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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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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李仲道】異界生活助理神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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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0 00:23:55
第五百七十章 茶,話,猜

  不久後,亭中,茶香裊裊泛起。

  話說,方天覺得經過自己的不懈推廣,——其實他真心沒推廣,這茶葉,已經在他的這個小圈子中流行了起來。至少,安迪埃裡克等人,好多都喜歡上了這一口。

  不過其實說來也不奇怪。

  一天這麼長的時間,從理論來說,人中間是要好多次補充水分的。

  但是這個世界麼,不論是普通人,還是修者,修者中,不論是武者,還是魔法師,除了早晚兩頓飯的時間,其它時間幾乎沒有喝水的。

  一方面是沒有暖壺,人要喝的話只能喝冷水。

  另一方面,很可能還是習慣問題。——當然,也是認識問題。這個世界目前,估計沒有幾人認識到,「水是生命之源」。

  又或者,覺得白水的味道不好喝?

  魔法師雖然燒水容易,但因為是從普通人中走過來的,所以積習難改,估計腦袋轉不過彎來。

  總之總之,就一句話,在方天弄出了茶葉之後,他身邊的好些人,都養成了喝茶的習慣。

  幾個人碰面,閒聊的時候,會喝茶;一個人冥想,冥想之後,也會煮上一點茶來,不多不少地喝上那麼一兩杯,把這件事,當成一種很好的調節和休閒。

  「前輩,請!」茶葉煮好後,方天凌空斟了兩杯,然後端起自己這邊的,舉手相邀。

  喝茶不是喝酒,淺酌即可,用前世一句時髦的話來說,喝的是一種心情。當然,也就在淺酌之中,身心放鬆了,該補充的水分也補充了。

  前世好多人,喜歡喝個下午茶,不是沒有原因。

  不過說到底,就算在前世,這也只是一小部分人的專利。——好多茶葉固然是比大白菜還要便宜,且質量還不錯,但好多好多人,還就是要麼沒心情,要麼沒閒暇,來擺弄這玩意兒。

  不論前生還是今世,一個「閒」字,可能會把一大半人擋在門外吧。

  這個世界,級別稍微高一點的魔法師,固然是不用勞作,但又有幾人,真的閒了?就以他這個「未成年」來說,其實也是談不上閒的。

  六級以下,還是要干活的。

  六級以上,基本上活是不用幹了,但除了實在絕望且死心的那些,哪個不企盼著有朝一日能晉入法師?

  力量什麼的且不說,只說那種生命刷新,幾乎等於是重來一次的誘惑,就幾乎沒人能抗拒得了。有這根繩子吊著,沒幾個人能真正悠閒的。

  且說當下。端起藤杯,老者學著方天的樣子,淺酌了一口茶水。

  茶水微燙,但是清香撲鼻。

  話說,經過這麼多時間的浸淫,方天對於這種茶葉的特點已是弄得清楚,畢竟前世他就是一個此中愛好者,是以現在的這茶,經他制取以及煮來,比當初他和沙迦喝的那些,是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埃裡克老頭現在已經很喜歡喝茶,也學著制茶,方天手把手地教,但這老頭死活就弄不出方天的這味,以致現在,他和安迪等幾個人,一直喝著方天制的茶。

  「小友,此為何物?」閉目感受半晌,再三品味,老者微微頷首,然後問方天道。

  「山間野樹,受日精月華,有溪繞霧染,望之清逸不凡。我試取其枝葉嫩芽,以水烹之,其味便如前輩現在所品嚐的了,不知前輩感覺如何?」方天微笑著說道。

  方天的這話,當然是不折不扣的鬼話。

  但是加洛多斯不知道啊。

  因此,這老者聽了方天的話後,大讚道:「好一個日精月華!好一個溪繞霧染!此葉芽之味,果然甚是滋潤。」

  茶葉好不好,要從「天地人」三個方面來說。

  「天」,也確實是指日精月華,但不是前世小說中神秘側的那種,而是很現實的一種情況。比如同樣的茶樹,熱帶和溫帶,受日照情況不一樣,其茶葉味道肯定不一樣,而且大不一樣,這是沒有任何疑問的。

  因此,地帶、海拔、氣候,都可以歸入「天」的範疇。

  尤其是氣候,許多地方,特殊的氣候環境,很容易造就一些特殊的佳物,並且,是其它地方所無法複製。——這一點,所有美食愛好者都知道。

  「地」,就是土壤環境了,簡單而言,就是一個「土」和一個「水」。

  土好水好,方有一個好的產出,這一點,也不用說。

  「人」麼,一是指茶樹本身,外界環境再好,也要茶樹本身夠檔次。

  另一個就是指真正的人了,採取、製作、烹煮這幾個最終環節,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因素。

  而現在兩人喝的這茶,基本上,就可以說是「天地人」三方面都達到一定層次的佳品。

  接下來,兩人就這茶葉,有一個不短的對話。

  這基本上是老套路了。

  方天以前啟動「織網計劃」的時候,就在夜談中經歷過好多次,說白了,不過就是雙方的彼此試探。而試探的結果,將決定接下來彼此談話的深度,以及以後可能的相處模式。

  人有可交與不可交。

  話有可談與不可談。

  站的層次越高,對這些看得就越清楚。

  三言兩語間,可以否定一個人,也可以肯定一個人。可以決定哪些話可與對面的人說,也可以決定,有些話,其人並非是適宜的聽者。

  如果是以前,剛來此世的時候,方天可能會讓對面的老者失望。

  但是現在麼……

  呵呵。

  也確實就一個呵呵。

  身懷前世的文明,身懷此世的經歷,身懷九級的武者道路,身懷「我道六境」的傳承,身懷自我的修行體系,身懷炎黃之道……

  這些林林總總疊加起來,一點點地,把方天推向了一個或許他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高度。

  然後,這高度,許多時候,讓對面這位已經是大法師的老者,都情不自禁地為之驚讚,為之歎服。

  當然,不久後,他們是惺惺相惜。

  不用懷疑,這個世界任何一個大法師層次的人物,在某些方面,都值得現在的方天仰望。

  而方天,向來是一個很容易看到對方長處的人。

  也因此,很快地,兩人之間的談話內容便迅速升級,越過了茶葉,越過了試探,徑直來到炎黃城,來到一個魔法師的修煉方面。

  然後,在談到炎黃城當下建設的時候,老者自然而然地便問了一句:「小友,帶我於炎黃城中觀覽一番如何?」

  方天當然會說好。

  炎黃城,一切處於草創,可看處不多。

  但總是有那麼幾處的。

  而兩人的第一個瀏覽點,便是法師競技台。

  法師競技台分文比與武比,而這一天,正處於文比階段。

  所謂文比,就是用嘴來交戰。而前世所有混過論壇的人都知道,這種交戰方式,很不靠譜。

  而恰恰地,這一天,這個時候,競技台上就發生了「很不靠譜」的一幕,交手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

  這種比賽,是沒有裁判的。

  之所以不設裁判,方天就是為了避免在裁判一方可能出現的差錯。別的人就不說了,就算方天自己,來擔任這個裁判,方天也不敢肯定,他所有的「裁」和「判」,都是正確的,都是公道的。

  交手雙方,自己分別勝負。

  覺得負的一方,自動下台。——從理論來講,這種情況,多半會發生在高階修者間或差距較大的雙方間。

  但也很難說。

  有人就不認輸,怎麼辦呢?

  好辦。

  嘴戰是開場,開場如果決不出勝負,那就來個中場。——大家比冥想。

  很簡單,誰能夠冥想的時間長,誰就勝了。

  冥想是魔法師的最根本所在,勝過一切言語。你的理論再高妙,你的言說再妙語生花,如果在這最根本的方面比不過對方,那也不過就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你的理論都用不到自己身上去,連自己都證明不了,還指望別人來給你作證明?

  就一句話,「且回去安心修煉!」

  但是有人經過這個中場,還是不服。不服的理由也很簡單,魔法師,不能單講冥想的吧?法術難道不重要?

  這裡就又牽涉到一個問題了,就是以冥想來推動法術還是以法術來推動冥想。

  但基本上,二者相互促進,也是沒錯的。

  這個時候,仍然不能用嘴來戰,戰到死也戰不出勝負的。

  於是,就要等終場了。

  終場,就是由文鬥轉武鬥。

  也因此,法師競技台的三種比鬥,嘴斗佔大部分。嘴斗的不決的,轉冥想。冥想不決的,轉法術拚鬥。

  此際,方天和老者在遠處,遠遠地觀望著一場由嘴斗轉向冥想的比拚,在此過程中,方天順便向老者解說了一下這其中的規則。

  「小友設立此法,倒是高妙。」老者微笑著道,「不過,有沒有經歷三場,仍然決不出勝負的情況呢?」

  「有的。雖然不多,但確實有。」方天道,同級別魔法師拚鬥不出結果其實很正常,「這種情況若發生了,競技台就會啟動另一個規則,最後的規則。前輩若有興趣,不妨猜猜看,這個規則是什麼?」

  「哦,可以猜的?」老者饒有興趣地問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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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0 00:24:11
第五百七十一章 幸運女神金

    一種東西,可以猜,那基本就意味著,在“常理”之內。

    兩個魔法師的分別高下,有哪些“常理”呢?老者迅速地思索開,其實也談不上什麼思索,一位大魔法師,對於這種方面的問題,根本就不用思索。

    只能說,老者此時在一一地數著那些他認為有關的東西。

    片刻後,老者道:“是否是讓他們雙方先後與一更高級別的魔法師作比鬥,誰能支撐的時間長就勝出了?”

    老者這一說,是有幾分道理的。

    兩人打鬥,不分勝負,但並不意味著就不存在高低,而是他們彼此都無法衡量出對方的高低。這種時候,來個比這兩人都高的,就很有可能驗證出來。

    其中一人,雖然不敵,可能會很頑強地支撐著,一直頽而不敗。

    另一人,卻可能三招兩招,就迅速敗下陣來。

    這道理其實很簡單,就好像一個核桃和一個乒乓球,二者相碰,碰不出結果,難分勝負,這時,拿一個籃球過來,用同樣的力道,向兩者砸去,逐漸加大力度,而核桃和乒乓球,有一個,很可能會首先承受不住。

    然後,那個先承受不住的,顯然就是輸了。

    不過才剛說了這話之後,老者旋即便又搖了搖頭,道:“不妥,不妥!”

    具體不妥在哪,他卻沒有說。或許,就和當初方天不設裁判一樣,考慮的是,多一個環節,就多一個變數?

    這卻是無法求證了。

    半晌後,老者微微搖頭道:“小友。老夫卻是不大猜得出來。”

    “前輩,其實我在卡巴斯基的故事中,讓龍傲天用過這個方法。”方天微笑著道。

    不用再多的提示,老者一聽就明白了,或許。他也早就略有猜測,只是似乎不便說出來,而這時,就不需要作這種方面的考慮了,老者嘿然一笑道:“金幣?”

    方天點了點頭。

    為什麼這個世界也是用黃金作為一般等價物?方天一開始還略有奇怪,但是只略想了一下之後。也就明白了。——不止是前世與此世,如果宇宙中有很多個世界的話,其中很可能大多數甚至絶大多數的文明世界,都會使用黃金來作為一般等價物。

    道理很簡單,黃金在整個宇宙中,都是稀有的物品。

    什麼水晶鑽石珠寶啊之類的。在他來時的地球上,看似價值不匪,其實對於稍微發達一點的文明來說,那是應有盡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些東西,看起來再華麗。其本質也不過就是土疙瘩而已。

    隨便開採或者引爆一顆行星小行星等之類的小星體,就能得到不計其數的這些東西。但是黃金,可就難了,那是宇宙中恆星且是大恆星爆發,才會產生的。

    這是其一,黃金出身高貴,正統的恆星製造,很難山寨。

    其二麼,就是黃金的“秀外慧中”了,良好的可觀性。以及更良好的物理與化學性質,使其也可以用一個恆星的“恆”字來形容。

    千年萬年,不破不敗。凡物皆朽,而此物不朽,凡物皆蝕。而此物不蝕。

    或許,宇宙在造物之初,就設定了這樣的一種東西,來讓人們以之作為衡量其它物質價值的參照物。

    回到正題。

    法師竟技台上,比試的雙方,在嘴鬥、冥想、法術比拚都無法決出結果後,就會進入另一個程序——拋金幣。

    這個時候,賽台的主持者會出場,與比試雙方,每人拋一次金幣,然後以金幣的正反,定最終的勝負。

    很多人,就這樣,“敗”在了拋金幣下。

    這似乎很“兒戲”。

    但當老者從方天這裡確定了這個答案之後,卻是讚不絕口,道:“小友此法,確是高明!”

    高明麼,倒也不見得,但採用此法,有兩個理由:

    一、敗者以這樣的一種方式敗了,就算不服氣,也不會有損心志,可以自我安慰,“老子只是一時手不順,下回再來過,到時準贏!”

    二、服氣的那些會深切感受到,實力或者說能力並不是一切。在此之外,還有其它的一些東西,深刻地發揮著影響,比如說機遇,又或者說運氣。

    這樣一來,不管服氣不服氣,都有所交待了。

    因此,這個看起來似乎很荒誕的辦法,雖然實施時間不長,但已經相當地得人心了,只要是走過拋金幣程序的魔法師,不管勝了負了,說起這事來,都是津津樂道,絶對沒有什麼前世的那種“不公啊”、“黑幕啊”之類的說辭。

    據埃裡克言道,很多參加比試的魔法師,都以能一拋金幣為榮。那些能挺過三關進入第四關的比試雙方,每當進入拋金幣這一程序時,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相當激動。

    甚至很多比試者,就為了能進入這一關,第一關不認輸;第二關死扛,扛到雙方都撐不住;第三關再百般斡旋,保持個不勝不負。

    然後彼此對視著,雄赳赳氣昂昂地步入第四關。

    每當這個時候,也是看台上各個觀者最為興奮的時候,等結果出來後,往往群情激昂。

    當然,魔法師們普遍來說還是比較矜持的,他們一般不會向武者竟技台那般,圍觀的武者群情激昂時個個都像是大猩猩一般,張牙舞爪,捶胸頓足,同時瘋了一樣地大聲嘶吼。

    他們只會朝看台上扔一個個大水球小水球,把贏了的人,給噴灑個一塌糊塗,亂七八糟。

    為了給這一關再增加點色彩,比試者們拋的金幣也不是尋常的金幣,而是特製的大號金幣,那大金幣拋上天空時,真是亮閃閃,明晃晃,分外眩人。

    然後,在這一關贏了的人,還有個小號金幣的獎勵。

    金幣的樣式與那大號金幣如出一轍,正面是一團燃燒的火焰,反面就是法師竟技台的縮微圖象,只是個頭小了很多。

    而這種金幣,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很響亮的名稱,“幸運女神金”,由那些魔法師們叫起來的,並逐漸得到公認。

    在比試中獲得這樣的一枚金幣,對參加比試的人來說,比贏了比試本身還要興奮。——也因此,前三關的比試,通常來說,雙方都很頑強。

    而讓他們頑強的很大一個因素,就是進入第四關,然後,獲得一枚“幸運女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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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0 00:24:28
第五百七十二章 為什麼這個世界的天才這麼多?

    不過,這種金幣確實也不容易得。

    能支撐過前三關的人本來就不多,到了第四關,也只有一半的人能得到金幣,確實算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或許不經意地,就能得到,也有很多人無比地渴望著能獲得這樣一枚金幣,但總是無法如願。——從這一點來講,這金幣倒確實是有點“幸運女神金”的味道。

    站在遙遠處,看著竟技台上的比鬥,老者忽然沉默起來,方天也自陪著他站著。良久,老者才長嘆一聲說道:“小友,讓你說得,老夫都想要擁有這樣一枚幸運金幣了。”

    “我輩生來就能感應元素,這是一大幸運。長大後,因各種關係,接受傳承,習得魔法,進入修行,這又是一大幸運。修習魔法後,或因人,或因事,突有領悟,立誓要晉入法師,後果入得法師,這更是一大幸運。”

    “這天下修者,又有幾人知道,幸運,才是我們最大的倚仗呢?”

    方天卻是被老者的這話說得也跟著沉默起來了。

    走到現在,他成為現在的這麼一個模樣,要說自己的努力,那絶對是功不可沒。但是……

    但是那些極關鍵的地方,卻都是來自外界,即所謂的機遇。

    換而言之,也便是“幸運”。

    如果剝離了那些幸運,他還能走到現在這一步嗎?

    對此,方天只能默然。或許,努力與機遇,也是一對陰陽?

    “小友,從這個竟技台中走下來的修者。日後,他們中若有人能有所成就的話,你知道他們會怎麼看你嗎?”又半晌後,老者這麼地對方天說道。

    並沒有要方天回答的意思,老者緊接著便道:“你是給他們幸運金幣的人。小友。你,就是他們的幸運女神。”

    方天只是沉默著。

    這麼說或許也沒錯。只是,誰又是他的“幸運女神”呢?

    是“夢”中的那位存在嗎?

    一時,方天竟忽地想起了前世的那首小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然後,方天便忽地微笑,對老者道:“那麼,前輩,你到此地,是想從我這裡帶走一枚幸運金幣。還是想要送我一枚幸運金幣呢?”

    這便是進入正題了。

    一位大法師級別的人物,總不可能真的是到炎黃城來看風景。現在,話也敘過,茶也喝過,風景也看了一角,也該是進入正題的時候了。

    作為晚輩,這個話。應該由他來說。

    聽了方天這話,老者目帶欣賞,定定看了方天半晌,然後微微頷首,道:“小友,你這一說,卻是為老夫留面子了。我那老友,向來冷淡,對你卻是極為推許。老夫之前還甚為詫異,現在卻總算知道其緣由何在了。”

    我根本就沒見過你那老友好不好?方天心裡小小吐槽著。

    “小友。不瞞你說,老夫此來,也便是得我那老友指點,想來請教小友一個問題。”

    “前輩言重了,晚輩實不敢當前輩這‘請教’二字。”方天微微躬身一禮。“前輩但有所詢,晚輩不論知與不知,必竭誠以應。前輩,不如我們回湖心島再說如何?”

    老者點頭。

    下一刻,兩人重又回到了湖心島亭中。

    “小友,老夫還是先來介紹一下自己吧,小友聽了,或許便知道老夫所要請教為何了。”老者說道,卻仍然是用了“請教”二字。

    接下來,老者便緩緩述說起自己生平來。

    方天靜靜聽著。

    但越聽,方天心中便越是動容。

    為何動容?一句話,他又碰到了一個天才,比帕特還要天才十倍甚至一百倍的天才!

    帕特當初被老師逐出師門後,根據一二三級的冥想法則自行推演出了四五級的冥想法則,並由此切實地晉入五級。雖然那四五級的推演多少有些偏頗,但是,天才二字,帕特卻絶對是當得的!

    至少,若是易地而處,方天覺得自己想要做到這點,很難。

    而現在,和眼前的這老者一比,帕特似乎又遜爆了。

    若說帕特是五級以下博物館,這個叫加洛多斯的老者麼……

    加洛多斯,八歲被一魔法師收入門下,同年,正式躍升為一名正式的魔法學徒,兩年後,也即其十歲時,晉陞二級學徒。

    本身只是六級魔法師的老師被嚇壞了,或者說,被震驚了。

    那位老師帶著加洛多斯來到一位欣賞他的前輩面前,請其將加洛多斯收入門下。加洛多斯就這樣被其老師“拋棄”了。

    新老師得了加洛多斯後,大為欣喜,如獲至寶,當即帶著加洛多斯雲遊大陸,希望為其開闊眼界。

    但是世事有的時候總是很令人遺憾,才出來半年,這位老師就遭遇了昔年仇家,一番大戰後,帶著加洛多斯逃脫,離開後,還未來得及交待一句話,更別說設法救治什麼的,便已經身亡。

    加洛多斯就這樣,又失去了第二位老師。

    其時,他身在大山中,後來才知,那大山便是卡拉多山脈。那時,他才十歲,又遠離過去熟悉的一切,根本不知何去何從,然後,就在大山中,茫茫然然地度過了十年。

    渴則飲泉,餓則打獵,其它時間,不是睡覺,便是修行。

    只用二級的傳承,他硬生生地修到了三級。這還無所謂,有所謂的是,用這十年的時間,加洛多斯通過一級及二級的冥想法則,為自己推演了一整套的冥想修行法則。

    而他後來就靠著這些冥想法則,一步一步,走到了六級!然後,七級,八級,九級!

    聽到這裡,方天已經覺得這對面的老者不是人了。

    但這不過只是才開始。

    九級後,幾經輾轉,加洛多斯機緣巧合,遇到了一位終生的老師。

    也就在這位老師的教導下,加洛多斯晉入了法師,然後,跟隨老師學習魔法陣。後來,憑著自創的魔法陣,加洛多斯晉入了大法師。

    而他的那位老師,其擁有的傳承只到中法。

    換言之,加洛多斯又一次突破了傳承的桎梏。——傳承缺失這種東西,已經完全無法阻止他了。

    然後,又一次機緣巧合,加洛多斯通過一種上古流傳下來但已殘缺厲害的魔法陣,感應到了一個元素異常的地方,然後,進入了一處瀕臨破滅的元素禁制之地,而就在那裡,加洛多斯獲得了聖域的傳承。

    聽到這裡,方天驚讚之餘,那是不間斷地流口水。

    聖域傳承啊有木有!

    但是加洛多斯這一次,卻是第一次碰到了真正的杯具。

    這份聖域傳承,不適合他。不止如此,根據這份完備的傳承,加洛多斯更是發現,他的路子早就已經走錯了,完全背離了傳統魔法師的修行道路。

    這個世界上,基本上不可能再有人來指導他。

    別說一份聖域傳承了,就算是一位真實的聖域者來了,也拿他沒轍。——小樹長歪了好糾正,但當這小樹以一種特有的歪著的方式長大了之後,不糾正還能繼續長,糾正的話,就完蛋了。

    但是繼續長也長不了啦。

    因為加洛多斯發現,他不可能再通過魔法陣這條道路,在大法師的層次上更作突破了。

    真正是前進無路,後退無門。

    就好像一個人爬山,以一種非常奇怪的方式爬到某一處,沒法再往上上了,卻也下不去了。——之前上來的時候,底下的那支撐已經失去。

    於是,只能不死不活地吊在那裡。

    面對這種情況,加洛多斯怎能甘心?

    然後,他學習了煉金術,試圖通過煉金術的體系,對魔法陣體系作一些可能的擴展和延伸,然後讓他更進一步。後來發現,這是徒勞。

    接下來,棄煉金術,轉習魔藥術。

    希望通過魔藥術,配合魔法陣,讓他更進一步。然後加洛多斯發現,這也是徒勞。

    再接下來,棄魔藥術,混進了神殿。

    既然人間的道路已經走不通,那就走非人間的道路。

    但是這一條路,還是行不通。

    說到這方面的時候,加洛多斯言語極簡,也帶著晦澀。方天知道其中多有不便述說的地方,當然也不會追問。

    “當初老師告訴我,雖然有些魔法陣能輔助修煉,但是從根本上來說,魔法陣,不是魔法修行的正道,不能太過倚仗它。”加洛多斯緩緩說著,“但是我卻不信。”

    “他人不能,不代表我不能。”

    “在他人那裡只能作為輔助的東西,在我這裡,誰說就不能成為修行的根本?我潛心研究,然後,通過新研究出的魔法陣,突破又突破,晉入了大魔法師。”

    “但是成為大魔法師後,我才發現,老師是對的,那些前輩們對於魔法陣的判斷,也是對的。”

    “修行到了這個層次,已經容不下任何外物。魔法陣是外物,魔藥術、煉金術等其它所有的,統統都是外物。”

    說到這裡,加洛多斯結束了漫長的述說。

    然後,問出了這樣的一句話:“現在,我只想問小友一句。小友,修行,修的到底是什麼?難道我這些年的這些,就不是修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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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0 00:24:41
第五百七十三章 大魔法師的一席話

    聽了加洛多斯的這一番述說,方天一時間,頗為感慨。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與善人居,如入芷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則與之化矣;與惡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

    前世,如此之類的許多話語,都在意識中展開。話說,這還是這段時間意識修行的後遺症。

    《三字經》中說,“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

    日常,與什麼人相處在一起,真的很重要。

    以方天現在的目光,再用“陰陽之道”來解析這個問題,那就是,不論與誰交遊,都是組成了一個臨時或長久的陰陽系統,然後,陰陽之間,相互影響。

    前世時,一度風靡大陸的《還珠格格》電視劇,劇中,那個皇后絶對是被榮麼麼給坑了的。

    長久相處在一起的兩個人中,沒有什麼主子與奴才,只有陰陽系統,然後,彼此都給對方施加著影響。——長久和一個惡毒的人相處,你就算原來再好,慢慢地也會見聞一些惡毒之事,再慢慢地,偶爾,在不順心或不趁意的時候,也會放縱般地,試著小小地“惡毒”一下。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一開始還小心翼翼,但是,當鞋真的濕了之後,就可以很放心大膽地放開啦,別說只是濕鞋,就算全身都濕透了,也不當一回事了。

    然後,另一個真正“惡毒”的人,就也誕生了。

    和陰邪的人在一起,你會陰邪;和低俗的人在一起。你會低俗;和頽廢的人在一起,你會頽廢;和心中充滿羨慕嫉妒恨的人在一起,你的心中也會充滿羨慕嫉妒恨,然後慢慢地,失去了清明。失去了自我的奮鬥與努力,只會死盯著那些超過你的人,然後期盼著他們掉下來。

    這便是陰陽之道。

    這便是“家須擇鄰處”、“人須謹交遊”的理論所在。

    加洛多斯的這一席話,不過就是一個魔法時左右。

    用前世的計量,大概也就是四十分鐘這樣吧。

    而就在這連一個小時都不到的時間裡,方天便得聞了很多東西。而這些東西,一般情況下,他是很難知道的,甚至一輩子,都可能沒有機會知道。

    方天在意識中慢慢地整理著加洛多斯這一席話給他帶來的收穫:

    一、

    大法師之上,便是聖域。這一點已經確認。然後隨之的,這個世界當下整個魔法師的修行層次,都已確定。

    武者方面的就更不用說。

    換言之,他現在,單從修行層次見聞方面來說,已經基本站到了這個世界的最高層次了。

    這一點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用處,但對於他梳理和定位這個世界的勢力結構。以及日後的炎黃城處事方針,全都是一個極具價值的參考。

    完成這個方面的信息歸攏,尤其是魔法師方面,對於他這個苦逼散修來說,那是真的不容易啊。他是以拼圖的方式,一步步,拼完了這幅圖的。

    再想起前世有事不決問度娘,而度娘幾乎是有求必應,這差距對比,真是讓人眼淚嘩嘩的啊……

    話說。他現在要是為炎黃城修者編纂一本《魔法師暨武者修行層次概述》,那是不是立馬又等於是扔下了一顆超重量級的核彈呢?

    不過當然,這顆核彈他是不可能扔的,至少目前絶不可能。

    講卡巴斯基故事,攪得天下風雲。那是沒辦法,或者說,那是經過再三思慮和衡量後,定下的自身發展策略,以及在這個世界的立身安身之策。

    而從現在的結果看,他的這個策略是成功的,雖然後面的麻煩不會少。——但他一個散修,無依無靠,有什麼資格去講究十全十美?就如他在卡巴斯基故事中藉故事人物所說的那樣,“若有盡善盡美路,哪裡輪到你來行?”

    火中取慄,能取到慄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至於會不會惹來焚身之患……

    呵,這天下,不,也不說這天下了,只說在這炎黃城中,就有多少散修想焚身而不得呢?

    在他講了《西遊記》之後,就已注定無法安身。

    而一步一步走到現在,更是早就無法回頭了。既無法回頭,那也就只有豁出去,一條路走到底了,至於這“到底”,是通向通天大道還是萬丈深淵,既非他能決定,那就坦然地安受天命了。

    不論未來是光明還是黑暗,當下,他都只能也只會一如繼往,大踏步地走下去。

    二、

    在魔法的體系中,有一種東西,叫做魔法陣。

    魔法禁制方天是聽說過的,也天然地會那麼一兩種,此前,得了這具身體原小主人家族通過晶石送來的那九級傳承,他會了更多的一些。

    但是魔法陣,方天以前卻從未聽聞。

    或許,所謂的魔法陣,便是各種魔法禁制的進一步外延及固化?從老者之前的敘述來看,方天感覺,十之八九應該是這樣的。

    那麼,他剛來此世時一時吹牛吹出來的“十禁法陣”,從理論來講,不,是從現實層面來講,是不是真的有實現的可能?

    三、

    這個世界,在魔法和武技這兩大力量體系之外,還有魔藥術、煉金術等這樣一些玩意兒。

    它們是非主流的,但是,應該也具備一定的地位。

    而從他以前聽都沒聽說過這兩個名詞來看,這兩個體系對於修者來說,差不多應該如同前世的轉基因、優選法之類對於老農一樣。

    普通老農,是不必要知道這些東西的,比如沙迦那土著,就也不知道這些,就算知道,也最多只是聽聞過一星半點。——不然,在很多次的談話中,不可能不涉及到。

    而對面的這老者,這位加洛多斯大魔法師,差不多就是民科了,——民間科技研究人員。

    沒有傳承指導,全靠自己瞎搞。

    把自己搞成大法師,只能說,這人是個絶對的奇葩,不服不行。

    其實從某種意義來說,前世的愛因斯坦也是民科。

    不論哪個層次,哪種行業,都可能誕生一些逆天級存在的,然後,讓那些“主流存在”,瞠目結舌。

    加洛多斯,就是這樣的一位非主流。就憑他通過魔法陣讓自己突破到大魔法師,換成同等成就,在前世的那個世界,得個諾貝爾獎什麼的,毫無壓力。

    四、

    冥想法則,對於魔法的修煉,具體地說,對於冥想來說,是一種優化,卻不是一種必須。

    換言之,這種東西很重要,但是,也並不是非有不可。

    假設一個人壽命夠長,那麼只用一級的冥想法則,甚至不用任何冥想法則,也是有可能從才入門一步一步走到九級的。

    加洛多斯學徒階段的修煉,印證了這一點。

    這一點,有什麼用呢?

    對方天來說,很重要,很重要!

    這意味著,他可以徹底拋卻心中的負擔,從此以後不再有任何掛慮地,用自己獨特的冥想方法,來作冥想修煉。——而如果一個魔法師在最根本的修煉方法上沒有限制,沒有制約,所謂傳承什麼的,還重要嗎?

    至少對於方天來說,不再是那麼重要了。

    也就是說,從此以後,他自己的修行體系,將徹底而完全地成為他修行的指導。這個世界的魔法修煉傳承,對他來說,已經是一種浮雲。

    “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孔夫子如此說道。

    方天這一次,通過加洛多斯的經歷,算是徹底地確立了他在修行之道上的“本”。

    從此以後,再不會為沒有傳承而介懷。

    因為,此心所在,即是傳承。——他已經為自己,開闢了屬於他自己的傳承。雖然這傳承目前只到中法位階,但是,繼續往下開闢就是了。

    華夏的先民們,可以篳路藍縷,一點一點地開闢屬於自己的道路。

    他這秉持著炎黃之道的華夏後人,又為甚不可以!

    ……

    方天的主要收穫,便是這四點了。

    除此四點之外,還有其它不少的東西,但是那些,要麼過於縹緲,虛幻不實,要麼就是過於零碎,不值一提。而就在這些梳理中,加洛多斯的過往經歷,也在方天的意識中被儘可能地分解著、解析著。

    這位大法師閣下,來到此地,並對他說著這麼地一番話,可不是聖誕老人,專門為他送禮物來的。——當然,方天並不能確定,加洛多斯在剛才的敘述中,是否也有意地在告訴他一些東西。

    是也罷,不是也罷,都無所謂。

    有所謂的是,從加洛多斯的述說中,他確實是受益非淺。

    也就是說,加洛多斯,已經為他帶來一枚幸運金幣了。——誠如這位大法師閣下之前所說,生具魔法資質,是幸運,聞法受傳,是幸運,道途中,得遇種種機緣,生大信心,誓有所成,是幸運。

    現在,他得聞上述種種,也同樣是幸運。

    方天此時又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話,“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這一次,他玫瑰還沒送出去,手中,就已受到別人的香了。那麼,他的玫瑰呢?將從何而來?他可以送出一支什麼樣的,加洛多斯正需要的玫瑰?

    方天的意識如山不動地將加洛多斯的經歷點點分解。

    但是同時,他的心神,卻在如同迅雷閃電般地,疾速運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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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0 00:24:56
第五百七十四章 九星疊加,絶對領域

    一位中位法師,來指點一位大法師,且是已經窺見了聖域某些奧秘的大法師,毫無疑問的,這是一樁高難度活。

    不過好在,方天幹這種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就算傻子,也積累出一些經驗來了。

    想讓他指點這位閣下怎麼從大法師層次突破,晉入聖域,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他如果有這能力的話,自己就可以直入聖域了。

    所以方天直接過濾了這一點,不作半點考慮。

    再說了,就算考慮,也沒用。中級法師怎麼走,向哪個方向走,才能走到高級法師?他不知道。高法怎麼步入大法師?他還是不知道。

    這樣的兩步他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知道大法師步入聖域怎麼走?那不是扯淡麼!

    更別說,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是“知道”可以解決問題的。

    加洛多斯本人就知道,並且擁有完整的聖域傳承。——這位閣下只是發現,自己當前的道路,出現了問題,可能已經是盡頭了,也可能,發現他現在的這條路,和正統的修行之路對接起來,很困難。

    甚至,二者之間根本就是兩條互不相干的平行線,無從對接!

    他可能站在自己的這條鐵軌上,看著另一條鐵軌一直通向聖域,但是,他沒辦法跨到那條鐵軌上去。而自己的這條鐵軌,似乎,又已經被走到頭了。

    換言之,他當前腳下的這條鐵軌,是一條斷軌!

    另一條軌道,暢通無阻的軌道,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

    接下來,何去何從?

    前走,似乎已經無路。側走,似乎沒法走。

    進,不知向何處進。退,也不知該向何處退。他知道聖域的坐標,但是很遺憾,他失去了自己的坐標。

    換言之,這位閣下,迷路了。走失了,把自己給搞丟了。

    給一個迷路的人指點,那就是告訴他前進的方向。

    問題在於,方天既不知道聖域的坐標,也不知道這位閣下現在的坐標。——在這種情況下,談何指點?指點它個大頭鬼啊。

    那怎麼辦呢?

    還是有一個辦法的。

    我無法指點你的方向。但是……

    我可以告訴你。在一片茫茫中,我是怎麼確定我自己的方向的。

    希望我的抉擇,能給你一些啟示,然後,通過它,你能擁有自己的抉擇。我無法給你方向,但是可以給你一個辦法。讓你拿著它,自己去尋找方向。

    至於能否尋找到,那就聽天由命吧,此非我能。

    這是方天心中,最終確定下來的想法。然後,就圍繞著這個想法,方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這一沉思,就是良久。

    太陽從頭頂方向逐漸向西偏移,然後落入山谷;然後,夜幕降臨;再然後。滿天星辰,漸漸由暗轉明,漸至星光燦爛。

    這時間雖說良久,但是對於分坐亭中的兩人來說,卻都算不上什麼。

    方天微微闔目沉思。如同睡去。

    加洛多斯則一直握著古藤杯,杯中茶水,早被飲盡,便連那茶葉,也被他一同飲入腹中,並且,不是囫圇而吞,而是細嚼慢嚥。只是,他卻始終未曾續茶。

    直待夜色將盡,新一天的晨曦將至,方天才緩緩睜開眼來。

    而這時,方天自己所不知道的是,他的眸子,這一刻,燦若晨星,又或者說,澄澈明淨,可以倒映萬千星辰。

    以至,加洛多斯這位大法師,一見之下,都為之呆住了。

    “前輩,晚輩略有一些所得。”方天微微笑道,“前輩之前問我,修行,修的到底是什麼?此問,晚輩不敢回答,也沒有資格回答。但是晚輩可以告訴前輩,晚輩自己修的是什麼。”

    “不知前輩是否願意一聽?”

    加洛多斯沒有說話,卻是放下手中藤杯,以坐於地面的姿勢,向方天微微欠了下身。

    雖未起身,雖只是微微欠了下身,但是,這禮真的大到天上去了。

    要知道,這是一位大法師向一位中位法師行禮!

    這樣的一幕,在大陸的以前以及以後,是否是空前絶後不知道,但至少,也是千百年中難一見的那種吧。

    “前輩,我想讓我的一個弟子及協會裡的幾位法師順便也聽一下,不知可否?”方天又道。

    加洛多斯仍然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頭。

    下一刻,方天的無限掌控區域,唔,現在或許該叫領域了,緩緩向外擴散開。

    數息後,帕特、埃裡克、安迪、法爾斯坦、木羅、希岩、伊凡等七個人的感應,被方天一一網羅了進來,加入了他的感應之中。

    因為以前有過這般的感應疊加,所以被方天網羅的幾個人,並無半點抗拒,順利地與他合而為一。

    在此過程中,加洛多斯自是知道發生了什麼,接下來,他先是微作思慮,然後,卻也未作猶豫地,放開了自己的意識感應。

    半晌後,九個意識感應,連成了一體,而其中,方天的意識感應,佔據主體。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方天心懷不軌,那加洛多斯就要杯具了,反之,也是一樣。——加洛多斯畢竟是大魔法師,他若反手一擊,方天同樣要吃不了兜著走。

    方天只是靜靜地通過自己的領域,調整著自身的狀態,直到感覺整個身心都與外界的元素融為一體,才算作罷。

    而在此過程中,其他人的感應,也在方天的牽引下,同時步入一種微妙狀態。

    然後,這千里方圓,成為他們的絶對領域。

    方天的領域,加上加洛多斯的能量提供,再加上其他七位法師的輔助支撐,此時,怕是一位聖域來了,也討不了好。——當然,那有待驗證。

    方天童鞋自己是不敢作這般狂妄之想的。

    當然,這一刻,方天更不知道的是,這千里方圓,也即大體上的他的炎黃城區域範圍內,不論是武者還是魔法師,也不論這些修者是什麼級別,只要是稍微敏感一點的,有一剎那,全都是極度的毛骨悚然。

    好像是處於一種極度森嚴的殺機之下。

    有不少武者,明明處於熟睡中,突然驚醒,或者突然躍下地來,同時利器橫胸。

    有不少魔法師,明明處於深度冥想中,突然心中一片冰涼,然後整個身體,都為之僵硬麻木,連動一根小手指都做不到。

    如此之類,以及其它種種類似情狀,不勝枚舉。

    總之,這一刻,這千里之域,好像突然間,嚴寒天降,然後進入某種意義上的絶對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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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0 00:25:17
第五百七十五章 三大本能

這樣的感覺只持續了極短的片刻,甚至可以說是一剎,然後,便迅速消逝無蹤。如果不是這感覺太真實,許多人都會以為,這只是一場夢。

但凡是修者,凡是能感受到這一幕的人,沒有人是傻子。

也因此,所有人也都知道,這,不是夢!

不是夢,那又是什麼呢?

下一刻,幾乎之前所有被驚悸籠罩的修者,都將目光或頭轉向了紅石鎮的方向。

那裏,在無數修者的心中,現在,就算是炎黃城的中心。而此域若有什麼大事小事或不得了的事,他們自然而然地,第一個便會想到那裏。

不知此前為何事的修者,望向紅石鎮的時候,只是想著,不知剛才的這一幕和小方城主(方大人、神之子閣下……)是否有什麼關系?

而隱約知道些是什麼的修者,望向紅石鎮的時候,眼中心中,則只有震驚,只有比剛才那一剎更濃重的驚悸。——這些大多數是來自帝國內外各大小勢力的修者,又或者,有著一些特別的傳承。

這一刻,他們意識之中只有一個東西在晃動。——那位閣下,他……他竟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嗎?

而在紅石鎮區,一位真正來頭極大卻又暫時還只是九級魔法師的閣下,傻愣愣地坐在床上,怎麼也回不了神,嘴裏只是一直喃喃地說道:“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他的失神,和前面那些人的失神,是由同一件事物引起,但是,感嘆的東西,卻絕不一樣!

略過這些,且回到方天這邊。

“埃老,你們還記得前段時間我曾對你們提過的‘本心’之事嗎?”當感覺到九個人的感應徹底融匯一體,然後與這片天地間的元素震蕩也融為一體的時候,方天開口,淡淡問道。

本心?

聽到方天這話場中其他八個人的心中皆是一蕩。

加洛多斯是心中莫名地對這兩個字大生響應而安迪埃裏克等人則自然是想起了那天上午與方天之間的對話。

別說像那天那般重要的對話,就是平時,又有哪一次彼此之間的對話,他們不記得?

至於那天對于“本心”的議論,回去後,他們幾人之間不知討論過多少遍,並且在每個人自己的心裏,也不知思索和品味過多少遍。

他們怎麼可能不記得!

他們怎麼可能忘得了!

不過方天此時提起這個話題,卻並沒有要他們應答的意思接著便又道:“那時和你們說起這個東西,我還只是九級的魔法師。”

說到這裏,方天淡淡一笑,不是自傲,也不是自矜,而只是如同春風過後百花開一般地自然陳述著事實:“而現在如你們所見,我已晉位中法。”

“這段時間以來隨著修行的進展,我對於一些問題的理解和體會,也在不斷深入。”

“今天,在這裏,我權且藉著加洛多斯前輩大駕光臨炎黃城的機會,來與諸位,分享一下這段時間我的一些修行感悟。”

其他人皆是靜靜聽著。

安迪埃裏克等人,早就自行切換到了屏息凝神的模式,而加洛多斯大法師,雖未到“屏息”的地步,其心其神,卻也為之凝注了起來。

此時,群星在天,卻是一半已隱。

夜色未曾盡褪,晨曦也未曾真正到來,此時,可稱清夜,此景,可稱淡淡,而此時此景合起來,就是清夜淡淡。

而方天的述說,也如微風般,在此時淡淡泛起:

“不論草木,不論蟲蟻,不論鳥獸,又或者我們,‘人’,這些東西,統統都可以用一個詞語來概括,那就是,‘生命’。”

說完這話,在方天的牽引下,在場所有人的意識感應,都來到了一處幽幽山谷,然後,感應進一步收縮,最終鎖定在一株足需幾十個人合抱的蒼蒼大樹身上。

大樹的地下根部,縱橫交錯,向四周向地下廣泛地延伸著。

大樹的地上枝葉,縱橫交錯,向四周向天空廣泛地延伸著。

大樹的內裏,數以千計萬計的脈絡,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地傳遞著一點點如同水面漣漪般的波動。

在方天的牽引下,眾人的意識感應,將這棵大樹的上上下下裏裏外外觀察了個遍。

十數息後,眾人的意識感應離開大樹,又來到了一處荒野之上。

那裏,一群野豬正發狂般地追趕著十數只如同兔子般的小動物,而那些小動物,更是加倍發狂般地奔跑。

又十數息後,眾人的意識感應已經來到了一處山崖邊。

崖中一個斷口處,有一個大大的鳥巢,而鳥巢中,幾只小鷹嗷嗷待哺,片刻後,身為一家之主的鷹爸爸,雙翅一振,向著外面飛去了,而鷹媽媽則留下來看家,並不時調解著幾只小鷹間的爭鬥。

然後,意識感應又一次轉換。

接下來,大約整整一個魔法時的時間,方天就是通過意識感應,帶著這些人,上天下地,搜山尋野。這個過程中,他就像是一位攝影師,在不斷地捕捉著各種鏡頭。

而這些鏡頭全都指向著一個東西——

生命!

當意識的感應告一段落時,方天便繼續道:

“凡為生命,第一個需要面對的問題,便是‘生’。”

“之前,你們看到了,它們是如何‘生’的,也看到了,它們又是如何為這‘生’而努力,而奮鬥,而拼搏的。”

“那些長得離河流遠的樹,需要不斷地把根系向河流的方向延伸,以汲取水分;那些弱小卻又是其他東西食物的走獸之類,需要不斷地為自己的存活而奔跑。”

“我不知道這些草木、這些鳥獸有沒有‘心’,像我們人一樣的心,但我知道,如果它們有心、有知覺、有感受的話,那這些心、這些知覺、這些感受,最主要的,也是排在第一位的,必然是,‘我要活著,我要生存下去!’”

“和它們比起來,我們人,其實要幸福多了。”

“還記得我講的卡巴斯基故事中的‘五通神境’嗎?”方天淡淡說著,其實他的這話很讓人蛋疼,別說才過了這麼點時間,就是再過上一月、一年、十年甚至是一百年,在座的幾位,也不可能不記得這個東西。

“什麼是幸福?幸福就是我們可以感受和體會到太多太多的美好。”

“我們有眼睛,可以看,看一切願意看的東西。那些草木,漫山遍野的億億萬萬的草木,它們可以看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算它們可以‘看’,也必然不如我們這些人類一般,可以盡情地、自由自在地看。”

“在座各位,可以設想一下,有朝一日,你們失去了眼睛,並且,元素的感應能力也隨之失去,總之,不能再以任何的方式來看了,那時,將會怎樣?”

“你們會感覺,自己的人生,十分顏色,失去了幾分?是一分兩分?還是三分五分?又或者是七分八分?”

“其實不管是幾分,一分也罷,九分也罷,都一樣,你們會感覺到,從此以後,自己的人生出現了殘缺,不再完整了。”

“甚至也不排除,有些人會感到整個生命都隨之黯淡下來,然後,會覺得生無可戀。”

“外面的一切再美好,你都再也看不到,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這是眼睛。”

“除了眼睛之外,我們還有鼻子,還有嘴和舌頭,還有耳朵,甚至還可以算上一個男人之所以為男人的東西。”說到這裏,方天的心神於淡淡中忽然一動,然後微笑著對眾人道:

“我曾經聽說過有一種很古怪也很邪惡的修煉傳承,那種傳承很高明,你只要修煉一年,就能比得上別人的十年甚至一百年。”

說到這裏,幾個人的意識感應中,都傳來不小的波動。

方天心中微笑著,然後道:“但是這種傳承,需要在修煉之初,拿出一把刀來,朝自己的身下割上那麼一刀,把那東西割去,從此不再是一個男人。”

“如果得到這種傳承,你們會動手嗎?能不能捨得,對自己割上那麼一刀?”

這時,眾人的意識就不止是波動了,幾乎可以說是極其劇烈的震蕩。——這從這整個千里之域的元素,都微微泛起波瀾,就可見一斑。

“其實,不管你捨得也罷,不捨得也罷,也都一樣,和之前的失去眼睛一樣,那就是,從此以後,你的生命,出現殘缺,再也不完整了。”

“什麼是幸福?”

“幸福首先就是我們活著,或者說存在著,可以自由地呼吸。”

“幸福其次就是,我們有眼睛,可以看,看這世間的一切美好。我們有嘴和舌頭,可以嘗,嘗這世間的一切美味。”

“當然你們這些傻傻的修者只知道修煉,我估計你們這些人的舌頭早就僵硬了,有美味的食物,你們也品嘗不出來,那些美味,對你們來說,純屬浪費。”

方天毫無顧忌地誹謗著,嗯,這絕對是誹謗!

話說,如此面當面地誹謗一位新晉法師、六位初級法師,然後還有一位大法師,這感覺,這滋味,唔,還真不錯!

若是平時,埃裏克估計第一個就會回應道絕非如此,殿下您這絕對是看不起我們,但是這時,所有人都沒有出聲,只是聽著方天的述說,並將整個心神,都沉浸於這些述說中。

“我在卡巴斯基故事中所說的‘五通神境’,其實,就是指這些美好。”

“‘五通’只是一個大概之說,對不同的人來說,這幾通的數量是不一樣的,可以是一通二通,也可以是三通五通,當然,還可以是七通八通。”

“木羅閣下,昔日你尚為魔法師時,稱雄一地,並沉醉於那種感受中,就便也可以算是‘一通’。”

方天毫不留情地揭著木羅的傷疤,但是當然,這其實早已不是傷疤。

就算木羅本人,此時聽來,也只是心中泛起微笑。傷疤已愈,剩下的,就只是懷念和感念了,懷念過去的一切歲月,感念著老師,感念著說話之人。

不過接下來,木羅就不淡定啦。

只聽得方天繼續說道:“當然,那只是‘一通’,木羅閣下你還有沒有其他的‘通’我就不知道了,比如說欺淩弱女啦偷窺寡婦啦什麼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種誹謗決不能聽之由之,木羅終于在眾人中第一個開口說道:“殿下,決無此事,您這絕對是對我的污蔑!”

其他幾人安然端坐,只是看著好戲,心中卻都甚為好笑。

“污蔑嗎?那真是太遺憾了,我正在想,你會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呢。”方天微笑說著,然後將這一錦上的小花掠過,又一次帶著眾人,進行著意識感應的轉移。

一個魔法師,兩個魔法師,三個魔法師……一百個魔法師……

一個武者,兩個武者,三個武者……一百個武者……

那些魔法師,有的在冥想著,有的在鍛煉著法術。那些武者,有的在單練著,有的在群搏著。

不管是靜著,還是動著,也不管是用心著,還是用力著,他們,都在修煉,換言之,都在努力,都在刻苦,都在為自己的人生和未來而拼搏。

“這個時候,絕大多數的普通人還在熟睡著。”

“而這些修者,有很多很多,卻早已起身了,披星戴月。”話說,‘披星戴月’對於在場這幾個土著來說絕對是一個新奇的詞語,但是這時,眾人的心神當然不可能放在這個上面。

也就是說,方天於此時拋出這個詞,絕對是明珠投暗。

不過,真要說起來,他明珠投暗的時候可多啦,來到這個世界,真是不經意地,出口就是錦繡。——誰讓前世華夏古代的造詞構語太凝煉太精采了呢?到了他的那個年代,日常所用,可以說是隨處都是。

在前世的那個世界幾乎不可能有人注意到這一點,但是來到這裏,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文明,那些詞語,一個個地,立馬就光華萬丈起來了。

就比如“寧靜致遠”,這個前世許多人都會熟視無睹的一個詞語,現在,在木羅心中,甚至是在安迪等其他幾人心中,可能都不亞於一份秘笈傳承。

“不論低階還是高階,也不論是魔法師還是武者,他們中的大多數,睡得比普通人晚,起得比普通人早。是他們全都是蠢貨,連睡覺這個最簡單的享受也不會嗎?”

“任何人都知道,不是這樣的。”

“那麼,他們起早貪黑地,受傷受痛地,流血流汗地,且是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地這般著,又是為了什麼?”

“我相信,你們心中都有答堊案。”

說到這裏,方天頓了頓。眾人也只是靜靜地等待著,並沒有出聲。

半晌後,方天的述說繼續:

“生命是核心。”

“讓生命存在、讓生命愉悅、讓生命提升,這是生命的三大本能。”

此前,方天教小艾薇識字的時候,提出了“立世”、“遊世”、“經世”的概念,之前不久,在開啟意識修煉的第一個夜晚,這個概念又被進一步演繹,演變成了“任務人生”、“趣味人生”等。

但是這些,其實,都只是對現象的簡單歸納,沒有透過現象,進入本質。

不徹底,不究竟。

方天是覺得可以將之更進一步的,但一直不知道怎麼進這一步。

而這時,那把鑰匙被他拿到了手中,然後,開啟了那扇直通核心直達根本直抵究竟的大門。

此際,眾人的意識感應為之震顫,顯是心中極大震動。

方天卻是沒有理會這些,只是繼續淡淡說道:

“所有的生命,不論草木蟲魚,還是我們人類,都需要面對這第一關,或者說,第一個本能,‘讓生命存在’。”

“如果跨不過這一關,那也就一切休說。”

“我們人是幸福的,幸福在,我們不止可以讓生命存在,還可以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讓生命充滿愉悅。”

“不知你們對此的感受是什麼,只說我自己。”

“早晨,沒有什麼事的時候,我一般喜歡坐在院子中,又或者站在高山上或平野上,其實哪里都一樣,然後面向東方,等待著早上從東方升起的太陽。”

“當陽光灑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感到溫暖,我感到舒適。”

“我會深深且貪婪地呼吸著,將那溫暖而明亮的陽光吸入身心,將那微涼而濕潤的晨風晨露吸入身心。”

“然後我就對自己說,看啊,全新的一天,美好的一天,又開始了!方天,你想好為這一天做些什麼了嗎?”

“這便是我的生命感受。”

“這便是我的存在,這便是我的愉悅,這便是我的提升。”

“如此簡單。”

“如此純粹。”

“但是,我深深迷戀著。”

“就為這個,我可以不懼一切苦難,也可以坦然地走過一切苦難。”

“你們呢?你們的生命感受是什麼?又或者說,你們有沒有感受過自己的生命?”

“存在、愉悅、提升,這是生命的三大本能。但並不是所有的生命,都有資格面對這三大本能。其他的生命就不說了,也只說我們人類。”

“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只為存在而存在。為了讓生命存在,為了這第一個本能,他們通常已經精疲力竭了,不會有太多心思和精力,來想到其他。或者也會想著,但是,終究也只是想想而已。”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這些人,就在精疲力竭中,就在一層層的無奈與麻木中,走過自己的一生。”

“這是他們的生命形態。”

“除了這大多數,還有較少數。”

“他們,或者出身較高,不同一般;或者資質較高,不同一般;或者才華較高,不同一般;又或者際遇較高,不同一般。總之,就是這種種‘不同一般’,讓他們的人生,也不同一般。”

“他們可以輕易或較輕易地達成生命的第一個本能。”

“然後,他們有時間,有心思,也有能力,來追逐生命的愉悅,感受著生命的第二個本能。”

“這是那大多數之外的較少數。”

“在此較少數之中,還有那麼更少的一些。”

“他們比這些人,要更加的不同一般。他們或者出身非凡,或者能力非凡,或者心志非凡,又或者際遇非凡,然後,他們就不滿足僅僅只是愉悅,他們想要擁有更多的一些。”

“於是,他們就面對起了生命的第三個本能,讓生命提升。”

“其實,讓生命提升,也是為了讓生命更好地存在,以及更好地愉悅。這是一個循環且互為促進的體系,如果說我們魔法師面對的是四元素,那麼,我們每個人,每個人的生命,面對的,便是這三元素。”

“三元素,或者說,三大本能。”

“而與這本能隨影而行的種種心思心境,我稱之為‘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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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本心,塵心,道心

    晨曦將至,千里風微。

    一位大法師、六位初法、一位新晉法師,共八位聽眾,俱都寂然無聲地聽著方天的述說。

    而方天自己,也在心神沉靜著,與此同時,意識卻是極度活躍。

    如果方天此時進入識海的話,就會發現,識海之中,正是一派極大的風起雲湧。

    那棵被他命名為“生命之樹”的擎天大樹上,萬千青葉,都在搖動,搖動的過程中,有著凋謝,有著新生,同時,霧雨和水滴,就在這大樹的枝枝葉葉之間,氤氳著,流轉著,不多時,便是大雨落下。

    除此之外,還有其它的不少變動,總之就一句話,此時,方天的識海天地中,風雲俱動,霧雨交加。

    但是這些,方天都不知道,他的心神和意識全都沉浸在了對於生命本能的演繹中。

    生命的三大本能,存在、愉悅、提升。

    存在自不用說,這是一切的前提。

    前世時,有兩位風雲人物,他們各有一句話,一是“寧予友邦,不予家奴”,一是“攘外必先安內。”

    這兩句話,都為不少人所詬病,但是其實,撇除立場不談,任何一個權力者,看到這兩句話,都會心有慼慼,並在涉及到這方面事情的時候,天然地採取類似這般的行事宗旨。

    為什麼?

    道理很簡單,因為讓自己存在,使自己佔據所在區域中的地位及勢力優勢,這才是前提。有了這個前提,才能談到其它。

    方天又想起了前世的科學研究工作者,簡稱科學家。並由此劃分出了兩種人:

    一種人,提升著世界的高度。

    一種人,在世界中,提升著自己的高度。

    前者比如科學家,後者比如政治家。比如商人。

    這兩種人,孰優孰劣、孰是孰非呢?這一點不太好分辨。但有一點是沒有疑問的,那就是,這兩種人,彼此之間,真是截然分明。

    並且。一般來說,前者,對後者是相當不屑的。同時,後者對前者,也是淡然一笑的那種。

    都認為自身真理在握。

    或許,這兩種人。對於一個世界來說,也是陰陽?

    但是方天此時主要思索的,是第二種人,也即在世界中提升著自己高度的人。

    而對於這種人來說,其行事宗旨,有一句話是最恰當的形容,——“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

    世界怎麼樣,和其沒關係。其所關心的,只是自己。

    若是一個皇帝的兒子,眾多兒子之一,那麼,為了奪嫡,必要時,其人並不吝於與敵對國家作交易,以損害己方國家的前提,從敵方那裡獲得自己的利益。壯大自己。

    一個國家是這樣,一個家族也是這樣。

    一個家族的眾多子孫為了爭奪權力,彼此內鬥,援引外敵,這種事情是極為常見的。

    同時。兩個國家戰爭時,“內奸”也是極為流行的。

    為什麼?

    因為家族、國家的好歹,真的不如自己的好歹重要。

    國家再強大,家族再強大,你自己只是這國家、這家族中的失敗者、失勢者,被人欺辱著,被人凌壓著,被人輕視與無視著,像是狗一樣地活著,真的有意思?

    家族之中,兩位繼承人,你和你大哥。

    你們都有勾引外敵的機會。

    你大哥“攘外必先安內”了,毫不猶豫地與敵方勾結了。

    你“顧全大局”了。

    然後,在你們兩個人的鬥爭中,你毫無意外地失敗了。再然後,掌握了家族權力的你大哥,把你踩在腳下,肆無忌憚地踐踏著。

    你的生死與榮辱,你父母妻兒的生死與榮辱,俱在其一念之間。

    這個時候,你可以坦然地對自己說一聲,“我無悔”、“我驕傲”、“我高尚我自豪”?

    方天又想起了識海啟示的那個“大道”——

    有私者天誅,無私者自絶。大道之門,在此開闔。

    這是生命的存在。

    然後是愉悅。

    愉悅其實是表象,其本質還是生命的舒展,也就是“自由”。

    為了存在,一個人無奈之時,可以扛包,可以搬磚,可以挖煤,可以一天十六七八個小時以上地工作著。

    但是這種情況下,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或“意識”,都在被壓榨著、碾壓著,絶談不上任何舒展,也因此,無所謂“自由”。

    有人會被碾壓成齏粉。

    也有人會從心裡發出不甘的怒吼,就如周星馳在一部電影中喊的那樣,“努力!奮鬥!”

    前者,會忙裡偷閒,在每天可憐的一點閒散時間中,打打牌,聊聊天,胡扯胡話著,為卑微蒼白的生命勉強找一些慰藉、找一些“愉悅”。

    後者,會放棄“愉悅”的本能,轉向生命的第三個本能,“提升”。

    不是不想愉悅,不是不想讓生命舒展,而是知道,此種情況下的那種舒展毫無意義。

    為了以後,放棄當前。

    “有兩位魔法師,是師兄弟,都很刻苦修行,比絶大多數的魔法師都刻苦。然後,天道酬勤,他們的刻苦換來了回報,這兩位魔法師都早早地晉入了七級,他們一輩子不用再作任何事,也都可以活得舒舒服服,且受人尊重了。”

    “師兄仍然如以前一般地刻苦修行著。”

    “師弟卻完全地放棄了修行,只是享受著身為七級魔法師可以享受到的一切美好。”

    “面對這種情況,師兄看不下去了,便對師弟道:‘師弟,為什麼你前後的變化會這樣大?難道你以前的刻苦都是假的嗎?’”

    “師弟道:‘師兄,我以前的刻苦,就是為了今天啊。’”

    方天語聲淡淡,從前至後,不帶任何感情地述說著,然後道:“埃老,你走南闖北,見聞最為豐富,這樣的兩個人,你想必所見不少。今日,我想問你一句,埃老,你覺得這兩個人,誰是,誰非?”

    半晌後。

    埃裡克極為緩慢地說道:“殿下,如您所言,這兩個人,所行所為,都是本心,只是,一為提升,一為愉悅。我分不出,誰是誰非。”

    希岩卻是想到了老師的信中所述,老師當年,想必也是深深地考慮過這個問題的吧?

    只不知,老師的想法又是什麼?

    “誰是誰非若不好說,那麼,誰高誰低呢?”方天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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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誰識三徑苦?我今斷其一

    “我們很容易設想出後面的兩種情況。”

    “其一,後面的日子裡,師兄刻苦修行,終於晉入了法師,成為真正遍受尊重的力量者。而師弟一直七級,某一次,與一位只是八九級的魔法師起了爭端,然後,就被滅掉了。”

    “其二,師兄雖然刻苦修行,但終只是止步於八九級,最後鬱鬱而終。師弟卻一直享受著許多美好,舒心且愜意地安度了餘生數十年。”

    “後面的情況,誰都無法提前知道。我們只說,在作出兩種不同選擇的時候,師兄與師弟,若無是非,那麼,誰高誰下呢?是不是,既無是非可言,也無高下可言?”

    埃裡克沒有回答。

    回話的卻是希岩,他道:“殿下,人各有志。”

    方天本還想再講一下富翁和漁夫的故事,但又突然覺得,其實不必。

    沒有對希岩的話作評價,也沒有等待其他人可能的回答,接下來,方天又接著述說道:

    “這個世界,絶大多數的人都是農夫、勞力及各種手藝人,當然,那些走村串鎮的小販也算。他們每天所做的事,不用說也知道,是為了生命的第一個本能而勞作著。”

    “然後就是武者與魔法師,比如說,紅石鎮的各大小傭兵團。”

    “能組成一個傭兵團,然後,身為傭兵團中人,其實,只需大約一半的時間來勞作就可以了,還有一半時間,他們可以閒著,可以做些喜歡做的事情。”

    “再然後,比如我輩。不論是伊凡閣下你這位新晉法師。還是埃老你們這些初法,又或者我這位中法,再或者,如加洛多斯前輩您這樣的大法師,其實。我們統統,都早就不必考慮世俗種種。也可以說,世俗種種,於我輩而言,只是浮雲。”

    “其中一切,都是唾手可得。而對於唾手可得的東西。又有什麼好考慮,又有什麼好珍惜的呢?”

    “就比如地上的這些小草,雖然遍地都是,但是你們注意過它們長什麼樣子嗎?我想你們多半是未曾注意過的,因為太普通,太不值得留意。”

    “殿下。這附近百十里,地上的每一種甚至是每一株小草,我都仔細觀察過的。現在,就算我閉著眼,也能刻畫出它們每一種的樣子。”埃裡克突然微笑著說道。

    “殿下,埃裡克閣下的行為,我也是有的。”木羅也自微笑著。

    方天有一種想撫額的衝動。這些傢伙都是些什麼人啊,你們不嫌這太變態了麼?然後方天向帕特那裡找安慰:“帕特,你不會像他們這麼無聊吧?”

    帕特沉默。

    沉默了一小會後,他才弱弱說道:“老師,我也是有的。”

    方天:“……”

    終是搖搖頭,方天無奈苦笑道:“好吧,我是敗給你們了。”

    “隨著一步步地往上走,有些東西,終是會由很在乎慢慢變得無所謂,由很重要慢慢變得無足輕重。同時。以前一些無所謂、漠不關心的東西,也會慢慢走進生命之中。”

    “一個迷路於荒野的行人,又渴又餓,甚至是渴餓待斃,這時。有個人過來了,一隻手中拿著一塊黑麵包和一袋水,另一隻手中提著一袋金幣。讓這行人選擇,要哪一種?”

    “這種情況下,我相信,那一袋金幣什麼都不是。”

    “一個整日勞作的農夫,有兩個選擇,一是一袋金幣,一是身強體壯。如果任其選擇,問他選哪一種?我相信,在這種情況下,那什麼身強體壯,不過是浮雲,金幣才是最誘人的東西。”

    “其實,從低層到高層,所有的人都是這樣的,每一個層次的人心中都有一個最大的願望。”

    “而這願望,不同層次的人之間,是不一樣的。”

    “饑不飽腹的人,渴望房子中堆著滿滿的麵包,最好地上再挖上幾個地窖,地窖裡也堆滿著麵包。麵包之外,其它都是浮雲。”

    “可以天天吃飽喝足的人,最大的願望,就是不要那麼勞作,要是天天閒著什麼事都不作,也可以吃飽喝足,吃飯吃到肚子挺,睡覺睡到腿抽筋,那就是最好了。”

    “普通人是這樣,我輩也是這樣。或者說,所有人都是這樣。”

    “簡單而言。”

    “一到三級的魔法學徒,渴望著衣食無憂。四到六級的魔法學徒,衣食無憂了,開始渴望著不再勞作。七到九級的魔法師,不須勞作了,開始渴望著自由自在。”

    “晉入法師後,基本算是自由自在了,卻又渴望著更進一步,可以雄踞一方,嘯傲一域。”

    “加洛多斯前輩,以您大法師的身份,天然地便是一域之主。那麼您的願望,又是什麼呢?”說到這裡,方天如是問道。

    “我的願望,是再上一層,登入聖域。”微微愣怔著,加洛多斯片刻後這般說道。

    “我替你補充一下,你要的其實不是聖域,而是天下惟我、大陸縱橫,換言之,也就是睥睨天下,對嗎?”方天接著道。

    似是被方天這話問住了,加洛多斯陷入沉沉思索。

    方天包括眾人都是靜靜等待著,良久後,加洛多斯緩緩點頭,然後道:“小友,你說的對。我要的,就是此心此意,不受人遮。”

    “那麼聖域中人,所思所想,又是什麼呢?”方天繼續著述說。

    意識感應中,傳來數個震動,顯然是安迪埃裡克等人,聞聽了“聖域”這個名詞。方天也可以肯定,他們中最多最多也只會有那麼一兩個聽說過聖域,其他人,應該也都和他以前一樣,對法師上面是什麼,一片模糊。

    這時。方天就算是順便為他們“科普”了。

    “這裡沒有聖域,但是我可以說上一句,那就是,他們要的,是長生久視。——縱橫已經有了。那麼,下一步還渴望著的,不是長生,又會是什麼呢?”

    “長生之後,所想所望,又是什麼呢?”

    “我想。是永生,永遠地存在著。縱星辰殞落,縱天地崩壞,而我,依然存在。”

    “永生,也應該是最大的夢想了。有了永生。其它的一切,盡可以慢慢安排,慢慢經營,慢慢欣賞,慢慢品嚐。”

    “就這樣,一步一步。”

    “從衣食富足,到安閒舒適。從自由自在,到縱橫唯我,從長生久視,到永生永在。這是人的生命在一步步得到伸展和滿足的過程,也是人的本能在一步步主導著人之身心的過程。”

    “一個人的所思所想,所願所望,或者說,‘心’,總體來說,就以這樣的一個方向。在前進著,在向前拓展著。千年萬年以前,是這樣,千年萬里以後,還會是這樣。也可以說。自有生命以來,一直會是這樣。”

    “這是所有生命,共同的發展方向。”

    “這樣的一個過程,我把它稱為‘本心發露’。”

    “我輩修者,一步步向上向前,也是本心一步步發現和實現的過程。從魔法學徒到法師是這樣,從法師到大法師是這樣,從大法師到聖域是這樣,從聖域到……”

    意識的感應網中,一片震盪。

    方天卻是接著道:“呵呵,下面的我就不說了,那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純屬虛妄。就好像自在縱橫,對於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來說,也純屬虛妄一樣。”

    “這是本心。”

    “本心如同大海,浩瀚廣闊。但在這浩瀚廣闊的大海之上,有著層層或處處的迷霧。”

    “一個人,小時候被一個小胖子欺負過,長大後,他對一切胖子都不存好感,直接地認為,所有的胖子,都是壞種。”

    “一個人,家裡曾經受過武者的折辱,後來他成為魔法師,然後就對所有武者都沒有好感,並且,巴不得全天下所有的武者都死光光。”

    “一個人,普經孤立無助過,沒有任何人對他伸過援手,然後他就認為,天下之人,盡皆可殺。若其有朝一日手握力量,可以毫無猶豫地斬殺千千萬萬之人。”

    “一個人,天資愚笨,受人嘲笑,他會恨一切聰明者。”

    “一個人,地位低下,受盡欺辱,他會仇視一切在其之上者。”

    “這種種情狀,偏激、扭曲,如同一葉遮目,然後不見卡拉多山脈。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浩瀚磅礡的卡拉多山脈,而只有眼前的那一片樹葉。”

    “他的整個視野,都在一片樹葉之中。”

    “一個人的出身、資質、際遇、性情以及社會高度,這一切一切,都在造就著一片又一片的樹葉、一層又一層的迷霧,遮擋著其視野,使其視線,要麼短淺,要麼狹隘,要麼偏轉和扭曲,然後,無法看清自己,無法看清世界。”

    “這迷霧,我將之稱為‘塵心’。”

    “塵心,即人在塵世,受種種沾染,種種迫壓,種種阻礙,然後所思所想之心。”

    說到這裡,意識演繹到這裡,方天忽然地,如醍醐灌頂。

    然後“我道六境”中的話,又一次在意識中流過:

    “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滌除玄覽,能無疵乎?天門開闔,能為雌乎?明白四達,能無知乎?”

    “身有漏,識有染,為塵世之身心。”

    “造化之下,缺憾得彌補,此是初陽雪消境,謂身之漏、識之染為雪,陽出得以雪消。”

    身有漏方天明白。

    但是何謂識有染?

    此前,方天依稀明白,但也只是明白個“依稀”,模糊有思,並不明晰,更不徹底。

    而這時,如同天光湧來,將一切照得徹亮。

    人之一生,有三苦。

    身苦。此身體,會衰弱,會傷病,會老死。這是一苦。

    心苦。此心此意,會有種種看不清識不透之苦。

    身心際遇苦。身心浮游塵世,不如意、不自由,身受摧迫、心志難伸,皆是司空見慣。——天下億億萬萬眾生,誰人能稱大自在?

    最常見的,不過是此處失意、彼處得意,而這,已經是相當之不容易了。

    三苦今既明,三苦如何去?

    當曰:

    先去心苦。心若朗照,可為指導。

    後去身苦。

    身心純粹,凝然為一,在與外界的碰撞上,便有了極大的抵抗力,有了極多的斡旋力。

    而就在這抵抗中,就在這斡旋中,一步步走向壯大,終至……

    這一刻,方天想到了很多。

    想到了王陽明的“此心光明”,想到了“菩提心”,也想到了前世一些小說中的“斬三屍”。

    身苦,心苦,際遇苦,這是不是另一種形式的“三屍”呢?

    是也罷,非也罷,今時今日,我斬其一矣。

    勤逸憂樂時時有,一路輾轉到如今。忽然乘雲來天上,太虛浩蕩是此心。

    方天知道,此時此刻,他已正式踏入了“初陽雪消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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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七個島嶼

    有一句話叫做“牽一髮而動全身”。

    十字修行體系的建立,給方天帶來的,不止是修行方向的明確,更是讓他的身體、精神力、意識、心這四元素越來越緊密地聯繫在一起。

    也因此,對於現在的方天來說,心及意識的任何變動,幾乎都會毫無延遲地影響到全身。

    確立了“本心”和“塵心”的概念之後,方天不需要任何嘗試就知道,現在,他若再進行修煉,必然有一個全新的體驗。

    真正的“初陽雪消境”,會是什麼模樣?

    方天幾乎立時就想開始修煉了。

    但是當然,這一次的“專項活動”還沒有完畢,因此,片刻之後,方天的述說在繼續:

    “本心若瀚海,塵心如迷霧。”

    “而我輩,我們每一個人,都是駕舟泛行於這個迷霧海中的行人。”

    “如前所述,本心發露的過程,也即泛舟前行的過程。而在此過程中,本心一個個地發現與實現,也是小舟登上島嶼,行人得到休憩與調整的過程。”

    隨著述說,方天帶著眾人的意識感應又一次轉移,這一次,隨意轉移到了山間的一處湖泊邊。

    然後,念動之間,湖泊中,靠邊的一側,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島嶼,與此同時,一個由木片拼接出的小木船,從岸邊起航,歪歪扭扭地向著那個小小島嶼行去,然後,停泊在其邊上。

    “這個湖泊,就是本心。而湖泊中的這個小島,我們可以將之命名為‘衣食富足’。”

    “這個小島。是每個行人都需要到達的第一個地點。”

    “當然,事實是,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一輩子都在向著這個小島靠近著,這個小島。是本心發露的第一個棧點,卻也是他們的終生目標。”

    方天頓了頓,然後,這個湖泊之中,繼之前的這個島嶼之後,又陸續出現了其它的幾個島嶼。

    小木船再一次起航。來到了第二個島嶼。

    “這個島嶼,就是‘安閒舒適’。”

    “這個世界上,只有少數人,才能從之前的棧點繼續起航,向著這個島嶼行來,然後。這少數人中,也只有一部分,才可以來到這個島上,品嚐這個島上的特產,也即享受著‘安閒舒適’。”

    說到這裡,方天也明白,他這個炎黃城的城主。他這個秉持著“炎黃之道”的修者,在城主之位上,需要和可以做些什麼了。

    我為城主,當令城屬之民,人人都能起航,並登入“衣食富足”之島。

    我為城主,當令城屬之民中,其傑出優秀者,可以在“衣食富足”後,再作起行。向著“安閒舒適”之島前進。

    方天此時心中,泛過此念。

    然後,述說繼續:

    “‘衣食富足’與‘安閒舒適’,也是這個世界的普通人所能到達的極限了。他們基本上,不會有更多的力量。繼續前行。也因此。本心大海上,除了初始的這兩個島嶼,其它的島嶼,對於他們來說,都是虛妄。”

    “能向著第三個島嶼繼續前行的,大家應該也都知道,是修者,且只是修者中的一部分。”

    伴隨著方天的述說,靠在第二個小島嶼邊上的那只小木船,又離嶼涉水,悠悠前行著,來到了更前方的第三個島嶼。

    “這個島嶼,我將之命名為‘自由自在’。”

    “什麼是‘自由’?就是身心上感受不到太多的限制,或者也可以說幾乎沒有限制。”

    “什麼是‘自在’?就是你可以依著自己的心意,隨意地悠遊在大陸的任何一個國度,任何一個城池。而各地之主,皆會待你如賓,來則迎之,去則送之。”

    “合言之,所謂‘自由自在’,就是此身此心,如行雲流水,願行則行,願止則止,於行止之間,基本不受拘束。”

    “這一層次,於武者而言,我將之定位為七到九級,於魔法師而言,我將之定位為法師。”

    “是以,木羅閣下,埃裡克閣下,安迪閣下,法爾斯坦閣下,希岩閣下,伊凡閣下,呵呵,還有帕特閣下,恭喜你們,你們現在,都是本心大海中,這第三個島嶼上的居民。”

    “這個島嶼,有著屬於這個島嶼的特產。同時,第一和第二個島嶼上的特產,在這個島嶼上,也可以找到,並且,這個島上的產出,比那第一第二個島上的產出,內容更豐,滋味更美。”

    “你們可以永駐此島。和這個世界的絶大多數人比起來,你們已經遠遠地超前了。也可以說,來到世間這一輩子,已經不枉了。”

    “當然,你們可以繼續前行。”

    “繼續前行,就意味著要離開這個島嶼,要暫時放棄這個島上的美好享受,重新體驗風浪,重新體驗迷途。”

    方天這麼說著,而湖泊中的那只小木船也離開了第三個島嶼。

    然後,湖面前方,風浪疊起,小木船左傾右斜,同時,一絲絲霧氣由湖面上泛起,不大的一會兒,就將小木船前進方向的湖面,徹底化作霧區。

    而小木船後方,也即第三個島嶼所在方向,卻是一片明朗,一片風平浪靜。

    “前行艱難,前程不測。”

    “返回卻是很容易。”

    “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有多少人會始終在風浪與迷霧中闖蕩搏擊,又有多少人會終於感到累了,倦了,不想再似乎徒勞無功地飄泊下去了,然後掉轉頭來,返向回程呢?”

    安迪埃裡克等人,俱皆心神震盪著,如聆天音。

    在此前,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他們的道途,他們的修煉,他們的人生,說得如此明朗,如此透徹。

    當然,在此後,可能也不會再有。

    安迪等人是如此,就連身為大法師的加洛多斯也不例外。

    和方天同處一亭中,望著對面之人,這位閣下終於理解了為何外間有那麼多的修者,稱呼著這位小城主為“神之子”,也理解了,為何那個為人向來冷淡的老怪物,會對眼前之人那般看重。

    我下一步的際遇,確實是應在這裡了!

    到得此際,加洛多斯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這一點,他更有一種預感,如果在這裡他都不能跨出那一步,那麼,這一生,估計也就不會再有什麼機會了。

    “登上第三個島嶼的人,是值得驕傲的。安迪閣下,我為你們諸位驕傲,當然,也為我自己驕傲。”

    “但是驕傲之後,我們也知道,在本心大海上,我們其實不過是才剛剛啟程。從世俗的層面而言,我們,值得驕傲。但若從本心大海的層面而言,我們,微不足道。”

    “數年或者數十年以後,在場各位,誰繼續風浪迷霧中搏擊?誰倦極思返或已經返航?誰又登上了前方的那第四個島嶼?”

    隨著方天的這般述說,迷霧湖泊中的那只小木船,也在打著旋,轉著彎,艱難曲折著,最後卻依然是來到了第四個島嶼邊。

    “加洛多斯前輩,這就是您現在所在的地方。”

    “或者說,您現在可以自稱為‘第四島島主’。”方天帶著些微打趣地說著這樣的話。

    不過方天卻是不知道,這位加洛多斯大法師,確實是來自島上,也確實可以稱為是一位島主。——這也算是錯有錯著?

    聽得方天如此說道,加洛多斯卻是心神一顫,隱隱有著一種極為難以言喻的感覺,然後道:“如小友所言,我以後就叫‘第四島島主’吧。下次再碰到我的那位老友,我便讓他叫我老四。”

    方天微微一笑,沒有接話,只是繼續述說道:

    “這個島,我們可以名之為‘嘯傲風雲’,然後,還有第五個島,‘縱橫唯我’,第六個島,‘長生久視’,第七個島,‘永生永在’。”

    “如此,本心大海上,一共此七個島嶼。”

    “第七個島嶼,是本心大海中的最後一個島嶼,也是所有行人以至於所有生命的最後一個棧點。到達此棧點,也就算是跨越了整個的本心大海,然後,踏上彼岸了。”

    “彼岸,那當是一個新天地,一個無以形容的廣闊天地。但是當然,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那是虛妄。”

    “何謂虛妄?越階而望,即是虛妄。”

    “才剛剛起行,泛向‘衣食富足’的時候,即心慕著‘安閒舒適’,甚至不止是心慕,而是身體力行,那就注定,連‘衣食富足’的這第一個島嶼,也將遙遙無期、很難到達了。”

    “一個農夫,你對他說衣食富足、安閒舒適是多麼樣的一種美好,他會羨慕,他會嚮往。但你若是對他說長生久視甚至永生永在,他或許只會對你說一個呸。”

    “這農夫如果有一個兒子,對他說:‘父親,我的夢想是永生永在。’然後,這農夫狠狠地將其兒子痛打一頓,打完了說道:‘蠢貨,下地幹活去!’”

    “這樣的一個農夫,我不會說他無知,不會說他淺薄。”

    “我只會說,這個農夫,是一個駕舟的好手,是一個可以穿越迷霧的行人,是我輩修者,也需要認同以至於贊服的人。”

    “因為,他擁有一種東西。”

    “這種東西,我稱之為‘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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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心”之新紀元

    此時,此刻,安迪埃裡克等在凝神以注,加洛多斯在凝神以注。

    方天卻住口了,過了好久之後,也再無述說。

    換言之,這一次的講述,就到這裡了。

    道心是什麼?

    對於方天來說,或者說在現在的方天理解中,道心,即是行道之心。

    ——不是前世某些小說中的那種道心,而只是普普通通的,任何一個人,甚至是任何一個生命,都會有也都該有的,把持自己生命航向的發展之心。

    道心的品質,取決於三個因素:

    一、對本心的瞭解有多少?

    二、對塵心的瞭解有多少?

    三、行道的選擇是什麼?是本心徹明,本心島嶼如同燈塔,照亮與指引著前路,還是本心島嶼若隱若現又或一片黯淡,塵心迷霧始終環繞左右,然後在迷霧侵蝕下不時產生種種負面情緒?

    若進一步,來定義道心,則大抵是:

    最好的選擇,最好的人生或者說生命發展道路。然後,我適合,我願意,我無悔。——

    照見本心,是通覽全局。瞭解自我,瞭解自我的內部與外部各種優勢劣勢,然後擬定一個最合理的前進路線,這便是“我適合”。

    在“適合”的基礎上,把身內身外一切可以利用的“勢”都利用起來,並將之凝聚擴展到最大,秉勢而行,不顧風吹與浪打,不顧毀譽與榮辱,只一心一意,向著鎖定的本心島嶼前進。

    這就是道心。

    不過這方面方天卻沒有繼續講出來,是不方便講。也是不必再講。

    “本心”和“塵心”,是對生命的瞭解。秉著炎黃之道,方天可以毫無珍惜地將之述予眾人。

    “道心”,卻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

    在這一點上,方天決不會將己意加於他人。哪怕只是言語上的。別說對加洛多斯以及安迪埃裡克等人了,就是對兩個弟子,帕特及莫里希,方天也不會這樣做。

    生命,是每一個人自己的事情,他人不須負責。也負不了責。再者,生命的榮枯,享受與遭受著的,也始終是生命的主人自己。

    說得現實且極端一點,——幹他人何事?

    陶淵明的“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雖然說的是另外的一件事情。但是用在此處,卻也勉強對得上。

    這個世界上,不論是此世還是前世,生命一直都是形形色色、層次不等的。

    不同的生命型態之間且不說,單說人,有人衣食富足,有人安閒舒適。有人自由自在,有人嘯傲風雲,有人縱橫唯我,有人長生久視,也有人永生永在。

    前三者,衣食富足、安閒舒適、自由自在,是方天前世就親見了的,不知凡幾。

    第四者,嘯傲風雲,前生與今生。方天都知道世界上有,且不少,不論古今還是中外。但是前世時他的層次太低,知道其有,卻未曾親見。這一世,現在對面正坐著一位。

    第五者,縱橫唯我,方天於識海中見過,那破空而現的一根手指。

    第六者,長生久視,方天於“夢”裡見過,那位給了他兩種餽贈的存在。

    第七者,永生永在,方天現在還無緣得見,也不知道事實上有沒有,但是依據“本心七島”的理論,這樣的存在,應該,嗯,應該是有的。但不管有沒有,其實也都無所謂,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個層次也確實太過遙遠,遙遠得直接等於虛妄。

    這七者,是簡單劃分,重點提出。

    理論與現實的差別在於,理論可以很簡單,現實卻是很複雜。

    理論上的這七者,涵盡世間一切人心,一切追求,以及一切生命存在,用那個“涵蓋天地”來形容之,也不為過。

    現實中麼,遍覽整個世間,卻是有太多太多的人在落魄潦倒著,在顛倒迷醉著,在進退兩難著,當然,也有大把大把的人在堅守堅定著,在破浪揚帆著。

    不過,也正是這樣,世界才為之精采,不是麼?

    此時此際,方天忽地想起了前世《老子》中的一句話,“恆無慾,以觀其妙;恆有欲,以觀其徼。”——

    我心中不存任何成見,只是用童稚一般的眼光,來觀察這個世界,看這個世界的繽紛萬狀,感受每一處精采,每一點微妙。

    我同時又通過我自己的“道”或“法則”,來觀察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在我的眼中,分解,然後分明。

    前者,可以讓我體察入微。

    後者,可以讓我不惑不昧。

    此二者,也是陰陽。

    而將此二者融合起來,是不是就是“初陰知塵境”的入門之鑰呢?

    方天感覺,大體差不多了。換言之,那一境的鑰匙已在手中,現在,只等他從“身”上一步步向著那個境界前進了。

    這是一個意外的收穫,一個方天此前未曾想像過的收穫。

    方天心中,為之欣喜。

    然後,就在欣喜中,方天又想起了一個詞,“七彩虹”。

    通過“本心七島”的法則看去,這也確實就是一個七彩虹霞般的世界。

    講述結束,之後,有幾個需要著重說一下的後續:

    其一、

    在深深惋惜講述就此中斷的感嘆中,良久之後,安迪埃裡克等七個人,起身依次向著方天躬身鄭重行禮。然後,加洛多斯繼此七人之後,做出了一樣的動作。

    這一次,方天沒有還禮。

    方天不確定他的“本心”、“塵心”、“道心”之說,能給加洛多斯帶來多少幫助,但有一點是沒有疑問的,那就是,這樣的一個視角,方天確定。這個世界除他而外,很少有其他人,或者甚至可以更進一步的說,幾乎不可能有其他人,可以提出。

    這不是他有多了不起。

    而是。他站在另一個文明的傳承之上。

    也因此,此時受加洛多斯及其他幾人之禮,也可以說是代前世之文明受之,這一禮,方天受之坦然。

    其二、

    埃裡克向方天提議,是不是可以把他們魔法師協會的這個大湖。從現在的一個湖心島,改建成湖中七島的形式?

    這個提議,才一提出,便得到了其他幾人的同時附議,就連加洛多斯大法師,也微微頷首。表示贊同。

    八比一,方天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因此,大湖就這麼被重新開闢了,方天動的手,其他人出的力。——還是意識感應的疊加,也即是方天所謂的“合體”。

    七個島,方天意念一動中。用了前世北斗七星的排列,當然,在在場其他人看來,這肯定就只是一個勺子。

    這個世界天空是沒有北斗七星的。——有才奇怪了呢!

    其實就算是前世的那個世界,也只是方天的那個年代可以看到勺子,十萬年以前,或者十萬年以後,那北斗七星的形象是會發生極大變化的,可能是一條直線,也可能一個半圓。總之,不可能再是勺子狀。

    七個島嶼自湖中升起之後,方天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於大湖的上游多引了幾條比較大的山溪,於是。這個本來很是平靜的大湖,湖面開始變得湍流起來,浪花從入口處濺起,一路前行,不停不休地衝擊著七個島嶼。

    這個本是無名的大湖,也隨之有了名字,“七星湖”。

    其三、

    加洛多斯大法師以前可能在他的島上住夠了,也可能靜極思動了,也可能……

    總之,這位閣下表示暫時不回去了,就在方天這裡待著。

    方天當然是無比歡迎。——話說,這樣級別的存在,且是友好一方的,請都是請不來的啊,別說一個,就是一百個,也是大大歡迎的啊!於是方天當下便是大手,不,小手一揮,表示歡迎。

    順便,方天還給這位閣下掛上了一個“炎黃城總監察”的牌子。

    不掛白不掛不是?至於這位閣下是監天監地還是監空氣,那就隨他了。這是免費勞工,偶爾幹下活那是最好,不幹活也無所謂。

    加洛多斯也欣然接受了這個邀請或者說聘任。

    不過方天是不可能給他發工資的。

    只是此時的方天卻不知,他的這個舉動,開了一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的頭。——以後的日子裡,炎黃城的“總監察”越來越多,從加洛多斯這一個,慢慢地發展成兩個、三個、四個、五個……

    到後來,帝國甚至有過半以上的大法師,都掛上了一個“炎黃城總監察”的名頭。

    甚至連塞勒大法師,都向方天討了一個。

    這還是帝國內,然後,帝國外的也有了……

    總而言之,僅從這一點而言,炎黃城那是牛叉大了,陣容絶對豪華,屬於天字第一號那種的,整個天下,遍數東西南北中大陸,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當然,這是後話了。

    其四、

    其四就輪到方天自己了。

    解除了和眾人的“合體”之後,方天迫不及待地來到往常修煉的地方,山澗幽深,草木森鬱,流水潺潺,然後,靜靜站立著,進入了“我道六境”的修煉之中。

    “本心”、“塵心”、“道心”的明確,標誌著方天的心境步入了一個新的層次,甚至用“新的層次”來形容還不夠,很不夠,應該說,是新的“紀元”。

    這個說法,沒有誇張。

    可以說,從此時起,十字修行體系的四元素中,“心”這一元素,也開始自成方圓,完成了自身的體系建設。

    原本在四元素中比較滯後的這一元素,一下子,突飛猛進,開天闢地般地躍升第一。

    這一筆,值得大書特書。

    而這一筆,也注定將為方天的修行,帶來濃墨重彩的新篇章。

    此時,此刻,這個幽深無人的山澗中,是方天新修煉的嘗試,也是那新篇章的開啟。而這新篇章,給方天帶來的,將會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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