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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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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李仲道】異界生活助理神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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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25 00:35:42
第七百九十九章 世界宛如掌中

  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哈姆雷特是如此,世間萬事萬物皆是如此,包括世界本身。——在不同的人眼中,這個世界呈現著不一樣的面貌。

  在方天以二級武者的身份從炎黃城中漫步而出之後,發現二級武者其實是「行走江湖」的最低界線,他幾乎沒看見二級以下的武者。這似乎意味著二級以下的武者皆是廢柴,只能乖乖地待在家裡,練武進步為要。

  而事實也證明,就是二級武者本身,也很危險。

  跟團的時候還好說,有整個團體相互照應著,而他僅僅只是一次的單人行走,便出事了,街上不但被人明目張膽地敲詐,住店時,就更是被內外勾結,當成一個大好的人力資源給賣了出去。

  若是一個真正的二級武者,其接下來的境況顯然難以預料。向好看,是在其晉陞三級之後得以脫離,向不好看,是很可能永無脫離之時。

  換言之,對於二級武者來說,這個江湖,是一個波詭雲譎的江湖,這個世界,是一個風險莫測的並不太友好的世界。

  化身三級武者之後,方天遇到的事情是被強梁人士友好邀請入夥。

  這似乎意味著,到了三級,在一個小範圍裡,大抵已經有點重量了。如果有點心機和手腕的話,混成一個小團夥的頭頭應該並不是太難。就如兩年前的歐文那樣,哦,這位楓林傭兵團的團長其時便是三級。

  如果說三級是開始嶄露頭角。四級便顯然地宛然是個人物了。

  就算這個世界武者傳承突破六級,出現大批的七、八、九級武者。還是如此。那時四五六級相應地會貶值一些,但再怎麼貶值。還是有份量。——原因很簡單,高階武者就算再多,武者的修煉也是從零起步,要一階一階往上走。

  而走著走著,走過三階後的那些積累,足以讓其「是個人物」,而不再是隨隨便便一個毫無個人標識的路人甲乙丙丁。

  武者如此,魔法師應該同樣如此。

  而世間其它的各行各業,大抵也不例外。

  換言之。跨越各行業,應該有一個通用的標尺。不管哪一行業,只要走過了一定的階次,都開始「是個人物」,都應該「是個人物」。

  這些暫且不論。

  越向上走,世界其實便越是簡單。

  這次晉陞時,許多東西都映現於識海之中,一覽無餘。這方天地宛如拉開了面紗,讓他盡情觀閱。

  那十三顆很久以前就在識海中觀照到的「星星」。在這一次晉陞時,其中的十二顆陡然化為幻影,隨之散去,只餘下惟一的一顆。而就是那惟一的一顆,也光芒大失,再無以前看去的那種璀璨。甚至於,看上去。方天怎麼著都覺得其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方天本能地就感到有點不妙,有些莫名其妙的擔心。

  這是往上看。

  而在下方。或者更進一步地說在這方大陸上,情況則更為簡單。

  在億億萬萬明滅不定的光芒中,有一百七十三顆最為穩定灼灼,而其意味就是,在這個大陸上,有著一百七十三位聖域者。哪怕是現在,在識海中,方天只要稍作感應,那一百七十三顆光芒便赫然在目。

  而依據這一百七十三顆光點,方天甚至隨手一畫,就能畫出這個大陸的地圖來,不論是自然地圖,還是勢力地圖。

  世界就這般簡單,宛如掌中。

  事實不是掌中,而是識海中。下一刻,隨心念而動,一個虛質的圓球赫然出現在方天的識海裡,那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放大的地球儀,或者反過來說,是一個縮小的地球。

  球面上,上下左右,東西南北,一百多個光點散散落落。

  甚至於球面中,也就是從地表向著地心的方向,不同深度地同樣散佈著數個光點。——這幾位聖域者,在地下幹嘛?

  這兩處的光點都很正常。

  讓方天有點詫異和不解的是,還有一些光點,分佈在球面上方,或者直接點地說,不是在地上,而是在空中、半空中的位置。那大抵並不意味著其凌空而立,而是……

  在方天的進一步感應中,一些東西,像是半透明的瑪瑙或者琉璃一樣的東西,如同一個個大小不等的島嶼,在識海裡,於那個虛擬地球的上空,浮現出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一共十一處,有大有小,並且大小相差懸殊。

  其中五處,裡面有著光點存在,而其它六處,則是一片黯淡。

  方天先是目光一凝,然後若有所悟。

  以前接過那把從家族手中過來的軒轅劍時,於識海中出現的景象,再一次浮現出來。——他以前感受到的那片青濛濛的空間,就是現在的這十一處「島嶼」中的一個?

  而這些東西,就是他以前在卡巴斯基故事中,隨口依據前世小說而瞎扯的「秘境」?

  方天搖搖頭,有一種不大不小的荒謬感覺。

  不過當這種淡淡的荒謬感覺下一刻隨之散去的時候,又一種感覺,浮上方天的心頭。

  這就是老子《道德經》中所言的「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如果說「見天道」什麼的還太遙遠,那麼「知天下」這一點卻再實在不過地展現於當下。

  方天隨即又想到了我道六境中的「初陰知塵境」,在現在的這種體驗下,這一境界,似乎初步展露了一點門戶。

  不過事物從來都是兩面,所謂陰陽之道。

  這一次晉陞,世界在他面前展現的同樣,他自己同樣也展現於這個世界之中。

  心中閃過此念,方天仰頭望向天空,微微搖頭,淡淡苦笑。——這麼一來,他之前才定下的「隱士」計畫便全數泡湯了。大陸上的那些聖域者,對這方天地的體察可能不如他這般清晰明細,或者遠不如,但他們只要不是智商欠費停機,而且是全體的、全數的,那麼只要稍一推斷,便會知道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發生在誰的身上。

  那麼,以後,和他們之間的互動,應該是和之前預想的,要有點不一樣了。

  不過其實也沒什麼,在這種事情上,他所要做的也不過就是一個「隨」字而已,卡巴斯基故事中曾經說過的,隨波的隨。

  我心當涵蓋天地,我意當截斷眾流,而我行,則已然可以隨波。

  佇於山峰良久,待身周的波動漸漸平息,思慮亦逐漸明晰,方天再次仰頭望了天空一眼,揮一揮衣袖,於險峻程度不等的山坡,隨意漫步而下,一步便是數米、數十米,又或數百米。

  而值當此時,天空雲霞方興,璀璨未息。

  也不知道這種情況究竟要持續多久。

  下山後,依著這段時間的經驗,方天毫不費力地又加入了一個團體。

  這還是一個商團,不過成員眾多,成分複雜,許多人僅僅只是順路而加入到這個商團中,為著一些事情上的方便。——別的且不說,單單是伙食上可以互通有無,就是一個不小的便利。

  來來去去,隨聚隨散,是很正常的風景。

  方天在其中毫不起眼,恩,這是說加入商團這種行為。不過事實上,四級武者還是很有面子的,才一加入,他就被引領著,混入了一堆同樣是三四級武者的群中,唔,其中更有一位五級武者。

  不出他之前所料,天顯異象,眾議紛紛。

  這種事情,哪怕是放在前世,大為開明的二十一世紀,都會鬧翻了天,網絡上肯定會吵得不行,更何況是這種稍微有點風吹雨打便會傳播三千里的環境了。

  商團中,上至老闆,下至夥計,中至其它各路如他這般的外來加入人員,幾乎無有不熱議紛紛,意見不一。

  而在議論之中,眾人的神情,有的激動,有的高亢,有的迷茫,有的隱見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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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25 00:36:10
第八百章 帝都初會

  這個世界似乎沒有末日論,但是連瞎子都無法忽視的天現異象,還是讓很多人本能的有一種災難臨頭的感覺。

  用前世的話來說,這大抵是一些持悲觀論者。

  有悲觀者,當然肯定就有樂觀者,而且這部分人相對較多,這個商團裡幾乎大部分人都相信這肯定是神明降世,而且有些素來和生命女神殿走得較近的那些人,更是信誓旦旦地說這就是神靈降世,不信你聽。

  然後就是一大段似是而非的經文冒了出來。

  那絕對不是神典什麼的,而更像是吟遊詩人瞎扯的東西,不過和此時的天象,倒是十分中有六七分能對得上號,而事實上一旦有人把兩者往一起靠,六七分也能變成十分十二分了。

  方天見到的是,沒過兩天,這個商團裡眾人的意見便基本上被這種論點統一了。——這確實是神明降世。

  然後在這個基礎上就分出了三個論點,一、是不是女神再次臨世?二、是不是其它的神明?

  而剩下的那一點,則讓一直作為旁觀者的方天也登上了舞臺,三、這天現異象,和「神之子」方天閣下有沒有關係?有沒有可能,是女神很久沒見神之子了,想把他召回去?

  方天苦笑。

  要不說事實逃不出猜測的呢。

  雖然總體來說眾人的猜測相當之荒謬,但在這荒謬之中,卻確實隱藏了些真實。而有了這些猜測,別說那些聖域者了。就是大陸上的其它那些大小勢力,也多半會在一些調查總結之後。得出此事可能和他有關的結論。

  另外,此時。炎黃城那邊估計也會很熱鬧吧?

  方天的離開並沒告訴任何人,但事實上,離開之前的諸多安排,對於一些人來說,應該是心中有數的,或者當時不覺得,但知道他離開後,應該是會恍然的,而不是驚愕以至於失措。

  而伴隨著商團眾人的論議。方天自身也是疑惑起來。

  一個前次晉陞時就有的疑問再一次泛上了心頭,也就是,那位,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有給他信息?

  這沒道理,也說不通。

  想起感應中的那顆星星的狀態,方天心中甚是不安。

  不過這也沒辦法,再怎麼不安他也是只能等待,一來不知道怎麼主動和對方聯繫,二來對方不聯繫他。想必有著不聯繫的道理。

  說來說去,還是只能順其自然。

  這是直接通向帝都的商團,方天跟團走就是,連路都不用找了。

  至於為什麼去帝都。道理也很簡單,——他好歹也是在人家地盤上駐留了這麼長時間,而且弄出了這麼大的一番局面。現在離開去周遊天下,在離開之時。難道不應該給主人打個招呼?

  於情於理,這都是免不了的事嘛!

  至於炎黃城本身的局面。方天倒是沒放在心上。不是不關心,而是不需要。

  且不說埃裡克、帕特、安迪三人都已成長起來了,就是加洛多斯這位法師,也會幫他穩定大局。而有那幫法師團作支撐,在埃裡克等人的經營下,時間長了不好說,至少三五十年裡,都應無虞,而且注定越來越好,蒸蒸日上。

  而經過三五十年的發展和沉澱,待「天下第一城」的名頭徹底坐實,屆時,那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了。

  在方天一路淡淡的思緒中,離帝都越來越近。

  天上的異象持續了足足十數日的時間,現已逐漸消散,倒是各種議論仍然方興未艾,這個就不知道要持續多久了,數月以至半年、一年甚至更多都有可能。

  而當距離帝都只有千里之程時,方天聽到了一個消息。

  本年四月,於帝都舉行「論道會」。

  其實也就是大半個月之後,而此時,已經有各路豪傑,蜂蛹般向著帝都進發。

  在商團中方天一直扮演著透明的角色,來時是靜靜地來,走時也是靜靜地走,來去之際以及一程中都無半點風波。倒是那個五級的武者在他離開時提出了招攬之意,方天當然是微微搖頭,含笑而去。

  離開時,是四十歲左右的四級武者。

  再次現身時,已然又是一個十來歲左右的小小少年,其修為境界,則不可識辨。

  神域,就是這般任性。

  立足帝都郊外一座山峰,方天微微放開氣息,然後只十數息時間,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聯袂而來,不須臾便到了左近。方天首先見禮,單手置於胸前微微一躬,然後道:「方天見過兩位前輩。」

  兩位老者沒有半分怠慢,都是抱拳道:

  「方天小友客氣了,老夫安山久。」

  「老夫葉尼,見過小友。」

  而在見面之後,兩位老者便是打量,從頭到腳的打量。其實這是免不了的,任誰都會這樣。不過其實也只是片刻間,片刻之後,安山久便略帶遲疑地問道:「小友,不知前些日子……」

  話到這裡,為之遲疑,為之中斷,不知該怎麼繼續下去,又或者說不知該不該繼續下去。

  方天自是心中有數,只是微微一笑,然後便道:「是我。」

  這話一出,一抹震驚便再難扼制地從兩位老者眼眸一閃而過,雖說早已有所猜測,但再怎麼猜測也只是止於猜測,而當事實於此時被當事人真實擺放在眼前的時候,這兩位一老一新的聖域者仍然為之動容。

  更可以說,是大為動容。

  怎麼可能不動容?

  引起那麼大的遍及到整個大陸的動靜,更是引得天現異象達十數日之久,這絕非是聖域可以辦到的,這一點,在場的兩位老人可以親身為證,不在場的大陸其他所有聖域者亦可以親身為證。

  而若非聖域……

  一時間,一個字如霹靂雷霆般閃現於兩位聖域者的腦海。

  一個字,惟一的一個字,這個世間惟一的能讓他們為之動容的那個字。——

  或者在此時,準確地說,神域,又或神域者。

  神域者並非是神,但距離神,也不過就是半步之遙而已。

  關於這一點,數十日之前,新晉的聖域者葉尼不知道,老牌的聖域者安山久也不知道。不過自天象發生不久,他們卻全都知道了。數十日前,那場聚集了幾乎大陸所有聖域者的議會,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小友天人化身,自非我輩所及。」內心震驚感慨了良久,安山久這般嘆道。

  「前輩你也說了,我是天人化身,『神之子』嘛,呵呵。」方天微微笑著道:「我有今日之成就,七分在天,三分在地。而於這三分在地之中,在我者,最多也只有一分乃至半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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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25 00:36:23
第八百零一章 一位神域與兩位聖域的對話

  修行之路,外在之機緣必不可少,並且非常重要,這是所有走到高階的修者都心領神會的事情。

  不過如果說從小小的魔法學徒一路晉陞至神域,「我有今日之成就,七分在天,三分在地。而於這三分在地之中,在我者,最多也只有一分乃至半分而已。」那就是非常搞笑的事情了。

  一句話,你騙誰呢?

  大陸這近萬年來,就你一人有機緣,其他人都沒有?都不如你?

  扯蛋!

  是以對於方天這話,安山久與葉尼兩位老者都只是呵呵,不置可否,然後安山久問道:「小友此行……,是欲回返北地?」

  回,返,再加一個北地,那基本就是說返回家族了。

  這一次是方天不置可否,只是微微點頭,道:「嗯,一路北上。這兩年來多蒙兩位前輩照顧,方天早就有心至兩位前輩面前聆聽教誨,可惜一直沒有抽出時間,直到這時,才終得償所願。」

  一直沒有抽出時間。

  聽了方天這話,兩人苦笑。

  敢情您一直晉陞到神域,直到晉無可晉,升無可升,才算是抽出時間麼?

  葉尼道:「小徒沙迦蒙小友垂青看重,一路晉陞神速才是真的,就是我這個老師亦得小友之惠甚多。若無小友,老夫現在大抵也還只是高法階位,能不能完全邁入都很難說,就更別說如今已臻聖域了。所以真正該當面致意的,不是小友,而是老夫。」

  方天笑:「陽光明媚。天氣正好。這大好光陰,我們就別謝來又謝去的了。不如抽點時間,來做點別的?」

  「那當然是好。老夫二人正有所願,只是未敢請耳!」安山久接過話,哈哈大笑:「前番小友來信,信中圖畫,老夫二人看了,探討良多,每每皆旁有所得而又憾難識其中真義,此次幸得小友當面,不如我們先對弈一局?」

  未幾。棋盤就,方天與安山久兩人對坐,葉尼旁坐而觀。

  「小友,你的《西遊記》老夫藉小徒之便,早早便是看了的,『觀棋柯爛,伐木丁丁』,老夫當初一見便自喜歡,此數語寥寥。卻頗有一番天淡雲閒、歲月悠悠之意,實非雲中人所不能道也。」兩人清拈棋子的時候,葉尼這般說道。

  安山久卻是微微搖頭,微笑著。對方天與葉尼兩人道:「相較之下,老夫卻是更喜歡卡巴斯基故事中的『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一語。實不相瞞,就為此語。老夫曾數番多次獨佇青山,久對斜陽。不知晚之將至。卻是痴人,當是讓小友見笑了。」

  「晚輩曾聞一語道,『情必近於痴而始真,才必兼乎趣而始化』,是以前輩之為,是痴人,卻也是真人。」方天道。

  聽了方天這話,兩位老者皆有沉吟,然後沉吟轉為激贊,安山久輕拍石桌,又指向桌上棋盤,笑道:「此莫非就是『趣而化』?」

  「因趣而入,因入而化,久而久之,自是技進乎藝,藝進乎道。不知兩位前輩以為然否?」方天也是微笑道。

  方天是微笑,而聽得方天此言的兩位老者卻是突地呆滯。

  如果說方天剛才的那句話是讓兩位老者沉吟讚賞,那麼現在的這句話一出,則是直接讓兩位老者呆住了,是震驚,也有恍悟,安山久念叨著「因趣而入,因入而化」,葉尼念叨著「技進乎藝,藝進乎道」,兩人恰似分工合作。

  但是當然不是。

  良久之後,葉尼才若有所思地道:「老夫之友加洛多斯,小友當是知悉。如此說來,他的晉陞,莫非有路可尋?」

  「路我已經點給他了,就不知他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了。」方天淡淡說道。

  這話頗有裝b之嫌疑,不過對於方天來,裝又不是一次兩次了,而對於安山久和葉尼兩人來說,卻毫不覺得方天這話有半點誇大。若說這世間還有誰能有資格說這話,也就是對面這位少年了。

  不會再有其他任何第二人!

  是以對於方才這話,說者坦然,聽者肅然。

  「如此,我代那位老友多謝小友了!」葉尼站起身來,退後幾步,對著方天深深一躬。

  這也是此大陸之禮儀,關乎傳承,再怎麼鄭重也不為過。經過埃裡克等人的熏陶,方天對此中關節早已是心中有數,是以端坐著坦然受之,受了之後,才站起身來,微微一躬,作半禮之還。

  待兩人落座,安山久沉吟著,目注方天道:「小友,『技』老夫約略明白,不知何謂『藝』,又何謂『道』?」

  對安山久這詢問,方天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對著身前棋盤單手微攤道:「前輩,我們且先來上一局。」

  於是在兩位老者的莫名鄭重與期待中,棋局徐徐展開。

  當然,再怎麼徐徐,也沒有到「觀棋柯爛」的地步的,不過不論是方天還是安山久,這對弈雙方持棋卻確實都很慎重,而慎重也就意味著緩慢,一子之後,往往隔頓良久,才有另一子落。

  如此這般,日落月升,月落日昇。

  不知不覺,就是三日過去。

  朝夕變化對於在場三人來說自是等閒,完全無須在意,而棋局在三日之後也終於步向尾聲,直到最後一子落定,棋盤之上,雙方之黑白棋子糾纏,恰如盤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難解難分。

  直到此時,方天方手指棋盤道:「此便是『藝』。」

  一生之中大風大浪不知經過多少,不論是安山久還是葉尼都可謂飽經風霜,素來安然,然而此時,兩位老者卻都有一種心臟怦怦怦跳動的感覺,彷彿下一刻就要見證什麼驚天動地的東西,安山久強作平靜地道:「然則,小友,又何謂『道』?」

  「棋盤打碎,道則為現。」方天說道。

  轟地一聲!

  不是外在的聲音,而是響起在安山久與葉尼兩位聖域者的心中,或者說意識之中,聽了這句話,兩人真如三歲小兒驟聞霹靂雷霆一般地,猛然呆住了。

  「棋盤打碎?」安山久目注遠空,無意識喃喃。

  「打碎棋盤?」葉尼有點失魂落魄。

  方天只是坐於石凳,靜靜等待著。

  這一等,卻足足又是三天。

  不過時間對於在座這三位來說,有時,三天什麼的,其實也只是須臾。

  安山久從怔忡中回過神來,問方天道:「為何要將棋盤打碎?」

  方天微微一笑:「因為若不將棋盤打碎,則棋盤終只是棋盤。人生如棋,修行如棋,然只是如,而非是。當由如而入是,才是棄偽而從真。」

  「那麼,若是直接從真開始?」葉尼輕聲道。

  「離於假者,真不得見,不離於假者,真不得握。是故借假以修真,當真現時,則棄假以從真。譬如這山間草木,紛紛花開以榮,花開不是真,然必花開燦爛,然後有果之滋生。當果漸長,則花漸謝,彼有一人道『待浮花浪蕊都盡,伴君幽獨』,是其中滋味。」

  此時正是三四月間,綠蔭茁長,百草豐茂。

  蜂蟲蝴蝶之類於姹紫嫣紅之中紛飛紛舞。

  聽得方天剛才話語,安山久與葉尼這兩位聖域,望著周圍山間這一派生機,卻是真的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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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二章 來時路

  借假修真,可謂是世間一切修行法門的核心奧義。
  而真成假去,則是一切修行者到了高階之後所必須進行的一步,也是最為關鍵的一步。

  就像是方天前世的火箭運載宇宙飛船,火箭只是載體,負責把宇宙飛船運向太空,而當飛船到達太空之後,火箭就到了脫離的時候,需要脫離,也必須脫離。離開了笨拙的火箭,飛船才有海闊天空。

  只是說來簡單,識來難。

  究竟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想要辨識,或者說想要深刻真切體驗到,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甚至也可以說,難如登天,而其中原因也只有一句話,「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加洛多斯的魔法陣,是借假以修真。

  在這個大陸當下的認識中,也包括加洛多斯師本人的認識中,這是走入了岔路歧途,屬於旁門左道。

  加洛多斯本人一開始是不服氣這個結論的,大凡有大才的人心都比較高,他也是這樣,誓要硬生生地從中闖出一條道路來,把旁門變成正門,把左道變成大道。但是幾十年過後,他服氣了,不得不服氣。

  這種形式的「借假」,很容易被看出來,哪怕不知道其前景如何,眾人也會本能地覺得有所不妥。

  這魔法陣就是一個棋盤,在這個魔法陣中轉圈,再怎麼下去也還只是侷限於棋盤中,必須把這個棋盤打破,離開。才有新的天地。

  說得再明白一點,借助魔法陣修行什麼的。只是戰棋推演,而哪怕推演得再到位。也終究只是推演。——要想真正成為一個兵法大家,還是必須要到戰場上真刀實槍地經歷過一番。

  魔法師從元素入手以修行,同樣是借假以修真。

  但是這種形式的「借假」,就很難被認識得到了。

  等閒輕易怎麼可能認識得到呢?要知道,四系元素無所不在,是從一開始就伴隨著魔法師成長的啊,一路之上,風雨兼程,而元素一直就越來越緊密地陪伴在身邊。現在有人告訴魔法師。要把這元素捨棄?

  且先不說能不能舍,舍不捨得舍,光是「舍」這個念頭就很荒謬。

  扯蛋嘛!

  完全就是不可思議。

  魔法陣是外道,魔法元素是外道,可是……

  借助身心意識以修行,就連這身心意識也是外道。

  這一點,也是方天跨過最後一步時才豁然洞徹的。若問此時的方天,身在何處?曰,身在太虛。心在何處?曰,心在太虛。

  太虛但有一日不絕,則此身此心,亙古常在。(按。這其實是錯的,只是當下的方天,還無從知道。)

  之前的對話。方天告訴安山久與葉尼兩人借假修真,其實就是把修行的奧義一語揭露了。是他們當下及以後最需要的東西。而以兩人一路走到現今階段的資歷與積累,也必會有所領悟。

  不過最終究竟能領悟到哪一步。就不太好說了。

  這正是,道可由人指,路須自己行。

  就是方天當初本人,在恍悟了魔法元素只是修行的推進劑而並非根本之後,然後也是借助了「我道六境」的修行,才一步一步邁上來的,這兩位聖域者是否擁有如「我道六境」這般直通大道的修行法門,不太樂觀。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方天的晉陞過程中,究竟有幾分「天外之力」的作用,其實也真的很難說,至少,在方天自己的感受中,一切,妙不可言。

  這「妙」,既是美妙,也是微妙。

  其中種種,淵深難以測度。

  就像一隻喵星人抬爪在鋼琴上亂按,沒有輾轉,沒有周折,輕易地就按出了一首絕世妙曲,好吧,這麼來形容方天實在是有點太過埋汰了,不過,一路走到現在,如果說修行過程中沒有冥冥中的什麼助力,方天無論如何都是不會相信的。

  且回首自來到此世後,修行路上的一步一步吧!

  接手小身體原主人的三級魔法學徒之後,忽然地,就領悟了何為修行;晉陞四級之後,忽然地,就領悟了五六級之要;晉陞七級之後,忽然地,就領悟了魔法學徒階段的修行奧義。

  晉陞九級之後,正自為以後的修行而暗暗發愁以至憂思時,忽然地,就領悟了法師之道。

  而在晉陞法師之後,還是忽然地又領悟了初法之旨。

  後面的情況幾乎如出一轍,總是一個又一個的忽然地、忽然地、忽然地、忽然地……

  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契機冒出來,讓方天得以抓住,然後一下子領悟了當時或下一階段的修行要旨,並且在其後的修煉中更是毫無波折,直接是水到渠成般地,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那麼巧?

  是的,就是那麼巧。

  比任何能想像的還要巧。

  一個又一個的巧,成就了他的今天。

  這個過程方天一直無所察覺,並非是太過愚笨,而是從來就沒朝這個方面去想,更兼幾乎全部心神都放在修行上,一程之後緊接著便是下一程,狂飆突進,也實在沒有餘暇去思考其它亂七八糟的東西。

  直到現在,真正地海闊天空,來時一路的風景,才又重現心中,一切隱奧,皆無從隱藏。

  這也是方天有點迫切地想要那位給他信息的原因之一。

  想來想去,能解他心中猜想或者說迷惑的,也只有那一位了。

  有太多的問題想問,有太多的感謝要說。然,就算不問一個問題,不表一點感謝,方天也還是想,和昔日『夢』中的那位存在,作第二次的會面。

  花開兩朵,且移到另一支。

  對於安山久和葉尼兩人來說,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可謂是苦樂兼具,取捨兩難。

  兩人既因方天的借假修真之語心中有所領悟,迫切地想要閉關沉澱修行一番,又捨不得方天的當面。畢竟,兩位老者皆是心中有數,錯過這一次,下一次的會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而且,就算再次會面,會面之時,能否還有此次這般的深切交流,也很難說了。

  只能說,一次已是奢求,不敢期求更多。

  人不能太貪心。

  於是,就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一小二老,三人幾乎是朝夕相對,形影不離,或弈棋,或探討,或閒談天下之事。

  在關於修行的探討上,方天堪為兩位聖域者的指引或者說老師,而在修行之外,兩位老者畢生的積蓄,就非方天所能企及的了,交流中,方天受益良多。

  當然,受益良多,這更是兩位聖域者的真切感受。

  以至於一些時日之後,兩位老者開始隱隱地對方天持起了半師之禮。這是單方面的,方天無從拒絕,也無由拒絕。

  然後原定的「論道會」如期到來。

  本來該是由一兩位師主持的群英論道會,這下直接是由兩位聖域者接過,然後方天也應邀出席,一兩位師也變成了一大堆師,所有尚在帝都的師全都出席了。

  這個陣容,引起的轟動是不言而喻的。

  不過事實上不論是兩位聖域者還是方天,都只是單純的列席而已,而更是在列席兩天之後,方天告別兩位老者,飄然而去。

  兩位聖域亦隨之閉關。

  出席論道會,對於遙遠的炎黃城那端來說,應該也是一個積極的信號,方天受邀參加,也是順意而為。

  然後就是折向東北,沿著卡拉多山脈而行了。

  具體地說,是根據冥冥中的感應,循著那位小朋友當初一路南來的路線,逆向而行。

  那是那位小朋友殘存的意識中,除了修行,除了「母親」與「姐姐」之外,印象最為深刻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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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三章 在叢林的日子

  當方天進入卡拉多山脈的時候,形貌又一次發生了變化。

  其實不止是形貌,而是包括了整個內在外在,具體地說,此際的方天,完全地復位了當初接手那位小朋友身體時的狀態,嗯,當然,不是受傷瀕死的,而是正常的,三級魔法學徒的身體狀態。

  就恍如時光倒流,倒流回兩年前,那個本來應該叫做流風什麼的少年再一次來到了叢林之中。

  十三歲的少年。

  三級的魔法學徒。

  這算是方天的某種懷念,或者說,勉強算是對那位小朋友的一個冥冥中的交待吧。

  所謂借假修真,這兩年時間接手的那位小朋友的身體其實也算是一個「假」,而現在,真成假去,那個身體,也早已讓方天返還天地,正是自何處來,向何處去。邁出這一步,其實已經意味著方天與那具小身體的主人斷開了聯繫。

  什麼家族,什麼父母,又什麼姐姐,本質上,與今日的方天再沒有半點關係。

  只是,斬斷牽絆,不意味著斬斷因果。

  斷卻血緣,不意味著斷卻關係。

  如果當初的那位小朋友沒有遭受意外,他會想做些什麼?——在基於這種設想的前提下,方天並不介意花出一點時間,來做下一些於他自己來說可能並沒有意義的事情。

  所以。當初兩人的行進路線,是一條既不敢太過靠裡、又不敢太過靠外的艱難的曲折路線。

  而且路上。基本上是沒有路的。

  方天此際就用著三級魔法學徒的修為,在叢林中艱難地行走。

  是真的艱難。

  哪怕沒有山林行走經驗的人。也只需要略微想像一下,就能大概想像得出。

  對於方天來說,這算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了。自來到此世,邁上修行之路,尤其是後來,修為的層次越來越高,方天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長時間沒有「真實地行走」過了。

  這種好半天都才能走出裡把路的行程,似乎令人絕望,但於方天而言,卻是欣喜。

  灼熱、陰寒、饑餓、焦渴,種種該有的感受,一分不少地真實反饋在當下的這具身體上,通過這種種感受,方天重新認識了太陽,重新認識了雨露,甚至重新認識了柴火。

  他學會了依據太陽的起落而決定行止。

  清晨並不是好的時段。哪怕時間已經步入四月,清晨的山脈也依然是一片陰寒。從晨光初露到太陽冒出頭來,要足足需要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林靄濃密,露水處處,哪怕是不沾上露水,只是隔著遠遠的,就彷彿能感受到有一種清洌寒冷直透過來。

  就在河流的邊上,處於高位的山石堆中,一個用幾根粗壯樹枝及茅草堆積成的帳篷,顯眼又不顯眼地佇立著。顯眼是在近處看,它一目瞭解,不顯然則是在遠處看,它和叢林中其它的綠意森森幾乎毫無區別。

  帳篷外,一堆篝火熊熊燃燒。翻滾的火苗不時帶著零碎的火星,小範圍地四處飛濺。

  篝火上方,一個高高的木架上,一隻野兔已經烤得半熟,不時有油滋滋地掉落在下方的焰火裡,香味四溢。

  一個少年,站在離篝火約三四步遠處的地方,不時地搓搓手,跺跺腳,或其它簡單的一些肢體動作,以這樣的方式,活動身體,兼驅散清晨及一夜時間給身體帶來的寒意。

  半晌,活動畢,野兔正好。

  取下來,抹上再粗陋不過巖鹽,送入口中,卻是滋味極好。

  單從味道的角度來講,比在紅石鎮時他精心烹製的各種食物不知道差了多少倍,千倍百倍不說,至少十倍以上是有的,但是方天還是覺得斯味甚美。

  或許,在紅石鎮時,獲得滿足的僅僅只是味蕾。

  而此時,得到滿足的包括整個身體。

  於是那種美味的感受,更甚過往。

  對於方天來說,不知道多久沒有過上這樣的一種生活了,甚至是從來沒有過,包括來到此世的這兩年,也包括前世。但偏偏的,這樣的生活他很熟悉。而這熟悉,不是因為篝火,也不是因為野味。

  很可能什麼都不因為。

  只是熟悉。

  彷彿是在遙遠而依稀的夢裡,又彷彿是在千百萬年以前。

  於是一些殘碎的畫面突然就似真似幻地閃現於眼前,閃現於意識之中。

  一樣的河流,一樣的帳篷,一樣的篝火,一樣的燒烤。然後是一群老老小小赤身露體,僅裹著些草木及獸皮,圍著篝火,吼著,跳著,張牙舞爪著,以這樣的一種方式,發出著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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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四章 獨行獨宿,跋山涉水

  用過早餐,差不多也就是露水開始被陽光蒸發的時候,可以開始緩慢地出發了。

  一開始的時候,方天都是把帳篷隨搭隨拆,晚上宿營,而當第二天上午離開的時候,則把帳篷篝火架等拆掉,回覆原樣,然後不久他就發現,其實不必拆掉。除了省下一番手腳之外,還能把這些留給其他人用。

  因為他也用上了別人的東西。

  那起於一次途中與一個傭兵團的相遇。

  一次晚間,方天正欲宿營的時候,與一隊人馬不期而遇。

  叢林廣闊,而雙方遇到一起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共同看上了一處適合的靠近溪邊的宿營地,與其說是「英雄所見略同」,不如說是在某個適合宿營的地方並不太多,於是都無預料地,雙方碰上了。

  方天這邊是驚訝,因為在莽莽叢林中一個人獨行好多天了,這還是第一次碰上其他人。

  而對方則是戒懼,因為這明顯不是一個適合遊玩的地點,一個人,不管其是什麼樣的人,單身一人行走在這裡,都絕非善類。於是在乍然不期而遇之後,立馬的,弓上弦,劍出鞘,整個隊伍都在瞬時之間便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戰鬥最後當然沒打起來。

  這不是奪寶,雙方必須你死我活,三級魔法學徒也並非沒有絲毫戰鬥力,對方若欲化身強盜的話,顯然很有可能付出代價,付出的代價大。而收益則很可能完全沒有。

  於是先是隔空喊話,然後敵意消失。

  因為有著楓林傭兵團的生活經驗。而這次遇到的對象與紅石狼牙楓林等似乎並無差別,因此雙方溝通起來並無困難。只通過一些簡單的對話,雙方便迅速消彌了陌生,建立起了初步的默契,而然後,在涉及到晚上的宿營問題時,也幾乎沒有太大障礙地,並在了一起。

  一整晚,時間頗為漫長。

  而在這漫長的時間裡,通過篝火食物酒以及對話。雙方的關係迅速升溫。

  這邊叫起了老哥及外號,那邊叫起了起來其實有點搞笑,那就是方天當初在楓林傭兵團時未曾有機會體驗的野外生活,這次倒是不期地與外人體會了一番。

  談話中,得知方天是出門遊歷,並無明確目的地,對方甚至提出了招攬之意。

  這也虧得他是三級的魔法學徒,若低了,沒價值。若高了,對方也未必敢貿然招攬,免得被喧賓奪主什麼的,三級卻是恰恰好。方天略有點意動。當幾天傭兵其實也不錯,但是想了想,還是推拒了。

  不過一番交流之後。方天也還是獲得了不少的相關知識。

  其中的一點,就是關於帳篷。帳篷設門處。如果有一根長長的橫樑橫架在門上方,表示這是一個主人不願意其他人進入的帳篷。而如果沒有這個標識,則意味著告訴後來人,這個帳篷及其中的東西,盡請使用。

  而如果既有橫樑又有豎梁,則表示這個帳篷主人常用,但是不拒絕其他人使用,只是帳篷裡面的東西,要慎用,而且最好不要帶走。

  這是通行在大山裡的規矩,沒有誰規定,但就是這樣流傳了下來,只要是慣於在大山裡行走的人,都懂。

  知道了這個之後,方天其後的行程,省了不少事。

  因為之前其實他也碰到不少個其他人搭的帳篷,但是為了避免麻煩,他還是一律另找地方,另搭帳篷,而從現在開始,知道其中規矩,有時就可以借他人之便,而不必再麻煩了。

  清晨是寒冷,午時則是酷暑。

  在陽光不住的照射下,草木茂盛的叢林彷彿便是一個溫室,被不住加溫,有時山間整個地表都浮起一層淡淡的霧靄,中午的霧靄。用前世的說法,這叫「瘴氣」,如果是某些特別的地帶,這霧氣,會帶有毒性。

  有一次方天就不小心踏入了這樣的瘴氣區,直到心跳加快呼吸急促頭昏眼花等癥狀不住地傳來,才知道誤入陷地。

  那之後方天就學會了,有時候中午,也不能出行。

  而行走時,在陌生地域,對地表高低的識別很重要,「寧走高,不走低」。

  蚊子開始漸次出現,不過得益於以前製造蚊香時的無數材料試驗,方天總是可以隨意地從身邊的草木中擇取一些需要的東西,添加到晚上的篝火中,以避免蚊蟲。

  就這般,一個人行走在漫無邊際的莽莽蒼蒼之中。

  十天二十天三十天四十天……

  時間在這裡漸漸地失去了意義,不外乎是日升月落,日落月升。

  哥哥小弟老師導師會長大人城主神之子小友,等等,一切身份都在漸漸地淡去遠去,消彌在了最為單純不過的rì升月落之中。如此這般,方天渴則飲,饑則食,累則止,健則行,用緩慢的腳步與曲折的路線,一步一步地丈量著這十萬大山。

  沒過多久,他就成了一個山中好手。

  一個好的行路專家,一個好的獵手,一個好的帳篷搭建者,一個好的野外最方便蔬食烹飪者,一個好的地勢觀察專家,一個好的植被分佈理論專家。

  這天這地,這山這水,這草這木,以及鳥獸蟲魚之類,都是老師。

  它們在不停地告訴著他東西,許多東西,以最鮮活的方式。

  踏入神域之後,意識因為陡然進入海闊天空之境而似乎有點茫然無所著落的狀態,就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開始回落,被這一山一水一草木所吸引所貫穿,以至於慢慢地,方天竟是差不多忘記了他為什麼要走入這卡拉多山脈。

  好在只是差不多,而不是真的忘記了。

  這一天,方天來到了一個特殊的地方。那位小朋友當初殘存的記憶,在他踏入這個地域時,陡然鮮活起來。

  兩年前,那是一個傍晚,叔侄兩人還沒有來得及搭帳篷,天便突然下起雨來,而且是瓢潑大雨。像這種原始叢林裡,大雨其實是很恐怖的,因為往往你不知道它要下多大,以及下多久。

  一切人類居住區的情況,都不適用於這裡。

  在人類居住區,雨稍大一點,連下幾天便成災,而在山巍峨壑縱橫河流交錯草木密集霧水濃郁的莽莽叢林,某個連下幾天了,就是連下幾十天,都是很尋常的事情。

  河流為之改道,陸地變成汪洋,都不值得奇怪。

  若沒有相關經驗,明明行走止宿於陸地,不久後整個地被水淹了,包圍在一望無際的水澤中找不到出路,都是可能的。

  當時叔侄二人慌不擇路,隨便找了一個較為高一點的山坡便往上行。

  這一行,不知不覺地便向山脈中深入了,準確地說,是「越線」,然後踏入了一處暴熊的領地。這種暴熊,力大無窮,脾氣暴躁,最為關鍵的是,根本不怕魔法,因元素而引動的法術在到達其身邊的時候,效力大失。

  那一次,踏入人家領域的叔侄二人被暴怒的大熊追殺了差不多整整一個夜晚。

  然後第二天,不出意外地,山下的陸地,漸漸被水封淹。連綿的降雨形成了一個包圍圈,由大而小。叔侄二人無處可去,在隨後的幾天只能施展全部身手,與那暴熊周旋。

  一方無處可退。

  一方則誓必要把這侵入領地的怪物給滅殺。

  最終,叔侄二人還是通過「進貢食物」這一方式,獲得了在這個熊領地的短暫居住權。

  本來事情到此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然而接下來的發展卻有點令人意外。暴熊卻有一個不大的熊寶寶,而那位小盆友,在其後的日子裡,與這位熊寶寶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一熊一人,可能是雙方過去其實都沒什麼朋友,於是才一接觸,就結成玩伴,然後感情甚篤了。

  雙方很快發展到同吃同睡,甚至一同結伴到山下游泳。那十幾天,是少年在逃難日子裡,惟一值得濃墨重彩一說的亮點。十幾天後,雨停水散,叔侄二人繼續向前,而這段記憶,則被少年很珍視地收藏。

  方天這時,是代那少年,來看望一下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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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五章 四野鹹服

    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

    前世有某位先生這麼說過。乍看的話可能會覺得這話有點怪,其實只要明白其意思就很容易理解了。——這世間的一切都在變化,上一刻和下一刻,就算河流還是那條河流,可是其中流著的水,已經不一樣了。

    就在這條河流之中,上一刻曾經與你邂逅的水,下一刻便已與你徹底遠離。

    千年萬年,再不復見。

    你會遇到很多水,但都不是曾經。

    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於上一次邂逅的雙方來說,很可能全都變化巨大。

    兩年之前的少年已經不在,縱然再次踏入這座山峰,但已是完全的身異心異。而兩年前的那只小黑熊,是否順利長大?是否還在這座山峰?見了面之後,又是否還能認出那曾經的熟悉?

    方天沒有上山,只是在山腳下升起了篝火架,烤起了帶來的東西。

    魚,以及蜂蜜。

    這兩樣都是曾經的小熊母子愛吃的東西,而且烤制後的食物,也明顯更受它們的青睞。——人其實也是動物,人的口味,和相當一部分動物的口味並無區別,或者說大的區別。

    只不過動物沒有條件像人那樣熟食罷了。

    不多時,魚的鮮,蜜的香,混在一起,成為一道濃郁的很容易引起饞涎的鮮香,在篝火帶起的微弱氣流中,四處散逸,當然更多的。是一路向上。

    帶著方天的期待。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就在方天心中微微下沉。有點不自禁地開始擔心起來的時候,突然一聲嚎叫。遠遠傳來。

    然後就是從上往下越來越清晰的奔跑聲。

    一路地動山搖,不時還有著山石飛滾。

    片刻之後,熟悉的巨大身影映入眼簾,是兩年前的那只暴熊,只是看起來,它顯得更加強壯了。一直奔到近前,在十幾米外停步,看著方天半晌,然後仰頸就是一聲厲嚎。

    方天不知道其是什麼意思。只隱約感覺出並無惡意,當然更可以確定的是,這只暴熊,認出他來了。

    於是方天對著被他烤好的魚指指,又攤攤手,然後站起身來,向後一路退退退,直到退出了數十步遠,才見那暴熊又輕輕地叫了一下。才不緊不緊地晃動著那巨大的身軀,向著篝火邊去。

    接下來,若有人將篝火邊的這一幕畫下來,那大抵可以命名為“山野王者的進食”。沒有饑不擇食。當然同樣也更是與文雅什麼的沾不上邊,勉強用幾個詞來形容的話,只能說是。冷靜,迅速。而又兇猛。

    直待將方天帶來的十幾條大魚全數進食完畢,這只暴熊才滿意地站起身來。似乎對這次進貢表示滿意,先是人立而起,把兩隻前臂用力地拍打著胸口,然後就是張開嘴,長長的一聲嚎叫。

    這次的嚎叫,大不同於剛才,既持續時間很長,又分外響亮。

    片刻後,方天就聽到遙遠前方的另一處山峰,同樣有一聲嚎叫從風中傳來,應是與這邊作回應。而從那邊的聲音中,方天隱約聽出了一些熟悉。

    若無意外,應該是當初的那只小熊了。

    至此,方天向篝火架邊的暴熊拱拱手,然後向著前方的另一座山峰奔跑而去。

    單論奔跑,魔法學徒的速度其實並不慢,哪怕只是三級,也依然可以用上風系法術的加成,大概只是四五分鐘左右吧,目的地山峰的那山腳便已赫然入目,不過不需要方天再往前跑了,一道矯健的身影,帶著淩厲的氣息,遙遙地向他奔襲而來。

    方天沒有退避,而是張開兩臂,迎上了那道黑影。

    不過雖然是迎,本質卻是退。

    在一人一熊終於擁抱上的時候,這一人一熊卻也距方天剛才的所在地足足後退了十幾步,重重地倒砸在一顆約有碗口粗的小樹上。

    嗯,碗口粗,在這裡也只能稱是小樹了。

    周圍,一人合抱、兩人合抱,以至好多人都合抱不過來的大樹巨樹巨巨樹,比比皆是。

    方天很不厚道地用小熊作為減震器,避免自己的身體與樹直接接觸,卻還是被撞了一個微微的暈眩,而被撞上的小樹更倒楣,直接被掀翻了。擁抱之後,然後才是打量。

    小熊,曾經的小熊,經過兩年的時間之後,已經不能稱之為小熊了。

    儘管從年齡上看它還十分之幼小,但只要看它已經離開了母親並獨自佔據了一座山峰,就知道它已經完全是一個合格的狩獵者了,這一點,那粗壯的身體亦可為證。

    不過暫且還是稱它為小熊吧。

    撞了方天之後,小熊還是不滿意,直接熊抱著方天,開始在地上打滾,一路滾滾滾,無視一道河流就在下方身側的不遠處,徑直滾到了河流裡去。

    這河流能稱得上是大河了,至少兩三米深。

    到了河裡,方天就掙脫了熊抱,然後邁動手腳,向著上游奔逃。

    小熊四爪亂刨,帶起成片的巨大水花,轟隆轟隆地緊追而上。如此這般,一人一熊,一逃一追,足足追逃了差不多兩三個小時,方天才在精疲力竭之下,當先結束遊戲,上得岸來。

    小熊同樣也跟著上岸。

    事實上它也累得不輕,輕喘帶打擺,但是作為“勝利者”,它還是帶著得意的神色,搖搖罷罷地走到方天身邊,和方天一樣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然後蹭著讓方天給它撓。

    方天自是滿足它。

    不過休息之後的捕食,就由小熊負責了。

    還是魚。

    出沒於河流中,小熊瞬間就化身為最犀利的殺手,不時就有一條大魚被它甩到岸上來。

    而方天當然是負責燒烤。

    吃、睡、獵食、追逐嬉戲,一如兩年前。似乎這之間完全就沒有兩年的間隔,只是昨天到今天。更沒有半點可能存在的陌生。

    如此這般,一晃就又是十數日時間。

    不過終究有點東西和兩年前不一樣了。

    兩年前的小熊,還庇護在母親的羽翼下,如今的小熊,卻已獨踞一方,並且經常需要為這獨踞一方,而作出戰鬥。

    這一天黃昏,敵襲。

    對手,是由八隻青狼組成的狼群。

    戰鬥幾乎是突然打響的,那是方天與小熊的慣例追逐,奔跑於山腰之中,離山腳並不遠,然後突然地,幾隻青狼便躥了出來,分成兩隊,一前一後,四隻撲向方天,四隻撲向小熊。

    這絕對不是一時起意,而肯定是有預謀的襲擊。

    關於這一點,對於動物習性已經零零星星瞭解了很多的方天相當清楚。

    不過讓方天沒有想到的是,在戰鬥打響的一瞬間,小熊卻是一聲嘶吼,舍卻了自己的敵人,向著他這邊奔襲過來,並直接迎上了他的對手。

    幾乎同時,方天也明白了小熊的意思。

    很顯然,在這只小熊的印象裡,或者說心目中,它的這個夥伴,是需要它提供庇護的弱者,需要它的保護!

    因為是舍近就遠,又因為是以一敵四,幾乎是在交峰的第一時間,小熊就受了傷,那是後腿近腹處,被一隻青狼狠狠地撕下了一塊,傷並不算太重,但卻是直接地鮮血淋漓。

    而且,在接下來的戰鬥中,顯然會極其不利。

    如果小熊沒有受傷,方天在接下來大抵只會輕描淡寫地幫助小熊把這群青狼逐走,不過這時,他卻改變了主意,真正地與小熊結隊,開始與對面慘烈地撕殺起來。

    方天沒有超頻,始終都是三級魔法學徒的修為。

    但是他法術的應用,卻是妙到毫巔,始終能對對手形成致命的干擾和牽絆,為小熊的進攻提供了絕佳的助力。

    於是由戰鬥打響時的雙方勢均力敵,很快地狼群開始受傷,一隻、兩隻、三隻,在第四只青狼受傷並且一下子就是致命的重傷倒地難起之時,七隻青狼開始逃遁。

    勝利方卻沒有就此罷手。

    熊追,人隨。

    一隻又一隻的青狼被追上,被擊倒、擊斃。

    當最後一隻青狼倒地之時,小熊其實已經受傷多處,雖不致命,看起來卻很恐怖。不過在結束戰鬥之後,它第一時間做的,不是舔舐傷口,而是立起身來,放聲嚎叫。

    這叫聲應該有著特別的含意。

    因為四野裡同樣響起了很多此起彼伏的嚎叫,這片本來似乎寧靜的大區域瞬間開始喧囂起來。

    可是慢慢地,那些嗥叫都停歇下來,只有這一個,在繼續。

    聲震四野。

    半晌後,一個詞忽地閃現于方天的意識之中。——

    四野鹹服!

    原來,這就是四野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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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25 00:37:42
第八百零六章 塵緣

    小熊身上的傷,對於方天來說當然不是個事。

    連這座山峰都不用出,方天就找到了所需的所有藥草。不過,又十數日之後,當小熊身上的傷已全然無礙之時,也是方天離去的時候了。

    正所謂,梁園雖好,非久居之地。

    在這裡,很愉快,但這不可能是方天的全部。

    而對於小熊來說,“兄弟”的離去是它無法理解的,它也不明白方天為什麼要離去。當明白了方天的意思時,它那種明顯表露出來的黯然甚至讓方天也跟著黯然起來,在撕咬著方天的衣角,挽留無果之後,它最後的動作是,讓方天騎在它身上,送了方天一程。

    離去遠遠,方天猶自聽到身後傳來的不絕嘶嘯聲。

    是痛苦,是不舍,也是送別。

    比兩年前的那次尤甚,或者說,要甚得多。

    或許從方天之前的態度裡,它也明白,他們以後大概很可能是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

    此後的行程又變得簡單起來。

    一路之上,還是遇到點風波的,當然,只是風波,而非波折。

    或許是天氣越來越炎熱,猛獸的活動範圍也隨之變大,路途之中,不時地有猛獸襲擊,方天的選擇是閃,實在閃不了,則將其拿來作為餐點。

    然後遇到的歷練或者冒險者也越來越多了起來。

    在山野之中闖蕩得久了,不管其原本是什麼樣的人,性子也容易變得相對“山野”起來。是以,方天遇到的歷練者並非全數友好。不過多數情況下也並未發生衝突,只是。衝突也實在免不了。

    看到僅僅是三級的小魔法學徒孤身而行,總有人的拳頭會止不住地發癢,也總有人想試圖伸量一下。

    而至於那些本來就能被稱為惡徒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於是結果往往很富有戲劇性,有些人不解,有些人悻悻,有些人不服氣,有些人會罵娘,有些人後悔。有些人痛苦得想上吊,有些人則在追逐中不知不覺地便進入了他們不應該進入的地方,其後的命運,就要看天了。

    自始至終,方天並沒有讓這具身體超頻,發揮出越過三級魔法學徒的能力。

    但是在他的手中,元素,以及元素與周圍環境的互動,變成了每一個不懷好意者的噩夢。有幸體會了一次的人,其中的絕大多數,應該都不會想再體會第二次。

    就這般,一路向北。

    漸漸地。就進入了大方帝國的地域。

    毛裡球斯帝國所在的地域屬於南大陸,實為“蠻荒不毛”之地,好幾百個大大小小的帝國公國屬國之類的盤踞在那裡。而這裡,已經是中央大陸。在這塊可能是最大的版塊上,有且只有一個帝國。

    大方帝國。

    其它的。都是屬國。

    帝都。

    同為帝都,這裡的氣象就絕非毛裡球斯國的帝都可比的了,不說殿廣樓深什麼的,僅僅是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就甚多氣息莊重森然者。

    南大街,一處格局甚大的青石庭院。

    兩位約十六七歲的少女正對坐在青石桌兩邊,下著從遙遠南方蠻夷之地傳過來的叫做“圍棋”的東西,其中一位少女手拈棋子,卻忽地呆住了,如入夢中。

    另一位並未覺出異常,只以為對面好友正在沉思,反正這樣的情況也不止一次,別說對面了,她自己也有過,於是只是雙手托腮,靜靜等待著。

    甚至是有點得意,因為棋盤上,她的局勢占優。

    只是這一等,卻等了好久好久。

    直待發現對面之人眸子茫然,如落虛空,才詫異地伸出手來,在其面前晃啊晃,“喂,喂……,怎麼啦,大才女,又想你的小石頭了嗎?”

    意想中的打鬧卻並沒有像往常一般如期而來。

    對面少女睫毛閃了又閃,眸子眨了又眨,好久之後,才既似清醒又似迷糊地道:“小舞,我好像做了個夢呢,在夢裡,我整整修煉了十年,好奇怪啊!”

    “你又沒睡覺,做什麼夢啊,還修煉了十年,那你修煉到幾級了,到九級了沒有?”叫小舞的少女開玩笑地說道。

    兩人此時卻都是五級。

    “九級啊,沒有,……不!”對面少女先是又迷糊了一下,然後連連搖頭,“我剛成為大法師呢,就被你喚醒了過來。”

    “大法師?哈,哈,哈!”那叫小舞的少女相當誇張地哈了三聲,是一字一頓的那種,“小舞,你不會是和我下棋下昏頭了吧,不對,你是想賴棋對不對?哼,才不讓你如願!”

    可是下一刻,兩人卻都呆住了。

    庭院中,元素忽然毫無徵兆地震盪起來,並向著石桌所在的地方聚集。

    小舞呆。

    對面的少女同樣呆。

    “喂,你是真的啊?”看著周圍身邊越來越密集的元素,再熟悉不過的變化讓小舞明確無誤地意識到此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趕緊起身退走幾步,邊走邊不可思議地搖頭和咕噥,“真是的,下棋也能升級?”

    下一刻,又重重地跺了一下腳,仰天呼嘯:“啊啊啊!我為什麼沒升?”

    當方天的身影再一次閃現的時候,卻已是在一處不知名的後院中。

    整個院中空空蕩蕩,毫無陳設與人跡,只一棵小樹與零星一些小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擺著,除此之外,就是後院離牆不遠處,一處墳塋赫然在目。

    方天來到墳前,輕輕坐下。

    片刻後,三支香被點起,輕煙冉冉,帶著一種莫可名狀的馨香。

    “女士,我代小石頭來看你了。”

    這是方天說的話,惟一的一句,然後就是沉默。

    此處本就並不需要言語。

    於是整個庭院中,只有輕煙嫋嫋,清香嫋嫋。

    而方天的意識中,也有許多畫面在不停地閃過,其中部分,是屬於那位元“小石頭”的,還有部分,是與小石頭及其“母親”有關,卻是小石頭本人所不知道的。

    然後一些曾經發生過的畫面重新凝聚,以莫名的方式,進入了方天的意識之中。

    良久之後,方天微微搖頭而歎。

    這次,卻是關於那位二叔的。

    為什麼與自己的大哥對著幹?明知後果難以預料。為什麼又冒著生死,不遠萬里護送著那位小朋友南下?

    “老兄,你也一路走好。如果還有下輩子,你們就不要再做兄妹了吧。”

    說完這話,方天的身影忽然如星光點點,隨風而散,然後飄灑在整個庭院中。

    這個庭院卻是有看守人的。

    兩個看守之人,其中一人突然嗅了嗅鼻子,詫異地道:“咦,哪來的香味?”

    這人邊嗅邊在院前門口四處走著,並不時前後左右打量,而當其不經意地望向後院方向的時候,卻突然呆住了,然後一把扯住了同伴,向著後院奔去。

    後院中。

    千花萬卉,逐風而搖。

    “發什麼了什麼事?”

    呆愣了半晌之後,兩人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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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25 00:38:02
第八百零七章 魔藥師

    之前在為小石頭的那位小姐姐作意識牽引的時候,方天感受到了一點異狀。

    或者準確地說,是熟悉。這還要話說從頭,那就是以前在紅石鎮時,在地下收取疑似神器的那張弓的時候,曾有一點感應,遙遙地投向東北方向。而此番,那種感應,似乎就著落在這位少女身上。

    感應極其之淡,若有若無,但方天知道,他不可能辨認錯誤。

    也就是說,那就是這位少女,和他收取的那張弓,應該是存在著什麼關係。

    這已經是第二位他有點搞不懂的人了。

    第一位同樣是一位少女,那就是之前在大雨密林中,遇到的那位瞎子女孩。明明身邊沒有元素波動,卻能感應到他的存在,而且她的眼睛,方天初步看去,竟沒看出什麼問題來!

    換言之,她的眼睛似乎天生就應該是那樣的!

    是以方天一時好奇之下,定下了後會之約。

    至於祖孫兩人是否會前往大葉帝國求醫,方天並不太過在乎。若他們去,那方天就會設法為那位女孩真正地診問一下,憑他現在對於人類身體運作的瞭解,只要有異常問題,就一定能發現,不過就是費事程度而已。

    而若他們不去,方天也並不會再作關心什麼的。——他的好奇心其實也並不是怎麼強。

    當然,讓他們前往大葉帝國,方天也是看在那位老者是位大法師的份上。憑著大魔法師的層次,別說在一個小小的南方邊域,就是在這整個大陸。也基本上是可以通行無阻的,因此。安全問題無需擔心。

    短短時間,就連接遇到了兩個看不透的人。這讓方天對這個大陸或者說對這個世界又多了一些疑問。

    以他如今的階位,能讓他看不透的,也只有一種可能了!

    旅程並沒有繼續,方天並未選擇繼續北上,而是向南折返了一段,然後轉向東,直接向著卡拉多山脈的深處探尋了過去。

    因為那裡面有一個他很感興趣的東西。

    之前晉升時,感應到的十一個疑似“秘境”的地方,有一個恰好就位於這個方向。而且是無人的。

    翻山越嶺,一路向東,方天很快地就越過了“人行線”。

    卡拉多山脈邊緣淺處,也可以說是與人類的接壤處,活躍著很多傭兵,以及冒險者、歷練者,傭兵活躍在最邊沿,冒險者在第二線,至於歷練者則基本上貫穿著第二線、第三線。越過第三線,也就是所謂的“人行線”,就是進入真正的蠻荒地帶了。

    那裡很可能百年千年萬年,都無人跡。

    方天還是用著那個三級的小魔法學徒身體。向山脈深處進發,一路之上,與其說他是一個冒險者。還不如說是一個生物學家,也不止是生物。總之,一切映入眼簾的東西。他都有興趣。

    山脈起伏,地理狀況,植物分佈,草木性狀,以及各類動物的生存活動等,都在方天的研究範圍之內。

    這麼一來,行程的速度就可想而知了。

    不過速度什麼的自然不是方天要考慮的東西,於是徐徐又緩緩,只是慢慢地向前一路推進。這次就不用三級魔法學徒的身份一直到底來裝b了,因為實在裝不下去,隨著環境越發惡劣,方天不得不把這個身份的等級一路提升。

    三級、四級、五級、六級、七級、八級、九級。

    其實幾乎是走上百十來裡路,就要把級別提上一級,這還是方天那靠著強大的法術應用,若換了別人來,鐵定是早掛了。

    當然,級別提升,年齡也跟著一路上升。

    就在方天以准法的身份與一隻類鱷魚的怪物周旋時,這許多天來,又一次碰上了人類。“朋友,需要幫忙麼?”一位三四十歲的精壯大漢從遠處緩緩靠近,先是仔細打量著纏鬥的雙方,然後揚聲問道。

    “你最多也就是四五級,估計不夠看吧?”方天辨別出來人似無惡意,於是開玩笑地說道。

    “你們魔法師在這裡才不夠看,老兄,你先歇歇,看我的!”那大漢竟是相當積極,頗有主動攬怪上身的美好情操,幾個劍步就沖了上來,然後拉開架式,嘴裡大喝一聲:“怪物,朝我來!”

    怪物真的朝他去了。

    與方天纏鬥半晌了,一直奈何不了這只討厭又狡猾的小蟲子,現在又一隻小蟲子居然主動冒出來,真是找死!

    這怪物的尾巴直接就是一甩,劈頭蓋臉地朝著那精壯大漢甩過去。

    與其說是甩,還不如說是砸。

    這玩意根本就是一個重裝怪獸,方天之前哪怕是用爆炎火球,扔其身上也只像玩似的,除了弄疼以及激怒這怪獸之外,根本就起不到什麼作用,這時方天也很好奇,這位主動攬怪的大漢究竟有什麼絕技。

    絕技還真有。

    大漢不退反進,一個熊抱,兩臂兩腿就把這鱷魚似的怪獸纏住了,而一被纏住,這怪獸就像羊癲瘋發作一般,暴走了,先是尾巴上下左右四處亂甩,發現怎麼甩也都徒勞無功,擺脫不了身上的大漢之後,直接就開始淩空躍起,在密林中衝撞起來。

    簡單地說,就是把自己往大樹上撞。

    當然,是挾帶著身上那可惡的小蟲子一起。

    然而這一招就更沒有用,每當它撞上樹的時候,那大漢只是把身子稍微一挪,仍然在其背上,卻完全沒有受到撞擊。

    於是接下來方天就像是看雜耍一般,只見著這只怪物在密林中不住地撞撞撞,嘭嘭嘭的聲音不住傳來,間雜著這怪獸的痛苦嘶吼,以及大樹的折斷倒地聲。那大漢卻饒有閒暇地沖著方天眨眼,然後道:“老兄。怎麼樣,精不精彩?”

    還真精彩。

    不過方天還真有點不明白:“它為什麼那麼怕你在它身上?我感覺它就是不動你也奈何不了它啊。”

    “不。我奈何得了它的。”那大漢說著,卻是趁著這怪獸又一次重重撞到大樹上的間隙,舉起拳頭,狠狠地朝下一砸,然後他卻是怪叫一聲,手忙腳亂連滾帶爬離開了那怪獸的背上。

    方天正好奇時,異事發生了。

    剛才大漢欺到怪獸背上時,方天以為怪獸得了羊癲瘋,可是若是和現在一比。那怪獸剛才簡直就是太文雅了!只見被一拳砸過之後,這怪獸一聲淒厲嘶吼,重重地倒摔在地上,然後在地上不要命般地瘋狂翻滾起來。

    一時間,這方圓裡許之地簡直是地動山搖。

    “你剛才砸它哪裡了?讓它疼成這樣?”方天問道。

    其實這麼近的距離,方天斷沒有看不清的道理,不過這一問,與其說是問大漢砸哪裡,不如說是問原因。

    “這傢伙眼睛看不見的。一靠耳朵,二靠鼻子,我那一拳正好砸在它耳朵和鼻子中間,讓它最管用的兩個地方一下全廢了。”大漢說道。接著又得意地對方天道:“怎麼樣,還是某家有本事吧?”

    “它眼睛看不見?不會吧?”這下方天倒真是奇了怪了。

    “它只能看見動的東西,你要是不動。它就看不見,你動得越快。它看得越清楚。”那大漢帶著點興災樂禍樣地說道,“老兄。我猜,你一定是風系法術用得最好!”

    換而言之,就是閃避得快。

    說起來還真是!方天剛才還就是靠著強大的方寸間挪移閃避來和這怪獸周旋的。

    讓這大漢一說,方天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了:“你怎麼對這怪獸這麼瞭解?”

    “因為我從小就拿這玩意來練手,當然清楚!”那大漢這般說道,“某家東方勝,老兄你呢,來這裡歷練?過界了吧?”

    從小?練手?

    聽得大漢這般一說,方天心中就有數了,其實從一見到就有數,這時只不過是確認了而已。這位夥計和小紅毛格羅特應該有點關係,不是說兩人認識什麼的,而是出身估計差不多。

    沒有直接回答大漢的問話,方天伸出手來,直指東方道:“東方兄弟,知不知道前面是什麼地方?”

    “前面?呵呵,前面哪裡?”

    大漢目光先是微不可覺地一閃,然後若無其事地說道。

    方天嘴角漾起一絲微笑,直接道:“不遠,大概就是兩三千公里外吧。”

    而當方天這話一出,大漢的神色陡然為之大變,剛才的若無其事模樣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有點厲聲地道:“老兄,說清楚,你是從哪裡聽到死亡海的?”

    “死亡海?”方天大是奇怪,“那裡不是卡拉多山脈?”

    方天的這一說顯然又是大出那大漢的意料,“奇怪了,你不知道死亡海那你怎麼知道是兩三千公里外?瞎猜的?”

    兩人對話間,那怪獸一刻也沒停止翻滾和嘶吼,而這時,終於在重重而又不甘的一聲長吼之後,那怪獸的身體緊緊一繃,然後不動了。見得此狀,那大漢一時間也顧不得再詢問方天,三步並作兩步搶上前去,並對方天道:“我要抽這傢伙的筋,老兄,你不會和我爭吧?”

    “你的,都是你的。”方天道,“還沒謝謝兄弟剛才的援手呢,如果沒有你,最後我估計只能是落荒而逃了。”

    真是難者不會,會者不難。剛才他和這怪獸糾纏了好半天,這怪獸的全身上下他都試過了,眼睛,鼻子,耳朵,下腹部,大凡有可能是其弱點的地方都試了個遍,怎麼試也沒試出好歹來。

    結果這大漢只是一拳,就解決問題了。

    “它的皮好像很硬,你怎麼抽它的筋?”

    “硬是剛才的事,現在可不硬,不過如果十息時間內不把筋抽出來,也就沒法抽了。”說話間,一根火紅的足有三四米長的筋已經被其從怪獸體內給抽了出來,“謝了,老兄,我正差一根弓弦。要不是剛才你把它折騰得累了,我也沒那麼輕易解決掉它。”

    方天微微搖頭,表示不領這個功:“兄弟,你也是歷練嗎?”

    “歷練?呵呵,是吧。”大漢目光閃動,一望即知其所說不是真話,“我還要往裡深入些,老兄你呢,你連法師都不是,這裡已經是極限了吧?再朝裡去,我怕你要應付不來的。”

    “這不是有東方兄弟你麼?怎麼樣,幫幫忙,我們一起走?”方天笑道。

    “奇怪,真是奇怪。”聽得方天這麼說,那大漢滿面狐疑,“你是不要自己的小命還是怎的?沒道理啊,這裡的危險不用我跟你講吧?我跟你說,在這裡真要遇到危險,我可照顧不到你!別看你是九級魔法師,這裡許多大傢伙都能虐你和玩似的。”

    “放心,我可不是一般人。”方天笑道,“你沒看我一路走到這裡,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隨你,你不要後悔就成。”那大漢再次仔細地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方天,然後搖搖頭,也不再問了。

    本就是萍水相逢,提醒一聲已經是足夠意思,再規勸什麼的就超過本分了。再者那大漢也確實有點看不透這個魔法師,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的樣子。

    話說回來,魔法師和武者確實是好搭檔。

    就像是左手和右手一樣,單憑一隻手不管是左手還是右手都不好做的事情,兩隻手配合起來做往往很簡單。

    魔法師和武者的配合也是如此。

    在兩人搭檔前行之後,不管再遇到什麼偷襲或攔路的怪獸,都統統在他們兩人的配合之下,為之敗退。

    而一路前行,東方勝心中的驚詫越來越濃。

    身邊這人簡直就沒有什麼不會的,會烤肉,不是簡單的會烤,烤出來的東西吃得他差點把舌頭都給吞了,會防蚊蟲,往日最為討厭的蚊子小蟲子之類的,只須這人隨便找點草燒燒,就解決了,而那些草,有幾種他認識的,根本就沒有驅趕蚊蟲的作用!

    甚至一場大戰之後力乏了,這人也會找出些草來,又是草!在鍋裡一煮,道:“兄弟,來,喝!喝了之後就有勁了!”

    要不是兩人一起喝,他還真不敢喝那些黑乎乎的東西。

    可是確實管用,很管用!

    以至於,幾天之後,東方勝還是止不住地問:“老兄,你其實不是魔法師,你是魔藥師吧?”

    方天微笑點頭:“嗯,可以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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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八章 莽荒叢林,太古世界

    隨著行程越來越深入,方天漸漸有點目不暇接。

    兩人一路,其實就像是在玩一個名為“森林勇者”的通關遊戲,一路之上,與其說是遇到的怪蟲猛獸越來越升級,在方天的感覺中,更不如說是樹木在升級。

    開始時的樹木以及花草,都是些散兵游勇,不成氣候。

    漸漸地,就有能稱得上是BOSS的樹木出現了,它們年代久,至於到底是一千年還是一萬年方天不知道,嗯,一千年應該不止的,千年老樹前世方天也見過,和這些大樹差遠了,它們體形巨,多少人合抱什麼的已經不能用來形容這些樹木了,它們有很多,看起來,根本就是一個巨形堡壘,而且是直插雲霄的那種。

    最重要的是,一棵樹,往往就是一片小天地。

    在這片小天地裡,這棵樹是惟一的主宰,其它的各式花草樹木以及怪物猛獸等,都是仰其鼻息,以其為生。

    樹大生洞,光是底下那些巨大樹根的交錯,甚至就因為一棵樹而形成澤地、高地、丘陵、密林等種種截然不同的風貌。有一次,兩人整整走了大半天,都還只是在一棵樹內穿行,抬頭看去,不見天日,只見藤蘿倒掛,或者流水成瀑,如入太古洞穴。

    等等,樹心裡哪來的瀑布?

    見方天滿面狐疑地抬頭上望,名為東方勝的兼職導遊輕描淡寫地解釋:“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於是就在樹心裡,兩人擇空隙而上,轉著轉著。就轉到了樹的外面,然後也終於找到了這瀑布的來源。

    當兩人來到數百米高的高處。明明是位於一顆大樹上,卻像是來到了又一處陸地。看著眼前面積相當浩蕩的煙波浩淼,以及這一大片幾乎與陸地上的那些沒有多大差別的水澤生態,方天簡直是驚訝極了。

    你見過一個大湖位於一棵樹的枝椏裡,然後裡面有魚,四處不時有遊弋捕食的怪鳥,以及這個大湖的邊沿向下滲漏還形成一個瀑布的麼?

    或許,是不止一個瀑布。

    “怎麼樣,老兄,這些東西你以前肯定沒見過吧?”名為東方勝的精壯大漢轉頭對方天說道。語氣間頗有得意之色,就好像這玩意兒是他自家似的。

    一路行來,兩人已經相當之熟稔了,這時方天也沒嘲諷他,而是誠懇點頭道:“嗯,確實沒見過。這種奇景,不是親眼所見,我便是連想像也想像不到。”

    這樣的一棵樹,若能挪到外間去。那惹起的熱鬧及轟動肯定大發了。

    而如果是在前世,只須這樣的一棵樹,就能形成一個完整的觀覽產業鏈條。

    不過搬到外間什麼的,純屬瞎想。什麼東西都有其特有的生長環境。就如前世的檀木,所謂的十檀九空,不是檀木喜歡空心。而是外部的環境不匹配其生長條件,營養供應跟不上。最終導致的結果往往就是空心。

    而如果放在類似前世某些仙俠類小說的仙界或者靈氣充足的靈界什麼的地方,又或者某些隨身流小說的隨身空間裡。這檀木大抵就能一直好好生長下去,一人合抱、十人合抱、百人合抱……

    空心?

    才不會呢!

    前世華夏古代李太白被人稱為是“謫仙人”,意謂此人的此才此韻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聞,從這個角度來講,紫檀什麼的也應是天界之種,不慎遺落凡界,以致多發育不良,長得寒磣。

    話題轉回。

    這卡拉多山脈,縱橫千萬裡,莽莽蒼蒼,越向深處,應該是越適宜草木生長的環境。

    所以巨樹古木,層出不窮。

    當然,還有奇花異草。

    兩人途中就經過一片花田,一隻花瓣就足有裡許方圓,仿佛是巨人國的世界。

    如此這般,層出不窮,真真地讓方天大開眼界。於是兩人的行程越來越慢,一方面是遇到的奇詭怪獸越來越多,兩人應對得越來越吃力,另一方面則是方天對路途中的奇景總是很留連,不好好探索研究一番,根本捨不得離去。

    導遊同學對於方天的這種行為開始時候是很有點微詞的,不過在方天組合了五種奇異的花草果實及花瓣而弄出一種異香撲鼻的“魔藥丸”之後,他立馬就閉嘴了,不但不催促,反而轉向方天羅囉嗦嗦地推介著他知道的哪裡哪裡有什麼什麼怪異的花草。

    原因很簡單,這魔藥丸,一丸下去,什麼疲勞困倦,以及內痛外傷,全數而愈!

    這且不說,關鍵在於,這魔藥丸,對於修煉十分給力,幸虧導遊同學沒看過方天前世的某些小說,不然就定會向方天尋問這魔藥丸一丸下去,是到底增長多少年功力了。

    “老兄,你說,我們是好朋友了吧?”吃了幾次這種魔藥丸,對這東西的體驗也差不多了之後,導遊同學搓著手,嘿嘿笑著,問方天。

    “嗯。”方天點頭。

    “那這個魔藥丸……”

    “你知道的,剩下不多了。你是想說,作為好朋友,你不忍心再吃我的魔藥丸,從今天開始就把那些都留給我了對不對?”方天問道。

    明明就不是這個意思好不好!

    導遊同學吡牙咧嘴:“老兄,我也是有功勞的好不好?那種紫紅花是誰給你取的?還有,這玩意兒一路招怪獸,是誰幫你把那些搶上門來的怪物給擊退的?”

    “是你,是你,都是你。”方天微笑道,“可是,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作為好朋友,你幫我一點小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東方勝氣絕,一時竟無語以對。

    幸虧這位夥計沒玩過微博,不然“你說得好有道理”什麼的估計就會從其嘴裡冒出來了,半晌後。這位夥計才勉強找到反駁點:“那明明就不是小忙好不好?有好幾次,我都是受了傷的!”

    “武者不就是肉盾嗎?如果我們換過來。我是武者,你是魔法師。那麼戰鬥時我肯定也會衝鋒在前,為你創造制勝機會的。”

    如果!

    這該死的如果!

    這活該見亡靈的如果!

    東方勝氣急敗壞,徹底無言以對。

    對身邊這位夥計的無恥,他已經徹底無話可說了。

    這其實不過是旅途中的一點小打鬧,無關痛癢,方天見好就收,道:“東方兄弟,你給我說說關於死亡海的事情唄,你要是介紹得讓我滿意。這種魔藥丸你要多少有多少,就是比它更好的,好十倍一百倍的藥丸,我也能給你弄出來。”

    “還有比這更好的?”東方勝滿眼冒光。

    不是他太幼稚,人家說什麼都信,而是身邊的這位夥伴太神奇,處處都出乎他的意料,而且越來越地出乎他的意料。

    魔藥什麼的就不說了,反正這位是魔藥師。懂得藥劑似乎是理所當然,可是就連對這山脈中的環境,這位也是越來越熟悉,有時甚至都比他還要熟悉。這不得不讓他羞愧。

    喂,你明明是第一次進入山脈深處好不好?

    到底誰才是外來者啊?

    “當然有更好的,現在的這個算什麼。這只是魔藥。而且是魔藥裡不上檔次的貨色。”

    “東方兄弟你應該知道,除了魔之外。還有神。所以除了魔藥之外,還有一種藥。叫做神藥。據說有一種神藥,服下一丸之後,如果是武者的話,從一級開始,級別噌噌噌地就往上長,只要一個月的時間,就能長到九級。”

    方天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不可能嗎?”東方勝先是如聽神話,不知該信還是該不信。

    信吧,這太扯,都扯到天上去了。

    不信吧,身邊這位夥伴在藥劑上的能力已經徹底地折服了他,不由得他不信。

    不過很快地,他就找到了漏洞:“老兄你這肯定是胡說,武者九級?去,我說老兄,你不會孤陋寡聞成這樣吧?我知道你懂魔法不懂武技,可是武者最高就是六級,難道這個你都不知道?”

    “誰說我不懂武技的?”方天一臉悠悠,“我還知道,你的武技從小應該是這樣練的。”

    說著,方天就地拉開了架式,手舞足動起來。

    東方勝開始時還是一臉迷惑甚至是好笑,但是看著看著,才十數息時間,就神色大變,一臉震驚,然後嘴張得越來越大,漸有無法合攏的姿勢。而隨著方天的架式慢慢往後去,他就不是震驚了,而是完全像見了亡靈。

    當方天收起手腳後,看到了一座人形雕像,該雕像兩嘴張到最大,兩眼也瞪到最大。

    “很可能不是很準確,不過,大體應該是這樣的吧?”方天對著該雕像微笑問道。

    這雕像仍然不言不動,過了好久,才像是突然被從時間封印裡給解封,首先就是大大地怪叫一聲,然後兩眼望天,嘴中旁若無人般地連連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在一連串的不可能之後,這位閣下又陡然地欺近方天,以熱切到不能再熱切的語氣急切地道:“老兄,老兄,你告訴我,我剛才不是在做夢!”

    方天用一個類似於火系爆炎火球般的同等風系大法術暴風卷,像刮龍捲風一般地,把措不及防的這位閣下重重地甩到天際去,滿足了他的要求和願望,告訴他,他確實不是在做夢。

    可是落地之後,這位閣下卻像是被摔傻了,神情呆傻,半點也不見剛才的活躍。

    好久,他仍然用呆傻的神情和語氣轉對方天道:“老兄,你告訴我,我剛才真的沒有眼花,也沒有猜錯,剛才你擺的那些架式,在六級之後,後面的那些……”

    “我要說我是瞎耍的,你信嗎?”方天道。

    東方勝搖頭,來回搖,不住地搖,好像那頭不是他自己的,不搖壞不甘休的樣子。

    方天理解他的感受。

    換成他自己,如果有誰現在告訴他,而且用他不能不相信的方式告訴他,他如今的修為層次什麼的,只是類似於前世的學前班水準,前面還有一年級二年級三年級四年級五年級,他差不多也會像是東方勝現在的這個樣子。

    無它,剛才他耍的,基本就是東方勝修煉架式的一到九級。

    話說從頭。

    還是很久以前,方天就已身懷武者修煉的九級秘要,經過多番相當詳細的推演之後,于武者一道,雖還不能說是一覽眾山小,但其實也差不多了,而所差的,也只是身體力行而已。

    問題是,方天並不是純粹的魔法師,武者的道路,他也是有試著走的。

    只是不像武者那般純粹而已。

    但在基本瞭解上,不會差得太遠。

    而自領悟了魔武並無二義,踏入真修之境以後,更重要的是,當修為越來越高,對身體本身運作的瞭解越來越深入越來越具體而微之後,不論是武者一道還是魔法師一道,于方天而言,已完全是如同掌上觀紋。

    就這還是以前,是他沒完成這最後二次晉升的情況下。

    現在麼……

    這麼多天的同行,通過種種外在招式,如果說他還不能把東方勝的修煉根本給“復原”出來,那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了,而至於在東方勝本人的六級基礎上往上推演,一直到九級,也只是順手為之罷了,連半點的力氣也不費。

    東方勝的震驚與不可思議,只是因為不知道方天究竟何人,如果知道,他就不會“大驚小怪”了,就如紅石鎮的小紅毛格羅特及南金三老等人。

    不過這麼裝b真的好麼?

    為什麼方天會覺得自己似乎有點淡淡的羞恥感覺呢?

    至於為什麼出手這麼“大方”,其實沒有什麼理由。硬要找個理由的話,那就是看東方勝比較順眼。——就是這樣了。

    沒有其它理由。

    也不需要其它理由。

    以他今日所站的高度,考慮問題時,與以往自是又有不同。洩漏七級以上的武者道路,在以往而言是大事中之大事,再怎麼慎重考慮都不為過,而對於今天的他來說,這卻已是小事。

    無關輕重,不足掛齒了。

    而且這還只是半洩漏。

    單憑他剛才擺的幾個架式,若欲把六級以後的道路真正鋪展開來,可以用於切實修煉,還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

    這還要看東方勝背後有沒有給力的支撐。

    如果沒有,就憑他一人的話,半修半證,花個幾十年時間推進到七級,都算是快的。

    不過以方天估計,十有八九,這位夥計身後,是有一些老傢伙存在的,就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而已。只是想來,很快也就該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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