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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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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李仲道】異界生活助理神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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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27 00:53:13
第八百二十九章 劫掠者與被劫掠者的互動

  方天溫和笑了笑,一左一右拉著兩個小傢伙的手,然後示意眾人起身。

  只是心裡卻頗有點惆悵。

  從眾人的舉動以及此時的身心狀態來看,這之後再也沒法愉快地玩耍啦!

  之前他混跡於這個商隊之中,雖說也頂著個「尊者」的頭銜,但到底是虛的,之後出手讓兩個小傢伙練習魔法什麼的,雖然看似神奇,但到底也在眾人的想像之中,或者說,很符合眾人對於高階魔法師的想像。——甭管眾人的想像靠不靠譜。

  他那時再神奇,說的東西眾人再前所未聞,做的事情眾人再前所未見,也都會被眾人自動腦補為「一個高階魔法師正常的本事」。神奇?神奇就對了,你要是不神奇大家還認為你是假冒的呢!

  而這一次的出手,對於商隊眾人來說,才算是真正的出手。

  眼見這等不可抗拒之煌煌天威,於他而言卻渾若無事,他已經差不多直接被釘上了「非人」的標籤,雖然這個標籤貼得似乎也沒錯,但是……

  嗯,但是。

  但是彼此之間,從這一刻開始,確實陡然變成近在咫尺卻遠隔天涯了。

  也確實沒法再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方天又想起了前世的一個小故事。

  依然是《世說新語》中記載的,說是一是位姓王的夥計半夜醒來,發現天降大雪,尼堊瑪這是好光景啊!於是命家僮敞軒置酒,然後舉杯欲喝的時候,才又感覺天地茫茫而己身蕭然,頓時這酒也沒滋味了,想起有位好基友正住在鄰縣,於是一時神經大發,大半夜的,劃個小船就過去了。

  天明時分才到人家門口。

  按正常的故事發展,接下來大抵是「好基友一被子」。(好吧,咱嚴肅點,應該叫「抵足而眠」。)

  但這位夥計卻只是遙遙望著基友家大門一眼,然後便轉身划船掉頭而去了。

  有見到的人便奇怪了,問此是為何? 這位夥計便答道:「吾本乘興而來,此時興盡而返也。」

  之所以想起這個小故事,是因為方天此時,也有了一種「興盡」的感覺。之前在地下小屋中,教小東小西一些魔法堊修煉的知識,順便向其他聽眾裝裝b,這個興致,此時卻是沒有了。

  於是下一刻,方天語氣淡淡,對依然沉浸在肅穆敬畏狀態中的眾人道:「夜也深了,大家若無事,那便休息吧。」

  眾人自是恭然聽命,於是片刻之後,帳篷什麼的都搭好了,和往常宿營一般並無區別,然後各歸各位。只是,此等狀況下,又有誰人能睡得著?各自翻來覆去以及心潮起伏等不提。

  卻說這邊。

  方天對兩小道:「小東小西,我們繼續。」然後又對兩位魔法師道:「你二人也過來吧。」

  下一刻,留給他們的帳篷中,五人皆已坐定。

  這一次,方天就真的沒有任何廢話了,伸出手指向兩小腦袋分別虛點了下。

  這個動作其實並不需要,但方天還是做了做樣子,然後在兩小的訝然驚奇以及高興激動中,方天道:「小東,小西,你們兩人以後就按照我現在傳給你們的這個修煉,大概兩到三年後,你們就能正常感應到元素,那時,就可以像其他魔法學徒一樣地修煉了。」

  「嗯,小東要快一點,小西,你要慢一點,但不管快慢,都要記著我之前講的,不要急,不能急。」

  小東小西都是認真點頭。

  「那你們現在就開始吧,累了就自己睡覺。」方天對兩小道,然後轉對南風及大木兩人:

  「二位的資質確實算不上太好,而以我估計,二位的修煉傳承大抵也只是一般。我們相見一場,也算有緣。這樣,我這裡有一套稍微好點的冥想法則,不知二位是否感興趣?」

  當然感興趣!

  怎麼可能不感興趣?

  不,不能說感興趣,而是……

  兩人從剛聽到這話的驚愕到緊隨其後的狂喜與難以置信,然後理所當然的大禮參拜,等同拜師之禮。

  方天端坐在地,坦然受了此禮,然後同樣兩指虛點,把一套片刻之前才成形的冥想法則印入兩人意識之中,大木的止於七級,南風的止於九級,都是在二人原本的基礎上高了一級,接著道:「就這樣吧。小東小西,還請二位以後多加指點照顧。」

  兩人當然是連聲稱是,然後強壓心中驚喜,恭敬告退。

  一夜就這般過去。

  黎明時分,雨先停了,緊隨其後不到半個魔法時的時間裡,風也停了,沙也住了,整個天地,頓從之前的魔鬼肆虐之域,一下子變得異常寧靜平和,雷暴雨的一夜沖刷,讓本就因為無污染而比較乾淨的空氣,變得更是清爽無比。

  深深地呼吸上幾口,真是身心俱醉。

  看著整個天地間異常安靜寧和的氛圍,若非親身經歷,讓人怎麼也無法想像,之前的暗夜裡,這大沙漠是那般的瘋狂和歇斯底里。

  眾人亦都早早起身,略作收拾之後,整個商隊在和昨天差不多一樣的時間點,開拔啟程,卻在行了不久之後,天色將將大亮之時,商隊陡然止步,然後商隊中好些人一陣歡呼,打破了之前的沉默。

  雖然也是早早就感應到了,這時近處親眼觀看,方天也還是別有一番心動。

  一汪不大的大概只有幾十個平方的小湖出現在眾人眼前,這顯然是昨天夜裡的降雨形成的,而且注定存在不了多長時間,說不定連支撐到今天晚上都不堊行,就會被白天炙熱的陽光蒸發完了。

  然而,小湖不是重點。

  或者說,小湖只是背景。

  就在這個小湖的邊上,一大簇小草用極其鮮活的綠意,妝點著這個放眼望去遍地都是黃沙的大漠,而在小草的上面,或者說頂端,好多好多星星點點的淡紫色小花,正在微微的晨風中輕輕搖晃著。

  若在內陸,這樣的草,這樣的花,估計都不會有人多看上一眼。但在這裡,以這樣的一種方式綻放著,便連方天都只想到了一個詞,「如夢似幻」。

  「鈴蘭花!」

  商隊有人搶上幾步,在到了近前時卻又極為小心翼翼地放緩了腳步,對著這花,如昨夜對著方天一般單膝跪地,嘴裡喃喃地說著了這三個字。

  鈴蘭花!

  鈴蘭,在當地語中,乃是「女神祝福過的、通達希望之所的」意思。

  而行走在大漠中的人,若遇到了這花,便等若是得到了女神的祝福。下一刻,商隊眾人看著這花,又想到了昨夜之事,然後差不多俱都有著「恍然大悟」的感覺。——他們,可不就是得到了女神的祝福?

  來自祖輩的傳說,加上來自昨夜親身的見證,信仰與感恩匯合在一起,轉瞬變成了無限的虔誠。

  遠近不同地圍著這片小花,商隊所有人俱都單膝跪地,然後嘴裡輕輕地唸誦著。便連兩位魔法師,以及小東小西兩個小傢伙都不例外。

  場中,只有方天一人負手站立。

  然後下一刻,他的身影就陡然如被風吹,消散不見了。

  是到了離開的時候了。這般「不告而別」,大抵也是最好的方式。

  方天離開,同樣也因為,對於這個商隊而言,他們的目的地已近。就在數百里開外,東南方向,一片和沙漠一樣茫茫的草原之上,一個極大的像是內陸海一般的大湖,如同絕世明珠一般,鑲嵌其中。

  這是一個積水湖。

  在它的源頭,一條緩緩流淌看不見浪花的小溪,蜿蜒曲折著,伸向遙遠的大草原深處。

  而在這個大湖邊上,四面的邊上,差不多俱都是人,很有一種載歌載舞的架式。其中絕大多數,看起來都是行商。

  根據鐵達木等之前所說,這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聖湖也即達達木湖了。

  而圍繞著這個湖所形成的熱鬧,應該也就是所謂的五年一次的大型商貿集會。

  離開商隊不遠,方天的身影重新凝現,而感應到聖湖所在,方天也即改變了方向,向著聖湖而去。

  至於商隊眾人,方天估計他們還是會沿著之前的路線繼續向前也就是向南而去,然後到了聖湖延伸出的河流邊,再改道向東,正式進入聖湖的集會圈,因為他看到有好幾個商隊,應該就是循著這個路線走的。

  這樣的路線似乎也確實安堊全。

  倒是他現在直接直道去向聖湖的道路上,似乎就盤踞著不止一股好漢。唔,約兩三百里開外,一個商隊正在被搶中……

  攔道的人沒有窮形惡狀。

  被攔道的人也沒有哭喪著臉,或者跪地求饒什麼的,當然,臉色看起來也不太好就是了。

  雙方比手劃腳地爭執了一番,真心「友好交流」的樣子,然後在方天的遙遙注視下,那個商隊與那隊好漢進行了一場「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拳腳賽,雙方沒有動用武器,也未派魔法師上場(雙方的隊裡都有魔法師),全都是武者出場。

  前前後後,共進行了十場比賽。

  商隊方,三勝七負。

  然後有趣的事情來了,商隊方面向對手交出了差不多三成左右的貨物。

  再然後,更有趣的事情來了,好漢一方收了貨物之後,甚至分出了約三分之一的人手,護送(?)商隊方面繼續趕路。——莫非是要通過此舉告訴別的同行,這個商隊已經被「交流」過了,你們且找別的交流對象?

  方天慢慢走著,帶著好奇一直遙遙關注。

  然後發現,還真是!

  好漢方面分出的這部分人手,確實還真的就是護送!

  他們路上先後遇上了好幾股其他好漢,而這部分護送的人手也不知道打出了什麼標識,雙方抱手作揖,然後一路綠燈。幾天後,商隊到達聖湖,這護送的好漢告別。

  告別之際,商隊首領甚至抱拳目送,感情還相當真摯的樣子。

  這一切都是在方天眼皮底下發生的,從頭到尾,沒有遺漏分毫,讓他看得大開眼界,很是有一種「拍案驚奇」的感覺。媽蛋,這就是商隊與強梁們之間的互動,看起來,好……

  好有愛?

  沒有血腥,沒有生死搏殺,真的是在一種相當「友好」的情形之下,雙方達成了溝通協調。

  商隊方面力不如人,讓出了「買路線」,而好漢方面很有職業道德的樣子,沒有竭澤而漁,收了「應得」的「份子錢」之後,還附送了一份保鏢業務。——嘖,這活計幹得!方天感覺有點牙疼。

  方天本來想悄無聲息地進入聖湖邊的。

  這時,對這種生態產生了興趣,方天便改變了主意,大搖大擺地一路直行,然後果不其然地遇到了好漢幫,就是在他的關注下與商隊交流的那個。

  「來者何人?」

  這裡並非草原,而是沙漠與草原交界處,地勢有點溝坎不平,就是有溝壑也有小山的那種,而且這些山壑附近,也很是長了一些草木。

  有一些大樹,不過都很稀疏,就是一片只長些草啊及小灌木等的地方,偶爾長了棵大樹的那種。

  十來條大漢如同方天前世那些吃飽飯後去附近公園散步的人一樣,圍坐在一棵大樹之下,有枕頭望天的,有談話瞎扯的,也有比划拳腳的,遠遠地看到方天走近,便有一位大漢精神一振,上前去這般問道。

  嗯,應該說是喝道。

  還挺有氣勢的。

  「魔藥師,我是一位魔藥師。」方天學武者般抱拳,拱拱手這般說道。

  「魔藥師?」這上前詢問的大漢疑惑地重複了一遍,然後仔細地打量了方天一下,這種打量很可能只是做給方天看的,因為該打量的應該早就打量過了,沒有一個基本判斷的話是不大可能就這般一個人上前的。

  這大漢打量了一下,看出方天似乎身無長物,更是把腳都光著,這怎麼都不像有油水的樣子,於是手一揮道:「走吧!路上小心些,這外間有點不太平,劫掠的人很多!」

  聽了這話,方天簡直想暈倒。

  媽蛋,這位夥計,你確定你這話說的不是你們自己?

  要不是之前一直觀看,方天這時都會覺得自己真心是認錯人了!

  搖搖頭,無語中,方天正想邁步,卻見不遠處那棵大樹下突然又有一位大漢蹦了出來,對著這邊大喊道:「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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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27 00:53:35
第八百三十章 五步倒

  既然人家都喊慢著了,那方天當然只能慢著。

  若沒有這聲大喊,方天也就走了。——走了當然不符合他本來的意思,但對方這種直接放行的行為,他也不會故意去糾纏什麼的,那太掉格!好歹前面路上還有幾伙好漢,總不能都這般大方地直接放行吧?

  若果如此,那他也認了!

  而現在的這聲大喊,簡直是正合方天之意,就不知道,所喊為何?

  說時遲那時快,大喊之後,一個大漢雄糾糾氣昂昂地大步過來,來到近前時,先是側著頭對著方天打量一下,嗯,為啥要側著頭呢?就是斜眼看人的那種,在此種動作之下,其鄙夷及不屑之意表露得淋漓盡致,「你說你是什麼,魔藥師?就是那種武也不能練魔法師也當不了的廢物?」

  咦,你這畫風不對啊!

  強盜就該做強盜的本份事,你這跑出來放嘲諷大招是腫麼回事?

  這是方天的第一個感覺,而第二個感覺是,魔藥師是廢物?這似乎也不大對頭啊!

  關於魔藥師的種種,方天主要是從加洛多斯大法師那裡聽說的,因為有段時間這位閣下就潛伏在魔藥師的行業中,以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

  由於前世的一些關係,方天聽到這個大陸有這種職業,那理所當然是比較好奇的,後來閒聊時就和加洛多斯曾有重點地聊過魔藥師的種種,而大法師閣下自然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將其所知悉數告知。

  後來在毛裡球斯帝都時,談起帝國內大小勢力等,方天和兩位大佬的話題中同樣也涉及到了魔藥師。

  而不論是這兩次談話中的哪一次,都沒有魔藥師是「那種武也不能練魔法師也當不了的廢物」這個說法啊,真實的情況是,魔藥師在一些大大小小的勢力集團內部,還是挺吃香的,就連毛裡球斯的帝都,都有個半官方的「魔藥師聯合會」。

  當然,所謂半官方,又或聯合會什麼的自然是方天的評語,沿用了前世的定義。用這裡本土的說法,就是有這麼一個圈子,而且為上層所知,以及所用。

  鏡頭回到當下,聽到這位莫名其妙跑出來的大漢所說的話,方天心神一動之間,前看看,後看看,倒是猜出了幾分。

  這裡的環境,嗯,前面是草原,後而是沙漠。

  貌似,唔,魔藥師什麼的,在這裡還真就是個渣?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嘛,就像把魔法師送到一個完全或幾乎沒有元素的地方,那就算是大魔法師,也肯定廢得七七八八了。

  不過這時,方天當然不會服氣。

  且不說做一行愛一行,至少cosplay也要有cosplay的操守嘛。人家都直接放地圖炮了,他這要是不反駁上一番,那豈不是要讓「同行」心寒麼?

  是以,方天便臉色一沉,對過來的這個依然睥睨著的大漢說道:「某從來未曾聽說過魔藥師是廢物,卻不知閣下你又從何處聽聞的?」

  「哈哈!」這大漢聽了,仰頭大笑兩聲,然後陡然收斂了笑聲,也沉著臉,並帶著厲聲地喝道:「廢物就是廢物!有本事就施展出來讓老子看看!沒本事……」

  說到這裡,這大漢的臉色已經有點猙獰了,「沒本事老子也不為難你,就跪著從老子面前過去!」

  方天心中搖頭。

  媽蛋,這廝以前八成是和魔藥師有什麼過節,不然無緣無故地不會是這鳥樣。

  而且,強盜終究就是強盜,幾句話一說,就翻臉了。——他之前,是不是有點把這些強盜的節操想得稍微好了點?

  看到這邊的情況,此時,不遠處大樹底下的那些大漢全都過來了。

  「怎麼回事?」其中一位似乎為首的問道。

  其實就這麼點近,百十米的距離,對於這些不是五級就是四級的大漢來說,肯定是不算什麼的。

  「老大!」看到這人問話,那剛才發難的大漢拱了拱手,也收斂了幾分神色,然後道:「這廢物說自己是魔藥師,我就讓他耍幾個看看,反正兄弟們閒著也是閒著嘛,嘿,老大,這事怪我!」

  這話一說,方天頓時刮目相看。

  真是沒看出來,一頭豬居然也能說出人話。看這話說得,又是拉攏兄弟,又是放低自己,既若有若無地抬了一下老大的面子,又實實在在地捧了一下同伴的場子。——我了個擦,別看五大三粗的,這位居然還是個能人啊!

  更何況,這位這時還一副滿是不好意思狀地摸摸頭。

  居然還是個演員。把他送到前世的好萊塢去闖蕩,也是很有發展前途的?

  「這位閣下……」那為首的大漢此時轉向方天,微作沉吟,似乎是在拿捏態度。——是不欲多生事端,讓方天走人呢,又或是,照顧一下自家小弟的面子?

  當然,也有可能是在等方天的應答,視應對方法的不同,決定其後的事態發展,是拿是捏,又或是逐是放。

  這種基本的權衡,是每一個上位者都經常需要面對的問題。不管這個上位者是一夥強盜的老大,還是一個大帝國的老大,本質上,其實沒有什麼區別。

  方天此時拱拱手,對這為首的大漢,也是對其他大漢的,然後向諸人道:「不知諸位可否幫個小忙,我需要幾樣東西。」說著,方天便用手指著,「一共五樣東西,那邊那叢小樹上的果子,以及邊上那個藤樹的根,那邊的紫色小花,那邊的鋸齒樹葉,嗯,還有那邊山坡上的那種細絲草。」

  方天頗為自若地說著。

  他這種安然且很「專業」的樣子,一時弄得眾大漢一愣一愣的。而此等情況下,是絕不缺好事之徒的。也沒等為首的大漢吩咐或者示意什麼的,就有一個大漢健步向著方天之前指著的一個地方奔去。

  有了這人開頭,接著又有三人向方天所指的地方而去。

  方天剛才一共指了四個地方,都不遠,最遠的也不過就是四五百米開外,對這些大漢來說,那真是數息便到。

  不幾時,方天要的幾樣東西,便被這幾個大漢盡數帶了回來,向方天扔過來,也有直接扔他腳下的。

  然後,所有人都看著方天。

  此時,這些大漢已經是半戒備狀了,便連站位,也都隱隱地形成了一個半包圍圈。

  有一點他們都已經看出來了。——不管這位自稱魔藥師的人究竟是何來路,只看其在己方十來條大漢的面前如此神態自如,就知不會是個太簡單的。

  而那位之前發難的大漢,此時則臉色陰沉,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至於方天,則已經開始「製藥」了。

  腳邊手頭的幾樣東西,被他輕鬆隨意地擺弄著,有的是榨汁的,有的是粉碎的,有的是炙烤的,還有看不出是怎麼弄的,總之水火土風四系法術全出場,不過,都是些小法術,二三級的小魔法學徒都能用出來的那水準。

  片刻之後,一個大體呈灰色的小手指頭大小般小圓丸出現在方天手中。

  「喏,這個東西,我叫他五步倒。」方天說著,隨手把手中藥丸朝之前的那位大漢手中一扔,「這藥丸有一種迷神作用,把它放在鼻端隨便聞聞,人就會暈倒了。」

  方天拋出藥丸的時候,那大漢下意識地接過,而方天說著這話的時候,那大漢更是下意識地把接到手裡的東西放到口鼻前,不自覺地稍微嗅了一下。

  這下好了!

  一下。

  就一下!

  才剛嗅過,然後這大漢便立馬兩眼迷糊,而緊接著,身體就開始了踉蹌,再接著,撲通一下跌倒地上,便連手中的藥丸也跌出其手,在地上滾動著。

  在他周圍的那些大漢如被蛇咬,連騰縱都施展出來了,身形或是側移,或是後退,動作都挺劇烈,速度更是挺快地。

  就連為首的那大漢都不例外。

  而下一瞬間,驚魂稍定,這時那些大漢就不是半戒備,更不是半包圍圈了,而是正式地分散開來,把方天完全地包圍其中。

  還沒待他們說話,方天便嘴角微微泛笑,像是產品推介員一般地對眾人說道:「不行,還要往後退!這個藥丸的藥性發散距離是一百步,你們站得這麼近,只須再過十數息,便也全都要暈倒了。」

  方天這話一說,那十幾位大漢,連那為首的大漢在內,俱都神情大駭,一時之間,完全顧不得方天這話是真是假,紛然向外疾奔,卻不是一百步,而是至少兩百步開外,還有三百步、四百步、五百步這樣的。最離譜的一位夥計,甚至直接奔出了千百步!

  是以,場面中的形勢就是,只轉眼之間,這十來位好漢就四分五裂。

  東邊站了三個,西邊站了兩個,北邊站了一個,南邊站了七個。而就算人數最多的南向,也都全是分開的,根本沒有哪兩個是跑在一起的,人與人之間距離最少都是五十步開外!

  真是一群土雞瓦狗啊,看,連最基本的撤退都撤退不到一塊去的。

  方天搖頭。

  好吧,這當然是戲謔之語,不過事實上也確實這般。前世如軍隊那般的嚴密操練,想當然也是不可能在這些武者身上出現的,至於陣形陣列齊步走什麼的就更是笑話。

  對於這些武者來說,那不是操蛋麼?

  因此,方天乍見之下確是詫異,但轉瞬之後便覺這實在再正常不過。——這些好漢,這種撤退,才是對頭的。

  但那些好漢,卻絕不作此想!

  此時,那些向著不同方向疾跑出去的大漢,人人都是心中戒懼交加,發毛不已,尤其剛才聽那魔藥師說那什麼藥性發散距離是一百步,乍聽那話,這些大漢個個都覺膽子都要裂了。

  有的甚至頭皮都發炸。

  這時跑開了距離,心臟還都仍然在劇烈地蹦跳個不停。

  這當然不是這點路跑的,而完全就是嚇的!

  諸神在上,這真是見了亡靈了!在外面混了這麼多年,從來就沒有遇到過此等怪異恐怖之事,真是嚇死人了!這TM哪裡跑出來的這個魔藥師啊,真他娘的……

  尤其是老十三此時還躺在那人邊上,也不知到底是死是活。

  不過,這事也是老十三攪出來的吧,也不知他腦子出了什麼毛病,剛才讓老八直接把這人放走不就是了?這不,一鬧,鬧出亡靈來了!

  就算已經跑了開來,眾大漢仍然還未徹底放心,就連那跑得最遠跑出千百步外的大漢也不例外。——誰知道那個詭異的魔藥師所說是真是假,如果那什麼藥性距離不是一百步,而是一千步……

  不行,站在這裡還是危險!

  那剛才跑出最遠的夥計想到這裡,又直向外退去,只是這次情況要稍好一點,不是如剛才那般狼奔豕突了,而是緩慢地,面向著方天的方向倒著走,不過卻是又倒出了約五百步之遠,才堪堪停住。

  而不知是眾大漢想到一起去了,還是給這位膽小的夥計給弄的,所有大漢,唔,包括那位為首的在內,同樣又後退了若干步。

  所有人都是面向方天,還是包圍的架式。

  但此時的這個「包圍」就很可笑了,若從高空俯瞰,那畫面,真是令人心醉。

  為首大漢遙遙看著此時那位完全如無事人一般站在原地的「魔藥師」,心中在戒懼之餘,則是懊惱不已。草,這事搞得!哪曉得老十三瞎胡鬧一次,就鬧出此等事來?他自己是死是活且不管,就說這事,怎麼個收場?

  為首大漢可不會覺得這事就這樣算了。

  先不說自己這方算不算,只說這個魔藥師,就不是個善茬。

  想著剛才這人從前到後那般若無其事地把老十三給放倒,為首大漢心中就發涼不已。——老十三是四級,他們之間最高的也就是幾個五級。這一級之差,能有多大區別?

  能放倒老十三的,肯定也就能放倒他們!

  幸好!

  若是他們此時全被放倒……

  再想到放倒老十三的那玩意兒完全是這人在他們面前做出來的,甚至連材料都是他們給弄的……

  為首大漢不自覺地狠狠一跺腳。

  草,這事搞得!

  不對,慢,我的腳……

  怎麼有點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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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一章 執手相看淚眼

   一剎那的魂膽俱裂之後,為首大漢才發現只是虛驚一場。

  剛才跑的實在是太緊張。

  不,哪怕是現在,也依然還是很緊張!

  有多少年沒有這麼喪膽奔逃了?為首大漢心中都有點模糊,他甚至想不起,過去是否曾經有過這種喪膽的時候。

  鏡頭轉換到方天這邊。

  看著一眾大漢沒命般地向外狂奔,方天只覺好笑。

  果然前世有話叫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一個小湖,如果真正地清澈見底,那就算它有三四米深,哪怕是不會水的人,也肯定會有膽子大一點,敢下去趟一遭的。但如果這小湖裡的水是一片黑漆漆的,甚至泛著其它古怪顏色的,那麼,在不知其底細之前,除了腦殘,肯定沒人敢隨便下去。

  而現在,很顯然,他的這個「魔藥丸」,或者是他自身這個「魔藥師」的身份,在這群大漢心中,就扮演了一次「未知」。

  下一刻,方天腳步微動,稍微轉換了下身體站立的方向。

  真正的話事人,出場了。

  之前的那群大漢,只能說是「業務員」,出來跑業務的,而現在,經理級人物隆重登場!

  東南方向,除了又有幾十位大漢蜂擁而來之外,作為壓軸人物的兩位魔法師也聯袂而至,其中一位六級,另一位卻是八級。

  須臾,在會合了那為首大漢,低聲交談了幾句之後,那八級的老魔法師向著方天這邊揚聲道:「朋友,此事算我方不對,下面人不懂事,冒犯閣下了。一場小誤會,不如就此放過如何?」

  八級魔法師。

  之前看他們與那商隊搞交流賽的時候,方天就有感嘆的,尼瑪,你是八級魔法師,八級耶!幹什麼不好非要跑出來做好漢?

  要知道,當初的沙迦也不過才是九級。

  沙迦是什麼人?一個帝國直屬城池的城令弟子!且不說其師後來晉入聖域啥的,就算沒有後來的事,這位兄台跟在其師身後,也是可以面見帝國老大的。——這是何種層次的事?

  再看看眼前這位只比九級低了一級的老魔法師,干的這職業。

  媽蛋,你就不嫌丟臉嗎?不怕給魔法師的整個群體抹黑嗎?不怕哪個過路的高階魔法師看你不順眼,隨手把你給淨化了嗎?就算你年歲老了,潛力盡了,前面沒有晉陞空間了,隨便找個單位掛靠一下,也比現在這樣強到天上去吧?

  八級耶!你自己把它當成是大白菜嗎?

  說實話,方天是真的有點搞不懂。而這個例子,也讓方天很感興趣,既然他自己一頭撞過來,那當然不可能隨便放過,順手瞭解和研究一下也是好的。

  於是下一刻方天也揚聲說道:「有話好說,你先過來。」

  老魔法師當然不會過來。

  傻子才過去呢!

  對於這個莫名其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傢伙,老魔法師心裡照樣怵得很。

  別看出場時一派坦然,那是不得不出場。——手下出了事,他要是連頭都不冒,那以後也別混了,非止手下要散場,就是在這千百里方圓,也別想再有臉見人。

  不過這時,真要如這該死的傢伙所言,過去的話,那也很有可能被不明不白地給掀翻了,那不是自己找死麼?他還沒活夠呢。

  他以前也沒和魔藥師打過交道,是真不知其中底細。

  於是老魔法師再次好脾氣地揚聲道:「朋友,你我都是有身份的人,一點小事,難道非要做過一場麼?不論你我誰有了損傷,都不值得。」

  這話也是實話,並不算示弱,所以老魔法師在手下面前道來,也不算是失了面子。——無論如何,老成持重,總不會是壞的。不管是方天前世,還是這個世界。

  但方天當然不會就這樣算了。

  因此他也還是道:「有話好說,你先過來。」

  老魔法師這次就真的過來了,他行走在前,那位六級的魔法師緊隨,不,是慢隨其後。

  話已至此,不過來也不行了。

  所有的手下都在看著呢!

  這也是當老大的無奈事情之一,有時候被架在樑上,硬著頭皮也要出場的。

  方天笑咪咪地站在原地未動,看著那老魔法師緩慢地「過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八級魔法師的元素感應範圍是四十里,也就是兩萬米,而元素的操控範圍則是其百分之一,也就是兩百米,嗯,要加個左右。這是剛剛晉陞的八級魔法師的情況,算是最低的界線。境界穩固後,在這個數據上翻個一倍也是正常的。

  不過眼前的這位老魔法師麼,真是有點慘不忍睹。大抵是因為走向老邁的關係,精神力較以前大不如,在八級階位上,其對元素的感應與操控能力非但未能上升,還下降了不少。

  若純以數據來論,這位現在只能說是「七級半魔法師」,而且真要干起架來,未必就能幹得過正當勁的七級魔法師。

  不過六級魔法師仍然不是對手,硬實力或者說實打實的層次差距,還是大了點。

  在方天的目光注視下,也在一眾武者大漢的注視下,兩位魔法師一步、兩步、三步……

  或許是為了防止被一鍋端,後面的那位六位魔法師腳步更緩了些,從開始的兩人同時起步到漸漸落後了約一百米左右。而為首的八級魔法師,到了距離方天約一百五十米的地方停步。

  停步之後,這老魔法師一時未動。

  場中的氣氛,卻漸漸地開始凝重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好戲就要登場了。

  老魔法師的這過來,顯然不是為了「有話好說」。

  老魔法師沒有再聒噪什麼,也沒有開擺什麼架式之類的,下一刻,直接地,一個成年人合抱大小的大火球在方天與老魔法師兩人中間的上空約幾十米處憑空浮現,一點點變得凝實,並在凝實的過程中,以居高臨下之勢,疾速地向方天這邊砸了過來。

  在即將進入方天身周十米左右時,火球的威勢達到最大,然後下一刻,速度也突然暴增了四五倍左右,那是老魔法師傾盡最大力量,把這個火球「發射」或者說甩了出去。

  兩個魔法師之間的比拚,不會有那麼多的花招。

  通常來說,是勝是負,一招見分曉。

  而一次觸碰之後,勝者可以無限追擊,負者則要麼逃遁,要麼被滅。不過打鬥和逃遁是兩回事,打鬥考驗的是綜合攻防,逃遁則只看對於風元素的感應與操控之能,不排除有三四級的小魔法學徒從七八級的魔法師手中成功逃遁的可能。

  當然,也還是那話,雙方的硬實力不能差距太大,太大了,莫得玩。

  火球甩出後,兩位魔法師瞪大眼,周圍遠遠近近的一眾大漢也瞪大眼,焦急地等待著結果。

  沒讓他們等太久,就一秒吧,對,就一秒,也就是眼睛眨一下的時間,那火球突入方天身週一兩米,在老魔法師等人剛以為這傢伙只是個空架子不知死活之時,陡然地,所有人,這一次是真正地眼睛大瞪!

  那是極度震驚的表情呈現。

  不論是那些大漢,還是兩位魔法師,其臉上的表情此時都差不多一模一樣。要說有區別的話,也就是動手的八級魔法師神色最為驚駭。

  為啥他們是這個表情呢?

  就因為那即將奏效的火球突然地就消失了,不見了。

  許多大漢,甚至是後面的那位六級魔法師,還很搞笑地把視線向左右及上下掃動了一下,以為那火球被這位給「彈」飛了呢,但事實是,並非彈飛,更非被打散,而是直接地就如片刻前他們所見到的那般,無聲無息地消散了。

  此時,若是某個叫沙迦的筒子在這裡,肯定會想起其老師給他講過的一段逸事。而若有其他的聖域者弟子在這裡,也大抵會知道,那個「魔藥師」事實上會是多麼可怕!

  可惜這裡沒有沙迦,也沒有其他的聖域者弟子。

  不過縱然如此,「這人很可怕」的結論,他們還是同樣會得出的。唔,就這一瞬間,在場所有人不論遠近,全都臉色一下變得刷白,那位八級的老魔法師尤甚。

  而在此時,方天第三次地說道:「有話好說,你先過來。」

  只是這次說完之後,又在後面加了一小句:「天氣這麼好,何必打打殺殺呢?你剛才說得對,一點小事,確實沒必要動手。不論你我誰有了損傷,都不值得。」

  如果是交手之前方天說這話,那老魔法師一定會感到欣慰。

  可是這時,他已經動過手了。

  動過手了……

  過手了……

  手了……

  了……

  ……

  這時,聽了這無比溫和與平和的話,老魔法師卻只覺無限驚恐,面前這人直如魔鬼化身。——神吶,諸神在上,他叫我過去,究竟是要幹什麼?

  一瞬間,腦子裡閃過無數恐怖非常的念頭,老魔法師直欲暈厥過去。可惜,他的年齡雖然老邁,身體卻仍然是倍兒棒,如果沒有人助他一棒之力的話,是怎麼也暈不過去的,當下,只能硬擠出一絲笑容道:「閣下……」

  方天看得心裡直搖頭。

  這人真不知道是怎麼修煉到八級的,他的老師如果還在世,看到他的這樣子,絕對會一巴掌拍死他!

  「我遠道而來,聽聞恰逢五年一次的聖湖集會,想去那裡看看熱鬧,手頭缺幾個人做嚮導。」方天說道。

  「閣下盡請吩咐!」

  老魔法師心裡大大地暗鬆了一口氣,能說話就好。他就怕眼前這人二話不說,直接把他給滅殺了,或者對他施加點什麼其它的恐怖手段。

  說完這話,還覺不夠,這位老魔法師又連忙補充道:「閣下但有需要,所有人手,盡請指調。」不但恭敬說著,還深深行了一禮。

  這是轉機關頭。

  說不定一個禮就能免一場大難。

  方天微微點頭,然後伸手,你,你,你,你,你,你們五個,跟我走,又對老魔法師道:「至於你,半個月後,自己到聖湖那邊找我。記著,半個月!這期間最好不要瞎跑,否則……」

  方天微微笑著,祭出前世的四字大恐嚇真言:「後果自負!」

  看著這人連點了五個人,沒點到自己,剛覺逃過一劫的老魔法師,聽到後面的這話,一時間,真是死的心都有了,更是想把現在還半死不活地躺在那人腳下的傢伙給直接踹死過去。

  坑爹啊,沒事你瞎惹什麼人!

  惹就惹好了,你能不能長點眼睛?什麼人都惹!

  心裡暗自恨惱著,此時此刻,老魔法師卻只能強笑著道:「是,是,閣下吩咐,某一定聽令!」

  而被方天點到的那位六級魔法師以及其他四個武者大漢,包括那個為首的大漢在內,此時卻都哭喪著臉,在心裡無比親切地問候了「老十三」及其長輩不知多少遍,然一點耽擱都不敢,俱都小跑著來到方天身前。

  「你們幾位怎麼稱呼?分別自我介紹一下吧。」方天對五人說道。

  一個魔法師,四位武者,一個躬身,四人抱拳,從前到後分別恭恭敬敬地向這個恐怖異常的大魔王報著名。

  孰料這大魔王聽完之後,卻直接把手一揮道:「什麼亂七八糟的名字,既不好聽,也不好記。這樣吧,跟著我的這段時間,你就叫阿東,你叫阿西,你叫阿南,你叫阿北。」

  方天指著四位大漢分別說道,然後又對六級的魔法師道:「至於你麼,就叫阿中吧。」

  被強行F2重命名的幾人哪敢有什麼異意?便連稍許一丁點兒的不情願之色什麼的都不敢露出,俱都連連點頭稱是。

  也沒有其它話,然後方天直接手一揮,帶著幾人走了。

  見得這個異常恐怖的人已經離開,散落在周圍的那些大漢全都向著八級魔法師處聚集,一時之間,卻還不敢發出任何聲息,只有幾個大漢擁到還暈倒在地的「老十三」面前,又是拍臉,又是抖他身子什麼的。

  好久,幾乎長達一個魔法時。

  估摸著那人再怎麼也該徹底遠去了,才有一個大漢對老魔法師道:「大人,接下來該怎麼辦?」

  卻還是怕被聽到一般地,聲音放得極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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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27 00:54:13
第八百三十二章 三隻尾巴兔子的故事續

  是啊,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不好辦啊!

  老魔法師真的想哭,半個月後還不知道什麼情況等著他呢。

  趁這半個月的時間逃跑,且不說能不能捨得放下這裡的一切,就說敢不敢的問題,他也是絕對不敢的。——亡靈才知道,那人有沒有在他身上留什麼記號!就算留他也不知道,真要逃跑的話……

  或許本來沒什麼事的,一逃那也肯定是死定了。

  這心裡的畏懼與苦楚無法傾訴,老魔法師只能帶著寬慰地對一眾手下說道:「城裡的那位大人與我還有幾分情面,我且去找他,看能不能請他出來說和一下。」

  看一眾手下聽到這話後明顯安慰了很多的樣子,老魔法師自己卻只想嘆息。

  深沉地嘆息。

  談何容易!

  他和聖湖城的那位大人是認識不假,也見過不止一面,但那基本上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他還是一個比較有潛力的魔法師,那位大人比較看好他,一度有折節下交之意,可是後來……

  唉,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老魔法師仰起頭來,四十五度角地憂鬱著望向天空,沒看到月亮,只看到太陽亮得刺眼。

  那位大人這十多年來極少外出,更少交遊,據說已經正式向著法師的層次發起衝擊。這其中的意義有多大,沒有誰比八、九級的魔法師更清楚的。他自己雖然這輩子都不可能有這個機會了,但許多時候,還是不止一次地在夢裡夢到了,他成了法師……

  然而夢就是夢,夢裡再怎麼快意輝煌,醒來卻只有滿滿的淒涼,甚至是,夢裡越輝煌,醒來越淒涼。

  罷,罷,罷,且不想這事了,想一次傷心一次。就說那位大人,在衝擊法師的關鍵時候,會有心思來理他?甚至,老魔法師都不敢肯定,那位大人還記不記得他這個人。

  唉!

  不管了,不管記不記得,眼下都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轉頭看了一眼地上那正迷糊著將醒未醒的蠢貨,老魔法師重重地哼了一聲,不過此時也無心計較,正事要緊,在對手下吩咐了幾句之後,便施起法術,向著東南的方向疾行而去。

  心中焦灼之下,似乎速度都比往常要快了些許。

  不過老魔法師心中可沒有半點欣喜,只是滿頭滿腦地想著,到了聖湖城後,該如何求見那位大人,是像二三十年前那樣直接登門呢,還是找位老朋友作援引?

  今時不同往日啊。

  唉!就算找位老朋友,又找誰比較好呢?

  不想不知道,一想之下,才發覺,最近一次的和「老朋友」見面,也已經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想到這裡,老魔法師心裡再次嘆息一聲,這些年,他都是過的什麼日子啊!疾行之中,漸漸地,心中竟是升起了萬念俱灰之意。——活到他這樣,還有什麼意思?

  如今的他,也就只能在那些不入流的小魔法學徒以及更不入流的小武者面前,耍耍威風了。聖湖城中,誰還記得有他這麼一號人物?可是想當年,他也是出入過大王府的啊。

  雖然只是偏府。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一枝是失意徬徨,一枝是得意萬狀。

  哦,不不不,另一枝還是失意徬徨。對於被F2了的「阿中阿東阿西阿南阿北」幾人來說,這真是舒心樹下坐,禍從邊上來。最關鍵的是,惹禍的老十三自己反倒沒事。MB的,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幾人心裡一邊在詛咒著那個該死的傢伙,一邊緊跟著魔藥師大人的步伐,不敢有半點疏忽,就怕魔藥師大人忽然掉過頭來對他們中的某一個說道:「你是怎麼走路的?路都走不好,死吧!」

  然後一個大巴掌拍過來……

  所以幾人這時就如同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子一樣,全心全意地專注於腳下,左腳……右腳……

  忽然地,魔藥師大人說話了,只是沒有回頭而已。

  不過,仍然如驚雷一般落入幾人心中,讓幾人都是身心一顫。

  「阿中,你是六級魔法師對吧?」魔藥師大人如同散步一般在前面慢慢走著,然後這般問道。

  「啊,對對對,大人,我是六級魔法師。」被問話的「阿中」,一愣神之後才恍悟自己就是「阿中」,忙不跌地緊聲說道。

  「我對你的魔法修煉之路比較好奇,你可以給我說說麼?」魔藥師大人這般說道。

  我可以不說麼?

  不可以。

  我敢不說麼?

  不敢。

  所以,我只能說的。

  在這位恐怖至極的魔藥師大人面前,「阿中」哪怕是在心裡都不敢怎麼誹謗,只是小小地怨念了一下,然後稍微整理一下意識,便把過去從八歲開始接觸魔法的經歷,詳詳盡盡不敢有半點疏漏地道了出來。

  這一講,就是兩三個魔法時的時間。

  魔藥師大人一直只是聽著,沒有插話。倒是阿中的幾位小夥伴,聽得很是滋滋有味,顯然,這種一個魔法師的完全過往,對於他們來說也是比較新鮮的,或者說,是往常不大可能知悉的。

  而這時,居然有機會一點不漏地從頭聽到了尾,比聽那些吟遊詩人瞎講的東西要過癮多了!雖然,嗯,沒有那麼精彩!

  「大人,就是這樣了。」就沒一次說過這麼多話,阿中感到嘴皮有點發麻,但當然顧不得這點小小的問題,講完了之後,這般忐忑地說道。

  「唔,不錯,比吟遊詩人講的故事好聽多了。」

  魔藥師大人這般說道。

  阿中臉色發綠。

  阿東阿西阿南阿北四人明知此非其時,還是忍不住少許地交錯了一下目光。——魔藥師大人的想法,居然和他們的想法一樣呢!哦耶!且慢,這位大人剛才,莫非就是嫌無聊,然後想聽點故事的?

  這麼一想,四人同時為他們的夥伴可憐起來。

  「這樣吧,作為交換,阿中,我也給你講一個故事。」

  在阿中的臉綠綠中,魔藥師大人居然說了這麼一句話,而還未等阿中及阿東幾人反應過來,魔藥師大人的故事也開始了,那是一個三隻尾巴兔子的故事……

  這個故事才開了個頭,阿東幾人就被深深吸引了。

  而阿中,作為魔法師,聽到創世神的故事,聽到天賦檢測,聽到魔法陣,聽到魔法陣下的天賦提升,聽到最高級別的冥想法則,這其中的每一個,都讓他既疑又信,既驚且羨。

  趁魔藥師大人講述停頓的間歇之時,阿中實在忍不住了,他也不相信會有其他任何魔法師聽到這裡還能忍得住,一時間,他忘記了對於魔藥師大人的所有恐懼,大膽地問道:「大人,您講的,是真的嗎?」

  「哦,你問的具體是哪一點?」魔藥師大人仍然沒有回頭,卻是輕笑著說道。

  感受到這淡淡的笑意,阿中及阿東幾人心中頓時放鬆了一大截。——大人心情似乎不錯,應該,不會輕易把他們給拍死的吧?

  哪一點我都想問!

  然而這話阿中就是有一千一萬個膽子,也是絕不敢說的。得到魔藥師大人的回應,他已經是極度地受寵若驚了,這時,連忙問一個他最關心的:「大人,那種能提升元素天賦的神奇魔法陣,真的存在嗎?」

  「當然。」

  聽到這話,阿中幾個,也不知為啥,俱都心中重重地顫了幾下。這一瞬間,幾人幾乎全都不約而同地在想,是誰,誰曾有天大之幸,用過這個魔法陣?

  阿中又在忐忑中帶著莫名希冀地問道:「大人,不知我的魔法天賦……」

  「不用你倒著走,我可以告訴你,你的魔法天賦是四。」似乎感受到阿東等幾個此時劇烈的心跳,魔藥師大人又接著說道:

  「你們幾個,按東西南北的順序看吧,天賦分別是二一二一,如果要從武者改修魔法的話,恭喜你們,阿東阿南,你們只需要二十年這樣,就能入門了,阿西阿北花的時間也不長,只需要六十年左右。」

  ……

  阿東阿西阿南阿北四人,臉上心中,同時展現出一個大大的囧字,當然,是無形的。

  阿中心中,則不知為何,有點高興,似乎是源自一種大大的優越感?

  對,就是優越感。

  而對於魔藥師大人剛才講的那些聞所未聞的東西,不知為何,幾人俱都本能地就信了。只是,後面的那個,時間倒轉……

  沒有側目幾位小夥半,阿中此時不知不覺中恭敬了很多地對魔藥師大人說道:「大人,接下來呢?」

  剛才的故事,截止於那隻兔子用掉了最後一支尾巴,讓那位魔法師從新開始。

  「你也是魔法師,不妨設想一下。阿中,假如故事裡的那人是你,你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呢?或者說,回去後,你會怎麼做?」

  魔藥師大人沒有回答,卻是這般問道。

  而這個問話,不止是讓阿中,更是讓阿東幾個,讓五人全部都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如果我的人生可以重來……

  明知這事很荒謬,不太可能,而且就算可能,也不太可能輪到自己身上,但是阿中阿東等幾人,光是這麼想著,就有點心旌搖動,難以自己。

  尤其是阿中,作為和故事裡同樣的魔法師,在許多事情上,他也最為感同身受。

  儘管自身才只是六級,但晉陞六級也已經五六年了,而這五六年過去,七級卻還是連一點影子都沒有。他也不年輕了,今年已經五十九歲了,就算自覺身體還好,再活個二三十年沒有問題,但這二三十年,他能往上面再爬個幾級?

  一級?二級?三級?

  且不說七級後傳承的問題,就算有,這麼一點的時間,又夠他晉陞到哪裡的呢?

  往日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真是沒有一次如現在這般地深刻地想著,而想著想著,一種深沉到極點的無奈便包裹了他,從頭包裹到腳,讓他腳步沉重,心跳沉重,呼吸沉重,便連念頭都跟著沉重。

  唉,真是好累啊!

  一個人的影子恰在這時泛起在他的心中。

  那是他跟隨十來年的,也比他大個十來歲的,在魔法師級別上比他高個兩級的,也曾答應過日後傳授給他八級冥想法則的……他的將來,難道也就是那個樣子麼?

  不!

  我決不要那樣!

  不甘與怒吼,在「阿中」心裡響起。

  而看著走在他們前面幾步的魔藥師大人,阿中心中突然地一個激顫——魔藥師大人,魔藥師大人……

  這,這就是他的機會!

  哪怕是死,他都要想法抓住這次機會!

  之前的無奈,一下子徹底散去,阿中只覺全身都在熱血沸騰著,這是不知多少年都沒有過的感覺了,或許,只是當年才剛接觸魔法的時候?阿中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完全控制不住,他也根本就不想去控制。

  下一刻,帶著同樣有點顫抖的語調,阿中對著前面的身影說道:「大人,如果是我,我將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全心全意地投入到魔法修煉之中,爭取只用以前一半甚至更少的時間,晉陞為九級魔法師。」

  「哦,以後呢?再進山找那隻兔子嗎?」

  「大人,且不說那位神奇的存在已經把三隻尾巴都用完了,就算沒有,若非到生命最後一刻,我也不會這麼做。我會走遍天下,尋找各種機會。據說有一些法師大人因為沒收弟子,會把自己的傳承留藏在一些地方。」

  「這便是我要尋找的第一種機會。還有第二種機會……」

  說到這裡,阿中再次於心中暗咬了咬牙,看著前面的那個背影,極認真極誠懇地說道:「如果有大人能夠看中我的話,我會千方百計地做他的追隨者,只為了那晉陞的一線機會。」

  「呵呵。」

  在阿中的莫名懸心中,前面只是傳來了這麼一句話。

  這,便是魔藥師大人的回答?

  沒讓阿中想太多,魔藥師大人便又說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今晚,我們就在前面的那棵大樹下宿營吧。阿中及阿東你們幾個,去打上一些獵物過來,準備晚食,我們今晚吃燒烤。」

  「……是!」

  阿中及阿東幾個回過神來,才發覺,果然,在他們的不覺之中,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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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27 00:54:30
第八百三十三章 一種心思,兩處憂愁

  讓一位六級的魔法師和四位四五級的武者去打獵,那真心是大材小用,而且不是一般的小用。

  因此,方天只是等了連一個魔法時都不到,五人便滿載而歸。

  不但帶著獵物,還帶著柴禾。

  說實話,不論是沙漠中,還是草原上,都並沒有太多美味的食物。畢竟這兩者,從基礎條件方面來看,都是屬於「貧瘠地帶」。別說和楓林大院邊上的卡拉多山脈叢林比了,就是比之內陸任何一個稍微有點規模的小山小林什麼的,都大有不如。

  好在這裡是沙漠和草原的交集地帶。

  如果說沙漠的基礎條件是1,草原的基礎條件是2,那麼這兩者的交集地帶,其基礎條件並不是界於這兩者之間的1.5,而是差不多是兩者之和,即3。

  這其中的原因並不複雜,但也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然而強行理論化地一句話概括,那就是「陰陽生萬物」,交界處,形成了一個小型的比單純的沙漠和草原都複雜的生態圈。

  阿中等幾人都是在這裡生活了好些年的地頭蛇,對這裡有什麼能吃有什麼好吃的東西不說瞭如指掌,最起碼也是知道得七七八八。而這一次,為了討好神秘莫測的魔藥師大人,幾人更是手段盡出。

  歸來之後,阿東等幾個自覺地搭建篝火架。

  而阿中則為方天介紹著剛才的獵獲:「大人,這是此地獨有的黃金鼠,美味且不說,對精神更是有著微弱的補益作用,很是受到許多魔法師的青睞。這是水裡青,雖然長不大,只有一指大小,但是用來煮湯的話,極其鮮美,配上這湯,能讓人把乾糧都給吃撐著。這是……」

  阿中一樣樣介紹著,其實也不多,就七八樣。

  不過每一樣的數量都很少,尤其是前面五種,黃金鼠只有一隻,水裡青只有三條,其它幾樣也僅僅只是能讓人「嘗個味」而已。而看起來他們今晚的主食,應該就是最後兩樣了。

  一隻小羚羊,以及一群水鳥及鳥蛋。

  晚飯在相當愉快的氣氛中度過,嗯,愉快主要是對於方天來說的,而對於阿中阿東等幾人來說,再沒有任何一刻比今晚的飯時更難熬。

  難熬的原因並非是畏懼。

  幾人對於魔藥師大人的畏懼經過這半天的時間,莫名其妙地就消散了大半,現在倒是單純的敬畏多一些。然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今天晚上,居然魔藥師大人自己動手燒烤,而接下來一切的難熬,都來源於此……

  黃金鼠是好吃。

  水裡青是美味。

  其它幾樣也都不錯。

  這些阿中阿東等人都知道,也正因為知道,才費盡心力把這幾樣東西給弄來,讓魔藥師大人嘗個鮮。——要知道,這幾樣東西每一樣都是好難捕捉的!

  可是幾人從來不知道,這幾樣東西弄出來居然是那麼的香……

  不,只用香這種形容簡直是太褻瀆了!阿東等幾個屬於文盲的範疇,阿中要稍微好一點屬於半文盲,且就算他們不文盲,也不可能發出「此味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的感嘆,但是,口腔中不住分泌的口水比一切形容都更有說服力。

  怎麼,怎麼,怎麼……

  怎麼就能好聞成這樣!

  真是見了亡靈的,以前又不是沒吃過,哪裡有這麼誇張啊。

  幾人只能抱著烤羊肉等猛啃,努力地控制著自己不把視線往那令人饞涎至極的香味傳來之處飄去,儘管如此,心裡還是存著萬一的期待,期待著魔藥師大人或許會對他們說一句:「這魚湯,你們也來一點?」

  可惜,事實證明,這只是完全不切實際的奢求。

  魔藥師大人一點點地,一點點地,把所有的美味全都消滅乾淨……

  晚飯後,天色完全暗淡下來,真正入夜。

  夜空中,群星燦爛。

  此時已經進入炎熱之季,但這草原上居然沒有蚊子。當然就算有蚊子也不會成為干擾,在這種沒有遍地大樹濃蔭遮蔽的環境裡,哪怕是一個小小的魔法學徒,對於蚊子來說也是噩夢。

  或許以前,這裡也是有蚊子的,但是某一天,某位高階法師或者乾脆說大能者一個不爽……

  於是,就沒有蚊子了。

  當然,這只是猜想,未必與事實相符。

  然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尤其是微微的晚風輕拂,把獨屬於草原的青草氣息,送給這片大地上的每一位客人與非客人。

  「阿東阿西阿南阿北,我對你們練武的經歷也比較感興趣,此時無事,能否說來我們大家一起分享一下?」方天對幾位大漢說道。

  阿東等幾個自然無有不從,於是從阿東開始,一個一個地,這棵大樹底下又開啟了故事會模式。由於不知魔藥師大人到底乃是何意,所以阿東幾人和下午時的阿中一樣,盡皆述說得戰戰兢兢、詳盡無比。

  而直到末了,他們也沒得到什麼評價。

  待排在最後一位的阿北述說完畢之後,魔藥師大人只是這般說道:「好了,天不早了,大家休息吧。」

  ……

  有話道,一種心思,兩處憂愁。

  這邊廂,阿中阿北幾人心潮起伏,既憂心不久之後魔藥師大人會如何處置他們,又因為白天魔藥師大人所講的故事,起了幾分縹緲難測的心思或者說期待。在這種情況下,休息什麼的,肯定是休息不好的。

  那邊廂,一位老者卻正在夜色下飛奔,疾如獵豹。

  不,是比獵豹要快得多!

  同樣憂心著半月之後的事情,這位八級的魔法師先生在白天離開手下之後,便是連半刻也不敢耽擱,當即就開啟了暴走模式,向著東南方向此地惟一的城池聖湖城狂奔而去。

  疾疾復疾疾,有人在夜奔。不聞嘆息起,惟聞風響頻。

  快速的奔走甚至帶起了輕微的風嘯,也正是在這種高效率之下,天色才剛剛入暮,這位先生便已經來到了千里之外的聖湖城。

  自覺已經沒有什麼「老友」堪作中介之後,在路上早就已經打定了主意的老魔法師進入城池後,仍然沒有半點耽擱,直奔城中心的城令府而去。

  當然,他去的只是偏府。

  城令府西側,後門處,老魔法師定了定神,並用手梳理了一下之前路上被風吹得有點驕傲的頭髮,上前幾步,輕輕叩響了小門。

  這是一個很尋常的兩扇合併式小木板門,此時,門戶緊閉,並無人看守。

  但老魔法師知道,如果一切仍和以前一樣的話,前面不遠處,應該是有人值守的。

  果然,敲門後,老魔法師只在門外等待了十數息,面前的門扉便輕微地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五十左右精神頗為矍鑠的老者走了出來,問道:「閣下是?」

  「大人舊友,麻煩尊駕通報一聲,某叫沙通。」

  說完這話,老魔法師心裡怦怦亂跳,他就怕聽到「我家大人正在閉關,不見外客……」之類的,此時,只能在心裡盡力地默默祈禱著。

  不要,千萬不要是這樣!

  或許真的是有哪位神靈聽到了他的祈禱,下一刻,一個完全和悅耳動聽等無關的聲音傳入耳中:

  「好的,閣下且等會。」

  這一句話,在此時此刻的老魔法師聽來,卻是比他以往聽到的任何一句話都好聽千倍萬倍!

  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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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四章 大人的大人

  等待中,時間總是顯得很漫長。

  僅僅只是小半個魔法時的時間,在老魔法師的感覺中,卻像是幾十年那麼久。

  好在這「幾十年」總算是過去了,那個之前進去通報的老者不快不慢地返回,在沙通的屏息近於窒息中,說道:「閣下,大人在花園,請你過去。」

  為什麼是請他過去而不是出來相迎,沙通此時一點也沒計較這個問題。——真的,那位能答應相見,已經是讓他完全地喜出望外了!告別通報老者,沒有人接引,也不需要接引,沙通再一次定了定心神,向著以前踏過不止一次的路徑走了過去。

  這條路,已經二三十年沒有踏過了,雖然看起來似乎仍舊是當年的樣子,但沙通還是感覺很陌生。

  其實沙通也知道,陌生的,不是這路。

  穿過一段不短的路程,中間甚至還經過了一片規模不大的樹林,而在樹林的盡頭,沙通看到了他想見的人。

  雖說這些年只有退步沒有進步,但好歹也是八級的魔法師,沙通的元素感應範圍自是以數十里為計的,但是之前,當然不敢隨便放開感應。——在城令府附近亂掃亂描,那已經不是放肆,而完全就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時,百二十步,眼睛可以看到的距離。

  而剛剛看到那人,沙通一下子就懵了。這是,這是……

  一時間,沙通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說感覺。他甚至忍不住想抬起手來,揉揉自己的眼睛。

  他這時看到的,是真的嗎?

  元素在那人的身邊,不停地翻湧著,直達數十步之外。而把這範圍進一步縮小,數步之外,水火土風四系元素更是紛紛湧湧著,一刻也不停地向著那人的身體之中融入進去。

  許多年前,初見之時,這位大人只是八級,後來,到了九級。

  八級自然不用說,他自己現在就是。而九級,也完全不是這個樣子,九級和八級之間的差別,真的沒有多少,至少,不會很大。而現在這位大人的樣子,任何的猜測都不需要,定然是只有一種可能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法師嗎?高高地、完全地、絕對地,凌駕於魔法師之上的存在。

  震驚,敬畏,失落,悵惘,還有莫名的迷茫。

  許多種情緒交雜在一起,一下子湧上來,沙通也不知此時的自己究竟是什麼心情。怔立好一會兒,才勉力定下心神,沙通快步上前,在那人幾十步外止步,對那人深深一躬道:「沙通拜見大人!」

  是的,拜見。

  數十年前,只是「見過」,後來熟了之後,有時更是連這「見過」都免了。

  過去的情景將再不可能重來,現在,以及以後,永遠都只能是「拜見」了,甚至這一次之後,是否還能有下一次「拜見」的機會,都不知道。

  「免禮,起身。你我畢竟是故友,不必太客氣。」那人笑了笑,微微抬手說道。

  沒有冷落,也沒有倨傲,可是那種天上和地下的距離感,沙通一下子就感覺到了。

  來時路上想過了好多次的寒暄的話,此時怎麼也無法說出口,沙通當下心中一嘆,直入正題道:「恭喜大人證入法師,從此青雲直上,遠邁俗流。某這些年來卻是淪落草莽,於修行已是有心無力,此次冒昧求見大人,更是有一礙難事想請大人開示一番。」

  「哦,不知何事?」

  有事是必然的。且不說已多年未見此時突然來訪,就說趕在這暮晚時分,就不對頭。——非是相當熟稔之人,連下午拜見都算是失禮,更別說這大晚上的了。是以沙通對面之人,聽了他的話後,並無任何意外之色。

  「大人,是這樣的。」沙通不得不從頭說起。

  雖說手下什麼的這等事情丟人至極,但此時哪裡還能顧得丟人不丟人?沙通將事情經過不敢有任何一絲隱瞞地向對面道來,而關於他對那人的猜測,以及他施展法術後對方的反應,沙通更是解釋得詳詳盡盡。

  而聽著聽著,對面之人的臉色從一開始的淡然無所謂,在聽到火球消散之時,一下子陡然地驚愕起來,甚至可以說,是大為失色。

  「你是說,消散?那火球突然就不見了,而你未曾感受到任何元素波動?」對面之人凝重之極地問道。

  「是的,大人。」沙通說道。

  從對面的反應看,不知為何,他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但是對面之人仍然有點難解或者說難以置信的樣子,此時,對著這邊說道:「這樣,我們重新演示一下,你像對那人一樣,對我施展法術看看。」

  「如此,大人,某冒犯了!」沙通微微躬了下身。

  他只是八級且離巔峰遠甚的魔法師,而對面已經證入法師,兩人的層次如今已完全不在一個級別,所以也無需任何顧慮什麼的,下一刻,一個和白天時分基本一樣的火球,向著對面之人砸了過去。

  火球當然沒有砸到對面之人。

  在突入對面之人身邊時,同樣地,消散了。只是……

  「不一樣嗎?」看著這邊,對面如此問道,其實,這話似乎都不必問。

  「是的,大人,您是驅散法術,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可是那人的,不一樣。」沙通搖頭說道。此時,就算是傻子,他也知道事情有點大頭了。——那人,居然比這位大人還要厲害?

  「你跟我來說。」對面之人站立了一會之後,這般對沙通說道。

  兩人前後而行,出了花園,出了側院,出了城令府大門,沒有半點停頓,仍然向著南方繼續行去。照顧著後面的速度,兩人又走了差不多兩三個魔法時,才到了一個地方。

  明顯的地方。

  四邊都是草原,而獨有這裡是一片澗谷。

  「老師,弟子有事相告。」站在澗谷上方,對面之人向著澗谷深處傳音說道。

  「過來吧。」一個老者的聲音,同時進入兩者耳中。

  不到片刻,澗谷中,這一次,沙通是聽者,聽著對面之人把他的事情一一稟告了老者。

  待這邊說完之後,老者一時沒有說話,卻是微微闔下了眼簾。

  同一時間,沙通只覺毛骨悚然,一股無形的極大威懾力量從老者的身上散發開,遙遙地穿透出去。這個時候,沙通是真真切切地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喘,而過了好一會兒,他卻聽到老者咦了一聲。

  下一刻,老者的目光遞向沙通,直接對他說道:「把你的法術,再對我施展一次。」

  沙通不敢怠慢,深施一禮後,一個火球再次放出。

  「是這樣的嗎?」待火球又一次消散之後,老者這般問道。

  沙通木然地搖頭。

  老者同樣有點木然,不過下一刻,卻又突然展顏而笑,對沙通說道:「好了,此事我已知道,你且回去吧,那人是如何吩咐你的,你就如何去做就行了。放心,若我所料無差,那人是不會為難你的。」

  沙通自不敢有任何異意,分別對著兩人再施一禮,心中五味雜陳地離去。

  待這邊只剩下師徒兩人後,作弟子的問道:「老師,不知……」

  那老者不待他繼續問下去,便笑著搖了搖頭,道:「這是一位過路的前輩,我們就當不知就是了。如果為師沒有猜錯的話,這位前輩和大尊者當是同一層次人物。」

  「老師,你是說……聖域者大人?」

  「當然。為師是大法師,層次更在為師之上的,若非那種存在,還能是何人?」老者有點神往地說道,頓了頓,又道:「大尊者遊歷去了,此時並不在草原。這位,莫非也是來自遠方的遊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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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 達達湖邊

  不管是追捧、親近、依附,還是攻訐、詛咒、幸災樂禍,平凡的人物總是樂意於像纏樹的藤蘿一般,與不那麼平凡的人物發生點關係,以讓自己至少看起來顯得不那麼平凡。

  這是千古至理。

  稍微改變一下形式,在整個生物界都適用。而在人類世界,那就更不例外了。

  一夜過去後。

  清晨,東西南北中與某神秘人繼續向著目的地進發。

  被點名隨行,半日時間後,五人初始的畏懼與惶惶不安已經散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些情緒,從心底較為隱秘的角落泛起。尤其是阿中,作為魔法師,聽了「魔藥師大人」昨天所講的故事之後,心中甚至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所謂患得患失,自然是心有期待,又怕這期待落空。尤其是,那期待本來就很飄渺,但是,又太過誘惑人心。

  阿東阿西等幾個要稍微好一點,作為武者,他們雖然也被昨天的故事所驚,但本能之下還是覺得,如故事中那般的神奇之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可能實在不大。

  但是,他們比之阿中也就是稍微好一點。

  要知道,他們現在就跟在一位「神奇之遇」的魔藥師大人身邊啊。

  這之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說不定……

  總之,基於一種莫可名狀的心思,五人都自覺地開始扮演起了某神秘人的追隨者,這一點在今天的行路時表現得最為明顯,那就是四個武者自動地分成兩撥,兩人在前,兩人在後,而不是如昨天那般一體地跟在神秘人的後面。

  對於這一點,魔藥師大人沒有說什麼,未肯定也未否定,似乎就是默認的那種。

  這讓五人都開始小小地興奮起來。

  前往聖湖的路上,本來還是有著兩到三撥好漢的,但不知是否貫徹著「王不見王」的原則,六人這一路上,沒遇到任何阻撓,平靜無波地進入了聖湖也即達達木湖周圍。

  聖湖是大草原的子民對這個鑲嵌在大草原上的大湖的愛敬之稱。

  它的本名就叫達達木湖,「木」,顧名思義就是樹,「達達」,似乎包括著廣闊、浩大等之意,阿中等幾人向著魔藥師大人介紹著聖湖時,也未能把「達達木湖」這個名稱的由來解說清楚,只能半猜半蒙地說個大概,這讓五人都很氣餒。

  多麼好的一個表現機會!

  真正地、完全地進入草原區域後,在一望無際的大草毯中行進了僅僅百十餘里,就有一片濃郁的蔥綠進入視線之中。

  不是草,而是低矮的小樹林。

  穿過小樹林,一個煙波浩淼卻又清澈無比的巨大湖泊,赫然映個眼簾。

  同時映入眼簾的,還有傍湖而搭的大大小小的帳篷,當然,帳篷內外最多的,就是人了。稱不上人山人海,和前世超市以及街區的熱鬧熙攘也有些不同,這裡的人更多是分散著,以每個帳篷為單元集中。

  而帳篷之間的距離,有遠有近,近則幾十米,遠則數百米。錯開更遠的也不是沒有,不過那就是一些規堊模很大的帳篷了。

  基本上,一個帳篷就是一個攤位,而許多人,就在這些攤位之間流連。

  方天四處眺望,這應該是他來到這個世界見過的最熱鬧的光景了。

  看著四周,方天莫名地就想了前世隋煬帝的「萬國博覽會」,除了這裡的規堊模要大很多之外,兩者的形式應該差不多?

  在攤位間流連的多數是商販,還有少數一些,則是慕名而來的旅客。——當然,這種地方,吟遊詩人這種東西也是少不了的。不過,熱鬧閒趣什麼的應該是在晚上,而白天,理所當然地還是以交易為主。

  方天一行進入這裡時,並未引起任何注意。

  來往的人太多太雜,而像他們這樣的,簡直可以說是毫無特色,毫不費勁地就能找出很多撥和他們看起來差不多模樣的。

  「你們且先去自己逛逛,晚上再到這裡來找我。」方天對身邊幾人說道。

  阿中阿東幾人相視一眼,想說我們沒有什麼好逛的,又不敢說這話,微有愣神之際,還是阿中先開口說道:「大人,我等先去弄一個帳篷過來?」

  方天點點頭。

  在幾人離去後,方天直接步入湖中。

  這是一個大湖不假,但是周邊吃水很淺,從地理條件來看,這應該就是一個大型的凹地,或者說地勢有點低的草地,然後慢慢地被水漫過,年復一年地形成了這個大湖。

  湖邊向裡直接推進到大概五百米處,水深不過才只到一米左右。而這片區域的淺水地,就成了一個好地方。

  有人劃著小舟,有人架著木筏,在其中暢遊,有人在水裡撈魚叉魚的,有人在水裡撲騰,而除了人之外,許多牲畜亦在其中,或低頭飲水,或抬頭撂蹄子,亦有多頭聚在一起水戲的,與人一般悠然自得。

  湖邊是草,湖中,或者說被水漫過的地方,仍然是草,而且更加茂盛,更加晶瑩。

  赤腳踩著青草,也彷彿便是踩著這整個大草原的綠意,方天一步一步向湖中邁步,沒有什麼目的,單純地「玩」或者說體會而已,而就在他走了不遠之後,不意間卻是有一個小木筏極輕快地飄移過來,同時一個親切的招呼傳過來:「大叔,要租筏子沫?」

  這是一個僅僅十一二歲左右的小少年,和小東差不多大,眼眸靈動,在方天望過去時,更是露出一臉笑容:「大叔,我的筏子是劃得最好的!而且很便宜,半天只要十個銅板!」

  「我有一個問題!」方天點點頭,嚴肅地道:「半天要十個銅板,一天要多少?」

  少年一愣,愣了後緊接著又是喜笑顏開地道:「二十!大叔你要是租一天的話我可以算你便宜點,只要十五個!怎麼樣?」少年拍著胸口,一副我很仗義的樣子。

  「我還有一個問題!」方天點點頭,仍然很嚴肅地道:「你是自己玩,順便租筏子,還是租筏子,順便自己玩?」

  很顯然應該從來沒有人問過少年這個問題,被方天這一問,那少年又是一愣,然後搔搔頭,「有什麼不一樣嗎?」

  方天沒有回答,卻是直接拾腳,登上了木筏,伸出手來拍了拍小年的小肩膀道:「你要是能劃得很快,比其他人的都快,我可以給你一個銀幣!」

  「大叔,你莫誑我,此話當真?」少年大聲說著,周圍的元素居然微微動盪起來。

  方天點頭而笑。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小少年。——誰家的小魔法師,跑出來劃筏子玩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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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六章 所謂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方天以往見過的舟筏,都是硬木所制。

  在楓林大院時由他開頭出於好玩而制的「小獨木舟」是這樣,前不久和東方勝一起在地底暗河中穿行也是這樣,而且地底之行的木筏,不但是硬木,更是鐵木,堅硬得不行。

  當然,那時必須堅硬。在地底暗河中走,船一有損,那多半是gameover。

  這時的這個,卻輕得可以。

  類似於前世的泡桐木,輕飄飄的,三米長碗口粗的木段,被劈成兩個半碗形,而四個半碗橫向拼接在一起,就是這個小木筏了,名副其實的小,也理所當然的輕,由此而帶來的就是極為靈便。

  得了方天的「重金」許諾之後,少年相當高興,手中的木槳在湖水中輕輕一探,小木筏便蕩了開去。

  「大叔,你站好啊!」少年並未轉過頭來,而是半側著站在小木筏的前頭,一邊划槳,一邊神采飛揚地用眼角的餘光注視著方天說道。

  「嗯,我肯定站得好,就怕你劃不好。先說好,你要是劃翻了,不算錢的啊,最多給你一個銅板。」方天笑著道。

  「小瞧人不是?走著瞧!」少年嘿然一聲,不再說話,手中的木槳,卻是緩緩加速起來。

  與此同時,小木筏底下,湖水微不可覺地蕩漾著,看似是被小木筏帶起的,其實不然。——而小木筏就趁著這種蕩漾,在少年手中木槳的合力催動下,簡直如同無有任何阻力般,在淺淺的湖水中無聲而又飛快地滑行。

  周邊遠遠近近,其實也還有不少的小木筏,而且樣子和少年這個都差不多。此時,少年的這個小木筏,比周邊的那些,看起來至少快了好幾倍。不到小半刻的時間裡,遠處就有同向的兩隻小木筏被輕易超越。

  出格總是引人注目,以及,惹人眼熱。

  很快地,身後之前被超過的一隻小木筏,開始猛然地加速起來,向著少年的這邊疾衝過來,不知是想比試,還是想幹架。

  少年看到了這一幕,嘴角微微一撇,不屑道:「嘿,慢成這樣,居然也想撞我!」

  說著,小木筏居然又快了兩分,眼見著,截過一隻從側邊劃過的小木筏。

  其實說是截過,也不大然,因為那一隻小木筏離這邊還有七八米呢!但是不知是被這種「擋路」的行為惹怒,還是被小木筏本身超快的速度所激,那一隻小木筏居然同樣地轉變了方向,追起少年的這一隻來。

  這還才是開始。

  兩隻追著一隻,一場有點莫名其妙的競速賽,就此展開。而見得這種熱鬧,遠處的,近處的,好多小木筏都加入了進來,甚至還有棒槌直接大聲道:「我來也!」

  鶴立雞群的結果,就是被所有人圍攻。

  小木筏越聚越多的群體賽,按理說應該是一場亂賽的,彼此攻擊,和方天前世遊樂場裡的碰碰車差不多。但此時的情景卻是,其它所有的小木筏都聯合起來,或後追,或側擊,或前截,共同針對著少年的這一隻小木筏。

  這顯然不是一個速度快能解釋的。

  「你之前惹過他們?」方天笑著道。

  「沒惹,就是隨便撞撞他們,讓他們來追我,可是他們都沒勁,根本激不起我戰的興趣!」少年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後有追兵,前有攔路,左右皆有側擊的,但是這一隻小木筏,卻像是人在地上奔跑一樣靈便,往往眼看就要撞上了,小木筏或朝左一蕩,或向右一甩,或陡然加速,或突然違背常理地減慢甚至停止,哪怕間不容髮,也總是能與襲擊者錯身而過。

  看得出來,被眾多人圍攻,少年是很得意也很高興的,當然,偶爾他也會提醒站在後面的方天:「大叔,站穩了誒,我要拐(甩)(超)了!」

  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少年。

  當然,真正有意思的是他的老師。——這才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讓自己的小弟子在這等地方玩耍,或者說修煉魔法,既全了少年的天性,又在不知不覺中勤修了法術。

  這路子,很是讓方天欣賞,或者說,符合他的觀點。

  拿少年來說,以魔法學徒的身份混在一群玩耍的其他少年甚至中年之中,理所當然地是一騎絕塵。也有好多其他武者少年的,可惜武者只是力氣大,和少年通過水系法術在筏底極其靈活地操控方向和加減速來說,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參加混戰的一群少年中,倒是也有兩個身周同樣有著元素湧動的,只是,其中一個應該是才剛接觸魔法,而另一個,則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修煉法術的跡象。

  這讓方天有點詫異起來了。

  前些天在沙漠中遇到鐵達木的商隊,方天就小小地詫異了一次,因為那群武者中魔法天賦為二為三的人簡直不要太多。僅僅只是幾十個人的武者隊伍,裡面天賦為三的居然就有四個之多!

  而且確實有一位具有「顯性魔法天賦」的人被魔法界忽略了。

  那時方天以為是巧合。

  這時不意居然又看到了一個被忽略的少年,方天就真心奇怪了。——此地,或者說這大草原上,難道具有魔法天賦的人,比其它地方,顯著要多麼?

  不過對於這一點,方天也只是心中微有一動而已。這裡的魔法天賦擁有者,多也罷,少也罷,他都並不關心。下一刻,方天卻是如前世一些小說中的「老爺爺」一樣,見獵心喜,想試試少年了。

  方天沒動少年的這個小木筏。

  他動了其它的。

  左側有一隻小木筏撞過來,少年木槳急劃,「正常」來說,兩隻小木筏會有一步之差而錯過,但這時,撞來的小木筏不知怎麼地突然加速了一下,就掃上了少年這個小木筏的尾。

  兩隻小木筏速度都不慢,而且很輕便,這一掃尾,撞的那一隻側向蕩了開去,而被掃了尾的少年這一隻,吃的虧就大了,簡直就九十度的大轉彎。

  少年還在因為這次的「失手」而驚詫呢,就看到現在的對面,一隻小木筏正正地疾速撞了過來。距離短得避無可避,數息之後,兩隻小木筏頭對頭,卻又錯開了一半,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因為這一撞,兩隻都向後退。

  那一隻安全退出了,少年的這一隻後退時卻又被右後側的一隻趁機衝撞了過來……

  接下來的情況簡直有點慘不忍睹。

  少年並不知道,他載的「大叔」只是小小地使了一次壞,就製造了一場連環碰撞,撞得少年頭暈眼花,完全應付不過來,和之前的左右逢源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這其實並不奇怪,少年剛才就是找刺激,許多時候故意玩「間不容髮」。

  現在,突然有一環對不上,正所謂一步差步步差,大好局面瞬間翻覆。此際,就算他本事再大,亂了節奏,限入了慢速又頻頻的對對碰之中,短時間內,想脫身也是難了。

  方天甚至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少年時,嗯,學棋的時候,這次是象棋。——有一種體會,他是感受很深的,那就是雙方膠著,誰也奈何不了誰,但是突然有一方失手,或一方搶得了先機,然後膠著一下子被打破。

  弱勢一方步步敗退,氣勢全失。

  強勢一方高歌猛進,大舉進攻。

  勝負在接下來極短的時間內便告分曉。

  用個誇張的說法,那真是,膠著時,雙方可以對抗一萬年,而平衡局面一旦被打破,勝負則只在彈指間。

  駕著小木筏縱橫來去沒有人能夠追得及的少年是神奇的魔法少年。

  而失去了空間優勢,限入亂戰中的少年,水系法術什麼的,就真心沒多大用了,要知道,他也不過就是才剛剛步入一級魔法學徒而已。反而,在不停的碰撞中,少年的力量劣勢完全暴露。

  優勢施展不開,又被人抓緊了劣勢不放,接下來,少年的情況只能用「落湯雞」才能形容。

  不過,敗而不亂,初始的手忙腳亂之後,少年無奈卻又很踏實地認清了當下局面,接受了自己成為「弱勢」一方的現實,開始在弱勢之中求穩定,穩定之中耍微操,微操之中求突圍。

  最終,也真的讓他突圍了出去。

  不過,已是差不多兩個魔法時之後了。

  而此時的少年,全身上下,都是大汗淋漓。總算記得小木筏後還有個「乘客」,少年轉過頭來,呼呼地大喘了兩口氣,對方天道:「大叔,我不行了,呼,我要下去涼快涼快,你先幫我撐著,最多我不收你錢了。」

  「一個銅板也不收?」方天笑問。

  「不收!」少年很慷慨的,兩臂一甩,就如一條游魚一般,平平地躍入了湖水之中。

  「記得幫我抓幾條魚上來啊,我晚上請你吃燒烤!」方天大聲說道。少年用一隻手伸出水面晃了晃,作為回答。

  讓少年抓魚,卻是方天見到周邊有很多人都在抓魚,岸邊也有正在燒烤的。

  和紅石鎮那邊的風俗不同,那裡是完全不吃魚,儘管周邊河啊溪啊湖啊澤啊什麼的很多,而在這裡,或許是因為草原物產微薄的原因,魚反而是飽腹且美味之物,就連岸上不少作交易展示的帳篷門口,都有展示著幹魚及鹹魚的,而且頗受青睞的樣子。

  少年對水元素的感應及操控確實不錯,而且水性也很是不賴。

  這兩者加起來,就讓他捉起魚來,很是得心應手。同時,這湖裡的魚也很多,哪怕是在邊上的這淺水區,也都不時地見到有三五成鮮的小魚結隊而過,嗯,小魚,就是巴掌大小以至十來釐米長的那種,大的倒是少見。

  湖中那種長得長長的水草,被少年拿來當成了穿魚的工具,一個水草環上穿著十來條小魚,這是「一掛」,而一個中午的時間,少年弄上來七八掛魚。

  「能吃掉這麼多?」第八掛魚扔過來的時候,方天問。

  「大叔,我胃口很棒的!」少年就又得意了,相當用力地拍了拍小胸膛。

  「那好,咱們現在就去烤,抓上來的魚放太長時間不好。」方天對水中的少年說道,卻又笑了笑,「我划船先走了,你能追上我不?」

  答案是,追不上。

  不論少年在水中怎麼撲騰,都離小木筏始終差了那麼一點距離,有時眼看就要追上了,小木筏偏是恰到好處地一蕩,就蕩了開去。哪怕是水淺已無法游泳了,小木筏依然水中劃行,少年開始大步狂奔,也仍然直到最後也沒追上。

  「大叔,你好賴皮!」少年最後躍上小木筏,是到了岸邊小木筏完全擱淺的時候,少年這時望著方天,氣鼓鼓地說著,頓了頓,又道:「你划船的本事,比我還高!剛才怎麼不幫我?」

  「別生氣,來,我烤魚的本事更高,包你一吃就停不下來!」方天提了四串魚,前頭走著。

  「真的?大叔你莫騙我!」少年提著另四串,跟在後面。

  喏,這般輕易地就釣到了一隻小魔法學徒。方天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狀地問道:「怎麼讓你一人在這裡玩,你老師呢?」

  「老師找老朋友去了,說晚上回來。」少年說著,只是剛說完這話,他就停下了腳步,很機敏的樣子:「大叔,你怎麼知道我老師的?你認識老師?」

  「不認識,大叔是魔法師啊,知道你肯定有老師的。」方天繼續朝前走著,頭也沒回地說道。

  少年微有遲疑了一下,還是繼續跟了上去,他甚至小跑著來到方天身邊,把方天上下左右從頭到腳地打量著,滿是狐疑道:「大叔,你蒙我的吧?你身邊根本就沒有元素波動,你不可能是魔法師!」

  「大叔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就是故事裡講的絕代高人,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那種,你應該尊敬地叫我大魔法師閣下。你說,大叔這麼高的層次,豈是你一個小小的魔法學徒能夠看出來的?」方天側過頭來,對少年笑著說道。

  「唔,大叔,你不像!」少年還是打量著,「大叔你一點都沒有高手的樣子。」

  「可是你又能看出我是魔法學徒,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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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七章 故伎重施

   阿中等幾人的服務態度,是值得肯定的。

  也不知他們是從哪裡搞的,也許,是使用了山賊的職業技能?總之,一個大大的帳篷早就已經搭好在岸邊。

  「大人!」

  看到方天過來,五人全都起身行禮。

  方天微微點頭。

  不過幾人的這架式,倒是搞得跟在後面的少年略現侷促。再次打量了方天一眼,少年還是怎麼也看不出眼前的這位大叔哪裡有「大人」的樣子,「反正老師晚上要過來,到時讓老師看看,嘿!」

  少年懷著一種算不上惡作劇的小心思。

  然後就是燒烤了。

  達達木湖,湖邊上遠遠近近就是大量的樹木,雖然以灌木之類為多,但是柴禾什麼的仍然不缺。不多時,帳篷門口,一堆篝火便升了起來。

  方天的燒烤技術,是經過多重認證的,這一點不用任何懷疑。

  如果烤制食物也可以有級別或者說分出層次的話,那麼——

  第一層,是烤熟,這是原始人的層次。

  第二層,是烤得不焦不老,恰到好處,這是稱職的家庭主婦的層次。

  第三層,是主料烤得到位,然後,配料、調料下得到位,這是廚師的層次。

  第四層,在第三層的基礎上,擁有獨特的絕門手藝,讓人一吃難忘,別處再難尋覓,這是廚師中頂尖或者說御廚的層次。

  有沒有第五層呢?

  答案是有。

  不過事實上,那已經超出燒烤本身的格局了。這前面四層,是「技進乎藝」,而後面的,就真正是「藝進乎道」了。

  哪怕是廚師中頂尖,也依然是以經驗為依據。而所謂經驗,就是在一條黑暗隧道中,摸索出一條可以通行的路。站在這個高度來看,所謂「獨特的絕門手藝」,其實也不過就是那麼回事。

  更進一步,就是由末而達本,舍卻經驗,直接探知物之理。

  再借用之前的形容,就是用光打破黑暗,照亮那隧道,使道途中的一切崎嶇及通暢一覽無餘。

  用在食物烹製上,就是通過燒烤及其它材料的搭配,使得這「物之理」被盡情利用,在此基礎上,無數的「絕門手藝」,如雨後之筍,如春後之花,層出不窮,紛綻其華。

  這是第五層。

  知物之理,然後是知人之性。

  食物本身烹製的再好,和食用者之間都有一個匹配的問題,從60%的合格,到80%的優秀,再到90%以至95%,就是無與倫比了。這是第六層。

  而在無與倫比的基礎上,超越「烹製」這一堊手段的本身,使食材根據食用者的需求,發生相應的物性上的變化,所有的不好的地方統統被去掉,「有化為無」,甚至更進一步,「無化為有」,超越食材本身,就如用糧食釀出酒一樣,烹製前的食物,是糧食,而烹製之後的,就是美酒佳釀了。

  這是第七層。

  用個簡單的形容,就是「神乎其技」。

  神乎?其技!——這確實已經不是人所能施展出的手段了,而只屬於「非人者」。

  方天目前的水平,就是這第七層。之前經他之手烤製出的黃金鼠水裡青什麼的,為什麼能讓阿中阿東等幾個饞涎得不得了,原因就在於此。第七層的水平,和此世普遍不過第一層的水平,其間的差距,又哪是一個簡單的「大」可以形容的?

  甚至不誇張地說一句,方天現在烤出來的東西,就算「夢」中的那等存在過來嘗了,估計也還是會伸出大拇指給點個贊。

  方天開烤。

  如果是剛來此世的時候,方天的水平處於第二到第三層之間,烤魚什麼的還要借助於配料,如香茅草薄荷什麼的,而此時,就完全用不著了。

  少年也開烤。

  阿中等幾個沒有動手。

  一來這些魚是「魔藥師大人」拿來的,大人沒有吩咐或示意,他們自然不便動手。二來,嗯,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這些魚頗是不少,大人烤好了之後,會不會也給他們一點嘗嘗?不要多,就一點就行!

  這一次,他們的願望很快就得到了滿足。

  魚是極易熟的東西,烤制的時間是很快的,而在烤了剛剛一會兒之後,隔著一個篝火架,坐在方天對面的少年就不由自主地嗅起了鼻子,他不是嗅自己手下的烤魚,而是嗅方天這邊的。

  剛開始嗅了兩下,少年只是奇怪,然後又低下頭專心烤自己的魚。

  只是數息後,他的鼻子又抽搐了一下,少年沒在意,數息後,又抽搐了一下,少年不理會,再數息後,他的鼻子不是抽搐了一下,而是接連抽搐了好幾下,似乎要把那香味嗅吸著一直送進心底才能甘心。

  這下少年就不得不理會了。

  抬起頭來,依據鼻子的指示,循著那饞人至極的撲鼻香味的氣息,少年的眼神幽幽,洞徹了這長達一米的篝火架距離,目光定定地注視在了方天手中的魚串上,忍了又忍,少年終是沒忍住,連抿了幾下嘴唇,語氣也幽幽地道:「大叔,你烤的魚怎麼這麼香?」

  「大叔家是開飯館的。」方天道。

  「喔。」少年應了一聲,目光卻是依舊盯在篝火架對面的魚串上,根本無法移開。

  「要不要嘗嘗?」方天笑著說道,把手中的魚串稍微移出了火邊,嗯,烤得差不多了。

  「要,當然要!」少年沒有任何半點的矜持,也不顧自己還烤著的魚串,直接把騰出的右手從邊上伸過來。方天把烤好的這串遞給他,又開始了第二串的烤制。

  少年接過之後,低頭微微一嗅,轉瞬間,那整個面孔就像是被「打開」了一樣,露出極為陶醉之色。而坐在邊上一直看著的阿中阿東等幾人,此時喉堊嚨俱都情不自禁地鼓動了一下。

  少年此時當然不可能有心思注意到這點,而就算注意到了結果也肯定不會有什麼兩樣。——深深地嗅了一下之後,少年直接開始了狼吞虎嚥。

  因那魚還微燙,所以在狼吞虎嚥之際,少年還時有張大嘴巴微微呵氣的動作。

  而這舉動,對於只能看沒得吃的阿中等幾人,簡直就是不能忍!

  好在很快地,方天手中的這一串,就又烤好了。就在烤好的魚串稍離火邊的剎時,神奇地,少年暫停了狼吞虎嚥,目光盯了過來,而阿中等幾個的目光,也注視著這裡。

  方天微搖搖頭,笑了笑,把這一串遞給阿中,「喏,你們幾個也嘗嘗。不飽腹的,就當嘗個味。」

  受寵若驚地接過魚串的那一瞬間,六級的魔法師先生簡直感動到想要熱淚盈眶。

  當然眼下最主要的,是吃!

  好歹是成年人,沒有少年那般窮形惡狀,不過魔法師先生的動作一點都不文雅,先是咬掉一點魚尾送入口中,似乎是想品嚐一下味道究竟是怎麼樣,但這魚尾在口中才攪動了兩下,便被魔法師先生嚥下,然後,接下來,直接地,一整條魚被送入口中……

  一串十二條小魚。

  魔法師先生先是如同餓死鬼一般一口氣幹掉了兩條,然後,又幹掉了一條,然後,稍微頓了頓,又幹掉了一條!

  又把目光放在手中的魚串上狠狠地盯了兩眼,魔法師先生這才極其戀戀不捨地遞給早就把急切和憤怒鎖定了這邊的阿東,還這般解釋道:「你們四個,一人兩條正好。」

  一副我多貼心、多會為你們考慮著想的樣子。

  武者首席魚串到手無暇理會,倒是其他三位武者,一體地,微微側目。

  嗯,側目在這裡的實際動作就是把目光轉到一邊,其意思表達極為清楚——我們鄙視你!

  接下來,方天烤個不停,而少年則狼吞虎嚥個不停。

  最終,八串烤魚,方天中間吃了一串(少年的那串,少年自己吃不下),阿中阿東五人分享了一串,而少年則獨享了六串,可是哪怕是六串下肚,少年明明已經飽得不堊行,還是一副「我還沒怎麼樣」的樣子。

  不過卻也終究沒回身再去湖裡抓魚。

  一頓飯過,少年明顯已經被美味給捕捉了,湊到方天這邊,很是熟絡般地道:「大叔,你真的是魔法師?」

  這次方天卻是沒有回答,而是站起身來,對少年道:「你對這裡熟不熟?要是熟的話帶我逛逛這裡?」

  少年很熟。

  而因為能「一展所長」,接下來的少年很是興奮,一路解說個不停,完全是合格導遊的樣子。還別說,他的講解,攤位啊貨物啊甚至包括達達木湖周邊啊什麼的,聽起來還真是比阿中等幾個之前的解說要更靠譜些。

  或許,山賊對於這正宗交易什麼的,還真是專業不對口?

  眾人沿湖而行,一個又一個攤位地逛過去,有時只在攤位門口看看,如果是遇到感興趣的,方天則進到帳篷裡面,也不時地與攤主交談。

  所謂「狐假虎威」,方天自己沒什麼威儀,但他身邊跟著的五人,一位魔法師四位武者,魔法師六級,武者四級五級,就連惟一的小少年也是個一級的魔法學徒,所以凡被詢問者,無不陪著小心地細緻回答著。

  不知不覺,一個下午就這樣過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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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27 00:56:06
第八百三十八章 本心灼灼,道心爍爍

   當太陽落山,黃昏到來,也是達達木湖的周圍炊煙開始四起之時。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裡煙。陶淵明的詩中意像在這裡得到了良好的展現,儘管這裡並非村莊。那種暮色四合炊煙裊裊的景象,把煙波浩淼的達達木湖,點綴上了一抹異常平和的色彩。

  才初到這裡,方天就感覺,有點喜歡上了這裡。

  這應該是一個很適合隱居的地方。當然,隱居什麼的只是開玩笑,至少當下,方天還沒有隱居的念頭。——

  這個大陸還沒逛夠呢,這個大陸好多存在於平凡者以及非凡者之中的精彩,還沒怎麼體驗呢,這個大陸的主導存在,「夢」中那等層次的事情,還沒有見識呢。

  現在說隱居什麼的,尚為時太早。

  方天之前就發現,這大草原上,也仍然和紅石鎮那邊一樣,是一天二餐的習俗,或許,這也是整個大陸的習俗?上午八九十點一頓,下午四五六點一頓。至於今天中下午他們吃的那點,不過是加餐,或者說正飯之餘的餐點。

  「大叔,我們再吃烤魚?」從一個攤子過去後,少年轉首,如此這般地對方天說道,「我現在撈魚去?」

  少年的熱情空前高漲。

  方天微微搖頭,笑著道:「中午已經吃了一次,還不嫌膩嗎?我們今晚且到別人的地方,去蹭上一頓。」說著,當先向前方約四五百米外的一個攤點走去,那是一個大帳篷,帳篷周圍,篝火升起了數堆,人員也很是密集,似乎,有什麼活動的樣子?

  「膩?怎麼可能!」少年簡直像是受到了天大委屈的樣子,也不問方天,直接對阿中阿東等幾人說道:「你們也覺得膩嗎?」

  被問及的幾人終非少年心性,更是見識過魔藥師大人的厲害,在某件事情的看法上,雖然和此時的少年有著極為強烈的同感,但終究不敢放肆,如少年那般說著「怎麼可能」什麼的,只是用目光示意著贊同少年所說,此外,卻是無聲。

  「大叔大叔,你不說你是魔法師嗎?我介紹我老師給你認識?」少年小跑著,從後面跟上方天的腳步,來到方天身邊。

  那架式,明明白白地就是一副「我送天大好處給你,你快答謝我吧!」的姿態。

  方天一笑。

  看得出來,那位不知名的魔法師,在少年心中應該有著相當的地位。嗯,這倒也不值得奇怪,此世當下,至少在魔法界,多數的師徒之間都是這樣。而且從上午之時少年的水中嬉戲來看,那位魔法師,似乎也頗有不凡之處。

  至少,比身邊的這位六級,以及之前的那位八級是要好多了。

  從類型上看,他們雖然都是魔法師,但實是大為不同的兩撥人。這是由徒而知師,結論下得並不匆促。

  「你的老師是幾級的魔法師?」方天並未停下來,也未轉首,目光注視著前方,一邊閒閒漫步著一邊對來到身邊的少年說道。

  「大叔你猜呢?」少年這一說,並不是想隱瞞,相反,他是想炫耀,這屬於炫耀之前的氣氛醞釀。

  方天又是一笑。

  少年這樸實而又調皮的心性,搞得他居然也想收個小弟子了,那位魔法師,運氣不錯!

  「我猜猜。唔,你是一級,你的老師莫非是四級,又或者七級?」方天逗著身邊的小傢伙,其實他的心中基本有數。

  仍然是由徒而知師。

  如果說方天當前在食物烹製上的水平是「神乎其技」的第七級別的,那他在修行及由微知漸對其他修者的洞察上,就至少是第八、第九甚至第十級別的。

  從少年的身上,方天可以清晰看到其背後教導者的影子,大體來說,當是七級以上,法師未滿。

  七級的可能是10%,八級的可能是20%,九級的可能是30%,准法的可能是40%。

  之所以要詳列出這四級,並非是方天體認不清,而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那位魔法師是准法的可能極高,但這並不排除其只是七級,就看到了關於准法階的一些東西。雖然,那會非常非常之了不起,至少當初的方天自己,是沒有這本事的。

  「哼,大叔你真看不起人!再猜!」少年高高地昂起頭來,很是驕傲的樣子。

  方天之前只是一笑,現在就真正是笑意滿臉了,若非已是別家子弟,他還真想把這少年給拐了來,「嗯,不是七級啊,那八級多半也不是了。你的老師莫非是九級的大魔法師?」

  九級的魔法師在世俗界、武者界,又或低層次的魔法師界,已是屬於站在「巔峰」級別的人物,極受尊崇。

  是以,九級,大魔法師,這個說法其實也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就是外行和低級了一點而已,和吟遊詩人口中的「大魔法師」乃是半斤八兩,都非是指真正的如塞勒、加洛多斯那般的大魔法師。

  「差不多了!」少年此時的語氣中略帶著一些似乎不好述說的驕傲。

  方天瞭然,點頭而笑。

  差不多,那就仍然不是。而七八九級都不是,那隻就剩下一個可能了。准法,又一個距法師只有半步之遙的魔法師!只不知這人比之當初的沙迦來說怎樣?

  「阿中,」方天略作停步。

  「大人!」跟在身後的魔法師先生趕緊上前道。

  「你知道我身邊這位小友剛才說的『差不多』是什麼意思麼?」方天淡淡說道,「你要是能猜出來,我可以在修煉上指點你一次,讓你突破當下層次,晉陞一級。」

  「大人!」聽得方天這一說,阿中瞬間就激動得不能自已了,從兩隻手臂開始,整個身體都有點扼制不住地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突破當下層次,晉陞一級。

  說得簡單,可是要知道,他現在乃是六級!晉陞一級的話,就到了七級。

  七級啊!和六級那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可以說,雖只一級之差,實際卻是天壤之別。

  他連半點都未曾懷疑方天的話。

  不止是他沒有懷疑,就連阿東阿西等幾位武者,也同樣未有任何懷疑。

  聽到方天的這話,他們不是懷疑可不可能,而是第一時間就用極度羨慕的眼神望向魔法師先生,然後,目光轉向,轉到了方天這邊,而目光中的極度羨慕也頃刻化作為了無限熾熱。

  激動與狂喜並未淹沒魔法師先生的理智。

  相反,站在命運的轉折關口,在一種莫可名狀的凝重之下,他的理智大為抬頭,並未直接作答,而是沉思了一會之後,這般說道:「大人,可容我仔細想想?」

  「好,給你三天時間。」方天說道。

  剛才這也可以算是考驗,順手之為的小小考驗,一是考驗其對於修行的體認,二是考驗其在巨大誘惑面前的態度。而這兩個方面的反饋,初步來看,都令方天比較滿意。

  若是其之後回答的結果也能令他滿意的話,那方天確實不介意伸手指點其一下。

  山賊好漢什麼的,這段時間逛下來,方天已經明白這當是屬於這個大陸的普遍生態,並非是當了山賊就是惡棍。

  前世有話叫「不教而誅是為虐」,正如水之瀉地,隨地面之高低自成方圓,這是自然法則或者說自然生態,用前世的善惡觀點往這個上面套,並不恰當。

  倒是之前攔路的那人,那樣的人,若無特殊情況,方天是不會伸手的。

  站在以前總結的「本心、塵心、道心」的高度來看,此等之人,就是受過去經歷影響比較大,「塵心」甚重,重到已經掩埋了「本心」的人。

  也許是受到了某個或某些魔藥師的輕視欺負,以至於被侮辱被損害什麼的,但其人並不思自立自強,也不思從當事人身上報復過去,而是把這種被侮辱被損害的情緒,一有機會便傾洩到其他人的身上。

  這便是墮落。

  從根本來說,這已是生命開始變質走向腐爛的人。

  對於生命的這種嬗變現象,方天完全理解,並會因為其間可能存在的一些不可抗力因素等而報以一定的同情,但也就是這樣了。

  如果說大範圍地感應天地以及感應其它草木生命什麼的有後遺症的話,那方天的這種認識就是後遺症之一了——草木尚知榮華,尚知堅強向上,尚知竭力以生,貴而為人,何以不知自愛?

  此等之輩,也只有前世的那句話可以形容了,「可憐之人,實有可恨之處。」

  對這樣的人,目前而言,方天可以理解,但確實並不欣賞。

  今時今日,任何一個其它生命,若能讓方天欣賞,其首要的因素就是自立自強,得「本心」之正旨,此外,「塵心」越淺越好,「道心」越明越好。——本心灼灼,道心爍爍,而塵心如雪消融盡,便是方天理想中的生命形態。

  此時,場中,除了魔法師先生與四位武者之外,可還是有第六人的。

  聽了方天的那話,不同於阿中阿東等五人,少年的反應就極為正常了,他帶著驚奇甚至驚異地大聲道:「喂,喂,大叔,你剛才不是說真的吧?」

  「你猜呢?你猜我說的是不是真的?」方天笑著,伸出手來拍了拍身邊少年的小肩膀,「你要是能猜中的話,我同樣也可以讓你升上一級,你現在是一級魔法學徒,我可以讓你明天就變成二級的。」

  「吹牛!」少年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可是在說完這話之後,他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著,還是忍不住地又說道:「喂,大叔,你是說真的?你真的不是吹牛?」

  方天哈哈一笑,並未作答,而是加快了幾步。

  他們此行的目標,那個大帳篷,已是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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