殿下,與殿下探討一二嗎,就算被殿下拒絶,又有什麼?老頭子臉皮厚得很,被拒絶這種事,就如殿下所說,不過一片浮雲罷了。”

    埃裡克的話說到這裡結束。

    又是良久之後,方天依著當初結識的順序,問著第三個人:“法爾斯坦閣下,還記得什麼叫‘真如’嗎?”

    “殿下,我現在哪怕不是法師,就是一個一級的小學徒,也不可能忘了和您那一次的談話。”

    法爾斯坦的聲音同樣和緩,但比起前兩位,速度要稍微快了點,“真是‘真實’,洞徹修煉的真實,如是‘自如’,在真實的修煉中完全地放鬆自如。然後讓行坐住臥、舉手抬足,全都是修行,這便是‘真如’。”

    法爾斯坦複述著方天當時所說的話。

    “那麼,法爾斯坦閣下,現在的你,走進‘真如’了嗎?”方天緩緩說道。

    “殿下,我還沒有,但我決不會放棄,會一步一步朝著那裡走去的。”法爾斯坦道。

    “那現在,如果我讓你放棄呢?”方天如此問道。

    這一問,顯然大出法爾斯坦的意料。就連陷入沉寂中的其他幾人,聽到方天這話後,也都忍不住地抬起目光,看向方天。

    方天卻仍然目光低垂著,如若未見。

    “殿下,可以告訴我理由嗎?”有頃,法爾斯坦說道。

    “沒有理由。”

    又一陣沉默。

    良久之後,法爾斯坦語氣第一次緩如木羅和埃裡克之前一般地說道:“殿下,如果您真的要我放棄的話,那我會聽從您的話,放棄。”

    “給我一個理由。”

    “殿下,和您一樣,我也沒有理由。”法爾斯坦說著,“如果硬要找一個理由的話,那就是,殿下,您比我站得更高,看得比我更遠,就算殿下您的話是錯的,我也願意錯著來,至少,等我走到和殿下您一樣的高度後再說。”

    與法爾斯坦的對話,到此結束。

    接下來是第四位,安迪。

    “安迪閣下,和我初次見面的時候,你是幾級?”方天問道。

    “回殿下,那個時候,我是八級的魔法學徒。”

    安迪大多數時候,稱呼方天為“會長大人”,據說其私下裡向埃裡克等人笑著說過,之所以這般稱呼,是想讓方天有一天也稱他為“副會長閣下”。

    這時,他卻不再特殊化,和前面三人一般,也是稱著殿下。

    “那你認為,你現在走到法師,你的功有幾分,我的功有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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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誅心

    那你認為,你現在走到法師,你的功有幾分,我的功有幾分?

    方天的這句話,不止是在安迪的心中迴響,同時也在場中其他人的心中迴響,然後第一時間,自然而然地,他們等待著安迪的回答。

    方天對這些沒有任何關注,依然垂目端坐著。

    就好像他剛才只是在問“你吃飯了沒有”,而不是在問一個很有些“誅心”的問題。

    不過其實,和幾人對話的順序,以及和幾人對話的內容與方式,都在精密的設計之中,也可以說,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目前的對話順序,看起來似乎是這些人和方天結識的順序,但事實上,只是因為後者的順序恰好符合方天的設計而已。如果不符合,那方天的對話因由,就會改變。

    不再會是依照與幾人的結識順序來,而是其它的某個理由。——

    而這樣的一個理由,總會是存在的。

    本是寂靜的場中,在方天的問話之後,又是靜默良久。

    這個問題,很難答。

    難就難在,回答時,既不能欺騙方天,也不能欺騙自己,也就是說,不能欺“心”。

    安迪若是認為他的晉入法師大部分靠的是自己,方天只是適時地助了他一把,那就必須回答,他的功是八分九分,方天的功是一分二分。

    反之,安迪若是認為如果沒有方天,他無論如何也難以晉入法師,那這個功勞就要倒過來了,甚至可以說成方天的功是十分,而他自己的功……

    他自己的功是有的,但是可以忽略不計。

    這個問題真的很複雜,不止複雜在問題本身,還複雜在,安迪弄不明白方天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其用意何在?

    沒法用理性判斷,那就只能依靠直覺來回答了。當然,安迪是不可能知道“理性”和“直覺”這兩個詞的,但這無所謂,一個不知道“龍傲天”的人行為照樣可以很龍傲天,

    良久之後,安迪如此回答道:“殿下。我能走進法師,我的功是九分,您的功也是九分。”

    接著,不待方天追問,安迪便自行進一步解釋道:“若非我之堅持,縱有殿下。我也不可能有著今日,所以我說,我的功是九分。縱有我之堅持,若非殿下,我也同樣不可能有著今日,所以我又說,殿下您的功也是九分。”

    “哦。真是很有意思的回答。”方天淡淡說著,依然一無表情,“那我若硬要你在我的功與你的功之間分個大小呢?”

    方天話音落後,亭中一片寂靜。

    但是眾人卻覺得彷彿有道道炸雷,在耳邊轟響。

    如果說剛才的那一問是“誅心”的話,那現在這一問,就是要“剜心”了,要讓安迪把一顆心徹底地挖出來。展示出來,讓方天看,也讓在場其他人看。

    安迪只覺口中生澀,卻是仍然只能答道:“殿下,只有先後,沒有大小。”

    剜心的問題到此為止,方天高高提起。又輕輕放下,就這般結束了和安迪的對話,或者,他已經完成了他的設計。然後下一刻。方天便又漠然說道:“希岩閣下,是在你晉入法師之後,我們才見面的吧?”

    “是的,殿下。”希岩心中不自禁地一緊,然後回答道。

    隨著對話的進行,方天的問話越來越尖鋭,一開始和木羅對話的時候,還只是讓木羅自己說了一番就了結了,這越往後來,就越是讓人無處容身。

    之前對法爾斯坦的問話就讓在場眾人心中一緊,等到了安迪的時候,那就不是讓眾人心緊了,而是心懸。

    懸在半空,上不靠天,下不著地。

    現在,又輪到了他……

    縱然已是法師,希岩這一刻還是不自覺地心中忐忑,好像被方天一問,他又從法師重新變回了小學徒。

    “這段時間以來,你對我的印象怎麼樣?”方天問道。

    “殿下,您是一個很……”希岩開口說著,卻是忽然之間,卡住了。

    希岩本想說,“您是一個很溫和的人”。溫和,是一個很好的用詞,可以指代很多,比如說大方,比如說穩重,還比如說,讓人願意相處。

    所以,一直以來,“溫和”都是希岩對方天的最大感受。

    也不止是希岩一個人,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幾個常常在一起,在探討修煉之餘,方天自然是他們所有人都繞不開的話題。

    其實也不止是在“探討修煉之餘”,就是在探討修煉的時候,他們又何嘗繞得開方天?

    然後,眾人自然會談到對方天的看法。

    而且不止一次。

    結論互有參差,前後也微有不同,但有一點卻是共同的,那就是,方天真的是一個很溫和的人。

    這一點,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

    但是這時,希岩脫口而答,卻在即將說出答案的時候,才發覺,有些不妥。

    方天的溫和或許適用於以往所有時候,但絶不適合現在這一刻!

    而這一刻……

    希岩毫不懷疑,這一次的談話,會讓他們幾個所有人,都終生難忘。

    但希岩不知道,其他幾人也都不知道,更讓他們終生難忘的事,還沒有到來。

    “殿下,我看不透您。”前話中斷,希岩在默然了半晌之後,如此說道。

    “誰又能看得透誰?或許一個人自己都看不透自己,又何況是他人?”方天依然是淡淡說道,接著便道:“這樣好了,我說出兩個,你只在其中選擇一個就行。”

    說著,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地,方天便問道:“我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壞人?”

    希岩微有愕然,但也沒有任何遲疑地,回答道:“殿下,不止是我,所有人都會認為,您是一個好人。”

    “下面不要說得這麼複雜。像這句你只要直接說好人或者壞人就行了。”方天說道,又問:“好人之中,我是一個最好的人,還是一個一般好的人?”

    最好的人?希岩感覺很難這樣說。

    是否有更好希岩不知道,就算有希岩也不認為自己有生之年可以碰到。但雖然如此,希岩卻還是很難說方天是最好,比如說方天如果接下來繼續問。“那就是說,你的老師,也不如我好?”

    希岩沒想到這裡,但只是心中隱隱覺得,無法這麼說,說方天是最好的人。

    那麼。一般好的人?

    希岩感到自己同樣無法認可這個答案。殿下絶不是一般好,要比一般好,超出很多,很多!

    如果沒有方天剛才的強調,希岩這一次必然會在兩者之間,無限靠近那個“最好”的地方,來定位方天的好。但是這時……

    方天沒有給他任何騰挪的地方,只是給了兩個答案,讓他從其中選一個。

    希岩發現自己,很難回答,甚至是無法回答。

    不論是哪一個,最好還是一般好,說出去後,都會於心難安。

    這一刻。希岩深深地體會到了剛才安迪是什麼樣的感受。而從之前的對話情況來看,這一次,或許接下來,他的感受,會比安迪剛才,更“深刻”?

    無暇想及太多,很難回答卻也要回答。希岩終是一橫心道:“殿下,您是一個一般好的人。”

    這個回答才剛出口,希岩便陡然感到心中一鬆。

    然後瞬間,老師的面容浮上心頭。

    “殿下。您是很好很好很好的,但在我心中,有一個人,永遠不可代替。”這一刻,希岩於心中默默說道。然後,心裡,浮起對方天的愧疚,也浮起對老師的感懷,這二者摻雜在一起,難解難分。

    “如果我現在讓你去做一件你非常不願意做的事情,你會去做嗎?會,還是不會?”方天又問著。

    其他幾人此時心中都是難受至極,替希岩難受。

    就連剛才被“誅心”又“剜心”一番的安迪,此時心中也禁不住地生出了慶幸之感,慶幸他只是在對話順序中排在了第四位,而不是希岩的這個第五位。

    然後,眾人幾乎是同時心有所感地看向了帕特。

    這個倒霉的傢伙顯然是排在了最後一位,不過,他是殿下的弟子,殿下在問話的時候或許會別有對待?

    這些只是一個轉念,眾人情難自禁地於腦海中泛起的雜念。只是下一瞬間,所有人心神又都凝注,在想著方天剛才的那一問,把希岩換成自己。

    如果是自己,那麼,會去做嗎?

    被眾人同時同情過一個瞬間的希岩,心中的難受無以言表。而在又一次良久的靜默之後,希岩開口了,緩緩說道:“殿下,我會去做。”

    但就算有方天剛才的強調,這一次,希岩在作出了這個選擇之後,仍然做了一個補充,不得不說的補充:“但是殿下,在做了之後,我會選擇向您拜別。”

    “呵呵,也就是說,我已經可以讓你違心一次了?”

    方天嘴裡說著呵呵,但臉上仍然沒有任何表情,眼簾也依然是低垂著,毫不覺著他是問著怎樣讓人為難的問題,“那我還需要再做些什麼,才可以讓你違心第二次呢?”

    喀嚓!

    這句話,又是如同一聲炸雷,炸響在眾人心間。

    聞聽此話,希岩剎那間,呆若木雞,只覺整個天地,都在這一刻,為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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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統統晉陞

    在場六位法師,木羅、埃裡克、法爾斯坦、安迪、希岩,帕特,方天已經問完了五個,依照當初結識的順序。

    帕特是最早結識的,卻又被他放在了最後。

    不只因為帕特已經是他的弟子。

    而是通過帕特身邊的元素波動,方天已經明白,對這個弟子,他已經不需要問什麼了。

    開始的時候,在對木羅等人問話之初,帕特還是“差上一些”的,但就在這五個問話的過程中,他身邊的元素波動一直在改變著,作著或大或小的調整。

    這意味著,那些對話,對帕特都在起著觸動。

    方天看似垂目端坐,當然事實也是,但是現在以他身體為中心的三四十米直徑方圓內,任何一點哪怕是極絲微的變化,也都不需他的感應,而自行進入他的心神之中。

    六個人的狀態,時時刻刻都在他的把握之中。

    這也是這次談話的必須。

    說得明白一點,他這次正在用不久之前的領悟,試圖讓這幾個人中,有人可以邁出那一步。

    從新晉法師到初位法師,所需要精神力方面的積累甚少,甚至也可以說,根本就不需要什麼積累,而只需要“心”的調整,“心”到位了,那一步自然跨出。

    但是這裡面牽涉到的東西說來簡單,其實很難。

    有些東西,“明白”,只是意識上的事,而心上的事,需要的不是“明白”,而是“領悟”,又或者說,做出某種人生道路上的抉擇。

    在這一點上,前世的《菜根譚》中有一句話說得很好:當怒火欲水正騰沸時,明明知得,又明明犯著。知的是誰。犯的又是誰?

    其實,知的是“意識”。

    而犯的,是“心”。

    意識會告訴你,某件事,對,還是錯,應該做。還是不應該做。

    心卻直接操縱你,做,或者不做。

    一個普通人的意識和心,許多時候,是不一致的,甚至是互相違背的。

    在意識與心的陰陽體系中。有時,意識會壓過心,讓心作出調整,有時,心則會碾過意識,讓意識靠邊站,無視它的種種彈窗提醒。

    而從陰陽之道看。在這二元體系中,只要大肆地改變其中一個,另一個也會隨之改變的。

    就比如一個擺路邊攤賣茶葉蛋的夥計,每天為賺上二三十塊錢而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很帥很強的樣子,某天賣上一百塊,就覺得自己快要逆天了。

    在這種情況下,什麼也不用說。只是給他訂上一百年的《時代》雜誌,逼著他看上十年,然後十年後,他就變了。

    這就是用“意識”來影響“心”。

    當意識的視野擴大了,因為陰陽互轉的關係,心也就隨之擴大了。

    反之亦然。

    建立了十字修行體系,明徹了某一部分的魔法修煉之道。又因為獲得了這個不知名的三四十米內接近於無限感知的能力,方天再看向安迪等人,自然是在一眼之中,就能看出他們哪裡存在不足。

    然後。這次談話中,他就“量體裁衣”了一把。

    木羅在心和意識的沉湎中,走向純粹,然後晉入了法師。

    但是他的那種純粹,不是因為道路的明確,也不是因為心的抉擇,而只是因緣巧合。

    在因緣巧合中,他的心純粹了一段時間,而在那段時間過後,尤其是晉入法師,在意氣風發下,曾經的純粹被遠遠地拋在了腦後。

    因此,也可以說,在修為層次上,他是進步了,但在心的方面,他卻是退步了。

    晉入法師,是他僥倖。

    但是現在以這樣的一種心性,若不做出改變,還想要再進一步,那是做夢。——不給他退回到準法去,那已經算他賺到了呢。

    所以方天就讓他重新回憶一下晉入法師時的那段時光。

    然後,就在方天刻意營造出來的靜寂中,隨著述說,木羅再一次沉湎,再一次純粹。

    這種引導算不上多麼高明。

    但卻是知悉一切,把握一握,換言之,也即“一切都在掌握中”。

    條件,方天就這樣為木羅創造了,接下來,事到臨頭的時候,木羅自己能否福至心靈,突然明悟,那就不是方天可以再作操控的事情了。

    方天可以引導99%,但最後也是最緊要的那畫龍點睛般的1%,需要木羅自己,伸出手來,一把抓住。

    與木羅的談話是如此。

    與埃裡克、法爾斯坦、安迪、希岩的談話都是如此。

    本來,方天也早就為帕特設計好了對話,但當一個一個對話進行,進行到帕特的時候,方天便發現,已經用不著了。

    帕特,已經不怎麼需要他來引導了。

    只需要一點點,帕特就能越關了。而那一點點,在這一次,帕特能不能越過去,就看其運氣吧,那一點點,這一次過不過去都無所謂,就算這一次過不了,下一次的機會也照樣會很快到來。

    果然是天才啊!

    方天心中微微感嘆。

    當初從莫里希手中接過帕特的那份關於魔法認知的小冊子時,方天就感嘆過一次,現在,還是感嘆。

    片刻後,方天心神凝聚,不再有任何念想,也是自從坐定後第一次地睜開眼來,先是輕喝一聲,然後對著眾人說道:“現在,大家把感應交給我,然後集中心神,只是隨我遨遊,其它的,暫時全都放到一邊!”

    在方天的吩咐中,眾人把對元素的感應放開,然後六個人的感應交融在一起。

    下一刻,一個凌駕他們所有人的意識感應強行加入,並徹底地占握著主導,再下一刻,這個意識帶著他們六個人的意識,突然地,凌空直上。

    就如一支利箭,直刺天空,在凝聚著升到極高處後,又突然地,向四方瀰散開。

    若用某人前世的一物來形容,那就是一支特特特特特大型的煙花,升空後,又爆發在夜空。——以數千公里計的夜空。

    這一瞬間,安迪等人心神都是猛震。

    前所未有的震憾與震動。

    晉陞法師後,大範圍的元素感應,他們全都有過。

    但是沒有一個人,沒有任何一次,他們的感應是這樣的一種霸道和張揚。這種凝聚到極點又突然地在整個天地之間爆發出去的感覺,讓他們的整個心神,也都在那一剎那間,隨之爆烈開。

    然後真的身空心空,一切皆忘。

    六個人,六位新晉法師,只覺屬於自己的所有,也都在這一下子之間,瀰散且充塞在整個天地之間。

    天地有浩瀚,亙古幾人知。

    不知多久之後,一個幽幽渺渺的元素波動,忽然在這片天地之間,微微泛起。

    一個波動才剛泛起,另一個波動,又已經接上。

    然後,就在這兩個波動逐步走向壯大的時候,第三、第四、第五個波動幾乎不分前後地,加入了進來。

    最後……

    當五個波動疊加在一起,讓這整個數千公里方圓內的元素都隨之起伏並向著某一中心湧來的時候,第六個波動,也在姍姍來遲中,加入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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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瘋了,都瘋了

    毛裡球斯帝國曆二三八零年四月,這注定是一個瘋狂的日子,也注定是一個會被載入帝國乃至大陸史冊的日子。

    ——如果這個世界有“史冊”那種玩意兒的話。

    這一年,四月初,神之子方天晉位中級法師。

    然後,在其後不到一天的時間裡,木羅、埃裡克、法爾斯坦、安迪、希岩、帕特,六個人同時從新晉法師晉入初級法師。

    再然後,又在其後數天的時間裡,同屬“炎黃城魔法師協會”中的其餘八人,有五人尚原地未動,其他,萊恩從六級晉陞入七級,蘭迪從八級晉陞入九級,伊凡從九級,晉陞入……法師……

    自此,方天當初從眾多魔法師中挑選出的“楓林八友”,已有整整一半,成就法師。

    而剩下的那一半,又會在何時跨出那一步?

    舊的“楓林八友”已經名存實亡,而那八友之名,也只是傳唱在眾多魔法師之間,新的楓林之友,不,應該說是“炎黃城魔法師協會”,已經讓無數人,徹底瘋狂。

    方天組建的魔法師協會從一開始就幾乎是人盡皆知。

    怎麼才能加入那個協會?那是無數魔法師都想知道的事情。但之前,眾人也只是眼熱而已,而現在……

    看到安迪等六位新晉法師同時晉陞一步的時候,哪怕是那些八九級的甚至背後有著深厚背景與傳承的魔法師,也個個都快要瘋了。

    這個時候,伊凡的晉入法師已經沒有多少人去關注了,就好像那是汪洋大海中一朵不起眼的小浪花,但是天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九級魔法師晉陞法師這麼不值一說了?

    伊凡的晉入法師猶是如此,萊恩和蘭迪兩人在魔法學徒階段內的晉陞就真正是被掃進了垃圾堆,再沒幾個人願意稍微關注一下。

    這個時候。眾人的關注點只有一個,而那甚至不是方天的晉入中法。——對那位閣下來說,晉陞好像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了,雖然是在晉陞初法沒有多久之後就晉陞的中法,但是……

    對那位閣下來說,再怎麼快,也已經不奇怪了吧?

    外界眾人對於方天的晉陞。已經從一開始的震驚震憾,到後來變成驚訝驚奇,再變成無語失語,到現在,已經變成習以為常或者說司空見慣了。

    用“那位閣下”前世的某一句話來說,就是眾人或許早已經“審美疲勞”兼“無力吐槽”了。

    這個時候。眾人只關注一件事,那就是木羅、埃裡克、法爾斯坦、安迪、希岩、帕特六個人的同時晉陞初級法師。

    不論是一二級的小學徒,還是八九級的魔法師,不論是法師大法師,又或是更高層次,不論是無根無底的散修,還是背景深厚的有傳承者。不論是資質一般的普通修者,還是向有天才卓異之稱的修者,這個時候,基本上都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已經不是驚奇震驚什麼的了,而是接近於想要仰頭向天嘶吼了,又或者說,有許許多多人。已經無限走進“抓狂”之中了!

    臨海城。

    “這怎麼可能?”一個灰衣老者嘴裡喃喃著,仰起頭來,失神地望著天空。

    其弟子也跟著老師做出一樣的動作,望向天空,但是什麼都沒發現,好半天后,脖子都酸了。只好再把頭低下來,也看出了老師的神態有點不對勁,不敢大聲說話,只是低聲道:“老師。我們坐下來歇歇吧,站久了,對您的身體不利啊!”

    聽得弟子這話,身為高位法師的灰衣老者終於低下頭來,然後用想要吃人一般的眼神看向對面。

    其弟子心中默哀,看來這一次又說錯話了。

    欲要噬人的目光持續了好一會兒,不過就在那好一會兒之後,灰衣老者真的如其弟子所說,坐於不遠處的石凳之上,目光也開始轉向愣愣。

    “老師。”其弟子跟過去,恭立身側,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囁嚅了半晌,才只是低聲地道了聲老師,像是提醒,又像是安慰。

    “卡里,你說那個該死的小城主是不是真的是那什麼見亡靈的神之子?”良久,在長長地喟嘆一聲之後,灰衣老者如此對身側的弟子說道。

    “老師,他是不是都無所謂,我看我們就不要再和他過不去好了吧,畢竟,他又沒得罪過我們。”被稱為是卡里的弟子說道。

    “混球!”聽了弟子的這話,灰衣老者勃然大怒,伸出手來在身邊的石桌上用力重重一拍,“他是沒有得罪我,可他送我的那位老友去見了亡靈!”

    石桌沒碎?其弟子心中默默著,然後道:“可小方城主那時候還是個魔法學徒啊,老師您是不是該找其他人算帳才對?”

    “你要為師去找一個大法師,還有一個可能已經是準大能者的人去算帳?”灰衣老者再次怒拍石桌。

    聽到老師這話,卡里魔法師一縮頭,卻依然很大膽地道:“可照這樣子看,小方城主也不太好惹的樣子?”

    “不太好惹?呵。”灰衣老者搖了搖頭,不再作大怒狀,神情卻是轉向深沉的黯然與無奈,“那個人是為師幾十年的好友,小時候,你也是叫過他一聲師叔的。”

    “可就是因為這位方城主,他,死了,死不瞑目。”

    “哪怕是一位高法,死了,也就死了,誰會為他張目?”灰衣老者說到這裡,又一次仰起頭來,兩眼卻是已經閉上,“那是那麼好的一個人,這蒼天,無眼啊!”

    “既然沒有人來給他張目,作為他生前最好的老友,為師也只有挺上了。不然人這一生,交盟交友,又為的何來?無論如何,為師總不能讓他就那麼走了,走得無聲無息。”

    “可是老師,形勢比人強,您又有何辦法?師叔若是地下有知,也不會不理解的。”卡里魔法師低聲勸說道。

    “他都死得渣都不剩了,還地下有知?他是不會有知了!”灰衣老者沉聲說道,“卡里,你在八級上,也已經待了好幾年了吧?”

    “弟子無能,有愧老師的教導!”卡里魔法師雙膝一曲,跪伏在地上,“弟子對不起老師的栽培。弟子早就說過,現在還要大膽再說一次,老師,您再收一位弟子吧,一位比弟子的資質要好的,弟子資質愚鈍,實在有負深恩。”

    “混蛋!”聽了這話,灰衣老者又是大怒,“為師花了那麼多的心血在你身上,哪還有多餘的,去收什麼另外的弟子!你要是真想對得起我,就爭氣點,晉入法師再說!”

    “我就不信了,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連追隨者都一個個法師初法的上,我用一輩子時間,居然連個法師都培養不出來?”

    “老師,弟子就是死也會為老師爭這口氣的!”卡里魔法師直起身來,重重說道。

    “死,還輪不到你,你只要沉下心來,踏踏實實修行就是了。”灰衣老者神態轉為平靜,沉聲說道,“你要是不晉入法師,為師就算想走,又怎能走得安心?”

    “老師?”聽出灰衣老者這句話中某種不祥的意味,卡里魔法師轉過頭來,驚疑且急切地說道。

    “等那位小方城主也晉入高法之後,為師會去找他比試一下。”

    灰衣老者淡淡說道,“到那時候,我們兩個都是高法,為師去找其比試的話,誰都說不出什麼來了,就算帝都的那位大人,也是沒有理由阻止的。”

    “老師,只是比試?”卡里魔法師的一顆心直沉了下來,想到了臨波城的那位師叔,也想到了,那已經徹底變作飛灰的臨波城……

    “若是為師贏了的話,就只是比試。”灰衣老者微微笑著說道。

    “那,如果老師您輸了呢?”卡里魔法師緊緊追問道。

    “輸了?輸了為師就不打算回來了,拉那位小方城主一起見你那位師叔去。”

    南域,總督府。

    又一灰衣老者仰頭望天,好久,才喟然長嘆一聲道:“小友,你這一次的動作,真的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啊!還要再過多久,你的層次就是老夫就算仰起頭來也看不到了呢?”

    帝都。

    兩位老者默然對坐,良久之後,也都還是默然。

    直到又是良久,其中一位老者才只是輕嘆了一句道:“沙迦吾徒苦也。”

    真正想說的話,卻是一字未說。

    而將說出口的那一句話落到沙迦身上,已是有一種“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的味道了。

    ……

    這些只是這一次事件中,三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剪影,是的,“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就連發生在帝都的那一幕,也是如此。

    炎黃新城,附近其它諸城,南域,以及其它兩域,再及帝都,這就是整個毛裡球斯帝國了。

    但若放諸大陸,這整個毛裡球斯帝國,也不過就是指掌大小地方而已。

    而以這一次的事件,又怎麼可能只震盪在這一片小小的地方?

    此際,天下紛紛說炎黃。

    此際,就算在最遙遠的北大陸,也已經有人,而且是很多人,或單人隻影,或呼朋結伴,向著毛裡球斯帝國而來。

    凡是修者,再無一鎮定。

    凡是修者,再難以靜心。

    整個天下,都在騷動著,而在這騷動中,種種瘋狂以及灼熱的情緒,在醞釀,在漫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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