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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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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李仲道】異界生活助理神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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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27 00:56:30
第八百三十九章 兩位來者

  猶記得前世,漫步於廣場街道,或者有個小舞台,或者沒有,大音箱小喇叭主持人話筒,聲嘶力歇震天地般地大聲吼喊著。

  那多半是在辦活動、搞促銷。

  這樣的事情並非那個時代所獨有,方天不知道前世古代,咸陽城有沒有這樣的事情,羅馬城有沒有這樣的事情,耶路撒冷城有沒有這樣的事情,但是現在,就在他的眼前,就發生著這樣的事情。

  當然,沒有音箱沒有喇叭沒有話筒。

  甚至連一個用以擴音的風系法術都沒有,至於傳音法陣什麼的那就更不可能有了。

  但正所謂設備不夠人來湊,一窮二白,奈何架不住人家中氣十足啊。

  就在這個有點八百里連營性質的大帳篷(此處誇張一千倍)門口,一位四級武者樣的中年男子大聲喊道:「來來來,看看看!南風洲特產,大草原專賣,千里萬里就此一家,沒看過的要來瞧,看過了的要記得買啊!我們就賣一百天,再說一句,我們就賣一百天!」

  「阿東,你們幾個,嗓子和這位比起來怎麼樣,能吼得過他們麼?」方天笑著對身邊的幾位武者說道。

  阿東等幾個俱皆面露慚然之色。

  他們是真不如!

  他們的職業需求裡並沒有嗓門大這一項,而且不遠處正喊話著的這人,不止是嗓門大,更是中氣足,這屬於原始天賦的那種,別說四五級武者了,就是六級武者,估計也吼不過他。

  「喊得很好聽啊,我怎麼覺得人不是很多的樣子?」方天有點奇怪地問道。

  這樣的喊,還不靠喇叭,就是放到前世他來的那個時代,也能毫不費勁地吸納不少人的圍觀,此時,嗯,圍觀的人是有的,但並不如想像的那麼多。

  「大叔你莫上當,好的東西誰這麼喊?那還不夠賣的呢!會這麼喊的,肯定都是些沒人要的東西!」回話的卻是少年,而他的這話,甚至得到了阿中阿東等幾人差不多一致的贊同。

  「真是這樣?」方天問阿東。

  阿中是魔法師,方天已經發現此世當下的魔法師,未到七八九級的遊歷階段,多多少少地都有一些宅屬性。

  「是的,大人,這話裡喊的南風洲,其實就是我們草原南面的大沼澤,那裡出產的東西很多,但確實都沒有什麼好的。」阿東說道,「而且這些圍過來的人,多半不是聽他的喊話,而是想看熱鬧呢。」

  「這喊話不是熱鬧?」方天疑惑道。

  「大人,晚上這裡多半會有大講場的。」阿中這時說道,看方天仍然不解的樣子,就進一步解釋道:「會有好些吟遊詩人過來,講故事。」

  確實是好些。

  到了晚上,方天才明白這「好些」是什麼意思。

  開設這個攤點的主家應該是財大氣粗的那種,招攬了足足七八位吟遊詩人,一個篝火堆前分配一個,天色入晚時,幾乎是同時開講!而且每個篝火堆,都有人專門烤東西,分送給附近來者,送,一個銅板也不收的那種。

  十一二歲的年紀,應該是對故事什麼的非常有好奇心的時候,可惜少年的表現完全不是這樣。

  幾人一起坐在一個篝火堆邊,方天饒有興致地聽著故事,少年卻居然一點都不好奇,甚至還撇嘴的樣子:「大叔你真是沒見識,這有什麼好聽的?明顯就是胡扯。」

  恰好這一邊的故事正講到一位八級的魔法師遇到遺蹟(奇遇流敢情在哪裡都有市場),從遺蹟裡一出來就成為大魔法師了,然後開始耀武揚威。(這是故事的重點。)

  「大叔,你說,這可能嗎?老師都不讓我聽這些的,說會教壞人。哼,我又不是小孩子,誰不知道我們魔法師的修煉沒有這麼簡單?」少年看著不遠處吟遊詩人聲音傳來的方向,一邊說著,一邊扮著鬼臉。

  「你還只是小魔法學徒,你要成為魔法師還早呢!」方天笑著道,「我覺得,最少還要三十年。」

  「大叔你就是這般瞧不起人!」少年此時的神情簡直不是一個不服氣可以形容的,「老師說,我要是加把勁的話,說不定一兩年就能升到二級了呢。然後三級四級五級六級,我看,最多十年就夠了!」

  「阿中,你是什麼時候晉陞到六級的?」方天問身邊。

  「大人,四十四歲。」魔法師先生恭敬說道。

  「你看,四十四歲!」方天用目光挑著少年,「就算你天賦比他高一點,也不可能只要二十二歲這樣就晉陞到六級吧?」

  就算你天賦比他高一點。

  一點,也可以作一些來講。

  然而這時,聽得這話,阿中阿東等幾人同時對少年側目而視。

  如果他們沒聽錯也沒理解錯的話,少年的魔法天賦應該是五!而根據魔藥師大人之前所說,這種天賦是萬中無一的,也就是一萬個魔法師裡也未見得有一個!

  阿東等幾個是羨慕。

  同為魔法師的阿中則有點感慨萬千。別看少年此時只是一級,十年後也基本上不可能晉陞到六級,可是,十年不夠,十五年二十年,應該差不多了吧?最多最多,也要不了二十五年!

  也就是說,坐在他面前的這個少年,將來幾乎是注定的三十歲左右的六級魔法師!別看只是比他早了十來年的時間,可是這十來年,是極為關鍵的!

  如果他的老師有本事的話,那豈不是說……

  想到這裡,阿中嚇了一跳,險些站了起來。豈不是說,這少年將來,很有可能……

  少年自己卻不知道這個彎子,他此時只是為被這個他很有好感的大叔輕視而氣憤,小臉都有點漲紅了,道:「大叔,要不我們來打個賭?到時要是我能晉陞到六級,你就……」

  少年只是略想了一下,就想到一個絕妙主意:「你就天天烤魚給我吃!」

  「哈哈!行,我信你了!」方天哈哈笑著,伸出手來摟了摟少年的小肩膀,狠狠地晃了幾下,「大叔可不敢跟你賭,賭不起啊!」

  少年高興,且得意著,嘴角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卻道:「不敢賭那你就是輸了,你明天要賠我!」

  「行,明天我們再合作一次,你抓魚,我燒烤。」方天說著,無視少年聽到這話後的喜笑顏開,轉對阿中道:「你在修煉上,就是缺了小友的這股勁兒。」

  我的魔法天賦只是一般,我的傳承也只是一般,而且只到六級,怎麼能和他比嘛。阿中心裡有點委屈,但當然不敢把這委屈表現出來,只是這般道:「大人教誨得是!」

  方天微微搖頭,笑了笑:「你嘴裡說著是,心裡卻在說著不是,心口不一,還談什麼修煉。」

  這是極少見的重話了!

  乍然聽到這樣的話,少年呆了,阿東等幾人呆了。

  而至於阿中,則更是呆了,不止呆,更是有點心喪若死,一瞬間,阿中只覺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知覺,惟有兩隻耳朵邊在嗡嗡嗡地響個不停,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感受不到,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極其沮喪地站起來身來,對方天深深鞠躬道:「大人教誨得是!」

  和之前一樣的話。

  只是話一樣,說著話的人心裡的感覺,卻如天地之別。

  剛才是口不對心,現在則是心不知口。——說得簡單點,方天這句話的殺傷力有點大,直接把他給砸暈了,使其心中五味雜陳,根本不知究竟是個什麼滋味。

  方天沒有再說什麼。

  而就在這時,阿中神情陡然愣了愣,阿東阿南也愣了愣。

  少年同樣也愣了愣,只是愣了一下之後,就很高興地站起身來,並對方天說道:「大叔,我老師過來了!」

  話音方落,就有兩道人影飄然而至。

  別問那邊是怎麼找到人的,就這點範圍,就算是六級魔法師的阿中,放出感應來都可達幾十里。一個魔法師找另一個魔法師(學徒),不要太容易。

  「老師!」少年叫著,跑到一位灰袍老者身邊去,而剛到其身邊,就拉著其老師對方天這邊說道:「老師,這是我今天認識的大叔,大叔是個很好的人!」

  方天笑了笑,心道小傢伙算你有良心,沒虧我白天烤魚給你吃。

  而聽到這介紹,那位灰袍老者同樣笑了笑,面上微有異色地看了看恭敬站在方天身前剛才起身的阿中一眼,然後對方天道:「小徒頑劣,多謝朋友照顧了。」

  此時,阿中及阿東等幾個,則俱都神情凝重,目光四十五度角下垂,看著自己腳下不遠處的地面,都有點不敢直視的樣子。

  無它,兩位來者。

  少年的老師,在他們的判斷中,當是九級的樣子,可是其身上的威儀,和他們之前跟著的那位八級魔法師,高的完全不是一點兩點。

  而另一位……

  和老者同時而來,此時站在前方不遠處篝火光照稍有不及角落裡的那一位,簡直……

  被動感受著那人身邊簡直浩蕩如天威般的元素震盪,阿中阿東等幾位,俱皆被深深震懾,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此生以來,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那等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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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章 見面

  散修和非散修之間有什麼區別?

  方天很想說散修由於較多的自力更生,在傳承不絕的情況下未來的道路會比非散修更寬廣,然而這只是「理論來說」,事實卻並非如此。

  事實是,修行,是一種和時間賽跑的遊戲,或者可以直接地用前世吃蘑菇打魔王救公主的小馬里奧遊戲來比擬,遊戲開始後,即開始計時,你可以一邊前進,一邊磨練技術,順便還可以探索探索地圖,找點隱藏關卡進去吃吃金幣什麼的。

  這些都可以。

  但是!

  你要在規定的時間到來之前,把這一個關卡通關,進入下一個關卡。

  而落實到這個大陸當前的魔法修煉情況,這第一個關卡(魔法學徒階段)的規定時間,對於絕大多數魔法師來說,都並不是很充足。而許多散修,往往才走到一半,時間就過去三分之二了。

  有人會說,後面那一半,趕一趕的話,將將就就還是可以的。

  確實如此。

  但這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這個關卡的末端沒有BOSS在那裡攔路……

  根正苗紅的修者,一股銳氣之下,直接衝到六級,然後在師執尊長的指點下,稍加磨練,就進入到了七級,然後在水磨工夫之下,八級,九級。

  而通常這個時候,他們才四十歲、五十歲。

  這也就意味著,至少還有二三十年的時間,讓他們用來支配,或上下求索,或左右探路,或養精蓄銳,用來攻堅,打那最後一戰。然後,或戰而勝之,進入下一關,或gameover。

  在方天目前的見聞中,還沒聽說過有哪一位根正苗紅的修者,被困於六級的。

  而散修呢?

  當他們四十、五十的時候,一般才到五級、六級。

  傳承到此中斷的,要花費大量精力及心思,以攀附於人等種種形式,企圖謀求後續的傳承。而就算有到七八九級傳承的,往往突破六級就要花費較多的時間,之後,在七級上浪費一些,在八級上浪費一些……

  基本上還沒等到達九級,這一關的時間便已經到點了……

  換言之,對於散修來說,法師,是一種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層次,他們可能聽過,可能見過,可能夢想過,但若無特殊情況的話,與他們基本無關。

  這樣的一個情況,導致散修面對非散修時,普遍心氣不足,不說什麼如同耗子見貓,至少是低了一頭不止,這是同階情況。而若低階散修對上了高階的非散修……

  他身邊幾位好漢現在的表現就是了。

  而在這時,少年對其老師道:「老師,大叔也是魔法師呢。」

  「嗯?」

  聽得這話,少年的老師及與其同來的那人,目光都是一凝。兩人之前過來,定位少年的時候,可是通過元素把這一區域感應過的,而在感應裡,除了少年之外,這裡可是明明只有一位魔法師的。

  就是此時正恭立於某人身前微微斂目著的六級魔法師。

  感受到傳說中的那等存在目光如利箭般在自己身上一掃而過,那一瞬間,阿中情不自禁地崩緊了身體,而下一刻,他的心裡卻升起了奇怪的想法:「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魔藥師大人……」

  魔藥師大人應該也是傳說中的存在吧?

  不,不是應該,肯定是!

  可是……

  可是魔藥師大人為什麼沒有如這位那般,具有極大威儀呢?這是現在,阿中及阿東等幾人心裡共同泛起的想法。

  然後下一刻,他們就發現,剛才過來的兩位,此時的臉色全都變了。

  大變!

  是那種能讓他們不通過目光,就本能地感覺到的那種。

  事實上,對於剛過來的兩人來說,此時心裡確實是泛起了滔天巨浪。

  剛才來時沒有感應到這位「大叔」是個魔法師且不說,或許本來就不是呢?而現在,通過元素感應過去,被他們驅動著的元素卻居然如若無物般地從那人所在的位置漫過,沒有受到任何一丁點兒的阻礙。

  就好像那裡,什麼都沒有。

  可是明明的,這天地間的元素,在那人的身邊形成了一個和普通人身邊基本沒什麼兩樣的元素禁區。

  這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情況!

  然而,不可能出現的情況,偏偏出現了。

  元素不會說謊,他們對於元素的感應也不可能出錯,那麼現在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嗯,不可能有任何第二種了!

  下一刻,少年的老師,那位灰袍老者,向著方天這邊緩緩走近了幾步。

  同一時間,之前,那位一直站在數十步外的,身邊元素如潮如濤般的那位魔法師,亦同樣,在幾個跨步中,與那位灰袍老者基本並列。

  緊接著,兩人同時神情莊重,對著方天深深行禮:

  「晚輩天行云,家師乃尊者門下,見過前輩!」

  「晚輩蘭草,從聖湖城來,見過前輩,並代家師向前輩問好!」

  這是什麼情況?

  一時間,少年呆住了,阿中呆住了,阿東阿西等幾個呆住了,大帳篷深處,兩位之前對這邊略有所關注的魔法師也同樣呆住了。

  「起身吧。」

  方天安坐如故,只是微微抬手。

  他也沒有想到,只是隨便拐了個少年,居然就這般地與此地的地主碰面了,哦,或者說,地頭蛇。

  和阿中阿東這幾個山大王比起來,這兩人才是真正的地頭蛇。

  當兩人起身後,方天對那天行云也就是少年的老師道:「你收了個好弟子。」又道,「你教給他的,是你自己的發現,還是你老師的傳承,又或是,來自草原王的教導?」

  灰袍老者先是一愣,然後再次躬身道:「不敢當前輩問,是來自尊者的教導。」

  方天微微點頭,然後對另一人即那位蘭草道:「我此番草原之行只是隨便走走,算是路過,聖湖城我就不過去了,城中那位既然能教出你這樣的弟子,想必是不錯的,你回去時可替我致意一下。」

  那位蘭草聽到此話,面現激動之色,同樣再次躬身作禮,然後道:「不敢當前輩問候,晚輩一定轉達!前輩的誇獎,家師聽了,定會很高興的!」

  方天嗯了一聲,轉向正目瞪口呆著的少年,笑了笑道:「小傢伙,我沒有騙你吧?」又道,「我這幾天都會在這湖邊轉,你要是有空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玩!」

  少年還在呆著。

  聽出方天話中意思的蘭草及天行云兩人卻是同時再次微微躬身,由蘭草道:「前輩晚安!不敢打擾前輩,晚輩等就此告退了。」

  方天再次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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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一章 博覽

  兩位魔法師帶著少年離去後,這個篝火堆邊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阿中阿東等自不用說,離他們大約二十來步遠,真正的「篝火堆旁」此時同樣寂靜無聲,烤東西的人停止了烤制,兩三個間雜在人堆中算是維持秩序的人停止了走動,人群中從幾個武者開始陷入了沉寂,而正熱情洋溢地講著故事的吟遊詩人也停止了講述。
  
  因為一場真正的看上去無聲無息實際上卻是令人極度驚心動魄的故事剛才正在他們的身邊不遠處上演。
  
  「大人……」
  
  過了好久,阿中才用極其乾澀的聲音這麼道了一聲。
  
  他也只能說一聲大人了,因為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此時此刻,他該說什麼,他能說什麼。而哪怕只是說出這兩個字,也讓他感到了異常的艱難。似乎有一種極其巨大而無形的壓力,在壓制著他,包括身體,包括心神,讓他窒息。
  
  「好了,天不早了,我們且回去吧。」方天淡淡說道,然後率先起身,慢慢朝來路走了回去。
  
  這裡,顯然又不能待了。
  
  阿中阿東等幾個無聲地跟隨其後,而篝火堆邊包括周圍其他的一些人,俱都同樣無聲地以目光相送著,並無一人敢擅自跟隨。
  
  「天晚了,大家都休息吧。」回到帳篷後,方天也只是這般地說了一句,就逕自進入了閉目安神狀態。
  
  可憐的阿中阿東等幾人又如何能休息得了?昨夜,因為處於極大的變故與不安之中,他們就未能怎麼休息,今天,若無特殊情況的話,經過這一天的相處。他們今晚應該是能安睡的,可惜,又發生了這事……
  
  而幾人之中。心理波動最為劇烈頻繁的,就要數魔法師先生了。雖然白天就得到了魔藥師大人的許諾,但經過剛才他親眼的見證,那個許諾,在他心中的份量,陡然之間,一下子重了何止十倍百倍?
  
  如果他真的能得到魔藥師大人的指點,命運必定就此改變!
  
  而如果他錯過了這一次機會……
  
  魔法師先生非常明白,此生此世。不,甚至是再給他十生十世,都不大可能再碰到這樣的機會了……
  
  這樣的想法,讓他興奮又煎熬著,理智告訴他要定下心來,定下神來,好好思索魔藥師大人給他的那個問題,可是源自身心的本能卻又讓他從裡到外一刻不停地在顫慄著,在激動著,根本定不下心神思考任何問題。
  
  這種明知不妥卻又無力改變的情況。讓他更加煎熬,一時間卻又沒有任何辦法。
  
  眼看著在帳篷中再坐下去整個人就要被「火」從內到外地燒了起來,再三忍耐之後。魔法師先生終究還是忍耐不住,悄悄步出了帳篷,然後一個法術,就把自己投進了聖湖之中。
  
  或許,只有夜晚的湖水才能讓他冷靜一下了……
  
  而事實上,這麼做的不止是他一人。
  
  阿東阿西等四人,同樣坐立不寧,那種巨大機會就在眼前卻不知道如何去抓的感受,同樣折磨得他們快要發瘋。眼見有人做出了榜樣之後,他們自然也是再忍不住。同樣投入了湖水之中。
  
  此處,彼處。因晚間那一事在諸多人心中引起怎樣的猜測與波瀾且不必細表。
  
  一夜,就這般過去。
  
  對於身邊這抓差來的幾人,昨天夜間及此際的心理活動,方天只作未知,並不理會,一大早的,在涼爽的晨風空氣中,便帶著幾人開始了遊覽。一邊是感受清晨的這湖光水色,一邊則是,遇攤則停。
  
  這是草原五年一次的大型商貿集會。
  
  來自整個大草原甚至是大草原周邊的商家都在這裡擺設攤點,而很多商家,只為這個集會,就準備了好幾年的時間。因此可想而知的,這集會還是很有看頭的。
  
  前世宋朝一本追憶北宋都城生活的叫做《東京夢華錄》(此處的東京是指北宋京都開封,區別於西京洛陽)的書中有這麼一段描述:
  
  出朱雀門,直至龍津橋。自州橋南去,當街水飯、爊肉、干脯。王樓前獾兒、野狐、肉脯、雞。梅家鹿家鵝鴨雞免肚肺鱔魚包子、雞皮、腰腎、雞碎,每個不過十五文。曹家從食。至朱雀門,旋煎羊、白腸、鮓脯、黎凍魚頭、姜豉類子、抹髒、紅絲、批切羊頭、辣腳子、姜辣蘿蔔。夏月麻腐雞皮、麻飲細粉、素簽紗糖、冰雪冷元子、水晶皂兒、生淹水木瓜、藥木瓜、雞頭穰沙糖、綠豆,甘草冰雪涼水、荔枝膏、廣芥瓜兒、鹹菜、杏片、梅子薑、萵苣筍、芥辣瓜旋兒、細料餶飿兒、香糖果子、間道糖荔枝、越梅、離刀紫蘇膏、金絲黨梅、香棖元,皆用梅紅匣兒盛貯。冬月盤兔、旋炙豬皮肉、野鴨肉、滴酥水晶鱠、煎夾子、豬髒之類,直至龍津橋須腦子肉止,謂之雜嚼,直至三更。
  
  方天記得當初看到這裡的時候,真是饞得不行。
  
  當時正是出行在北地,晚間休閒看的這本書,本來已經是洗過澡躺在床上隨便翻翻書準備睡了,看到這裡那真是不行了,內心兩股力量交戰,戰了好幾番,終究還是**壓過了理性控制,直接奔出門去,來到燒烤城,大點特點了一番。
  
  只是一個人,就把燒烤城的所有經營的東西點了大半,讓店家直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估計還有懷疑他是否有支付的能力,或者說想法,怕這廝是否是想大吃痛喝一番之後,撥腿就跑。(對店家來說,這樣的例子並非沒有。)
  
  其實細細一個一個地追究下去,那書裡所述的東西,也未必都怎麼好吃,甚至有的東西哪怕就是送到方天嘴邊,他也絕對是搖頭拒絕,懶得品嚐的。
  
  但就是架不住這種喪心病狂的列舉法或者說「窮舉法」。
  
  媽蛋,作者當初寫著這一段的時候。絕對是居心不良的。
  
  方天此時之所以會想起書中這一段,是因為他現在正走在一條類似這樣的「大街」上,東西南北、四面八方的各路諸色貨色聚集於此。展示於一個個攤位上,堆積於一個個帳篷中。絕對當得起一個「琳瑯滿目」。
  
  各種皮毛及製品,各種山貨(乾貨),各種長短形制的刀槍弓劍,各種紙張筆具及墨水,各種酒類,各種編織品,各種骨製品(類似象牙等東西),各種漂亮石頭雕刻打磨而成的大小雕像(大至幾人身高。小至手指大小),各種奇特少見的木材木料及幼苗……
  
  當真是各門各類,無所不有。
  
  甚至,方天還看到了一樣他以為此間絕不會有的東西,一件用透明的極類似蠶絲的東西織就的像是他前世的女子連衣裙一樣的衣物,這是一個大商家的展物,不過,這玩意兒不是用來賣的,而是當成稀世之寶展覽的……
  
  隨後,方天還看到了一個和他現在這個「身份」有關的展攤。
  
  那個攤子上擺設的。都是各種草藥及其製品,換言之,這是一個針對魔藥師的攤子。這同樣是一個大商家的攤子。攤位所在的帳篷中,光是身上有著元素波動的,就多達好幾十位……
  
  這一切,都讓方天感嘆,不虛此行!
  
  不止是在各色貨物方面,大開了一次眼界,更重要的是,通過這些貨物,方天對於大草原及其周邊的種種生態。有了從少到多、從點到面以至於極豐富、極具體、極真實的瞭解。
  
  而最直接的成果就是,如此這般的遊覽了數日之後。方天於識海之中,虛擬出了一份大草原及其周邊的地圖。
  
  地圖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份「地圖」之中,有著多達數千上萬種的物產……
  
  或者更直接點地說,如果此時方天識海中的景象能真實投影到外界的話,那麼,他腦海中的「地圖」,和外界這大草原及其周邊真實的情況,很可能,真假難辨。
  
  也是因為這一次的這個臨時起意的行為,方天有了一個想法。
  
  日後,他想把這整個大陸,或者說整個星球,其地形地表及物產,在真實的基礎上,儘可能豐富地,虛擬於他的識海之中。嗯,就當是個休閒或者遊戲吧。
  
  第三天的晚上,也就是方天給出的三天期限截止之前,阿中對方天道:「大人,我想清楚了,魔法師進入到七級的修煉,不僅僅是修煉。」
  
  「不僅僅是修煉?哦,那還有什麼呢?」方天問道。
  
  「大人,九級之後,如果還想晉陞,一定還有什麼東西,是僅靠修煉不能得來的!」
  
  阿中說得極其肯定,其實他是在賭,在行此一搏,是與不是,經過這幾天的思索與反覆的下定決心,他早已豁了出去,此時說來再不猶豫:
  
  「是大人講的那隻神奇兔子的故事給了我啟示。大人前幾天問我,要是換我成了那人,會怎麼做。我當時的回答是,如果是我,我將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全心全意地投入到魔法修煉之中,爭取只用以前一半甚至更少的時間,晉陞為九級魔法師,然後遊歷天下,尋找機會。」
  
  「此時想來,卻是有不妥。」
  
  「專心修煉是肯定的,但是這裡面最重要的是,以前的有些事,重來一次後,我將不會再去做。或許也還有一些事,以前不會做的,現在我會去做。」
  
  說完這些,阿中緊閉雙唇,神色緊繃,等待判決。
  
  他不知道,如果面前的魔藥師大人給出一個否定的回答,他會是什麼反應。
  
  同樣見證著此事的阿東阿西等幾人,也俱都凝默著,不敢弄出任何聲響。一息、二息、三息……阿東此時甚至彷彿都聽到了時間在自己身邊發出的蕩響聲……
  
  似乎是極短,又似乎是極長,似乎只是數息,又似乎已經過了幾十年之久後,阿東聽到一個聲音這般說道:「轉身,起步,這個湖,你像前幾天晚上那般,跳下去吧,向中間去,向下方潛,用盡你的所有力氣。」
  
  哦,這是魔藥師大人的聲音。
  
  好一會兒,阿東才從那種凝耳聽心的恍惚狀態中回覆了過來。
  
  然後他就聽到撲通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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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二章 又收了一位學生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這是方天前世一句小清新又或者說心靈雞湯式的話,只不過前世類似這樣的話實在太多,這種東西,也許剛出現不久的時候會被人熱情地傳抄傳唱,就如二十世紀有個階段的「汪國真熱」一樣,但當其氾濫了之後,對眾人來說,熟視無睹還算是好的,不反胃就算是客氣了。

  然而不管觀者的看法怎樣,其實是不影響話本身的價值或者對錯的。

  一句話、一個觀點、一種認識,就算被千萬人無視、鄙夷以至唾棄,照樣會有人奉之為金規玉律,反之亦然。

  老子了不起吧?有人斥為說虛論玄。孔子了不起吧?有人斥為腐儒。秦始皇了不起吧?定鼎華夏千年氣運,有人斥為殘暴……如此之類,簡直不要太多。

  所以有時「鼠目寸光」一點,未必不是好事。

  當一個人無視大眾是非,就會建立起自身論斷,當一個人忘了世界紛擾,就會關注起自身進退。而這些,既是心的初始,也是行的起步。看起來是自我侷限和狹隘了,卻是實實在在地從零開始。

  用一個稍微玄虛一點的話來說,這就是返朴歸真。

  在此世的魔法修行上,返朴歸真是高階的主旨和需要,從魔法師入法師,只需要「一以貫之」,而從魔法學徒入魔法師(六晉七),則只需要前面的那句話,「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簡單點說,自尊,自信,以至於自傲著,不要再把自己當成是一個區區的小學徒。

  謙虛,在這個階段並不能使修者有任何進步,反而會絆住其腳步,使其裹足不前。

  只有「自以為是」,才能以意統心,以心統神,以神攝化元素,使其「歸服」,然後精神力為之提升,然後身體為之補益,然後身心雙貫,突破生命限制。

  但是「自以為是」並非憑空得來,更不是一件想當然的容易事情。

  一個人固執偏執以至於倚仗著靠山什麼的行為放肆都是很簡單很容易的行為,但是要讓一個人從心底認為他自己是正確的,並不是一般人想像中那麼簡單。

  自以為是,就是做一個讓自己喜歡、認同、驕傲的人。——

  你喜歡自己嗎?你認同自己嗎?你為自己當下的所思所行而驕傲嗎?

  只簡單這一問,就能讓許多人並不能那麼回答得那麼肯定,當然,是捫心自問,而不是回答別的誰。

  而且這裡面更潛藏著一個邏輯陷阱,或者也不能說是陷阱,那就是驕傲的人可以允許自己無知,但不能允許自己固步自封,而不固步自封的結果就是,對自身及世界的認識會越來越多,而認識越來越多的結果是,對自己的要求也就會水漲船高。

  昨天的自己能讓自己喜歡,今天就未必了。

  昨天的自己能讓自己認同,今天就未必了。

  昨天的自己能讓自己驕傲,今天就未必了。

  這就是自己把自己送上了永無止境的前進之路。

  當然,回到魔法修煉上,從六級的魔法學徒晉陞到七級的魔法師,對於心境和認識上的要求,是沒有這麼變態的,真要這麼變態的話那這個世界估計沒有一個人能晉陞到魔法師,更別說其後的法師了。

  事實上,只需要一點與此相關的「萌芽」或者說「火苗」就可以了。

  一點萌芽,在日後自可以成長為衝天大樹。

  一點火苗,在日後自可以發展為燎原之火。

  阿中的那個回答,或者說經過幾日煎熬下的思考,恰恰是讓心中有了一點萌芽。就這一點萌芽,哪怕還極微不足道,用方天現在的眼光看過去,其實就已經把從六級升入七級的天花板,給撐開了一點裂縫。

  如果照顧不周或後續乏力的話,這萌芽很容易萎縮或直接枯死掉。

  但此時自不會發生這種情況。

  鏡頭回到阿中的視角。

  六級的魔法師先生失去了任何思考,聽到魔藥師大人的話之後,直接一個法術,再次把自己投入了聖湖之中,然後就是遵照魔藥師大人的指示,不住地下潛、下潛、下潛……

  壓力越來越大,屏息得也越來越吃力。

  直到全身都彷彿要被壓碎,甚至連意識心神也被壓抑得彷彿就要破滅,慢慢地,清明漸去,黑暗到來。

  「我會就這樣死了嗎?」這是魔法師先生意識徘徊在黑暗邊際時泛起的最大想法,而轉瞬的,他的意識就自己回答了自己,「不會,如果大人要害我,根本不必這樣做。大人要我這樣做,那必定有大人的理由。」

  「我只需要盡最大的力量,遵照大人所說的那樣去做就行了。」

  於是,就在全身的力氣早已盡竭之時,在將昏未昏即將支撐不住之際,魔法師先生在最後一刻,不退反進,用全部的心神意識裹脅著自己的身體,義無反顧捨生忘死地,仍然向著聖湖的黑暗深處,做出了那最後一「躍」。

  這一躍,無聲無息,波瀾不驚。

  然而在方天的視覺中,卻看到了屬於一個人的生命光華,由之前的浮躍不定、明暗流轉,終於在此時變成了光華灼灼,被無限地壓縮著,又突然地向外發散。

  若無意外情況,那是生命最後的綻放。

  就如暗夜裡爆起在天空中的煙花般,剎那的輝煌之後,緊接著迎來的,就是破滅。

  但是這時,當然、必然地會有「意外」。

  那向著四方突然發散的生命光華,與周圍的四系元素,就在這一刻,形成了共振,而通過這種振盪,四系元素由少到多,無窮無盡地向著光華的中心之處湧了過去。

  於是,拼盡全力以至於全部心神意識的最後一躍之後,魔法師先生迎來的並不是黑暗,而是突然蕩漾在整個身體以至於心神意識內外的色彩。

  青、藍、紅、黃。

  青色的光點,藍色的光點,紅色的光點,黃色的光點,無窮無盡,從四面八方湧入過來,把他淹沒。

  只是這時的這種淹沒,再不是讓他窒息,讓他的意識陷入黑暗。

  反而,周圍的一切盡入感應,盡入操控,那是連控制都控制不住的,而意識之中,在這極短極短的時間之內,過去幾十年中的一切,甚至是孩童時他一直都不記得的東西,此時都盡數無限地活躍起來。

  數十年歲月之印跡,在這不到數息的時間內,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流光逝影般的速度,在意識中一幕幕清晰地流過,初感元素、初受教導、初次冥想、初入一級……

  再一次升起於湖面時,魔法師先生淚流滿面。

  不知為什麼,他就是想流淚,有辛酸,也有驕傲,而不管是辛酸還是驕傲,在淚水的沖刷下,很快地,俱都散去,惟剩有遍及整個身心的暢快,以及一種莫名的坦然。

  伸出手掌抹了一把臉,魔法師先生在湖中大步前進,而待到腳能踏實水下的地面時,他就那麼在湖中走著,一步一步,走出聖湖,來到岸邊。

  來到方天身邊。

  然後,不是深深躬身,而是真正地拜伏在地,「大人!阿中此生只有一願,願能追隨大人左右!」

  「再告訴我一遍你的名字。」方天道。

  「大人……」阿中一愣。

  「再告訴我一遍你的名字。」方天繼續說道。

  「大人,我,我叫金多來。」

  這其實是一個頗有點搞笑的名字,但此時,當然沒有人笑,方天不會,金多來自己不會,而阿東阿西等四人,更不會,四位武者中的每一個,此時都肅穆得不得了。

  「好,金多來,從此時起,你為我門下。」方天道,「不過,就不要做什麼追隨者了,做我的學生吧。」

  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愣愣了半晌,好半天,才終於確定剛才所聽非虛,阿中,不,此時該說是金多來了,再次深深伏下,深深吸了一口氣,極力鎮定卻仍然帶著顫抖地道:「學生,學生拜見老師。」

  「起來吧。」方天淡淡說道。

  起身後,站於方天身後側,金多來整個人的精神氣度,都與之前截然不同了。

  一種說不出的沉穩、凝重以及平和,伴隨著新晉之餘的元素波動,展示在其整個身心內外。

  這一不同,極其巨大的不同,阿東等四人明顯地感受著,眼中心中,是極為明顯的羨慕以及驚畏,而若之前的八級魔法師看到,估計一時之間多半也不敢認,現在的這一位是其手下的那一位了。

  是晉陞,也是破繭。

  而破繭前後,人還是那個人,卻也可以說,人已經不是那個人了。

  「哎,為師其實是不想收學生的,收在身邊,礙手礙腳的。」

  第二天,六人再次沿湖而行時,方天這般說道,卻已經是屬於師生間的閒聊了,「像之前那樣多好,叫你阿中你就是阿中,叫你阿下你就是阿下,一不高興還可以直接踢走,哪像現在這般麻煩。」

  方天一邊說著,一邊搖頭。

  莫名躺槍的阿東等幾人顧不得淚流滿面,幾人從昨夜開始心中就都轉起了差不多的念頭。讓魔藥師大人收自己為學生估計有點懸(非常懸!),可是他們和魔法師大人新收的學生……

  他們的關係,不一般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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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三章 西瓜

  「老師,您想收的是昨日的那位少年?」阿中,哦不,金多來並未為自己辯解,更未諂和著,而是這般說道。

  雖然被「誹謗」著,但他此時臉上只有一種表情,那就是滿足。

  無論如何,這一聲「老師」,他已經是叫得理所當然了,而那位少年,嘿!

  「是啊,為師人老了,就倍喜歡少年,不像你們這些傢伙,要多無趣有多無趣。」方天嘴裡說著胡話,又搖了搖頭,道:「喏,別人家的弟子過來了。」

  後方,一個少年大步向這邊跑來。

  「大叔,呼!」少年大步疾奔而來,看得出,他喜歡這種單純的奔跑,跑到近前,也不顧多喘幾口氣,便對方天道:「大叔,你真的是大魔法師嗎?」

  看少年並無畏怯等種種情緒,方天就在心裡點了點頭。

  這點頭是給昨晚的那兩位魔法師的,算他們懂事,沒給少年「普及」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然的話,就會令他很無趣了。

  「對啊,大叔很厲害的。怎麼樣?你要不要叛門而出,來做大叔的弟子?」方天笑著道。

  「大叔,你開玩笑啦!」少年掻掻頭,「我是很喜歡大叔,可是老師也對我很好的。嘿嘿,還有,大叔,我要是真的叛門而出,你還敢收我做弟子?」

  「你說得對,那我還真不敢。」方天點著頭,「所以啊,我只能羨慕你的老師了。這年頭,收一個好弟子也不容易啊。」

  金多來和昨晚的四位武者一般。同樣躺槍,無語望天中……

  接下來幾人的行止。自是以方天為主,而方天的目標,便是逛。

  這些能來參加集會的商販,拿出來的東西,固然有的是尋常貨色,不過這等東西說實話在這種集會上並不吃香,或者更進一步說,不止是不吃香,更倍受冷落。幾乎無人多看一眼,更別說照顧生意了。

  所以那等小攤多是冷清得很,也擺不了多久,與其說他們是來參加集會,更不如說是湊熱鬧,或者說打醬油。——那多是新人才幹的事,很少有人連續兩三屆都擺那些東西。

  不過問題是,新人如韭菜,一屆的五年之期。每屆都會生出好多茬來的。

  當然,這都是小問題了,達達木湖方圓甚廣,而且其四邊都是草原。能容納的攤位,簡直可以用無限來形容。哪些攤位有逛的價值,哪些攤位沒有。往來販貨的行商眼睛都毒得很。

  至於方天麼,則是隨意遊覽。

  有時。完全沒有一點特色的攤位,他也會上前看一看。不過這種時候,他多半會與攤家交談一二。而以他現在身邊的這個「儀仗隊」,被問話的人自然是受寵若驚,但有所問,那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金多來才剛從六級晉升七級,挾晉升後的餘威(其實就是剛上一個臺階,身心轉化尤其是精神力的提升還在進行中),乍看起來,在許多低階魔法師及武者眼中,可能比什麼九級魔法師還要有氣勢。

  話說回頭,就連有個準法老師的少年,之前剛過來的時候,也是盯著金多來看了好久,眼中的羨慕溢於言表。

  差不多所有的魔法學徒,只要是稍有點見識的,就都知道,六級和七級完全就是兩種存在。六級的可能一直停滯,升不上去,而破了七級,在九級之前則幾乎已經沒有阻礙,就看時間夠不夠而已。

  而且,在低下層生態鏈條上,七級的魔法師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大人物了。

  如果方天當初沒有開講西遊記鬧出軒然大波,後面也沒有一系列的機緣巧合晉入法師晉入什麼的,就在魔法學徒階段,甚至也不必到九級,就是七級,一輩子只是七級,估計他也會很滿足了。

  當然,這是以那等層次下的心境來說。

  若果那樣的話,估計他會在「日常生活」這條線上走得越來越遠,把自己的小日子修飾得妥妥當當的,把前世的許多小發明啊小創造啊什麼的都帶過來,然後把楓林傭兵團發展為一個對於土著來說很有點奇葩的楓林商團。

  不過那個度就很不好把握了。

  也許一生順風順水,也許在某一年的某個時候忽然地就因為商會事開罪了某級魔法師,然後或破財免災,心氣抑鬱,或直接被掛掉,也或許,托庇於某些中小家族,成為其外延勢力中的一員。

  那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這些路線,往往都是視外面的機遇而定,和自身的才志關系不大。

  換個角度,也可以這樣說,把十個一百個當初的方天投放到此間,分散在大陸各地,他們日後的成就與人生路線,多半是什麼樣的都有的,就算個個都身懷九級傳承,也不排除其中有的一生都突破不了六級。

  是以,現在的方天,對於身邊所遇,若無特殊情況,多半都將其當作某種形式的「另一個自己」來看待,能順手指點一下的,那他多半就會順手指點一下。

  之前在沙漠中遇到的南風大木兩人是如此,現在的金多來同樣是如此。

  而以他們本身的條件,說實話,放在一年之前,方天多半是看不上眼的。昨晚把金多來收為學生就更是。

  炎黃城那裡,或者進一步縮小範圍,炎黃城魔法師協會中,不管資質還是心性,又或是努力等,比金多來好的,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那些後面的好多都是從競技台走出來的好不好。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協會的時候,他對於下面的那些人,也是能指點則指點的,並無藏私,雖未收什麼學生。但從實際情況來講,也並無甚區別。就是個名份問題罷了。

  而名份麼,此時收下金多來的。也不是什麼炎黃城城主及「神之子」方天,而就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路人甲魔法師而已。

  至於對小東小西及眼前的少年,方天則是另一種態度。——這等受沾染較少的少年,總體而言他都是比較喜歡的,或者說,凡是處於「初始蓬發」這等狀態的生命,都會讓他本能地欣賞。

  甚至不止是人,連一棵小草,亦不例外。

  方天覺得。他被「夢」中的那位存在給無形地「傳染」了,從這個方面來講,那些人稱他為「神之子」還真沒叫錯。

  在逛到一個擺設著果木等東西攤位的時候,方天甚至還看到了一種前世很熟悉的東西。

  西瓜!

  當然,在這裡肯定不是叫西瓜了,攤主把它叫做「沙瓜」。聽這個名字,方天便是不問也知道,這東西多半是長在沙漠邊緣的,也就是他之前過來時那大沙漠與這大草原的接壤地帶。

  然後問了一下攤主。果然如此。

  不過這沙瓜和前世的西瓜比起來就不怎麼賣相了,除了依稀仿佛的花紋與根蒂之外,在大小上,這沙瓜只有拳頭大小。而且是嬰兒的小拳頭。一堆裡最大的一個,也不過是比成人拳頭略大。

  估計吃起來口感也不會怎麼樣。

  哎,需要改良啊。

  不過想起家裡的兩個小丫頭。方天心中一動。——這也算是一種不錯的水果?

  其實之前在楓林那會的時候,尤其是後來建「美食島」的時候。方天是有想過弄一些果樹的,以讓兩個小丫頭及院裡的那些小傢伙飽飽口腹。只是奈何山梨太酸。山棗太小,山葡萄只宜釀酒,山蕉……

  好吧,野蕉,野蕉裡遍身都是籽,根本沒法吃,如果不是長形,方天甚至都懷疑那是不是石榴偽裝的。

  至於山蘋果,大院裡在方天剛來的時候就有見到,不過那根本就不是用來吃的,而是用來調味,至少小伯格小迪克等那些小傢伙們,絕大多數時候都不會碰。

  這時看到這沙瓜,方天就有點想法了。

  這玩意兒栽培起來,或者說定向栽培起來,應該比那些東西容易?無籽西瓜不用想,但把這沙瓜從這拳頭大小搞成幾十斤一個的,或許難度不大?

  「少年,身上有銀子沒有?請我吃個沙瓜,大叔指點你一次魔法。」方天對在攤子邊探頭探腦的少年說道。

  「真的?大叔,你說話要算話啊!」少年聽了這話,簡直是喜出望外。

  而阿東阿西及剛被方天收為學生的金多來幾人,聽了方天這話,就只能無語了。——老大,你偏心也不要偏成這樣好不?咱們看了心酸啊!難道資質不好(金多來)武者(阿東阿西四人)就不得人權?

  少年喜滋滋地在身上一摸就摸出一塊金燦燦的金幣出來,敢情還是個小大款。

  「喂,攤主,多少錢一個?」少年把最大的那沙瓜拿在手中掂著。

  這沙瓜這幾天來方天雖第一次見到,但這玩意兒攤主並不是當成珍稀物品來賣的。如之前說的,這也就是個尋常的小攤子而已,壓攤的不過就是個三級的小武者,只從這一點就可以知道這個攤子的檔次。

  在這一行「大人物」面前,攤主當然不敢耍任何花招。

  「回小先生,您要買的話,只需一個銀幣一個。」攤主道,說著這話,甚至還隱見心疼之色,多半是那些小的一個銀幣一個,而這大的,他也不敢隨便加價,就和那些小的一樣算了。

  其實一個銀幣一個不便宜了。

  以前世方天來的那個時候的購買力來說,一個銀幣大抵是相當於二十五元人民幣。若那時,誰拿一個劣質西瓜過來要價二十五元,不被人打死算他命大。但是這時,當然不能相提並論。

  這確實不是稀罕物,但對這個小攤來說,應該也算是「頗有價值」的東西了。

  「喏,拿六個來!」少年把金幣拍了過去。

  少年未講價,方天未吱聲。

  其他五人此時自也不敢隨便插話。——開玩笑,這不是尋常的買東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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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四章 魔術

  達達木湖的邊上,幾人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席地而坐。

  嗯,腳下都是草,這才是絕絕對對純天然的大草毯。深綠之上托著淺綠,淺綠之上偶爾點綴些新綠,面對這種大自然經常在不經意間顯露出的寫意和奢侈,方天除了賞心悅目,也只能是賞心悅目了。

  「大叔,給!」少年提著剛才從攤主手中拿過的繫著六個沙瓜的草繩,此時,把那最大的一個解下,遞給方天。

  然後又把剩下的幾個一一分配。

  待分配了七級魔法師先生及四位武者之後,少年忽地摸了摸自己的頭。

  「咋了?」方天帶著笑意地問。

  「大叔,我剛才弄錯了,我以為我們就六個人的。」少年此時是真不好意思起來,「我應該買七個的,我把自己給漏了!」

  剛才就知道你小子的老師肯定是兼任了體育老師的,方天聞言神色未動,只是道:「那就這樣吧,你看我們吃就行了,這果子太小,吃起來很快的。」

  方天既然這一說,在場其他幾人自不敢說什麼與少年分潤一個這樣的話,只能是古怪地與方天一起開吃了起來。

  這瓜小,味道其實還頗不錯,至少是甜的嘛,而且甜得很正,並且略帶著「沙」的感覺,不過實在是太小,那種果肉的顆粒感並不能得到真實的展現。只能說,這個東西的底本很好,前景也很好,但暫時來說麼,一般般。

  僅只六個小瓜,果皮居然還有薄有厚,種子也是有多有少,不是一株上長出的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六個果子,當是分屬六株!而且這六株之間,性狀差異極大!

  阿南的運氣不大好,他手裡的那個沙瓜,皮最厚,種最多,真正能吃的果肉,唔,零零碎碎加起來也只能有個半口的量?

  就這,也讓少年很羨慕了。

  他此時眼巴巴地看著其他六人大吃特吃,紅紅的果肉,香甜的滋味(這一切都是少年的感受,其實根本談不上大吃特吃,就那麼小的東西。至於香甜,嗯,不能說錯,但與少年的想像相去甚遠。),讓他把目光不停地從這人手上轉到那人手上,正在吃著的六人被他看了個遍。

  除了方天之外,金多來及阿東阿西幾人此時都覺好笑,也不知道老師(魔藥師大人)為什麼這般戲耍這少年。

  可是很快地,他們就不好笑了。

  那是方天把手上的沙瓜吃完之後,慢條斯理地對少年道:「想吃?」

  少年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還是點頭。

  「好吧,剛才你請我吃,現在我請你吃。」方天說著,從地上取了一粒剛才沙瓜中的種子到手中,在幾人的目光注視之下,方天微笑著對少年道:「來,看好了,大叔給你變個魔術。」

  方天把托著種子的那手微微傾翻,而那粒種子,也慢慢慢慢地,像是慢動作一般地,在幾人的聚焦下,緩緩落到地上,並且毫不停頓地,在泥土中,繼續向下。

  少年雖然只是一級的魔法學徒,但對於地下的感應,也能達到兩三米。

  但能否感應到,其實都無所謂。那粒種子在落入地下整整一米之後,終於不再繼續向下沉降,可是立馬地,開始破殼,開始萌芽,一路上長,然後很快地,一株淺綠淡白的小苗便透出了地面。

  看著這一幕,少年目瞪口呆,金多來目瞪口呆,阿東阿西四人目瞪口呆。

  然而這變化不過是才剛剛開始,就在他們此時近乎於呆滯的目光注視下,那小苗繼續生長,一指、兩指、三指,然後停止向上,開始分岔,向周圍蔓延,一掌、兩掌、一步、兩步……

  淡黃色的小花從無到有,漸漸綻放。

  青綠色的小果子從小到大,漸漸成長。

  這株苗上,開了好些花,方天卻只是讓一朵花結實,其它的都相繼謝去。然後這瓜果,從小豆大小,到指頭大小,到小拳頭大小,然後繼續長大……

  在少年及其他幾人的目光中,這果子,足足長到了剛才最大那一個的七八倍大小!

  然後,瓜藤與果子的連接處,忽地散開,真正地「瓜熟蒂落」。而就在接下來的極短的時間裡,那瓜藤,變枯變萎,變成灰土,散入地下。只剩那個大大的沙瓜,留在地上,留在幾人的目光注視中。

  「大叔,這,這……」看看沙瓜,又看看方天,看看方天,又看看沙瓜,如此這般來回了好多番,好久之後,少年才有點回過神來,結結巴巴著,想說著什麼,又似乎不知道怎麼說。

  「怎麼樣,大叔的這個魔術,好看吧?」方天笑著,然後道:「光看不過癮,來,吃!」

  方天拿起那瓜,朝坐在側對面三四步外的少年那裡一扔。少年忙不迭地伸出兩手接過,卻就在剛剛接住之時,那瓜輕輕嘭地一聲,裂了開來,並且一裂不止,就在少年手中,裂成不太規則的兩半。

  黑黑的瓜籽,鑲嵌在橙紅的呈半透明晶瑩狀的果肉中,而在位於裂開邊緣的果肉處,呈現著極為明顯的顆粒感,橙紅的果實在這裡顯示著淡紅近粉的光澤,如沙似紗——像細小堆積的沙粒,又像散亂置放的輕紗。

  一股真正的甜香,就在此時,從中微微發散出來。

  「不要呆看了,嘗嘗吧!」方天道,打散了眾人的呆滯。

  「呃,大叔,我吃不了,這麼大,這半給你!」少年有點狼狽的樣子,兩手一堊手托著半邊,走過來把其中半邊遞給方天。

  「也好,確實不小。」方天接過,說著這話,隨手把這半邊拆成六瓣,他自己一瓣,其他五人也一人一瓣,「開吃吧!」這話是方天對著少年說道。

  「嗯!」

  少年猛點頭,終於不管不顧,開啃了起來。

  而這一啃,就停不下來了,直到那半邊沙瓜,被他吃得一點不剩,就連瓜皮,都只剩下最外層的那殼。

  其他幾人,因為份量少,自然是比他更快地吃完。

  「大叔,」少年抹了抹嘴,略有點遲疑,但接下來還是問了出來:「這就是大魔法師的神奇嗎?」

  「對的,看著神奇,其實也沒有什麼,修煉一路往上走,能力總是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多。就像你,學習了魔法,成為魔法學徒之後,在那些普通人看來,是不是也很神奇的?」方天道。

  「嗯,是這樣的!」少年認同地點頭。

  金多來及阿東阿西等幾人聽得方天這話,在心裡想了想,也是點頭。而隨著這一點頭,心裡便也自然地接受了剛才他們所看到的神奇之事。

  只是有一點他們不會知道,或暫時不知道,或永久都不會知道。

  如果是昨晚的那位法師和准法在這裡。

  如果那兩人的老師在這裡。

  如果那兩人老師的老師或尊長在這裡。

  換言之,如果是這個大陸目前已知的最高階位,聖域者,在這裡,他們就無法平靜接受了,絕對的無法接受!更無法接受方天的解釋。——修煉一路往上走?走到哪裡,才能隨手展現出這等「神」跡?

  是的,這已經是真真正正的「神」跡了,絕無法用正常的魔法師的能力來解釋,就算是聖域者,也不例外!

  可惜,這個能力的界定,非聖域者,不知道。

  就算是真正的大魔法師,也同樣不知道。若是剛才有大魔法師在這裡,估計同樣會接受方天此時的解釋。他們和聖域者之間,畢竟是隔了一層,而且是極為關鍵的一層。

  只說此時。

  如何的神奇,如何的不可思議,在不識者眼中,不過就是尋常,尋常的可以簡單用「大魔法師的能力」這一句有點萬金油的話來解釋的尋常。

  對在場這幾人來說,剛才那一幕其中展現出來的東西,要等他們走到與方天當下同等的層次,才會懂,或者至少,要走到聖域者的層次,才會知道其中所展所示,是何等的兇殘和臥堊槽。

  而如若不能,那對於他們來說,終其一生,這也僅僅就是個有點神奇的「魔術」而已。

  僅僅,而已。

  嗯,就是這樣。

  這一幕就這樣過去,當然,也可能還未徹底過去。——少年回去,大抵是會帶著驚奇喜異的心情把這事向其老師述說一二的,其老師也多半會將此事向其老友述說,或者那位老友當時便自從少年述說中聽著,不論如何,兩人的意見一交叉,都會同樣驚奇。

  然後異日他朝,這事,是有可能一層層向上擴散的,最終,擴散到那位「草原王」耳中,以至於擴散到這整個大陸的聖域者耳中。

  當然,這都只是可能。

  方天知道有這可能,因此也算是隨手又下了個小鉤,而至於能不能釣起什麼,還是那句話,無所謂。

  若能勾住什麼的話,那日後他與聞知此事的聖域者相見,彼此之間也就算多了一件可以用來閒談或非閒談的逸事。——若相互間感覺只是淡淡,那自然只是閒談,而若覺得合得來,那可能就不止於閒談,話題從中展開,就可能涉及到修煉什麼的等重要之事了。

  而無論如何,對於方天來說,這都只是隨手拋下的一粒閒棋。

  甚至這棋都不在棋盤中。

  被誰撿到,有無後話,都不在考慮之中。硬要說的話,也只能說是,「期待後續」。

  「果子也吃了,少年,來,我們開始正事!」看著從剛才驚異中徹底回過神來的幾人,方天對少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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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五章 魔藥

  很久以前,嗯,方天自己還未晉入法師,只是八級魔法學徒的時候,就曾大半總結小半展望地推導出了魔法學徒階段三個分階的要旨:春來草發;臥薪嘗膽;念起潮生。

  這三個分階,是魔法學徒從身體上到精神上到意志上共同奮進的階段。

  現在回首看去,這樣的推導當然是粗糙,但大體而言,仍然不需作什麼修正。原樣拿過來,給一個九級之後的魔法師或法師,都是有幫助的。

  對九級魔法師以至准法來說,這能讓他們更深刻地洞見魔法學徒階段的修行,為晉陞法師作一個重要的鋪墊以及引導;而對法師來說,理解其中的身體、精神、意志上的修行,對法師階段的修行,同樣是有指導意義的,而且那意義一點也不比魔法學徒階段小。

  但這東西,卻並不適合讓一個一二級的小魔法學徒知道,同樣也不適合讓一個少年知道。

  年齡不到,無法理解;級別不到,知之徒亂心境。

  人並不是要知道一些東西,才能理解一些事,而是經歷一些事後,才能真正地理解一些東西。換言之,人對於自身及外界的任何洞見,都是建立在自身經歷的基礎上,而非建立在知識的基礎上。

  因知識而解事,只是水月鏡花,似真而實幻;因經歷而解事,才是實實在在,哪怕有時因經歷尚不到位,只是霧裡看花,但那也依然是似幻而實真。

  此所以前世華夏古代有一本書常讀常新的說法。

  不是被讀的書新,而是讀書的人新。對某一本書說「讀過了」,其實沒有什麼用。

  讀過了,可能只是粗粗翻過,入眼但不入意,書開在覽,書合即忘;

  讀過了,可能只是模糊地覺得其「有用」或具有某種程度的「好」,入意但不入心,當時記得,甚至摘抄,然過後即忘;

  讀過了,可能與書中某些所述情投意合甚至心心相印,入情入意也入心,但情易忘,意易轉,心易變,就如出門旅行在火車上結識一位一見便能傾心交談之人,但兩人在不同的站點下車,又或同站下車但各奔東西,後續從此無著,所謂的傾心交流,亦在歲月的流轉中漸漸淡去。

  是以一切書與非書,皆是幻海。

  人在幻海中行,是要藉幻海中種種,瞭解、明悟、洞徹己身之心之情之意,而非只是固坐其中,看那千境萬境。

  如人心慧,日昇月降便是真理;如人眼明,花開葉落便是玄機。

  一葉花開,是百萬書。

  只是這書,是無字之書,需觀者以自身的經歷,去慢慢自書自寫。

  又說遠了……

  還是說回魔法學徒階段的修行。在紅石鎮的時候,方天對小loli及小艾薇兩個丫頭,就甚少以至基本不講修行真義啊什麼的等等,非不欲講,而實是不能講、不宜講。

  梨子的味道,待嘗一口後,自然知道。

  好吃,不好吃,喜歡,不喜歡,品嚐之後,自有結論。之前從他人處得到的結論,並無絲毫益處,反有可能擾亂自身的判斷。

  所以方天並不會向兩個丫頭講他自身品嚐得出的「梨子的味道」,而單純地只是以各種方法敦促她們修行的進步,讓她們自己來吃那「梨子」。簡單點說,修行起步階段,只要修煉便是了。

  其它種種,都是浮云。

  教小艾薇「識字」什麼的,也只是修煉之暇的點綴而已。

  一樣的道理,方天之前對少年說指點一下他的修行,並非是向其傳授什麼修煉知識,而只是用手將其稍微推一下。推一把,讓其減省幾年時間,這便是最好的指點。

  場景回到當下。

  當方天說「開始正事」之後,少年固然是大喜,其他幾人亦是精神大振。——見識一下,也是好的。

  不過金多來沒想到老師還居然有任務分配給他:「你帶著我們的小朋友,到後面賣藥草的攤子去一下,你們兩人,一人給我挑五樣藥草過來。」

  聽得方天這話,金多來及阿東阿西等四人立馬便想起了前幾天他們初見老師(魔藥師大人)的那一幕,其中的阿南甚至還情不自禁地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無它,當日的經歷,給他造成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魔藥師大人當日也就是弄了幾樣藥草(那些是藥草?),而且還是指使他們弄的,然後便弄出了一粒藥丸,隨手放翻了老十三,並把他們所有人嚇得沒命向外奔逃。

  這時,魔藥師大人又要弄什麼藥出來?

  「老師,要哪五樣藥草?」金多來問道。

  少年嘴裡沒有問,卻在同一時間用眼睛同樣這般地問著。

  「隨便,照著你們的感覺來就是了,去吧!」方天說著,然後袖袍一甩,金多來及少年兩人便被甩了出去,一下子到了幾十步開外,踉踉蹌蹌著。兩人不約而同地同時朝著這邊看來,卻見到方天再次舉起了袖袍。

  沒等袖袍再甩,兩人趕緊快步走了。

  過了好大一會時間,足足有一個多近兩個魔法時,才見兩人回來。

  「老師,請您過目。」

  「大叔,你看看,行不行啊?」

  把買來的藥草遞給方天,兩人居然說著差不多的話,神情都是猶猶豫豫,相當之忐忑的那種。

  想想也是,方天剛才什麼要求都沒給,只是讓他們「跟著感覺走」,這個指示,太縹緲了!有和沒有簡直沒有任何兩樣。

  「沒有什麼不行的。」方天微微笑著,分別接過。

  任何一株藥草,都可以看成是一首完整的曲子,或者許多個聚合的音符。而有了十株藥草作為材料,那麼多的音符,那麼多的曲調,方天可以「譜寫」出他需要的任何一種風格的樂曲。

  此時此際,他是大作曲家,他是大釀酒師。

  而至於之前讓金多來及少年這兩人去擇選藥草,也並非真的是隨意指派,而是有所考慮,那句讓他們根據感覺選,更是別有奧秘的,只是這其中的原因較為複雜,三言兩語難以盡述。

  只能說,讓金多來選,和其剛剛晉陞後的內外感應有關,讓少年選,和其當下的身心狀態有關。

  而結果亦並不出方天之所料。

  兩人擇選出的十種東西,他合用的,足有八種之多!

  當然,餘下兩種也並不是真的不能加上,只是,沒有必要。

  八種藥草在方天手中隨意變換著形態,少年、金多來及阿東阿西等幾人俱都目不轉眼地看著,但是他們當然看不出什麼來,而只是看到,差不多數十息的時間之後,八種藥草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虛懸在幾人身前空處的一粒淡紅色的藥丸。

  那藥丸的顏色,就和剛才吃的沙瓜差不多,只是稍微淺了一些。

  不須臾,這藥丸有淡淡的香味透出,而一聞到這香味,在場幾人的鼻子立馬便不由自主地連連深嗅著,就好像這鼻子往常都是沉睡著,此時才甦醒過來一樣。而才嗅了幾下,大大小小的幾人便同時有了一個同樣的感覺。

  餓!

  餓極了!

  幾雙眼睛,同一時間盯住了虛懸在他們身前不遠處的藥丸,目光中,流露著的是一樣的意味,「我想吃!」可是當然地,人有幾個,而藥丸只有一粒,然後更當然地,這藥丸落入了少年口中。

  「想不想吃?」這是下一刻,方天對少年說的話。

  而聽了這話之後,少年沒有任何回話,直接伸手一撈之後,把那粒淡紅色的藥丸拿在手中,有點情不自禁地先是看了一眼,然後,一下子投入口中。

  理所當然的,入口即化。

  而就在同時,少年身上,氣血湧動,然後,一息二息三息直至十數息後,少年身外,元素湧動。

  「老師,這是?」金多來瞠目結舌,簡直有點不敢相信他現在看到的場景。——如果他眼睛未曾昏花的話,這少年,此時是從一級晉陞二級?

  「難道這很奇怪?」方天說道。

  難道這不奇怪?金多來腦海中剛轉過此念,就想到了自己的例子,然後他就奇怪不起來了。可是……

  可是難道這很正常不成?

  而至於阿東阿西等四人,則差不多快要瘋了。——就在他們眼前,這,這這,這這這,又有人升級啦!

  之前的那個,是跳入聖湖中。

  現在的這個,是吃了一粒藥丸。

  啊啊啊,我也要跳湖,我也要吃藥!四人全都在心裡吶喊著。只是這吶喊,唔,至少目前,是肯定沒有人聽到的了……

  大半個魔法時後,少年慢慢地睜開眼來。

  晉陞時一律闔眼這幾乎是魔法師的常識,事實上不止是闔眼,在晉陞的過程中魔法師連意識都有點「闔」了起來,那種內外交感的狀態,就如同似睡非睡似夢非夢一樣,意識清醒著,但幾乎沒有任何活動,而只是「沉浸」著,沉浸在一種無法用言語來表述的感覺裡。

  而晉陞後,由於精神力一下子較為明顯的提升,以及晉陞過程中意識的較大幅度調整,還有魔法感應陡然上了一個台階後的新鮮感覺,這幾樣加起來,導致魔法師在晉陞後,普遍地都有一種「大夢初醒、天地全新」的感覺。

  少年此時就把他的那種大夢初醒的感覺表露了十二分,——睜開眼後,略微感應了一下,他的第一個動作就是伸出手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揉了揉,又揉了揉,然後再加上反覆地眨了眨。

  這之後,他才終於完全地清醒,完全地確認,也完全地興奮起來,甚至直接就在草地上小跳了一下:「大叔,我真的晉陞了?我現在是二級的魔法學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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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六章 師生重逢

  在邊上旁觀著的幾人,都是羨慕得不行,甚至就連金多來都不例外。

  已經是七級的魔法師,羨慕一個才只是二級的小破孩,聽起來很荒謬,但事實就是如此。——這少年才十一二歲,就已經是二級,這樣看來,很有可能十五歲這樣,就三級了啊。

  然後不到二十歲,就四級?

  這對於金多來來說,或者說在他的理解中,這簡直就是能亮瞎眼的成就,亮到他連嫉妒都嫉妒不起來。好在,嘿,還是那話,一想到自己已經拜入了老師的門下,金多來就依然難抑興奮。

  他羨慕著眼前的少年,而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羨慕著他呢,而且羨慕到眼睛發紅。

  這麼一想,金多來便瞬間淡定了許多。

  「是啊,你現在是二級的魔法學徒了,如果很高興的話,你可以到湖裡洗個澡。」方天笑著道。

  少年剛才就有點蹦蹦跳跳,而聽了方天的這話之後,居然真的激動得高高地蹦跳了起來,先是大聲地說了一聲謝謝大叔之後,然後直接就向著達達木湖中衝去,入湖之後,連奔帶跑甚至帶著滾的,激起一路水花。

  方天含笑看著。

  他甚至想起了自己當初晉陞四級的時候。

  從接手那位小盆友的三級,到自己晉陞,成為四級,那種成就感,那種切切實實觸摸到了修行的激動以及新鮮感,真要說起來的話,那時心中的激盪,是他其後晉陞法師都無法相比的。

  少年此時大抵也差不多。

  說是從一級晉陞二級,但從根本上來講,這當是少年第一次完完整整的晉陞。——從初接觸魔法到成為一級的魔法學徒,那是順理成章的事,並沒有元素波動以及內外交感之事。

  興奮歸興奮,少年到底沒有在湖裡撲騰太久。

  大叔在岸邊等著呢!

  因此,像是一條發狂了的小暴龍般在水裡劇烈地活動了一會之後,少年便又向著岸邊衝過來,而當重新來到方天身邊的時候,少年雖然仍自興奮,但已平靜了不少,連連道了好幾聲謝謝大叔之後,才難掩好奇地問道:「大叔,你剛才弄的那是什麼藥?太厲害了!」

  此時,少年看向方天的眼神,絕對是掛著且是掛滿著小星星的那種崇拜。

  「十全大補丸,吃了後,一級升二級,二級升三級,三級升四級,四級升五級,五級升六級,六級升七級,七級升八級,八級升九級。」方天不厭其煩地這般說著,而待他一級一級列來,少年的嘴巴張得越來越大。

  其他幾位也沒好到哪裡去,他們嘴巴倒是沒有張大,但是眼睛瞪得老大。

  哦,神啊!

  不論是金多來,還是阿東阿西等,此時俱都忍不住地暈眩上頭,感覺站立不穩當地。這簡直是太,太,太讓人瘋狂了!

  「九級後要是再吃呢?」嘴巴張得不能再大之後,少年終於記得合起了嘴巴,然後在極其的震驚中止不住地接連咂巴了幾下,接著開始這般問道。

  「九級之後再吃那就不怎麼管用了,這只是十全大補丸,那時,這藥丸也需要升級,從十全大補丸升級到超級無敵十全大補丸。」方天笑著說道,並不忘逗著少年。

  他逗得顯然極其成功。

  「哇!」這次少年是直接哇了一聲,而看向方天的眼神,也從剛才的極度崇拜,升級為了現在的「超敵無敵」崇拜。

  方天呵呵笑。

  而事實上,如果現在的這一幕被那大陸上的那些聖域者知道,估計會齊齊鄙視方天到死。——方天閣下,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丟人啊?以你如今的身份層次,這般地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附,此事,在後世同樣進入了神之子的「黑歷史」之中。)

  嘖!

  當然,鄙視之餘,他們肯定也會集體地呈現著另一種情緒的。

  而毫無疑問地,那必然就是震驚,且是極大的震驚。

  一級升二級什麼的就不說了,雖然這已經是不可思議,但畢竟只是魔法學徒階段,而那什麼「超級無敵十全大補丸」,聽方天話中的意思,竟然是能讓魔法師晉陞法師?

  如果真有這樣的一種藥劑存在,那這個大陸還不翻了天?

  其實翻天不會,動地乃是必然。

  任何一個帝國若得到這種藥劑的配製方法,若干年後,必定能挑了整個大陸。當然,這種可能性其實不大,更大的可能是,這帝國早早地就被其它各國聯手給挑了。

  不過這就真正是閒話了。

  事實上這樣的藥劑方天確實是可以配製出來的,但那就真正是要費老大勁了,而且別說是讓九級的魔法師服了後晉陞法師,就連六級的魔法師服了晉陞七級,都需要方天好好地費一番心思。

  倒是一至六級間的晉陞,真的只是小case。

  收穫了滿滿一籮筐的,少年的崇拜、金多來的仰慕、阿東阿西四人的敬畏,方天帶著幾人繼續沿湖而行。

  搜刮了西瓜之後,方天還打定主意想看看有沒有類似哈密瓜什麼的等瓜果的,結果轉了半天,也沒發現,就連之前的賣沙瓜那等東西的攤子,也都是獨一份。

  略有點失望,不過對此方天倒也是相當理解。

  前世的五穀雜糧、蔬菜、水果等植株種類,許多都是經過了漫長的地理遷徙的,甚至可以說,在全球經貿「大一統」的情況下,這些物產具體到單獨的小片區域,才真正地開始豐富起來。

  而在此之前,一地有一特產,便已經算是「物產豐饒」了。

  家前三畝兩畝地,種著桃,種著李,種著杏,種著棗,種著梨子,種著蘋果,種著香蕉,種著葡萄,種著西瓜香瓜哈密瓜……這樣的事情,對於方天前世的那個時代來說,毫無稀奇,但在這個世界的這個時代,實無異於天方夜譚。

  其實只要想想前世華夏古代唐時,知道楊貴妃吃荔枝典故的人,就能對此中情況略有所認識了。

  唐之後的宋,蘇東坡若非到了嶺南,估計也是不大能吃得上荔枝的,至於「日啖荔枝三百顆」什麼的,那就更是做夢。

  不知不覺又是一天過去,然後第二天繼續。

  而少年今天是由他的老師帶過來的,原因麼,當然是道謝了,而在道謝之時,那位老者眼中心中的震驚,方天明明白白看見,顯是少年昨晚回去後,把一天經歷之事,告於其師。

  這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其實不告也不行,自家弟子早上還是一級,晚上回來就變成二級了,是老師的就不可能等閒視之。

  因此,其後,那老者的震驚也就是可以想見的了,甚至他的震驚,要比阿東阿西及金多來幾人的震驚要大得多。不管怎麼說,身為「名門之後」,其見識絕非金多來等這些沒根底的人能比的。

  而見識越多,便越會知道,方天的那什麼十全大補丸又什麼超級無敵十全大補丸的話,是有多驚世駭俗與不可思議,而且顯然的,那話出於這樣的一位「大尊者」之口,不可能是假話。

  如同送家裡小孩來上幼兒班一樣,道謝之後,老者離開而少年留下,然後觀覽繼續。

  今天的收穫不太大,別說哈密瓜什麼的沒有發現,就是好多攤子,都與前幾日逛過的大相彷彿,出新的不多,不過新貨品沒見多少,中午之後,方天的隊伍卻是又加增了幾人。

  小東,小西,南風!

  卻是沙漠中的那隻商隊已經來到了聖湖邊,而之前聽說方天是到聖湖看看集會什麼的,此時到達這裡,小東小西兩個自然會出來找一下老師。

  其實找的時候希望並不大,畢竟已經過去好些天了,作為神秘莫測的「尊者」,很可能早已經離開。而此時,居然真的讓他們給找到了,南風固然是大為驚喜,小東小西兩人更是欣喜若狂。

  兩個小傢伙是一路衝著方天奔跑而來的。

  那種如同久別重逢後的孺慕,方天感受著,然後也未讓兩個小傢伙有所委屈。——就如在沙漠時玩的遊戲一般,在兩個小傢伙離他還有十數步遠時,他把他們又一次地捲到了天上,然後落下時,就來到了他的面前。

  「老師!」站在方天面前,兩個小傢伙都是激動地叫道。

  或許是女孩子的原因,小西的眼眶甚至都有點紅了。

  方天伸出手來,一邊一個,攬住了兩個小傢伙的肩膀,輕輕拍了拍之後,才又放開。

  「尊者!」南風此時方上前見禮。

  方天微微頷首,看了他一會,然後道:「加把勁,距離七級沒有幾步了。」

  出自方天之口,這話自然是再權威不過。哪怕是聽了尊者教誨後自覺於前方路途大有領悟的南風,此時聽了方天的這話後也是精神極度地一振,然後恭聲道:「是!」

  說著這話後,南風也在打量金多來等幾人,當然,他打量中的九成九,肯定是放在金多來身上,而對於阿東阿西等幾個,則是一掃而過。

  而少年與少年之間,也在打量著。

  再見之時,小東小西發現老師身邊多了個少年,而且很是不凡的樣子(本身的魔法學徒,加此時才晉陞二級後的氣勢小露),一種本能的「被搶食」的感覺就上來了。

  少年也不例外。

  看到剛來的兩人居然叫著大叔為「老師」,而剛才見面時大叔居然還把兩人給扔到天上去,一下子,少年也有了大叔被搶走再不屬於自己的感覺。

  都說相見歡的。

  此時,這少年組兩方相遇,那是相當之不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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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27 01:00:22
第八百四十七章 聖湖驚變

  什麼東西都怕比較。

  往往一比較,差距就出來了。

  小東小西也是挺可愛的孩子,在方天眼中並無不妥,但此時和眼前的少年站到一起,怎麼看都有一種土裡土氣的感覺。雙方,讓人一看,就知道一方乃是名門之後,而另一方,則是不折不扣的土包子。

  事實其實也本來就是這樣。

  如果沒有方天的切入,少年在日後,最低成就是九級的魔法師,最高成就則不好說,能否踏入法師是一半一半,後面的每一大關通過的概率基本上也都是一半一半,而小東和小西,他們的人生其實沒有什麼好說,不過就是等閒的路人甲乙丙丁而已。

  對於少年來說,方天是一個加速器,就像走路走到了某個地方,忽然被加了一段速。

  而對於小東小西兩人來說,方天就是一個轉向器了,在走到這裡的時候,他們的人生為之轉向,邁向了一個與他們本來應該走的路線完全不同的路途。

  沿湖而行在繼續。

  金多來與南風兩人之間,初見面時都是互相打量著,而打量之後,六級與七級之間,很快地便確立起了這個世間通行的規則,而最明顯的表現就是,跟隨在方天身後,南風總是落後於金多來約摸半步。

  而三小之間就比較有趣了。

  仗著自己是老師的學生,小東小西距方天極近,少年當然也不甘落後,而且不時地,在方天不注意的時候(幾小的視角),雙方互相地用眼神在非友好地交流著,說戰鬥也談不上,但總有幾分挑釁與對抗的意思。

  不過兩個挑一個,落後的一方仍是那二人組。

  怎麼說呢,一方好歹已經是二級的魔法學徒,而另一方,不過就是初諳一點武技的小武者而已,雖然兩人也已經開始接觸了冥想,但這麼短的時間,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甚至就連距離他們正常地感受到元素,都要一兩年以至兩三年的時間。

  以方天的本事,當然可以讓他們免去這段時間,但免去這段時間的同時,對於兩小來說,那種一點點地向著「理想」靠近,經過努力和拚搏以至日積月累,有朝一日終於得以觸摸到理想的感受,也就將同樣地被免去了。

  兩小本就非是正常的魔法學徒,如果這段堪稱是「艱難」的楔子或者說引子被免去,那他們將來基本上一直都會有一種「名不正言不順」的感覺,對上其他的魔法學徒,將很難擺正心態。

  那樣的話,修煉再勤,也是沒什麼用處的,別說向法師什麼的邁步了,就是七級,都很難指望。

  而且就算進入了七級,並且以後的時間也足夠,後面的八級、九級,也會步履維艱。

  這世間,有人的路越走越寬,終至海闊天空;有人的路越走越窄,終至無路可走。

  這種計較,對於這個大陸當下的土著來說其實是無所謂的,因為他們還意識不到這一點。就算少數一些人有意識到,也很難真正在理論上確立起這種概念,然後,在行為上,因種種實際情況的摧迫,做出和沒意識到這一點的人一樣的選擇。

  說來似乎略顯複雜,但其實很簡單。

  就以方天前世來說,隨便舉個例子。許多少年都不知道身體很重要,而當步入中年,身體各方面素質慢慢向下滑坡的時候,他們會開始意識到這一點,但哪怕意識到了,絕大多數人,也仍然無暇或無多暇來理會。——身體重要,生活更重要!

  在實際的行為中,要想做出好的選擇,除了要知道那好的在何處,還要有超越或者凌駕做出那不好選擇的能力,否則,就算知道,也是無用。

  哪怕只是泛泛地收下,讓兩小作為「學生」,方天也斷然不會將兩小導向那越走越窄的路途。所以對兩小來說,前面這一兩年的辛苦,乃是必然,甚至後面六級,都會走得比較慢。

  他們需要一級一級地「熬」過去,若能熬過去,到了七級,腳下的道路就會一下子開闊許多。而若熬不過去,那就一直在中低階魔法學徒中打轉吧。

  這也是方天沒有弄出另一份「十全大補丸」給他們服用的原因。

  授法是路遇之緣,而至於他們能不能抓住這緣從而一步一步走近他的身邊,主動權則只在兩小自己手上了。——如果有了合適的緣(法),且無視資質,只需努力和意志,就能走下去,然而他們卻……

  那就不需要有以後了。

  是以當下,方天也並未再向兩小講解關於修行的什麼東西。

  而至於南風及金多來兩人,前者,是需要自我的總結和突破,後者,則是同樣需要靜靜地思索和沉澱,所以,在接下來的幾天中,一行人都只是隨著方天在閒逛,其間所有的對話,也都只是閒聊。

  如此這般,不知不覺地便是十數日過去。

  其間,南風和大木兩人之間有調換(他們中至少有一個需要駐守在攤位),不過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就在接連不斷地逛著,當新鮮攤位越來越少,以至於差不多擺出的東西都與之前逛過的那些重複的時候,方天起了離去之心。

  是時候告別這個聖湖以及大草原了。

  這一日黃昏,太陽西墜炊煙初起,正當方天向幾人叮囑一番然後準備離去之時,對小東小西的話還沒有說完,方天就忽地停了下來。

  金多來等一行大大小小,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老師(尊者)(大叔)(魔藥師大人)一派嚴肅的樣子。

  「老師?」小西疑惑地問道。

  然而她的老師卻沒有回話,片刻之後,臉色更是明顯地有著些變化,這是小西之前在老師身上從來沒有見過的,不止是她,周圍其他人,此時俱都變得有點寒噤。

  「你們幾個小的,全都坐下,還有阿東阿西你們幾個,也可以坐下。」

  又過了一會兒,方天忽然這般地說道,仍然是一臉的嚴肅,甚至是有點莊重,說完這話,他又轉對金多來及南風兩人道:「你們兩個,做好準備。」

  做好準備?

  什麼準備?

  兩人疑惑著,但修者的警覺終究不是玩笑,聽了方天的話後兩人第一時間便提攝起了全部心神,周圍的元素在他們的感應與操控之下也俱都處於凝而不發的狀態。

  小東小西及少年,以及阿東阿西等幾個,雖同樣心有疑惑,但也同樣第一時間依言坐到了地上。

  一息、兩息、三息……

  直至十數息,以至數十息。

  這片刻的時間,既快又慢,說快,也不過就是平時說上一兩句話的時間,說慢,在此時大大小小心神俱都集中有所注意的情況下,別說數十息,便連數息都能稱得上是漫長了。

  漫長而無所變化。

  正在幾小抬起頭來用目光欲再問著老師(大叔)什麼的時候,變化就在這時,來了。

  大大小小俱都感到腳下,突然地,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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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27 01:00:40
第八百四十八章 水與火的肆虐之地

   在感受到地面晃動之後,在眾人還沒怎麼反應過來的時候,腳下的大地,又是連續地晃動了幾下,不過幅度都不大。

  小東小西及少年都略有點慌張,他們沒經歷過這種事情。相比之下,幾位大人就好多了,尤其是金多來及南風兩人,此時在知道方天讓他們注意的是腳下之後,心神更是放鬆了下來。

  不過,他們放鬆,不代表其他人也放鬆。

  此時,周邊,遠遠近近的,那些帳篷攤位所在的人員比較聚集的地方,各式各樣的驚叫聲或清晰或隱約地傳來,而聖湖邊緣,許多在湖中閒玩的人以及牲畜,都受到了不小的驚擾。

  牲畜長嘶,它們比人更易受到驚嚇。

  而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幾乎所有在水中的人都開始往岸上跑。在突然而來的變化面前,第一時間,相較這湖水中,熟悉的大地更能讓他們有安全感。

  如果放眼到整個聖湖周邊,就會發現,這引起了一陣相當不小的騷亂。

  然後,毫無疑問的,接下來,就在一陣不大的時間裡,聖湖周邊,遠遠近近的,幾乎所有的魔法師,全都放開了感應,一二三級的,四五六級的,七八九級的,以至於准法法師乃至於更高級別的,不同級別的感應區域,重重疊疊地交錯在一起。

  簡單形容的話,就像一個本來平靜的湖面,突然地,千點萬點雨落,十點百點石投,於是,大大小小的漣漪連綿不絕散開。

  在元素視覺中,這是一個極其美麗的畫面。

  只是,美麗之中,滲透著的卻是侷促、緊張、驚擾以及慌亂。

  許多魔法師的感應,在向著周邊的同時,重點更是放在了對於地面之下的感應,然而,這基本沒什麼用處。——在空氣中能夠輕鬆感應到100米範圍的,在地下能感應的範圍只有兩米不到。

  甚至都可以直接這樣說,在地面上擁有「千里眼順風耳」本領的魔法師,在轉到地下時,和一個瞎子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於是,在一番糊亂感應之後,他們得到的結論只能是沒有,他們所能展示的表情也只能是茫然。

  「老師,剛才這是地動?」同樣出於本能地向著地下感應了一番之後,金多來問向方天。

  方天微微點頭,臉色仍然很凝重。

  「尊者,莫非這地動還沒結束?」南風問道。

  「結束?」聽到這一問,方天臉上露出了一抹極為奇怪的表情。

  就在兩人心有疑惑欲再問著的時候,腳下,陡然地,又是一個晃動。如果說剛才只是微微晃動,而現在的這個,已經可以讓普通人站不穩了。果不其然地,周圍,隱約的驚呼聲比之剛才已是上升了一個級別。

  就在這時,兩道身影從不遠處疾射而來。

  是少年的准法老師及其那位已然晉入法師的老友。

  「前輩!」見禮之後,少年的老師,那位灰袍老者帶著詢問之意地說道。

  「稍等一下。」方天微微頷首。

  真的是稍等,須臾之後,一道身影挾著鋪天蓋地的感應從東南方向向著這裡疾速移動著。「是老師!」灰袍老者的那位老友此時開口說道。

  很快地,老者身影已至近前。

  「大人!」微一打量,老者便向著方天行禮。

  「免禮。」方天點頭,「事情有點嚴重,我長話短說,你們有幾位尊者?目前不在草原?」

  事情有點嚴重?知道方天身份層次的灰袍老者及其老友,以及這位剛來的老者,全都被方天的這話嚇住了。一位聖域者說事情有點嚴重,那對於他們來說到底嚴重到什麼地步?

  當下,幾人的神色全都變得極其凝重起來。

  而事實上他們更不知道的是,說事情有點嚴重的這位,並非聖域者。

  「大人,草原只有一位尊者,目前,尊者大人並不在這裡,就不知能否趕回。」老者說道。不知是否錯覺,聽了他的這話後,老者發現對面這位的臉色有點發黑。

  而在這時,或許受老者剛才過來時的影響,許多級別不等的魔法師都向著這裡聚集,多半都是六七級以上的魔法師。

  莫名的變化之下,向著強者靠攏,這幾乎是一種本能的選擇。

  「不要抗拒,跟隨我的感應,我讓你們看一下是怎麼回事。」方天對身邊人說著,主要是對剛才過來的這位老者,嗯,大魔法師階位。

  下一刻,方天緩緩地放開了感應。

  一里、十里、一百里、一千里、一萬里……

  在元素視覺中,這綿延數萬里的大草原上,猶如升起了一輪巨大的太陽,溫和但浩蕩,煌煌如同神之臨世。

  這一刻,萬里之域,所有的魔法師,所有能感應到元素的武者,俱都被一個浩瀚無量的意識給強行連接,然後帶入了一種哪怕對於大魔法師來說也是極為不可思議的視野和感應中。

  視野和感應緩緩向下。

  這一刻,所有人,上至大魔法師,下至初入門的小魔法學徒,俱都如同觀看著地面上的景物般地,看著地面之下的一切。

  土壤、水、岩石,地下空洞,以至於許多光怪陸離東西。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短暫的驚駭之後,此時,清晰無比地感應著,不,是直接地「看」著,看著地面下的這一切,許多人都陷入了一種似真似幻的迷醉之中。

  而此時,感應和視野繼續向下。

  從明亮到搖晃,一點點的,奔騰著的焰火與熔岩進入視覺中,最後,視野鎖定在了地下遙遠深處的一個地方。

  無邊的熾焰和烈火在翻滾,一波又一波,彷彿永遠止境地在向著上方衝擊著。

  而視野鎖定的這裡,被熾焰衝擊的地方,那厚厚的岩石正在一點點地被融化,被破碎,已經開始走向千瘡百孔。四面八方,無數融岩,正從巨大岩石板塊的那些裂口中,或疾或緩地向上反向滲透著……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哪怕是大魔法師,在這一刻,也都不自禁地臉色發白。

  他們此時就好像站在一個無邊無際的融岩海洋上,不,不是好像,而根本就是!承托著他們的大地,那往日似乎是厚重無匹的大地,此時孱弱得就像是一隻小舟,而這只小舟,正在走向搖搖欲墜。

  似乎就在下一刻,這小舟就要被那些無盡翻滾沸騰的烈焰給吞沒!一旦底下的那岩石板塊被完全沖垮,底下那無盡的烈焰就會一下子爆發出來。

  「大家都看到了麼。」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淡淡說道,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這不是地動,而是天災,一場完完全全的災難。」

  「預計在接下來的三到十日之內,從小到大的地動,將越來越頻繁地發生,而這些,只是開始。」隨著這話,許多畫面同一時間進入了所有被連接的意識之中。

  那是地下板塊破碎,從一個完整的綿延不知道多少萬里的巨型岩石層塊,變得四分五裂,無數的熔漿,就從那些裂縫中衝擊而上,而把那些裂縫撐得越來越大,從一開始的縫隙,直到變得如江河般寬廣。

  然後,一道又一道,數十上百、數百上千道的熔漿,沒有任何阻礙地,一路向上,摧枯拉朽,直至衝破地面而出。

  大地將不再平整。

  無數的山形隆起,無數的斷裂及峽谷出現,無數的地下水流破土而出,與此同時,最為嚴重的,是無數的地下裂焰熔漿,肆意噴發……

  「這是我初步模擬出的一些畫面,真實的情況,會比這嚴重得多。具體有多嚴重,還要看地下情況的進一步演變。而哪怕是情況再好,達達木湖,也就是聖湖,聖湖周圍的三千公里,都將變成水與火的肆虐之地,大草原的至少一半,將不復存在。」

  聲音在這裡暫停。

  在無數人的驚駭欲絕中,約有數息之後,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作為大草原此時的最高存在,我臨時接管周邊五千公里的調度之權。」

  「四十三城池的令主聽令!」

  「尊者!」「大人!」「前輩!」「在!」「是!」「已聽令!」就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分佈在大草原東、西、南三個方向的遠遠近近,四十三個聲音在被連接了的萬里之域響起。

  「我的命令只有一個,那就是以你們最擅長的方式,帶領你們各自統轄區域內的所有人,向著遠離聖湖的方向,以最可能快的速度,撤退,撤退,撤退!」

  「三天之內,不論你們通過何種方式,至少撤出兩千公里,越遠越好。」

  「事態緊急,諸位請立即行動!」

  「另傳達戒嚴之令,十天之內,凡此五千公里之域,一切擾亂、騷動及械鬥者,不問出身,不問因由,就地抹殺。」

  連接中,一片凝肅。

  「是!」下一刻,四十三道聲音齊齊響起。

  連接就此散去。

  「大人,我立即返回聖湖城,組織撤退。」大魔法師老者對著方天說道。

  「嗯。」方天點點頭,又對少年老師及其老友道:「你們兩位,就引領一下這聖湖周邊的撤退吧,這裡的事態最為緊急,我能稍為照看一下,但無法顧及太多,三天的時間,必須撤出得越遠越好。」

  「是,前輩!」兩人都是肅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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