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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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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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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7 00:33:12
第一四二五章 兵臨城下

九月十八日,晨,八點半。

安毅和沈鳳道、小九及一干侍衛晨練完畢,返回作戰室,心情大佳,難得地多吃了一疊小籠包子,就著清爽的拌黃瓜,多喝了一碗稀飯。

就在安毅填飽肚子,全身暖洋洋,準備起身回房間補個回籠覺的時候,江南集團副總經理樂騁神色驚慌,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進了作戰室。

看到樂騁手足無措的樣子,安毅微微有些驚訝,示意侍衛給樂騁送上凳子,笑著問道:「樂先生,什麼事情這麼急啊?」

「司......司令......禍......禍事來......來了......」

樂騁心裡越急,嘴上就越結巴,安毅連忙叫侍衛給樂騁送上一杯涼白開,等他一口氣喝完,才柔聲安慰:「慢慢來,我不急的,聽你慢慢講!」

樂騁長長地出了口氣,待心跳稍微平復一些,才焦急地說道:「司令,昨天一大早,我們江南集團在寧波的辦事處便與總部失去了聯繫,我們多次打電話到寧波辦事處,一直都打不通。我們以為是電話故障,打電話到寧波電話局,請他們派人去檢修,對方話務員答應,盡快幫我們排查線路。到了晚上八點,慈溪、余姚、紹興總部均失去聯繫,但向這三地電話局打電話,卻又暢通無阻,我們就隱隱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了,立即指示杭州分公司,派出工作人員,攜帶無線電台,前往浙東地區查探情況。

「為慎重起見,浙江分公司派出了十二名工作人員,分乘四輛卡車,每車除司機外載員兩人,和電台一起隱匿於遮蓋篷布的車廂中,隨時向總部匯報情況。不過因為調兵過江需要,兩個月前方才通車、異常擁堵的錢塘江大橋,至零點才稍微鬆了些,凌晨一點,我們的車隊通過錢塘江大橋。隨後,車隊分成四路,一路經紹興、余姚至寧波,走鐵路沿線,第二路在蕭山轉而向南,至諸暨、義烏,再折而向東,經東陽至長樂,再至新昌、奉化,第三路沿海防公路,經各衛所直插鎮海,第四路則留在蕭山,藏匿於市區蕭山上的密林裡,靜觀情況變化。

「至凌晨三點,我們趕赴紹興的卡車,悄悄跟在十四師的軍用物資運送大隊後面,穿過紹興城。在紹興城裡,一路上不時可以看到散佈街頭的日本將士,還各主要交通路口,不時有欄杆攔住去路,檢查證件,確認無誤後車隊才准予通行。我們的卡車跟著車隊後面,出了紹興城,一直過了曹娥江大橋,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時候我們集團總部的人還微微鬆了口氣,以為是我們神經過敏,疑神疑鬼,結果到了今日清晨六點,車隊穿過余姚城,在余姚城北的勝歸山一線,突然遭遇莫名武裝攻擊。我們的人在最後關頭發來電報,稱紹興和余姚城裡一樣,滿街都是日本將士,但是,就是余姚城外那些日本將士,竟眼睜睜看著同樣是日本的車隊,在炮火覆蓋、機槍掃射下,無動於衷,坐觀友軍被消滅。再後來,消息便斷了,預計那邊的情況不太樂觀。

「原本在蘇州主持難民遷移事宜、昨夜凌晨時分趕到杭州坐鎮指揮的周總經理,非常吃驚,立即向其他兩路偵查車輛詢問消息,其中由蕭山轉道臨浦,一路南行至諸暨、義烏的車輛,安全無恙,另一路由沿海公路經船塢山、三江城、謝塘鎮、觀海衛一線的卡車,也沒有遇到任何意外,並且沿途所見,衛所情況良好,暫時未發現異常情況。

「就在我們公司高層驚疑不已的時候,早上七點,我們留在蕭山縣城的那一路人馬,駭然發現,山下正有大隊源源不斷地開進蕭山城,第一時間搶佔縣政府、電話局、警察局等機構,覺得情況很詭異,立即向分公司傳遞警訊。在電報傳遞中,這部分竟然開始攻擊蕭山城裡的四個軍營,守軍大約一個警備團,幾乎沒有怎麼反抗,就被全部殲滅。經過半個小時的連續通訊,最後蕭山那邊的聯絡也中斷了。」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周總經理對目前出現的情況大惑不解,向我打來電話,敘述了整個事件的經過,讓我第一時間告知,由你來判斷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在國難關頭,會有日本軍隊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發動叛亂?」

安毅的寒毛一下子就豎了起來,就像是被針刺了一下,從座位上如彈簧般跳了起來,大步來到根據這兩個月來連續不間斷航拍做成的反應浙江地況地貌的微縮景觀沙盤前,細細觀看連每一條河流、每一條公路和鐵路線都清晰可見的浙江東部地區的情況。

楊飛、方鵬翔、劉卿等將校也一下子圍了過來,端詳了一下自寧波至蕭山的交通運輸線路,安毅的機要參謀沈子凌第一個驚呼出聲:

「不好!這部定是日軍所喬裝,甚至有可能,進入浙東地區的日本軍隊,都有可能穿著的衣服,這也是這幾日我空軍數度偵查,卻未發現日軍的原因。日軍的重火力裝備,極有可能隱匿於奔行於杭甬鐵路來回穿梭的火車上,他們下一步動向,必然是進攻杭州,敲開進攻南京的門戶......不行,得馬上提醒辭修將軍!」

參謀長楊飛有些驚訝:「這可能嗎?杭州地區集結有三個集團軍,因為錢塘江大橋運力有限,這些天連三分之一兵力都未調撥過去,日軍真有膽量自投羅網?」

安毅仔細看完地圖,擺了擺手:「日本人無比瘋狂,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因此不能排除這個可能。煜甫,立即通知辭修大哥,馬上加強錢塘江一線尤其是杭甬鐵路沿線之防禦......對了,請辭修大哥再調查一下,看看這些天都有哪些部隊調過錢塘江去了,各部現在又運動到了哪裡?有沒有什麼發現?結合前幾天浙東南出現的異常,我懷疑其中蘊藏著日本人的陰謀!」

「是!」

通訊處長李煜甫少將記錄完安毅的命令,領命而去。

安毅想了想,再次下令:

「命令:從即日起,駐杭州筧橋機場的空二團、駐老南昌機場的空七團,不再負責淞滬一線的空中偵查任務,加大對浙江全境、皖南地區、江西東部地區、福建沿海地區的監控力度,雷達全開,電台全天候監測日軍無線電台的電波頻率,若是發現哪個地方有異常,又或者某地頻繁出現電波信號,立即上報司令部!」

「是!」

西南空軍參謀長林飛中將、西南情報總局副局長吳哲夫少將一起莊重敬禮。

安毅如鯁在喉,總覺得還有沒有做到位的地方,又來到作戰室一壁的大型中國地圖前,仔細研判了一下江南局勢,重點是浙江、福建、廣東、廣西沿海地區,心中隱隱生出一絲寒意,細細斟酌了十餘分鐘,終於下定決心,轉頭繼續發佈命令:

「現在我以第一集團軍司令的身份,命令集團軍所屬之湘西四十九軍新七師、新八師、新九師,利用新建成的湘黔、湘贛鐵路,火速調往南昌地區,隨時等候我的下一步命令;令黔西第六十九軍新十三師、新十四師調往南昌地區待命;命令雲南第五十八軍開始全軍動員,隨時增援華東華南戰場。」

「是!」

聯絡處長徐泊謙少將記錄完安毅的命令後,待安毅在命令書上簽上大名後,敬禮離開。

安毅思考了一下,還是覺得有東西沒有做,心裡癢癢的實在難受,轉過頭,望向楊飛:「參謀長,還有什麼補充的嗎?」

「司令,怎麼連第四十九軍、六十九軍這兩部戰略預備隊都動用了?你的意思是......這一次大戰的規模,很有可能會遠遠地超出我們預計?」楊飛的臉色變了。

安毅點了點頭,無比沉重地說:「日軍一向自視甚高,把榮譽看得遠遠超過自己的生命,這也是我們歷次大戰,加上華北和東北戰場,目前起碼殲敵二十餘萬,但只繳獲三面聯隊旗的原因!大多數日軍,都會在所屬聯隊潰敗前,焚燬聯隊旗,可見日本人對於榮譽和面子的看重。

「大家想過沒有,以日本人如此的驕傲秉性,這一次他們竟然能夠主動放下身份,穿上我們軍隊的服裝,這究竟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日軍為了獲得勝利,已經拋下所有的尊嚴,不顧手段地對付咱們,還有什麼比這更可怕的事情呢?」

眾將若有所思,情不自禁地點頭。

「司令,既然日軍可以放下架子扮演中共,那麼,他們也極有可能扮演我們的老百姓,甚至是我們安家軍。因此,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已進入浙東地區的我軍各特種大隊,最好彼此間留下一整套完備的口令,否則我擔心會蒙受不必要的損失!」

一位長相清秀臉色卻稍顯蒼白的年輕參謀主動提醒道。

這個建議,搔到了安毅心底裡的癢處,情不自禁地轉頭看了一眼,發現這位參謀赫然是當初在天津靜海曾質疑華北日軍有可能是採取驕敵之計誘導劉峙進埋伏圈進而牟取全殲的那個參謀,後來這個年輕人又數次給出具有前瞻性的建議,事後印證言無不中,當下不由感興趣地問道:

「那你說說看,若你是日軍的指揮官,你會怎麼做?」

已經在安毅身邊工作了快三個月,不再怯場的少尉參謀壯起膽子道:「沒吃過豬肉,但總該見過豬跑,日本人自三二年便與我軍敵對,對我軍的作戰方式肯定有所研究,尤其是我們的特種作戰,恐怕更是其戰略部門重點研究的對象。

「若我是日軍的指揮官,必然會花費巨資組建一支這樣的軍隊,這些軍人能夠熟練地運用中國各地的地方方言,對我國的風俗習性也很瞭解,然後在關鍵時刻作為撒手鑭使出來,必然會成為一支讓我們倍感頭痛的部隊!

「司令,從第一次淞滬會戰到現在,已經過去六年了,就算是給予日軍重創的長城抗戰,距今也已有五年時間!五、六年的厲兵秣馬,勵精圖治,絕對可以讓一支魚腩也變成最精銳的部隊,我們必須要對此多做預防!並且,我覺得東北集團軍的接連獲勝,對中共的利益傷害太大,說不一定會讓日軍上上下下產生一種危機感,進而孤注一擲,採取某種極端的方式對付我們,我們不可不防!」

安毅越聽越驚訝,越聽越覺得有道理,而且這位參謀所言,恰恰把自己心底裡一直隱隱不安卻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的疑慮,一下子抽絲剝繭般剝離開來,全身頓生一種酣暢淋漓痛快之極的感受。

「哈哈,說得好!入木三分,要是我是日本的指揮官,肯定會這麼做!現在的中日戰爭,已經是有敵無我的態勢,日軍必然會利用其不多的儲備,來進行最後的一搏!」

安毅展露笑顏,連連點頭,指著年輕參謀道:「我記得你,你叫劉宇,士官學校今年的畢業生,現在正在司令部作戰處實習。你連續考了三年士官學校,每一次筆試都是滿分,但卻因為體檢不合格,此次都被涮下來。

「我於偶然的場合知道這事後,曾經專門抽調你三年的考試試卷,發現你有一種能夠抓住事物核心本質的特殊能力,三篇關於軍事的論文都很有見地,於是三四年我特別批示,若是你第四年依舊堅持來考,那麼對身體條件要求相對不高的指揮專業必須接納你,而你也不負我的厚望,不僅第四次參考,而且在校三年,理論考試年年都拿滿分,雖然由於你的身體不好,拖累了你的綜合評比,從來無緣年級前五十名,但你卻是你們張校長最看好的人才之一!劉少尉,我說得對吧?」

「是的,司令!一點兒都不差......」 劉宇眼睛通紅,回憶往事,忍不住就要落淚:「謝謝司令圓了我的軍旅夢,我從小身體就不好,完全是被藥水泡大的。我打小就喜歡行軍佈陣,《孫子兵法》、《孫臏兵法》、《三略》、《兵法》、《戰略》、《唐李問對》等兵書從小就看了個遍,越揣摩越覺得有意思,所以非常想到戰場實踐一下!原本敘府軍校我連考三年不中,家裡讓我算了,還在村裡給我定了門親事,但我還是咬牙參加了第四屆考核,謝謝......」

「打住!打住!」

安毅聽到劉宇聲音哽咽了,連忙打斷了他的話:「不要說謝,說謝就俗了,或許這叫緣分吧!劉宇少尉,你剛才的揣測很有道理,我等下就給各軍去電話,讓特種大隊暫時不要與當地民眾接觸,就算是彼此接觸,若是口令部隊,也切忌透露我軍內部的消息,並且默默觀察,窺探其中的異常。若是你的預測正確,我給你記大功!」

「是!」

劉宇擦去臉上的淚花,高興地立正敬禮。

「好,有鑒於劉宇少尉在實習期間的良好表現,現在我宣佈,劉宇少尉正式擔任司令部作戰處上尉參謀。」

安逸說到這裡,轉頭對沈鳳道說:「老沈,幫我記錄下來,等下發往敘府,交由政治部備案!」

「是!」

沈鳳道笑著記錄完安毅的命令,拍了拍劉宇的肩膀,對於這個年輕人的表現極為讚賞。

......

杭州,錢塘江大橋。

該橋位於西湖之南,六和塔附近的錢塘江上,是我國自行設計、建造的第一座雙層鐵路、公路兩用橋,橫貫錢塘江南北,是連接滬杭甬、浙贛鐵路的交通要道。該橋由我國著名橋樑專家茅以升主持設計施工,於三五年二月動工,今年七月始建成通車。

在錢塘江大橋建成之前,若是從南昌乘坐火車到上海,有兩個選擇,一是在蘭溪火車站下車,然後由浙贛公路前往杭州,再轉乘滬杭線至上海;二是直接乘坐火車到蕭山,然後至西興、關口、裡山、塘灣等碼頭乘渡輪過河,然後至關口車站、南星車站、艮山門車站搭乘滬杭鐵路的火車。

上午八點四十五分,三列加掛多接車廂的列車,由蕭山火車站緩緩啟動,逐漸加速,以不可阻擋的架勢,向蕭山縣城西北方向的西興鎮駛去,目標直指錢塘江大橋,而此時,第三戰區浙東南前敵指揮部裡,一大票將領還在討論安毅提供的情報是否準確的問題。

「我昨天才分別給寧波市長、余姚縣長、紹興專員等人通過電話,請他們密切注意日軍動向,若發現情況不對,需立即向省府報告,他們均表示無異常狀況,如今安毅竟然說以上地區盡皆淪陷,何其謬也!」

cc系干將、浙江省主席朱家驊搖頭晃腦地說。

第十集團軍司令劉建緒也微微有些不滿:

「日軍於浙東南登陸之敵,我已派出大軍牢牢堵住通向寧紹平原之隘口,目前浙東一線防守堪稱固若金湯,何來安將軍所言之日寇大兵犯境之事?況且,若是日寇真的來了,怎麼不見民眾騷動逃難?危言聳聽至此,不知安將軍所為何事?」

張發奎也很奇怪:「是啊,這兩日我們東渡錢塘江的部隊,沒有哪一支回報說發現有異常情況。根據我前出之六十一師楊若鵬(楊步飛字)師長回報,前天下午過江後,該師一路暢通無助,經紹興、余姚,於昨天晚上抵達寧波,現在該師便駐於寧波城,若是寧波已經淪陷,那楊若鵬師長的復電該作何解釋?」

會議室裡傳來一陣輕鬆的笑聲,就連熟悉安毅的幾位黃埔一二期師兄弟也覺得安毅這一回有譁眾取寵之嫌,抱著看笑話的心思,靜觀其變。

陳誠皺了皺眉頭:「安將軍歷來向無虛言,大家還是自我檢討一下,看看有沒有會被日軍可趁的地方......」

看到張發奎、劉建緒和他們麾下的一群師長、旅長均露出不耐煩的神色,陳誠只好道:「好吧,這個議題暫且擱置,安老弟還來電詢問,我們各部都有哪些部隊調到江東去了,大家匯報一下吧。」

劉建緒和他的參謀長商議了一下,然後朗聲道:「我們集團軍新編第三十四師堵在天台山關隘,原駐奉化的五十二師已進至天台山南麓之西墊鎮,原駐寧波的第十六師進駐奉化城,第六十三師於昨日過江,預計現在在紹興至余姚之間,目前,杭州依然有我部第十九師、獨立第三十七旅及十一、十二、十三三個暫編旅。」

張發奎對於自己的部隊,瞭若指掌,信手拈來:「第六十一師目前在寧波,其他三個師並獨立旅、炮團均在杭州,還未來得及調動。」

陳誠盤算了一下,第十五集團軍四個師,除第十一師調至浙西南的縉雲縣城,堵住浙東南日軍西進之路外,就只有十四師昨夜凌晨調過去一個旅,預計現在應該在余姚至寧波之間,想了想道:

「不管安毅將軍的提醒是否有道理,我們大家都應......」

陳誠的話音還未落下,杭州城西南方向傳來激烈的槍炮聲,其中竟然包含有120mm以上口徑重炮的轟擊,整個杭州城的地皮在不斷顫抖,會議桌上的水盅發出「嚓嚓」的聲響,不禁臉色大變,霍然站起,大聲問道:「現在大華山、馬鞍山、虎跑山、大慈山一線,誰駐紮在那裡?」

槍炮聲越發地激烈,房屋和玻璃發出「嘩嘩」的聲音,眾將驚駭之下,也紛紛站起。

劉建緒問過參謀長後,臉色蒼白地回答:「是我獨立第三十七旅、暫編第十一旅、十二旅駐防在那兒,不過,這三個旅沒有裝備重火力,工事也遠遠談不上堅固,若真是日軍來襲,我擔心會守不住陣地!」

「除了日軍,誰還會向杭州城進行如此規模的炮擊?」

陳誠咬牙切齒,目露凶光:「劉恢先將軍,浙江是你的防區,現在日本人都殺到杭州城下了,你剛才還一口咬定天下太平!你現在立即組織人馬,給我堵住杭州西南防線,若是守不住,請休怪我軍法無情!」

劉建緒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沒有爭辯,快步離開。

陳誠轉向張發奎,大聲命令:「張向華將軍,我現在代表蔣委員長發佈命令!」

張發奎趕緊肅立,陳誠冷森森地道:「向華將軍,請你立即組織第八集團軍,於第十集團軍後方五百米至兩千米之獅子山、棋盤山、南高峰、青龍山、蓮花峰、金家山一線,搶修第二道防禦陣地。

「向華將軍,你除了是第八集團軍司令官之外,還是皖、贛、浙、閩四省邊區總指揮及蘇浙邊區綏靖主任,也有守土安民之責,我希望你能夠發揚北伐時的鐵軍精神,立即動員杭州周邊地區百姓投入到防線構築中去,為拱衛杭州盡責盡力!」

張發奎大聲表態:「不成功則成仁,我張發奎誓與杭州共存亡!」

陳誠神色稍微和緩,鼓勵一笑:「向華將軍真乃當世名將,辭修實不如也!不過我想提醒一下,日軍很有可能採取了非常規的打法,否則斷不可能推進至杭州城下我等依然不知,剛剛我等還恣意嘲笑安將軍危言聳聽,現在他的預警立馬就靈驗了,請向華將軍多加關注周邊地區情況,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錯!」

「是!謝謝總指揮指點!」

張發奎莊重敬禮,然後帶著麾下將士迅速離開。

陳誠轉向第十八軍軍長羅卓英和第六十七師師長李樹森,一臉的凝重:

「尤青,朝簧,你們肩上的任務很重,一旦讓日軍突破杭州西南方的山地,則杭州周邊平原地區無險可守,我擔心劉建緒和張發奎會頂不住,因此派你們至杭州北部平原前的美人峰、北高峰、將軍山和老和山,構築最後一道防線。記住,人在陣地在,我不希望在軍事法庭上見到你們!」

「是!」

羅卓英和李樹森相視一眼,聽到西南方向越來越激烈的槍炮聲,不敢怠慢,向陳誠致禮後轉身就走。

這時,第五十四軍軍長兼十四師師長霍揆章和第九十八師師長夏楚中,已經走到陳誠面前,肅立等候他的命令。

「嵩山,十四師現在只有一個旅,攻堅能力實有不足,因此你們師的任務是沿將台山、鳳凰山至鳳山門一下,堵住日軍進犯杭州城的道路。你要記住,你身後就是五十萬杭州百姓,再後面就是一馬平川的江南平原,若是你們十四師頂不住,後果將不堪設想!」

霍揆章目光嚴肅,也不答話,鄭重地敬禮後,大步離開。

陳誠最後對夏楚中道:「貫難,你的九十八師是我從文白將軍的第九集團軍生生挖過來的,你們師是全安械師,全部裝備的是安家軍的制式武器裝備,擁有炮兵團、迫擊炮營、重機槍營,每個連都裝備有十挺輕機槍,二十支衝鋒鎗,就連普通的步兵也都裝備的是中正二式半自動步槍,攻堅能力實屬一流!

「自古以來,被動防守是注定守不住的,所以我想你們師向錢塘江鐵路大橋沖一衝,若是能夠把日軍頂回江東去,我給你記頭功!貫難,我知道這是一個極為艱巨的任務,有什麼難處你可以對我說說,我會盡量滿足你。」

夏楚中昂著頭:「浴血沙場乃是軍人的本分,楚中沒有任何要求,請鈞座聽屬下的好消息吧!」

陳誠微微點頭,目睹夏楚中離去,轉向臉色蒼白的浙江省主席朱家驊:「湘麟兄,杭州已成危城,請迅速組織民眾轉移。我估計現在杭州城裡已經炸開鍋了,這個時候,急需政府出面安撫。我希望你協調一切力量,有計劃地把民眾向江蘇、安徽境內遷移。」

朱家驊大汗淋淋,聽著西南方似乎越來越近的槍炮聲,苦笑著道:「都兵臨城下了,我這個省主席還被蒙在鼓裡,真是顏面無光啊!我這就去召集保安部隊和警察,疏散百姓。唉,千年古都,今竟毀於我手,我朱家驊還有何面目見列祖列宗?辭修將軍,守土重任只有拜託你了,非到絕望關頭,切不可於西湖和杭州城裡開戰,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重金難換之文物啊!」

陳誠頗不以為然,但還是笑臉相向,待朱家驊離開,才匆匆走向電話,向蔣介石緊急匯報戰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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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7 00:33:47
第一四二六章 艱難的選擇

上午八點半,河北保定。

西門外火車站旁的保定兵站前,人山人海。

被人群包圍在裡面的,是身穿迷彩制式軍裝的安家軍第六十八師守衛兵站的教導團官兵及聞訊趕來支援的師特務團將士,此刻他們所面對的,是好幾萬亂哄哄穿著各色服裝的軍人,這中間有背著草帽、一身黃綠色軍裝的川軍,有穿著土黃色軍裝的桂軍和粵軍,有穿著淺藍色和灰色粗布軍裝、背著大刀的西北軍,甚至還有穿著一身卡其色軍服、頭戴鋼盔的中央軍嫡系部隊官兵。

這些人一個個面有菜色,手中全都拿著槍,有的還把輕重機槍給拖了出來,對準了保定兵站大門。

「憑什麼大家都吃不飽,就你們安家軍一日三餐,頓頓有肉?」

「我們要求不高,一日兩頓,也不要肉,管飽就行!」

「爪子嘛?老子們從四川一路走到武漢,又從武漢坐火車到河北,鞋(讀hai)子都穿爛了三四雙,還不給口飽飯吃,還想囊個嘛?」

第六十八師特務團團長陳實地上校站在兵站大門口,身邊站著師教導團團長高翔中校。第六十八師特務團特種大隊官兵組成裡三層外三層的厚實人牆,衝鋒鎗、自動步槍、半自動步槍的子彈全部都上了鏜,有的甚至還在槍口安上了軍刺。

不過面對咄咄逼人、不依不饒的各軍將士,所有人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這種複雜的局面,畢竟此刻將士們面對的不是窮凶極惡的日本鬼子,也不是厚顏無恥賣身投靠的狗漢奸,而是餓得嗷嗷叫的兄弟部隊的袍澤弟兄。

穿著各色軍裝的亂兵,全都不顧生死,挺著胸膛,專門向槍口和軍刺上碰,壓迫得身經百戰的特種大隊官兵組成的人牆,不住地往兵站門口退。

陳實地拿著喇叭,大聲地衝著那些亂兵喊叫:「弟兄們,大家都是中國人,而且都是因為抗日來到華北前線的,何苦來到我們安家軍兵站遊行?在場各位都是有自己部隊和長官統屬的革命軍人,吃飯問題應該由你們部隊的長官來負責解決,我們安家軍吃的、用的,全都是自己的東西,兵站裡沒有存放國民政府和軍委會一分錢的糧食物資。

「而且,由於此前我們一再支援華北各部糧食,現在連自己的那部分都不夠了,說我們一日三餐頓頓有肉,實屬謠傳!對不起了,弟兄們,你們快回去吧,我們安家軍但凡有多餘的糧食,必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可是現在連我們都很困難了,實在是有心無力啊!回去吧,弟兄們,我相信既然上面要你們來華北打鬼子,肯定會有萬全的安排的!」

陳實地雖然是有名的大喉嚨,又有電喇叭幫忙,但是在數萬人的躁動下,這番話根本就沒掀起半分波瀾。

「操你媽的!什麼萬全的安排?我就是我們團的團長,我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嗎?現在石家莊、邢台、邯鄲、德縣、禹城,到處都沒有糧食,今年華北遭遇戰火,上月底本月初又遭受特大洪水災害,再加上政府所謂的焦土政策,田地裡的莊稼收成少得可憐,上峰把能想的辦法都想過了,可還是籌集不到糧食,昨晚黃河上的兩座鐵路大橋又給狗漢奸給炸了,原本今天會運到石家莊、保定的四列火車糧食,全被堵到了黃河南岸......憑什麼你們安家軍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什麼好東西都控制在你們手上,讓咱們這些同樣是抗日的軍隊喝西北風?」

「大家別聽他的,兵站裡有的是糧食,安家軍那麼有錢,怎麼可能不多囤積一點?這幾年江南地區風調雨順,糧食年年大豐收,全部讓安家軍給買去了,兵站裡怎麼可能會沒有糧食?大傢伙只要衝進去,就不用餓肚子了!」

「是啊!看看他們安家軍,一個個長得又黑又壯,全身都是腱子肉,再看看咱們這身上,就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了,再不讓吃個飽飯,沒死在日本人手裡,反倒被他們安家軍活活給餓死了!我不服氣!」

「格老子的,今天老子就是要切兵站裡頭,你攔老子搞哈嘛,莫看你們一個個高聳聳肥咚咚的,把老子熱毛老,照樣弄你們!」

聽到這些帶有各地口音的、非常具有煽動性的喊叫聲,亂兵們朝兵站裡面擁擠得更厲害了。

陳實地急得滿頭大汗,再次大聲阻止,卻根本不起作用,心裡面隱隱有些疑惑:為什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駐保定的各個部隊的長官,還不派人來阻止?難道真的要讓這些個亂兵把兵站搶了才算事?這中間會不會有日本人和漢奸在暗中挑撥?可是,如今亂成一團,就算中間夾雜有日本人和漢奸,誰又能分得清楚?

駐守兵站的六十八師教導團團長高翔中校看不下去了,伸過頭,湊到陳實地耳邊,大聲說道:

「陳團長,不能再這樣發展下去了,兵站裡存放有大量軍火,要是這些亂兵再擠一把,就衝進門裡了,到時候阻攔不住,咱們該怎麼辦?放任他們搶劫嗎?」

陳實地算得上是安家軍的老兵,中原大戰期間,祖籍山西的他,由於家傳的一手爆破絕活,被西北軍招入工兵連,結果在襄陽大戰中被安家軍俘虜,隨後經過思想教育加入安家軍,由於訓練刻苦脫穎而出,被選拔進入安家軍特種大隊爆破小組,先後參加淞滬會戰和長城抗戰,中間還加入楊飛的特戰大隊,對上海地區的日軍和漢奸展開大規模的肅奸行動。

長城抗戰後,陳實地調入第六十八師特種大隊,從中隊長、大隊長一直幹到現在的特務團團長。

安家軍有一條鐵律,那就是非逼不得已,槍口不能對內。現在保定兵站裡,有價值數千萬的武器裝備,糧食確實沒多少了,畢竟華北連番大戰下來,整個第一戰區,幾乎都把目光瞄準了保定兵站,就算有再多的糧食,也經受不起四五十萬人坐吃山空。

原本現在的糧食,省吃儉用的話,可以維持六十八師一個月的最低消耗,江南集團已經在籌措運力,一旦豫皖蘇等地秋收完畢,直接從豫皖蘇地區收購糧食調往保定兵站,這樣就不會耽誤車輛搶救受戰火波及的淞滬、青島、日照、連雲等沿海地區難民西遷的行動。

可是,如果今天兵站裡的糧食被搶了,那麼就連中午和晚上的伙食也沒著落了,六十八師再想在保定待下去,可謂千難萬難。

在如何取舍間,陳實地上校感到前所未有的艱難,額頭上滲出了豆粒大的汗珠。

教導團團長高翔中校看陳實地半天了都是只顧著喊話,卻沒有任何應對措施拿出來,恨恨地一跺腳,回過頭大聲下達命令:

「教導團聽命,不要管特務團了,全體將士進入射擊陣地!團直屬機槍營、迫擊炮營、防空營,各就各位!」

陳實地一聽,連忙抓住高翔的手:「高團長,你這是要做什麼?事情未到絕望之前,一定要保持克制!」

高翔回轉頭,冷冷一笑:「陳團長,這個時候咱們可猶豫不得!今天這個局面,非得開槍殺一批人、威懾這伙亂兵才能解決實際問題!這些傢伙想來找咱們安家軍的麻煩,我們就不能手軟!開槍就開槍,這些傢伙還幹得過咱們安家軍?」

陳實地皺著眉頭,指著外面亂哄哄的人群:「可是,他們都是中日本人,都是捨生忘死日夜兼程幾千里來華北打鬼子的,咱們安家軍不打鬼子,卻殺自己人,外界會怎麼看咱們?我們安家軍以後還如何面對全國各地的兄弟部隊?」

高翔把手一甩,憤憤不平地吼道:「他們哪裡是來打鬼子的,根本就是來搗亂!上百萬軍隊雲集在冀中、冀南地區,這不是添亂是什麼?你看看前面你的特戰大隊,就算他們是鐵打的漢子,但在這伙亂兵肆無忌憚的屠殺下,還能堅持多久?要是這些傢伙豁出一切往兵站裡沖,導致數千萬軍資的丟失,我高翔對不起李師長,對不起安司令的信任!陳團長,你閃開,這件事情是咱們教導團自己做的,出了什麼問題,和你們特務團無關。」

看著兵站裡面,面對大門的二層樓房頂部,架起了上百部輕重機槍,所有的掩體裡,步兵各就各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兵站大門,更遠的迫擊炮陣地,數十門迫擊炮已經架了起來,再加上兵站防空陣地的高射機槍已經放平,一旦開火,這樣的立體交叉火力,就算是再多的亂兵,也不夠填的,屆時就是屍山血海的場面。

陳實地只覺得眼前陣陣發暈,這個時候,他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能開槍!不能開槍!開槍的話,安家軍的好名聲就要被搞臭了,身為全軍統帥的安毅,也會成為千夫所指的對象。

陳實地猛然轉過身,大吼道:「高團長,我是奉師長的命令,來全權負責處理這件事的。雖然我們都是團長,但我的軍銜是上校,而你只是中校,我現在立即以上級的身份命令你,不准開槍!撤下所有防禦力量!否則,你就是目無長官,不聽從指揮,按照咱們安家軍的紀律,你會被開除出咱們的隊伍,請你三思而後行!」

高翔一下子愣住了,心亂如麻,他的額頭上,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陳實地見高翔在冷靜思考,立即命令身後的特務團官兵,進入兵站內,把機槍陣地、步兵防禦陣地、迫擊炮陣地都給撤掉,高射機槍,也重新把槍口對準了天上。

高翔心疼得要死,眼淚情不自禁地飆了出來,使勁地跺了跺腳,大叫一聲:「陳團長,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兵站裡面全都是咱們安家軍囤積多年的寶貝疙瘩,弄丟了誰能負這個責任......」

原本就聒噪不已的亂兵,看到兵站裡面的機槍、步槍和迫擊炮都沒了,信心大增,齊齊怒吼,洶湧的人潮終於突破安家軍特種大隊官兵為避免誤傷收起武器、手牽手形成的厚實人牆,一口氣衝進了兵站內。

此時,陳實地已經無法回答高翔的問題了,不管是特務團還是教導團,每一名安家軍的官兵,在貼近身的亂兵衝擊下,都像是洶湧波濤中的一朵小小浪花,被人潮不斷地掀來掀去,再也無法自主。

聞訊趕來的各部官兵,越聚越多,僅有的一個兵站大門顯然已經不能滿足亂兵的需要,矗立在兵站四周的高高圍牆,被躁動不安的亂兵同心協力,推倒在地。

看到不斷有人扛著米袋、麵粉袋、裝滿魚肉罐頭的箱子、方便面箱、巧克力箱等物資,興高采烈地返回各自部隊,眼紅之下,幾乎所有駐紮在保定周邊地區的官兵,全部加入到搶劫的行列中來。

剛開始大家的目的,還僅僅只是搶糧食,但後來,發展到見到什麼都搶,整個局勢演變為一場騷亂。

起碼超過二十萬的亂兵,在兵站裡打砸搶燒,佔地兩千畝、安家軍歷時五年囤積起無數軍資的保定兵站,終於在亂兵的破壞下,損失殆盡。

......

杭州方面,日軍煞費苦心的偷襲行動,之所以會變成一場正面攻堅作戰,完全是因為一連串的巧合造成的。

杭州火車站,由於日軍要將坦克、卡車和重炮送至前線,同時擔心大規模機械化部隊的調動,會引起天空中西南空軍的偵察機及公路沿線百姓的懷疑,再加上節省燃油等考慮,因此日軍死死地扣住寧波等地的火車不放,到站一列就扣一列,到今天為止,負責杭甬鐵路運營的火車,杭州方面只剩下一列,這讓擁有鐵路公司股份的英國顧問很不滿意。

早上八點,收到寧波方面的電話,說杭甬鐵路紹興段出了一點問題,火車都被延滯於紹興以東地區,隨著今天鐵路的搶修完畢,會有三列列車返回杭州車站,請杭州方面調度錢塘江大橋交通,不至於發生火車對碰的悲慘場面。

收到消息的英國顧問高興之下,連忙帶著幾個助手,趕到錢塘江大橋道口迎接火車過橋。結果駛過大橋的第一列火車,根本就不聽從信號指揮,橫衝直撞地就向玉皇山支線衝去,絲毫也不給英國顧問面子。

隨後第二列、第三列火車,也全都向玉皇山上衝去,而非英國顧問指定的順著錢塘江岸邊修建的關口支線,英國顧問一氣之下,就拉響了大橋關口鐵路調度指揮室裡的警報按鈕,心說得給你們這些桀驁不馴的傢伙添點亂,讓那些丘八兵尋尋你們的晦氣,否則你們不知道我這個顧問的厲害。

杭甬鐵路的英資和華資糾紛歷來已久,在鐵路公司內部,英國職員與華人職員之間的矛盾也十分尖銳,所以英國顧問這一手陰人的舉動,從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對日軍偷襲的預警作用。

在此之前,接到總部命令偵查浙江東部地區情況的空二團的偵察機群,也對錢塘江東岸連成一線撲向杭州城的三列火車感到有些蹊蹺,留下一個編隊兩架偵察機繼續進行監控。

結果,三列火車剛剛駛過錢塘江大橋,地面突然傳來淒厲的警報聲,低空盤旋的兩架偵查機,立即俯衝而下,機體發出巨大的轟鳴,做出一副要射擊的模樣,駕駛偵察機的飛行員借此來試探火車上的反應。

火車上的鬼子先是聽到警報聲,後來又看到中國空軍的戰機向自己俯衝過來,機首那挺航空機槍極為刺眼,以為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做賊心虛之下,有八挺防空高射機槍開始對空射擊。

原本偵察機就不是真的要攻擊,一直在密切關注下面列車上的反應,看到敞篷車廂裡身穿中共軍裝的人在扳動高射機槍,就知道情況不對勁,在對方槍口噴射出火舌的一剎那,及時轉向,堪堪躲避過日軍高射機槍的密集射擊。

情況已經很明顯了,下面火車裡的平民有問題,該偵察機編隊立即向空二團及空軍司令部報警:日軍偽裝成平民,分乘三列加掛火車,殺過錢塘江大橋,正逼向杭州城,請立即支援。

日軍指揮官見行蹤暴露,知道已經無法再如願詐取杭州城,一方面向方面軍司令部匯報情況,請求後續援軍跟上,一方面停下火車,指揮部隊,迅速下車沿鐵路線展開隊形,火車上的重炮、坦克、防空機槍、高射炮全部揭開偽裝,要在中國空軍趕來之前及時疏散隱蔽,等待自己的空軍來援。

執行這次偷襲任務的,是日軍第十師團、混成第五旅團及豬突特攻旅團一個大隊三部人馬,由第十師團長磯谷廉介中將擔任此次作戰任務的指揮官。

自進入華北作戰以來,第十師團對上安家軍,多次鬧得個灰頭土臉、落荒而逃的慘淡下場,這讓師團長磯谷廉介十分鬱悶,也打消了原先對中國軍隊的不屑一顧,尤其是上次天津日軍集結優勢兵力,於大城一線遭遇六十八師絕地反撲,損兵折將一事,更讓磯谷廉介意識到,若不採取非常規手段,實在難以獲得支那戰爭的勝利。

因此,當對華戰爭後實現三級跳——出任浙江方面軍司令官的石川浩一中將決定全員穿戴支那軍隊的軍服、進行非常規作戰後,身為中國通的磯谷廉介舉雙手贊成,對這種別出心裁的戰法充滿了期待。

曾經在玉田縣城遭遇第一軍團教導師頑強抵抗、手下報銷了近一個旅團士兵的第十六師團長中島今朝吾中將表示同意,在安家軍手裡吃過大虧、士氣一直沒有恢復的第一九師團,牡丹江東線吃夠東北集團軍苦頭於本月初在旅順港重新編成的第七師團,對此均沒有異議,於是,這個以前提出來估計就會遭到反對的計劃,就這樣詭異地全票通過了。

既然高層統一了認識,服從性方面絕無問題的日軍中低層軍官,執行得自然更為堅決,隨後,日軍便利用安家軍空軍早七點、中午十一點、下午四點這三次例行偵查的間隙,調兵遣將,穿上在台灣生產的日本軍服,以寧波城為基地,順著鐵路公路,向杭州方向運動,每佔領一個城鎮,第一時間便控制政府、警察局、電話局,主要街區,通過軟硬兼施、要挾當地官員和俘獲的日本軍官,應對來自中國軍政高層的電話,消除懷疑,繼續偽造出一副平安無事的假象。

短短的兩天時間,慈溪、余姚、上虞、紹興、蕭山縣城已經淪陷,丈亭、蒲松、五夫、三江、三界等鎮也盡數落入日軍之手。

日軍的目的,原本是在拿下杭州城,鞏固進入江南平原的橋頭堡後,再回過頭肅清鐵路和公路沿線的鄉村,以軍隊的名義,大肆燒殺劫掠,強徵糧食和民夫,竭力把浙東的水攪渾,然後日軍再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現,趕跑作惡的「國民黨」,謀求當地民眾的支持和配合。

寧紹平原乃千年富庶之地,不僅物產豐饒,而且沿海地區乃是著名的鹽場,又兼具海港外貿的優勢,加之極少受到戰火波及,就算是北伐軍打到浙江,這一片地區也是和平解決,再經過江浙財閥十年的經營,就算此際大型工廠企業已經西遷,但剩下的無數手工作坊,產值也極為可觀。

積累了數千年的財富,如今盡為日本人所有,可想而知這一回日軍的收穫有多大了。保守估計,僅僅從目前城鎮地區,日本人就可以捋掠價值上億大洋的黃金白銀,若是再加上古董、字畫、珠寶玉器等財物,我國國力損失之大難以想像。

......

遭遇戰打響後,日軍分出五門明治三八年式120mm野戰榴彈炮,沿著鐵路線排開,對準一公里外的守軍陣地,展開不間斷的炮擊。

日軍的迫擊炮部隊和擲彈筒兵、機槍兵迅速前出,抵近射擊。

驟然遭受兇猛的炮火和機槍打擊,駐守虎跑山、大慈山一線,毫無思想準備的獨立第三十七旅官兵死傷慘重,然後在若潮水一般的日軍攻擊中,防線土崩瓦解,在軍官率先逃跑的情況下,守軍一哄而散,沒命地向陣地後方潰敗。

天上結成作戰編隊的兩架s3偵察機,剛開始還能分清楚敵我,只需不斷地重複進行俯衝、拉升、俯衝等動作,向地面的日軍進行射擊就行了,取得不小的戰果,至少打死近百人,但隨後隨著追擊的日軍和逃跑的日本將士夾雜在一起,從天上望下去,一色綠色的軍裝,完全分辨不清楚敵我。

無奈之下,偵察機編隊只得返回鐵路邊,對準日軍那五門不斷進行延伸炮擊的重炮,進行射擊,日軍一個小隊的炮兵死戰不退,直至戰死至最後一人,才停止炮擊。

原來,這個小隊炮兵的犧牲,竟也包含在日軍的行動計劃之內。

利用這隊炮兵吸引偵察機的目光,日軍其餘作戰部隊,高速向周邊山地推進。喪心病狂的鬼子,將附近村莊不及逃跑的百姓全給抓了起來,雙手反縛背後,像放羊一般趕到了剛剛隱蔽好的大炮、高射炮、高射機槍和坦克周圍,從天上看下去,看到的是在樹林或者是山崗上躲避戰火的平民百姓,誰能想到在這些老百姓身邊,就是日軍甚為依賴的日軍重火力所在?

交戰進行了一刻鐘,從北面筧橋機場起飛的空二團戰機群,終於殺到,繞著天空飛行一圈後,如同偵察機所遇到的困境一樣,現在分不清楚,地面上正在接戰的,哪部分是平民,哪部分是日軍?

現在的守軍還未形成鞏固的防禦陣地,與日軍之間未形成攻防格局,因此一時間實在難以辨清敵我。

無奈之下,機群在高空中看到錢塘江東岸正有大批軍隊向大橋猛撲過來,連忙捨棄下面的混戰場面,殺過錢塘江,向明顯是日軍援兵的軍隊衝去。

隨著一顆顆航彈向地面軍隊的頭頂落下,航空機槍對準一切移動目標進行射擊,日軍援兵傷亡慘重。

就在我空軍將士大發神威之際,佈防到位的日軍地面防空炮火突然開火,我軍一架正在做俯衝轟炸的轟炸機不慎被擊中油箱,起火後凌空爆炸。

就在空二團將士驚訝之下紛紛規避,試圖先解決日軍地面防空火力,再殺傷日軍援兵時,驚訝地發現:

歹毒的鬼子,竟然佔據鐵路公路兩旁的民居,將之改造為防空火力點,而正不斷噴出火舌的高射炮、高射機槍周圍,鬼子抓來成百上千的老百姓,牢牢地把據點圍住,任何轟炸和掃射行為,都有可能給百姓帶來巨大傷亡。

不得不說,日軍的指揮官,充分地認識到中國人骨子裡「仁」的一面,把這樣近乎殘酷的道德選擇難題,無情地拋給了空軍將士。

面對如此境況,指揮機群作戰的空二團團副劉毓熙上校有些不知所措,連忙將此情況上報團部,隨後這個棘手的問題,又傳遞回了安家軍司令部。

......

錢塘江北面,戰鬥持續升溫。

趁勢拿下錢塘江大橋北岸左翼最高峰馬鞍山,將指揮部設在峰頂原第十集團軍獨立第三十七旅旅部所在二層小樓後,日軍指揮官磯谷廉介見整個錢塘江大橋一線防禦已經初步穩固,立即下達命令:

第八旅團繼續攻向北線之青龍山、南高峰一線,若有可能,最好拿下五老峰,立即搶修陣地,等待後續援兵到達;

混成第五旅團,派出一個聯隊,沿大華山、九溪一線佈防,封堵來自富陽、桐廬、蘭溪方向的援軍;

第三十三旅團,將擔任東線攻堅任務,攻向蓮花峰、金家山等杭州城外圍高地,一旦拿下蓮花峰,則立即將大炮架上蓮花峰,炮擊杭州城,徹底瓦解守軍的戰鬥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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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7 00:34:06
第一四二七章 討價還價

江蘇省,青浦縣。

青浦地處上海市西郊,太湖下游,黃浦江上游。西接浙江和江蘇兩省,是上海通向內地的西大門,更是兩省一市的交通樞紐。

青浦縣城西四公路新落成的澱山湖機場,能夠同時容納一百五十架戰機入駐,機場西邊靠近澱山湖邊的一片迴廊行館,是青浦縣有名的大地主黃玉堂的消暑之地,這一回被江南集團連同周邊五百畝土地,一併買了下來,西南空軍前敵指揮部便設在了這片古色古香的江南園林中。

作為整個前敵指揮部最重要的作戰指揮監控中心,擁有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計算機、電子顯示系統、無線電通訊系統和其他設備,科技含量極高。

為了支持整個淞滬戰場對空作戰,空軍在長江南岸和杭州灣一線,佈置了十個空軍直屬雷達連。

雷達連擁有一個雷達排、一個戰車排、一個警衛排。

其中戰車排配備二十輛防空四聯炮車、警衛排擁有十輛六輪裝甲戰車,這兩種車型同時列裝其他安家軍機械化部隊,這裡就不單獨提了,需要注意的是雷達排裝備的兩輛雷達戰車的顯著進步。

這是敘府拖拉機廠出品的新式八輪雷達戰車,通體塗染迷彩色,車頭有一個能容納兩人的射擊平台,武器是一挺中正五式通用機槍。車體中後部位的車廂頂部,是一部可以收縮和靈活轉動的拋物面型指向式雷達。

經過多年的研究,尤其是得到科學怪才尼古拉.特斯拉的指點,如今新式雷達已經可以實現對一百公里空域進行有效監測。雷達下面的車廂裡,是與雷達和無線電系統連接的先進電子操作平台,操作平台上有一部小型電子顯示屏,一旦有異常情況發生,電子操作台上的警鈴會率先響起,隨後紅色警示燈開始閃爍,電子屏幕會及時把雷達收集到的情報顯示出來。雷達兵在確認這是敵軍的戰機後,將第一時間把收集到的偵測信息,通過無線電波傳遞回作戰指揮控制中心。

得到前方雷達傳遞回的信息後,電子計算機會對雷達數據進行處理和分析,立即進行威脅判斷,列出敵機的數量、航向及到達各戰略要地的時間,得出的結果將在圖形顯示器、表格顯示器和大屏幕顯示器上顯示。

指揮員根據這些顯示信息,向上級報告並對下實施指揮。

上午九點五十二分,整個指揮部警鈴聲大作,西南空軍副司令余志翔少將、作戰處長伊培爾.楊柯斯基少將等將校迅速趕到作戰指揮監控中心。

隨著大屏幕上閃現的紅點越來越多,對照圖形顯示器和表格顯示器的信息,余志翔和一眾空軍將校的臉色越來越嚴峻。

由於空軍三號人物——參謀長林飛正在南翔安家軍司令部開會,余志翔和指揮部裡一眾將校簡單地商議了一會兒,初步拿出了個作戰計劃。

戰機稍瞬即逝,余志翔不敢遲疑,迅速拿起對話器,向西南空軍各團大聲下達作戰命令。

......

南京,憩廬。

蔣介石一大早收到代表中國參加國聯大會的首席代表法國大使顧維鈞的電文,非常高興,破例沒有早早地就趕到軍事委員會,而是留在家裡陪宋美齡一起吃早餐。

顧維鈞在電文中詳細介紹了此次國聯大會進行的情況,中國政府針對這次大會,進行了精心準備,甚至為了引發轟動效應,蔣介石特意要求東方電影公司已經於本月初完成剪輯和後期製作、反應敵軍公然違背國際公約在中國公然使用毒氣彈並在平津地區對無辜民眾進行慘無人道的屠殺的紀錄電影《罪證》在日內瓦國聯大會上進行全球首映,引發巨大的反響。

這個時候,各國政府才如夢初醒,原來真的是某國率先對中國軍隊大規模使用毒氣彈,才遭致中國軍隊高級將領安毅那一番報復言論,此前各國政府對中國進行制裁的種種舉措,此刻在活生生的現實面前,彷彿打自己臉一樣,火辣辣地難受。

或許是為了彌補錯誤,除某國代表反對及英、意、蘇三國代表棄權外,包括法國在內的各國代表一致通過決議,敦促某國履行國聯盟約,立即結束在中國進行的戰爭。若某國拒不接受,超過半個月時間依然沒有改觀,那麼將依據國聯盟約,把某國驅逐出國聯,同時,在戰爭未結束前,國聯會員國將對某國展開制裁,並在金融及其他方面援助中國抵抗敵本侵略。

對於這次大會取得的豐碩成果,蔣介石非常滿意,至少在國際道義上,這一回中國獲得了完勝,接下來就該看某國政府的反應了。

隨著《罪證》這一部長達兩個小時的紀錄電影在歐美國家公開上映,中國的抗戰引起了全世界輿論的關注。

英國工黨全國執委會發表宣言,抨擊某國侵華及公然使用毒氣彈的卑劣行徑,要求英國國會採取必要措施,使某國尊重國際法,隨後工黨又通過正式議案,對於中國人民抗戰表示同情,嚴厲譴責某國侵略暴行;美國反戰聯盟發表宣言,反對某國侵略中國,號召美國人民抵制;美國海員聯合會、紐約海員工會、國際碼頭工會,一致主張禁止戰爭用品運往某國,宣佈某國為侵略國,美國應出面干涉某國侵華;澳大利亞總督日前宣佈,某國侵略中國應該受到嚴厲譴責,對中國的自衛行動深表同情,澳大利亞將暫時中斷與某國的商貿往來,以敦促某國回到正確的軌道上來。

看到這一條條振奮人心的訊息,蔣介石就覺得這次國聯大會,中國取得了外交上的重大勝利,接下來某國政府必然會屈從國際壓力,主動上門商談和平要務,只要敵軍能夠撤出關外,把戰線維持到戰前狀態,對中國政府而言算是一個可以接受的結果。接下來政府勵精圖治,利用國際形勢巨變之機,統一軍政,大力發展經濟民生,然後整軍備武,待兵精糧足,再出關收復故土,屆時青史留名千古遺芳並非奢望。

吃過早餐,就在蔣介石準備動身前往軍事委員會開始一天的工作之際,澳大利亞《每日電訊報》記者端納、美國《紐約時報》記者貝格、美國《華盛頓郵報》記者雷姆、美國《時代週刊》記者考麥倫、英國《泰晤士報》記者費德勒等二十餘位歐美記者聯袂來訪。

端納,國際知名人士,辛亥革命前便來到中國,曾任孫中山、北洋政府和張學良的政治顧間,一九三四年任特介石的私人顧問。同來華的大多數西方冒險家不同,端納對中國的改革進程始終抱有某種超越個人利益的嚴肅社會責任感。到今年為止,他已經在中國待了三十多年,曾經滿懷熱忱地幫助孫中山革命,幫助北洋政府制定改良政策,幫助張學良戒煙,富國強兵,現在又幫助中國政府抗戰。他或許對政治抱有西方式的野心,渴望一鳴驚人,但是他畢竟把個人事業的功利目標同改革中國政權的歷史進程聯繫在了一起,算得上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

今天的端納,穿著一身由黃布做成的士兵服,看起來有點兒滑稽可笑。事實上,這一群記者剛剛從華北歸來不久,親眼目睹百萬大軍渡過黃河北上的風采,熱血沸騰,所以迫不及待地要找蔣介石分享他們的感受。

「達令,你看,我們的朋友端納先生是一位多麼了不起的戰士啊!」宋美齡坐在沙發上,親熱地挎著端納的手,稍顯誇張地對蔣介石說道。

「尊敬的端納先生,中國要向全世界感謝你和你的朋友們的支持。正是由於你們的新聞報道,讓全世界都瞭解到中國抗戰的真相,所以才在這次國聯大會上,取得如此大的成功!我代表中國政府和人民,感謝你們!」

蔣介石滿臉笑容地說道。

「委員長,這次北上採訪給我們的觸動很大,你們的士兵很勇敢,人民的抗戰熱情很高,very good!可是,你們的國家太窮了,人民吃不飽飯,上月底這個月初發生在河南北部和河北中南部地區的特大水災,導致糧食大幅度減產!人民需要和平,需要糧食,他們不需要戰爭。」

端納站了起來,手舞足蹈地比劃著,那激動的樣子使得蔣介石和來訪的新聞記者全都笑了起來。西方人就是這樣,不像中國人穩重含蓄,不苟言笑,個個都把喜怒哀樂藏在心裡。儘管蔣介石不太喜歡外國人,但是他還是破例地對端納先生表示了個人好感。這是因為他認定端納對他的權力沒有野心的緣故。

「我們需要千千萬萬像端納先生和在座各位記者先生這樣的西方朋友來主持正義,給予我國人民精神和物質方面的支持,我們的抗戰一定能取得勝......」

蔣介石話還未說完,陳佈雷一臉嚴肅地步入憩廬,看到滿屋子的西方記者,愣了一下,主動放緩腳步,來到蔣介石身邊,附耳低語。

蔣介石神色微變,站起來滿含歉意地向端納和一干歐美記者致歉,揮手道別,然後和陳佈雷一起,快步離開。

......

此時陳誠的急報,已經震驚了大本營。

參謀總長何應欽驚慌失措,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敵軍從浙東方向越過錢塘江大橋向杭州城發起進攻,意味著浙江東部地區的局勢已經徹底糜爛,可是現在還不清楚那片土地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何應欽已經完全糊塗了,每日都有聯繫的鎮海要塞、金塘要塞等沿海各海防重地及各城鎮軍政官員的電話及電報匯報,現在已經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要知道昨日寧波、紹興等地的政府要員和駐守各地的軍事主官的電話,如今通話記錄還清楚可見,怎麼轉眼間這些地方就落入某國人手裡了?

蔣介石快步走進軍事委員會作戰室,大步來到地圖前,指著地圖上杭州西南方的山嶺:「現在敵軍攻到哪兒了?」

曾擔任浙江省主席三年的大本營第一部部長黃紹竑非常清楚杭州城的情況,主動介紹當前戰情:

「短短一刻鐘之內,辭修將軍連續打來三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是報警,說杭州城遭到敵軍炮擊,他已調派兵力進行防守;第二個電話只間隔了三分鐘,他說敵軍是通過杭甬鐵路運送兵力,以三列加掛車廂的列車突破錢塘江大橋,第一時間進攻的是劉建緒將軍所部於虎跑山、大慈山構築的防線,其目的應該是控制錢塘江大橋,使得後續援兵可以通過這座大橋,源源不斷地撲向杭州;第三個電話則與前一個電話間隔了十二分鐘,辭修將軍說第十集團軍三個旅守軍在敵軍迅猛的攻擊下,未及等到援軍抵達便已全線崩潰,目前戰火已經蔓延至預設之第二道防線,張發奎將軍正在調派部隊,與敵軍展開激戰。」

蔣介石臉色鐵青:「劉恢先昏聵無能,統兵無方,敵軍兵臨城下竟不自知......若非念其忠心耿耿,這一回我定不饒他!朱湘麟雖學識淵博,治世之才,但收拾亂世殘局非其所長,浙江得找一位既熟悉軍事又精通政務的人前往坐鎮,才能穩定大局,不致全局崩潰!不知政府和軍中諸位大員,誰能為我解憂?」

黃紹竑猶豫一下,主動請纓:「委座,浙江戰局演變眼花繚亂,季寬雖不知浙東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可以預料,情況不容樂觀,當務之急是調集重兵,堵住敵軍西犯和北進的道路。若委座信任季寬,季寬願意牧守浙江,為委座排憂解難。」

蔣介石一聽,欣慰地握住黃紹竑的手,連連點頭:「有季寬前往,那自然再好不過了。調軍之事刻不容緩,季寬以為,當調何部入浙參戰啊?」

「委座,請恕我直言,至今日止,河北保滄一線,已雲集百萬大軍,但冀中冀南地區,剛剛遭遇特大洪災,民生艱難,原先制定之就地籌糧計劃已無法實現,若此時與敵軍開戰,我軍的糧食供應根本無法得到保障,與其滯留華北白白消耗糧食,還不如暫時把部隊收縮回來,縮回的拳頭打人,才更有勁道嘛!」

黃紹竑看到蔣介石的臉色有些難看,知道蔣委員長還在奢想用華北地區龐大的軍隊逼迫某國和談,只得又道:

「當然,遠水解不了近渴,華北、華中的軍隊,只能暫時充當預備軍,我建議當務之急,是調文白將軍第九集團軍、上官雲相將軍第十一軍團至杭州參戰,堵住敵軍之北進道路。此外,安毅將軍已向大本營來電,他已經以第一集團軍司令官的名義,調湘西四十九軍、黔西六十九軍至南昌,現在咱們乾脆一步到位,調四十九軍至溪口,另調六十九軍至嵊州,有這兩部人馬分駐四明山東西兩翼,則浙西無憂矣!」

「哦?安毅調動湘西和黔西軍隊了?」蔣介石有些驚訝地問道。

白崇禧適時遞上安毅以第一集團軍的名義上呈的調兵報告,蔣介石仔細瀏覽,待看到安毅連雲南軍隊也命令即刻進行總動員後,一陣凜然,知道安毅已經充分預計到浙江戰事的嚴重性。

不過,蔣介石隨即又想到,若是連第九集團軍也一併調出上海,那麼整個淞滬地區,不就由安家軍獨撐大局了嗎?當下有些猶豫地說:「上海地區由安家軍獨自面對敵軍三個師團,這樣妥當嗎?」

黃紹竑剛想解釋,何應欽心如電轉,已經搶先答話:

「校長,以敵軍對安家軍的忌憚,調第九集團軍不如調新二軍。委座可下令,新二軍暫時調歸墨三將軍指揮,與第十一軍團一起,組建第五集團軍。此前,軍委會原本準備將第十一軍團、第一軍與第八軍一起,組建第五集團軍,可是由於臨時改變戰略,第一軍和第八軍調撥北上,第五集團軍的組建計劃也就此擱置。目前第一軍、第八軍還滯留於黃河南岸之鄭州、許昌地區,墨三將軍身為第三戰區副總司令,竟英雄無用武之地,讓人扼腕啊!」

看到蔣介石讚賞的笑容,何應欽心中大定,繼續道:「再看看各部所在位置,只有駐軍嘉興的新二軍距離杭州最近。以敵軍對安家軍的顧慮,新二軍抵達浙東之時,即為敵軍覆沒之時。」

白崇禧有些遲疑:「可是......委座,新二軍乃第一集團軍直屬,如此調動,安將軍會不會有什麼想法?」

黃紹竑也道:「照我看,還是調第九集團軍好,這樣不容易產生糾紛,也更利於......」

何應欽打斷黃紹竑的話:「季寬將軍,健生將軍,請問新二軍究竟是國家的軍隊,委員長這位三軍大元帥的軍隊,還是安將軍的個人私產?若是國家的軍隊,委員長的軍隊,正常的調動,又何來產生糾紛之言?況且,中央也可以借此看看,安將軍究竟是一心為國,還是藏有私心,進而可以知道,若是抗戰勝利後,國民政府統一軍政大權,收回安將軍為抗戰精心建設的川南、滇南兩地的權益,安將軍會作何反應......如此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呢?」

此話一下子說到蔣介石心窩裡去了,他毫不遲疑,立即下達命令:

「第一集團軍司令安毅將軍:為適應浙東作戰需要,新二軍暫調第五集團軍顧祝同將軍麾下,待浙東戰事結束,該部即歸原建制!此令。軍事委員會主席蔣中正。」

黃紹竑和白崇禧相視一眼,知道事情至此已不可挽回,不由暗自搖頭歎息。

何應欽記錄完蔣介石的命令,又請蔣介石在文檔上簽上名字,這才得意洋洋地轉身離去。

蔣介石想到安家軍三個軍分別從西面和北面擠壓浙東敵軍的生存空間,心頭稍微安定了些,但對親人的牽掛,又浮上心頭,由於浙東詭異的變故,現在的蔣介石還不知道奉化城、尤其是自己的故鄉溪口鎮是否已經淪陷?

若是一切平安無恙,能否堅持等到四十九軍抵達?此刻自己是否需要派出一支部隊,組織溪口宗族和鄉親撤離?

就在蔣介石患得患失之際,大本營第四廳廳長趙瑞中將臉色沉重地步入了作戰室,看到白崇禧、黃紹竑、大本營第二部部長熊式輝、軍令部部長徐永昌等將領,點頭致意,然後大步走到蔣介石跟前,立正敬禮,恭敬地叫了聲「委員長」,然後送上一份厚厚的電文。

蔣介石疑惑地看了趙瑞一眼,接過電文,才看了一眼,臉色就變得異常難看,厚達十五頁的電文看完後,一把扔到地上,然後來回地踱著步,邊走邊罵:

「暴徒!匪徒!狂徒!若軍中皆是此等惡卒,則我們國家的地位,軍隊的榮譽,尤其是我們黃埔的精神,可以說掃地以盡......想想看,連戰略儲存倉庫都敢公然搶劫,此事若是傳揚出去,外國人將不再把我革命軍人當做一個軍人,這種精神上的恥辱,較之於日寇侵佔我們國土,還要讓人難受……此等情況若不糾正,部隊官兵發展至到處騷擾,甚至奸淫擄掠,弄得民不聊生,這樣的軍隊,存在於今日的中國,叫我們怎樣做人?」

白崇禧從地上拾起電文,匆匆看完,一張臉也漲得通紅,因為電文中明確指出了參與騷亂的軍隊包括了桂軍,這時候黃紹竑、徐永昌等人也先後看完電文,均相對無言。雖然大本營早就知道華北缺糧了,但未想到境況竟如此窘迫,發展到公然哄搶的地步。

黃紹竑問道:「趙將軍,安將軍知道這件事嗎?」

趙瑞點了點頭:「估計此刻已經收到我廳轉發的華北急報!我得到這一消息後,感到事情嚴重,於是趕緊來向委座稟報。若是不盡快著手解決糧食供應問題,今日的保定哄搶事件只是個開端,以後估計還有更加嚴重的事情發生!」

就在蔣介石琢磨如何處理此事以平息安家軍將士憤怒的時候,南京城內外的防空警報聲,自中日開戰後第一次淒厲地響了起來。

與青浦雷達監控指揮中心實現信息聯動的南京防空系統,因為南京城也被計算機測算出處於敵軍戰機作戰半徑以內,警報便自動響起。

與此同時,與青浦預警中心實現同步聯動的江蘇、浙江、安徽部分地區,也都響起了刺耳的防空警報聲。

......

上海南翔鎮,古猗園,安家軍司令部。

作戰室裡,安毅面對幾份前後半個多小時送達的電文,焦頭爛額。

相對而言,保定的事情反倒最好解決,安毅來回走了幾步,向通信處長李煜甫少將口述電文:

「校長:華北已聚集百萬大軍,今保定兵站已毀,黃河大橋斷絕,糧食物資無法保持正常供應,六十八師、防空第五旅和西南空軍六團駐守保定已無實際意義,為減輕前線負擔,請允許六十八師南下淞滬參戰,防空第五旅和西南空軍六團返回滇南,加入新籌建之思茅航校,以其對日空軍作戰之豐富經驗,為黨國培養更多人才。

「另:大戰當前,兵站已毀,追究責任實無必要,五千萬軍資權當我安家軍為充實抗敵友軍實力所作之貢獻!防空第五旅之高炮,將悉數移交中央,空六團遷往思茅後,我西南空軍將向中央贈送a25戰機50架、a26戰機30架、仿德國ju87俯衝轟炸機30架,中央空軍可在此基礎上組建新的戰鬥集群。六十八師與防空第五旅南下糧食供應問題,校長勿憂,我軍將士皆受過野外生存訓練,莽莽群山,自有供給。學生:安毅。」

李煜甫待安毅在記錄之電文上簽下名字後,大步離去。

安毅再次來回踱步,未過多久,目光中充滿了堅毅,轉頭大聲說道:

「空軍司令部及各軍:驚聞敵軍以我平民為肉盾,實施敲詐威脅之惡劣行徑。對於此等卑劣手段,若我軍就此退縮,無異於助漲其囂張氣焰,今後日寇必群起效仿,給我軍民帶來更大傷害!值此國家民族存亡之危急關頭,我軍人固然要抱定犧牲自我之決心,民眾亦要有失小我成全大道之勇氣!

「故,今後凡遇此例,一律堅決予以打擊,我陣亡之民眾,記錄時間,地點,待戰爭結束,即尋找其家屬和親人,由我安家軍予以補償!此令。安家軍司令安毅。」

眾將目睹安毅說完這番話時臉上的悲痛之色,知道他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心中不禁熱血上湧,對日寇的仇恨憑空增添十分。

參謀長楊飛記錄完安毅的口述命令,沒有等安毅簽字就轉身離開,安毅叫住了他:「老楊,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麼,不過這個命令是我下的,責任也理應由我來背,你不要想把這件事扛到你肩上。」

楊飛見自己的心思被安毅窺破,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回過身走到安毅身邊,目睹安毅在電文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歎息道:

「司令,你這是何苦呢?你應該始終把自己美好的一面展現給世人,這種近乎冷血無情的命令,照理應該是由我這個參謀長來背才對的,這樣才不會打破人們對於英雄的幻想和崇拜!」

「任何對戰爭、對英雄的幻想,注定都是會破滅的,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絕情的東西,何來美好可言?快去吧,我估計空二團的將士已經等不及了!」

目睹楊飛離去,安毅四處看了看,有些奇怪地喃喃自語:「怎麼煜甫還沒有回來,照理說校長應該很快回復才對......」

沈鳳道驚訝地問:「怎麼那麼肯定?」

「呵呵,我還沒有答應調新二軍,校長肯定得掂量一下拒絕的後果.....」

話音未落,院子外面淒厲的防空警報聲響起,安毅臉色一變,抬起手腕一看:九點五十二分!

此時杭州攻防戰剛剛進行了半個小時,這個時間段,某國空軍大舉侵犯,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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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7 00:34:29
第一四二八章 心驚肉跳

針對日軍戰機的類型、編隊及航向等情況綜合進行分析,余志翔的排兵佈陣,顯得中規中矩,了無新意。

根據雷達反饋的信息,日軍機群主要從東海和台灣兩個方向,向上海地區飛來,在馬鞍群島(手頭只有37年民國地圖,舟山群島東北外圍)上空時,被佈防於杭州灣一線的雷達撲捉到信息,立即進行預警。

這個時候,日軍再次調轉方向,轉而向杭州城空域飛去,顯然其主要目的,是增援其陸軍的戰鬥。

從不同雷達反饋的信號,基本可以確定日軍戰機的大致尺寸、形狀等信息,計算機得出的數據是此次日軍一共出動了偵察機22架,轟炸機96架、攻擊機59架,雙翼戰鬥機116架,單翼戰鬥機178架,總數目達到了驚人的471架,這應該是中日開戰以來日軍最為兇猛的一波空中打擊力量。

連續積蓄力量近兩個月,以日軍日生產戰機50架計算(註:真實歷史達到76.71架),即便淘汰一半落後戰機的生產線,依然可以達到日產25架的產量,這個數目乘以60天,就是1500架,當然,事實上受限於鋼鐵、合金、橡膠等原材料供應不足的問題,這個數字要折半計算才比較公允,但那樣也可達到750架,相對於敘府飛機廠的產能,依舊是完勝(註:應該接近此時實際,本書位面,由於美國的大力援助,應該比原歷史強上不少)。

再加上從意大利和美國購買到的戰機數量,雖然在此前系列作戰中折損不少,但日軍現在裝備的戰機數量,還是達到了一個相當恐怖的地步。

日本於大正四年(1915年)創建陸軍航空大隊,至大正九年(1920年),已經設立六個航空大隊,擁有在編的陸軍航空兵四百二十八名。同時,日本政府於大正八年(1919年)4月15日創立陸軍航空學校,由川鷹一少將擔任航校校長,開校當年,即擁有學員353名。大正十年(1921年),陸軍航空學校明野分校、下自津分校先後建立,大正十三年(1924年)三所陸軍航空學校分別改名為所澤陸軍飛行學校、明野陸軍飛行學校和下自津陸軍飛行學校。是年,三所陸軍飛行學校已經擁有學員二千六百一十八名。昭和八年(1933年),日本又建立濱松陸軍飛行學校、東京陸軍航空學校,至昭和十年(1935年),所澤陸軍第二飛行學校、熊谷陸軍飛行學校和陸軍航空技術學校也正式成立(註:此前為史料,真實數據)。至此,僅僅只是日本陸軍航空兵,已經擁有八所陸軍飛行和技術學校,保守估計,在這十七年間,航校起碼培養出上萬名飛行員,排除生老病死等因素,如今可以上陣的有經驗的航空兵,起碼有五千名。

這個數字,若是再加上海軍航空兵培養的飛行員的數量呢?實在讓人難以想像!

此外,受七月保定空戰及八月冀東空戰失利影響,德川好敏中將上呈給倭皇的建議書中,首次提到了專業的飛行士官和軍官的培養問題。八月中旬,裕仁下詔,於名古屋和大阪分別組建名古屋陸軍航空士官學校、大阪陸軍航空軍官學校兩所培養專業陸軍飛行軍官的學校。海軍方面不甘心落後,先後在橫濱和橫須賀兩個港口城市,創建橫濱海軍航空士官學校及橫須賀海軍航空軍官學校。

因此,從以上種種可以看出,中日開戰伊始,日軍飛行員的人才儲備,是遠遠優於我國的,只要戰機產能能夠及時跟上,那麼瞬間的海陸空軍暴兵能力,將非常的可怕。

驟然見到這麼多戰機入侵,空軍前指做出的應對是:

命令距離杭州最遠的南昌機場的空七團三個戰鬥機中隊,立即起飛,趕赴杭州空域,隨時加入戰團;命令駐防昆山的空三團、駐防太倉的空五團共六個戰鬥機中隊,先行潛伏於杭州灣空域,以逸待勞,待日軍機群到達後,即給予其致命一擊;空二團三個戰鬥機中隊,應迅速脫離地面戰鬥,加入到伏擊行動,爭取空戰初期即給日軍戰機當頭一擊。

命令下發後,余志翔又與作戰指揮監控中心的一眾將校商量了下,沒發現有什麼問題,便讓政治員把命令轉發到安家軍司令部,然後繼續監控戰場的情況,隨時向各部提示日軍機群的最新動向。

......

南翔鎮古猗園作戰室,安毅正在給司令部的一干將校解釋調駐防保定部隊南下的原因。

「保定兵站被毀當然是最主要的因素,隨著保定兵站儲存的糧食、火炮和槍支彈藥的丟失,我們的正常補給基本上已經斷絕,官兵們留下一日就要挨一日的餓,留下兩日全身就沒有力氣,留三日部隊就要出現大面積減員,留四日估計整支部隊都垮了。此種狀況,實非人力所能扭轉,故我們的陸軍、空軍及防空兵留在保定城,已經沒有實際意義,還不如趁此機會撤回來,以他們豐富的對敵作戰經驗,可以培養出更多的人才,我們才能把這場越打越大的戰爭持續下去。

「此外,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預計華北的戰事可能很快就會出現變化,甚至有可能出現前所未有的大潰敗。戰爭,從來就不是以軍隊數量的多寡來決定勝負的,而是綜合實力、統帥謀略的具體體現。迄今為止,整個黃河上僅有平漢鐵路鄭州黃河大橋、津浦鐵路濟南洛口大橋、蘭州公路大橋這三座橋樑,其中能夠支持華北前線作戰的僅有鄭州、洛口兩座大橋,日前這兩座大橋已被漢奸破壞,供華北百萬大軍所需的糧食和槍支彈藥,只能通過黃河上的各渡口渡輪,運往北岸,再由鐵路、公路送往前線。

「眾所周知,我國是一個貧油國,雖然我們西南理工大學的地質專家,已經在長慶、玉門地區發現大型油田,在青海地區也有所收穫,但距離大批量產油,還不太現實,另外早在清末就開採的延長油田,由於采油設備落後,地質狀況複雜,目前只能實現日產原油1.5噸。我國沿海港口已盡為日本人所封鎖,向華北地區送油極為艱難,總有一天車輛的燃油供應會斷絕,恐怕屆時真會出現餓死人的局面。真到了那一步,不要說去打日本人,只要人家發起一次衝鋒,我估計就是兵敗如山倒的慘痛局面!

「但凡有一點辦法,我也不會讓我的部隊退縮,可是明知道必敗的戰爭,我們還有必要執著於心中的那點兒面子,而置前線將士的安危於不顧嗎?我希望大家隨時都能記住我經常提到嘴邊的那句話: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更好地打擊敵人!」

作戰室裡,一干將校和參謀人員深以為然,默默點頭。

作戰參謀劉宇有些好奇地問道:「司令,既然你知道日本人已經開始出招了,那為什麼不提醒一下委員長呢?那樣可以挽救多少無辜的生命啊!」

安毅一臉的無奈:「這個時候,提醒有用嗎?如今國際形勢巨變,國聯日內瓦會議已經通過正式決議,要求日本立即停止侵略中國,否則會將其驅逐出國聯,並對其進行全方位制裁。委員長想留著那百萬大軍在華北,恐嚇日本人,謀求談判桌上的主動,一旦合約完成,河北及平津地區就將納入中央的掌控。

「北伐光復故土、留名千古的誘惑實在太大了,在委員長看來,眼前的困難只是暫時的,咬咬牙就過去了,我估計接下來,委員長會嚴令加大對河北地區的糧食物資供應力度,但他卻沒有想過,一百多萬人每天的消耗是多麼恐怖的一個數字,越往下拖,情況只能越糟!」

沈鳳道若有所思:「難怪從思茅回來,你聽說豫北和冀中、冀南地區暴雨成災,便開始大規模組織河北民眾通過正太鐵路、津浦鐵路、平漢鐵路向外遷移,至今已經轉移近五百萬人口,我還以為你是急著用這些人口稀釋猶太人的比例呢,原來你是擔心......」

安毅搖搖頭:「歷來兵災比自然災害更加可怕,當兵的手裡有槍,沒吃的可以拿槍去搶,總會有辦法的,民眾怎麼辦?上月底那場暴雨來得可真不是時候,連續一周時間,河北中南部地區大河小河橫溢,進入灌漿期的麥子,全部泡到了水裡,我就預感到參謀部和軍政部那個就地籌糧的作戰計劃要泡湯,如今看來,果真如此,老天不長眼啊!」安毅扼腕歎息。

就在作戰室裡長吁短歎接連響起之際,李煜甫快步走進房子,來到安毅面前,直接送上電文。安毅拿過來看了一眼,略帶嘲弄地笑道:

「果然如此,委員長同意了我的調動請求,在電文末尾詢問新二軍何時開拔?老沈,你給方綠兄去個電話,讓他接受軍委會的命令吧!記住,任何不合理的、與機械化作戰理念不相符的命令,概不接受!」

沈鳳道會意地離去,有些話通過安毅的嘴不好說,只有他這個副官處長來代勞了。

今天注定是不尋常的一天,安毅還沒歇一口氣,西南空軍參謀長林飛神色凝重地來到安毅身邊,遞給他一分電文:

「司令!這是空軍前指剛剛下達的作戰命令......」

安毅看完後臉色一變:「志翔他們忘記浦東的日軍戰機群了?一下子亮出自己所有的底牌,這樣明智嗎?」

林飛有些無奈:「估計志翔也是急了,日軍一連忍氣吞聲那麼久,一口氣憋出這麼多飛機來,想一波把咱們推平,無論誰驟然看到如此規模的機群,估計都會發楚!現在看咱們怎麼補救吧!」

「不用說,這會兒所有的防空炮火肯定全都就緒了,從浦東到我們最近的松江機場,起碼得用一刻鐘時間,浦東又全部處於我防空雷達監控之下,倒是不怕他們出蛾子......」安毅來回踱著步,細細考慮:「嗯,咱們的第二炮兵得保護好,這是咱們的殺手鑭,不要出師未捷......呸呸呸,烏鴉嘴!算了,不想那麼多了,隨機應變吧!希望這一回運氣還站在我們一邊!」

林飛默默點頭,作戰命令已經下達,暫時也只能如此了。

......

杭州,風景如畫的西湖,此刻已經淪為殺戮地獄。

由於劉建緒第十集團軍之獨立第三十七旅,暫編第十一旅、十二旅敗退得太快,張發奎還未趕到陳誠指定的第二線陣地,日軍已經一口氣拿下了獅子山、棋盤山、五老峰一線高地,現在正在搶修防禦工事。

一旦讓日軍站穩陣腳,以其一貫的驕縱跋扈,接下來肯定會繼續發起猛烈進攻,直至貫穿整個防線,直面江南平原。

張發奎將指揮部設在了日軍防線以北兩公里的靈溪桃源嶺,炮兵第二團佈置於北高峰、美人峰一線,又調李松山五十五師由天喜山猛攻日軍左翼之獅子山、棋盤山,阮肇昌五十七師進攻五老峰日軍主陣地。

由於六十二師需要鎮守杭州西南方的蓮花峰,故此張發奎手裡只留有獨立第四十五旅作為預備隊。

很快,炮團的30門75mm山炮,在張發奎的指揮下開火了。

三十發炮彈帶著巨大的轟鳴聲,從天而降,落進正在緊張搶修工事的日軍人群中,火光閃閃、硝煙瀰漫,瞬間炸死數十個日軍。

日軍架在五老峰山頂的九二步兵炮和迫擊炮,下意識地開火,對炮兵第二團陣地進行壓制性還擊,但無奈射程不如炮二團裝備的敘府75mm山炮,精度方面自然大打折扣,炮彈不是射偏便是在距離炮兵陣地前幾百米便落了下去,毫無作用,反倒是日軍的步兵炮和迫擊炮,被炮二團威力強大的山炮一通猛揍,很快就啞火了。

張發奎從望遠鏡裡看得清清楚楚,大喜過望,立即炮兵命令繼續對日軍陣地進行炮擊,然後告訴第五十七師師長阮肇昌,不惜一切代價,拿下五老峰。

日軍鎮守五老峰的是第十師團第八旅團步兵第三十九聯隊。

聯隊長沼田多稼藏大佐將指揮部設在了五老峰後面一公里的青龍山頂,帶著一眾參謀隱身在一片樹林中,通過望遠鏡仔細觀察中國軍隊的攻勢,及時通過電話調派前線部隊,堵住缺口。

看著前面五老峰一線正在進行的戰事,沼田多稼藏大佐有些鬱悶,中國軍隊狂暴的炮彈,炸得五老峰山頂上的鬼子兵血肉橫飛,屍橫遍野。

一向都是自己炸別人,今天卻看看到自己的部隊被別人炸,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第三十九聯隊裝備的威風八面的六門可憐的70mm九二步兵炮,此刻已經變成了廢銅爛鐵,就連為加強聯隊火力新配備到位的二十門迫擊炮,也損失殆盡。中國軍隊的步兵還沒有發起正式衝鋒,第三十九聯隊就損失慘重了。

此刻,沼田多稼藏大佐還有些不敢相信,對手明明不是安家軍,怎麼也有如此猛烈的炮火壓制力度?無奈之下,只得下令,把佈置在一線的部隊,暫時撤到山峰的背面,利用山壁形成的炮擊死角,躲避炮彈、岩石碎片和衝擊波的殺傷。

中國軍隊的炮火還在持續。

由於青龍山要比五老峰高上一百多米,就算身處後方,沼田多稼藏大佐依然可以看到中國軍隊密密麻麻的步兵,正在向五老峰發起衝鋒。

西湖邊的這些所謂山嶺,其實不過就是一百米、兩百米、最高不過三百餘米的高地,從下向上仰攻的難度並不大,400米、300米、200米,中國軍隊正在步步逼近,而這時,對方的火炮居然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沼田大佐感到一陣心驚肉跳,對方對於自己的大炮要麼是過於自信,要麼根本就是一群瘋子,但是,這是一群想要他的士兵命的瘋子,看著中國軍隊即將衝上五老峰高地,沼田大佐依然沒有下令反擊,這樣冒著猛烈的炮火迎擊,和送死無異。

好在這個時候,隨著中國軍隊的步兵衝上五老峰,炮擊終於停下來了。

沼田大佐連忙下令出擊,前線的鬼子兵剛剛出現在山頂,就與撲上來的五十七師將士廝殺在了一起。

進攻中的五十七師官兵,在奔跑中不斷向五老峰方向狂扔手榴彈,墜在後面的日軍瞬間就被炸翻一大片。

緊急關頭,鬼子終於恢復了強悍的本色,一個個白刃技術果真出眾,面對黑壓壓一大片逼上來的日本將士,竟毫無懼色,反倒是對與自己穿相同軍裝的鬼子拼刺刀的日本將士,感到一時間有些無法適應,不斷有人被刺刀捅中倒下。

有些鬼子兵殺得性起,竟毫無遮攔地端著刺刀,從山頂上迎著山下源源不斷的人潮,進行瘋狂地反衝鋒,如此悍勇的表現,著實震懾了不少人。大約過了一刻鐘,三百餘名衝上五老峰頂的五十七師官兵竟傷亡大半,餘下的一陣膽怯,轉身就跑。

鬼子站住陣地,迅速架起歪把子機槍和九二式重機槍,向逃跑的五十七師士兵瘋狂射擊,再次帶走兩百多條生命。

正在用望遠鏡仔細觀察戰局緊張的張發奎氣壞了,明明部隊都衝上去了,怎麼糊里糊塗地就敗下來了?

當即下令繼續炮擊,五老峰一線再次被濃烈的硝煙所籠罩。

......

錢塘江南岸,隨著安毅的命令傳達,日軍的護身符瞬間失去了效用,隨著一枚枚航彈落下,日軍的高射炮、高射機槍,連帶著它們所在的民居,全部籠罩在一片硝煙和火海中。

隨後,ab26俯衝轟炸機開始追逐著地面的日軍,不斷地俯衝、掃射、轟炸,帶走大量鬼子的生命,但餘下的鬼子依舊不屈不撓,兩人一組,一高一矮,向空舉起歪把子機槍瘋狂射擊,機槍兵也恪盡職守,架起所有的九二式7.7mm重機槍,力爭壓制ab26轟炸機的攻擊,就連一個個步兵,也用手裡的三八式步槍向天空進行點射,這下安家軍的飛行員倒是不敢太過降低高度,日軍的傷亡有所減少。

蕭山城西西興鎮大地主高二貴家的一棟古色古香的二層木製樓房裡,日軍浙江方面軍司令官石川浩一身著一身日本中將軍服,站在二樓窗前,舉著望遠鏡,觀看錢塘江南岸的戰鬥,微微搖頭:

「不愧是安家軍,壯士斷腕,關鍵時刻懂得取捨......告訴下面,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了,平白無故讓人瞧不起,傳到國際上也會飽受指責......」

站在石川浩一身邊的參謀長鈴木貞一少將有些不以為然,但他知道石川司令官擁有皇族的血脈,同時戰功卓著,滿身的傷痕就是他實力的最好證明,不好開口反駁,只得含蓄地說:

「司令官,這些都是服部君的意思。服部君堅持認為,戰爭本來就是不擇手段的行為,所以對敵時,利用對手人性中的弱點,尋找一切可以利用的地方作為突破口,那才是正確的做法。

「並且司令官也知道,我方面軍所有的特種作戰,都是由豬突特攻隊承擔的。就像這次為地面防空部隊提供掩護的行動,包括人質的選定,快若閃電的挾持,利用種種手段要挾,進而快速地做到驅逐民眾至我防空火力點周圍,如此高效率,正是豬突特攻隊一直堅持追求的目標。所以,雖然我也感到無比震驚,但是卻理解他們的執著追求與信念!」

鈴木貞一是九一八事變的元兇之一,此前一直從事對外的事務性工作,被稱為日本軍隊中的「西服軍人」,其實那個臭名昭著的《田中奏折》就出自於他的手,盧溝橋事變之前,關東軍、駐屯軍和冀東偽政權的走私活動全部由其主謀和策劃,南京國民政府的法幣改革,又是他最早看出其中蘊含的意義,建議關東軍和駐屯軍破壞法幣改革。鈴木貞一指示在華日本銀行抗拒民國政府命令,拒不售銀,授意宋哲元扣留從日本解往南京的白銀等等。可以說,鈴木貞一完全就是中國問題的專家,這次奇襲健跳港進而席捲浙東的計劃,就是他和石川浩一一手策劃的。

「忍者行事總是出人意料......不過現在已經不是消息蔽塞的冷兵器時代了,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應該注意影響,並且我們大和民族要征服支那,不能一直採用這種極端的手法,剛柔並濟才是王道。」

石川浩一說到這兒,左手豎起,不願意就這個問題再討論下去,轉過頭來,詢問鈴木貞一:「參謀長,我們的航空兵團已經到什麼位置了?」

鈴木貞一道:「剛剛接到訊息,目前我們的戰機群已經至杭州灣外圍,若是沒有意外的話,大約半小時後會飛臨杭州城上空。」

石川浩一點點頭:「希望這次我們大日本航空兵研究出的新戰術,能夠給支那空軍一些苦頭吃......此戰過後,不出意外的話,這片天空,將不再為支那人所獨享!」

「這也是德川將軍雖屢次遭受挫折,但大本營一直給予其無條件信任的原因。只有在失敗中不斷地摸索,總結失敗經驗,才能夠給予對手更好的打擊!我們的陸軍航空兵和海軍航空兵,正在飛速進步!」

鈴木貞一看了看橋頭日軍地面部隊的抵抗,在西南空軍一輪打擊下,逐漸衰弱,直至全軍覆沒,悠然歎息:

「制空權對一個國家和民族而言,太重要了!看來磯谷君還得咬牙堅持下去,希望他能夠在支那戰機的威脅下,死死地守住北岸陣地!」

石川浩一臉帶輕鬆的笑容:「鈴木君,戰機的彈藥攜帶量是有限的,經過長時間的作戰,安家軍的空軍彈藥幾乎消耗一空,等他們返回空軍基地,加滿油和彈藥出來,我們的空中集群已經到了杭州,屆時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

第八集團軍六十二師防守蓮花峰一線的戰鬥,也是異常的激烈!

由於剛開始日軍要把兵力用於控制錢塘江大橋的西線和北線,一時間無暇顧忌東線,這給六十二師進入陣地迅速佈防提供了時間。

和西湖邊大多數山嶺一樣,蓮花峰也是一座不到兩百米的高地,地利要素不是那麼顯著,好在由於這座山峰扼浙贛鐵路、杭甬鐵路及浙贛公路要道,一直備受駐軍重視,故此六十二師接手的,實際上是一座由參謀本部設計、由浙江省政府親自監督施工的完備的永固工事。

第一道工事裡,第六十二師一個團剛剛進入陣地,日軍攻擊部隊便向蓮花峰壓了過來。

日軍打前鋒的一個大隊推進很快,300米,250米,200米,150米,迅速地逼近陣地,守衛在第一條戰壕中的士兵們,已經可以看到鬼子猙獰的面目和槍上刺刀閃爍的寒光。

當日軍距離還有100米時,所有的中國士兵呼吸開始急促,隨著日軍再次前撲幾個身位,守軍團長一聲令下,剛剛還是一片死寂的中國軍隊陣地上,頓時響起一片激烈的槍聲,幾百支步槍齊身轟鳴,中間夾雜著衝鋒鎗、捷克式機槍的怒吼,成千上萬的子彈呼嘯著在鬼子的進攻鋒面上撕開了一條大口子。

數十個鬼子在血霧中慘叫著倒下,其餘的沒有給守軍官兵的步兵第二次齊射的機會就全部就地趴下,和守軍展開激烈的對射。

三八式步槍、歪把子機槍射出的子彈,如雨點般罩向防線。

長期的訓練,使得鬼子的射擊非常精準,因為在工事裡進行防禦作戰,守軍官兵們射擊時只有鼻子以上部位露出來,但鬼子反擊的子彈,竟全都擦著日本官兵的頭部尖嘯著掠過,不時有罪惡的子彈擊中射擊著的六十二師官兵。

不過,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時間去恐懼了,所有的中國士兵面對隨時會奪去自己生命的子彈,頑強地勾動著板機,由於構築火力網密度夠大,雖然槍法不精,但也不時在一個個鬼子的頭顱上鑽出一個血窟窿。

為了壓制日軍的火力,陣地上佈置的捷克式機槍與日軍的歪把子機槍展開了慘烈的對射。一條條火舌在空中交錯而過,繼續捲向各自的目標,沒過多久,超過一半的機槍停止了怒吼。

沒有猶豫,陣地上捷克式機槍邊上的中國士兵,推開撲倒在機槍上的兄弟,扶正已經被鮮血浸染的機槍,憤怒的火焰又吐向鬼子同樣一熄即吼的機槍位置。

這時,鬼子的擲彈筒已經佈置到位,一百多米的距離,對於這些身經百戰的擲彈兵來說,根本不要試射,就把角度精準地瞄準了對自己威脅最大的支那人陣地上的機槍陣位。

「咚、咚、咚……」

一枚枚甜瓜手雷直撲一個個機槍陣位,連聲巨響中,許多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機槍手慘叫著化成滿天血霧,肉塊、內臟、機槍零件灑滿戰壕。

擲彈筒射擊的一瞬間,守軍立即做出調整,一直隱蔽著的馬克泌重機槍開始怒吼,油布撕裂般的聲音,響徹了戰個戰場,正要裝填第二發甜瓜手雷的鬼子,迅速被密不透風的彈幕掃成一堆堆碎肉。

在打掉對自已危脅最大的擲彈筒後,兩挺馬克泌重機槍開始一挺挺掃蕩鬼子的歪把子機槍。

不甘示弱坐以待斃的鬼子機槍手試圖集中火力進行反擊,卻悲哀的發現,在守軍重機槍的強大火力之前,根本就沒有還擊的機會,全被死死的壓制在地上,絲毫不能動彈。

不過這個時候,日軍後方的炮擊開始,兩枚炮彈準確地落在了守軍的重機槍位上,騰起巨大的火球。

被壓制的鬼子迅速退了回去,與後續的大隊伍匯合,沒過多久,第二波攻擊再次開始。

......

杭州灣海面。

估計中日開戰前,誰也沒有料到,在此前短短的兩個半月時間裡,兩國的空軍已經發生了上百次空戰,其中數量達到兩百架以上的空戰,就超過兩次,這兩次空戰,均以中國空軍笑到最後而結束,這也是中國改變國際形象,在國際軍事家和觀察家眼中躍升為軍事大國的重要佐證之一。

而現在,即將迎來規模最大的一次空中大決戰。

西南空軍方面,此次作戰將分批次投入一百五十八架a26戰鬥機及十五架監視空域並擁有一定作戰能力的s3高空偵察機,戰機性能優越,並擁有雷達、無線電即時通訊及以逸待勞等制勝條件。

而日本空軍,則在數量上佔有絕對的優勢。

與前幾次作戰不同的是,此役日本空軍又有了新的戰機加入,並且擁有全新作戰編隊和新的戰術安排。由於奸細的存在,日軍大本營已經知道中國軍隊擁有一種可以提前偵測戰機航向、數量的新式裝備,故此在決戰地的選擇上,也是煞費苦心,力爭給中國空軍一個下馬威。

十點十六分,西南空軍青浦作戰指揮監控中心裡的將校們發現,電子顯示屏上,密密麻麻佈滿電子屏幕的日軍戰機群在飛行至杭州灣西山列島時突然轉向,向西南方向飛去,似乎是察覺到了中國空軍戰機的空中埋伏,進行規避。

余志翔立即下達命令,各戰鬥機中隊迅速跟上,不給日軍任何喘息的機會,迅速打亂日本空軍的作戰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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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7 00:34:58
第一四二九章 危若累卵

空二團偵察機中隊雲南大理籍的回族飛行員穆春中尉,駕駛著s3高空偵察機,在紹興城上空與中隊其他戰機分道揚鑣後,便徑直向東方天空飛去,執行偵察巡航任務。

今天整個東海區域,天氣晴朗,碧空萬里無雲,空中能見度極佳,海面上的一切都躍入眼簾。

偵察機飛出海岸線時,穆春中尉看見新淤塘一線有幾艘日本軍艦在活動,還有一些星星點點的中國漁船,冒著鬼子軍艦隨時可能炮擊的危險,辛苦作業,換得一家老小溫飽的生存權利,整個海域一片平靜。由於中國幾乎沒有海上作戰能力,聽以日本人故作大方,對海上的中國漁船基本上不予防範。

穆春被日本人目中無人的態度所激怒,猛壓機頭,偵察機從高空對準日艦呼嘯著俯衝下去,等到手忙腳亂的日本人拉響防空警報,防空兵到位,高射炮開始四處轉動,尋找打擊目標時,s3偵察機已經掠過日本軍艦上空,直直地插入藍天,遠遠地避開了日軍火力的打擊。

成功地愚弄了日本鬼子,穆春心裡稍微輕鬆了些。

飛機徑直飛越舟山群島上空,進入東海大約三百多公里海域,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穆春迅速調轉航向,又向台灣方向飛行了大約五十餘公里,依然沒有任何收穫,於是偵察機再次轉向,從東南方向,飛越舟山群島水道返回杭州艦橋機場。

在茫茫無際的大海上擔任巡航搜索任務,是一件極為枯燥極為乏味的事情,整個大海就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藍天與碧海相連,到處海天一色,波光粼粼,剛開始還會覺得這種景色美輪美奐,宛若人間仙境,可是巡邏的次數多了,對這一切慢慢就習以為常。但今天,天氣晴好,到處都是藍濛濛的一片,雄奇瑰麗之處,竟使人如同置身幻境一般,分不清楚哪裡是海,哪裡是天。

從小就在秀麗多姿號稱人間勝景的大理山水中長大的穆春中尉,依然不免被這種幻境所感染,眼前似乎出現了自己的爸爸媽媽,還有鄰家可愛的白族小妹金花,想像著四年不見,小金花該是如何美麗漂亮了?若是留在家裡,或許自己已經與指腹為婚的小金花結婚了吧?說不一定孩子都有了!

就這樣,穆春駕駛著s3高空偵查機恍恍惚惚地飛行著,轟響的飛機馬達聲,就好像催眠曲一樣美妙動聽,時間彷彿停滯不動一般。

就在穆春沉溺於幻覺不知道過了多久之際,突然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他使勁地搖了搖頭,掙脫滿腦子的遐想,定睛看去,發現飛機右下方五千到六千米處的淡藍色大海上,一支懸掛日本海軍太陽旗的龐大艦隊,正浩浩蕩蕩地乘風破浪,向著舟山群島水道駛去。

艦隊中擁有大量的戰艦,不僅包括防空火力極為強大的戰列艦和巡洋艦,而且還有被驅逐艦群簇擁著的四艘航空母艦,浩浩蕩蕩綿延十數海里,壯觀之至。

穆春驚訝之下,在天空中盤旋一圈,確定當前的經緯度,很快判斷出這支龐大的艦隊,正在向舟山群島水道推進,預計一刻鐘後就會進入水道,進而進入杭州灣,穆春連忙把這個情況向團部進行了匯報。

旋即,這個消息送抵青浦作戰指揮監控中心和安家軍司令部。

......

南翔,古猗園,安家軍指揮部。

安毅看完空軍前指轉發的穆春中尉的報告,迅速來到浙東海域地圖前,細細觀看日軍艦隊所在的方位。

早在送電文給安毅之前便已經熟悉電報內容的空軍參謀長林飛中將看完地圖,驚出了一身冷汗:

「日軍歹毒啊,可能已經猜到我們會派出戰鬥機迎戰,想把我們誘惑到杭州灣海域,在敵我戰機交戰之際,其龐大的戰艦群突然靠近,萬炮齊發,我軍驟不及防之下,肯定會吃大虧!」

安毅點了點頭:「從一開始,我們就被日軍牽著鼻子走......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始終處於防守的位置,必須針對日軍的出招做出應對,不過我到現在還是有些不明白,日軍有這麼多戰機,為什麼不分開使用?以敵機數倍於我的數量優勢,一旦其孤注一擲,對我們造成的傷害,遠比這樣集中使用效果要好許多。」

林飛苦笑道:「日本人真是一個奇怪的族群,他們的想法,外人永遠也想不透。」

一直默默思考的作戰參謀劉宇突然提出一個疑問:「會不會是日軍的戰機有不能分開投入使用的苦衷?比如有什麼東西,必須集合在一起,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一旦拆分,則容易被各個擊破......」

安毅微微有些驚訝,細細一想,或許只有這個說法才能解釋得通,出於對劉宇直覺的信任,安毅立即對林飛道:

「立即以我的名義,告誡具體負責一線作戰指揮任務的空一團團長彭祖亮少將,還有參戰各戰鬥機中隊中隊長,若是發現日軍突然有了某種新式戰機或者新戰術,而暫時我們又沒有破解之法,寧肯撤退也切勿冒險。

「我們空軍將士也要學會打運動戰,靈活運用避實擊虛的戰術,在減少自身損失的情況下,給予敵人最大的打擊,那種頭腦發熱進行所謂空中拼刺刀的愚蠢舉動,絕對不能在我們的空軍中岀現!」

林飛連連點頭,這是一個高科技技術和各種新戰術日新月異的年代,就算日本人取得了某方面的突破,也不會讓人感到意外,關鍵是發現後及時彌補疏漏,迎頭趕上。

目送林飛轉身離去,安毅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靈感,連忙叫住他:「林飛,你先不忙走,我突然有一個主意......」

安毅指著地圖上舟山群島、浙東海岸線與淞滬海岸線之間的海域:「日本人居然一下子調集四艘航母到杭州灣來,咱們不給他們一點兒教訓,他們以後會把這裡當成後花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你看這樣,反正現在咱們有六個中隊的ab26轟炸機閒著,趁著杭州一線空戰爆發之機,咱們乾脆派出轟炸機,操他娘的一傢伙,說不一定運氣夠好,能夠炸沉幾艘艦船。」

林飛有些遲疑:「可是......沒有戰鬥機護航,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

安毅不以為然地說:「我們的ab26本來就是兼具空戰功能的轟炸機,就算碰到幾架老式的戰鬥機,咱們也不用怕!只要日軍的戰艦群進入舟山群島海域,那麼其航母上起飛的戰機即處於我雷達的監控之下,我們隨時可以針對日軍的戰機調動情況,指示咱們的轟炸機群提前進行規避!

「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小日本這麼囂張,我們也不用再客氣,該還擊的時候絕對不能手軟,否則就是坐失良機。」

林飛見安毅主意已定,點點頭:「好吧,我立即讓各轟炸機中隊做好準備。我只希望,在我們大打特打的時候,浦東的日軍戰機千萬不要來添亂啊!」

......

杭州城裡,一片混亂,成千上萬的杭州市民,呼兒喚女,拖家帶口,拿著大大小小的箱子,在江南集團工作人員和身穿迷彩服的安家軍將士引領下,向城北方向轉移。

這部分安家軍,是二十六軍派駐杭州城東北方向筧橋機場的一個團將士。

關鍵時刻,逃難的人群有了值得信賴的主心骨,沒有再像剛開始聽到槍炮聲那麼慌亂,秩序變得井然,腳步微微放緩,不再爭那一秒鐘的快慢,出城的速度反倒得到了明顯的提高。

這個時候,任何善意的謊言,都會有安定軍民民心的作用。

杭州城裡的安家軍將士和江南集團工作人員,站在大小街道的兩邊,嘴裡大聲地重複著同一句話:「大家不要慌,安家軍就在杭州城北面,出了城就安全了!」

北門城外的將士,嘴裡則大聲說著「再向前走一段路就到了」,這樣一直要向北走上三四十公里,抵達吳州(今湖州市)後才算是真正安全。

安家軍在吳州,駐紮有二十六軍一個團和佔地兩百餘畝的吳州兵站,同時安家軍司令部曾有過一個考慮,淞滬戰事爆發後,可能會有大量的上海地區的難民,通過水路由吳淞江和大小的河流,湧向後方,位於太湖邊的吳州,將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中轉地,所以工兵部隊在吳州城北的雲峰頂下修建了不少簡易房子,可以用來安置大量難民,沒想到今天這個地方,竟然會讓杭州百姓率先用上。

當然,民眾最終還是要做出選擇,是留在吳州靜觀戰局演變,還是跟隨遷移大軍,沿著鐵路公路,一路步行向西遷移。

隨著中日大戰戰火復燃,接下來江南集團的輪船、客車和貨車,將全都要用於轉送兵員和戰略物資,因此,現在的難民遷移工作,將只能是由安家軍指定線路,由專人負責,一路上保護和引導難民經湘西,入貴州、入滇或者入川。

為此,從宜昌開拔到蕪湖、南京的四支安家軍新兵師,將全部轉入引導難民的遷移工作中去,在主要鐵路、公路沿線,設置難民安置點、醫療救助站和粥棚,確保大多數人能夠活著走到祖國廣袤的西南地區。

周崇安站在距離原杭州城北武林門舊址不遠的杭州第一中學門口,面色凝重。

如今已經是兩個孩子父親的周崇安,從心底裡感到一陣軟弱無力。雖然經過安毅和自己,以及一干志同道合的兄弟齊心協力,共同打拼,現在的中國工農業均取得了長足進步,經濟實力日益雄厚,也擁有像二十四軍、二十六軍、新二軍和十七軍這樣敢打敢拚、戰力強橫的百戰雄師,但卻依然無法改變人民流離失所的悲慘命運。

這其中,固然有中日兩國實力上的差距、有海無防、官兵警惕性不高沒有主觀能動性等因素,但也不乏人禍在裡面。周崇安有時候甚至會想,若是由安毅來當這個陸海空三軍大元帥,又會如何?結果細細思慮過後,卻發現情況可能會更糟!安毅現在擔任第三戰區參謀長,本身又是全軍的參謀次長,可是麾下各集團軍將領,誰又願聽從他的命令了?這不是能力的問題,而是資歷及諸多方面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不是說想改變就能改變的!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減少民眾的傷亡,為國家民族留下元氣。

「周總,杭州城現在非常危險,根據義父以安家軍總部名義下發的通報,這次日軍調集超過400架戰機來襲,空戰前景如何殊無把握,周總應該盡快撤離這個危機四伏的城市。」二十六軍教導師第九團團長安衛國中校站在周崇安身邊,大聲勸道。

周崇安沒有就這個問題作出解答,而是問道:「衛國,怎麼還不見政府的人出面?我記得杭州有保安部隊一個團,還有警局上千號人,照理說西南方都打了這麼久了,戰線也基本上穩定下來了,他們應該出來維持秩序了吧?」

安衛國搖頭苦笑:「周總,你就別指望他們了......和當初俺們逃出瀋陽時一個樣,當官的先跑了,把老百姓通通扔給日本人,好為他們逃跑掙得寶貴的時間......我現在還記得和唐芬躲在地窖裡,透過小小的通氣口,看著滿村子的人被日寇姦淫屠戮時的情形,晚上做噩夢的時候,總是想到地窖前唐芬媽媽那被日本人割下來當球踢的人頭......聽說這次唐芬在上海立了個一等功,手裡起碼收割上百個鬼子的性命,我就知道她把這當成了一種心理上的宣洩......

「唉,當年入關的一批兄弟姐妹,全靠義父收留送入童子軍校才活下來,又得以學習科學文化,或者是軍事及搏殺技能,所以我們都死心塌地地把義父的教導,當成我們的最高人生目標......我們中的不少人心理留有陰影,既恨日本人,又恨漢奸,對那些不負責任的父母官,也是切齒地痛恨,逮著機會總是下死手......我想現在若是讓唐芬遇到少帥,估計少帥也活不了......」

周崇安仰頭歎息:「這不怪你們,若天下都是像少帥那樣的官員,怎麼能叫百姓對未來有信心呢?今天杭州西南面,好在張發奎將軍率領部隊頂住了,否則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遭殃。」

安衛國想到一件事情,覺得非常諷刺:「據說朱主席從陳誠將軍那裡開完會回到浙江省政府,四處一看,喲呵,從各廳廳長到下面的秘書,全都跑了個精光,打了一通電話也沒人理會,後來見情況不對,也灰溜溜地逃走了......這杭州城如果不是有咱們維持秩序,還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

「算了,跑了就跑了吧,省得給咱們添亂!」

周崇安看見前面一處街道被人堵住了,半天沒有疏通,連忙道:「衛國,跟我走,我們去那兒看看,若是遇到兵荒馬亂作奸犯科、又或者是趁機發國難財的,一律斃了......」

「是!」

安衛國略一遲疑,但看到周崇安堅持的樣子,終於點了點頭,帶著一個排的戰士,緊緊第跟在周崇安的身後,向那處擁堵的街口走去。

......

四明山脈,位於浙東地區,橫跨余姚、鄞州、奉化、嵊州、上虞五縣,整個山勢呈東西向狹長形分佈,多低山丘陵,山峰起伏,崗巒層疊。

上午十點半,四明山西北方向裘嶺的一處密林中,二十六軍一個分隊的特種戰士聚在一起,小聲地匯報自己一夜的收穫。

「昨晚我摸進寧波城裡,狗日的,一路上碰到十幾個平民,竟然全部是日本人裝扮的。通過用日語審訊後得知,這些日軍的胸章、臂章雖然都是偽造的,但軍銜卻是貨真價實的,咱們的士官對應他們的軍曹,尉官基本一樣,校官則對應日軍佐官。他們與平民的區別,在於右手臂上用別針別了塊二指寬的太陽旗,若是著短袖裝,則由外扎的武裝帶加以區分,他們的武裝帶不是棕色的,而是黑色,而且銀色扣環上有一個黑色的太陽標誌。同時,為了在戰場上能夠一眼區分敵我,他們會在作戰的時候,戴上一個套,通過這些手段來辨清敵我。

「不過,這也給了我施展的空間,我幹掉一個身穿少校軍裝的傢伙,然後偽裝成鬼子的少佐,一路上暢通無助,摸進了奉化江西岸的軍營裡,好傢伙,鬼子可真不少,但狗漢奸也多,殺得我手軟......」

一名特種兵詳細地講訴了自己的經歷。

另一名特種戰士一臉的憤怒:「寧波城周邊村子裡的百姓遭難的很多,通過一些目擊者的話,基本上可以理出一個脈絡:有一夥日本人,說著滿口順溜的寧波話,先後到各村借宿,拒絕甚至不惜兵戎相向也不准陌生人進入的村子,僥倖地保存了下來,而那些宅心仁厚與人方便的村子,則發生了一幕幕慘劇。從兇手的作案手法來看,極為殘忍和專業,往往都是捅中腎部後一擊斃命,連反應叫喚都沒機會,我懷疑這夥人就是上面要找的鬼子的特種部隊。」

「對,是有這麼一股神秘的人,數量還不少,穿著說話都與一般的中國人無異,但是行事之毒辣讓人瞠目結舌。寧波失陷當日,曾有早起的漁民在奉化江上打漁,恰好目睹了這一幕慘劇,當時就跳進水裡躲了起來,從水下推著漁船回到家,然後收拾東西帶著一家老小,劃著漁船一路上溯,今天早上九點過抵達溪口鎮,向當地駐軍報警。

「現在駐防溪口的一個保安旅已經高度戒備,不敢放任何人進溪口,我們二十四軍一個特戰中隊差點兒與他們幹起來,隨後彼此通過身份確認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進入浙東的各個行動隊伍,都已經收到了這個消息。」

分隊長王建民上尉介紹最新收到的情報,然後有些焦急地說:「到現在為止,我們沒有任何手段可以偵測,一個陌生的中國人究竟是不是日本人裝扮的,為此各中隊各大隊均在群思廣義,看看有沒有辦法有效預防敵人的滲透。」

眾人一聽,默默思考,可是過了許久依然想不出好點子,最後無奈之下,只得把情況上報,由大佬們去傷腦筋。

......

杭州城西南方南星車站北面兩百米的杭城大營,九十八師師長夏楚中一身戎裝,站在大營操場前的高台上,對著話筒大聲說:

「弟兄們,大道理我不多講,我只講一件事:我們九十八師的官兵,大多來自江南地區,現在小鬼子殺到門口了,若是杭州淪陷,則江南水鄉盡暴露於鬼子的槍口之下,我們的父老鄉親、兄弟姐妹,隨時都會受到小日本的糟蹋屠殺,而我們保家衛國的九十八師弟兄,就會被鄉里鄉親戳著脊樑骨罵:就是這些狗日的把小日本放進來的!弟兄們,你們願意這樣嗎?」

「不願意!」

「殺!殺鬼子!」

「操他娘的!」

聽著一聲聲豪邁的回答,夏楚中一臉嚴肅,向著台下莊嚴地敬禮,隨即!」

九十八師兩個旅官兵,邁著整齊的隊伍,走出大營,隨即沿著杭州西門展開隊伍。

嘹亮的衝鋒號響起,一萬餘名官兵,在紅旗的引領下,以排山倒海之勢,順著鐵路、公路,穿過前面十四師和六十二師據守的防線,向日軍猛撲過去。

多次進攻蓮花峰無功而返的日軍第三十三旅團第十聯隊,被九十八師突如其來的反衝鋒給打懵了,九十八師配備到連排的衝鋒鎗發揮了巨大作用,幾乎沒有給日軍任何喘息的機會,便穿透三十三旅團第十聯隊的防線,日軍指揮官赤柴八重藏大佐狼狽逃竄,殘部一口氣退回到大慈山、虎跑山陣地。

隨後,日軍位於玉皇山鐵路支線構築的臨時防禦陣地,經不住九十八師兇猛的輕重火力打擊,被一舉突破,留守於火車旁的日軍一個大隊士兵,和第十聯隊一樣,也退守大慈山、虎跑山一線陣地,利用此前第十集團軍構築的防禦工事,與九十八師對抗。

九十八師炮團和迫擊炮營、重機槍營齊齊前出,日軍被壓制得抬不起頭來,但每次九十八師的突擊隊伍靠近日軍的陣地,日軍又馬上活躍起來,隱蔽的歪把子、雞脖子機槍噴射出強大的火力,利用九十八師炮兵怕傷到自己人主動停止射擊的機會,給予攻擊部隊沉重打擊,如此數次攻堅,均被擊退。

於蓮花峰指揮戰鬥的九十八師師長夏楚中,心裡非常著急,聽著杭州城淒厲的防空警報聲,咬了咬牙,分出一部分將士去搶奪錢塘江大橋的關口,可是卻又被日軍沿橋頭西方和西北方大華山一線構築的火力給牢牢壓制住了。

戰事至此,再次陷入焦灼狀態!

......

杭州城東南方的杭州灣空域,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日軍戰機,向海岸線撲了過來。地面上的日軍士兵,舉起手,大聲高呼「板載」,周圍被日軍身上那身羊皮所蒙蔽的百姓,驚訝之下,驚慌四散。

錢塘江空域。

收到安毅的警告後,西南空軍的戰鬥機集群再次做出調整,不再被動地追擊日軍戰機群,而是返回錢塘江上空,繼續埋伏守候,以不變應萬變。反正今天日軍的目標是杭州城,不管早到晚到,總歸要送上門來。

十分鐘後,偵察機中隊的訊息傳來:東南方發現數目龐大的機群!高度三千!

西南空軍所有參戰的將士,齊齊向東南方的天空看了過去,一個就像大蒲包式的龐大飛機編隊,正迅速向西北逼了過來,鋪天蓋地。

「全體注意,以中隊為單位作戰!弟兄們,加油,力爭把鬼子的飛機全打下來!攻擊!」

按照西南空軍序列,自動擔任空戰總指揮的西南空軍一團團長彭祖亮少將駕駛著s3高空偵察機,對所有參戰戰機發佈命令,隨後天空中的a26戰機群緩緩散開,兩兩編隊,紛紛俯衝而下,向著日軍的戰機群高速撲去。

日軍的戰機群也已經發現西北方高空中的西南空軍的機群——晴空萬里,一百餘架戰鬥機組成的編隊,在對手看來,那也是相當恐怖的,立即做出迎戰動作。

大約過了五分鐘,兩個龐大的機群便撞到了一起,空中黑色的彈道和紅色的曳光彈,四處激射!

護衛在日軍整個機群最頂部的ki43隼式戰鬥機,頑強地向a26戰鬥機迎擊,迫使a26戰機進行規避,使得這次空中伏擊的效果大打折扣,僅有少數的日軍戰機被擊中,或是凌空爆炸,或是拖曳著長長的煙霧,撞向錢塘江江面。

空一團第二中隊飛行員剛上尉運氣比較好,沒有受到ki43隼式戰鬥機的騷擾,凌空打爆日軍一架意大利cr.32雙翼戰鬥機,隨後就和自己和僚機一起,向下方日軍造型古怪的轟炸機群撲去。

在剛的心目中,轟炸機既笨重又沒有防空火力,是最好的活靶子。

這時,日軍的轟炸機機群卻不慌不忙,連一點規避的意思都沒有。

就在剛感到奇怪之際,日軍的轟炸機群頂部突然齊齊射出狂暴的火舌,還未進入射擊角度的a26戰機驟不及防,頓時被無數的彈雨擊中,以a26超強的護甲,竟然被打得千瘡百孔,冒出長長的濃煙,向地面一頭栽去。

跟在剛後面的僚機連忙做出規避的動作,卻糊里糊塗地就撞進了日軍的轟炸機群中間,這種此前從未見過的四引擎轟炸機,從機頭、機背、機腹、機腰兩翼等不同部位,射出多達五股火舌,僚機飛行員在駕駛a26戰機規避中,竟然被四周射來的密集的火力擊中,由於有大量航空機槍子彈直接命中油箱,戰機凌空爆炸,化為一片片碎片,飛落江面。

這一波攻擊下來,a26戰鬥機雖然消滅了日軍二十六架護航的戰鬥機,但自身竟然也損失了十架。

「見鬼!那是什麼轟炸機,火力竟然如此恐怖?」

在高空中指揮戰鬥的彭祖亮見到自己的戰機傷亡如此慘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好一會兒才發佈命令:

「日軍的轟炸機群有古怪,千萬不要試圖在上方攻擊它們,更不要嘗試衝進對方的機群內部......」

這時,又有一架a26戰機被擊中,拖曳著濃煙,向錢塘江北岸降落,彭祖亮急了,破口大罵:「操!這是什麼鬼東西,火力太強了!所有戰機,注意規避技巧,不要與日軍機群硬碰硬,最好離日軍的轟炸機群遠一點,用游擊戰對付它們!」

這還是西南空軍第一次在空戰中遭受如此重大的損失,各中隊長正感到一陣心痛,聽到彭祖亮的吩咐,連忙拉升戰機,在六七千米高空中與日軍戰鬥機群繼續纏鬥。

空二團第七中隊長雷伊知少校發現自己被四架cr.32雙翼戰鬥機纏住,連忙一個漂亮的雙s型躍升,倒扣著把飛機轉到日本人的身後,根本就沒看瞄準具,靠著直覺按下機槍發射鈕——密集的點射準確的擊中日機機身,打得那架戰機遍佈窟窿,就像個破麻袋似的冒著濃煙飛行一會兒,突然爆炸。

駕駛雙翼戰機的日軍飛行員一看a26戰機竟然突然到了自己身後,完全沒了剛才想偷襲的信心,剩下三架cr.32雙翼戰鬥機立刻進入俯衝狀態,竭力擺脫後面的催命鬼,同時想引誘戰機進入日軍的四引擎轟炸機的火力打擊範圍。

僚機飛行員王華一直就跟在雷伊知少校的右側身後,緊跟著中隊長的節奏,只是慢了那麼一絲——就是這零點幾秒的時間,讓這個小伙子佔了個天大的便宜:一架正進要進入俯衝的cr.32雙翼戰鬥機正進入他的轉彎角,幾乎沒有任何思考,航空機槍和機炮齊射,零點五秒的一個點射就讓眼前的日軍戰機凌空解體!

高空中一波纏鬥下來,a26戰鬥機和隼式戰鬥機戰了個旗鼓相當,折損基本上是五五開,但是除開隼式戰鬥機,日軍其他的戰鬥機,依然不是a26的對手,中島九七戰鬥機和意大利cr.32戰鬥機一下子損失了十二架,而a26還是零損失,其餘的日軍戰鬥機見勢不妙,迅速降低高度,進入轟炸機群的保護範圍,而機身高度靈活的隼式戰鬥機,也主動脫離戰鬥,開始充當整個戰機編隊守護者的角色。

有一架a26不甘心到嘴的美食溜走了,剛剛追到距離轟炸機群三百餘米的高空處,下方再次出現數十門航空機槍齊射的壯觀場面,若不是我方飛行員及時轉向,以最大的速度逃離火力網,估計此刻已經被打得千瘡百孔了。

「見鬼,那究竟是什麼轟炸機?擁有如此強大的火力,護甲也很恐怖,剛才我繞到一架轟炸機後面,一連射中一二十發機槍子彈,依然像沒事一樣,好好地飛著,如此恐怖的轟炸機,聞所未聞.......我們該怎麼攻破日軍機群的烏龜殼?」

目睹眼前的情形,空一團第三中隊長李臨中校有些懵了。

「試過用機炮嗎?」彭祖亮的聲音傳來。

「試過了,不過對方很靈敏,全部躲避開了,我只好用航空機槍進行射擊。」李臨有些沮喪地說:「跟這種幾乎沒有破綻的四引擎轟炸機作戰真費勁,不知不覺攜帶的彈藥就被消耗光了,我得立即回去補充彈藥。」

「各機沒有彈藥的,迅速回去補充,然後繼續回來跟狗日的鬼子機群纏鬥!」

彭祖亮對著話筒,用異常嚴肅的口氣說道:「依照現在的情形,在日軍的轟炸機編隊沒有被拆散之前,我們暫時沒有辦法攻擊。各機彈藥和油料不足的,迅速回去補充完畢,只要保持對其持續施壓即可。注意,依照目前的局勢,最好不要停靠杭州筧橋機場,我懷疑日軍馬上就會轟炸那裡!」

隨後的時間裡,不斷有西南空軍的飛行員試驗新戰術,比如盤旋至日軍轟炸機群尾部,突然咬上,對準日軍戰機的尾部開火,又或者是一路俯衝至一千米的低空,然後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爬升,對準轟炸機群的腹部開火,但不管怎麼樣,迎接a26戰機的,始終是密集的彈雨。

另外,靈活的隼式戰鬥機由始至終護衛在轟炸機群周圍,可以隨時衝上來纏鬥,在較小轉彎半徑和爬升空間的戰鬥中,沒有戰鬥機能夠比得上日本戰機的靈活度,因此這一波戰鬥下來,a26戰機再次折損了五架,讓彭祖亮和各中隊長心疼得要死。

(註:真實的歷史上,這一轟炸機結陣戰法美國曾拿來對付德國,讓德國空軍幾乎無計可施!)

連續試驗多種方法依然無法撕破日軍戰機群的防守後,作戰空域不知不覺已經進入杭州上空。

最先受到關注的,果然是對日軍機群威脅極大的杭州筧橋機場,在密密麻麻的炸彈招呼下,整個筧橋機場幾乎被夷為平地,跑道上的彈坑深達兩三米,沖天的大火燃起,整個機場硝煙瀰漫,訴說著一曲悲壯的哀歌。好在所有的戰機及工作人員提前撤離,沒有對飛行和地勤人員造成任何傷害。

消除直接的威脅後,日軍的機群向西南方有序移動,很快進入杭州城區,炸彈一串串鋪天蓋地,就像下餃子一樣,覆蓋了整個城市上空。

一枚枚炸彈挾帶著令人心悸的尖嘯落下來,沖天的火焰和煙柱立刻騰空而起,將一棟棟具有悠久歷史的古建築,變成一堆堆燃燒的廢墟。

日軍戰機的炸彈,就像不要錢似的一直向下傾瀉著,有的竟直端端落在正在緊急向北門外逃難的人群中,天崩地裂般的爆炸撕裂空氣,巨大的震蕩,向人們傳播著死亡的恐怖信息,高能物質轉瞬間釋放出來的可怕能量,挾帶足以熔化岩漿的高溫,吞沒大地,猛烈的金屬爆裂掀翻房屋,把那些暴露出來的血肉之軀統統撕成碎片,炸出一片沸沸揚揚的紅色粉沫來。

地面上維持治安的安家軍將士,用輕重機槍和步槍向飛機還擊,大聲叫著隱蔽,同時尋找庇護安全的藏身之地。

日軍在杭州城裡的轟炸,延續了將近一刻鐘時間,帶給這座千年古都裡的市民,永久的傷害。

隨後,機群再次向城市西南方飛去,先後在鳳凰山、蓮花峰、金家山一帶,投擲大量炸彈,一座座永固工事,瞬間崩塌,躲入防炮洞裡的將士也不能倖免,許多重磅炸彈,竟然把半米厚的水泥板直接擊穿,把藏在裡面的將士全部化為灰燼。

正在玉皇山鐵路沿線,對日軍大慈山、虎跑山陣地進行攻擊的九十八官兵,由於沒有地形隱蔽,損失更是慘重。

飛機把炸彈統統傾瀉到地面上四處奔逃的中日本人頭上,又追逐一切活動之目標,反覆掃射,直到確認地面上沒有人動彈了,才停止轟擊,繼而又向北方飛去,隨後,張發奎的第八集團軍和正在構築陣地的第十八軍六十七師的陣地也受到航彈的關照,將士損失慘重,苦不堪言。

在此期間,西南空軍數次組織空中突擊,但均在日軍空中集群的強大火力壓制下,無功而返。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什麼事情最痛苦,那麼就是眼睜睜看著對手在自己眼前肆虐,屠戮自己的同胞和袍澤,自己卻無能為力了!

雖然在此期間,a26也擊落日軍雙翼戰鬥機十一架,單翼戰鬥機十二架,轟炸機十八架,但自身也付出了戰損十二架的慘重代價。

隨著日軍新式轟炸機的突然出現,戰爭的天平,似乎向著日本一方急速扭轉,安毅有辦法應對這種危局嗎?

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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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7 00:35:20
第一四三〇章 全方位空戰

南翔,古猗園,安家軍司令部。

安毅正在關注攜帶大量兩百公斤級高爆穿甲彈逼向日軍戰艦群的ab26轟炸機群的情況,突然得到杭州空戰的最新訊息,脫口罵道:

「肯定是美國人!操他媽的,美國人連自己壓箱點兒的好東西都賣給了日本人,難道就不怕日本人反噬,最後這股失去控制的力量會用於對付自己?」

林飛驚訝地問道:「司令,你的意思是......這種新型轟炸機是美國人生產的?」

安毅點了點頭:「目前除了我們擁有遠程轟炸機外,就只有美國人在研究這玩意兒......根據美國方面的情報,波音公司早在三四年二月便研製出軍方先後命名為xblr-1、xb-15的四發轟炸機樣機,並於三四年六月十八日設計、八月十六日製造出model299原型機。這種戰機機組編製九人,包括正副飛行員、投彈手、領航/無線電報員和五個炮手,擁有五挺12.7毫米機槍,同時內部的彈艙還可以容納八枚272千克炸彈,最大載彈量2,176千克。三五年七月二十八日在西雅圖首飛成功,軍方將其命名為yb-17,這個y指使用空軍的備用資金購買這些飛機,而不是正常撥款。

「空軍原本計劃預定二百二十架,由於對這種新型轟炸機的自信,波音公司一口氣生產了三百架,結果軍方卻只下了六十五架的訂單,最後更是削減到只訂購十三架,剩下的二百八十七架全部都放在機庫裡,擠佔了波音公司大量研發資金,導致整個公司舉步維艱。我估計這次波音公司悄悄與日本方面達成了協議,把那二百八十三架轟炸機全都賣給了日本人......真操蛋,不知道是哪個孫子發現的這種轟炸機集群作戰的戰術,日本人竟然拿來對付我們了。」

「不會吧?」林飛張大了嘴巴,不信地問道:「美國人連這麼好的轟炸機也捨得賣給日本人?」

「好!?沒有經過實戰證明,誰知道哪款戰機好、哪款戰機差?」

安毅搖頭苦笑:「現在美國的經濟陷入可怕的經濟危機的死循環,國民經濟已經連續幾個月出現負增漲,現在只要能夠給美國拉來訂單,就算是有公司暗中違規,美國政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況且,聽說此前在幾次測試中,yb-17都出現了重大事故,最嚴重的一次,是三五年十月在萊特機場起飛時墜毀並起火燃燒的重大事故,機組全體人員遇難,參與測試的空軍飛行員和波音公司的試飛員通通完蛋,導致空軍高層認為這種四發轟炸機安全隱患太多,裝備這種飛機,是對空軍將士生命的嚴重不負責任,於是轉而開始裝備道格拉斯飛機公司研製的格拉斯db-1雙發轟炸機,這種轟炸機的軍用型號為b-18。

「b-18比起yb-17慢上許多,且航程短、載彈量少、防禦武器貧弱,唯一值得肯定的優點就是造價只有yb-17的一半,因為其基本設計源自於dc-2客機,設計風險看起來也小許多,故此美國空軍一口氣訂購了三百架,而yb-17則被徹底打入了冷宮。」

(註:手頭有一份日本海軍1937年5月的進口測試機清單,其中就有yb-17,所以在屢受挫折的情況下,日軍會想方設法進口。真實的歷史之所以沒有這筆採購案,與日軍在中國戰場打得太順有關。)

「那現在怎麼辦?這種轟炸機皮堅肉厚,火力強大,一旦採取有針對性的編隊作戰方式,就像烏龜殼一樣,難以敲碎......」林飛擔憂地搖了搖頭。

「恐懼來源於未知,既然知道是什麼機型,要對付它也不是太難。這種重轟炸機的外部裝甲極厚,但並非是刀槍不入,我們的20mm機炮足以對付它,當然由通用機槍改制的7.62口徑的航空機槍已經不能適應現在空戰的需要,我們必須得尋找威力更大的航空機槍才行......唉,此次空戰過後,我們的a26的武器系統必須得改造了,以後的新機型也得採用全新的武器系統,已經定型的蚊式戰機和a27戰鬥機都得回爐,根據武器系統的變化重新設計修改......狗日的,原本日本的飛機過於注重靈活性,皮薄得很,打不上幾槍就得完蛋,咱們的空戰武器足夠用了,可是,現在美國佬連情況都沒搞清楚就把自己的好寶貝賣給了小日本,害得咱們必須得跟著升級換代,日子難熬啊!」安毅罵罵咧咧地道。

見安毅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作戰室裡一群將帥原本的惶恐不安一掃而光,定下心來,各安其位。

安毅確實非無的放矢,對付這種全新的空戰模式,自身就是飛行員的安毅有著自己的考慮。

既然火力不夠強大,那麼,7.62口徑的航空機槍就改成12.7口徑的,而且全部換成彈鏈或者彈帶供彈,大幅度提升戰鬥機的攜彈量,而且機頭的機炮也由20mm改成23mm,這樣殺傷力起碼提升一倍有餘......嗯,還得加大火力,兩挺機槍火力不夠,就裝四挺,甚至是六挺、八挺,機頭的機炮一門不夠,就裝兩門、三門,甚至是四門。

隨著上個月特斯拉把研究的重點放到研究送大型線圈上天後,現在敘府對於火箭推進的研究已經取得了不小的進展,說不一定能夠把大威力的火箭發射裝置,安上戰機,以火箭彈恐怖的破甲能力,對付日軍的四發轟炸機編隊,還不是手到擒來?反正現在發動機研究頻頻獲得突破,下次就採取更大馬力的風冷式發動機,學美國人的戰機發展思路,加大戰機的裝甲厚度,提高戰機的飛行速度,通過大力提升空戰的生存能力來與小日本空軍對抗。

安毅想到這裡,連忙把自己的戰機發展思路紙筆記錄下來,然後讓沈鳳道把這封定義為絕密的電報,通過專用密電碼發往敘府,由龔茜交給專人進行課題攻關。只要有特斯拉這個科學怪才在,有著丁墨蘭這個號稱特斯拉傳人的奇女子輔佐,任何難題都有解決的可能.....或許這種新機型,會被命名為a28。

就在安毅浮想聯翩之際,剛剛停下不久的防空警報聲,再次淒厲地響了起來。

從美夢中醒來的安毅,和林飛對視一眼,眼中均露出驚駭之色:杭州一線激戰正酣,按照滯空時間計算,日軍那龐大的混編戰機群,已經不足以再支持大規模的連續戰鬥,這一次防空警報聲響起,肯定是日軍位於浦東的戰機群出動了。

......

杭州灣。

規模龐大讓人心驚肉跳的戰艦群,游弋在杭州灣東南部、寧波港東北洋面的水域。

上午十一點,西南空軍ab26轟炸機編隊呈「人」字形,飛臨杭州灣海面上空,在偵察機的指引下,迅速向日軍的戰艦撲去。

九千米高空中,已經接替穆春中尉擔任警戒任務的西南空軍二團第六中隊長葉飛中校,語氣沉重地介紹了日軍艦隊的情況:

「杭州灣一線之日本海軍艦隊,擁有航空母艦四艘,戰列艦四艘,巡洋艦十二艘,驅逐艦二十艘,其他還有炮艇、補給艦若干,防空火力極為強大,我們一架s3偵察機為了查探日軍的防空炮火密度,俯衝至1000米高度時即被艦船射出的密集彈雨擊中,駕駛戰機的趙志雲少尉英雄犧牲。

「通過此次測試,我們發現日軍戰艦群防空陣型排列極為合理,短時間內便可以封鎖整個空域,除非我方願意付出重大代價,否則只能用高空轟炸的方式完成任務。而且,日軍艦群中兩艘航母上,還有四十餘架剛剛從下面機庫升上來的日本海軍三菱九六式艦上戰鬥機,對我方極具威脅。故此,我建議:如今局勢是敵強我弱,我方應以保存實力為第一要務,取消此次作戰任務!」

所有參與此次轟炸的空軍將士心情都一陣沉重。機群在起飛時,已經知道杭州空戰不利、我軍已有三十架戰機隕落的消息,每一個人心中都升起了一絲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情懷。

儘管此前,已經有空一團成功偷襲海洲灣一線日軍主力艦隊並且取得炸沉日軍加賀號航空母艦的輝煌成就,但是,那是在天公作美雲層厚重、兼之日軍艦隊得意忘形驟不及防的情況下獲得的戰績。今天碧空萬里無雲,遠遠地日軍海面艦艇就可以發現戰機來襲方向,並且從日本海陸空軍此次親密無間攜手執行任務的情況來看,肯定預料到了西南空軍可能出現的空襲,並對此有所預防。

「全體轟炸機注意,現在開始下降高度,至六千米高空時掠過日軍戰艦群上空,進行高空投彈。注意,目前淞滬地區敵我態勢已呈現敵強我弱,若是早早地就把我們的戰機消耗光,那以後誰來保衛這片土地?大家執行命令吧,出了問題由我來負責!」

擔任此次轟炸總指揮的空二團團長張樸少將大聲發佈命令。

杭州灣海面上的日軍艦群,在轟炸機編隊的蹤跡在北方天空出現的一剎那,立即拉響了防空戰鬥警報,所有的防空高炮炮口,斜指天際,於今年七月二十九號提前竣工的蒼龍號航空母艦及老式的能夠停靠48架戰機的「龍驤」號航空母艦的甲板上,迅速繁忙起來,三菱九六式艦上戰鬥機紛紛駛上跑道,向天空中飛去。

轟炸機群沒有絲毫降低高度的意思,在水面艦艇防空高炮齊齊轟鳴的情況下,開始進行投彈。

每一架轟炸機的彈倉均自動打開,兩百公斤重的高爆穿甲彈,如下冰雹般一口下扔下十個,扔完後沒有絲毫減速觀看戰果的意思,向著南方的天空繼續飛行,直至脫離交戰空域,擺脫尾隨的日軍九六式艦上戰鬥機,才轉而向西飛去。

六十架轟炸機,一口氣在同一片海域扔下600枚高爆穿甲彈,就算其中大部分炸彈都扔偏,但總有瞎貓碰著死耗子的時候,兩架小型驅逐艦直接被命中艦橋位置,200公斤級穿甲彈恐怖的穿透能力展現無遺,直接咬破厚厚的艦船裝甲穿入艦船內部,迅即發生劇烈爆炸,引發彈藥艙的殉爆,連續的爆炸把船體直接撕裂成兩半,然後在大火和硝煙中緩緩沉沒。

有一艘戰列艦和兩艘巡洋艦,分別被擊中甲板,擊穿大大的窟窿,燃起熊熊烈火,但由於落點不佳,兼之戰列艦和巡洋艦的裝甲,遠非驅逐艦可比,所以並未對艦隻形成致命的打擊。倒是有四艘炮艇和補給艦,雖然沒有被直接命中,但是炸彈的落點距離艦船太近,而船的自身噸位又太小,數十米高的巨浪掀起,一下子把這幾艘倒霉的艦船傾覆。

一波攻擊下來,海面上密密麻麻都是跳海的水兵,大量搜救艇迅速被派出,把鬼子的水兵救上附近的艦船。

就在安家軍的轟炸機編隊,對日軍戰艦進行攻擊時,浦東機場日本陸軍航空兵的四百餘架戰機,分成數十個編隊,突然升空,向江浙皖腹地殺去。

此時安家軍空軍已經抽調一空,各大機場空空如也,已經沒有多餘的戰鬥機來迎擊日軍的戰機群。

浦東日軍的戰機可謂五花八門,既有美國的寇蒂斯 xp-40戰鬥機,又有意大利的cr.32雙翼戰鬥機,還有部分新近採購自歐美國家的戰鬥機樣機,如「自由」300型和k5054型原型機、「颶風」樣品機等,再加上日軍的ki27中島九七、ki43隼式戰鬥機以及三菱九二式、九七式重爆擊機,組成一個個龐大的戰鬥集群,以浦東的飛機場為中心,向內陸地區席捲而去。

昆山機場,當天空中傳來敵機沉重的馬達轟嗚和炸彈落下的尖嘯聲時,昆山縣城裡還沒有來得及轉移的民眾,嚇得四處奔逃,無助地尋找地方躲避,而機場內也是一片混亂,這是一個相當悲慘的局面——日軍的戰機就好像一群目中無人的盜賊,一路上毫無阻攔地便飛臨機場上空,在地面防空炮火齊齊轟鳴的情況下,一邊躲避,一邊盤旋著扔下炸彈。

雖然不時有日軍的戰機被地面的防空炮車的四聯機槍、防空陣地的高射機槍和高射炮射出的彈幕擊中,嗚咽著落下地面,發出劇烈的爆炸,但日軍戰機投下的炸彈,也先後擊中機場指揮中心、油庫、彈藥庫、跑道、飛行員休息的房子等建築,很快,整個昆山機場內外,燃起了沖天的大火。

日軍戰機群見已成功破壞機場,便開始對各個防空陣地進行精確的攻擊,用炸彈和低空飛行掃射,清除地面所有的防空炮火,同時把四處奔跑的中日本人和平民打得仰面朝天。

西南空軍三團團長陸庚辰少將,剛剛從機場指揮中心裡衝出來,背後就傳來熾熱的熱浪,插滿天線的房屋已經陷入一片火海中。

陸庚辰少將趴在草地上,一動不動,聽憑潑水般的子彈,「噗噗」地落在四周,欲哭無淚。此時此刻,這位西南空軍威風凜凜的空軍少將,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一具木頭人,對四周濺起的危險和死亡威脅,毫無知覺。他親眼目睹一架又一架日本戰機呼嘯而來,俯衝,掃射,航空機槍噴吐著火舌,然後拉升機頭,再俯衝,再掃射......週而復始。

地面上的高炮和高射機槍陣地,在日軍戰鬥機和轟炸機緊密無間的配合下,在炸彈和航空機槍子彈高密度的打擊下,很快便損失殆盡。配備西南空軍第三團的二十輛防空四聯戰車,也在幹掉三架日軍戰機後,全部燃起了熊熊大火,成為一堆堆廢銅爛鐵。

陸庚辰心情抑鬱地仰起頭,憑著敏銳的目力,他幾乎能夠看清楚飛機座艙裡日本飛行員那得意洋洋的醜陋的臉。

這一仗打得真是憋屈!

鬼子們在天空中飛來飛去,呼嘯肆虐,袍澤和百姓的生命,在陸庚辰的眼前被活活地撕裂,作為一個飛行了兩千多個小時的西南空軍飛行將軍,卻只能眼睜睜躲在草叢中發呆。老鷹一旦失去了翅膀,或許跟在糞坑裡啄食的母雞差不多,可悲可歎啊!

當然,這並不是或者說不能算作是誰的過錯,因為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你雖然熱血沸騰,有滿腔報國之志,但是命運,卻偏偏把你置於無可奈何、無能為力的尷尬境地。今天空三團傾巢出動,迎擊日軍的戰機群,這並沒有錯,錯就在錯在西南空軍手頭的兵力還是太少,無法處處予以兼顧。

第一批日機達到了作戰目的,轟炸掃射後,彈藥基本耗盡,開始陸續返航,整個昆山機場,到處大火熊熊,地面防空火力損失殆盡,許多重要的建築物遭到徹底的破壞。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跑道破壞得並不十分嚴重。陸庚辰仰望碧波如洗的藍天,憂心如焚,他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一旦日軍戰機的第二批攻擊波到達,屆時非但機場不能保全, 那時就算是我軍第三團的戰機返航也無法降落。

早在警報聲響起之時,陸庚辰少將便向西南空軍前指要求戰機盡快返航,總部也已經答應,可是,由於機場指揮中心已經被日軍第一波轟炸給破壞,儘管陸團長望穿秋水,但是並不知道空三團第十三、十四、十五這三個戰鬥機中隊現在已經飛到了哪個地方,何時才能抵達昆山機場。

就在陸庚辰焦慮不安之際,空氣中有了一絲輕微的、不容易被人察覺的馬達振蕩,彷彿有心靈感應一般,陸庚辰心臟猛烈收縮,然後張開嘴巴,大口地呼吸著,週身的血液瞬間沸騰起來。沒錯,耳朵不會欺騙自己,是a26戰機群返航了,陸庚辰跳了起來,揮動雙手,踉踉蹌蹌地奔向跑道。這種情形,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燦板一一不僅是救命的燦板,更是復仇的快艇,將搭載他向日本人傾洩一個安家軍空軍將士的全部仇恨和憤怒。

大約過了一兩分鐘,銀色的a26戰鬥機貼著地面,顛顛簸簸地緊急降落,緊接著,又有二十餘架塗有飛狐標誌的戰鬥機先後在跑道上著陸。機場人員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用倖存的加油車、彈藥車,給戰機一一加滿油,然後填充滿彈藥。

陸庚辰奔上前去,跨上那架最先降落的a26戰鬥機,把原來的飛行員拉下座艙,自己坐了進去,然後大吼一聲「出發」,隨著發動機一陣咆哮,a26戰鬥機開始快速地滑向跑道,冒著機場到處騰起的滾滾濃煙,振翅升空。

空三團的飛行員,見團長這一回竟然親自上陣了,不由精神大振,也迅速合上駕駛艙,跌跌撞撞地跟在陸庚辰後面起飛。

恰好這時,日軍戰機第二攻擊波到達昆山機場上空,機場上立刻佈滿日本戰機發出的令人恐怖的沉重的嗡嗡聲。

a26戰鬥機群出人意料的出現,打亂了日軍機群的進攻隊形,因此那些本來可以從容不迫投彈掃射的轟炸機,都把炸彈扔到了機場外的水田里。

現在插上翅膀的陸庚辰,已經不再是沉默的木頭,又或者是糞坑裡啄食的老母雞,他的全部精神力量,都有了a26戰鬥機這一強大的物質力量的依托。要知道,僅僅擁有精神力量,是無法抵禦日軍戰機進攻的,所以當陸庚辰把這架裝滿子彈和仇恨的a26戰鬥機操縱得呼呼亂響時,一馬當先的他,心裡不僅絲毫沒有敵眾我寡的孤單和膽怯,反而有一種虎入羊群或者貓捉老鼠的威武感覺。

事實上,這的確是一場虎同羊群的決鬥。

由於返航的日軍混編機群,通過無線電波向其指揮部報告昆山機場已經失去抵抗能力,且跑道被毀,只需派遣轟炸機群善後,徹底把機場破壞掉就行了,所以,在攻向大陸內部的一些機群中,日軍的指揮官臨時抽調了二十二架轟炸機,準備徹底癱瘓昆山機場。

因此,當陸團長駕駛戰鬥機迅速逼近日軍轟炸機,並且毫不費力就逮住日軍轟炸機那慢吞吞的巨大機身,甚至從座艙裡就能將鬼子飛行員那張驚慌失措的醜臉看得清清楚楚時,心中升起一股難言的報復快感。

第一個回合交鋒,只用了不到五分鐘時間,陸團長的航空機槍,就好像鞭子猛烈抽打著日軍的戰機,很快就有兩架三菱九七式重爆擊機拖著滾滾濃煙,先後栽下地面,一架打著旋,跌入波光粼粼的傀儡湖中,湖面上濺起了巨大的水柱,另一架則撞中了昆山縣城裡的一棟民居,爆炸起火,四分五裂。

包抄過來的其餘a26戰鬥機,像快速的獵鷹,很快追上並團團圍住笨重的日本轟炸機群。天空中炮聲隆隆,拖著長長曳光的機炮和航空機槍子彈,到處都在晃動。日軍轟炸機群在慌亂中扔掉所有炸彈,試圖讓自己逃得更快一點,並用唯一一挺塔式機槍拚命抵抗,但是這仍然不能幫助他們逃脫已經臨頭的滅頂之災。

西南空軍的健兒,駕駛著威力極為不俗的a26戰鬥機,從後面迫趕他們,呼嘯的航空機槍子彈和機炮炮彈,好像飛舞的死神,緊緊地攫住魂飛魄散的日本人,日軍轟炸機好像破碎的木片那樣,飛濺開來,在空中爆炸起火,四分五裂。

這一仗前後只用了不到一刻鐘,日本重型轟炸機被擊落九架,擊傷多架,日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不過,並非所有機場都有昆山機場的好運氣。

在這一波打擊中,新落成不久的松江機場、嘉定機場和太倉機艙,遭受重創,已經不堪使用。蘇州機場、無錫機場、常熟機場、嘉興機場遭受嚴重打擊,而青浦機場由於靠近澱山湖邊,加之這個新機場又是利用水田鋪設礦渣、磚石、煤灰所建,周圍都是綠油油的田地,位置比較隱蔽,沒有被日軍戰機發現,僥倖逃過一劫。

最慘的還是杭州筧橋機場,整個機場被炸得隨處可見深達數米的巨坑,所有的設置全部報廢,已經無法再投入使用。

正因為幾乎所有機場都遭受攻擊,所以西南空軍的ab26轟炸機群在執行完任務後,沒有返回始發機場,而是前往南昌機場,暫時規避敵機的打擊。

......

南京城裡,隨著防空警報聲驟然響起,氣氛變得極為緊張。

沒有聽從江南集團的安排撤離,而是想到首都南京再視情況決定家人今後行趾的淞滬地區難民,剛剛停下腳步喘息一口氣,驟然聽到淒厲的防空警報聲,大駭之下,再次哭爹喊娘,拖兒帶女,沒命地向城外跑去。

汪精衛的轎車,在南京街頭緩緩駛過,在淒厲的防空警報聲中,在周邊難民的不斷碰撞下,不停地按響喇叭。

車廂裡,汪精衛有些心煩意亂地揮了揮手,秘書劉首江會意地拉開車窗玻璃。

汪精衛探出頭,看見車窗外扶老攜幼的難民們一張張骯髒疲憊和驚慌失措的容顏,再看到躺在街沿邊身上沾滿蒼蠅和蚊蛆的傷病難民,一張白皙得像女人般的嫩臉漲得通紅,嘴裡喃喃地道:

「誰見到這幅成千上萬老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慘景,不心生感觸?百姓何辜,遭到如此磨難,難道除了打仗之外,中日之間就不能和平共處下去嗎?」

劉首江不明汪精衛此話何意,笑著恭維:「主席牽掛民眾福祉,真乃天下官員之楷模。在首江記憶中,這好像是開戰來南京城第一次拉響防空警報,相對於中日間的國力,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註:汪精衛一直擔任中政會主席職務,故劉首江稱呼其為主席。)

汪精衛心情沉重,連連歎息:「可悲,可歎!現在中日兩國就像是兩顆棋子,身不由己,被人操縱著不斷捉對廝殺,兩敗皆傷,可恨可惱啊!」

劉首江有些不解地問道:「主席,如果說中國操縱,還有可能,但日本本身就是列強,擁有全世界排名第三的強大海軍,誰能操縱他們?」

汪精衛靠在後座上:「很明顯,美國人,只能是美國人!美國人不僅提供給日本石油、橡膠、鋼鐵和武器技術,眼看著日本不行了,中日戰爭快結束了,又迅速把自己最先進的戰機賣給日本,怕的就是天下太平了,他們的訂單也就沒了。只有全世界都不斷地打仗,美國的資本家才能源源不斷地獲得利益,美國才能利用國際工廠的優勢,迅速擺脫經濟危機的泥潭,繼續鞏固其頭號工業大國的地位。

「首江啊,不知道你想過沒有,自九一八後,日本從中國掠奪走那麼多的黃金和白銀,怎麼還是那麼窮,那麼那些財富現在都到哪裡去了啊?」

劉首江心裡一動,順著汪精衛的口氣回答:「主席,莫非是美國?」

汪精衛讚賞地點了點頭:「沒錯,現在那些黃金白銀都在美國各大銀行的金庫裡,轉換為日本急需的石油、鋼鐵、橡膠等物資,還有種種先進技術,和咱們中國打仗,然後日本又繼續用搶劫去的東西,向美國的財閥們購買。所以說,中日兩國打仗,其實最後獲利的,還是陰險狡詐的美國人啊!」

劉首江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新奇的觀點,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汪精衛又道:「所以,我在日本的朋友,希望我們能夠放棄抵抗,共建大東亞共榮圈,中日兩國攜手起來,一致對付白種人的剝削和壓搾。」

「啊!?」

劉首江突然明白了,原來這是汪精衛在為投降尋找借口啊!

可是,現在蔣介石兵強馬壯,一支獨大,汪精衛有把握能夠說服蔣介石嗎?或許今天的空襲,能夠為汪精衛的投降理論,找到一個由頭吧!現在劉首江和汪精衛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所以看到汪精衛期待的目光,劉首江只得含笑說:「主席高見,字字珠璣,直指事件之本質,首江佩服啊!」

汪精衛得意地閉上眼睛,不再言語,劉首江的心卻被擾亂了。若是汪精衛執意投降,自己該怎麼辦?難道當漢奸嗎?

......

南京城東南方空域,日軍一個由戰鬥機、轟炸機和偵察機混編的龐大機群,飛向中華民國首都南京上空。

駐守南京機場的中央空軍第三大隊、淮安機場的第四大隊、徐州機場的第五大隊戰機的a25、a26戰機群,已經在雷達的預警下,嚴陣以待,雙方一碰頭,便在南京城東南方向的秦淮河空域,發生激烈的空戰。

這完全就是鬥智鬥勇的激戰,圍追遁逃,左翻右滾,上竄下衝,直殺得風雲助威,天地變色!

南京地界的民眾,不管是逃難至此的,還是一直住在這裡的,只要看到塗著膏藥旗標誌的飛機嗚咽著落下,就會發出巨大的歡呼,反之,若是塗著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戰機落下,則發出陣陣哀歎。

一名日本飛行員及時跳傘,安全降落在地,但是僅僅十幾分鐘後,就被聞訊趕到的憤怒的中國老百姓團團圍住,鋤棍交加,當場斃命。

空戰十分激烈,其中有一架日軍戰機中彈後,拖曳著長長的煙霧,墜向南京城內,但迅速被佈置於南京城周邊的防空高炮擊中,凌空破碎解體。

這個時候,中央空軍的將士,才想起南京城外佈置有西南空軍的防空旅,如夢初醒,迅速向南京空域撤退,但日軍的戰機群或許是嗅出了危險的味道,又或許是燃油和彈藥告罄,竟然調轉方向返航了。

此役中央空軍a25戰鬥機折損十八架,a26戰鬥機折損五架,跳傘的飛行員全部獲救,日軍損失幾乎是中國空軍的兩倍,其中包括寇蒂斯 xp-40戰鬥機七架、ki27中島九七式戰鬥機十二架、三菱九二式重暴擊機九架、九七式重爆擊機四架、ki43隼式戰鬥機六架,所有跳傘的飛行員,全部都被中國民眾亂棍打死。

......

蕪湖空域,一架西南航空公司由南京飛往敘府的客機,被日軍一個飛行中隊發現,帶隊的黑田少佐親自尾隨跟蹤數分鐘,終於確定這是帝國的死對頭安家軍所擁有的西南航空公司的客機。

按照國際公約觀定,沿正常航線飛行的民航客機應受保護,任何交戰雙方都不得對其發動襲擊。

可惜,戰爭是一種非常時期的非常行為,大和民族正是因為不大願意墨守常規所以才熱愛戰爭。黑田少佐一看見西南航空公司an5客機那修長的銀白色機身,就感到心裡湧動著一種難以抑制的犯罪慾望。

此時,整個江南大地,中日雙方的空軍,到處都在接火、交戰,鬼子飛行員們的戰爭激情正在洶湧澎湃,根本談不上理性可言,日軍飛行員的眼睛裡,閃動著機關炮口猛烈噴吐的火光,因此對鬼子軍官來說,戰爭自身就是法律,一切國際公約均無效力。

於是,黑田少佐斷然下達了進攻命令,兩架全副武裝的日本戰鬥機撲上去,黑田少佐親自開火,第一串密集的彈雨,就斜斜地切斷這架敘府飛機廠製造的能夠容納二十八位旅客的民航客機的一隻翅膀。半分鐘後,準確的航空機槍,又打掉客機尾翼,把客艙炸開兩個大洞。鬼子齷齪的飛行員原本指望心滿意足地看著客機在空中痛苦地打著旋,拖著長長的黑煙傾斜墜落,不料這架客機竟然並沒有起火爆炸或者粉身碎骨,它只是跌跌撞撞地緊急迫降在一片河灘上,倖免於難。

這個情景惹得黑田少佐更加怒火中燒。大和民族一個最大的弱點就是太過自卑了,他們動不動就說:請你向天皇陛下自裁吧!就好像讓別人去死是種莫大的榮譽一樣。現在支那客機竟然不想去死,這個事實就讓黑田少佐們感到很受侮辱,自尊心很受傷害,於是好幾架日本飛機一齊大顯身手,把那些企圖鑽出機艙逃命的中國乘客打得血肉橫飛,客機炸得粉身碎骨才罷手。

就在黑田少佐對著送話器大聲狂笑的時候,南昌機場趕赴前線的機群適時殺到,目睹地面上熊熊燃燒的客機,什麼都明白了,空七團團長甘步蟾少將怒斥一聲「畜生」,然後就率領三個中隊四十架戰鬥機,向日軍戰機群撲了過去。

這一個編隊的日軍為了保證續航能力,裝備的全部是ki43隼式戰鬥機。

在戰鬥中,空七團牢牢掌握由空六團團長劉子雲少將在華北總結的對隼式戰鬥機的作戰原則,採取打了就跑、快速俯衝、不斷穿插的戰術,最後在自身付出十二架戰機的代價下,全殲了來犯的二十二架隼式戰鬥機,為客機上的三十位乘客和機組人員,報仇雪了恨。

......

今天對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馮玉祥來說,可謂九死一生。

在蘇州的戰區司令部裡,聽到杭州戰火驟起後,馮玉祥非常震驚,立即帶著隨從,經公路向杭州城前進,汽車剛剛行駛至太湖邊,頭頂上烏鴉般的日軍飛機由東向西飛來,一陣地動山搖的爆炸聲後,濃煙烈火沖天燒。

冒著硝煙,汽車瘋狂地向前行駛,日軍的戰機在天上緊追不放,馮玉祥無奈之下,只好和他的隨從疏散到瓜田里躲避,一架敵機低空飛行,連駕駛員和飛機上的機槍都看得非常清楚了,可敵機沒有掃射轟炸,盤旋了幾圈就飛走了。

汽車繼續前行,路上,再次有六架日軍戰機跟著馮玉祥的小車盤旋轟炸,馮玉祥不顧一切,命令司機冒著槍彈驅車前進。

「敵機如果投彈,自難倖免,我當高呼中華民族萬歲,雖以身殉,我留這壯麗的口號,作為我民族祈求解放的最後呼聲。」馮將軍對他的隨從說道。

說起來真像是有神佛庇佑,在日軍戰機群瘋狂轟炸下,馮玉祥竟然毫髮無損,很快便來到距離嘉興縣城二十五公里的地方。這時,日軍戰機群正興師動眾轟炸嘉興機場,來往穿梭的日軍戰鬥機,頻頻盯上馮玉祥的轎車。

結果就是——雖然馮玉祥很不情願,但轎車依然走走停停,馮玉祥也不停地被人從車裡扶起來或者拖下去,臥倒於路旁水溝裡、田埂泥塘裡,弄得一身一臉都是污穢。可是日軍的戰機卻不停來襲, 這架剛飛走,那邊又飛來一架,在頭頂不斷盤旋,所以馮玉祥的汽車,遲遲無法趕到嘉興,更不要說趕到杭州了。

馮玉祥非常生氣,很不習慣被人拽來拽去,並且還有成串的機槍子彈,強迫他必須要趴在地下,把臉貼在冰涼的散發著豬糞臭味的濕漉漉的泥土上,這樣的滋味很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馮玉祥的尊嚴無法忍受這種屈辱,因此窩了一肚子火,大叫大嚷:「我不要坐車了!」馮玉祥憤怒地說:「我自己走路,革命軍人死也不能叫鬼子看了笑話去!」

於是,這位視死如歸的軍委副主席兼第三戰區總司令,就光棍地從地上站了起米, 在敵機呼嘯聲中邁開大步,走上通往嘉興城區的漫長道路,這樣一直走到晚上全身都快散架了才趕到嘉興。隨後通過電話他才知道,日間數十架日軍戰機狂轟濫炸,他位於蘇州的戰區司令部已經全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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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8 10:04:19
第一四三一章 白樺林

夜幕降臨,南翔古猗園,安家軍司令部。

隨著源源不斷的情報匯聚,作戰室裡一干將校,臉色一片凝重。

今天可謂一場超級的大混戰,根據高空偵察機觀察,日本空軍竟然以健跳、海游、三門、寧海等地新建的機場和寧波、紹興的老機場為基地,與浦東的空軍相互配合,協同作戰,以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八方出擊,逐漸取得了制空權。

現在西南空軍的問題是飛機和飛行員數量都嚴重不足,雖然戰機性能優越,但面對已經高度戒備的日本空軍,局部取得的勝利,並不足以扳回已經失衡的勝負天平,在很短的時間內,整個江南戰局便處於全線被動的局面。

好在面對西南空軍的威脅,日軍的戰機群也不敢過於放肆,一般小股部隊偷襲不成,會立即選擇撤退,否則被a26機群咬上,除非是性能優越速度奇快的隼式戰鬥機,否則注定是有死無生之局。

隨著安家軍工兵部隊迅速投入到搶修機場的工作中,蘇州機場、無錫機場、常熟機場和嘉興機場等大機場更是隨時被炸,將生死拋諸腦後的工兵將士隨時頂著日軍的轟炸進行搶修,地面防空火力隨時調度增援,至少在今天,空中防線並沒有被完全攻破。

現在安毅心裡有一個擔憂,那就是日軍的四發轟炸機群的結陣作戰問題。雖然說這種結陣作戰的四發轟炸機,只要等到新式戰機的出現,就會成為一座座空中活靶子,但在此之前,如何應對?

若是明日戰火復燃,日軍的轟炸機群依次掃蕩淞滬沿線各戰略要點,該怎麼辦?難道放任對方狂轟濫炸?估計這樣要不了多久就會丟失所有機場,逐次失去地面防空火力,進而徹底地喪失制空權!

在安家軍一貫群思廣義的策略下,所有參與錢塘江空戰的飛行員的看法,已經全部匯攏,如何對付這種前所未見的轟炸機集群,形成了許多觀點。

一種看法是在敵機群前進的路線上,埋伏足夠多的地面炮火。由於防守陣型需要,日軍的四發轟炸機群將不能分散,而這樣對於地面防空火力而言,無疑是肉靶子,當日軍的機群穿過地面火力時,應該已經有不少四發轟炸機受傷,使得隊型的保持呈現出一種弱勢,這個時候a26戰鬥機可一起殺出,一舉消滅對手;

安毅剛開始覺得很有道理,但細細一想,戰機畢竟不同於地面部隊,其機動能力一流,完全可以提前進行規避,現在的日本空軍,吸收了華北空戰的經驗,總是以偵察機打頭陣,相信很容易就看穿這種佈置,再加上似乎殺之不絕無所不在的漢奸洩密:一句話,很難行得通!

另外一種建議是通過實戰發現:這種四發轟炸機的火力點分配不是那麼均勻,由於機頭要裝備轟炸瞄準器,機頭部位的機槍便成為了薄弱環節,而且在這個層面上,由於對方轟炸機排成一線,不容易形成立體交叉火力,攻擊和防禦反而是最弱的。

針對日軍四發轟炸機群德這個致命弱點,可在雷達捕獲敵人機群趕來的消息後,立即出動a26戰鬥機群進行攔截,由戰鬥機群迎頭接敵,這樣可以最大殺傷對方的飛行員,若是日軍飛行員就此心虛,說不一定就會下意識地進行規避,那麼陣型就會發生混亂。一旦日軍轟炸機群散開,落單的四發轟炸機是很容易收拾的。

看到這個建議後,安毅眼睛一亮,這個建議頗具可行性,唯一需要注意的是,a26在完成迎頭攻擊後,必須盡快在同一水平面轉彎撤離,否則稍微慢個半拍被日軍轟炸機群裹挾,又或者是向上、向下逃逸,按照四引擎轟炸機的立體式交叉火力,基本是有死無生的局面。

隨後幾條建議,都讓安毅給否決了,比如有飛行員建議以戰鬥機集群從高空進行大規模的俯衝作戰,但今天的實戰已經證明了,對方在其頂部構築有嚴密的打擊火力,雖然一架轟炸機上只有一挺航空機槍,但機群平面上的每一架飛機都能對你進行射擊,而不是前方或者後方的邊緣上的幾架,這樣的綜合火力太可怕了,若是再加上隼式戰鬥機的協防,要拼掉多少a26戰鬥機才能突破其防守?

沒辦法,先用a26戰機頂著,實在不行,就只能拼消耗了!

隨著萬噸水壓機源源不斷地生產出來,原本敘府各大軍工廠極為艱難的無縫鋼管的生產突然變得容易起來,日產各種型號的無縫鋼管已經突破上千根,好吧,在源源不斷地生產a26戰鬥機的同時,加大高射炮、高射機槍的產能,每天100門88毫米口徑高射炮不夠就200門,直到把整個淞滬地區經營成堅不可摧的防空堡壘為止。

想到這裡,安毅搖了搖頭,無奈地歎了口氣。戰爭,果然是一種拼消耗的可怕遊戲,若不是這些年來的積累,鋼鐵產量屢屢獲得突破,說不一定這會兒已經快堅持不下去了!

當然,若是採取救國軍在東北的老戰術,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駐我擾,敵疲我打,鑽進山溝打游擊,以安家軍的機動作戰能力,就算沒有防空力量,與小日本作戰,照樣能打一個又一個勝仗。

但是,為了勝利,真的能夠眼睜睜地看著把百姓扔給日本人屠殺嗎?

不能!絕對不能!

若是那樣,這些年來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義?

一句話,拼了!只能咬牙堅持下去!我就不信,你一個區區的島國,真的有那麼多資源進行消耗?不說別的,只說有色金屬,只要江南集團牢牢地控制鎢、錳、鎳、鉻、鋁、鈦等有色金屬的出口量,日本的高性能合金鋼就休想過關!

就在安毅沉思的時候,通信處長李煜甫少將大步走到安毅身邊,遞上電文。

「好,新二軍已經通過滬杭鐵路,運動到了杭州城!」安毅接過電文,仔細閱讀,連連點頭:

「張發奎將軍是好樣的,在防禦陣地幾乎全部被日軍四發轟炸機摧毀的情況下,硬是指揮第八集團軍,頂住日軍重炮、坦克等重火力的攻擊,巍然不動!目前,辭修已經把劉建緒的第十九師交由張發奎將軍指揮,另外在日間戰鬥中損失很大的九十八師,正在搶救傷員,爭取恢復戰力。總的來說,杭州的防線還算穩當!」

說到這裡,安毅來到地圖前,細細觀察,然後回過頭,向作戰室裡一眾將領問道:

「現在我有個問題,根據我們偵察機掌握的情況,下午曾有大量日軍通過錢塘江大橋到達江北,可是目前杭州西南方向,日軍攻勢卻並未明顯加強,那麼,日軍的兵力,到底用到哪個方向去了?」

參謀長楊飛仔細觀看地圖,忽然想起什麼,臉色大變:

「要糟!錢塘江上游轉彎的地方,有一個叫做轉塘的古鎮,自古就有詩云路繞定山轉,塘連花浦橫,根據潛入浙東的各特戰大隊傳遞回來的消息,日軍中有一支數量不菲的神秘特種部隊,極為熟悉我們的風土人情和方言俚語,極有可能這個地圖上很少標注的地方,日軍也有掌握。

「轉塘以北有許多山路,可以繞過杭州西邊那一片大山,進入江南平原。我們必須把這個情況告之辭修將軍。不過,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日軍的特戰大隊利用這條通道潛入江南平原,不知道會給多少百姓帶來災難!」

「轉塘?好像聽說過......對了,我記起來了,二七年初,我們一路自江西行來,戰龍游、破建德、血戰楊春橋,後進駐桐廬、富陽,在富陽我們大隊人馬乘船沿錢塘江而下,我和楊斌率領虎頭的兩個連,騎著戰馬經陸路沿北岸而行,鬍子率領夏儉一營一個連官兵,騎戰馬沿著南岸向東前進,曾經好像就在轉塘駐足過......轉眼間,十年已經過去了!」

安毅不勝唏噓,心中油然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滄桑感,再仔細對照西南空軍航拍後特製的浙西地圖,果然發現在富陽東北的轉塘鎮北,有一條國民政府和參謀部製作的軍事地圖上並不曾有的山道,而且看山道所經過的地方,河流連綿,山勢並不高,似乎能夠通行半機械化部隊,當即吩咐通信處長:

「煜甫,你立即把我們的擔憂告之辭修將軍,馬上派人堵住西湖以西六、七公里的留下鎮,若是日軍已經在這個方向實施了突破,應不惜一切代價,堅決地把他們趕回去,否則一旦讓他們站住腳跟,遺禍無窮!」

「是!」

李煜甫記錄完安毅的命令,轉身離去,在門口時差點兒與急匆匆進來的情報處長劉卿撞上。

「司令,奉化城打起來了!」

劉卿一進門就大聲說著,直接來到地圖前,指向浙東四明山一線:「傍晚時分,一部日軍偽裝成平民,要開進奉化城,被事先得到警告的駐奉化十六師官兵識破,雙方隨即發生激烈交火。

「由於奉化駐軍牢記我部提醒,留意日軍之一切識別標誌,並未出現慌亂和誤傷等情況,日軍扔下兩百多具屍體後,狼狽逃竄。隨後,日軍便換上他們的正規軍裝,開始光明正大地攻城,現在奉化的戰鬥極為激烈。

「再看這兒,第四廳已經有確切的情報,海門(今台州)、溫嶺縣城已經被日軍攻陷,軍事委員會已經命令廟雙、樂清、南溪(今永嘉)、仙居縣城百姓撤離,永嘉(今溫州)、青田、寮船、橫溪諸縣從即日起堅壁清野,不放任何可疑人等過關,同時甌江各衛所和江防、海防要塞已經進行了總動員,嚴防日軍從海面發起進攻。

「福建方面:下午兩點,從台灣起飛的日軍戰機,轟炸我廈門要塞炮台和海軍機關,雖然守軍頑強抵抗,但海軍機關和醫院被炸毀;鑒於形勢惡化,閩江口馬尾港海防司令李世甲少將已經下令,調集六艘商船和60艘碼頭船、帆船等,裝上沙石後,沉塞於長門外粗蘆島附近,並附以200萬方石塊來加強阻塞線,另外調集三艘炮艇守衛阻塞線,並派出軍艦警戒南港。

「廣東方面:下午四點,華南日軍三艘驅逐艦,兩艘炮艦,炮擊汕頭港。同時,汕頭日本領事,要求粵軍自汕頭撤軍,辟汕頭為非武裝區,被廣東省主席李漢魂將軍嚴詞拒絕,李將軍表示誓守國土,下令汕頭軍隊奮起還擊,日艦被我要塞巨炮擊退;下午四點半,屬於我國領土的香港界外東河島電台及瞭望台,被日本海軍陸戰隊強行登岸侵佔;下午五點,數艘日艦在珠江口伶仃洋逡巡,隨後搶佔伶仃島。綜合這些消息,預計未來一段時間,華南很有可能也會爆發大戰。

「此外,根據最新的消息,美國政府發言人在記者會上,針對記者提出的國聯做出要求日本立即停止在中國進行的戰爭的決議後美國政府會作何反應、日本源源不斷獲得美國的貸款和戰略物資補給是否說明美國政府鼓勵戰爭等系列問題做出回應,稱目前中日兩國並未宣戰,故此國務院不能阻止美國各大銀行貸款給日本政府,亦不能阻止各大企業間的商貿往來,稱這一切是正常的商業行為,與日本無關。對此,我華僑企業集團、各州華裔議員、各大民間機構和組織,已經向美國政府提出抗議,目前各州的華人組織正在醞釀大規模的遊行示威活動。」

「美國那邊,我相信四哥和志遠他們會妥善處理好的,在當前美日貿易幾近失控的情況下,是該顯示一下我們華人的團結和力量了!」

安毅點了點頭,又道:「日軍從北到南,同時發動,相互呼應,其目的不外乎打亂我們的作戰計劃,給國民政府以巨大的壓力。我現在擔心的是,近日內,日軍很可能會在華北發起攻勢,傍晚時我已經把我的擔憂告之校長。由於今天日軍一系列出人意料的表現,校長的態度已經鬆動,已經考慮從華北抽調兵力南下了。」

「這個時候才調兵,是不是有些晚了?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作戰處長方鵬翔有些擔憂:「今天白天,日軍對我長江和杭州灣一線的要塞建設工地,多次進行偷襲,雖然在我強大地面防空炮火和空軍的及時增援下,均鎩羽而歸,但我擔心接下去,日軍會進行更加堅決的空中突擊。一旦我們的施工進度被日軍拖累,長江主航道疏通後我們的要塞依然無法正常投入使用,那溯江而上的日軍戰艦炮火,將無情地摧毀我們的炮兵陣地,屆時局勢真的就無可挽回了!」

「無妨,咱們第二炮兵的五個獨立高炮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咱們防空高炮九個旅中的三個,已經分別佈防於長江、杭州灣和我們司令部所在的南翔,而且我們還有雷達可以事先預警,日軍戰機群不拿出一兩百架戰機來損耗,絕對突破不了我們的防線,就算是日軍的四發轟炸機群,也不敢公然在數百門高炮的籠罩下,堂而皇之地來襲擊我們,日本人根本不敢這樣恣意揮霍他們的本錢!」

劉卿笑著安慰:「老方,你想想下午,日軍大約一個大隊,混編有偵察機、戰鬥機和轟炸機的龐大機群,想跑來南翔摧毀咱們安家軍的指揮中樞,結果在我們地面高炮驟起發難下,幾乎全軍覆沒,大約五十餘架戰機,最後逃回去的不到二十架,而且幾乎全部帶傷,而我們付出的,不過是十八門88高炮、十六輛防空炮車、十八個機槍預設陣地,相對於取得的戰績,這樣的戰損比是我們完全能夠接受的!」

安毅贊同地道:「劉卿這話說得在理,不過今天咱們炮兵的損失,也是非常巨大的,所以我們必須得加大專業炮兵軍官和士兵的培養,這也是我堅決要把防空第五旅調回來的原因,他們有保定空戰的豐富經驗,可以起到以老帶新的作用。

「我們安家軍要學英國的人才培養機制,最好的軍事人才,全部送入軍校,擔任教學任務,而有豐富經驗的老兵,則進入相關專業的預備役部隊,擔任基層的軍官,培養新兵,使得新組建的部隊能夠迅速形成戰力。

「自開戰以來,我們的防空部隊一口氣已經擴編了四個旅,現在高炮人才已經幾乎陷入枯竭,我們如果不能迅速改變這種情況,到後來我們將出現有武器而無炮兵的尷尬局面。當然,我們也採取了諸如雙旅編製這樣的人才培養措施,將毫無作戰經驗的新兵以一配一的形式,平均分配到各部,有老兵言傳身教,在實戰中培養,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現太大問題,但時間長了就撐不下去了,我們必須得未雨綢繆!」

在說這個話題的時候,安毅一臉的堅毅,目光中充滿了自信。

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就算一時間展露敗像,也不足以打擊安家軍的根本,只要西南的基業在,以中國龐大的人口基數,要恢復實力不過是彈指間的事情,所以安毅從未失去獲勝的信心。

......

朝鮮。

清津城南方三十餘公里的鏡城,乃朝鮮中部地區進入東北部山區的重要關隘。

鏡城地理位置極為險要,鏡城以西是朝鮮東北部地區最高的山峰帽冠山,而鏡城以東,則是浩瀚的日本海,朝鮮西部和中南部地區的日軍要進攻清津,必須要攻克北鮮鐵路上這個最重要的城鎮。

位於鏡城以南山腳下的小村朱乙溫場,被十五師師長楊超上校佈置成了溝壑縱橫交錯的防禦工事群,每一條戰壕都用交通溝進行連接,在戰壕內,都挖有凹入的防炮洞,成為一個具有四道防禦線的恐怖陣地。

而鏡城和鏡城火車站,也按照楊超的構想,改造成了一座巨大的戰鬥堡壘,那些結構較差、泥土的房子,悉數推倒,而鬼子兵和朝鮮軍的兵營以及殖民政府大樓,都是堅固的鋼筋水泥建築物,這些建築物經過改造,門窗被堵死,只留下射擊孔,通過地道與外面連接,便形成一處天然的碉堡。

鏡城的城牆也進行了巧妙改造,美國西點軍校畢業、敘府士官學校特種戰術教官出身的楊超,自然不會傻到在城頭佈置兵力讓日軍重炮轟擊,而是選擇在城牆上作文章,把部分城牆內部掏空,變成了極為堅固的碉堡。

從鏡城向南到朱乙溫場,挖有交通溝連接,向北,交通溝一直連到鏡城火車站,而鏡城火車站,更是防守中的重點,在那裡部署有一列在清津港繳獲的軌道裝甲車和四輛獨立式甲型中戰車。

從圖們一路殺到清津,十五師繳獲了大量日軍用來應付蘇聯遠東紅軍的火炮、高射炮和高射機槍,現在這些東西,全都便宜了十五師,其中十六門大正四年式150mm野戰榴彈炮被安置在鏡城火車站到鏡城之間的山地樹林中隱蔽,這種榴彈炮的射程高達八點八公里,威力十足,完全可以在前方炮兵觀察員的指揮之下,向日軍發起炮擊。

總數目達到五十門的九四式75mm山炮、九式75mm野炮,則被部署在朱乙溫場以西三百餘米高的鳳波洞一線,數量巨大的迫擊炮則部署在了朱乙溫場後面的高地上,居高臨下向敵人射擊。

至於繳獲的70mm曲射步兵炮,37mm速射炮等小口徑火炮,被部署在掏空的鏡城城牆內,當成直射炮使用。

同時,在朱乙溫場東方靠海的山羊頭和神武冠兩座山頭,楊超把十二門八八式75mm高射炮,八門大正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十六挺九六三聯裝25mm高射機關炮和三十二挺九二式維克斯大口徑高射機槍全部部署在了那裡。

高射炮和高射機槍部署在高處,可以更好的對空中的敵機進行攻擊。同時,居高臨下射擊的高射機槍,可以達到驚人的六至七千米射程!就連日軍的野炮和步兵炮,都將會被納入高射機槍和高射炮的射程之內!至於日軍的薄皮坦克,更是不用說了,高射炮一炮就能把一輛輛坦克打成燃燒著的鐵棺材!

當然,部署在山上的兵力不是太多,主力部隊還是集中在靠近朱乙溫川的前沿陣地中,山上沒有水源,官兵們需要喝水,而且繳獲的日軍獨立式重機槍屬於水冷式,也需要用到水,好在朱乙溫場前後都是小河,倒是不太怕缺水。

各個陣地上,均留下了觀察哨,輕重機槍和特種大隊的狙擊手,都被部署在各個有利位置,機槍可以構成交叉火力,狙擊手則有專門的活動空間,可以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多層的防禦,多重的火力配置,對於從朝鮮中南部地區攻來的日軍來說,絕對是一個可怕的惡夢,日本人想要攻取鏡城,進而侵佔清津,可以說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現在,日軍的海軍,幾乎雲集於中國沿海地區,要調那裡的海軍回日本海,掩護運兵船運載日本本土的軍隊強行登陸清津港,起碼需要一周以上的時間,而這段時間,足以讓已經運動到位的第二軍一口氣拿下茂山鐵礦了。

今天下午五點,在朱乙溫場部署防線的楊超長長地鬆了口氣,第二軍打前鋒的第二師,在北鮮鐵路便捷的運輸下,終於趕到古茂山口,接替了負責警戒的第四十五旅一三五團的任務,等待後續部隊到達即進逼茂山鐵礦。

由於主力的及時到位,既堵住了茂山鐵礦日軍南下的道路,同時又確保了十五師的退路的安全。

目前,第四十四旅、第四十六旅已經歸建,楊超手裡握有三個主力旅,官兵人數為二萬人,楊超有充足的信心,給予北上的日軍以巨大的打擊,徹底把東北的局勢攪渾。

(註:以上朝鮮地名均採用1937日本參謀部朝鮮地圖考)

......

遠東,伯力。

「同志們,半小時前,我收到了一個讓人萬分悲痛的消息:已經答應出任我們遠東共和國蘇維埃主席的托洛斯基同志,本月上旬離開他在中北美洲生活居住的小鎮,乘坐墨西哥至東京的瑪雅號郵輪,於兩天前抵達日本東京港,下榻於帝國飯店。由於東京沒有直航海參崴的客輪,所以托洛斯基同志和他的學生、助手,四處租賃船隻,好不容易在今天下午租到一艘漁輪,若是一切順利的話,預計明日就可以抵達海參崴。

「可是,在東京芝浦碼頭,托洛斯基同志和他的二十六位追隨者,突然被一夥手持衝鋒鎗的白人包圍,盡數射殺,當時我們革命者的鮮血,把整個碼頭都染紅了。讓人悲憤的是,東京警視廳警察和日本軍人,在事發半小時後才姍姍趕到,雖然救活了四人,但托洛斯基同志已經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隨著遠東最高軍事長官布柳赫爾元帥的情況通報,會場裡一片嘩然,布哈林激動地站了起來,揮舞著拳頭,大聲怒斥:

「可惡的鞋匠的醜陋兒子!一個混入革命隊伍的投機者!他是個陰謀家!劊子手!屠夫!對一位功績卓著的革命先行者,就算政見不合,也不該採取如此卑鄙的暗殺手段,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擔任最高蘇維埃的領導人!應該馬上送他去向偉大的馬克思和列寧同志懺悔!」

原蘇聯人民委員會主席李可父一臉的不敢置信:

「天吶!當年我們擁戴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出任我們的領導人啊!我現在才發現,原來那個人的粗魯無禮豪邁大方原來都是刻意裝出來的假面具,他那真誠的笑容背後,竟然是毒蠍心腸!如果說在此之前,我還在渴望他能夠懸崖勒馬,帶領蘇維埃重新走上正確的軌道,那麼現在,我只擔心一件事——他會把我們一手開創的事業,帶向毀滅!」

「你們現在知道錯得多離譜了吧?其實很早以前,我就看清楚了那個人的真實面目!他是一個資質極為平庸的人,為了彌補能力上的不足,他總是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和藹可親率直大度的同志,可是離開人們的視線後,他總是把自己鎖進克里姆林宮的小房子裡,拿著煙斗默默思考,如何才能把所有攔在他前進道路上的人一一擊倒!」

前共產國際主要領導人拉狄克充滿了恐懼的回憶:「當初,他先是偽裝成人畜無害的樣子,把列寧同志指定的、可能威脅到全體蘇維埃主席團成員利益的托洛斯基同志樹立為需要共同對付的敵人,聯合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聯手對付託洛斯基同志。擔心黨的托洛斯基同志,默默地忍受著一切對於他的非議,逐步失去了軍事委員會主席、紅軍總司令、陸海軍人民委員、軍事人民委員等職務,直到最後被開除出黨,流放、驅逐出境!

「在座的同志請試想一下,如果托洛斯基同志真的是反黨反人民的獨裁者,那以當時他在蘇維埃尤其是紅軍中的崇高聲望,同時又是蘇維埃紅軍當之無愧的最高統帥,只需他一聲令下,效忠於他的紅軍就會出動,所有反對的聲音,自然消除,誰能把他怎麼樣?事實上,當時我曾經建議,調派軍隊,把斯大林等篡黨奪權分子一舉擊潰,將所有反對派關押禁閉,但遭到托洛茨基同志的堅決反對。克魯普斯卡婭同志(列寧妻子)數次在托洛斯基同志面前抱怨,說要把斯大林送上絞刑架,可是,托洛斯基同志卻一直把斯大林當作同志來對待,竭力將鬥爭控制在黨內範圍,所以一步步被逼上絕路!就是這樣一位忍辱負重的好同志,卻被無情地打倒,最後被無情地暗殺,卻讓一位真正的獨裁者、陰謀家、卑鄙無恥的小人上了台,還有比這更悲哀的事情嗎?」

「是啊!他確實是一個獨裁者,根本無法忍受別人和他分享權力,誰威脅到他的統治,他就毫不留情地打倒他!」

前烏克蘭蘇維埃主席、最高國民經濟委員會副主席皮達可夫充滿了無奈:「在清除掉托洛斯基同志的過程中,為了分走托洛斯基同志手裡龐大的權力,他前後兩次擴大政治局的人數,由五人增加至七人,此後又形成九人,利用控制政治局大多數人的方式,把權力進行巧妙的再分配。

「於是,權力逐漸被分享剝奪的托洛斯基同志,終於在永遠地失去軍隊領導權後被打倒,斯大林見最大的威脅消除後,又把目光盯準了可能威脅到他的地位的盟友,充分利用政治局鬥爭的優勢,把槍口對準了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兩位同志。這兩位以為擊敗了托洛斯基同志就可以高枕無憂的同志,沒過多久就被解除了職務,並於兩年前慘遭毒手!」

「對不起,這些事情,長期擔任斯大林同志政策鼓吹手的我,都是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

布哈林臉漲得通紅,站起來主動承認錯誤:「當時我以為,蘇維埃必須要有一個強有力的領導人,把整個國家團結在一起,而托洛斯基同志,則顯得過於軟弱了!他在與斯大林同志的較量中,原本佔據絕對的優勢,整個蘇維埃的紅軍都聽命於他,他卻自縛手腳陷於絕地,讓斯大林同志逮住機會,慢慢擊破,獲得完勝!於是我認定斯大林同志有成為成吉思汗那樣偉大人物的潛質,只需跟隨他的腳步前進,就可以把蘇維埃帶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可是,我只看到了他性格堅毅果敢謀而後動的一面,卻沒有認清楚一個心胸狹隘、無法容物的領袖的毒害,終於也把自己給陷了進來!

「反思這些年來國家出現的問題,如二七到二八年糧食困難時期斯大林同志的政治決策失誤,還有他在農業集體化時期的巨大錯誤,把消滅富農當成消滅剝削階級,三二到三三年在農村中行政手段的錯誤,在實現國家工業化過程中的過失,對知識分子和專家的大規模遊行和抗議,宣揚個人迷信進而發展到對所有可能反對他的人也採取大規模遊行、從肉體和精神都消滅的血腥手段等等,都是他性格缺失的最可怕表現!這種性格上的多疑,暴躁,喜怒無常,使得我們的蘇維埃,隨時都處於風雨飄搖中,讓人擔心這艘大船,隨時都會傾覆!同志們,現在,必須是結束錯誤的時候了!」

葉戈羅夫元帥沉重地道:「從東京芝浦碼頭發生的事情來看,某人害怕托洛斯基同志卓越的軍事天賦,想把一切可能的隱患全部消除,事實上他成功了!同志們,隨著托洛斯基同志的逝去,我們少了一位在國際上擁有廣泛影響力的領袖,這對莫斯科採取軍事、政治等多種手段來消滅我們遠東共和國政權,都具有重要的意義。同志們,我現在只有一個感覺:風雨欲來啊!」

會議室裡七嘴八舌,議論聲嗡嗡不絕於耳。

遠東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主席柳申科夫一臉的悲憤,站起來大聲說道:

「同志們,通過你們剛才的話,我想你們都已經清楚,這一切是誰幕後指使的了,我們現在在座的每一位,實際上也都隨時處於死亡的邊緣,若不是我們遠東共和國採取了堅決的防範措施,組建了由專業的心理學專家、電子專家和特工人員組成的反間諜滲透機構——遠東蘇維埃情報局進行嚴密的監控,恐怕現在我們已經無法坐在這裡了。

「到今天下午四點為止,我們已經抓獲契卡特工一千六百三十二名、格伯烏特工一千一百二十八名、紅色國際特工三百八十六名,並且從這些特工身上,我們找到了包括劇毒藥品、生物病毒、神經毒氣在內的二十九種致命毒劑,有一種施放後,可以讓一座城市的人全部死於疫病。大家不妨想像一下,若是讓這些人逼近布拉戈維申斯克(海蘭泡)、逼近哈巴羅夫斯克(伯力)、逼近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崴),那麼死去的將遠不止我們,身邊的親人和鄰居,甚至滿城的百姓也會同時遭殃。同志們,想想可怕的後果吧!」

布柳赫爾元帥堅毅的臉上佈滿了滄桑和憂慮:「同志們,原本我們只是希望,可以通過我們的實際行動,告誡莫斯科方面,現在正在進行的政治清洗行動是嚴重錯誤的,是違背蘇維埃全體人心願的,只要能夠懸崖勒馬,什麼問題都可以坐下來慢慢談,畢竟打仗是要死人的,而我們的目的,都是想讓我們的蘇維埃事業,更加的偉大和輝煌!

「可是,莫斯科方面怎麼回報我們的呢?除了暗殺還是暗殺,並且現在除開我們遠東外的其餘地區,政治清洗規模越來越大,民眾膽戰心驚,無所適從。同志們,你們知道嗎?短短的兩個月時間,通過蒙古和貝爾加湖逃到我們遠東的,已經超過了二十萬人口,這還是在我們不想過度刺激莫斯科方面,沒有進行任何宣傳的情況下獲得的成就。這說明了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們才是站在真理和正義的一方!」

會議室裡氣氛一片壓抑。

托洛斯基出人意料地被暗殺,打亂了整個遠東的行動部署。原本遠東政府準備在托洛斯基到達後,正式以蘇維埃正統的名義,向全體蘇維埃國民闡述自己的政治觀點,敦促莫斯科方面改正錯誤,回到正確的軌道。一切為了蘇維埃,只要莫斯科方面勇於認錯,恢復1923年時的集體領導原則,消除政治清洗的惡劣影響,斯大林可以體面地下台,由國家補貼一筆錢,不管是留在國內還是到國外,可以安享下半生。

但是,隨著托洛斯基被暗殺,兩派陣營基本上就確定了,和解的大門事實上已經關閉,接下來極有可能便是你死我活的戰爭。

在座的,幾乎都是親眼看著蘇維埃發展壯大起來的元勳級人物,誰也不願意看到,蘇維埃在內戰中衰弱,如今國際形勢錯綜複雜,任何國力的損耗,都有可能給蘇維埃帶來毀滅性的災難,正是因為本著這種謹小慎微的態度,遠東方面才拒絕了安毅提出的開闢敘府——烏蘭巴托——伯力航線的請求,甚至為了避免過度刺激日本人,答應了日本政府和軍隊的請求,逐漸減少對東北救國軍的援助。

可是現在,日本政府顯然和莫斯科方面達成了某種協議,否則以日本政府現在處於的戰時管制下,絕對不可能允許一股白人武裝在自己國土上出現,日本政府用現實狠狠地給了天真的遠東共和國一群將領一記響亮的耳光。

瓦西裡站起來,情緒激動地說道:「沒說的,準備打仗吧!我相信莫斯科方面,已經開始進行具體的行動部署了,除了戰鬥,我們沒有任何選擇!為了獲得民眾的廣泛支持,我建議,從現在開始,我們應該一反以往的低調,通過廣播、報紙、雜誌、歌曲,甚至電影等多種形式,揭露獨裁者的真面目,控訴他對蘇維埃犯下的一筆筆血債!我們要堅信,我們始終站在公理和正義的一邊,全體蘇維埃人民,會做出他們正確的選擇!」

布哈林一直就是莫斯科的筆桿子,當仁不讓地道:「這件事交給我來做吧,獨裁者的大多數事情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保證讓每一個知道真相的蘇維埃民眾都會無比的憤怒,恨不能衝進克里姆林宮去,把那個人撕成碎片!我們不要猶豫了,開始行動吧,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們抗爭過了,我們無愧於人民,無愧於歷史,無愧於馬克思列寧主義!」

「蘇維埃萬歲!」

所有與會的遠東共和國將領和政府官員,一起站起來,振臂高呼,眼中充滿了革命者的堅決與果敢!這些經歷過戰火考驗的革命戰士,在戰火真正來臨時,所爆發出來的蓬勃氣勢,讓人讚歎!

在離開會場的時候,不知道那裡飄來一曲用俄語唱出的天籟:「靜靜的村莊飄著白的雪,陰霾的天空下鴿子飛翔,白樺樹刻著那兩個名字,他們發誓相愛用盡這一生。

「有一天戰火燒到了家鄉,小伙子拿起槍奔赴邊疆,心上人你不要為我擔心,等著我回來在那片白樺林。

「天空依然陰霾依然有鴿子在飛翔,誰來證明那些沒有墓碑的愛情和生命。雪依然在下,那村莊依然安詳,年輕的人們消逝在白樺林。

「噩耗聲傳來在那個午後,心上人戰死在遠方沙場,她默默來到那片白樺林,望眼欲穿地每天守在那裡,她說他只是迷失在遠方,他一定會來,來這片白樺林。

「長長的路呀就要到盡頭,那姑娘已經是白髮蒼蒼,她時常聽他在枕邊呼喚,來吧,親愛的,來這片白樺林。在死的時候她喃喃地說,我來了等著我在那片白樺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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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8 10:04:46
第一四三二章 功與罰

民國二十六年,公元一九三七年九月二十二日,蚌埠大營。

從河北保定星夜兼程南下的第六十八師和防空高炮第五旅,共計二萬八千名官兵,歷時五天,乘坐汽車、火車等交通工具,終於抵達原新二軍駐紮的蚌埠大營。

能夠同時容納五萬人會操的校場上,兩萬餘人的隊伍,筆直站立,鴉雀無聲。第六十八師關於九月十八日上午哄搶事件中負責保定兵站守衛工作的特務團、教導團兩團主官的公開處理大會,正在進行。

師長李金龍中將,對著話筒大聲說道:

「弟兄們,我知道大家心裡很憋屈,在華北局勢動蕩,父老鄉親最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卻因為種種原因離開了,一路渡過黃河,來到皖北重鎮蚌埠,在這裡經過短暫的調整後,還要繼續南下,渡過長江,真刀真槍地與日本人干!

「弟兄們,雖然我們大多是河南河北人,但我們更不要忘記,我們是中國人,是安家軍的一員,是一支有著自己的信仰、有著鋼鐵紀律和崇高追求的部隊,哪裡需要我們,我們就必須到祖國最需要我們的地方去,而不能以距離家鄉遠近來作為判斷的標準!

「現在江南打得很苦,十九日凌晨,日軍一部從千年古都杭州西邊的一條山道殺出,攻入江南平原,負責堵口子的兄弟部隊一路敗退,幾乎讓鬼子把整條杭州防線全給包了餃子,是咱們安家軍——新二軍一三六師及時出擊,與日軍短兵交接,激烈大戰,戰鬥從凌晨一直殺到第二天下午,在此期間,日軍出動了戰機助戰,咱們西南空軍毫不示弱,奮起反擊,從天上到地下,打得不可開交,終於成功地把日軍給堵了回去!

「此役我一三六師血染疆場,自身戰損八千,但給鬼子造成了近萬的傷害!如今日軍還在頻頻向江南調兵,而大家都知道,我們的軍隊全都被堵在黃河北面,等到他們南下,黃花菜都涼了!

「大家來說說看,我們該不該服從調度,南下江南參戰啊?」

說到這裡,李金龍隨便指了個軍銜僅為上等兵的戰士上台發表看法,戰士顯得有些緊張,但還是勇敢地面對話筒:

「各位首長,兄弟們,俺是二三旅六九團一營二連的上等兵張光旺,俺認為:只要能要打鬼子,到哪兒打都是一樣的!

「早在俺在家鄉河南新鄉孟姜女河邊的送佛村披紅掛綵參加安家軍那一天起,俺家裡爹娘就告訴俺,要聽安司令的話,永遠向著安司令指定的方向前進,不能給村裡、家裡人丟臉。這個月初,家鄉遭了大水災,是安司令派人,把家裡的老老少少,還有附近的鄰居,一塊兒接到號稱人間天堂的敘府去享福了。

「十八號在保定城開拔的那一天,俺剛接到總部後勤部專門用飛機送來的家書,父母已經在敘府城了,家裡住進了大樓房,電燈電話自來水和燃氣爐,讓俺爹媽幾乎不敢相信他所見到的一切。政府最先安排的是俺三個弟弟妹妹入讀了住家附近的榮軍小學,俺爹媽和兩個姐姐,也很快安排了工作,俺爹媽年紀大,就分配到社區打掃衛生,幫忙漿洗衣服,一個月可以拿到六元的工資,兩個姐姐進了工廠,現在正在接受職業技能培訓,每個月已經可以拿到五個大洋的生活費,聽說正式上崗了,可以拿到十塊大洋的基本工資,表現好的話,甚至可以拿到十五塊、二十塊大洋!

「弟兄麼,二十塊大洋啊!現在在全國大多數地方,縣長才能拿到這樣的高工資,而俺的兩個姐姐剛到敘府都有希望拿到,俺們在安家軍當兵,還能圖個啥啊?如今家裡啥都不缺,政府先預支了五十塊大洋的工資,用以添置生活必需品,俺爹媽精打細算,把所有家當添置齊全,茶米油鹽醬醋全部備妥,還剩下三十五塊大洋。爹媽來信,交代俺要好好在部隊上干,就算是安司令要俺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准皺一下眉頭!

「弟兄們,俺知道你們家裡,也大多有這樣的遭遇,有安司令這樣什麼都替咱們考慮到的領袖,咱們除了誓死報答外,還能怎樣?而且,保家衛國本來就是當兵的本分,現在家人的幸福生活,也需要咱們去親手捍衛,所以,俺衷心擁護首長們做出的一切決定,指哪兒打哪兒,絕無二話!」

上等兵張光旺樸實無華的話語,引來全體將士的強烈共鳴。

「堅決服從命令!」、「一切行動聽指揮!」、「安司令萬歲」之類震耳欲聾的吶喊聲迅即響起,隨後轉化為熱烈的掌聲。

張光旺敬禮退下後,李金龍再次來到話筒前,大聲道:

「為將士們解決後顧之憂,能夠集中全部精力打鬼子,是我們官長應該做的,什麼報恩之類的話就不要提了,你們要記住,你們要報答的是中華民族的恩情,與一切敢於入侵我們祖國母親的豺狼虎豹堅決鬥爭!

「好了,我們進入今天的主題吧——弟兄們,十八日保定兵站被搶,當時負責把守兵站的教導團和我派去執行保衛任務的特務團,沒有很高地處理好突發事件,導致價值五千萬的軍資被搶,也迫使我們不得不被動做出南下參戰的選擇。弟兄們,如果換你們處在那種位置,該怎麼做?」

滿校場將士面面相覷,面對這個棘手的問題,都有些不知所措。

李金龍隨意點了幾位士兵上來發言,全都瞠目結舌,吶吶無言,顯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一位來自河南安陽叫蔡志明的下士為大家的艱難選擇做了最好的詮釋:

「非常艱難,非常痛苦!但是俺要說,如果是俺處於那種情況,兵站照樣也會被搶......大家都知道,咱們安家軍也是國民黨中的一員,當時保定雲集了數十萬大軍,幾乎所有的軍隊都加入了搶劫的行列,難道咱們真的要開火,用自己手裡的武器把所有友軍全部消滅掉?屆時,物資倒是保存住了,但結下仇恨後,咱們安家軍與各部友軍就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面,從兵站槍響的那一刻起,保定城就有可能陷入戰火,咱們六十八師面對幾十萬人的進攻,雖然咱們裝備精良,但真的有把握一個打十個甚至是幾十個嗎?

「即便最後咱們勝利了,那又有何意義,抗日友軍已經被咱們消滅光了,日軍只需南下,輕鬆地擊敗咱們,就可以暢通無阻地殺到黃河邊,就大局而言,那將是咱們安家軍受千夫所指、嚴重孤立甚至被攻擊的慘痛局面!

「但是,咱們也要看到,特務團和教導團擔負有重大職責,面對亂軍衝擊,開槍自衛是其本分,雖然可能導致嚴重的後果,但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雖然導致的惡果是司令很可能會因為這次事件成為失去自己親人的全國民眾交口指責的對象,咱們安家軍會成為實力受損利益受到侵犯的軍閥們競相攻擊的目標,但從道理上來說,特務團和教導團只是服從上司的命令,什麼都與他們無關!

「大家都知道,在中國這片土地上,有時候道理大不過人情,一旦咱們安家軍失去了好口碑,好名聲,那什麼都沒了......所以俺認為,獎與罰都有道理,就看師長和司令部用什麼立場來斷案了!」

隨後,各旅團主官也發表了類似的看法,李金龍對這次討論很滿意,待所有人都退下去後,板著臉,對著話筒大聲說道:

「把特務團團長陳實地、教導團團長高翔帶上來。」

很快,憲兵就把已經脫去軍裝、形容憔悴的二人帶上了高台。

李金龍面對二人,嚴厲地問:「陳實地、高翔,你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還有什麼辯解的嗎?」

陳實地臉色蒼白,接過師部參謀送上的話筒,大聲道:「師座,各位弟兄們,不管我的初衷是什麼,但眼睜睜地看著數千萬軍資被搶,我難辭其咎,所以,不管怎麼處罰我,我都願意接受......不過我希望,我的死不要牽累到我的親人,自我參加安家軍後,政治部和後勤部的將士便到了我家鄉,慢慢查探,終於找到了我失散的家人,隨後又給我介紹對象,結了婚,現在一家老小在敘府,好好地工作和學習,請上峰在通知我的死訊時,不要說他們的兒子、丈夫和父親,是一個可恥的罪犯,就說陳實地是戰死在戰場上的吧......拜託了,師座。」

說完,陳實地莊重地向李金龍敬了個軍禮。

李金龍點點頭,嚴厲的目光又落到了高翔身上。

高翔神情間一片堅毅:

「師座,弟兄們,不管我這個教導團團長是不是在陳上校的勸解下,忘記了司令的諄諄教導和在士官學校接受的教育,忘記了森嚴的軍規,放棄了堅持,也放棄了為將者的原則,保定兵站被搶已經是無法辯駁的事實,我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我高翔是司令在老南昌收養的孤兒,受童子軍校和士官學校培養成長,接受模範營精神和民族主義熏陶,對我們這個集體充滿了熱愛......我沒有父母和兄弟姐妹,所以我死了,就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吧,不過我希望能夠把我的墳墓埋在面向西南敘府的地方,我想永遠守護這片土地,守護我們的人民不被欺凌和侵略。我想親眼看著我的義父、安家軍統帥安毅將軍,率領咱們安家軍,趕跑日寇,讓天下太平,民眾永享安樂!」

台下傳來嗡嗡的哭泣聲,聽著這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所有人都埋下頭,抽泣起來。

李金龍面無表情,冷峻的目光從兩個年輕人臉上逡巡而過,慢慢地點了點頭:「好,很好,你們不愧是我們安家軍培養出來的好戰士好幹部,不管總部的最終決定如何,我李金龍以你們為傲!」

說到這裡,李金龍轉過頭,大吼一聲:「軍法官!」

「到!」

第六十八師軍法科長張啟恩中校,一直肅立在高台後面,聽到叫聲大步上前,向李金龍莊重地敬了個軍禮,然後從跟隨的憲兵舉著的托盤裡,拿過安家軍司令部用專機送抵蚌埠機場的最終處罰決定,當眾撕開用保密條碼密封的切口,拿出蓋有安家軍司令安毅親自簽署的命令,展開後面對陳實地,大聲念道:

「第六十八師特務團團長陳實地上校,在接到保護兵站的任務後,有令不遵,擅自決斷,致使五千萬軍資遺失,犯下嚴重的錯誤......」

所有人聽到「錯誤」二字,心中都一鬆,至少總部沒有認為是罪行,處罰力度應該要比想像的小許多。

「經過總部研究後一致決定,陳實地上校關禁閉一周,靜思其過,同時軍銜由上校調整為中尉,並解除其六十八師特務團團長職務。此令。安家軍司令安毅。」

軍法科長遞上判決書,陳實地一臉感激,雙手恭敬地接過,對於自己的司令安毅竟然無視五千萬軍資的損失,如此輕飄飄地便放過自己,滿懷地感激。

軍法官再次拿出一份命令,面對高翔念道:

「第六十八師教導團團長高翔中校,負有確保兵站安危的重大責任,但在兵站遭受巨大威脅之際,沒有按照條例及時進行應對,致使兵站並搶、我駐華北部隊陷入困境。鑒於高翔中校的過失,經總部研究後決定,高翔中校關禁閉兩周,同時軍銜由中校調整為少尉,並解除其六十八師教導團團長職務。此令。安家軍司令安毅。」

高翔也是心情激動地接過判決書,這個鐵打的硬漢,此刻雙眼蓄滿了淚水,腮旁已經濕成一片。

軍法官點了點頭,竟然從托盤裡拿出第三份命令,全場為之嘩然,不知道這又是什麼。

軍法官目光從陳實地和高翔臉上掠過,低下頭,繼續念道:

「鑒於陳實地中尉和高翔少尉在重大突發事件中的卓越表現,使得安家軍作為一個榮譽的集體,在輿論、口碑、影響等大的戰略層面沒有出現被動,經總部研究後決定,特授予陳實地中尉以少將軍銜、高翔少尉以上校軍銜,此令於前二判決書執行完畢後正式實施。

「另:六十八師南下後,將與漢中開來的一三七師一起,組建新八軍,由李金龍中將出任新八軍軍長,陳實地少將擔任新八軍特務團團長,高翔上校擔任新八軍教導團團長。此令。安家軍司令安毅。」

隨著軍法官的聲音落下,全場將士歡欣鼓舞,校場上響起熱烈的掌聲。

陳實地和高翔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最後的結果竟然是這個。

這麼說來,在接受完處罰後,自己就要陞官了?

目睹李金龍嚴肅的黑臉上擠滿了笑容,陳實地和高翔再也忍不住,蹲在高台上,大聲哭了起來,這一刻,他們百感交集,心情激蕩,人生大起大落如此之快,實在出人意料,不過唯一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他們此後對安家軍這個光榮的集體,對司令安毅,將死心塌地,一顆滾燙的心,不會有絲毫動搖。

安家軍就是這樣,賞罰分明,錯就是錯,功就是功,沒有誰可以抹殺,這也是這麼多年來,隨著隊伍的擴大,始終擁有高昂鬥志的原因。

至此,關於保定兵站被搶一事,終於塵埃落定,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讓人心不穩的六十八師群情激動,戰意濃濃,以嶄新的精神面貌,面對今後一切挑戰。

......

朝鮮,鏡城。

1905年日俄戰爭後,朝鮮完全淪為日本的殖民地。1910年,日本政府通過《日韓合併條約》,以法律形式正式吞併朝鮮,設立朝鮮總督府,進行殖民化統治,至1937年,經過四十多年的奴役,朝鮮中南部地區許多新成長的年輕人,已經把自己看成了日本國的一員,無論是在生活習慣還是宗教信仰上,都和一般的日本國民別無二致。

因此,七七事變後,雖然駐紮朝鮮的二十師團在川岸文三郎這個倒霉蛋的率領下開進了華北,朝鮮境內只留駐第十九師團這一個主力師團、十一個日軍混成旅團以及四個日朝混編旅團、二十個完全由朝鮮人編成的混成旅團存在,但朝鮮境內依然一片平靜,除了朝鮮北部地區由於和中國接壤、抗聯將士往來頻繁各種思想鬥爭激烈民眾忠誠度不那麼高外,整個朝鮮中南部的國民,幾乎都為這場戰爭而歡欣鼓舞,無論男女老少,熱情地奉獻出自己的一切。

朝鮮總督府是在與清津失去聯繫十六個小時後才發現情況不對勁的,迅速與茂山鐵礦駐軍取得了聯繫,結果駐防鐵礦的日朝混編模範旅團立即派出一個大隊,乘坐礦區專用的火車,南下清津,在古茂山口一線遭遇第二軍北進的隊伍,全軍覆沒,總督府方面這時才隱約猜到,清津港可能出問題了。

1937年的朝鮮總督,是前陸相南次郎大將,此時他正在東京參加大本營舉行的緊急會議。接到朝鮮的急報後,立即下令,派出偵察機進行高空偵察,然後又從元山港派出一艘炮艇,前往清津港查證,結果炮艇遭清津港的要塞炮擊沉,一時間又急又怒,立即向朝鮮軍司令部致電,怒斥司令官小磯國昭中將無能誤國。

小磯國昭何許人也?相信大家還有印象,安家軍長城抗戰期間,此人曾擔任關東軍司令官武籐信義大將的參謀長,長城抗戰結束後,小磯國昭正式出任第五師團長,被倭皇授予勳一等旭日大綬章,三五年十二月,正式調任朝鮮軍司令官,接替出任關東軍司令官的植田謙吉大將,在這近兩年中大量編成戰力不俗的朝鮮混成旅團,被陸軍上下讚譽為朝鮮之虎。

小磯國昭中將收到東京的電報後,知道這件事情很可能已經反饋到陸相、教育總監、參謀總長甚至天皇那裡去了,顏面大損,氣急敗壞之下,立即糾集第十九師團、混成第四到第六旅團以及獨立山炮兵第五聯隊、戰車第六野戰大隊,再加上八個朝鮮混成旅團,殺氣騰騰地直撲清津港而來。

來襲之敵一共十七萬人左右,攜帶有三十二門明治三八年式120mm野戰榴彈炮,二十四門大正四年式150mm野戰榴彈炮,一百九十二門九四式75mm山炮、九式75mm野炮和九九式81mm曲射步兵炮,二十四輛獨立式甲型中戰車和三十二輛九五式輕戰車。

這一次,鬼子可謂來勢洶洶,大有一舉殲滅楊超第十五師、收復清津港的架勢。

朝鮮北部山區的九月下旬,秋高氣爽,西伯利亞吹來的冷空氣,送來絲絲涼意,然而,這裡很快就會被日本的戰火熏烤得炎熱不堪。

根據安漢生的特種大隊掌握的情報,朝鮮日軍這次準備充分,各種火炮加起來竟然有兩百多門,一次齊射下來,將是多麼恐怖的情景啊!許多將校心裡都開始打退堂鼓,但師長楊超卻頗有些不以為然:

「我們在朱乙溫場一線佈置阻擊陣地,後面的鏡城和火車站就不會遭遇日軍炮火襲擊。鬼子的重炮雖然多,我們的也不少啊,而且他們遠道而來,炮彈基數肯定不夠,等他們轟完前線陣地,估計已經沒有多餘的炮彈轟擊鏡城和火車站了,屆時咱們就大量殺傷其部隊,為在這一線開闢抗日根據地創造條件。」

民國二十六年九月二十二日上午九點整,日軍正式向楊超的第十五師發起猛烈進攻。親自擔任作戰指揮官的小磯國昭,站在距離十五師防禦陣地五公里外的國隅洞一個村莊前,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拔出指揮刀,向前一揮:「開始炮擊!」

首先發威的,是日軍的明治三八年式120mm野戰榴彈炮和大正四年式150mm野戰榴彈炮,獨立山炮兵第五聯隊的炮兵,忙忙碌碌,把炮彈裝填到炮膛內。大口徑的榴彈炮,吐出一道道耀眼的火舌,碩大的炮彈飛速離開炮口,帶著刺耳的尖嘯聲向朱乙溫場方向狠狠地砸了過去。

「絲絲——」

炮彈經過短時間的飛行,落在了陣地上,隨著一聲又一聲「轟轟轟」的巨響,騰起無數翻騰的烈焰,一棵棵參天大樹在爆炸聲中悲催地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音,然後轟然傾斜,栽倒在地,泥土塊和碎石殘片,紛紛揚揚,被狂暴的衝擊波捲上空中,再四處激射,打得遠近一片「辟辟啪啪」作響。

隨後,日軍的山炮、野炮、曲射步兵炮一齊射出無數彈雨,呼嘯怪叫的炮彈如密集的雨點般落下,把地面炸出一道道黑紅相間的煙柱。

方圓十數公里,大地都在劇烈地顫抖著,躲在防炮洞中的戰士們,聽著外面不絕於耳的爆炸聲,都在焦急不安地等待著。

日軍的重炮實在太多,雖然戰線連續構築多日,但畢竟只是就著山勢挖掘的一個又一個大窟窿,有的防炮洞不幸被重炮炮彈直接命中,一霎間整個地洞就被掀翻,躲在裡面的戰士,瞬間變成一團分不清部位的肉醬,和著鮮血一起,融入大地母親的懷抱,槍支被爆炸的彈片和狂暴氣浪研得支離破碎,鋼鐵殘片四處飛濺,遺失於整片陣地上,隨處可見。

十五師的火力部署是前輕後重,而且精銳部隊都佈置在了後方,留在第一道戰壕裡的只是區區一個連的官兵,其中近半還是四天前,第四十四旅和第四十六旅在延吉周邊地區新招的戰士,雖然這樣分配很殘酷,但戰爭就像兩個睿智的棋手下棋一樣,誰能洞察先機,捨得棄子,誰就會笑到最後。

空氣中瀰漫著嗆人的硝煙氣息,熊熊烈火舔舐著已經殘缺不全的樹木,火辣的氣浪所到之處,把空氣熏烤得令人感到呼吸困難。這個時候,駐朝鮮的日本陸軍航空兵也跑來湊趣,十二架老式的雙翼川崎九三式單發輕爆擊機,掠過十五師的陣地上空,就像山羊拉屎一般,向地面投下一片片炸彈。

對於空襲早有準備的楊超,並沒有急著下令讓隱蔽於山羊頭和神武冠兩座山頭的防空火力對空進行射擊,而是讓躲藏在兩座山頭反斜面工事內的高射炮和高射機槍,一定要冷靜地耐心等待戰機來臨。

經過一刻鐘的猛烈炮擊,日軍的炮群終於消停下來。

日本陸軍航空兵扔完炸彈後,依然捨不得離開,主動降低高度,在低空不斷地來回盤旋,隨時準備引導炮兵,對暴露出來的地面目標進行打擊。

日軍的山炮、野炮和步兵炮,紛紛壓低了炮口,校正射擊諸元,準備在步兵發起衝鋒的時候,對進攻部隊進行強有力的支援,對暴露出來的防守火力點進行精確的點射,以確保進攻的順利進行。

看到五六米寬、淺水濯濯的朱乙溫川對岸滿目瘡痍的景象,小磯國昭放下望遠鏡,向身邊的十九師團長長尾高藏中將、參謀長中巾村美明大佐說了聲「喲西」,隨後再次拔出指揮刀,向前一指,高呼「殺給給——」

密密麻麻的朝鮮第一混成旅團第一聯隊的士兵,在聯隊長大金光柱中佐的吆喝聲中,挺著上好刺刀的步槍,向十五師的陣地上洶湧地撲了過去。

大金光柱其實是個朝鮮人,原名就叫金光柱,不過為了響應日本殖民政府的取四字姓名的號召,主動把自己的姓改為大金,再加上名光柱,於是就變成了大金光柱,這一舉動深得日軍指揮官的賞識,一路陞官發財,到現在才二十五歲,就已經官至中佐聯隊長了。

中日開戰的消息傳到朝鮮後,中部和南部的各道首府,都舉行了聲勢浩大的遊行慶祝活動,青年男女穿上日本和服,舉起旗幟和標語,高唱日本歌曲,沿著城市主要街道,大肆發洩激動的心情,各地的日本隊伍最後都會匯聚到神道教的神社,遙拜東京天皇居住的皇宮,進行將大東亞聖戰進行到底的宣誓活動。

現在的朝鮮,青年男子大都編入了預備役,其中表現最為出色的則編入四個日朝混編旅團或者二十個朝鮮混成旅團當中,充當鬼子的幫兇。朝鮮的青少年,也被編入准軍事化的學生軍,接受嚴格的思想和軍事技能教育。青年婦女則加入由各道組建的女子挺身隊、勤勞報國團、愛國婦人會等組織,深入田間地頭,進行軍國主義思想宣傳,或者進入部隊,進行文藝表演,鼓舞士氣,甚至有甘願充當日本隨軍慰問的,大多數婦女則自願在工廠加班加點,為日本正在進行的戰爭貢獻力量。

書歸正傳,大約一個大隊的鬼子兵,跟在朝鮮第一混成旅團第一聯隊的二鬼子兵後面,發起凶悍的衝鋒。日軍的機槍手,抬著被中國軍隊稱之為雞脖子機槍的九二式重機槍,向前奔跑著,抵達預定的陣位後,這才放下機槍,架設機槍陣地,以期能夠給一線部隊最強有力的支持。

說起這個雞脖子機槍,有個典故,由於這種九二式重機槍不同於中國軍隊普遍使用的水冷式馬瑟克重機槍,採取的是導氣式自動利用空氣冷卻槍管,其散熱片和全槍整體外觀構成了一隻「鬥雞」的模樣,加上其射擊頻率不高,槍聲聽起來「咯、咯、咯、咯」的,所以從日軍扛著這種武器入侵中國開始,就被中國官兵戲稱為雞脖子機槍。

這時,朝鮮第一混成旅團的機槍手也紛紛跟上,把獨立式重機槍和歪把子輕機槍給架了起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十五師的陣地。

一個大隊的日軍和朝鮮軍一個聯隊的二鬼子兵分散開,以散兵線分波次向楊超十五師的方向發起攻擊,輕重機槍擔任火力壓制,擲彈筒兵掩護步兵衝擊,兵力搭配極為合理。

就在鬼子的炮兵停止轟擊時,楊超便走出了地下坑道,進入設置在距離前沿陣地兩公里的山口指揮所,湊近瞭望口,剛剛舉起望遠鏡便看到對面黑壓壓的一片來襲之敵,當即一聲令下:

「所有單位注意,立即進入陣地,準備迎戰!高射炮和高射機槍做好準備,對空中的日軍轟炸機進行攻擊!」

拿著木凳的將士們紛紛從後方的防炮洞中跑出,穿過縱橫交錯的交通溝,向前線各自的防禦陣位衝去。此時,空中的日軍轟炸機已經發現衝出地下坑道的中國士兵,這些轟炸機立即凶神惡煞地向地面猛撲而來。

「踏踏踏——」

帶著刺耳尖嘯聲的飛機,射出一道道火舌,如同一條火鞭一樣抽打在地面。

這種九三式單發輕爆擊機,機頭安裝有一挺7.7口徑的航空機槍,可兼做對地攻擊使用。一串串子彈,發出怪叫聲,從空中射入交通溝內,打得溝壕邊緣飛沙走石,萬惡的子彈,把一個個正跑向陣位的戰士接二連三撂倒在血泊中。

「操他娘的!老虎不發威,當老子是病貓啊?打!狠狠地打!」

十五師教導團團長張書鳴少校,臨時客串師防空營營長職務,看到日軍戰機撒野,向身邊的弟兄大聲吼道。

「隆隆——」

「噠噠噠——」

高射炮的怒吼聲突然響起,地面上射出一道道火舌,復仇的高炮炮彈,向空中肆虐的日軍戰機飛去,在藍天上炸開一團團黑色的煙雲,從雲朵中飛迸出不計其數鋒利的彈片,如同箭簇一般,向那些雙翼轟炸機席捲而去。與此同時,高射機關炮和高射機槍也發出陣陣怒吼,數十道猩紅色的火鐮射入空中,編織成一張恐怖的火力網,把日軍轟炸機悉數包裹進其中。山羊頭和神武冠兩座山頭,射出無數的火舌,帶著滿腔怒火的子彈、炮彈一片片飛上天空,彈痕劃破碧藍的天空,交織成一幅美麗的圖案。

一架正在俯衝掃射的雙翼轟炸機猛然一震,機身上冒出滾滾濃煙,飛機發出嗚咽的怪叫聲,翻著跟頭向地面衝去。迅即,飛機墜毀在日軍的進攻人群中,在淒慘的叫聲中,炸起一團巨大的火球。

幾乎是同一時間,另一架正在俯衝掃射的九三式單發輕爆擊機被高射機槍子彈命中,機身迅速被撕開幾個破洞,受傷的轟炸機拖著滾滾黑煙,飛行了一會兒,突然在空中爆炸,就像一朵絢爛的煙花,璀璨奪目。

發現地面的高射炮和高射機槍射擊,剩下十架雙翼轟炸機急速拉升高度,試圖掙脫地面的火力網,但顯然時間已經不夠了,由於鬼子的飛行員太過得意忘形,以老式的雙翼戰機緩慢的爬升速度,如何能夠擺脫在狹小空間內形成的密集火力打擊網?一架架轟炸機被從後面射上的一串串炮彈和子彈準確擊中。

天空地下爆炸聲此起彼伏,日軍戰機或是嗚咽著拖著濃煙撞向大地,就是千瘡百孔、週身燃起熊熊烈火後爆炸解體,場面極為壯觀。

見偷襲獲得奇效、日軍戰機,防空營的將士,立馬把高射炮、三聯裝機關炮和高射機槍拉回到山頭反斜面掩體內躲藏下來,當將士們剛剛把這些寶貴之極的防空武器拉進坑道後,鬼子的120mm、150mm野戰榴彈炮炮彈,就帶著刺耳的呼嘯聲飛上了山頭。

一枚枚碩大的炮彈,落在山地上,炸起翻飛的烈焰,激蕩起恐怖的衝擊波,兩座山頭都在劇烈地顫抖著。然而,躲在反斜面掩體內的防空營將士,卻毫髮無損。

這一波鬥智鬥勇,中國軍隊完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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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8 10:05:11
第一四三三章 狂風驟浪起

湖南長沙,岳麓山。

由國立政治大學、國立清華大學和私立南開大學聯合成立的「西南聯合大學」校園裡,人頭攢動。

由於國民政府未雨綢繆,平津、河北、山東、江蘇、上海、浙江、福建、廣東、廣西等地的大學,紛紛西遷,所以人才得到了較好的保留。現在僅僅西南聯合大學,便擁有學生二萬四千多名,為抗戰積蓄了大量人才儲備。

今天,思茅陸軍指揮學院、西南陸軍航空兵學院、西南空軍航空兵大學、滇南防空兵指揮學院、西南通訊兵指揮學院、南昌海軍指揮學院、南昌海軍艦艇學院、西南炮兵學院、西南軍醫大學、西南軍事交通和後勤學院開始在全國各地公開招生,其中學校雲集的長沙、重慶、成都、西安、武漢等地,成為招生的重點關注對象,而匯聚了六十餘所華北大學的長沙岳麓山地區,更是重中之重。

岳麓書院前的一條林蔭便道上,一位男生追著一位女生,急切地問道:「竹君,你真的不考慮一下了嗎?你說過今天和我們一起北上的,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不走了?難道你的思想突然落後,不再主張抗日救國了嗎?」

「怎麼會呢?我還是主張抗日的啊!不過現在既然安家軍突然不分男女,面向全國招收知識青年進入各大軍事學院深造,學習專業本領,為國家民族貢獻自己一分力量,為什麼還要執著於北上呢?難道加入安家軍,不也是一樣抗日嗎?」

一位梳著齊耳短髮,穿著一身藍衣黑裙的漂亮女孩,笑著對追上他的男生道:「而且,子衿,你不能否認,至今為此,所有對日軍作戰的大捷,都是由安家軍取得的,我覺得去大西南,通過不斷地提高自己,用科學的手段、現代化的裝備和組織的力量來提高自己,可以更好地打擊鬼子!要不,子衿,你和我一起去報名吧!」

「我是不會去的——」

青年人一臉沉重,一副哀其不爭的模樣:「安家軍只是個地方軍隊,安毅本人也是個舊軍閥,一個靠吸取工人和農民創造的剩餘價值發家的萬惡資本家!不管是安毅本人,還是安家軍,都代表不了生產力發展的先進方向,注定會被歷史給淘汰!只有北上才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生產力發展方向?」

女孩突然笑了,眼睛彎得就像一輪月牙,她捋了捋額頭的劉海,嫣然道:「我只知道,現在全國軍工廠所需的鋼鐵,都是由安家軍提供的,全國的交通運輸工具,包括你北上乘坐的客車、輪船,也是安家軍的工廠生產的,就連你現在穿的西服,漱口用的牙膏、牙刷,為了節約錢和時間吃的方便麵,也都是安家軍生產的,你怎麼說他們代表不了生產力發展方向呢?難道生產力,必須與你堅持的理想和主義結合在一起,才是先進的嗎?」

青年突然覺得一陣無力感,他眼睛通紅,一把抓起女孩白皙的小手,捧到心窩前,大聲道:「竹君,我鄭重地拜託你,和我一起北上吧!我希望......我希望和你結成革命伴侶,並肩戰鬥,而不想將來成為對手......」

「對手?」

女孩臉色變了,一把甩開青年人的手:「子衿,你既然執著於你的理想,你的抱負,還需要感情嗎?我知道這段時間,你在四處聯絡人北上,多一個少一個,也不在乎吧。子衿,你知道嗎?我不想過顛沛流離的生活,安家軍正在進行大規模正規化現代化建設,需要許許多多的知識青年加入。只要加入安家軍,我一樣可以一展所學,為抗日救國貢獻自己的微薄之力!留在後方,生產出將士們殺敵使用的槍支彈藥、救治傷員的藥品和醫療器械,甚至只是當一名普通的小學老師,為中華民族培養下一代人,其實也都是在為抗日貢獻力量......子衿,我也不希望將來成為你的對手,我對安家軍,對安毅將軍有信心,他絕不是那種置國家民族利益於不顧喜歡打內戰的人......呀,音樂聲響起來了,我得去報名了,再見,子衿,我祝福你,能夠早日實現自己的理想!讓我們一起為中華民族的崛起而努力吧!」

說完,女孩轉過身,毫不猶豫地離去,留下臉色蒼白的男生呆呆地站在那裡,一臉的沉痛與沮喪。

早上九點,位於岳麓山下的小廣場,安家軍十所軍事院校招生點的橫幅剛剛掛出,安家軍特有的模範營戰旗和飛狐戰旗剛剛在山風中迎風招展,安家軍的軍歌《精忠報國》在錄音機喇叭中嘹亮響起,招生點便迅速被前來咨詢和報名的學生給圍住了。

安家軍的赫赫威名,世所皆知,若是自己能夠成為其中的一員,那該是一件多麼光榮的事情啊!

尤其讓人動心的是,只要考入以上十所軍校,不僅食宿免費,看病住院不花錢,每個月還可以得到五塊大洋的生活津貼,這在這個生存艱難的戰爭年代,對自己和家人都是一個不小的幫助。

因此,原本的理想和堅持,在現實的誘惑面前,突然發生動搖,一批批的熱血青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救國道路。

湖南省主席何健和四川省主席劉湘,一身便裝,在幕僚和數十個侍從、警衛的陪伴下,漫步至岳麓山清風峽愛晚亭,突然聽到雄壯的《精忠報國》音樂聲響起,劉湘大為驚訝,何健當即派人去打聽,一刻鐘後,聽完侍從匯報,何健連連感歎:「安毅此子大手筆啊,一口氣創建十所軍事大學,還親自擔任這十所大學的校長,一點兒都不顧忌老頭子的面子,我想現在全國全軍,也只有他才幹得出來這種事情......」

「這個年輕人我看不透,以前他數度與老蔣鬧僵,卻又每每和好如初,一點一點地推動全國的抗日事業向前發展,尤其是三六年年底的西安事變,他力挽狂瀾,卻不居功自傲,依舊默默發展自己,怎麼現在突然變得這麼高調了?難道他就不怕老蔣心生忌憚收拾他?看來,他還是太過年輕,不懂得韜光養晦啊!」劉湘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安毅的情況和我們有所不同,不能用我們的情況去衡量!」陪伴一旁的湖南省政府秘書長易書竹苦笑道:「如今第三戰區,幾乎都是安家軍在撐著,他有這種底氣也不奇怪。我猜他也是因為中央頻頻在政治和軍事決策上失誤,才讓他索性拋開一切,放手發展壯大自己的力量,而不再局限於中央的要求!我猜此後他還會有一系列重大舉措......」

劉湘若有所思,漫步行了一會兒,來到亭子中坐下:「是啊,他不像我們,不管是經濟還是軍事,均根基牢靠,掌管一線部隊的幾乎都是他的嫡系或者生死弟兄,老蔣怎麼收買也沒用,而且要論裝備和錢財,誰能比得過安家軍?我想隨著中日戰事規模擴大,以後老蔣的嫡系都沒安家軍活得滋潤......今後恐怕是此子的天下了。」

「甫澄兄言之有理啊!」

何健突然心情大壞,無奈地訴苦:「我麾下的湘軍,已經被老頭子分拆得差不多了,如今我手裡就只有一個保安旅,名副其實的光桿司令,估計接下去我這個湖南省主席也快要挪窩了!我現在越發地明白一個道理,真理只存在於槍炮的射程之內,誰的部隊強誰的話語權大,所以就算現在安毅大肆招兵買馬,老頭子也只能看在眼裡腹誹一番,而不敢真有什麼舉動。甫澄兄,你當以我的事情為鑒啊!」

劉湘默默地點了點頭,沒有答話,心事重重地看向亭子上銘刻的一句對聯「夕陽雖好近黃昏,白日依山,莫若晨曦出海;秋氣從來多肅煞,丹楓如畫,何如紅芍飄香」,品味半刻,突然胸腹間一陣翻滾,劇烈地咳嗽起來,待用手絹擦去嘴角穢物時,卻發現上面滿是鮮血。

......

日本,東京,皇宮,日軍海陸軍最高統帥部。

日軍的最高統帥部成員,由內閣五相、天皇侍從武官、陸軍部和海軍部組成,其中陸軍部成員包括陸軍參謀(大本營陸軍參謀部、大本營陸軍副官部)、陸軍各機關(隸屬於參謀總長,包括兵站總監部、陸軍報道部、陸軍諜報機關、陸軍管理部等部門)、陸軍大臣、方面軍司令官及處理有關軍政事務的必要隨從人員,海軍部成員包括海軍參謀、海軍各機關、海軍大臣及必要隨從組成。

處理重大事務時,由最高統帥部會議作出決斷,出席會議的成員包括內閣五相、陸海軍兩統帥部長、兩統帥部第一部長、方面軍司令官,在討論重大議案時,天皇侍從武官、陸海軍省兩位次官亦會出席。

為了加強軍政決策的準確性,在此基礎上日本又組建了最高統帥部參議會議,兩統帥部次長以下人員,主要是負責作戰的部、科長組成,根據議案情況,陸海軍省次官、必要的陸海軍參謀、大臣隨員參加會議。

上午十點半,醞釀已久的日本最高統帥部御前會議正式開始,出席會議的有首相近衛文磨、外相廣田弘毅、陸相杉山元、海相米內光政、藏相賀屋興宜、閒院宮參謀總長、朝鮮總督南次郎、關東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多田駿參謀副總長、下村定第一總長、伏見宮軍令總長、嶼田繁太郎軍令部副總長、台灣總督小林躋造、近籐信竹第一部長,目前擔任華北方面軍參謀長的石原莞爾破例出席會議。

陸相杉山元首先介紹了在中國進行的戰爭的情況,並對目前中國東北、華北、黃淮、淞滬、粵閩桂地區中日兩國軍隊的佈置進行了詳細介紹。海相米內光政也就目前日本海軍各艦隊的調動情況進行了說明。

鑒於日本國內日益嚴峻的物資供應形勢,日本海陸軍之間達成了妥協,盡快佔領中國大部分地區、依靠中國的資源來緩解日本國內隱約出現的各種矛盾,已經成為當前的共識。

隨著兩位名義上的海陸軍最高長官講解完畢,朝鮮總督南次郎、傷勢還未痊癒的台灣總督小林躋造、關東軍司令官寺內壽一也簡單地談了一下自己治下的情況,隨後,會議便把話語權交給了石原莞爾。

面對軍政兩界的元老,石原莞爾毫不怯場,站起來走到會議室一壁懸掛的大型中國地圖前,指著地圖侃侃而談:「在華北戰爭全面發動之前,由於朝鮮、台灣、滿洲的統治已經非常穩固,我們只需堅定不移地把殖民朝鮮、滿洲乃至經營冀東、綏遠、察哈爾等中日非武裝區的方針持續下去,那麼只要經過二十年到三十年的時間,我們就可以完全消化這些地方,以上地區新出生的一代,將和朝鮮中南部地區的朝鮮人一樣,只知道有日本,而不知道有中國,這也是華北事變發生後,我一直竭力主張與支那政府達成和平解決的最主要原因。

「但是,現在情況已經不同於開戰初時了,由於我們大量抽調兵力入關,致使滿洲防禦空虛,給蘇聯人以可趁之機,利用其控制的華裔紅軍軍官及戰士,組建了由正規軍隊編成的滿洲游擊隊,趁著華北大打特打之機,驟起發難,一舉拿下我滿洲牡丹江、松花江以東地區,並且在得到支那勞工、礦工後,勢力急速發展,進而再次出擊,拿下北滿,威脅哈爾濱和齊齊哈爾。本月中旬,滿洲游擊隊再次出擊,在東滿的吉林市至圖們地區,發起了兵力起碼達到近百個團規模的大決戰,阻斷京圖鐵路,將鐵路沿線除敦化城以外的其他城鎮,全部佔領。

「同時,根據南次郎大將剛才所言,滿洲游擊隊已經進入朝鮮東北部地區,清津港以北已經淪入滿洲游擊隊之手。從以上種種情況可以說明,滿洲和朝鮮已經不再是帝國穩固的生命補給線,帝國的前途危機四伏,充滿挑戰!為什麼這麼說呢?滿洲游擊隊背靠蘇聯遠東地區,隨時可以得到物資補給,我們的封鎖將不再有效。同時,滿洲和朝鮮地區的崇山峻嶺,將極大地阻礙我們的大兵團作戰,不管在哪一線投入兵力,一旦被崎嶇險峻的山嶺分割開,我參與圍剿之各部之間,會出現極大的空擋和漏洞,若是被善於山地作戰的滿洲游擊隊掌握,將給我們帶來慘重的損失。

「陛下,兩位殿下,諸位大人,不知道大家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沒有,現在滿洲游擊隊所佔據的地方,幾乎全部都是我方與蘇聯遠東地區接壤的山區,也就是說,由於滿洲游擊隊的意外崛起,在我關東軍和蘇聯遠東紅軍之間,構築起了一個勢力緩衝地帶,我們佔據著平原工農業發達的富庶地區,而滿洲游擊隊則佔據地勢雄奇的山區地帶,形成涇渭分明的對峙線。在此之前,我們的關東軍既要在重要的城鎮佈置兵力,還要在與蘇聯遠東接壤的地區,布下重兵,無形中就稀釋了帝國原本就極為有限的兵力,但是隨著滿洲游擊隊的出現,縮小了我們的空間,反倒使得我們可以集中兵力於便於大兵團機械化作戰的平原地區,我們可以支配的兵力無形中卻增加了!

「因此,針對這種情況,我們其實完全可以從滿洲的山地地區主動退出來。諸君不要擔心放任滿洲游擊隊發展,最終會出現局勢失控的情況,我們將在平原向山林地帶過渡的地區,佈置龐大的雷區,以及佈滿荊棘毒刺瘟疫橫行的無人地帶,然後再在封鎖線的外圍,構築寬數十米的野戰壕,在野戰壕外修建牢不可催的要塞群,再把要塞以鐵路和公路網絡與大城市連接,力爭每一個城市都可以在半天內趕到任意進行支援。與此同時,我們再加大集團部落的控制與建設,讓滿洲游擊隊再也無法獲得人員的補給,如此下去,帝國則可以集中更多的財力和兵力,用於其他戰場。至於朝鮮方面,一方面朝鮮臨近帝國,而且海岸線遍佈,帝國可以隨時抽調大軍予以剿滅,另外,經過四十餘年的殖民統治,朝鮮大部分地區的民眾,已經把自己當成真正的日本人,若是滿洲游擊隊敢於南下,我倒想要讓他嘗嘗人民戰爭的味道。」

會議室裡響起熱烈的掌聲,所有人都為石原莞爾獨到而又精闢的分析而折服。

石原莞爾向所有人鞠了一躬,繼續道:「滿洲游擊隊的根本在於蘇聯遠東紅軍,現在,隨著托洛茨基死於東京,遠東紅軍和莫斯科之間必有一戰,有了滿洲游擊隊的居中阻隔,我們大可以坐山觀虎鬥,若是莫斯科方面給的本錢夠,遠東紅軍把其主要力量運用於西線戰場,那麼我們不介意從遠東漫長的海岸線實施登陸,那裡都是遼闊的平原地帶,一馬平川,既然滿洲的群山萬壑我們不好走,那我們就走暢通無阻的海路,只要遠東紅軍潰滅,滿洲游擊隊就失去了補給,屆時我們東西夾擊,滿洲游擊隊潰滅只在旦夕之間。

「不要擔心美國、英國等西方國家的反應,現在德國、意大利已經張開了他們擴張的獠牙,我判斷,最多不過半年,德國就會出兵佔領奧地利,接下來很可能會吞併捷克斯洛伐克,達成希特勒建立大德意志帝國的夢想,屆時英美等國的注意力必將被其牽制。屆時,不管我們在東方做什麼,他們為了不讓國際形勢變得更加複雜,只能繼續選擇綏靖政策。當然,進攻遠東的時間,必須是德國在歐洲動手之後,否則的話,我們將獨自承擔歐美等國的怒火,外交和軍事方面將出現極大被動。

「好了,既然已經確定我們對遠東動手的時間是在半年後,那麼在此之前,我們的兵力將用於何處呢?支那,只能是支那!陛下、兩位殿下,還有諸位大人,請看地圖,支那那位三軍大元帥,在我看來,充其量只有指揮一個團作戰的能力,他竟然把上百萬的軍隊,調到補給極為艱難的華北,而黃河上的兩座鐵路大橋,已經於本月十七日被我英勇的陸軍情報機關聯合我們收買的支那會道門等組織爆破,雖然支那政府已經組織工兵連夜搶修,但起碼還得三天時間才能搶修完畢,而且,在支那軍隊守衛大橋的軍人中潛伏有我特工人員,隨時可以再次對兩座鐵路大橋實施爆破,也就是說,這一百多萬軍隊,就好像被我們關在籠子裡『咯咯』叫的老母雞,隨時可以供我們宰殺。」

會議室裡傳來一陣哄笑聲,所有人都對這一幕充滿期待。

石原莞爾也笑了,待會議室裡平靜下來,他才又接著說:「當然,尤其關鍵的是,在華北特務機關潛伏人員的鼓動下,華北駐軍搶劫了位於保定的安家軍兵站,把價值數千萬的戰略物資劫掠一空,導致駐守保定的安家軍六十八師、西南空軍部隊和防空部隊,黯然南下。目前,六十八師和防空旅,已經行至蚌埠,預計接下去會繼續南下,加入安毅領導的第一集團軍,承擔江南作戰。

「陛下、兩位殿下,還有諸位大人,這是帝國情報機關取得的一個偉大勝利,相同的武器,在不同的人手中使用出來,那絕對是截然不同的效果,雖然根據我們的人反饋,保定兵站存放的是三五年前敘府軍工集團製造的老式火炮、機槍、衝鋒鎗和步槍,但根據從戰場上繳獲的情況來看,安家軍裝備的許多武器的性能,竟然比我們現在陸軍正在使用的制式裝備還要好,這筆龐大的軍事物資,落在一群羊羔手裡,真是天祐帝國啊!只要我們集中兵力,一舉消滅黃河以北的支那軍隊,那總數為三百萬的支那軍隊,就被我們消滅了一半,而且我們還將獲得大筆安家軍慷慨饋贈的龐大軍資,大大充實帝國的實力。接下去,我們即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渡過黃河,拿下防守空虛的河南、山東、江蘇和安徽地區,把支那最富庶的平原地帶,全部納入帝國的掌控。至於那些西部的山區,能佔則占,不能佔則採取滿洲的戰略,製造無人區,建立集團部落,總之不能過多地消耗帝國之兵力。

「一旦支那軍隊的主力被殲滅,支那政府的抵抗決心必然會發生動搖,其政府內部也將迅速分化,就算不能在三個月內迫降蔣介石,也足以讓其政府高層內部迅速分裂,屆時,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扶持一個聽我們話的政府,充分利用支那平原地區的富饒物產,為帝國的偉業服務。不過我必須提醒一下,不能隨意地屠殺支那人,人力也是一種巨大的資源,不說別的,就是東北、華北、黃淮地區那些野戰溝和堡壘,就需要大量的人力去修建,若是把支那人都消滅光,難道要讓帝國的勇士去修造嗎?

「在此,我還得表揚淞滬方面軍司令官松井石根將軍和浙江方面軍司令官石川浩一將軍,正是他們用自己優異的表現,把安家軍牢牢地拖在了江南地區,不能動彈,這才給帝國造成這麼好的戰機。諸君,一支老虎的作用,不僅僅是他的尖牙利齒,而在於它所能起到的帶頭作用,在老虎的鼓舞下,就算是綿羊也能發揮出百倍的戰鬥力,反之,一群老虎,若是由一隻怯弱的綿羊來統軍帶領,那麼,失敗不過是旦夕間的事情。所以,安家軍被牽制於支那江南地區,具有極為重要的戰略意義,我為帝國擁有這麼好的將領,感到萬分驕傲!」

石原莞爾的話,讓所有對前途感到迷茫的日本最高統帥部成員,臉色發光,所有人都情不自禁起立,為石原莞爾天才的戰略設想鼓掌祝賀。

裕仁天皇非常滿意,與閒院宮參謀總長對視一眼,隨後閒院宮又與陸相杉山元商議,終於由陸相杉山元提議,最高統帥部會議閃電通過,正式任命石原莞爾為華北方面軍司令官,晉大將軍銜,領銜對華作戰。

歷史至此完全改變,利益第一、隨時都保持理智的石原莞爾以方面軍司令官的身份登上歷史舞台,中國的戰事,至此完全改變,走向一條誰也無法預測的道路。

......

鏡城,激烈的戰爭正在繼續。

一個大隊的日軍和一個聯隊的二鬼子,趟過小河,快靠近陣地前沿,十五師師長楊超上校從望遠鏡裡看到這一切,大吼一聲:「開火!」

作戰參謀迅速把命令傳達至前線,所有的連排長一齊發出怒吼:「打!」

首先射擊的是散佈在整條戰線周圍的特種大隊狙擊手,一聲聲清脆的槍聲響起,大口徑狙擊步槍的子彈呼嘯而出,射得正歡的日軍及朝鮮混成旅團的機槍手和擲彈筒手頭頂,噴出道道刺眼的血箭,相繼栽倒在地。

隨後,步兵們站上半米高的木凳,從戰壕裡用莫辛納干步槍進行射擊,一排排子彈像狂風一般飛了出去,把衝在前頭的一批批二鬼子兵撂倒在陣地前面。

開戰初期日軍中的神槍手比例,一般佔到整個部隊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說,一個一千一百人的大隊,神槍手就有三百多人,這是一個相當可怕的比率。見到前方進攻受阻,日軍士兵悉數趴下,進行精確的射擊。用大量子彈餵養出來的槍法確實很可怕,不少露頭射擊的十五師戰士,被一顆顆萬惡的子彈擊中,倒在了戰壕裡。

可是,日軍很快就遭到致命地打擊,十五師特種大隊的狙擊手,冷靜地射出一顆顆子彈,12.7口徑的破甲彈,直接打飛那些槍法奇準的日軍神槍手的鋼盔,掀開他們的天靈蓋,把他們的腦袋打成爛西瓜。

當然,以小磯國昭一口氣派出四千餘人的日、朝軍隊進行混合衝鋒,僅僅依靠莫辛納干步槍射擊的火力,根本無法阻止成片的敵人。

幾乎眨眼間,最前頭的二鬼子已經衝到距離第一道壕溝不足三十米的地方。就在所有的二鬼子舉起槍,齊齊嚎叫,為自己的武勇感到振奮不已的時候,對面的戰壕內,突然飛出鋪天蓋地的蘇制手榴彈,向日本大軍狠狠地砸了過來。

一枚枚手榴彈,落在敵軍中間,迸射出一團團火球,不計其數的鋼鐵碎片四處飛射,殺傷著爆炸範圍內的一切對手。隨著劇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地響起,成片成片的敵方士兵發出慘叫聲,倒在地上。

投完一輪手榴彈,第一道壕溝內的將士們跳下木凳,抱起凳子迅速後撤,通過交通溝,向第二道戰壕退去。

與此同時,數十挺精心隱藏的機槍火力點,推開了護住射擊孔的石塊,黑洞洞的槍口立即顯露出來,對準那些正亂叫著衝向陣地的二鬼子們。

很快,二鬼子兵衝到了第一道壕溝前面,可是到了這裡,他們才驚訝地發現,這是一條很寬很深的壕溝,只要跳下去,那麼就將無法向前繼續射擊。就在這些二鬼子猶豫要不要向下跳的時候,十五師的機槍手們,已經幫他們做出了決定,暗藏在單兵地堡中的歪把子輕機槍和蘇制捷格加廖夫輕機槍,一起發出怒吼聲,暴雨一般的子彈,把那些徘徊在壕溝邊上的敵軍打得紛紛倒在地上。

沒有被打死的敵軍士兵這時才驚訝地發現,這條壕溝前面根本就沒有任何障礙物,因此,在第一道壕溝前猶豫不決只能白白地挨打,於是一個個不假思索地便跳了進去。

敵軍悉數跳進壕溝後,才驚訝地發現這條溝挖得又深又寬,而且溝壁十分光滑,想爬上來都無法,更不用說露頭射擊了。

觀察到這一切的第十五師師長楊超放下望遠鏡,轉頭對作戰參謀下達命令:「讓迫擊炮營對後面伏地射擊的日軍進行攔截性攻擊!掩護第二道壕溝內的投彈手向前投擲手榴彈!」

迫擊炮營得到命令後,馬上進入射擊狀態,佈置在後方陣地上的一百二十門蘇制82mm迫擊炮,迅速做好發射準備,炮手們調節好射擊諸元,然後把一顆顆炮彈塞進炮口中。

「匡匡匡——」

隨著一排密集的炮聲,成片的迫擊炮炮彈飛上天空,抵達最高點後,帶著刺耳的尖嘯聲向日軍趴在的地方狠狠地砸了下去,地面迅即騰起無數黑紅相間的火球,鋒利的碎片在空氣中盡情飛舞,劃過那些日軍士兵的血肉之軀,有的人直接被攔腰炸成兩截,有的人被削掉腦袋,有的人被削斷四肢,有的人則被射成了馬蜂窩。

慘叫哀嚎聲不絕於耳,地面的日軍士兵血肉橫飛。於此同時,師特種大隊的狙擊手們,向那些沒有被炮彈炸死的鬼子進行準確點射,把一個個鬼子的腦袋打成爛西瓜。在迫擊炮和狙擊手的配合之下,第二道壕溝內的戰士們紛紛探出腦袋,向第一道壕溝投去飛蝗一樣的手榴彈。

由於第一道壕溝非常寬大,非常便於接納炸彈,鋪天蓋地的手榴彈落進第一道壕溝內,把剛剛跳進壕溝內的那些二鬼子兵炸得血肉橫飛,慘叫聲連連。

小磯國昭臉色嚴肅,放下望遠鏡,對著身邊的第十九師團長長尾高藏中將道:「對面那個滿洲游擊隊指揮官,非常陰險狡詐,估計是在蘇聯接受過正統訓練的軍官,打仗很有章法,尤其是戰壕的構築,很有針對性,估計得到了蘇聯伏龍芝軍事學院的真傳,看來這次我們遇到挑戰了。」

長尾高藏深以為然:「不錯,這也是滿洲游擊隊能夠在短時間內發展壯大根本原因之所在,接受過正規軍事院校的軍官帶出來的部隊,與以前我們見過的散兵游勇完全是兩樣。所以這次我們一定要小心謹慎,避免重蹈關東軍的覆轍。」

小磯國昭點點頭,想了想舉起右手,大聲下令:「開炮!命令炮兵,立即對對面的陣地進行地毯式覆蓋!」

朝鮮混成第一旅團長李樹隆興大佐,也是改成日本姓名的朝鮮人,看到小磯國昭下達命令,連忙鞠躬:「小磯將軍,我的士兵正在前面,如果此時開炮的話,對我們朝鮮軍人的誤傷將會很大,請慎重考慮!」

話聲未落,只聽到「啪」一記耳光重重打在李樹隆興的臉上,只見小磯國昭冷森森地質問:「身為帝國軍人,怎能貪生怕死?如今滿洲游擊隊暴露位置,正是消滅的大好時機,難道放任戰機溜走?你的,不配當帝國的軍人!」

「嗨伊!」

李樹隆興無奈低頭,心裡卻為自己麾下的士兵擔憂。

日軍的重炮、步兵炮、野炮、山炮,向十五師陣地傾瀉去密集的彈雨,各種各樣的大小火球落在地上,等到炮彈落地炸開之後,空氣中才響起炮彈破空而過時發出的呼嘯聲。地面上騰起無數大大小小的火球,劇烈的爆炸和翻滾的烈焰,融合成一道密集的炎牆,凡是被炎牆籠罩的人們,全都橫屍當場,甚至被炸得屍骨無存。

正貼在第一道戰壕壁上躲避手榴彈攻擊的二鬼子兵,在日軍炮火轟擊下,死傷慘重,而十五師將士也被這一波突如其來的炮火覆蓋,帶走了兩百多條鮮活的生命。一時間,整個戰線上橫七豎八躺滿了雙方士兵殘缺不全的屍體。迸裂的腦漿,噴濺的鮮血,殘缺的身軀,被燒成焦炭的四肢,正在起火的屍體,令攻防雙方都感到一陣陣作嘔,污濁不堪翻滾著熱浪的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硝煙味,血腥味和一陣陣令人嘔吐的焦臭味。

「殺給給!」

小磯國昭再次發出野獸一般的咆哮,迅即進攻的命令被傳達到前線陣地。

前線再次投入了一個大隊的日軍和一個聯隊的二鬼子,趁著炮火的掩護,二鬼子和日軍不顧己方炮火可能的殺傷,以集團衝鋒的方式,趟過小溪,向十五師的陣地猛撲過去。

依舊是老戰法,日軍伏地射擊,而如潮水般的二鬼子,則湧向第一道壕溝,前頭的人掉進壕溝內,後面的人跟著被推了進去。緊接著前方的十五師陣地上,英勇的將士們頂著日軍的炮火,拋出大量的手榴彈,炸得第一道壕溝內血肉橫飛。

第二道壕溝內,十五師官兵的屍體倒了一地,活著的人也是傷痕纍纍,然而身為安家軍中建軍歷史最短的部隊,每一位士兵都秉承了他們前輩的光榮傳統,沒有絲毫動搖和退縮,紛紛投出復仇的手榴彈,帶走一批又一批敵人的性命。前面第一道壕溝裡更是一片狼藉,二鬼子兵的屍體,幾乎已經快把壕溝給填滿了,血水在塹壕內流淌,逐漸彙集成一條條血河,從陣地前方的泥土中不斷滲出,繼而向陣地前方的小溪裡流去,很快連小溪也被染紅了。一段段斷肢斷臂飛出壕溝,把整片緩坡全部都給鋪滿,讓人觸目驚心。

後續的二鬼子兵,繼續悍不畏死地向第一道壕溝發起衝鋒,過了大約一刻鐘,第一道壕溝終於被朝鮮混成第一旅團的士兵的屍體給填平了。

此刻,渴望建功立業的第一聯隊長大金光柱中佐,也是眾多屍體中的一員,他的家人再也感受不到他給予家庭和親人的榮耀了。

跟在朝鮮混成第一旅團兩個聯隊二鬼子兵後面的日軍,發出一陣陣「嘰裡呱啦」的亂叫,從地上爬了起來,不顧身邊隨時呼嘯而至的迫擊炮彈,跟在繼續衝鋒的二鬼子後面,悍勇地向第二道壕溝的方向猛撲過去。

十五師的迫擊炮營,秉承了安家軍迫擊炮兵打上幾炮就迅速轉移陣地的優良傳統,所以在日軍的重炮轟擊下,依然發揮著巨大的威力,讓日軍的炮兵無可奈何。蘇制82mm迫擊炮的炮彈,不時落在進攻的人群中炸開,把成片成片的日軍和二鬼子兵撂倒在地上。特種大隊狙擊手們射出的冷槍,專門招呼那些衝鋒中的官佐、曹長、軍曹和擲彈筒手,這些能夠鼓舞士氣,給予進攻巨大幫助的重要人物,接二連三地仆倒在地。

然而,十五師佈置於前線的人數,畢竟遠遠少於衝鋒的日軍和二鬼子軍,敵人終於踏著用二鬼子們的屍體鋪平的道路,一直衝到了第二道壕溝跟前。

就在這個時候,異狀發生,佈置於陣地後方兩側高地上、一直沉默的十五師兩處重機槍陣地,終於發出了憤怒的咆哮,從鐵路沿線城鎮繳獲的二十四挺日制獨立式重機槍、十六挺雞脖子重機槍,五十挺蘇制馬克沁水冷式重機槍一齊吐出火舌,就好像死神揮舞的鐮刀一樣,向日朝混合的軍隊橫掃而去。兩邊射擊的重機槍火舌,構成密集的交叉火力,盡情收割那些日鬼子和二鬼子的生命。

子彈呼嘯著射入人堆中,一道道扎眼的血花在空氣中飛濺,衝在最前頭的士兵被無情地撂倒,後面緊跟上來的人們胸口又噴出血霧,接連倒在地上。

守衛在第二道壕溝內的大約兩個營的將士屍體,也已經躺滿了整條戰壕,活著的官兵沒有放棄,他們用盡最後的力氣,把手榴彈投向敵群,隨後也被亂槍撂倒在溝中。

近距離投出的手榴彈,炸得敵軍血肉模糊,而活著的依然不顧一切,躍入第二道戰壕中,血腥的肉搏戰隨即展開,躲藏在各條交通溝內的十五師兩個營將士,拿著近戰利器衝鋒鎗、駁殼手槍和散彈鎗,充分利用戰壕的寬度,若一支利劍一般,向日朝混雜的部隊殺了過去,所到之處,舉著刺刀臉上展現自信笑容的鬼子,笑容頓時凝滯,隨即便被亂槍打成蜂窩,栽倒在地。

二鬼子們就更不要說了,連他們的師傅都束手無策,更不要說無論訓練和素質都嚴重不如日軍的他們了,日軍和二鬼子兵一排排倒下,大約半個多小時,撲入第二道戰壕內的一千二百多名鬼子和兩千多朝鮮混成第一旅團的士兵,全部戰死於第二道戰壕中。

在國隅洞指揮作戰的小磯國昭,從望遠鏡裡看到守軍陣地半天沒有反應,知道這一輪進攻失敗,目光陰霾,沉吟了好一會兒,才揮揮手,冷酷地道:「上敢死隊!就算那道戰壕是龍潭虎穴,我也要把他蕩平!」

很快,由三聯隊編成的朝鮮混成第一旅團,派出了最後一個聯隊,在二鬼子們強大的火力掩護下,一個個打著赤膊、渾身捆滿炸藥包的鬼子「敢死隊員」,紛紛向第二道壕溝中撲去。

這其中,有不少「敢死隊員」被機槍掃死在衝鋒的路上,可是還是有大量「敢死隊員」成功地逼近了第二道壕溝。

剛剛接替衝鋒鎗隊進入第二道戰壕的,是十五師兩個新兵連官兵,當他們踩上凳子,面對那些逼近戰壕內的鬼子,正準備開槍解決對手的時候,那些凶殘的敵人卻幾個箭步躍進了戰壕,隨即拉響身上的炸藥包。

隨著一聲聲巨響,成群結隊的日軍「敢死隊員」撲入戰壕,一時間,第二道戰壕內爆炸聲此起彼伏,雙方士兵血肉橫飛,在日本人的自殺性攻擊之下,十五師兩個新兵連損失慘重。

楊超立即指示,用迫擊炮壓制日軍的敢死隊員,無論如何,必須堅決制止日軍的反撲,隨著密集的炮彈覆蓋了第二道戰壕前大約五百米範圍,幾乎所有的日軍「敢死隊」全部被炸得屍骨無存,負責保護日軍「敢死隊」衝鋒的朝鮮混成旅團第三聯隊也受到牽連,不少人被炸飛腦袋,炸斷四肢倒在血泊中。

殘餘的日軍「敢死隊」見到如此猛烈的炮火打擊,紛紛扭頭就逃,卻被延伸的炮火悉數埋葬。

第二波交鋒,安家軍再次完勝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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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8 10:05:50
第一四三四章 較量中的完勝

無錫,風景如畫的蠡湖畔,清祁村蠡園裡一棟不起眼的一層古雅小樓。

這裡便是蘇州留園被日軍戰機頻繁光顧後,第三戰區新司令部所在地。

中午十一點,小樓二樓的小會議室裡,戰區參謀長安毅上將,站在大幅中國地圖邊,面對戰區司令馮玉祥、戰區副司令顧祝同、浙東戰區前敵總指揮陳誠、淞滬戰區總指揮張治中,詳細解說當前戰略態勢。

鑒於第三戰再出現的一系列變故,馮玉祥主動召集這次戰區最高級別的會議,商議對策,所以安毅不得不放開手裡的工作,和張治中一起,從南翔趕至無錫。

「日軍於十九日攻陷奉化城後,第十集團軍佈置於天台山的兩個師,被日軍南北夾擊,雖頑強作戰,但終於二十日夜潰散,日軍趁勢進攻溪口,一舉佔領溪口以西要隘。至此,日軍利用四明山和天台山形成的天險,成功堵住了西部通向寧紹平原的峽道,與第一集團軍利用湘翰、斯翰鐵路快速進至嵊州以東沙溪鎮一線的四十九軍新七師對峙。值得慶幸的是,奉化城及溪口鎮的百姓,已被成功轉移,日軍沒有獲得任何戰略物資,所據有的不過是空蕩蕩的城鎮,尤其是委員長的家眷得以保存,實乃邀天之倖。

「再看南線,日軍集結兩個混成旅團,先後佔領甌江以北的廟雙、樂清、南溪(今永嘉)、仙居縣城,猶不滿足,多次試圖強渡甌江,以佔領我溫州港」被我江防部隊擊潰,目前,第一集團軍四十九軍新八師」已日夜兼程趕至麗水,預計三日後即可翻越括蒼山,進入溫州城區,屆時這一線日軍將再無可慮。

「目前最讓人擔心的是浙西一線,根據我特種部隊偵察所得,目前日軍在浙江投入了五個師團、十一個混成旅團及大量機械化部隊,折合兵力二十萬左右」加上淞滬一線十萬日軍,我們戰區獨自承擔了三十萬日軍。迄今為止,淅東日軍已向杭州一線派出了一個師團、四個混成旅團,又向南線和奉化方向派出了四個混成旅團,這樣算下來,他們手裡還有大量生力軍可以調動。

「故此,下一步紹興以西、蕭山和上虞以南的會稽山脈、四明山脈間的關隘」將會是日軍的主攻方向。諸位請看,一旦日軍越過會稽山和四明山,諸暨、頭牌、義烏、嵊州、新昌、東陽、永康、金華等地便置於日軍直接威脅之下,進而騎東、皖南地區,也有遭到日軍攻擊的危險。因此」加強淅西防務,已成當前刻不容緩之事。」

隨著安毅話音落下,會議室裡響起輕微的議論聲。

現在整個第三戰區,除了安毅的第一集團軍之外,劉建緒的第十集團軍幾乎成建制地被消滅了,張發奎的第八集團軍經過連日苦戰,兵力折損大半,陳誠的第十五集團軍,也是損失慘重」新組建的顧祝同第五集團軍情況稍好,但是」第五集團軍是陳誠守住杭州和杭西山地的唯一指望,一旦抽調,防線立即千瘡百孔,恐怕對整個戰局更為不利。

其實今天與會的人都知道,問題的癥結在於國防會議,在於中央軍委。由於蔣介石還在指望日本能夠屈從於國聯的壓力,選擇與中國停戰,華北那百萬大軍,待日軍從平津地區撤走,即可一舉北上,收復關內所有地區,成就抗日圖存的光復偉業,留名青史,故此一直猶豫不決。

顧祝同想了想,建議道:「小毅,軍委會已經通過了你以六十八師為主編成新八軍的請求,現在各條戰線都很吃緊,不如把新八軍調到浙西一線,意下如何?第一戰區尹繼南參謀長,自感不能駕駐全軍,昨日已經向委座提出辭職,委座左思右想反覆斟酌,終於決定任命尹參謀長為南昌行營主任,總攬江西中部及東部地區黨務、政務、軍務,保衛國土,綏靖地方,目前南昌行營已劃歸第三戰區領導。

「南昌行營恢復,手裡卻無一兵一卒,這樣實在太過猥眉難看,委座和軍委諸公臉上也無光,暫時將新八軍調撥於南昌行營名下,充實行營實力,這樣對中央和地方都是個交代。小毅,你意下如何?」

安毅一陣腹誹,哪裡是尹繼南能力不足,分明是那群驕兵悍將,完全不聽指揮和調度。十八日哄搶事件發生後,尹繼南立即由石家莊飛抵保定,要求各部長官立即徹查此事,將相關帶頭鬧事者繩之以法,以儆傚尤,結果得到下面孝敬的司令、軍長和師長們,百般推諉,現在都已經過去了快五天了依舊沒有任何結果,心情鬱悶的尹繼南,一氣之下打了調職報告。

蔣介石在這件事情上,也自覺對不起安家軍,不僅慷慨地給了新八軍的正式編製,還大手一揮,把三五年紅軍北上後就撤銷的南昌行營恢復,同時讓戴笠打來電話暗示,安毅聞絃歌而知雅意,立即任命現擔任敘府武裝警察部隊副司令的蔣經國上校,即刻前往南昌,擔任南昌行營少將秘書長,負責行營黨政、行政事務。

蔣經國這一個多月來,在敘府受到的刺激很大,他從來沒有想過,貧窮落後的中國,還有工業化程度如此之高、民眾的教育和思想如此開明先進的地方,他到任敘府武裝警察部隊副司令後,不務正業,天天往工廠企業跑,然後深入城市鄉村,把自己的所見所聞,寫成了一部十萬字的長篇大著,送到了蔣介石手裡。

蔣介石大為欣慰,覺得應該讓自己的兒子將其領悟到的東西,在現實中進行實踐和摸索,但是,省主席和省民政廳長等職務,一般非資歷高深者不能擔任,蔣經國甫入仕途便竊據此高位」恐遭人非議」唯有繼續軍中任職才能免此桎梏,於是便琢磨著該把蔣經國放到哪兒,尹繼南的這份辭呈」以及江南突然惡化的形勢,剛好給了他靈感,於是在巧做安排下,蔣經國便由安毅這位獨立於中央軍政系統外的軍閥頭子調到了有一定工業基礎的南昌擔任行營秘書長,蔣介石也可以通過蔣經國對行營直屬的老南昌的工農業規劃,來考驗一下自己的兒子是否能堪大用。

當然,這其中的奧妙」會議室裡其他人均茫然無知,唯有當事者安毅才清楚,但這事關蔣委員長的家事,誰敢輕易洩露?

安毅沉吟一下,點了點頭:「好,我同意。不過,老是這樣被動地防守也不是個辦法」這個鐵路大橋橫跨於錢塘江之上,日軍可以方便地調兵遣將,頻頻進攻杭州和杭西山地,我江南平原腹地時時受其威脅,我準備派出戰機炸掉錢塘江大橋」進而一舉吃掉錢塘江北岸的日軍一個師團四個混成旅團,大家以為如何?」

陳誠苦笑道:「其實我早就想炸掉錢塘江大橋了,可是報告打到軍委會,在國防會議上表決卻遲遲沒有個結論…………這座橋耗資一百六十萬美元,擁有多項領先世界科技、凝聚著無數人心血的大橋,乃當今世界兩大奇觀之一」毀掉著實可惜,我估計中央大員們很難通過炸橋的決悔

「……」

「無妨!」

安毅擺了擺手:「戰情緊急,我們先把橋炸了」把滯留於錢塘江北岸地區之日軍一口氣吃掉再說。我保證,戰後由我名下的企業來負責修復大橋」當務之急,還是應以消滅日軍有生力量為主。

「只要一舉消滅北岸這五萬日軍,足以打擊侵華日軍之軍心士氣,堅定和鼓舞我民眾抗日之決心,同時解脫我第三戰區兵力捉襟見肘的窘迫情形,進而集中優勢兵力,更好地消滅敵人。如此一舉多得的美事,我想中央會體諒的!」

「妙,妙不可言!日軍自浙東登陸以來,頻頻攻城略地,氣焰之囂張令人髮指,正好趁此機會給他們個深刻教訓,使其不敢輕視我軍!」馮玉祥連連點頭,讚許地道:「諸位,我同意安將軍的意見,消滅日軍有生力量,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我不贊成!」

顧祝同板著臉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屁話,只能去騙騙那些街頭巷尾茶肆裡那些聽評書的小市民,若真是將在外就不聽軍令了,那我們的軍事指揮系統還如何維持正常的運轉?因此,不管這個決定是否緊急,是否必要,還是要上報軍委會,讓上面心中有一個數,可以權衡利弊。

「小毅,不是我不知道抓住戰機的重要性,但是,要全殲佔據優勢地形的日軍,總不能依靠坦克和裝甲車吧?還得調動生力軍才行,也就是說,眼下只有小毅你從淞滬調集一到兩個師過來,這樣我們才有十足的把握解決對手,而調集兵力,得花費一段時間,我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等候軍委和國防會議的最終裁決。若是我參與圍攻之各部均已就緒,而上面依舊沒有回復,屆時我們再炸橋也不遲,這樣情理法皆兼顧到了,才不會犯下大錯!」

「墨三兄此言有理,無論如何,我們均不能置中央、置國防會議、置委員長之權威於不顧,越是在這個時候,越是要尊重中央,尊重委員長,否者會落下話柄的。小毅,軍事政治向來不分家,稍有不慎即萬劫不復,這事你得聽我和墨三兄的話……」陳誠一臉的嚴肅。

由於淞滬開戰前信誓旦旦三日之內必拿下日租界的承諾沒有兌現,現在張治中很低調,一般情況下不發言,但此刻他也忍不住了,勸道:「小毅,炸一座影響國際觀瞻之大橋,絕非簡單地用金錢可以衡量。現在校長既調兵遣將,防範日軍趁虛而入,又幻想著日本屈服於世界輿論之壓力,從中國撤軍,一座大橋雖小,卻可以挑動校長敏感的神經,因此,一切還是聽從校長的決斷吧,我不想你和校長之間生出誤會來!」

看見三位待自己親如長兄的戰區長官發話,安毅沒轍了,只好舉起雙手擺了擺:「好吧」好吧,此事還是交由校長決斷。不過,這個作戰計劃一定要注意保密,我第一集團軍的反間諜機構」每天起碼要從我們的機場、兵營和兵站周邊地區逮捕十餘個裝備電台及信號指示燈的日本奸細,日軍對我們的情報刺探,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就算犧牲再大,依然如飛蛾撲火一般送上門來,我們必須得加以重視。」

顧祝同笑著道:「這個自然,現在只希望校長能夠盡快拿定主意」否則這樣瞻前顧後,遲早會出問題。」

山西,太原東南方二十餘公里的溫莊。

第五軍團司令魯逸軒和參謀長曲慕辰,漫步在村子西面的汾河邊,耳邊全部都是各級軍官、士官訓練新兵的「齊步走」、「立定」等聲音。

第五軍團第十七師、新五師、新六師及第一七o師四個師入駐該地已經快一個月了,整個溫莊東西十公里,南北八公里除莊稼地外的其他地方,全都建起了一個個大軍營。為了方便搶救傷員,就近補給物資,同時也為了向山西父老鄉親展現安家軍的勃勃英姿,八月下旬,第五軍團司令部、軍團直屬醫院、軍團軍需後勤基地全部遷移到了溫莊」同時,新組建的軍團直屬防空旅、直屬通訊團(電子指揮中心)、直屬防化團也由漢中開拔,於九月初與軍團總部匯合。

四個師剛剛編滿,進行了半個月的基本訓練,便遇到秋收農忙,按照安家軍的老傳統」各師立即放下所有訓練,深入田間地頭,幫助村民秋收,待顆粒歸倉後,又再恢復練兵」所以現在各個師的戰鬥力,完全不能讓人放心,許多戰士不要說開槍打靶,就連隊列都一塌糊塗,一切都得從頭來,這讓身為軍團長的魯逸軒憂心忡忡。

尤其是六十八師的南調,對於第五軍團的戰力影響,不是一般的大,現在魯逸軒開始為人員的調配發愁了。

「老曲,司令悄悄來電,要咱們再編一個軍團直屬教導師,彌補六十八師南撤後留下的兵員缺額。可是你看看,如今咱們已經編成的四個師裡,新兵佔到了九成,從高到低各級指揮員幾乎換了一茬」要是再編一個師,恐怕部隊裡連一成的老兵都不足了,這樣會不會太過冒失了?」

魯逸軒在河灣的一棵白樺樹下站住,遙望汾河對面千里沃野的景象,心胸為之一闊。

「司令也是沒辦法,三十萬日軍堵在江南,而他又向將委員長做過誓死守衛淞滬一線的承諾,所承受的壓力,不比我們小……現在問題的癥結出在河北,聽說那邊糧食持續吃緊,閻百川又控制糧食流出,這兩天缺糧已經開始有部隊用少量大麥混著樹皮草根勉強果腹,官兵們怨聲載道,就算戰鬥力再強,裝備再好,以這樣的士氣,如何能打勝仗?」

曲慕辰原本是想開解魯逸軒,誰想說到後來,連他也不免一陣擔憂。

魯逸軒點了點頭:「照這架勢,我估計日軍的總攻要不了幾天就會打響,可是看看現在,華北各部防禦鬆弛,不知道哪個王八蛋傳出日本方面可能屈從於國際壓力主動求和的消息,各部主官都沒心思打仗了,一個個盼著南下,據說劉峙把集團軍的指揮權交給了副司令孫連仲,自己率領其嫡系第二師和四十七師,到了黃河邊,只等中央一聲令下,即乘船返回鄭州,繼續當他的豫皖綏靖公署主任。戰備如此鬆懈,不打敗仗才怪!」

曲慕辰一臉凝重:「若是華北潰敗,那麼扼守山西門戶的娘子關、平型關、雁門關將成為敵我爭奪的關鍵所在,看來我們得未雨綢繆了!」

「是啊!」

魯逸軒幽幽道:「所以司令讓我針對山西守土防禦做出應對預案——依照我對華北戰事的看法,河北諸軍中,不乏傅作義第七集團軍、衛立煌第十四集團軍、薛岳第十九集團軍、商震第二十集團軍、廖磊第二十一集團軍、宋明軒第二十九集團軍、孫連仲第一軍團這樣的勁旅,若是能提高警惕,並充分保證物資供應,日軍絕對佔不到什麼便宜」最差的情況,華北戰事也可以堅持半年,這樣就給我們編整訓練新軍提供了充裕的時間……

「半年時間太過理想化,按照三個月進行規劃比較現實」我們當前首先要解決的,還是新兵的招募、部隊的訓練、預備役部隊的組建問題。對了,孔祥熙昨日到了山西,估計帶來了委員長的旨意,我們還得觀望一下,看看接下去局勢如何演變。」

說到這兒,曲慕辰看到軍團情報處長丁銘上校匆匆而來」笑著打招呼:「老丁,我們在這兒你都能找到,嗅覺挺靈敏的啊!」

丁銘大步走到魯逸軒和曲慕辰跟前,立正敬禮,然後壓低聲音道:「我們在晉綏軍的內線傳出消息,閻錫山已經取消對河北地區的糧食輸出限制,中央來的採購官員」開始從市面上大量購進大米和麵粉,短短半天時間,太原糧價已溢價兩層,估計接下去還會上漲。預計這批糧食一周後就會送到河北,已經出現近一個月的糧食危機」將迎刃而解。」

魯逸軒驚訝地問:「老蔣是怎麼做到的?本月五日,咱們安家軍兵站總監常保芳少將親自飛到太原,兜裡揣著五百萬大洋的支票和系列槍支彈藥的清單,只要閻錫山肯讓咱們就近購糧運往河北,什麼都好商量,結果日本就是咬著牙不肯鬆口。知道他們做了什麼交易嗎?」

丁銘搖搖頭:「閻錫山和孔祥熙二人把自己關在密室裡商量了大半夜」誰也不允許靠近,因此沒人知道他們達成了什麼協議。隨著這批救命的糧食送抵河北,相信浮動的軍心會立即平息下來!」

曲慕辰高興地說:「不管蔣介石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對於中華民族而言,這是一個好消息。華北地區(第一、二戰區)聚集了十個集團軍、八個作戰兵團」總兵力高達一百四十餘萬,日軍有得苦頭吃了。」

魯逸軒神色有些複雜,默默地點了點頭,轉過身,看向東方隱約可見的太行山,思緒如瓶就在華北糧食危機突然得到化解,l切向著有利於抗戰大局進展的時候,發生在朝鮮清津港南部小城鏡城的戰鬥,也即將進入尾聲。

由於幾乎所有的大口徑炮彈都被調撥到了東北、華北、淞滬和淅東等地作戰,朝鮮日軍炮兵部隊囤積的重炮彈藥基數,只有可憐的五十發。

在前面的戰鬥中,日軍已經浪費了太多的重炮炮彈,因此這一輪炮擊,日軍的明治三八年式120mm野戰榴彈炮和大正四年式150mm野戰榴彈炮,把剩下數量不多的炮彈一股腦兒地全部射出,再加上九四式7紙m山炮、九o式75nm野炮和九九式81mm曲射步兵炮的協同打擊,猛烈的炮火,再一次把朱乙溫川對岸的陣地,再次從頭到尾犁上一遍。

當日軍120mm以上口徑的重炮打完所有炮彈之後,日軍和朝鮮二鬼子兵再一次向第二道戰壕發起衝擊。

進攻了無新意,依舊是衝鋒的步兵以散兵線進行波浪式的衝擊,炮兵則用準確的點射,去消滅視野所及的機槍火力點。日軍神槍手和擲彈筒手跟在普通步兵的後面,不時向壕溝上方進行壓制射擊。

第二道戰壕內,十五師正用莫辛納干步槍和手榴彈進行防禦戰的戰士,不時中彈倒下,或是被炮彈和榴彈炸得血肉橫飛。

師特種大隊長安漢生少校,帶著狙擊手,靈活機動地行動於第三和第四道戰壕,準確地打擊敵人的神槍手和擲彈筒手。復仇的子彈射向敵人,把那些神槍手和擲彈筒手一個接一個變成屍體。特種大隊的狙擊手們,一般都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因為敵人報復的子彈和炮彈很快就會落在他們原先的位置上。

這樣近乎是在拼消耗的戰爭,異常的殘酷,雙方的士兵都發揮出驚人的鬥志,冒著密集的彈雨,頑強地向對手射出乎彈。

就在戰局處於僵持之際,十五師師長楊超從望遠鏡中看到,不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黑壓壓的一片黑點,那些黑點越來越近,駛過齊踝的淺溪,繼續前進鬼子終於按捺不住,出動其坦克部隊了!

跟在坦克後面的日軍工兵,帶著炸藥包及鐵楸、鐵鏟等工具,準備填平第二道壕溝,以便於坦克快速通過。

「快!命令駐守第二道戰壕的士兵退下來」叫特種大隊優先照顧鬼子的工兵!」楊超回過頭,向作戰參謀大喊一聲,很快命令就傳達下去。

前線戰壕裡,得到指示的安漢生,迅速將師部的最新命令傳達下去,然後瞄準一名正準備在第二道壕溝進行作業的鬼子工兵,輕輕扣動扳機。「啪」的一聲槍響」12.7口徑狙擊步槍射出的子彈擊中那名日軍工兵的頭顱。只見瞄準鏡中騰起一蓬血霧,那個鬼子一頭栽進了壕溝中。

一顆接一顆子彈飛速射向敵人,把兔子工兵接連擊斃在壕溝中。

儘管十五師特種大隊狙擊手瘋狂地射殺日軍工兵,可是日軍的工兵殺不勝殺,還是很快就用炸藥給他們的坦克排出一條通道來。殺氣騰騰的獨立式甲型中戰車和九五式輕戰車衝過第二道壕溝,向第三道戰壕的方向猛撲而來。

固守第三道戰壕的將士們,紛紛開槍射擊」但子彈打在坦克表面,只是濺射出一點點火星。日軍的坦克揚起九o式57mm火炮,向著槍聲響起的地方吐出火球,炮彈落在戰壕裡,幾名戰士隨著爆炸聲倒在了血泊之中。坦克氣焰囂張」兩挺6.5毫米九一式機槍,吐出一道道火舌,密集的機槍子彈如同狂風驟雨一般,潑灑於十五師陣地,直打得飛沙走石,不少露頭射擊的戰士英勇犧牲。

從望遠鏡中看到這一幕,楊超知道該走動用大殺器的時候了,當即放下望遠鏡,對作戰參謀下達命令:「棄守第三道戰壕!高射機槍和高射炮立即進入陣地」準備開火!」

得到師部的命令,第三道戰壕的將士,紛紛通過交通溝,向第四道戰壕撤離,最後離開的是工兵,他們在連接第三道戰壕和第四道戰壕的交通溝中,埋設下了大量炸藥和地雷,只等敵人過來就炸毀交通溝。

坦克向第三道戰壕猛撲過來,發現沒有任何抵抗,得意地停在戰壕前,充當移動炮台,向守軍陣地瘋狂射擊。跟隨坦克的驕橫的鬼子兵,士氣大振,等待工兵對戰壕進行爆破,迅速排出一條進攻的道路。日軍和二鬼子的炮兵,紛紛推動步兵炮,野炮和山炮,把炮兵陣地一步步向前推移,直至推進到第一道戰壕為止,這樣可以方便更好地對守軍進行火力壓制。

這時,山羊頭和神武冠兩座山頭,十二門八八式75——高射炮,八門大正十四年式105——高射炮已經再一次被拉出反斜面工事,分別佈置於兩側山頭,放低了炮口的高射炮,對準山下的日軍坦克。炮手們把近炸引信更換成延遲引信,隨後,把換好引信的彈夾安在了彈倉上。

山羊頭高地上的八八式75——高射炮,對地射程高達十四點八公里,居高臨下進行射擊的話,日軍除了重炮之外所有的炮兵都覆蓋在其射程之內。讓人慶幸的是,現在日軍120mm以上口徑的重炮已經沒有了炮彈,而步兵炮,野炮和山炮的射程,根本就無法和高射炮相比。

隨著師部的命令下達,各處傳來清晰的哨子聲。炮手們立即行動起來,把一輛輛日軍的坦克套在瞄準具中,隨即踩下發射踏板。

「咚咚咚」

八八式萬nm高射炮炮口吐出一串修長的火舌,暗紅色的彈痕直撲不可一世的日軍坦克。高射飛行的炮彈瞬間便擊中一輛獨立式中坦克正面17mm的裝甲,只一下就把坦克打穿一個洞。

炮彈鑽入坦克車體內爆炸,隨著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傳來,坦克內部的彈藥被引燃,造成劇烈的殉爆。

「轟」

一聲巨響,一團白亮的火球從坦克上冒出,整個炮塔頓時在火光之中騰空而起,一直飛上幾十米的空中,再向前翻滾著落在了地面上,依然還燃著熊熊烈火。坦克留在地面的下半部,變成了一具熊熊燃燒的鐵棺材。

緊接著,又有一輛日軍坦克被擊中,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坦克汽油發動機頓時燃起大火,整輛坦克一瞬間就被舔舐的火苗所吞噬。

渾身起火的四名日軍坦克兵從車內逃出」卻迎面碰到暴雨般射來的子彈,頓時被打成馬蜂窩,無力地倒在起火的坦克上。

幾乎是眨眼間」第三輛日軍坦克也被高射炮擊中,這輛坦克發生了劇烈的大爆炸,白亮的火球猛然突破薄薄的車體的束縛,掙出車外,履帶被炸成一截截飛出,主動輪、負重輪在一片「鏗鏗鏘鏘」聲中向兩邊飛射。熊熊大火從破碎的車體中冒出,籠罩在坦克身上」車內的坦克手沒有一人能活著離開。

另外一側的神武冠山頭,八門大正十四年式105nm高射炮也在大顯神威,這種高炮的對地射程更為恐怖,高達十六點九公里,若是準確命中的話,一門高炮只需一下就足以報銷一輛坦克。

十六公斤重的炮彈帶著強大的動能,擊打在坦克身上」迅速擊穿坦克,在車廂的爆炸。車內的彈藥隨!發生殉爆,整輛戰車被炸得支離破碎。另外七門十四年式105——高射炮就像打移動靶一樣,先後命中七輛坦克,一輛輛坦克燃起大火隨即爆炸,成為一堆堆廢銅爛鐵。

小磯國昭從望遠鏡裡看到這一幕,目瞪口呆,他不知道是什麼厲害的武器居然能夠把自己引以為豪的中型坦克打成這個樣子!放下望遠鏡之後,小磯國昭轉過頭,對著一干將領,破口大罵:「八嘎!該死的蘇聯人!他們又給滿洲游擊隊提供了什麼優質的武器?我們無敵的坦克」居然就這樣被攔截了!」

就在小磯國昭大發雷霆的時候,更加令小磯國昭驚詫的事情發生了:山頭上突然吐出一道道灼熱的火舌,暗紅色的彈痕呼嘯著飛進日軍炮兵陣地中。威力強大的九六三聯裝25mm高射機關炮和九二式維克斯大口徑高射機槍」打在遠處的樹上,碗口粗的大樹竟然攔腰截斷轟然倒塌,子彈呼嘯著鑽入日軍炮兵人群中,撕咬著他們的肉體,吞噬他們的靈魂。

機關炮炮彈和高射機槍子彈所到之處,人體被打成兩截,被擊中手腳的士兵馬上就倒在地上,摀住斷肢處躺在血泊中哀嚎掙扎。狂風暴雨般的鋼丸潑灑到日軍炮兵群中,一陣陣血霧在空中飛舞著,那些日軍炮兵很快就變成一堆堆殘缺不全的殘渣爛肉。

俯射的機關炮和高射機槍,射程超過十二公路以上,遠遠地超過日軍的九四式75mm山炮、九o式75m野炮和九九式81mm曲射步兵炮,那些日軍炮兵,統統都置於機關炮和高射機槍射程之內,出現這種干挨打不能還手的情況,再正常不過了。

高射炮一陣猛烈射擊,不到五分鐘的時間,日本戰車第六獨立大隊的五豐六輛坦克,就報銷了大大半,其餘的見勢不妙,連忙扭頭就跑。

十四年式105——高射炮的炮彈,呼嘯著向日軍逃跑的戰車隊伍追去,一輛九五式輕戰車被炮彈擊中了尾部,只聽一聲巨響,整輛裝甲車在火球中被從中間切入,隨後被撕扯成兩截,迅即變成冒著滾滾黑煙的一堆廢鋼爛鐵。

戰車第六獨立大隊最後能夠逃回去的坦克數量加起來還不到十五輛,指揮官佐井川次大佐如喪考批,卻又不知道該找誰傾訴心中的不甘與埋怨。

驅逐了日軍的坦克群後,炮手們殺得性起,又把壓低的高射炮對準了那些日軍和二鬼子步兵。

「咚咚咚」

炮聲響起,黃澄澄的彈殼掉落在地上,炮位上響起一陣陣金屬撞擊聲,炮口吐出一道道火舌,呼嘯的炮彈射入敵群之中炸開。

二十門高射炮進行齊射,足以形成龐大的面打擊能力,一團團火球從地面騰起,日軍和二鬼子步兵在一片慘叫聲中噴出無數血花,接二連三倒在地上。

打殘了日軍炮兵的三聯裝25mm高射機關炮和維克斯大口徑高射機槍的射手們,也迅速調轉槍口,對準那些已經衝入到第三道戰壕和第四道戰壕之間的日軍和二鬼子們,進行猛烈的射擊。

密集的彈雨從山頭射出,就像割韭菜一樣把一大片日、朝軍人從地面上割倒在地。

楊超看得過癮,突然想起什麼,大聲命令:「停火,快停火,防空營立即停火。王八蛋,把炮彈和子彈打光了,以後拿來當擺設使啊!」

打得眉開眼笑的防空營的將士,接到師部的命令時才如夢初醒,連忙停止射擊,迅速退入山頭反斜面掩體內,繼續進行隱蔽。

經過高射炮、機關炮和高射機槍的洗禮之後,整個戰場上,到處都是燒成漆黑的戰車殘骸,那些支離破碎的坦克邊上,橫七豎八躺著各種各樣殘缺不全的屍體,真可謂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儘管楊超已經下令停止高射炮和高射機槍的射擊,可是那令人恐怖的一幕,卻使得那些朝鮮兵精神崩潰,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懼,扭頭就跑。就連深受武士道精神毒害的鬼子兵,都承受不住這樣血淋淋的一幕,眼見著一起出生入死的夥伴被打成一堆堆血肉模糊的屍體,他們的精神也是幾近崩喜向來殘忍而又不失冷靜的小磯國昭,默然無語,心裡細細盤算了一下,開戰冉來,已經丟掉了幾乎一個混成旅團的朝鮮兵、三個大隊的步兵和大量的工兵、炮兵和坦克兵,而且從對方的佈置來看,不知道還有多少後手沒有使出來,反覆權衡後,終於沮喪地把指揮刀向後一揮:「停止攻擊!滿洲游擊隊手裡有蘇聯遠東紅軍提供的新式武器,對我們的坦克殺傷太大!我們先轉進,研究出敵人的弱點後再戰!」

隨後,十餘萬日軍狼狽後撤,一直退到明川城,才停下腳步。

小磯國昭把此戰的經過,向日軍最高統帥部進行緊急匯報,以期能夠獲得海軍的配合,強行登陸清津港,前後夾擊,給予對手致命一擊。

此時的小磯國昭還不知道,由於石原莞爾精闢而獨到的分析,日本最高統帥部已經改變了作戰策略,不再提倡寸土必爭,反而要求小磯國昭,迅速就地構築堅固防線,預防滿洲游擊隊流竄南下。

一時間,朝鮮東北地區詭異地寂靜下來,倒是讓手裡還握有大殺器的楊超遺憾不已。

在與日軍短兵相接的第三回合較量中,安家軍再次取得了完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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