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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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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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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6 00:55:04
第一三九五章 用意深遠

古猗園,梅花廳,會議室。

「什麼?」

安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衝著通信處長李煜甫少將大聲吼道:「這怎麼可能?軍事委員會怎麼可能下達這種命令?」

就在安家軍司令部龐大的參謀團隊,拿出厚達百頁的詳細作戰計劃,安毅準備通知戰區各部將領,召開前敵作戰會議,正式出任戰區參謀長、領銜對日作戰時,突然收到軍事委員會下達的「原地停火、保持戰線」的最新命令,如何不讓安毅怒火中燒?

李煜甫苦笑著道:「屬下也不敢相信,所以特意讓機務員重新向南京方面覆核了兩遍,結果還是這個命令。」

安毅接過電文,細細看完,大惑不解:「說戰就戰,說聽就停,到底在搞什麼名堂?軍國大事,關係數萬將士生死存亡,豈能如此兒戲?不行,我得給委座去個電報,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安毅剛剛推開座椅站起來,第四廳上海站站長許一塵少將快步走進會議室:「司令,趙廳長電報。」

安毅正想瞭解南京高層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把接過電報,仔細看了一遍,已經冷靜下來:「汪精衛主動跳出來了?德國也來橫插一腿,並且還關係到陳立夫的面子......問題有些棘手啊!」

楊飛看完電文,皺起了眉頭:「抗日救國軍現在面臨的壓力很大,日軍調集百萬大軍北上,他們能撐住嗎?」

安毅搖頭苦笑:「我們只能在精神上鼓勵他們,其他什麼也做不了。好在日軍想坐收蘇聯內亂的漁人之利,竭力加強遠東紅軍的武裝力量,以便在遠東和莫斯科開戰時,堅持的時間久一些,蘇聯的人力物力消耗大一些,給日軍創造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局面,所以並未封堵遠東的海上運輸線路,最近我們的物資運送異常順利。以我和幾位蘇聯老師的良好關係,加上這段時間的合作不斷加深,抗日救國軍得到援助不會少。

「不過在我看來,只要堅持既定的作戰方針,堅持我們敘府士官學校倡導的山地作戰理念,這個仗還是有得打的,畢竟現在是夏季,東北地區山林密集,丘壑遍佈,日軍的空中優勢發揮不出來。只要充分利用地理環境,在運動中消滅敵人,今天吃掉日軍一個大隊,明天幹掉他們一個中隊,堅持不與其主力決戰,進行長期的游擊戰爭,背靠著遠東紅軍的物資支持,唐紅雷他們未必便會輸掉這場不對稱的戰爭。

「現在關鍵是上海這邊,我們被委員長這道命令嚴重束縛了手腳,隨著時間的逐漸推移,咱們會陷入極大的被動!不說別的,以日本的工業生產能力,其戰機的補充速度就不是咱們能夠比擬的,他們的ki43隼式戰鬥機會越來越多,這場仗僵持下去,我們會相當麻煩和被動!」

「司令,其實我倒未必覺得這是一件壞事。現在司令以戰區參謀長的身份駕馭全局,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文白將軍、辭修將軍和張發奎將軍,表面上不反對,但實際行動中未必聽從調遣。我聽說校長最喜歡越級插手前線戰事,有時候甚至會插手一個連、營級規模部隊的調動。與其咱們白白消耗精力和兵力,不如保存有生力量,留待戰略決戰時使用。

「我們也好趁此機會,調兵遣將,充實我們的實力,一戰而消滅對手。不說別的,就說機場的修建吧,沒有一周以上的時間,我們新建的機場根本無法投入使用,此外,我們的火箭筒、重加農炮的運輸也需要時間,至於吳淞口、金山衛一線的要塞群,現在更是只落在紙面上,既然日本人玩花樣,我們就陪著他們玩,誰怕誰啊?」

安毅想了想,終於緩緩點了點頭:「是啊,趁此機會,我們也加強一下我們的軍備。雖然說武器裝備不是決定戰爭勝負的唯一決定因素,但是隨著每一種被戰爭證明是有效的新武器的出現,勝利的天平都會自覺不自覺地向掌握這種武器的一方急速的傾斜。比如ju87俯衝轟炸機,此前我們只是小批量仿製,但實際作戰中效果並不好,這種轟炸機飛行速度太慢,體型也過於笨重,非常容易成為活靶子,但是從德國反饋的情報來看,其空軍正在大規模列裝這種戰機,顯然經過西班牙內戰的檢驗,這種俯衝轟炸機有其成功的一面,所以我想組建一個專門的俯衝轟炸機大隊,來嘗試集中使用這種戰機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局面。我們的敘府兵器研究所已經開發出一種兩公斤重的專用航彈,有尾部設有小型控制翼,觸地或離地數米近炸,殺傷半徑12米,可散佈50個大碎片和250個小碎片。若是由我們的俯衝轟炸機集中使用,殺傷力想必極為驚人。

「日軍的ki43隼式戰鬥機戰鬥力驚人,在某些性能上甚至大大超越了我們的a26戰機,這樣下去絕對不行,我們必須得加快研發a27戰鬥機的速度,一定要全方位超越日軍的隼式戰鬥機,我們的研究機構彙集了世界各地的航空專家,難道還比不過小日本自己的閉門造車?我希望能夠盡快拿出合格的產品,全面壓制日軍的隼式戰鬥機。」

「還有,今天下午在松江火車站發生的那一幕慘劇,對我的觸動很大,我們要多投入運力,直接到上海車站和碼頭,疏散難民,絕對不能讓類似的悲劇重演。那些抱著僥倖思想留在華界和租界的人,我們也不要輕易放棄,趁著停戰之機,多做宣傳鼓動,向他們講述清楚日軍的暴行,我想他們會明白過來,主動從華界和租界地區撤離。」

聯絡處長徐泊謙少將突然建議道:「司令,你看這樣如何?我們的物資倉庫裡備有大量高音喇叭,外部包裹塑膠的電線也有很多,我看不是在日租界周邊地區,架設大量高音喇叭,然後用唱片機或者錄音機,播放氣勢磅礡的抗日歌曲,鼓舞官兵士氣,還可以趁機鼓動至今仍然滯留日租界區的民眾撤離。」

安毅記憶深處的某個符號被撥動了,但細細一想,卻又無跡可尋,只得放棄深思,大聲說道:

「這個主意很不錯,我們就是要動用一切可以用到的手段,與小日本展開全方位的作戰。不僅日租界周邊地區要大量架設,英法租界、公共租界外和華界區域也要大量架設,要讓全體上海市民都能聽到雄壯的、鼓舞人心的音樂聲!上海,將在我們的經營下,成為一個永不陷落的堡壘!」

有了徐泊謙的啟發,很快各種針對日本人的歪點子被將校和參謀人員絡繹不絕地提了出來,大家熱烈地展開討論,只要覺得有點兒用處的,安毅當即拍板,交付專人負責,淞滬地區乃至全國的戰事,向著未知的方向,默默地改變著。

......

夜幕降臨,黑龍江省北安縣城北面十多公里的二井鎮。

「師長,軍部已經下達命令,我各部大軍有序組織平原地區的民眾進行疏散,最好全部撤往蘇聯遠東地區,堅壁清野,給日寇以沉重打擊。我們現在依然不顧一切向前發起進攻,是否與軍部的意圖背道而馳?」

第五師副師長李嘯有些擔心地問道。

「不用擔心,老李,雖說現在日軍大舉回師東北,但那十多個師團要趕到哈爾濱,起碼還得一周以上的時間。這段時間,六師在綏化周邊地區打游擊,大肆破壞公路、鐵路和橋樑,日軍就算是想要進剿我們,也得繞到齊齊哈爾那條遠路,暫時威脅不到我們。

「根據第四廳傳來的消息,哈爾濱日軍主力的主攻方向是三江平原地區,現在牡丹江一線的戰鬥可謂如火如荼,軍長把新編成的三個師全派了上去,由第一師和第三師組織三江平原地區的民眾轉移,聽說許多百姓不願意離開故土,政治部的工作人員就用日軍大屠殺的相片和相關的新聞報道做說明,又動用宣傳車,深入城鎮和鄉村,宣傳這些年來日軍在東北境內進行的大規模屠殺,樁樁件件,滿含血淚,現在許多人的態度已經發生轉變,估計大規模的外遷潮就要來臨。」唐問寬慰道。

李嘯歎了口氣:「不知道軍長他們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逃到蘇聯人的地盤上去呢?現在的合作,只不過是情非得已,難道真讓我們去投靠小鬼子?現在小鬼子還佔著咱們那麼多國土,這時候糾纏不清,以後別想拿回來了。」

與兩位一身戎裝的夥計不同,五師師長胡繼鞅穿著一件白色襯衣,對著掛在牆壁上的蘇聯遠東地區地圖看了好一會兒,聽到李嘯的感歎,笑著轉過身子,招過警衛員,示意他帶著人守好門口,這才踱步回到二人身邊,小聲道:

「其實這並不是什麼壞事,若是牡丹江一線真的失守,咱們很難保證百姓們的安全,與其把民眾留給日軍魚肉,反倒不如遷移走一了百了,至少日軍休想從咱們民眾的手中徵集到糧食物資了。

「根據我的觀察,現在蘇聯遠東地區與他們的蘇維埃中央快幹起來了,打仗是遲早的事情,就看何時發動了。咱們救國軍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退入遠東的,今後很長一段時間會留在東北打游擊。我估計這一回坑蒙拐騙加上軟硬兼施,起碼得向遠東移民好幾百萬人,等布柳赫爾和斯大林之間分出個勝負,估計遠東地區的毛子也死得差不多了,到時候遍佈遠東地區的中國移民就成為了最大族群。

「再看國際局勢,德國正在蘇俄西部邊境蠢蠢欲動,以希特勒對蘇俄一向持有的仇視態度,攻打蘇俄是遲早的事情,屆時蘇俄大量從東部地區抽兵,整個遠東和西伯利亞就會兵力空虛,咱們救國軍想幹什麼,誰能阻止得了?說不一定,咱們還會成為收復祖國故土的民族英雄留名史冊呢!」

胡繼秧的話小到只有李嘯和唐問能夠聽見,剛開始二人還對他的小心謹慎頗有些不以為然,但很快就明白這些話絕對不能讓外人聽到。要知道現在救國軍和蘇聯遠東紅軍正處在蜜月期,而且許多物資需要遠東紅軍援助,要是被有心人聽到舉報到唐紅雷甚至蘇聯人那裡,為了寬布柳赫爾、柳申科夫等紅軍將帥的心,說不定揮淚斬馬謖的戲碼都會上演。

李嘯也放低了聲音:「若是日軍借此機會發起進攻呢?那遠東和西伯利亞,豈不是會落入日本人的魔爪?」

胡繼秧小聲解釋:「這樣更好。日本人的國力本來就不能允許它把戰線拉得太長,若是日本人跑去進攻遠東和西伯利亞,漫長的戰線不知道要吞噬它們多少兵力,那咱們救國軍在東北的日子要好過許多,尤其是國內戰線,更是壓力大減,以咱們安家軍的實力,收復故土是遲早的事情。

「只要解決了關內關外的日軍,咱們的大軍就可以揮兵西伯利亞和遠東,那以前丟失的國土和主權,不就一下子回來了嗎?咱們是從日本人手裡收復的故土,又不是從你小鬼子手裡強搶的,到哪兒說理也不怕!」

胡繼秧的話,讓李嘯茅塞頓開,臉上滿是喜色,無形中對胡繼秧增添了許多敬意,覺得他來當這個師長實在是實至名歸,比只知道打仗的自己強多了。

唐問雖然也隱約猜到點軍部的用意,但此刻聽到胡繼秧如此簡單地便把複雜的事情講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不由由衷地感到佩服。

李嘯曾經在安家軍總部後勤部做過一段時間參謀,他有些奇怪地問道:「師長,你和川南鋼鐵集團的總經理胡繼秧先生有什麼關係嗎?那位胡繼秧先生於二八年加入安家軍,後被派遣至英國留學,承擔收集歐洲科技軍事情報、跟蹤歐洲各國科技發展方向、管理監督留學生等秘密任務,我們湘西藥品研究所研製出的青黴素,就是他協助歐先生從英國獲得的。從牛津大學默頓學院畢業後,胡繼秧先生便回國進入川南集團高層,參與政治經濟決策,再後來開始擔任鋼鐵集團總經理職務,是我們安家軍中的精英人物。」

胡繼秧笑了笑:「知道,這個問題很多人問過我,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其實我也感到很吃驚,我和老胡先生一樣,均是湖北沔陽人,同樣遊歷歐美,並且也是承蒙道叔引薦加入安家軍,唯一不同的就是我們的年齡相差了一大截,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登門求見的。」

唐問看了看表,霍然站起:「呀,不知不覺都十點了,走吧,咱們該上路了,等乘坐裝甲列車趕到北安城下,估計縣城差不多拿下來了。」

「行,咱們一路潛行至此,為的就是出其不意,相信日軍早就被咱們此前一系列動作搞得精疲力竭,戰力全無,拿下北安城不會太困難。有了北安這個攻向松嫩平原的橋頭堡,咱們以後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胡繼秧說罷站起,轉身從椅子上拿起因悶熱而解下的軍裝,挽在手裡,大踏步向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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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六章 籠絡人心

這是個資源和娛樂極度貧乏的時代,北安雖名為運輸樞紐,但到底不過是個人口不到五萬的縣城,晚上十點過,城裡城外就已經漆黑一片,只有東西南北四個城門、鬼子的駐地和南門外的火車站有燈光傳來。

混成第三旅團長森田正范少將眉頭緊鎖,看著眼前的電話機發呆。

以前通過鐵路旁鋪設的電話線路,北安城可以方便地聯繫到滿洲任何一個地方,但自支那軍隊佔領璦琿城後不久,北安的對外通訊聯繫便莫名其妙中斷了,不管派出多少人搶修電話線路,均不見效。

剛開始時風聲鶴唳,旅團所有的士兵全部被趕進城外的戰壕、明暗碉堡和城牆上,進行嚴密的防守,但如此折騰多日,依然不見支那軍隊攻城,下面的人便開始怨聲載道起來,又再堅持兩日,連一向意志堅定的第二十五、二十六聯隊兩名聯隊長都不幹了,於是在今天下午四點,森田正范只得把部隊撤回城裡進行休整,然後繼續派出通訊兵檢修電話線路。

但幾個小時過去了,到現在為止,電話依然無法與外界取得聯繫,用電報向關東軍司令部匯報,得到的消息是主力正在圍剿支那游擊隊的根據地——牡丹江以東的鍋盔山、老爺嶺地區,一旦形成突破,即趁勢發起追擊,支那軍隊獲得糧食物資、賴以生存的三江平原,將再次回到帝國掌控之中,然後再給予流竄至各地的支那游擊隊以毀滅性的打擊。

森田正范少將知道這是關東軍司令部制定的分主次逐個擊破的行動計劃,其中心思想是集中用兵於一路,以雷霆萬鈞之勢,給予主要之敵以毀滅性的打擊,一舉吃掉對手,而不是不分主次展開全面進攻,導致雷聲大雨點小,反倒給予對手逐個擊破的機會。

從戰略上來說,這無疑是個英明的舉動,但對鎮守北安城的自己來說,則是一種痛苦的煎熬。自己這個混成旅團雖然看起來有兩個聯隊,但其實兵力早就被抽調光了,現在所部加起來也不到三千人,加上沒多大戰力的偽滿軍五千餘人,要應付只用去一天時間便攻克擁有堅固城防的璦琿城的支那游擊隊主力,真的很困難。

雖然這麼說有些洩氣,但嚴峻的現實告訴森田正范,自己面對的並非是一般的游擊隊,而是得到蘇俄遠東紅軍輕重裝備武裝的強大軍隊,這從哈爾濱前去璦琿增援的戰機全軍覆沒就可以看出,對手裝備有大量防空武器,實力高深莫測。

就在森田正范少將患得患失之際,城北方向突然傳來密集的炮擊聲,那是熟悉的帝國75mm山炮的聲音。

森田正范驚訝之下,急忙抓起電話——雖然說北安與外界聯繫不通,但縣城內部通話還是沒有問題的,聽外面的聲音,應該是支那游擊隊的主力正在攻城,他要調集部隊,迅速集結,給予支那人迎頭痛擊,但讓他失望的是,話筒中什麼聲音也沒有。

軍人的敏感,使森田正范立即抓起手槍向指揮部門外衝去,可是還沒等他衝到門口,房屋就被一片迅猛的迫擊炮彈擊中。

森田正范至死也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在縣城裡,遭受敵軍迫擊炮的攻擊?

日軍指揮官的死去,並未讓炮火停歇下來,設置在北安縣政府的日軍指揮部,又經過十餘分鐘的炮擊,很快便變成一片冒著濃烈硝煙的殘垣斷壁。

原來,趁著日軍撤防混亂之機,救國軍第五師新組建的特種大隊摸進了縣城,悄悄潛伏起來。待夜幕降臨,連續數日煎熬早已疲憊不堪的日軍各部,均迫不及待地躺下睡覺,在城樓上站崗放哨的日軍士兵,精神也早就嚴重透支,一個個趴在城牆各處睡覺,結果被特種大隊官兵一刀一個,統統送去見了閻王。

很快,城門打開,第五師大部隊摸進了北安城,迅速佔領了各個軍營外的制高點,架起迫擊炮和75mm山炮、野炮,對著鬼子軍營開炮。

睡夢中的鬼子挨炸後,紛紛從床上爬起,從槍架上拿起槍,如同沒頭的蒼蠅一般衝了出來,迎接他們的是密集落下的炮彈和輕重機槍噴射的彈雨,更讓人覺得恐怖的是,竟然還有坦克橫衝直撞,肆意收割著鬼子兵的生命。

這一仗打得極為輕鬆,由於北安城的日軍連大炮和輕重機槍都沒來得及動用,就被全殲,第五師以很小的代價便佔領了日軍交通重鎮北安,俘虜大量日偽軍,並繳獲槍支彈藥、糧食物資無數。

第二天清晨,天上剛剛透出一絲亮光,聽了小半夜槍聲,戰戰兢兢走出家門的人們,看到救國軍將士正在打掃街道,一個個臉帶笑容,和藹可親,便壯起膽子上前詢問,當聽說縣城被中國軍隊成功收復後,飽受日本侵略者欺凌的各族百姓沸騰了,滿城都是歡欣鼓舞的人群,被鬼子橫徵暴斂壓迫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北安人,甚至放起了鞭炮慶祝。

看到眼前這支軍隊待人和善,有問必答,並且主動詢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一個孤寡老大娘試著讓大兵哥幫自己修補一下漏雨的房子,誰知大兵哥竟然爽快地答應下來,很快老大娘家門口便開來一個班的戰士,他們帶著蓑草,拿著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屋頂,開始用蓑草修修補補,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忙完。

瞅著戰士們滿頭大汗離去,連口熱水都沒有喝,老大娘又是感激又是慚愧,碰著人就說大兵哥的好話,沒過多久,整個縣城的人都知道這群官兵是老百姓自己的隊伍,在北安的歷史上,這樣愛民如子的隊伍可從未有過,於是紛紛主動幫助部隊搬運物資,加固城防工事,為將士們送水送飯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所謂軍民共建,關愛是相互的,部隊上也很快便組織發放糧食,宣傳抗戰思想,動員群眾參軍打鬼子。

不過北安城的老百姓還不知道,此時留在北安的,只是救國軍第五師下屬的一個補充團,主力部隊在攻下北安後,沒有任何停頓,立即兵分兩路,一路向西順著鐵路攻向富裕縣城,另一路向南攻向綏化,力爭在關東軍反應過來之前,再拿下幾座小興安嶺南麓的城市,擴大根據地規模。

凌晨時分,第四廳傳來緊急情報,大批日本戰機進駐瀋陽機場,最遲明天中午,哈爾濱的日軍就將得到空軍強有力的支援。深入到吉林和遼寧地區的第四、第七師以及抗聯各部,得到了一個看起來十分荒唐的命令——大肆劫掠部隊周邊平原地區的民眾,統一把人帶到蘇俄遠東地區,分田分地分發種子和勞動工具,每戶人家擁有的土地所有權,將得到遠東政府的保護,新開墾出來的土地,也歸墾荒者所有。

經過救國軍高層和蘇俄遠東軍區司令部通過電台商議,將在救國軍、抗聯各部與日軍之間的平原地帶,製造一段數十里的無人區,救國軍只要牢牢地控制著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的中蘇邊境,後勤保障就沒有任何問題,然後充分利用山地作戰的優勢,盡量把日軍拖在東北各個山地和丘陵之間打轉轉,胖的拖瘦,瘦的拖病,病的拖死。

看著形勢日趨嚴峻,胡繼秧迅速決定,先把整個黑龍江省北部山嶺地區拿下來再說,然後依托小興安嶺、大興安嶺進行防守,若是戰局不支,再慢慢轉移民眾也不遲。佔有地盤越大,戰略縱深越寬,下轄民眾越多,部隊便越好得到物資和兵員的補充。反之,若是老百姓都被遷移光了,那部隊以後就只能依靠蘇俄方面提供援助了,胡繼秧總覺得這樣會很危險,被人卡著脖子的感覺不好受。

第六師似乎與第五師抱著同樣的心思,師長何毅飛上校主動聯繫第五師,請求幫忙協助攻打綏化城。由於綏化城城防堅固,是日軍在哈爾濱北部地區最重要的堡壘,知道其中利害關係的胡繼秧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這次第五師抽調南下的部隊,也是第五師最為精銳的機械化部隊,力爭在天亮之前,迅速掃清綏化以北城鎮,然後部隊就地休整,等待夜幕降臨,與第六師一起,拿下綏化。

兵貴神速,有著列車快速地調運兵力,至十九日晨八時,北安以西的克山、依安縣城,以南的海倫縣城,均落入了第五師的掌握之中。

......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全國武裝的弟兄們,抗戰的一天來到了,抗戰的一天來到了。前面有抗日的救國軍,後面有全國的老百姓,我們中國軍民勇敢前進,看準那敵人,把他消滅,把他消滅,衝啊!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殺!嘿!」

北安縣城,紅旗招展,政治部工作人員連夜鋪設線路,遍佈縣城中心地帶和城牆四角的高音喇叭裡,歌聲高亢。

上午十點,按照抗日救國軍行動綱領,北安縣臨時政府正式成立。政府官員暫時由救國軍中的政工人員擔任,一旦按照三三制原則選出政府和議會成員後,臨時政府將向抗日獨立政府移交權力。

經過連夜突擊審訊,原偽政府中一些身負血債、罪大惡極之徒被甄別出來,連同被定為「華奸」的二十九人,以及北安城附近民憤極大的惡霸地主、土豪劣紳四人,予以公開逮捕。之所以這裡不叫「漢奸」,是因為黑龍江地區少數民族眾多,現在只能用中華民族這個大的框架來稱呼各族民眾,如果說是漢奸,許多人連漢人都不是,何來奸細之說?認同度自然就大打折扣了。

為了迅速在北安站穩腳跟,同時把自己和當地百姓牢牢地捆綁在一切,政治部的官兵積極發動群眾,揭露這些人的罪行。一開始,樸實的民眾沒有人敢出頭,可是看到臨時政府真的為他們做主,尤其是看到燒燬田契、地契、債務本等,漸漸地有人開始到政府進行控訴,最後人越來越多,怒火也越聚越大。看到時機基本成熟,下午三點,北安臨時政府在縣城召開公審公判大會。

會場的四周,張貼了敘府印刷通過貨輪運來的日軍在東北、華北各地燒殺姦淫擄掠的大幅畫報,為了防止冷場,政治部還特意安排了一些戰士混到人群中,煽風點火,引導輿論風向。

第一批押上台的是昨晚俘虜的一百餘名鬼子,還有城裡作威作福的日本商人,這些傢伙雙手被綁在背後,面向民眾一字排開。鬼子桀驁不馴,目露凶光,惡狠狠地盯著台下民眾,一副「能奈我何」的模樣。

「父老鄉親們!」

高台兩邊聳立的高音喇叭中,傳來了臨時政府縣長——第五師政治部副主任劉義成少校渾厚的嗓音。

「我們是抗日救國軍,是老百姓自己的隊伍,我們這支隊伍的最重要章程,就是全心全意為了民眾,抗日殺敵保家衛國。不論你是什麼職業,什麼信仰,什麼家庭出身,只要你不願意做亡國奴,有志於抗日殺敵,我們都歡迎你們參加我們的隊伍。」

在政治部預先安排的托兒帶領下,人群中傳來熱烈的掌聲。

劉義成少校停頓了一下,突然指著那些鬼子問道:「鄉親們,你們知道它們是些什麼玩意兒嗎?」

「日本鬼子唄!」

人們情不自禁地回答。

「對,他媽的就是鬼子!沒心沒肺的鬼子!這些王八蛋,本來好好在幾個荒島待著,但見不得咱們中國人過上富裕的生活,眼巴巴跑到咱們的國土上來撒野。早在甲午年間,他們便霸佔了咱們的朝鮮半島、台灣島和琉球島,到了九一八,又霸佔了咱們東三省,霸佔了咱們祖祖輩輩生存的北安城。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平日裡沒事就以殺人和糟蹋女人為樂,欠下了筆筆血債。大家看看周圍的畫報,那都是鬼子幹的好事。」

「宰了他們!」

「殺了這些畜生!」

人群中傳來陣陣憤怒的咆哮,漸漸聲音越來越大,鬼子的神情也漸漸惶恐不安。

「鄉親們!他們是畜生,不,他們甚至連畜生都不如。今天我們抓住他們,有人說他們是俘虜,應該善待,不能殺!我們能答應嗎?」

「不答應!」

人群中發出震天的怒吼聲。

「對!我們堅決不答應!在咱們抗日救國軍的軍規裡,的確有不准殺戰俘這一條,但是,這條規定,不適用於這些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今天,我就做主,當著大家的面,把這些小鬼子殺掉,以慰我無辜慘死的東北民眾在天之靈!」

台上所有日本人的眼裡,均出現了恐懼和絕望之色,但很快它們中間有人帶頭高聲唱起了《君之代》,那些日本人彷彿被打了雞血一樣,一起昂起頭,高聲歌唱。

劉義成制止了欲上前阻止的戰士,轉頭對著話筒道:「鄉親們,大家聽聽,小鬼子就是唱著這首歌,侵略我們中國,殘害我們同胞。到現在他們死到臨頭還不思悔改,依然幻想著世代欺壓咱們,咱們能答應嗎?」

下面的群眾聽到日本人又唱起了平日裡最喜歡唱的歌曲,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可是聽完戰士的翻譯和劉義成的解釋,頓時憤怒了。

隨著劉義成宣佈把這些鬼子交給北安人民,報仇雪恨,上萬百姓一湧而上,你抓我扯,把鬼子們拉下高台來,瘋狂地拳打腳踢,很快一個個鬼子就體無完膚,其中一些民憤極大的鬼子,竟然被五大三粗的東北大漢,逮住四肢和腦袋,來了個五馬分屍,紅紅綠綠的腸腸肚肚流了一地。

看到差不多了,執法隊上前,一一驗明正身,把這些鬼子的腦袋全部砍了下來,這樣按照日本人的習俗,其靈魂再也回不到他們的天照大神那裡了。

民眾的怒火得到宣洩,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劉義成對這一幕非常滿意。胡繼秧之所以會在出發前交代要殺死此戰俘虜的鬼子,是由於救國軍已經失去了東北戰場的主動權,原先那種廢物利用,鬼子當免費勞力的做法已經行不通了,救國軍軍部已經做出決定,雞西、雙鴨山、鶴崗等礦山,都會在日軍到來之前炸毀。與其留著這些鬼子白白消耗糧食,反倒不如通過公開審判的方式,迅速獲得民眾的認同。

這中間還有個險惡的用心,那就是讓北安人雙手沾上日本人的鮮血,日後若是日軍反攻,那麼百姓們肯定會擔心日本人的報復,屆時再動員百姓轉移,就容易多了。

接下來的審判異常順利,人們往往更無法寬恕身邊的人背叛。對於那些華奸、惡霸,人們紛紛來到高台上,對著話筒控訴他們的罪行,下面的口號此起彼伏,人們群情激憤。對於這些敗類,臨時政府採用了比較文明的辦法,全部拉出去槍斃,代縣長劉義成的解釋是雖然他們是敗類,但是畢竟還算是人,就留個全屍吧!

救國軍的仗義,迅速獲得了人們的認同。

公審大會不僅使得救國軍迅速獲得了北安各族民眾的認同,在悄然無聲中把北安人捆綁上了自己的戰車,還借此威懾了大批被俘的、罪行不大的偽軍,他們紛紛請求加入救國軍,在日後的戰鬥中洗刷自己的恥辱。幾乎沒費什麼口舌,第五師便憑空增添了三千多兵力,此次公開審判大會收穫之豐,大大出乎了第五師將士的預料。

與此同時,相似的戲碼在救國軍新佔領的各個縣城不斷上演,使得救國軍名聲大躁,華奸和日偽軍為之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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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6 00:55:55
第一三九七章 緊急轉移

牡丹江一線的戰事,已經持續了六天,但局勢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嚴峻過。

日軍以牡丹江城為中心,在南北二十餘公里的戰線上,向固守的救國軍第二師、第八師、第九師、第十師發起猛攻。

日軍的決心很大,先後在這一線投入了第七師團、第八師團、第二十一師團三個師團和八個獨立旅團,救國軍苦守戰線,借助鐵路的機動能力,隨時封堵江防漏洞,讓日軍苦戰數日竟束手無策。

在此期間,日軍驅趕數萬民工,修築牡丹江城至江西村、牡丹江城至卡路屯鐵路,決心攻下牡丹江東岸的救國軍陣地後,江東鐵路悉數拆毀,主要地點修築要塞和關卡,以免再次被游擊隊利用。

十九日晨,由於一股冷空氣突然南下,導致牡丹江地區從凌晨一時起,便大霧瀰漫。為防止日軍趁著濃霧封鎖江面選擇發起渡江作戰,救國軍不要錢似的向著空中發射照明彈,試圖探清日軍的動向。

可是,在這能見度不足五米的夜晚,這樣的舉動,只能是求得一種心理上的慰藉。在牡丹江西岸的各個渡口,日軍密密麻麻,到處都是,但是一個個卻井然有序,沒有任何噪音發出,大隊、中隊、小隊的佐尉和軍曹,帶著部隊默默地上船。

就在這時,東岸的黃泥溝、南嶺屯一帶,閃過一片半圓形的亮光,隨即密集的悶雷聲傳來,位於卡路屯碼頭的所有日軍,都驚愕地望著東方的天空,空氣好像瞬間被撕裂了。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一枚重型炮彈咆哮著落下,圓形的火光衝擊波,瞬間畫出了一個雪亮的大圈,方圓數十米範圍,所有的東西都飛向天空,土塊、石頭、大樹、人、卡車,都跟著黑黝黝的地皮,沖天掀起。

轉眼間,又有幾枚大口徑炮彈落在碼頭四周,一時間山崩地裂,地動山搖。

日軍的服從性和紀律真是可怕,儘管遭遇突然襲擊,但所有士兵只是默默地趴下,忍受著炮彈在身邊炸開。所有人都記得出發時各級官佐的話,絕對不能出聲,否則會給進攻帶來意料之外的災難。

其實,這只是救國軍試探性的炮擊,大霧之中,誰也不知道江岸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用這種手段,檢測對岸是否有軍隊集結,但很遺憾,除了炮聲外,濃霧中沒有任何聲音傳來,於是,炮聲很快就沉寂了。

不過就是這十來發重型炮彈,讓牡丹江西岸的碼頭上,一片狼藉,十幾輛汽車被拋到了遠處,熊熊地燃燒著。正在上衝鋒舟的日軍死傷慘重,屍橫遍野。

待炮聲停下,日軍就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再次開始列隊上船,裝滿一條,便向對岸衝去。

很快,第一批船衝上了牡丹江東岸的海浪峪,日軍開始修築灘頭陣地,可是此刻濃霧封鎖,設置在四百米開外的救國軍陣地上,卻什麼都沒有發現,照明彈依舊徒勞地升上天空,儘管負責警戒的官兵一直圓睜著雙眼,不過是徒費精神罷了。

很快,一個聯隊的日軍上了岸,各種輕重裝備均佈置到位,日軍開始向救國軍的陣地摸去。

「轟——」的一聲,不知道是誰踩中了救國軍在陣地前沿佈置的地雷,日軍的進攻終於暴露了,所有守在一線的官兵,迅速警醒過來,舉起槍,向著濃霧籠罩下的陣地前方,盲目地射擊。

日軍見行跡暴露,也不再刻意隱藏行蹤,立即進行還擊,輕重機槍、擲彈筒、迫擊炮,拚命地向前方發射就行了,也不管是否命中目標。

大霧之中,到處是爆炸的閃光,槍口的火焰,滿耳都是喊殺聲、機槍聲、手榴彈爆炸聲……

硝煙和大霧混在一起,幾步外就看不見人,這對守方來說,是極為不利的一件事情。由於槍口失去了準星,大炮、迫擊炮均無法施展威力,日軍很快便衝上了一線陣地,中日軍隊短兵相接,許多地方出現了拼刺刀的場面。

由於大量擴軍,後編成的救國軍第八、第九、第十師主要以華裔紅軍戰士為骨幹,配備的武器也是全蘇聯制式,不再擁有安家軍近戰的優勢,戰局很快便進入焦灼狀態。

為了盡量減少部隊傷亡,遵從救國軍司令部下達的盡量保存有生力量的命令,負責該地段防線的指揮官,黯然下達了撤退命令,準備用修建在緩坡上的碉堡群來消滅對手。

日軍看到中國軍隊退卻,發出巨大的歡呼聲,然後在各級官佐的指揮下,再次向前發起衝鋒,但很快就被救國軍精心構築的第二道陣地擋住了。

牡丹江地區地處長白山北部,西部為張廣才嶺,東部為老爺嶺,整個地區凸現山勢並且連綿起伏,亦縱橫河流,自古以來便被稱為「九分山水一分田」,地形以山地,丘陵為主,呈現出中山、低山、丘陵、河谷盆地四種地質形態。

第二道戰線主要由碉堡群組成,全都修築在山崗上,射擊口開得很小,「噠噠噠——」地往外噴吐著火舌,把日軍一批批掃倒在地。

日軍處於由下向上的仰攻狀態,原本精心構築的碉堡子彈打不進,手榴彈扔不進,炸藥包爆破筒靠不近,但這次為了擊破江東防線,日軍指揮部特意向各師團調撥了大量火焰噴射器,以豐富突破堡壘群時的進攻手段。

火焰噴射器其實並不是日軍的制式裝備,絕大多數鬼子也沒受過專業培訓,操作手法極為生疏,再加上背上背著一大筒燃料上戰場,心中自然是無比的緊張,常常是前出至碉堡很遠的地方就選擇開火,結果只能是做無用功。只要日軍沒射准,長長的火焰和特有的「嗖嗖」聲,立即就會成為指引救國軍官兵射擊的參照物,四面八方的子彈都會集中過來,日軍的火焰噴射手迅速變成一個個大火人,在濃霧中淒慘地嚎叫著。

拜大霧所賜,還是有大量火焰手衝到了碉堡前十幾米處,他們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衝著機槍火舌噴出的方向,射出一股股火焰,只要對準了射擊孔,碉堡裡面的機槍手就沒辦法了,整個碉堡會迅速充斥火焰,連撤退都沒有時間,除了慷慨赴義別無選擇。

隨著一個個碉堡的淪陷,迫擊炮、輕重機槍和大炮在濃霧中又無法發揮應有的威力,迅速判斷清楚敵我形勢的救國軍指揮官為了保存有生力量,當即宣佈撤退,首先讓炮兵部隊撤出戰鬥,然後依次是預備隊和前線各條戰線的將士。為了預防牡丹江沿線被日軍截斷,這一次部隊沒有選擇南北轉移,而是退入東部的崇山峻嶺,向老爺嶺一線撤退,然後利用連綿起伏的群山,與日軍進行周旋。

......

雞寧縣城,救國軍司令部。

軍長唐紅雷聽到各條戰線傳來的噩耗,神色凝重,站在大幅黑龍江地圖前,細細觀察戰局演變。

副軍長張戒有些慶幸地說道:「幸虧昨天我們優先把牡丹江東岸的民眾轉移了,否則眼睜睜地看著咱們的老百姓落入鬼子的魔爪,這會兒肯定不好受。現在牡丹江沿江陣地雖然淪於敵手,但我主力未遭受嚴重損失,牡丹江東線地勢險要,尤其是通向雞寧的道路,關川險阻,加上我們連月來的不斷施工,雷區遍佈,許多險要地方都佈置有要塞,日軍要想完全突破,不是那麼容易的。」

唐紅雷點點頭,突然下令:「命令各部,在列車和裝甲列車撤離後,鐵路橋樑全部予以破壞。若是大口徑重炮和不便搬離的重型武器一時間撤不下來,也要堅決予以爆破,決不能讓罈罈罐罐束縛我們的手腳,更不能讓寶貴的物資落入日寇之手。

「這次日軍的決心很大,後續兵力還在源源不斷增加中,我估計此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們將由攻轉守,只能堅決地執行臨出發前司令給我們制定的游擊作戰策略,現在到了真正考驗我們的時候了。」

通訊參謀領命而去,軍政治部主任兼雞寧市長安明祈道:「現在我們得緊急搬遷雞寧的軍工廠、藥廠、紡織廠等系列工廠......我覺得綏芬河城是個不錯的選擇,該地距離日軍的控制區比較遠,從牡丹江開始,一路上都是崇山峻嶺,非常利於我們展開游擊作戰,兼有鐵路與蘇俄連通,既方便撤退,又可以及時支援前線各部作戰,地理位置非常優越。」

「這個你做主就行了,以後工業和民政這一塊,你都要主動承擔起來,我只負責打仗就行了......唉,誰也沒料到,這場大霧來得這麼不是時候,局勢惡化之快讓人瞠目結舌,各個礦山的炸毀工作要迅速擺上議事日程,不要到時候手忙腳亂,把好好的資源留給日本人。還有那些日本俘虜,如果能夠為我所用的,經過嚴格的審訊並且用實際行動向我們表明忠誠的,可以考慮留下來,參照第四廳轉發的保定大營編成的那個別動隊,配屬各部使用,其餘冥頑不靈的,全部埋到礦井裡,讓日本人頭疼去吧。我就不信,如此多管齊下,打擊不了小鬼子的囂張氣焰。」

說到這裡,唐紅雷看了看表,站了起來:「已經六點了,我現在去倉庫清查一下咱們的家底兒,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咱們要在山上渡過,這些東西必須得妥善轉運。好在未雨綢繆,我們在張廣才嶺、鍋盔山、老爺嶺、太平嶺、完達山上都修建了物資存儲點,未來一年內倒不擔心將士們餓肚子。對了,向老鄉們購買馱馬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安明祈跟著站起:「現在遠東紅軍支援的數千輛卡車全部都負責運送人,一列列火車也裝滿了人,那些騾子、驢子、馱馬等大型牲畜沒法攜帶,全部讓我們政府工作人員用銀元買下來了。雞寧城裡,許多商家不願意離開,我也代表政府,用銀元把他們的物資全給買了下來,然後讓他們去附近的鄉下躲一躲,等日軍的怒火過去了,再出來經商。那些商人感恩戴德,紛紛撤離了縣城。」

二人在侍衛和警衛員的簇擁下,來到司令部大門外,只見濃霧籠罩下的街道,全都是拖家帶口,行色匆匆,拿著包裹、行李箱,向城外逃難的人群。除了北門,其餘三個城門外的軍營,都設為了汽車轉運中心,雞寧周邊的群眾,將通過一輛輛往來於中蘇邊境的汽車,進入蘇聯遠東地區。救國軍和雞寧政府已經做出莊嚴承諾,將確保民眾的利益,分配到遠東各地的民眾,都會有救國軍派駐的聯絡人員,及時處理與蘇聯人之間的糾紛,維護中國人的利益。

唐紅雷駐足看了好一會兒,歎息一聲:「雖然才佔據這個城市一個多月,但真捨不得離開這兒。畢竟這是咱們親手建設的第一個城市,許多工廠企業都凝聚著咱們的心血,現在全部都要搬走,異地重建,想想都覺得不是個滋味兒。」

安明祈安慰道:「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現在的暫時放棄,是為了將來更好的收穫,等以後打跑了日本人,咱們想怎麼建設都行。就怕到時候你捨不得離開部隊......對了,軍長,你說現在咱們麾下都有十個師的人馬了,而且現在還有五個師正在編整,你說要是回到咱們安家軍序列,咱們倆個會做到哪個位置啊?」

唐紅雷咧嘴一笑:「怎麼說也得是個軍長吧?說起來,這一切真像是做夢一樣,今年一月離開敘府的時候,誰會想到我們會發展到現在的規模?不過話又說回來,別看咱們這麼多人馬,真要和夏叔、虎頭叔他們碰上,他們一個軍就能輕鬆打垮咱們。」

安明祈也很高興:「所以說,完全沒必要緬懷過去,咱們向前看就行了。這東北滿地都是大山,何處不可去?只要咱們把在敘府軍校學到的山地戰常識拿出來,我就不信小日本能夠拿咱們怎麼樣。」

「聽你這麼一說,我心情好多了,走吧,咱們各忙各的,爭取早點兒把活計幹完,日本人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

說完,兩人各自帶著人,快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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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八章 氣可鼓不可洩

自十九日起,除東北外的全國各戰場,突然平靜下來。中日雙方就像約好似的,競相約束部隊,不得擅起戰端。

停駐徐州機場、早已經準備好利用夜色對日本東京進行凝固汽油彈攻擊的五架戰略轟炸機,在蔣介石的嚴令下,不得不返回老南昌機場,等待下一次出擊的機會。

根據趙瑞的密報,這是第二廳得到徐州機場的密報後,由徐祖貽捅給蔣介石的。蔣介石這個時候一門心思等著日蘇開戰,豈能容忍安毅壞自己的好事?連續發來三道電報,要求安毅必須服從大局,否則軍法無情。在這種情況下,安毅不得不做出讓步,但在給蔣介石的復電中強調,一旦戰火重開,約束即失去效應。

中日停火,除了蘇聯外,對各方來說都是一個好消息。

蔣介石需要利用這段停火時間,整頓軍隊,調集桂軍、川軍、湘軍等地方軍閥部隊進入蘇滬寧地區,同時搶運槍支彈藥,補充前線消耗;日軍則要利用這段時間,削平東北地區的心腹大患,同時繼續加強和鞏固在上海租界和浦東地區的防守,為下一步行動計劃的展開爭取到寶貴的時間,同時,隨著時間的推移,日軍的戰機數量將會及時得到補充,力爭在重啟戰火前獲得對中國空軍壓倒性的優勢;而對於安家軍來說,上海以西數個機場的修築,長三角兩翼的要塞群建設、吳福線的國防工事建設、敘府的輕重武器和部隊的運輸、敘府軍工生產計劃的調整等等,都需要時間,因此,這場牽引世界各國目光的大戰,就這樣詭異地戛然而止,留給各國軍事觀察家太多的疑問。

夜幕降臨。

自抗戰來,南京首次放開燈火管制,街道上的路燈競相點亮,從天上看,好像一條銀河灑落人間。

鍾山腳下的中央體育場,自抗戰來全國首次立功將士授勳大會正在舉行。

「蔣委員長萬歲!中華民國萬歲!抗戰萬歲!」

吶喊聲如山崩海嘯般撲面而來,從肅立於體育場上的陸海空三軍共六萬名官兵發出的震耳欲聾的歡呼,讓整個南京城都為之震動。這六萬官兵,大多是奉命趕去上海參戰的中央軍各部,包括胡宗南第一軍、薛岳第五軍和黃傑第八軍三支中央軍嫡系部隊。

蔣介石的專車——敘府產「金星」牌三開門豪華防彈轎車,在前九後五共十四輛黑色越野車的護衛下,緩緩開進了體育場。

看著車窗外面神情激動大聲吶喊的官兵,蔣介石神色激動,連忙叫停車隊,快步走下車,衝著列成整齊方隊的官兵們揮著致意。

估計是感覺這樣有些不過癮,很快身著大元帥戎裝的蔣介石,昂首挺胸,以軍人的矯健英姿,走進了士兵們中間,原本整整齊齊橫豎成列的方隊,隨著蔣介石的突然進入,迅速發生了混亂。

蔣介石面帶親切的笑容,和身邊的每一名軍官和士兵握手,用微笑和話語,鼓勵熱血沸騰神情激動的官兵們。

緊跟在將委員後面的外國記者,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官兵們的擁護和歡呼,看不出任何作偽的成分,多少年了,蔣介石恐怕是自民國建立以來,首位真心獲得全國全軍衷心擁護的統帥。在抗日這面大旗下,蔣介石終於實現了他的導師孫中山先生的願望,真正實現了全國全軍的軍令政令統一。

中國記者則滿懷豪情,自北伐勝利以來,中國的經濟得到了迅速發展,工農業穩步上升,尤其是江浙、南昌、湘西、川南等地的工業發展,勢頭極為喜人,現在中國已經能夠生產處包括飛機、汽車、收音機等在內的幾乎所有工業產品,除此之外,國民教育、交通運輸、物資流通均取得重大進步,號稱黃金十年。自中日開戰以來,中國與列強之一的日本交鋒,絲毫不落於下風,日軍損兵折將,損失還遠在中國之上,這難道不能說明,蔣介石治國有術、治軍有方嗎?

身處官兵們中間的蔣介石,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和激動,這些一臉崇敬、對自己滿懷愛戴的官兵,是自己能夠下定決心與日軍對抗的信心之所在,是維護國家統一、主權完整的決定性力量,有了他們的擁護,自己可以面對一切挑戰。

隨著蔣介石走出被他攪亂的方隊,激動的官兵們立即歸隊,士兵和軍官都站得筆挺、昂首挺胸,以便在蔣委員長面前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當蔣介石走上主席台的時候,全場肅靜,此時的六萬人體育場,除了官兵們的呼吸聲外,再也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響。軍隊永遠是紀律的象徵,即便是在這個激動人心的時刻,依然保持著最基本的紀律。

以標準的軍姿轉過身體,在話筒前站定,望著體育場上整齊如林的陸海空三軍官兵,蔣介石感到自己一生追求的東西終於實現,內心的激動無以復加。

「三軍將士們!今天,是一個極為光榮、極有意義的日子,我將在這裡,為你們中間許多立下卓越功勳的軍官、士兵還有英雄團體授勳,這是足以讓歷史銘記的一刻。當然,你們中的許多人正在開拔前線,還沒有機會立下功勳,但這不要緊,我相信以後,你們一定會用自己實際的表現,為你們掙得一枚英雄的勳章,國家和民族,將會為你們所做的一切,深深地感到驕傲,你們為國家強大民族復興所做的努力,也將永遠地銘刻在史書上!光榮永遠屬於你們,我英勇的將士們......」

蔣介石的講話聲,被排山倒海的歡呼所打斷,他含笑看著台下,等持續十分鐘的掌聲慢慢停下來,才又繼續講道:「身為你們的領袖,這場戰爭具體將向什麼方向發展,什麼時候才可以結束,我現在還不得而知,但是我確信,不論這場戰爭打到何時何地,你們——我英勇的將士們,都將會是保衛我們國家民族的決定性力量,黨國以你們為榮,中華民族以你們為榮,光榮永遠屬於你們!」

台下再次爆發出山崩海嘯的歡呼聲,而且聲音越來越響亮,大有劃破雲霄之勢。

汪精衛嫉妒地坐在主席台後面的看台上,看到蔣介石享受著勝利者的榮光、享受著軍隊和群眾代表的衷心擁戴,心裡一陣難受。這一刻,他多麼想取代蔣介石的位置,面對著整齊的大軍發表演說,面對著坐在體育場四周看台上,向數萬民眾揮手致意,但是,以今日今時蔣介石的影響力及其所掌握的資源,他知道那將是一個永遠也無法實現的夢。

蔣介石從話筒前離開,三軍總參謀長何應欽上將大步上前,拿著一份花名冊,開始對著話筒宣讀接受勳章人員名單。

今天下午緊急趕回南京的軍政部長陳誠上將,雙手捧著擺放著軍功章的盒子,肅立於蔣介石身邊,站在主席台的中央位置。

「下面請中央空軍前敵總指揮周至柔將軍、驅逐司令丁紀徐將軍、偵查司令毛邦初將軍、轟炸司令張廷孟將軍以及中央空軍第四大隊全體將士上台,接受青天白日勳章!在華北對日軍長達一月的空戰中,你們不愧為黨國的雄鷹,表現出非凡的勇氣和戰鬥力,給予日寇以沉重打擊。保定空戰,你們更是創造了空戰史上最懸殊的226:18的戰損比,為黨國掙得榮譽,為陸軍消滅了巨大的威脅,獲此殊榮,實至名歸!」

何應欽的話,引來整個體育場熱烈的掌聲。

很快,中央空軍將士昂首挺胸登上高台,周至柔排在最前面,丁紀徐、毛邦初、張廷孟排在第二排,第三排則是高志航、李桂丹、黃光漢、毛瀛初等中央空軍第四大隊全體飛行員。

蔣介石面帶親切的微笑,走到周至柔身前,從緊跟身邊的陳誠手捧的盒子中,取出一枚青天白日勳章,別在周至柔左襟中部大綬由右肩斜至左肋下。

「周將軍,黨國為你的表現感到無上光榮,請繼續發揚,為黨國貢獻更大的力量!」蔣介石點著頭,諄諄鼓勵。

「革命尚未成功,至柔仍將努力,願為委員長效死力!」周至柔筆直樹立,向蔣介石敬了個莊重的軍禮。

蔣介石笑著走向下一位,持續了半個小時才為空軍將士授勳完畢,在整個授勳過程中,蔣介石始終面帶笑容,別勳章,點頭致意,不斷地重複著這一機械的動作。只有在給高志航授勳時,耽誤的時間才稍微久一些,對於這位傳奇的飛行員,蔣介石投以更多的關注,除了例行的鼓勵外,還笑著說:

「志航,在民國二十一年春航委會第一次檢閱時,你的表現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後來民國二十五年,也就是去年我生日時,你參加了在南京舉行的有英、德、意等國空軍參加的空戰技術和飛行特技表演,你的精湛技術,連歐美飛行員都自歎弗如,大漲了我中日本人志氣。現在,你又在華北的空戰中證明了自己,不愧你給自己取的志航這個名字。好好幹,我看好你!」

高志航無比激動,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謝謝校長栽培!」

蔣介石從不吝惜對才華出眾者的欣賞,一旦發現,決不埋沒,這也是他能從軍閥混戰中脫穎而出的最重要原因之一,有了蔣介石這番話,高志航陞遷是必然的事情。

接下來,蔣介石又為由專機專門接到南京的第一軍團軍團長孫連仲上將、第一軍團教導師師長白明易少將授予青天白日勳章。

中外記者不斷地按著快門,忠實地記錄著蔣介石為每一名勳章獲得著親手佩戴青天白日勳章、寶鼎勳章、雲麾勳章的場景,來自世界各大報社、雜誌社的記者看著眼前這激動人心的一幕,紛紛想該用什麼標題來命名。

這時,記者中不知誰說了一句:「咦,怎麼獲得勳章的軍人中,沒有安家軍的將士?按照功勳計,西南空軍第一大隊重創日本海軍第二艦隊,第六大隊取得冀東空戰的勝利,取得的戰果應該絲毫不亞於中央空軍第四大隊才是!還有英勇的第十七軍,先後給日軍帶來十餘萬人的傷亡,湧現了無數的名將和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為什麼他們沒有獲得勳章?」

很快,這個問題在記者中悄悄蔓延,許多人甚至在心底裡惡意推測:是不是安家軍與國民黨中央政府鬧彆扭了,所以才會出現此等匪夷所思的情況?

好在及時得到消息反饋的蔣介石,在授勳完畢後,再次發表了熱情洋溢的抗日演講,最後說道:

「由於第十七軍遭遇日軍毒氣彈襲擊,將帥大多昏迷不醒,還在接受緊急治療,同時安毅將軍正率領英勇的西南空軍和安家軍,在淞滬前線與日軍作戰,所以安將軍麾下勳章獲得者,就由安將軍親自頒發,歡迎各位記者前往採訪盛況!」

此話一出,頓時掃了許多想借題發揮、譁眾取寵以提高報紙銷量的記者的興,好在授勳儀式至此結束,並未產生多大的波瀾。

蔣介石為抗日將士授勳,鼓勵了軍隊的士氣,堅定了全國民眾的抗日信念,蔣介石的聲望也再次得到鞏固和提高,可謂一舉多得,圓滿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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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九章 安毅發飆

蘇州,留園,第三戰區作戰總結會議正在舉行。

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馮玉祥端坐主位,他的左手邊坐著副司令長官顧祝同,右手邊坐著戰區參謀長安毅。

顧祝同的一排,端坐著第八集團軍司令張發奎、第十集團軍司令劉建緒、新趕至蘇州的第十一軍團司令上官雲相。而安毅一邊,則坐著第九集團軍司令張治中、第十八軍軍長羅卓英、第五十四軍軍長霍揆章。

分屬各集團軍、各軍團和各軍的師旅級主官,分坐在後面幾排,偌大的房子擠得滿滿噹噹的。

聽完參加第一階段戰鬥的各級軍事主官的匯報,馮玉祥、顧祝同先後表揚了第九集團軍在攻堅作戰中變現出的英勇無畏精神,會議室裡便沉默下來。安毅看了一下,只見馮玉祥老神在在,優哉游哉,顧祝同悶頭看著手頭的文件,一句不發,其他將領或是神遊物外,或是閉目假寐,絲毫也沒有檢討一下力求改進的意思。

安毅終於忍不住站起來:「這段時間的戰報我一一看過了,也親臨戰場觀察了兩天,我發現我們的進攻中存在諸多問題。既然各位尊長、師長、兄長都沒有開口的意思,那我就拋磚引玉一下。

「首先,我覺得我們的戰術制定是有問題的。縱觀戰局演變,日軍並沒有利用其自身具有的機械化裝備,發揮其快速機動的特長,通過大縱深的側面快速迂迴,實現對我軍的反包圍,以求打破攻守平衡,反而一再實施正面的防守和反攻,形成了殘酷而又低效的消耗戰,我們的戰術就應該更具有針對性;我發現北伐都過去快十年了,我們的軍隊仍然沿襲著一些北伐時不好的習慣,明知道我軍的單兵素質比不上對手,重型武器也不如日軍的情況下,竟然不智地實施地毯式的密集人海攻守戰術,而且機械呆板地試圖不惜代價守住每一寸土地,而不是利用內線作戰的優勢,攻擊日軍的薄弱環節,最大限度地消耗日軍的人力和戰略物資資源......這些表現都是不可取的,必須在以後的作戰中進行改正;

「其次,我們對武器裝備的運用很不合理。根據我這兩日的調查,明明各軍各師都裝備有三七戰防炮,為什麼不全部拉出來,配屬到一線攻堅部隊,對付日軍精心構築的堡壘?日軍並不是所有的工事都修築得像公大紗廠、匯山碼頭那樣堅固,只要用三七戰防炮直射日軍的射擊孔就可以解決問題的戰鬥,為什麼非得用人命去填?這樣的無謂消耗有價值嗎?還有,我們的坦克只知道猛打猛衝,不注意側翼保護和坦步協同,連丁點兒效果都沒有達到就被日軍給殲滅掉了,這算是怎麼一回事?我寧肯大家不懂,也不要不懂裝懂,這樣的消耗會導致我們原本就薄弱的工業生產能力吃緊,而且會極大地打擊官兵的士氣。所以,我希望大家以後在制定作戰計劃的時候,要盡量考慮周全一點,想想所部有哪些武器裝備沒有用到,想想我們對某些新型武器,是否需要聽聽專業人士的意見?對不成熟的戰法,是否需要先進行驗證一下,再做出最後的決定?要盡量發揮前線官兵的主觀能動性,獻計獻策,用最佳的方法來打擊我們的對手;

「再次,在整個戰役發起之前,我們有沒有考慮過日軍堅固的街頭堡壘,以及來於自黃浦江面的艦炮威脅?有沒有制定專門的應對措施,怎麼樣才能揚長避短,在打擊日軍的同時,保存我們的有生力量?我親眼目睹我軍一支進攻部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收復了一條街區,結果迅速招到日軍艦炮的轟擊,一個營或者說是被打殘了的一個團的官兵,差不多全死在了這一輪艦炮攻擊之下,而且日軍還利用我軍進攻中岀現的這個短暫空擋,迅速在原地構築起堅固的工事,把這條街區變成了消耗我有生力量的血肉磨坊。日本海軍第三艦隊長期在長江流域駐守,比起我們的中央海軍,更加熟悉長江和黃浦江的水文狀況,對於日租界的情況,更是瞭解的一清二楚,我想他們的炮手,閉著眼睛都能命中其炮擊觀察員引導的目標。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攻打日本人牢牢控制的租界,是一個很考驗人的問題,因為日軍的300毫米以上的艦炮,一炮下去,一棟樓就沒了,我們需要向裡面填多少人才能把日軍的艦炮餵飽?

「第四,我們許多將士,到現在還沒搞清楚,我們現在是在抗日的第一線,隨時都有可能遭到日軍的飛機、大炮、艦炮的攻擊,一點兒都不知道隱蔽和保護自己。今天從南翔來蘇州的路上,我特意繞道去杭州灣的金山衛去看了看,當時正好是中午,我的乖乖,整條海岸線上空全部都是濃濃的煙霧,當時我還以為是部隊在搞隱蔽訓練,結果靠近一看,喲呵,感情全部都在做晌午飯,各個部隊的炊事班,生恐我們的對手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想著方兒地把煙霧效果製造得大一些,甚至幾支部隊的炊事班湊在一起埋鍋造飯。諸位,想過在戰時這樣做的惡果嗎?日軍的艦炮射程可高達二十公里,可以想像一下日軍艦炮齊射時的威力,若是在我軍吃飯時來這麼一下,這仗還能打下去嗎?

「第五,我們的野戰醫院,簡直就是......怎麼形容呢?亂七八糟,烏合之眾!每支部隊軍委都下撥有建設野戰醫院、購買醫療器械和急救藥品的專款,但我今天逛各軍各師的野戰醫院一圈下來,是一番什麼樣的體驗呢?住的地方髒亂差就不說了,有的醫院醫療器械根本就不齊,甚至還有醫院連最基本搶救治療的藥物都沒有的,我們的將士在前面負了重傷,血流不止,抬下火線來竟然讓他們躺在野戰醫院裡等死,這根本......根本就是在謀殺,是在犯罪!這些可都是有著豐富作戰經驗的老兵啊,我不管在座各位,用什麼辦法,但我希望在戰火重燃時,你們能夠給我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面!

「第六......算了,說到這兒也差不多了,若是我說的五條能對大家有所啟發,我安毅不勝榮幸,如果大家對我的建議不以為然,到時候吃虧了可別怪我沒事前提醒。對日作戰說到底,就是「保存自己,消滅敵人」的一種謀略,通過持續的力量平衡變化來積累,把自己的意志強加給我們對手的一種能力體現;對日作戰是要付出成本的,但成本是否有價值,要取決於這些成本有沒有促進預期目的的實現,戰爭就跟做生意一樣,也有自己的成本和收益配比原則,戰爭的成功與否,並不是看你們作戰用不勇敢、流多少血來衡量的。以最少的犧牲,來使敵我力量對比最大地向我方傾斜,這才是我們在淞滬作戰的基本追求。好了,我的發言完了,大家繼續吧!」

這還是許多人第一次看到好脾氣的安毅發飆,特別是孫元良,他知道其中安毅對裝甲戰車部隊使用的指責,把張治中也給捲了進去,正是因為張治中的堅持,才使得三個連的裝甲車部隊,全軍覆沒,連點兒浪花都沒濺起就消彌了。孫元良還知道,對於坦克部隊的損失,不僅裝甲兵部隊司令徐庭瑤不滿,南京的蔣委員長對此也大發脾氣,現在安毅在作戰總結會上公然提出來,難道說張治中要走人?

張治中臉色有些難看,悶著頭沒有說話。張發奎和劉建緒相互看了一眼,也是眉頭緊皺。埋鍋造飯,這是所有部隊都要做的,生火的時候沒點兒煙霧怎麼可能?莫非你安家軍都是神仙,不用生火也能做熟飯菜?

總結會報喜不報憂是官場慣例,眾人拾柴火焰高,拆台的事情很少有人願意幹,因此幾乎所有部隊的官長,都對安毅的公開質疑感到驚訝,會議室裡一片沉默。

馮玉祥看到氣氛有些不對,連忙打起了哈哈:「安參謀長,淞滬作戰乃委員長親自製定之作戰策略,早在開戰前,委員長對廬山軍官訓練團談及對日作戰的戰法時,就認為我們應處處設防、深溝高壘和固守不退乃救國的要訣。自盧溝橋事變後,更是一再強調,比如委員長在《告抗戰全體將士》中說我軍能屹立如山,堅守陣地,有進無退,等到接近,衝鋒肉搏??定可取得最後勝利」,後來,委員長又在《敵人戰略政略的實況和我軍抗戰獲勝的要道》中說,「要多築工事,層層佈防,處處據守,敵人的利器是單兵素質強,大炮、戰車犀利,我們的利器是深溝、高壘和厚壁,我們要固守陣地,這是我們抗戰勝利的惟一要訣。自開戰來,我戰區嚴格按照委員長的叮囑來做,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安毅心想,我這明明是說進攻中岀現的問題,你怎麼扯到防守上去了?就算和稀泥也不該這樣生拉活扯吧?但想到今天日間在金山衛看到的一幕幕,再看到馮玉祥笑吟吟滿含深意的表情,有些話不吐不快,當即道:

「我們應該靈活領悟委員長的用意,比如這個構築工事吧,委員長一再提醒,反覆強調,我發現有的部隊就是不重視,今天在金山衛左右兩翼防線,我就看到我們的守軍只修築了一條戰壕,而且戰壕深度不到腰部,整條防線缺乏側防掩體和縱深陣地,也無隱蔽工事和偽裝。試想一下,這樣的陣地經受日軍一輪重炮轟擊,會是個什麼下場?戰壕裡的將士都被炮彈炸光了,誰來守衛國土?」

張發奎再也忍不住了,站起來出言反駁:「安參謀長,不知道你實地考察過情況沒有?淞滬地區地下水位極高,掘地不及一米便會滲出水來,若是挖得深了,將士們立於戰壕中,水深齊腰,怎能保持戰力?戰壕挖掘得稍微密集一些,則一大片地方都會坍塌,整個防區很快就會變成一片澤國,難道參謀長能有辦法讓地下不滲水?」

張發奎一臉譏笑地看著安毅,慢吞吞坐下。

安毅微微一怔,隨即道:「這個我在實地考察吳福線國防工事的時候已經看到了,好好的國防工事,倒有大半泡在水裡,不得不說,這是個極為現實也非常嚴峻的問題。但是,地下不能挖,我們就不能向地面上想辦法嗎?金山衛不是自明朝起就修築了堅固的城池嗎?日租界那些個防禦工事和堡壘,那一座不是建在這樣的水位上?為什麼人家修築的陣地,就能經受大口徑重炮的轟擊?」

劉建緒站了起來:「參謀長,你不能拿日本人和你們安家軍的標準來要求我們,我們這些部隊,平日官兵連練習射擊時子彈都要省著點用,生恐把彈藥庫存打光了,槍爛在手裡當燒火棍用。要在淞滬地區修築堅固工事,沒有大量洋灰、鋼筋和磚石,根本無法達到設計要求,日軍一輪艦炮轟擊下來,不照樣做無用功?所以,這些我們私下談談即可,無需擺到桌面上來......」

一番冷嘲熱諷,劉建緒也想坐下去,但被安毅叫住了:「慢!劉司令,既然明明知道有問題,為什麼不做出一些改正呢?我們同處一個戰區,彼此就該精誠團結,守望相護才是......這樣,我出建築所需一切材料,杭州灣一線的防禦工事還得麻煩向華將軍和恢先將軍派出將士施工。此外,為聊表我安家軍將士對兩位將軍率部奮勇抵抗日寇的敬意,我決定向第八集團軍、第十集團軍捐贈75mm火炮30門,炮彈一萬發,子彈200萬發,如果還有其他方面的難題,也請一併提出,只要我安毅能幫忙的,決不推辭。」

劉建緒和張發奎面面相覷,一時間愣住了!

好大的手筆!與會將領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要知道敘府生產的75mm毫米火炮,乃是仿製德國克魯伯軍火工業公司卜福斯炮廠同規格的產品,由於冶金技術的突飛猛進,現在敘府產的火炮,質量比起原裝進口的卜福斯火炮絲毫不見遜色,僅以現在世界軍火市場上75mm毫米炮每門1.6萬美元、每發炮彈20美元計,安毅一口氣便送出了價值上百萬美元的武器裝備,讓受困於部隊火力不足的一干將領如何不羨慕劉、張二人的好運氣?

張發奎、劉建緒震驚之餘,突然為自己的小雞肚腸感到慚愧。張發奎再次站了起來,眼睛通紅,用粵語感激地說道:

「安......安將軍,請原諒,我老張是個粗人,說話直來直去,先前在言語上衝撞了你......其實我們帶兵打仗的人,怎麼可能不心疼部下呢?戰壕這麼重要的事情,我老張自然不可能忽視,不過現在我們主要在構築浦東防線,那裡直面日軍三個師團的威脅,我老張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力應對!至於海面上的威脅,我們一時間還無法顧過來......現實條件,束住了我們的手腳,所有的防禦工事都很簡陋,但現在有了將軍的無私援助,我張發奎發誓,如果守不住浦東和金山衛一線,提頭來見。」

安毅連忙站起,同樣用粵語勸慰:「向華將軍勇猛,世所皆知,當年前輩在北伐戰場上一路所向披靡,麾下第四軍號稱鐵軍,汀泗橋、賀勝橋之戰,安毅記憶猶新,至今不能忘懷。有向華前輩鎮守浦東和金山衛一線,安毅非常放心。我所提之建議,其實也不外乎是想為我軍保留點兒元氣,一個老兵,作用往往抵得上好幾個新兵,若是平白無故消耗,安毅心疼啊!」

張發奎連連點頭:「當年我第四軍就是憑藉著百戰老兵,才能縱橫天下,待後來老兵差不多消耗光了,表面上看起來隊伍擴大了,但戰鬥力連原來一半都發揮不出來,現在每每想起,我還為我當年的無知導致老兵不必要的損耗而懊惱......安將軍,你是一個無私的人,我老張算是服你了!」

說罷,張發奎恭敬地向安毅敬了個軍禮,整個會場為之愕然。

安毅慌忙還禮之餘,看到劉建緒也要行禮,連忙道:「恢先將軍,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別謝我,這是你該的,鎮守杭州灣一線責任重大,特別是杭州,乃我空軍基地之所在,以後還得拜託恢先將軍多加照顧才是!」

劉建緒感激地連連點頭,馮玉祥、顧祝同、張治中等師長及安毅的一干黃埔師兄弟,均目露深思之色,為安毅舉手之間折服兩位桀驁不馴的軍中前輩的手段欽佩不已。

其實安毅想的更多,拿出一筆武器來強化第八、第十集團軍的戰力,不僅可以減輕整個戰區所承受的側翼壓力,緩和安家軍與兩支友軍的關係,給予日寇更大的威脅,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張發奎擔任著皖、贛、浙、閩四省邊區總指揮及蘇浙邊區綏靖主任,劉建緒擔任著閩浙贛皖邊區綏靖公署主任的職務,下轄區域與安毅集團存在諸多利益往來,有了這份見面禮,以後進一步的合作才好展開。

畢竟對現在的安毅集團來說,福建、江西、廣東、廣西等地的鎢、錳、銻等有色金屬,還是一個巨大的寶藏,只要一天以上地區不受戰火威脅,生意就要一直做下去,賺取的利潤又豈是這區區一百多萬美元的付出所能比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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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6 00:56:50
第一四〇〇章 運動戰初顯威

牡丹江一線的戰鬥,從凌晨一直持續到次日晚上。

早上十點大霧散去之後,渡過牡丹江的日軍,向東撤的救國軍發起了奮勇追擊。

不過,由於整個老爺嶺地區山連著山,丘陵連著丘陵,溝壑山巒交錯,不利於大部隊展開,而救國軍分散撤退,讓追擊的日軍指揮官拿不定主意,究竟該進攻哪股敵人,不得不以大隊為單位,分開進行進擊。

日軍第七師團十三旅團二十六聯隊高須大隊,氣勢洶洶地追著前面身穿草綠色軍裝的救國軍潰散的隊伍,開進了天嶺下的一個狹窄山谷。由於緊咬著對手不放,高須貞二大佐沒有進行例行的火力偵查,也沒有派出斥候查探一下周邊的環境,隊伍便蜂擁而入。

「高須君,此地非常適合伏擊,我們是否稍微穩住一下腳步,探明情況再行追擊?」

與高須大佐並騎著馬的大隊參謀佐佐木少佐抬頭看了看四周險峻的山勢,不無擔心地說道。

「佐佐木,你的擔心純屬多餘,現在支那游擊隊正在潰逃,哪裡想得到會派人設伏?若是我們過多的耽誤,會讓對手從容逃掉......」

高須貞二舉起帶著白手套的手,輕鬆地笑著寬慰身邊的夥伴,但他的笑聲很快中斷,在安家軍特有的12.7mm狙擊步槍破甲彈的打擊下,腦袋就像是一個突然爆裂開來的爛西瓜,紅紅白白的汁液四處飛濺,身體被強大的衝擊力直接帶到了馬下。

佐佐木少佐也幾乎在同一時間,感覺到自己的胸部變得空蕩蕩的,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看了看,發現整個心肺位置,已經被破壞力強大的槍彈前胸穿後背地洞開了一個大窟窿,恐懼之下未做出任何反應便失去所有的感官,整個人就像一張薄薄的紙片,被巨大的慣性從馬背帶到了空中,飛行一段後轟然倒地。

隨後,山谷裡的地雷、進出口山體上的高爆炸藥,如山崩海嘯般響了起來,碩大的石塊堵住了山口,正在蜿蜒行進中的鬼子兵,紛紛被地雷濺射開來的鋼鐵碎片和彈珠擊倒在地。

埋伏於兩側山梁的迫擊炮,開始重點關照高須大隊的炮連、重機槍連、運輸連,一時間,山谷內硝煙瀰漫,槍炮聲不絕於耳。

身為日軍甲種師團的一員,這部分鬼子兵的確訓練有素,突然遭到伏擊,而且在大部分官佐在第一輪狙擊中便斃命的情況下,竟然沒有出現慌亂的現象,活著的鬼子紛紛找到岩石、溝渠和陷入山梁的山窩裡,進行隱蔽,然後奮勇還擊。

東村中隊的中隊長東村彌二少佐非常幸運地躲過了救國軍狙擊手的打擊,當時他的戰馬踩到了一塊鬆動的石頭上,差點兒側翻倒地,他正好低下頭查看究竟,就此躲避過致命的狙擊子彈。

聽聞遠近的槍聲響起,東村少佐迅速下馬,幾個翻滾,隱蔽到了一處山壁凹陷處,拿起望遠鏡,冷靜地查看戰場的情況。

自從駐屯東北以來,哪怕進入察哈爾軍團作戰,東村少佐也從未遇到過如此猛烈而又精準的火力打擊。

聽著遠近密密麻麻的槍炮聲,東村少佐心裡一陣凜然:這是游擊隊能夠擁有的火力配置嗎?他左右觀看,發現現在整個大隊的處境非常糟糕,由於前後山口均被堵住,兵力根本無法展開,被對手居高臨下的火力完全壓制住了,如果不斷然採取措施,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東村少佐立即叫過通訊兵,想通過電台聯繫其他中隊,可是怎麼也聯繫不上,無奈之下,只得派出傳令兵,用最原始的方法聯絡其他中隊,同時命令麾下的桑田小隊、長崗小隊,向上方山崗處發起進攻。

經過很短的時間,鬼子兵就在下級軍官和士官的組織下,向兩側的山崗發起攻勢。

抗日救國軍第二師六旅旅長陶琦放下望遠鏡,對身邊的參謀長靳自沓道:「看到沒有,老靳,日軍的戰鬥力不是吹的,換做咱們遭受這麼沉重的打擊,隊伍早就垮了,怎麼可能還能組織起這樣規模的進攻?看來以後我們還得在訓練方面多下功夫才是!」

靳自沓笑著安慰:「旅長,咱們的隊伍才成立多久?要不是從紅軍中補充了許多基層指揮員,再加上咱們安家軍自成一體的訓練體系,指不定現在是個什麼樣糟糕情況呢。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下一步我們要在繼續強化思想教育,將安家軍堅持的民族主義思想牢牢扎根於每一個將士腦海的基礎上,培養官兵的技戰術素養,如此多管齊下,定能趕上甚至超越我們的對手。」

陶琦點點頭,繼續拿起望遠鏡觀察戰局,查缺補漏,隨時調動兵力應對日軍的攻擊。

桑田中尉帶領他的小隊,呈散兵隊形,向六旅十九團所據守的高地攻擊前進,遭到猛烈而又精準的火力打擊。日軍的擲彈筒才剛剛架好,就引來迫擊炮的打擊,不僅如此,機槍手、士官等重要人員,紛紛遭到六旅狙擊手精準的狙擊或者迫擊炮攻擊,一個六十多人的小隊,還沒有到達攻擊位置,就已經戰損了近半。

桑田中尉有些茫然,第一回覺得自己不會打仗了,好在他的疑慮沒有經過多長時間等待,身體就被一發大口徑狙擊步槍發射的破甲彈打得腦袋崩裂,意識全無。

被倖存的各中隊長推舉為指揮官的東村少佐,心中無比焦慮,看到攻擊勢頭受挫,英勇的帝國士兵被牢牢地壓制在山坡上,無法前進一步,此後接連又試了兩次進攻,都以失敗告終。

東村少佐看了看彷彿擺設一樣的電台,又看了看落下山崗的太陽,長長地歎了口氣,不要說現在與外界聯絡不上,即便聯絡上,現在天已經快黑了,援兵多久能夠到達,空中支援能夠起到多大作用,都是一個未知數,看來必須得想辦法突圍了。

經過與其他殘存的軍官短暫商議,東村少佐決定集中全部兵力,向山谷進口處突圍,可惜這個看起來簡簡單單的任務,從一開始就陷入了被動。

山谷中道路崎嶇而又狹窄,兵力無法集中,若是稍微向兩側山頭展開,迎接小鬼子的不是密集的子彈,就是猛烈的迫擊炮轟擊。

「滴滴滴——」就在鬼子兵進退維谷、無所適從的時候,兩側山崗上突然響起了嘹亮的衝鋒號聲。

「殺啊——」

緊接著,就是震耳欲聾的吶喊聲,抗日救國軍將士,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山下的日軍衝去。

就算是深受武士道精神毒害,但每一個鬼子兵依然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恐懼和絕望,由於首尾不能相顧,日軍被分割包圍,凡是負隅頑抗的,瞬間就被擊斃,那些想拉響手雷與我軍將士同歸於盡的鬼子兵,更是被打成了蜂窩。

不僅如此,抗日救國軍的將士,向每一個倒在地上的、不論是屍體還是傷兵的鬼子兵,都會補上一槍。

東村少佐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這究竟是一支什麼樣的軍隊啊?冷酷、殘忍、彪悍,所到之處,收割走一片生命。

很快,東村少佐身邊的兩個警衛被擊斃,他歇斯底里地嚎叫著,舉起指揮刀,向靠近的兩名救國軍將士衝去,兩名戰士冷靜地舉起手槍,先後命中其眉心,東村少佐終於圓睜著雙眼,不甘地倒地死去。

隨著夜幕降臨,山谷漸漸平靜下來,將士們開始打掃戰場。

此役全殲日軍二十六聯隊高須大隊1085人,沒有一個俘虜。繳獲迫擊炮13門,擲彈筒26具,重機槍6挺,輕機槍12挺,步槍587支,其餘的武器裝備在戰鬥中損毀。此外,還繳獲炮彈、子彈、糧食若干,騾馬212匹。

六旅犧牲將士八名,重傷十七人、輕傷一百九十四人,可以說是一場輝煌的勝利。

在高須大隊遇襲之際,整個老爺嶺地區,日軍不是弄丟了追擊的對象,就是遭遇和高須大隊相同的厄運,短短的一天時間,日軍起碼丟掉了一個旅團的兵力,日軍牡丹江前敵指揮部不得不勒令各部停止追擊,據守主要交通要道,先集中力量,迅速掃清通向雞寧和三江平原的道路再說。

......

位於哈爾濱北部一百二十餘公里處的綏化城,地處小興安嶺西南麓向松嫩平原延伸的山前丘陵地帶,是哈爾濱以北重要的工商業中心城市。

自從支那游擊隊在綏化周邊地區頻繁活動開始,駐守該地區的日軍獨立第三十一旅團守將岡本忠仁少將就沒有一天睡過好覺,連通各地的通信線路頻繁遭到破壞,鐵路不僅被偷去鐵軌,連路基都被爆破炸毀,公路上到處都是地雷和陷阱,尤其是地雷,無比的陰毒,乃是土雷或者是用玻璃瓶做成的凝固汽油地雷,工兵的探測儀器測試不出來,至今已經導致數十輛卡車和上百工兵的傷亡。

更為可怕的是,支那游擊隊不僅會搞破壞,戰鬥力也極為驚人,綏化周邊地區剛開始遭遇襲擊時,岡本忠仁還信心滿懷地派出援兵,但一次次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本月十三日工兵第七聯隊在白堊鎮遇襲,岡本忠仁少將親自率部前去解救,結果被游擊隊打伏擊,帶去的一個聯隊幾乎全軍覆沒,若不是岡本忠仁見機逃得快,後果不堪設想。

隨後,呼蘭河和泥河上的幾座橋樑,便被支那游擊隊炸毀,綏化城徹底成為了一座孤城。

獨立第三十一旅團是一個四聯隊旅團,除了三個步兵聯隊外,還擁有一個野炮兵聯隊。為了加強旅團的戰力,關東軍司令部又配屬給獨立第三十一旅團一個機關鎗大隊,一個迫擊炮中隊,全旅團擁有九千人,在整個關東軍序列來說,算得上是獨立旅團中的佼佼者。

除此之外,偽滿軍混成第十一、十二旅共一萬兵力也駐防綏化,單從兵力上來說,守住擁有堅固城防的綏化,應該沒什麼問題,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天來岡本忠仁一直心驚肉跳,就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樣,惶惶不可終日,

為了杜絕一切意外發生,岡本忠仁少將命令日偽軍加強城外的警戒,任何進出城的平民,都會遭到嚴格的檢查,城頭也有意加強了戒備,任何從城外路過的平民,都有可能被當成游擊隊的偵察兵被抓進城內,嚴刑拷打,在此期間不知道製造了多少起冤假錯案。

綏化城東西南北四個城門,早已被割下的人頭掛滿,弄得綏化民眾怨聲載道,敢怒而不敢言。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十九日晚上,綏化民眾終於迎來渴盼已久的槍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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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6 00:57:11
第一四〇一章 師生相知

夜深人靜。

南京憩廬,蔣介石書房。

「安毅質疑我的戰略戰術安排?」

蔣介石拿著厚厚一疊電文,看都沒有看一眼,便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順手端起散發著裊娜香氣的滇南極品普洱茶,輕輕地抿了一口,頓時感覺唇齒生香,精神一振。

原本不抽煙、不喝酒,不喝茶的蔣介石,平日只喝白開水,但安毅說經過萬壽宮首座長老松鑒真人數年研究,確認長期喝普洱茶具有消炎、殺菌、降壓、抗動脈硬化、養胃、護胃、健牙護齒、防癌、抗癌、抗衰老等多種功效,還是喝一點的好。結果安毅送上五斤極品普洱茶後,不僅蔣介石慢慢喝起了普洱茶,連喜歡喝咖啡的宋美齡也開始換口味,湊趣地喝上一點。

陳立夫看到蔣介石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心裡「咯登」一下,硬著頭皮應承道:「是的,三叔。此事煥章將軍、文白將軍和墨三將軍甚至整個第三戰區的師旅級以上將領都知道。安毅不僅公開指責您,還不知尊師重道,張文白是他老師,指揮上出了一點小差錯,有必要緊揪著小辮子不放嗎?今天安毅在總結會議上,讓文白將軍差點兒下不來台......」

「此話就此打住吧!」

蔣介石「彭」的一聲,重重地放下茶杯,抬起頭,兩眼直直地看著陳立夫,目光深邃而又犀利。

陳立夫眼神有些飄忽不定,表情微微有些尷尬,過了一會兒,見蔣介石依舊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他有些慌張地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慢慢低下頭,不敢與蔣介石對視。

蔣介石淡淡一笑:「立夫啊,我知道你擔憂什麼,也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你不明白現在的天下大勢!沒錯,安毅現在的實力,壯大到連我也感到有心無力無法駕馭的地步,但是,正如你三嬸所言,安毅沒有稱王稱霸的野心,他的全部心思和精力,都用去對付列強了,根本就不必小題大做......」

「可是——三叔,今晚安毅給了張發奎和劉建緒一百多萬美元的軍火,若說這中間沒有收買拉攏的意思,誰也不會相信啊!」陳立夫有些急了,連忙張嘴申辯。

蔣介石搖了搖頭,身子向後一靠,視線落到書架旁的花瓶上,花瓶裡插著的並非是時令鮮花,而是墜著又大又沉飽滿顆粒的一束嘉禾,這是安毅派人直接從滇南墾殖專區空運過來畝產達到650公斤的一束即將成熟的雜交水稻,其中蘊含的深層次涵義,只有蔣介石才能明白,這一刻,蔣介石突然有些想念身處前線的安毅了。

蔣介石轉過頭,看到陳立夫憤懣不平的神情,臉上的神色逐漸變得凝重:「祖燕,你不明白安毅的心,只有我才瞭解他,他是一個坦蕩磊落的人,絕非你說的那麼不堪。其實在早上從南翔啟程去蘇州的時候,他就已經給我打來電話,講述了他對杭州灣一線防守的擔心。現在長江主航道斷絕,日軍要打贏上海的戰事,只能從租界區、浦東和杭州灣一線向我軍發起進攻,租界區及長江沿岸,佈置有文白的第九集團軍,辭修的第十五集團軍,這兩個集團軍都是我中央軍精銳,日軍不是那麼好突破的,況且中間還隔著條黃浦江,不適宜大兵團調動,因此,日軍只能從浦東張向華的右翼陣地發起猛攻。張向華除了要應對浦東的日軍外,還得拱衛漫長的海岸線,防守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祖燕,你也知道,第八集團軍是由湘軍、皖軍、原十九路軍和福建地方部隊混合編成,且不說部隊戰力如何,只說武器裝備就讓人揪心。至今為止,整個第八集團軍連一門火炮都沒有,如何能夠抵擋日軍的迅猛攻勢?因此,加強第八集團軍武裝是有必要的,也是必須的。至於劉建緒第十集團軍,該部全部由湘軍組成,湘軍裝備如何,祖燕你也是明白的,第十集團軍不僅要護衛杭州灣,還要保護象山港和三門灣一線的安全,責任重大,安毅能夠顧全大局,慷慨解囊,我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責備他?」

陳立夫臉色蒼白:「但——」

蔣介石露出個勉勵的笑容:「立夫,心胸放開點,其實說起來,安毅也算是你的學生嘛,當初在黃埔軍校,你不是我的機要秘書嗎?師生之間,沒有什麼不可以坐下來談的,回去後好好想想我的話吧!對了,記得把這份電文拿走,我不想看!」

說罷,蔣介石揮揮手,示意陳立夫退下,待陳立夫的背影消失在書房門口,蔣介石臉上的笑容才逐漸消失:「娘希匹,當初我身陷西安,是誰附和何敬之上躥下跳,想謀奪黨的最高領導權,又是誰忠心耿耿,甘冒罵名,一心為了救我而奔波忙碌,以為我不清楚嗎?竟然想把我當刀使,沒門兒!」

這時,宋美齡匆匆走進書房,滿臉都是開心的笑容,摟著蔣介石的脖子坐下,親暱地問道:「達令,祖燕找你什麼事情嗎?」

「都是些黨務上的雞毛蒜皮的小事!」蔣介石轉向宋美齡,含笑問道:「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宋美齡道:「現在正是毛荔枝產出的季節,今年滇南的產量比往年高一些,小毅特意派人給咱們送了兩籮筐來,他擔心我們一時間吃不完,又送來一台敘府電器廠生產的保鮮櫃,毛荔枝放在裡面,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擔心腐爛。我剛才洗了些放在臥室裡,達令,等下陪我一起吃,行嗎?」

想起香噴噴甜滋滋鮮美多汁的毛荔枝,蔣介石不由嚥了口口水,點頭道:「好啊,上一回品嚐還是去年十二月在西安時,現在回想起來,依然唇齒留香。左右沒事,我們這就去吧!」說罷,蔣介石挽著宋美齡的手,一起站了起來,恩恩愛愛地向臥室走去。

......

夜色籠罩下的綏化城。

經過數年經營,整個城市宛若一座巨大的碉堡,城裡城外到處佈滿防禦工事,城頭上四處都是暗堡,城外佈滿了縱橫交錯的一道道戰壕。

城牆腳下一直延伸到城外四里地,一共佈置有六道防線,到處都是密佈的碉堡群,城內還有野炮兵聯隊的重炮隨時支援一線陣地。

胡繼秧統率的抗日救國軍第五師,於八月十九日夜十一點,從綏化城北面和東面,向守軍發起猛烈進攻。

隨著第五師作為誘餌的迫擊炮開始進行覆蓋射擊,前出至城牆外東北方第三道陣地上的日軍炮兵大隊,迅速做好了開火的準備。

八門明治38年式105毫米野炮昂起了炮口,打著赤膊的日軍炮手們紛紛衝上炮位,打開彈藥箱,從裡面搬出炮彈。忙碌的裝填手把黃澄澄的炮彈裝進炮膛內,再加入發射藥包,隨後蓋上炮閂,等待指揮官下達發射的命令。

根據觀察哨反饋的中國軍隊迫擊炮射擊的位置,日軍炮兵指揮官大聲喊著數據,最後揮舞小旗,大吼一聲:「預備,開炮!」

105毫米野炮發出劇烈的顫抖,炮口吐出一團團橘黃色的火球,地面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呼嘯的炮彈,向迫擊炮發射的地方飛去,可惜這個時候那片陣地上已經空無一人了。

呼嘯的炮彈狠狠砸落地面,大地上騰起一團團火球,肆虐的彈片四處橫飛,夜色中無比絢爛。

日軍炮兵開火的剎那間,救國軍第五師炮兵團團長羅耀閩便根據彈道,迅速計算出鬼子炮兵的位置。

隨著一聲令下,炮團一營所擁有的20門蘇制1927型76毫米榴彈炮和15門日制90式75毫米野炮一起發出憤怒地咆哮,僅僅一分半鍾時間,一百枚炮彈便落到了日軍的炮兵陣地上,剛才還在肆虐的大炮迅速啞了火。

「滴滴滴——」

嘹亮的衝鋒號聲響起,一個營的步兵,向日軍的外線陣地發起猛烈進攻。

夜色中,日軍隱藏的火力點開始發威,向外噴吐出一道道猩紅色的火舌。暗紅色的彈痕鋪成了一張密集的火網,密集的子彈籠罩在衝鋒中的將士頭上,把他們壓制得緊趴地上,抬不起頭。

不過,鬼子的機槍火力點,很快就遭到第五師直屬炮兵一營的打擊,蘇式和日式的榴彈炮一陣猛烈轟擊,把那些暴露目標的火力點全部送上天空。鬼子兵佈置在戰壕上的機槍掩體悉數摧毀,五分鐘後,再也看不到任何吐出火舌的工事。

步兵們沒了日軍的火力壓制,迅速從地上跳起來,如同下山的老虎一樣,吶喊著向日軍的陣地撲去。

與此同時,狙擊手和神槍手跟在步兵後面,在炮火明滅的光亮下,用準確的點射一個個消滅那些躲藏在暗處打冷槍的鬼子。

黑夜中,看不清楚中國軍隊究竟投入了多少兵力,日軍前線指揮官驚慌失措,再次動用炮兵和機槍兵,用明治38年式120毫米野戰榴彈炮和九二式高射機槍,對準中國軍隊衝過來的方向進行密集射擊。

衝在最前面的將士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撂倒一大片,後面的官兵紛紛趴下,迅速尋找地形隱蔽身形。

「日軍果然留有後手,幸好我只派了一個營的官兵進行鬆散式的佯攻!」胡繼秧放下望遠鏡,向站在身旁的唐問吩咐:

「讓炮團一營繼續開火,壓制日軍的火力!」

由於擔心日軍也採取誘敵現身一舉殲滅的戰術,所以今天炮團採取的是左中右三路分別佈陣的方式,羅耀閩所在的這個炮兵陣地僅佈置了一個營35門火炮,好在驟然遇襲,日軍指揮官陣腳大亂,根本就沒想過第一時間向對手的炮兵發起進攻,反而失策地炮擊進攻的步兵,這就給了羅耀閩繼續表現的機會,35門大炮向日軍的炮兵陣地一陣猛烈轟擊,炮彈像下冰雹一樣,落在了日軍的炮陣上方,把日軍的120毫米野戰榴彈炮炸飛,佈置於炮兵陣地周邊的高射機槍,損失殆盡。

日軍失去了炮火支持,第五師的迫擊炮迅速前出,密集的炮彈如雨點一般落在日軍的陣地上,殘肢斷臂橫飛。

衝鋒的將士踩著炮彈的節點,果斷突入到日軍的第一道戰壕中,手中的步槍,向被炸得暈頭轉向的鬼子射去復仇的子彈,牢牢地控制了第一道戰線。

綏化火車站位於城市的東北部,處於第一道防線和第二道防線之間,隨著第一道戰線的淪陷,裝甲列車已經可以開進擁有五個站台的綏化火車站,對準城池進行恐怖的大口徑重炮轟擊。

第五師成功拿下日軍第一道戰壕時,綏化南門外的戰鬥才開始打響。據守城池的日軍,面臨著向哪個方向支援的難題。

胡繼秧沒有任何手軟,又向前線投入了兩個營的兵力,繼續壓縮日軍的防守空間,由於第五師採取了安家軍特有的步炮協同、機槍壓制步兵衝鋒逐次推進的凶悍戰術,日軍外圍的第二道防線隨即崩潰。

經過長時間的觀察,日軍佈置於綏化城城牆各處的炮兵觀察員,發現城外的中國軍隊沒有大口徑重炮,而且火炮的數量並不多。

眼見著外圍兩道戰線淪陷,一直隱忍不發的日軍獨立野炮兵聯隊長高木直樹大佐終於忍不住了,佈置有40門明治38式150mm野戰榴彈炮的聯隊主炮兵陣地上,炮兵們開始調整炮口方向,在炮兵觀察員的引導下,向城北的第五師炮兵陣地進行猛烈的炮擊。

重達三十六公斤的炸彈,「轟隆隆」地落到了第五師炮兵陣地上,僅從爆炸時方圓數公里範圍內地皮不斷顫抖、就像發生五級地震這一點上,就可以知道炮擊的強度和烈度有多恐怖。

好在日軍的一舉一動,都在胡繼秧的預料之內,20門蘇制1927型76毫米榴彈炮和15門日制90式75毫米野炮早在五分鐘前轉移,此時,炮兵團長羅耀閩此刻已經站在了炮團二營、三營、四營的主陣地上,默默地計算綏化城裡日軍炮兵陣地的方位。

當日軍進行第二輪炮擊的時候,羅耀閩馬上報出一連串數字,待炮兵校對完射擊諸元後,一聲令下:「開炮!」

由蘇制152毫米加榴炮、203毫米榴彈炮組成的重炮群,瞬間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聲,鋪天蓋地的炮彈呼嘯著飛入綏化城內,準確無誤地落在了日軍炮兵陣地上,沖天的火光和劇烈的爆炸聲迅即傳來,四野一片迴響。

爆裂的彈片和狂暴的氣浪,無堅不摧,把操控重炮的上千名日軍炮兵撕裂後送上天空,重炮被炸得分裂解體,變成一堆堆破銅爛鐵。

綏化城最大的威脅,就在胡繼秧的巧妙佈局中,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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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〇二章 戰綏化(一)

蘇州留園,五峰仙館。

「老師,適才在會議上讓您受委屈了!」安毅與張治中相對而坐,臉上滿是歉意。

「無妨,這原本就是我一再要求你這樣做的,何來委屈之說?」張治中微微搖頭,眼神中滿是沉痛和遺憾:「我指揮作戰確有諸多失誤的地方,停戰這一日多來,我一一回憶總結,每每追悔莫及。至今我還清晰記得那名坦克連長臉上的委屈和不甘,固執和偏見害人不淺啊!開戰前,我低估了日軍的實力,向委員長保證,兩日之內必定拿下日租界,但隨著戰局展開,我才發現日本人早已把租界經營得像鐵桶一般,消耗上萬兵力依然不能突破日軍之核心陣地。委員長對此很不滿意,加之坦克團的無謂消耗,更加重了心結,我聽說委員長已招南京養病的一民(朱紹良字)將軍商議淞滬戰事。

「一民將軍乃委員長於振武軍校及陸軍士官學校學業的師弟,甚得委員長器重,北伐時即擔任軍政廳長重任,二次北伐後貴嚴將軍四十軍編整,一民將軍取代貴嚴將軍,執掌由四十軍編整的第八師,此後長期擔任方面軍大員,此番問計於一民將軍,不是衝著我的是什麼?我叫你在會議上發飆,是想在調離前,找個由頭好好敲打一下我麾下那群驕兵悍將,由你來開這個頭,我才好借題發揮,不管最後是否留在這個位置上,能為國家民族多保留一分元氣算一分吧。」

安毅寬慰道:「放心吧,老師,以您和校長相知相契的親密關係,校長是不會隨意臨陣換將的。戰前誰能想到,戰區會遭遇颱風襲擊,誰又能想到,日寇會趁著暴風雨來臨之際突然增兵浦東一線?如今在日軍大兵壓境的情況下,戰事能維持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安毅,你無需寬慰我,其實我讓你這麼做,也存有一定的私心。校長對我的積怨和憤怒,通過你的嘴發洩出來,心情肯定會好上許多,說不定我可以借此轉危為安。」張治中說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安毅真誠地說:「能夠為老師和校長化解矛盾,學生不勝榮幸。老師對接下來戰局演變怎麼看?」

張治中神情頓時變得凝重:「這仗還有得打,聽說趁著停戰之機,日軍開始大規模修築外高橋、川沙和老灣口幾個港口,不斷地輸送鋼筋水泥等物資,日軍分明是想把浦東經營成一個堅不可摧的橋頭堡。」

安毅點了點頭:「日軍確實是在黃浦江東岸修築永固工事,整條工事貫通黃浦江和金匯河,從長江出海口一直修築到杭州灣,日軍固守的決心很大,不過這也是我感到不可理解的地方,日軍既然苦心積慮要開闢第二戰場,其核心目的自然是攻陷南京,逼迫我國民政府投降,盡快結束戰事,否則戰爭拖延下去,日本的經濟遲早會崩潰。但現在看他們在浦東的行動,又像是堅持長久作戰,讓人摸不著頭腦。」

張治中沉思一會兒,緩緩分析:「這個問題很好理解,防守是為了更好的進攻,只要日軍牢牢地控制浦東一線,那麼他們就可以通過浦東這個地方,源源不斷地向浦東地區派遣兵力,隨後在戰艦的保護下,分別於杭州灣和長江兩翼實施強攻。

「日軍艦炮的威力,此前我們見識過了,試想一下,若是日軍用戰艦炮火一路覆蓋金匯河口至金山亭、金山衛、全公亭、乍浦一線,日軍水陸結合,實施強突,短時間內形成局部優勢,步步蠶食我們的陣地和生存空間,截斷滬杭鐵路和公路,進而將我上海軍隊與後方割裂開來,從戰略上來說,這是一步極為高妙的應對,我們不能不引起足夠的重視。」

安毅細細一想,張治中說得很有道理,如今日軍佔據著海軍的絕對優勢,空軍實力也在穩步恢復,一旦再投入數量巨大的陸軍,以日本人的一貫狂妄自大,採取硬碰硬的方式強行突破是完全有可能的,因此原本心中隱隱不安揣測的日軍會不會採取「聲東擊西」之計從江蘇或浙江沿海登陸的疑慮消散許多。

告別張治中,已經是二十日凌晨,安毅放棄了去拙政園打擾返回蘇州處理公務的葉子欣的想法,連夜趕往嘉興,與夏儉等二十六軍將帥商議加強浦東及杭州灣防線等事宜。

......

黑龍江省,綏化城。

由於綏化外圍三道陣地連續丟失,同時深具威脅的日軍野炮兵聯隊的重炮也損失殆盡,第五師和第六師將帥成功會師於綏化城東北方向的火車站。

「老胡,你們第五師攻城好大的聲勢,這麼大口徑的重炮,我們第六師想都不敢想!這些日子,我帶著部隊在南邊小打小鬧,天天都聽到你們的好消息傳來,不服不行!」

在前方激烈的槍炮聲中,第六師師長何毅飛、副師長夏宇凌帶著師部一干參謀人員,匆匆而來,向迎下列車的第六師師長胡繼秧、副師長李嘯和參謀長的唐問大聲稱讚。

自渡河作戰以來,唐問表現極為出色,不管是作戰計劃的制定還是部隊新兵種、新序列的建立,唐問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李嘯覺得自己這個副師長掛著個參謀長名頭頗有些站著茅坑不拉屎的味道,於是在佔領璦琿城後,主動向師長胡繼秧建議,二人聯名向救國軍軍部提名,由作戰參謀唐問擔任師參謀長職務。總部很快就復電,同意了第五師的請求。

胡繼秧笑著道:「若是沒有兄弟部隊支持,我們哪裡能夠取得這樣的戰績?這次咱們合夥打下綏化,以後這大、小興安嶺,就是咱們的棲身之所,少不了合作的機會,以後這種客套話就不要再提了。」

何毅飛指著流光溢彩、彈雨紛飛的綏化城,問道:「這裡距離哈爾濱不過一百多公里,打下後能守下來嗎?」

胡繼秧道:「守是肯定守不住的,不過這附近有的是大山,咱們就在這兒和小鬼子耗下去。打下綏化後,我們得抓緊時間堅壁清野,戰略物資和機械設備全部運往璦琿城,背靠蘇聯進行重建,然後堅決執行軍部的命令,遷移平原地區的民眾到遠東進行墾殖,就算背上罵名也要果斷行動,否則待日軍援兵北上,這松嫩平原的人力物力就盡為日軍所有。戰爭打的就是綜合實力,人力也是一種巨大的資源,這個時候咱們不能有婦人之仁。」

何毅飛有些沉重地點了點頭。

雙方將校大都是敘府士官學校的熟人,這會兒見面一陣寒暄,不知不覺就聊到了英明果斷的胡繼秧身上。現在第五師完全可以用暴發戶來形容,不僅繳獲大量日軍的武器裝備,再加上靠近蘇聯作戰近水樓台的優勢,又建立起了一個坦克團和迫擊炮團,炮團的實力也再次得到加強,第五師兵強馬壯,聲勢遠在渡河作戰的其他友軍之上。

特種兵出身的第六師副師長夏宇凌上校有些慚愧,正是由於他的不理智行為,導致在強渡松花江時出現大量傷亡,結果渡河後只能採取游擊作戰的方式,騷擾敵人的後方,雖然通過繳獲和發動群眾,部隊的實力有所增漲,但比起第五師來,就差得太遠了。

胡繼秧早就注意到夏宇凌的不自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老夏,你可是特種部隊的天才,以後咱們第五師的特種大隊建設,還得請你多加指導才是。你不知道,昨晚——現在該說前天夜裡了,我們進攻北安的時候,特種大隊可是發揮了巨大作用,沒費多少工夫就佔領了重兵把守的縣城。咱們安家軍這個優勢,可得在咱們手裡繼續保持和發揚才行。」

聽到自己的老本行,夏宇凌神色舒緩許多:「一定,一定!雖然制定作戰計劃統籌全局我不在行,但對於特種作戰,我敢說北上的隊伍中,沒人能比得上我。這個忙我一定會幫,以後要長期在大小興安嶺地區進行遊擊作戰,不好好操練一下特戰技能怎麼行?」

「著啊!就等著你這句話了。走,上車敘話,前面把整條戰線鞏固下來發起下一波進攻還得一段時間,咱們先聊聊。」

胡繼秧說完,就拉著何毅飛和夏宇凌的手上了火車。一行人剛剛走進指揮車廂,通訊參謀快步走了進來,大聲匯報:

「報告!六師偵查部隊來報,哈爾濱日軍搶修完呼蘭河上被炸毀的鐵路和公路橋樑,迅速派出援兵北上,目前其前鋒部隊已經順著鐵路旁的簡易公路進至綏化東南方向五十餘公里的石人鎮,六師佈置於公路鐵路沿線的部隊正在阻擊。」

胡繼秧和何毅飛對視了一眼,一臉的驚訝,顯然都沒有想到日軍的援兵會來得那麼快,這就意味著在進攻綏化的同時,還必須分出一部分兵力阻擋綏化西南方的日軍,否則戰局極有可能發生意料之外的變故。

「日軍前鋒部隊有多少人?」胡繼秧問道。

通訊參謀回答:「來援的是日軍混成第二十八旅團及獨立三十五旅團,這兩個旅團原本駐防於遼東半島,於昨日上午抵達哈爾濱,此外這部援兵中還有偽軍一個滿員師,敵人援軍加起來差不多有三萬人!」

「三萬?鬼子倒真捨得下本錢!」何毅飛四處看了一眼,大步來到車廂壁掛著的、繳獲自日軍的北滿地圖,拿起指揮棒,指著石人鎮北面十公里的白堊鎮道:「白堊鎮以南的鐵軌,早就被我們六師劫掠一空,連鐵路路基都給炸沒了,因此,他們只能繼續步行,短時間內威脅不到咱們。不過為了預防萬一,我建議分出一部人馬前往迎戰,待拿下綏化後,再迅速南下,一舉吃掉這股援兵!」

胡繼秧若有所思:「一口氣吃掉日軍三個獨立旅團,胃口顯得稍微大了一些,不過若是不解決這股敵人,我們接下來就不能放手發動群眾遷移,所以就算再難啃,也得堅決地把它吃下來。」

「可是,綏化城之敵也很重要!」

臉色嚴峻的唐問說道:「如今在綏化城內的守軍數量不少,起碼還有五千日軍和六七千偽軍,對手擁有城防上的巨大優勢,我們兩個師加起來有三萬五千餘人,若是分兵阻敵,這仗難度很大!」

「我覺得,分出一個旅去阻敵,把我們六師的坦克和裝甲車配備給阻擊部隊,應該可以完成阻擊任務。日軍快速北上,重裝備肯定不會有多少,平原之上,正便於我們機械化部隊展開。」

李嘯提出自己的意見。

六師師長何毅飛點了點頭,李嘯的建議極為不錯,以救國軍一個旅加上坦克裝甲車,完全可以抵擋住一支沒有重武器隨行的日偽軍輕步兵部隊攻擊。六師副師長夏宇凌卻覺得李嘯的建議有些不妥:「我們以不滿兩個師的兵力,攻擊擁有堅固城防的守軍,憑借的就是蘇聯援助的坦克和裝甲車!若是沒有這些先進的武器,我們很難擊破日軍的烏龜殼!到時候攻堅不力,防守也吃緊,這仗就沒法打下去了......」

胡繼秧笑著搖搖頭,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你們說得都有道理,我覺得應該這樣部署:分出部分坦克和裝甲車協助防守,另外部分則參與進攻!一旦進入巷戰,坦克和裝甲車若是沒有步兵協防,很容易被鬼子的「敢死隊」炸毀,所以我認為,進入綏化城內的戰車數量不宜過多!」

兩個師的將校又經過合計,最後決定由第六師副師長夏宇凌親自率領六師十八旅前往綏化西南方的興隆鎮阻敵,第五師派出在璦琿得到蘇聯遠東紅軍繼續加強、已經擴編為一個團的裝甲部隊兩個營前往助戰。為加強炮火力度,第六師炮團和防空營配屬給阻擊部隊使用,攻擊綏化城的炮火,則由第五師炮團包了。

夏宇凌領命離去,胡繼秧又向第五師奉命阻擊的各部下達完命令,微微喘了口氣,然後看了一下手錶,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為了在天亮前拿下綏化,胡繼秧果斷下令:

「給炮團、裝甲部隊十五分鐘準備時間,隨後五師、六師,一起對綏化城外圍陣地發起最後的攻擊!」

綏化城裡的日軍,重炮群已經全部被摧毀,救國軍開始在被炮彈炸毀的鐵路上,鋪上鐵軌,以便在部隊發起進攻的時候,裝甲列車可以貼近綏化城,用240毫米列車炮轟擊堅固的目標。

與此同時,第五師炮團的加農炮和高射炮,悄悄向前移動,全部對準了綏化城方向。

最後的決戰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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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〇三章 戰綏化(二)

安毅正靠著打盹兒,車子突然猛烈地剎車,若不是沈鳳道眼疾手快,用手護住他的額頭,估計就得與前面的靠背來一個親密的接觸。

安毅睡意全無,扯開沈鳳道蓋上的薄毛毯,轉頭問道:「出什麼事了?」一邊問,一邊想推開車門下去看看。

沈鳳道警惕地拉住他的手:「先別忙著下去,先聽小九說說是怎麼回事。」

安毅會意地縮回手,透過車窗上的防彈玻璃向前望去,只見在一輪明月照耀下,公路兩旁波光粼粼,景色極為宜人。不愧是江南,碧波萬頃,在其他地方很難看到這種湖連著湖的美景。

沒過一會兒,林耀東從前面跑過來,湊到窗前道:「司令,十多個逃難的小孩子堵在前面,其中有兩個小孩暈倒在路上了,據說是餓暈的。衛隊已經控制了周圍,下去看一下嗎?」

「小孩子?」

安毅左右看了一眼,除了湖水外別無參照物,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是哪個地段,附近有沒有我們部隊駐防?」

「剛過京杭運河,前面是平望鎮,二十六軍在這裡設有一個兵站,負責物資中轉和兵員招募工作,大概有一個營駐防。」沈鳳道想了想回答。

安毅釋然了:「這樣的話,倒怪不了夏儉和虎頭他們,預計是從水路從上海逃到這兒的。走,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下車越過十二輛大豹子,只見十餘個六七歲大的孩子蹲在路上,身子蜷縮在一起。看到又有人到來,他們驚恐地抬起頭,黑乎乎的臉上滿是污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充滿了淒怨與絕望。

看著這讓人窒息的目光,安毅心中一酸,摸了摸身上,發現衣服口袋鼓鼓的,心中一喜。晚上和葉子欣、於可馨一起在蘇州松鶴樓吃晚飯的時候,才知道昨天是於可馨的生日,安毅沒有準備禮物,就叫小九去江南集團的蘇州分部,要了些精美的糖果過來,其中就有巧克力糖。吃完飯離開時,葉子欣抓了一大把巧克力塞到自己的口袋,說開完會後肯定已經很晚了,巧克力卡裡路高,正好填肚子,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安毅蹲下身子,掏出巧克力,一一發到這些個小孩子手裡。

「小朋友,你們是從哪裡過來的?怎麼沒有大人和你們在一起呢?」

安毅看到孩子們不知所措的樣子,也不氣餒,又從衣兜裡拿出一顆巧克力,示範著剝開糖紙,然後放到其中一個小孩子嘴邊。剛開始這個孩子還很恐懼,但舔了舔,發現很美味,戒心頓去,貪婪地把糖放進嘴裡咀嚼起來。

其餘的孩子有樣學樣,也剝開糖紙,把巧克力放入嘴裡,發出驚喜的歡呼聲。

為首一個孩子看起來年齡稍大,幾口嚥下巧克力,壯起膽子說道:「叔叔,我們都是從上海來的。現在上海兵荒馬亂,討不到東西吃,我們看到租界裡到處都是收容兒童的福利院,就和小夥伴們隨便找了一家報名。

「昨天福利院的叔叔阿姨說為我們找到了收養的人家,要送我們到江北,於是從吳淞江一直坐船到這兒。可是那些叔叔阿姨太吝嗇了,一路上一口飯都沒給我們吃。半夜我起來小解的時候,聽到其中幾位叔叔阿姨在說日本話,我感到有些害怕,就叫上我們一干小夥伴,趁著船在前面蘆葦灘休息的時候溜了下來,一路走到這兒,結果小六、小八餓暈了過去,把你們路給擋住了......叔叔,你放過我們吧,下回我們不會擋路了......」

「叔叔不會怪你們的,等下還會帶你們去吃飯。對了,小姑娘,你怎麼知道他們說的是日本話呢?」

安毅微笑著問道。這個孩子聲音嬌嬌嫩嫩的,一聽就知道是個女孩子。

社會果然是最磨礪人的,放到後世,這樣的年紀還在父母懷裡撒嬌,而他們已經走上社會,要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

另一個腦袋幾乎全禿,只有頭頂豎著三根毛的孩子搶著說:「很簡單啊,以前在虹口那邊乞討,那些日本人最討厭了,不僅不給吃的,還要打人,他們那嘰裡咕嚕的話,很好辨認。」

鼓勵地點了點頭,安毅心裡琢磨著,日本人怎麼可能那麼好心,跑到中國來收容孤兒?想了想,又問道:「那個福利院收養的孩子多嗎?」

「多,好多!」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回答,為首那個小女孩說:「這家福利院有些古怪,我們進去後才知道,他們一般只收養一歲到三歲的孩子,還派有專人帶,剛開始我聽那些保育員唱的歌曲曲調很古怪,一直不明白唱的是什麼,但今天聽到他們說日本話,我才想起那些都是日本歌曲。小孩子很受優待,一日三餐都有保證,但我們這些年齡稍大的孩子卻從來都吃不飽。」

安毅心中越發凜然,沈鳳道和林耀東相互看了一眼,沈子凌、成世明都想說話,但安毅已經站了起來,吩咐道:

「把孩子們帶上車,我們先去前面的平望鎮,給他們搗鼓一頓好吃的。馬上通知夏儉和虎頭,到平望鎮來開會,日本人把黑手都伸到我們眼皮子底下了,不斬斷它,怎麼能夠放心?」

「是!」

通訊參謀領命而去。

安毅笑著向孩子們道:「小朋友,叔叔帶你們去吃飯好不好?」

安毅身上有一股天然的親和力,小孩子些剛剛吃了他的巧克力糖果,一個個眉開眼笑,安毅絲毫也不嫌髒,把那個小女孩一把抱了起來,手上又牽上那個禿頂的小男孩,向自己的專車走去。

......

夜色中,綏遠城最高指揮官岡本忠仁少將悄悄摸到了城牆上,就著照明彈的光亮,從望遠鏡裡默默觀察中國軍隊的動靜。

由於擔心中國軍隊突然發起炮擊,導致岡本少將的名字列入第一批陣亡名單,參謀和侍從官不由分說,把岡本硬拽下了城牆。

岡本的運氣著實不錯,剛剛回到城中行署街的指揮部大樓,城外地動山搖的炮擊聲便又響了起來。

第五師炮團的三十門152毫米加農榴彈炮,五十門122毫米、107毫米榴彈炮和各種型號的高射炮,一百二十門70毫米和75毫米步兵炮、野炮和山炮,以及兩百多門各種口徑的迫擊炮,齊聲發出怒吼。

四百餘門火炮的齊射,聲勢可謂驚天動地。

第五師這個炮團,完全秉承了蘇聯操炮主義作戰原則,各種口徑的炮彈,如同雨點一樣向日軍的防線上傾瀉,短短的三四分鐘時間,上萬發炮彈把綏化城外日軍的工事和堡壘翻了數遍,壕溝全部被炮火蕩平,各種明碉暗堡還未發生作用,便變成了埋葬鬼子的活棺材。

炮火密集,爆炸開來的大火球連成了連綿不斷的恐怖火海,形成了一道火焰和彈片的死亡焰牆,所有在炮火覆蓋下的日偽軍,全都屍骨無存,在火光中飛上天空,變成起火的破碎肉塊。

自歐戰結束後,日軍什麼時候見過如此強度的炮火攻擊?綏化城北部和東部的外圍工事,被密密麻麻的炮彈炸得七零八落,殘存的少數鬼子,躲進了防炮洞中,瑟瑟發抖。

猛烈的炮擊停止,第五師直屬坦克團第三營、四營,在兩輛t-28中型坦克帶領下,八輛t-26輕型坦克,一十六輛蘇制ba-27四輪裝甲車、五輛日制九二輪式裝甲車從攻擊陣地上衝出,向被炮彈蕩滌後一馬平川的日軍陣地猛撲過去。

步兵們緊緊地跟在後面,向日軍的陣地衝去。

十輛坦克和二十一輛裝甲車,瘋狂地向一切移動之敵展開攻擊,第五師和第六師的地面突擊部隊,則在迫擊炮和擲彈筒的掩護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日偽軍防禦工事,被猛烈的炮火炸得肝膽俱裂的日軍,根本就無法抵擋如此迅猛的進攻。

坦克和裝甲車,突破被蕩平的戰壕,撕裂日軍的防線,一邊繼續向前突進,一邊掃射著,子彈、炮彈打得左右兩邊陣地裡飛濺出陣陣飛沙走石,鬼子兵和偽軍接連倒在血泊中。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激烈戰鬥,日偽軍佈置於綏化城外的最後三道防線,全部被第五師、第六師突破,佈置在綏化城外的日偽軍悉數被殲滅。

綏化城內,岡本忠仁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走來走去,這時,一名參謀進入指揮部,匆匆匯報:「將軍,城外的支那人突然停止了進攻,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詭計?」

「哦?」

岡本忠仁有些驚訝,側耳一聽,城市東門和北門外的槍炮聲,果然漸漸稀疏下來,疑惑之下,連忙來到指揮部四樓,站到面向東方的窗口前,拿起望遠鏡仔細觀察。

日軍統治東北後,每一座城市都會修建一座標誌性建築,作為日軍英明統治的證明,平日裡這棟用鋼筋混凝土建設而成的四五層大樓,會充當偽政府的辦公地點,一旦戰爭來臨,便自動成為防守之指揮中樞。

放下望遠鏡,岡本忠仁轉過頭,對手下說:「面對我們堅固的城防,支那人一籌莫展,或許是知難而退,又或許是在尋找合適的攻城器械!戰鬥還沒有結束,諸君還得繼續努力。」

「以支那人的豬腦袋,他們也有可能是想長期圍困我們,想逼迫我們投降!」聯隊長小野申六笑著說。

簇擁在岡本少將身邊的所有鬼子,聽到這兒全都開心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要是他們的領軍將領生出這個心思,對我們而言,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了!現在我百萬大軍,正在源源不斷向北滿進發,要不了一周時間,支那游擊隊就會全軍潰敗。甚至不用等一周時間,昨晚關東軍司令部密電,已經秘密調動兩個獨立旅團北上支援我們,屆時我們南北夾擊,一定能夠全殲城外這股支那軍隊!」岡本忠仁笑著說。

「一定要讓蠢笨的支那人,嘗嘗我大日本帝國軍隊的厲害!」一名參謀囂張地說著,全然忘記了他在大炮轟擊城牆時的擔驚受怕。

就在岡本忠仁和一群將佐談笑風生的時候,城外再次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鳴,各種口徑的大炮小炮,一齊向綏化城頭射出暴雨一樣密集的炮彈。

三十門152毫米加農榴彈炮,五十門122毫米、107毫米榴彈炮和各種型號的高射炮,一百二十門70毫米和75毫米步兵炮、野炮和山炮,以及兩百多門各種口徑的迫擊炮齊射的威力,是何等壯觀?成千上萬顆炮彈帶著刺耳的尖嘯聲,向日軍的城防工事上狠狠地砸落下來。

炮兵們在炮位前忙碌得汗流浹背,不少裝填手索性脫掉上衣,打著赤膊,緊張地來回搬運炮彈。

日軍苦心經營了五年的堅固防禦工事,一座接一座在爆炸聲中飛上天空。

大炮狂人羅耀閩這一回算是過足了癮頭,看著城頭騰起一團團烈焰,滾滾濃煙直衝雲霄,不由暢聲大笑。

城牆上的日偽軍只覺得自己猶如身處驚濤駭浪之中,被爆炸產生的強大衝擊波震蕩得連腳跟都無法站穩。

遭受長時間猛烈炮擊,城頭的日偽軍死傷纍纍,僥倖活下來的迅速鑽入那些堅固的工事內部,祈望厚度達到四米的鋼筋混凝土構架可以保證他們的安全。

事實證明,他們的祈禱產生了一定的作用,第五師炮團裝備的蘇式、日式火炮,對付那種厚達四米多的堅固工事雖然也起到了一定的破壞作用,但要徹底摧毀,不知道要浪費多少炮彈才行,短時間內縮到烏龜殼裡的日軍不用擔心生命會遭受威脅。

躲藏起來的鬼子,聽著外面鋪天蓋地的爆炸聲響,暗暗慶幸自己逃得快,否則早就被兇猛的炮火給撕成碎片了。

就在指揮部裡的日軍將佐彈冠相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依然無法撕破城牆的時候,東北方的天空,傳來一陣「隆隆」的轟鳴聲。岡本忠仁驚訝之下,慌忙舉起望遠鏡,只見從遠處地平線上延伸過來的鐵路線上,出現了一條黑黝黝的鋼鐵巨龍。

蒸汽機車發出恐怖的咆哮,喘著粗氣,牽引著渾身佈滿炮口的裝甲列車,碾過剛剛鋪設完畢的鐵軌,若猛虎下山一般,向著綏化城撞擊而來。

日軍指揮部裡,所有人臉色都變得一片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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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6 00:58:10
第一四〇四章 戰綏化(三)

關東軍司令部,植田謙吉大將來回踱著步,一臉的焦急。

夜幕剛剛降臨,進攻至老爺嶺一線,前鋒正在強渡五林河而後隊則需要分別駐守各關口要隘確保物資供應的各主力師團,接連傳來警訊,在方圓五十公里範圍內,遭到支那游擊隊無情的打擊。支那軍隊充分利用其對地形的熟練程度,對大隊及以下規模軍隊駐守的地點展開攻堅作戰,當各師團、旅團派出主力前往營救時,則遭到頻繁的阻擊,原本日間走過的道路,突然變成了陷阱遍地、地雷密佈的死亡地帶,往往還沒趕到出事地點,分佈於各處的小股部隊已經遭受滅頂之災。短短的五六個小時,確認玉碎的大隊已達三個,中隊八個,如此巨大的損耗,是事前植田謙吉如論如何也沒想到的。

如今不僅整個牡丹江東岸亂成一團,就連原本平靜的牡丹江西岸也不太平了。入夜後,哈爾濱至牡丹江鐵路多次遇襲,其中張廣才嶺近二十公路鐵路遭到毀滅性破壞,駐鐵路沿線的部隊,非死即傷,損失慘重。

此外,剛剛佔領方正、通河兩縣的第十二師團,後勤補給線路頻繁遭到大青山游擊隊和其他抗聯各部的聯手打擊,彈藥和油料吃緊,被困於張廣才嶺、大青山、白石山之間的十二師團舉步維艱,若不是可以通過松花江與哈爾濱相連,可以從頻繁遭遇炮擊的水路得到些補給,估計已經撐不下去了。

受困於兵力不足,植田謙吉根本不可能處處設防,只能選擇重點區域進行防守,但這樣的佈局,卻又給支那游擊隊和抗聯極大的活動空間,導致各地隨時都有可能挨打。如今,深入吉林、遼寧的支那軍隊,一部已潛出長白山,把觸手伸到了四平、開原、鐵嶺等遼河平原地區,另一部則活躍於九台、德惠、農安等松嫩平原區域,大肆劫掠物資,遷移民眾,對此植田謙吉憂心忡忡,卻又無能為力。

從華北前線撤回的數十萬大軍,目前前鋒剛剛抵達奉天(瀋陽),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和參謀長石原莞爾少將正在趕往新京(長春)的路上。

滿洲局勢急劇惡化,尤其是北滿地區,璦琿城早已陷落,北安縣城的混成第三旅團全體玉碎,如今就連綏化城也危在旦夕,這讓一向自視甚高植田謙吉實在難以接受。

其他地方的事情暫且可以不想,但綏化城卻無論如何也得抱住。綏化地理位置太過關鍵,其作為北滿橋頭堡的政治意義也非常巨大,只有保住綏化,才能為整個滿洲局勢的動蕩掩上一塊遮羞布。否則,天皇震怒,內閣質疑,軍部不滿,自己這個大將也當到頭了。

「混成第二十八旅團及獨立三十五旅團趕到哪裡了?」

植田謙吉終於在地圖前站定,已經六十二歲的清瘦老頭,遭遇連番的打擊,半禿的腦袋上頭髮越發稀疏,眉毛和鬍鬚花白一片,整個人看起來異常憔悴。

率領參謀團隊乘坐飛機提前返回關東軍序列的東條英機中將舉起指揮棒,指向了距離綏化城三十餘公里的白堊鎮:

「目前兩個旅團正以每小時十公里的強行軍速度,向綏化方向急進。只要獨立第三十一旅團能夠死死地黏住支那軍隊,明日在我空軍部隊配合下,有極大的希望全殲支那軍隊於綏化城下。」

植田謙吉擔憂地道:「能夠堅持到明天天亮嗎?岡本君接連發來電報,支那軍隊裝備有大量蘇制重炮,以及坦克、裝甲車等攻城利器,綏化岌岌可危啊!「

東條英機安慰道:「司令官,綏化城我親自去看過,為抵抗蘇聯人的進攻,城牆全部用鋼筋混凝土加固過,城防工事大多也按照三至四米的厚度用鋼鐵澆築水泥築成,尋常的炮火根本不能傷其分毫。按照設計要求,不敢說堅守三個月,一周時間是綽綽有餘的,請給予岡本君足夠的信心吧......」

「報告!綏化急電,支那軍隊動用了裝甲列車,岡本旅團長表達了與綏化共存亡的意願後,便中斷了聯繫!」

「什麼!?」

植田謙吉臉色巨變,和東條英機對視一眼,臉上滿是絕望之色。

......

綏化城,躲藏在城牆掩體和防禦工事中的鬼子,不管是官佐還是普通一兵,猛然看到出現在鐵路上的裝甲列車,都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不少人甚至發出絕望的慘叫。這些鬼子心裡都很清楚,裝甲列車所裝備的240毫米超級加農炮,足以撕毀一切堅固的防禦工事!

喘著粗氣的裝甲列車,漸漸地停止了前進,車頭的重炮發出一陣「噹噹噹」的金屬聲響,碩大的240毫米重加農炮,緩緩地抬起了黑乎乎的腦袋,碩大的炮口對準了綏化城牆。

「匡當——」

裝甲列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車身猛烈抖動,炮彈發射時無比巨大的後坐力,使得車底的兩根鋼軌微微下陷。

黑乎乎的炮口吐出一條長達數米的長長火舌,240毫米重加農炮炮彈,高速旋轉著飛了出去,向著五百米外的綏化城頭一座高大雄壯看起來似乎堅不可摧的大型碉堡飛去,不到一秒鐘,沉重的彈丸就好像菜刀切豆腐一樣,撕裂開近四米厚的鋼筋水泥壁,一頭扎入碉堡內部。

「轟——」

一聲巨響傳來,碉堡洞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置身其中的三十多名鬼子在爆炸聲中,化為一團肉醬,破碎的血肉和鋼筋水泥塊混雜一起,從破口處隨著翻騰的烈焰,向外激射。

目睹這無比威猛的一擊,所有藏在防禦工事裡的鬼子,這下都急了,在步兵和擲彈筒兵的催促下,機槍手們紛紛操起輕重機槍,向著裝甲列車潑灑去密集的彈雨。暴雨般的子彈打在裝甲列車車身上,「叮叮噹噹」火星四濺,皮糙肉厚的裝甲列車卻毫髮無損。

沒有理會鬼子的射擊,裝甲列車繼續用240毫米重加農炮,對準那些在先前的炮火覆蓋中巍然矗立的防禦工事,一炮一炮把那些鋼筋混凝土掩體送上天空。

目睹城防工事在逐漸消失,向關東軍司令部發去訣別電報的岡本少將一臉凝重,大聲命令:

「立即組織敢死隊,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幹掉支那人的裝甲列車,否則我們的城牆很快就會坍塌!」

「嗨!」

一名聯隊長領命匆匆而去,此刻整個指揮部裡的官佐,心中均升起不祥之感。

厚達兩米、由鋼鐵鑄成的綏化東門,在機械牽動下,緩緩開啟,很快,從門洞裡湧出黑壓壓一大片偽軍士兵,他們臉上浮現絕望之色,向著裝甲列車的方向猛撲而來。跟在偽軍後面的,是額頭纏著白色綢帶用紅色字體書寫「必勝」二字的鬼子敢死隊,在大隊長、中隊長、小隊長和軍曹身先士卒下,嘴裡高喊著「貼鬧黑卡,板載」,發起死亡衝鋒。

跟隨在裝甲列車周圍的t-28中型坦克,t-26輕型坦克,ba-27裝甲車和九二輪式裝甲車,噴吐出熊熊的火舌。與此同時,裝甲列車上的75毫米火炮和第四師、第五師集中使用的上百挺輕重機槍、迫擊炮團的兩百餘門迫擊炮,一起對準日偽軍射擊。

如此恐怖的火力,構築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封鎖線,衝出來的偽軍士兵像是割麥子一樣,紛紛倒在地上。沒堅持到五分鐘,衝出不到兩百米,偽軍就被打得屍橫遍野,全軍覆沒。

當偽軍消耗殆盡後,鬼子的敢死隊立即暴露在了火力下,儘管鬼子兵一排排地倒下,腰間纏繞的炸藥包被引發,發出巨大的爆炸,但這些被武士道精神催眠的軍國主義分子,依然悍不畏死地前進,但人力豈能同鋼鐵的破壞力量抗衡?絕大多數鬼子敢死隊員在三百米外就倒斃在地,有少數鬼子僥倖地逼近到一百米處時,卻在狙擊手精準的點射之下,變成冰冷的屍體。

鬼子堪稱神勇的敢死隊徒勞無功的衝鋒,完全就是在進行自殺表演。第五師、第六師的步兵目睹這一自殺式的攻擊,也加入到絞殺鬼子的行列中,就好像平日訓練中打移動靶一樣輕鬆自在。

消滅完大約四千多日偽軍敢死隊後,裝甲列車又開始一炮接著一炮地轟擊城牆上那些堅固的防禦工事。經過半個多小時的炮擊,綏化城的城牆已經是傷痕纍纍,其中城門左手邊一段城牆更是被轟開一個寬達二十餘米的豁口。

火車站站台上由普通列車車廂改造而成的作戰指揮部裡,胡繼秧從望遠鏡中看到裝甲列車炮擊後的效果,非常滿意。當看到城牆已經被打塌一大片的時候,立即轉過頭,以不容辯駁的語氣下達命令:「命令前鋒部隊突擊!」

「滴滴滴——」

戰場上再次響起嘹亮的衝鋒號聲,擔任前鋒的一個團將士從戰壕中一躍而起,向著被裝甲列車轟開的城牆豁口,洶湧席捲而去。坦克率先發動,帶著部隊發起衝鋒,靠近瓦礫前,坦克炮口不斷傾瀉炮彈,潑灑機槍子彈。裝甲列車上所有75毫米火炮也一起發威,用猛烈的火力壓制殘餘的日偽軍的還擊。在裝甲列車、坦克的火力掩護下,前鋒順利地衝到了豁口附近。

喊殺聲驚天動地,日軍一個個被復仇的子彈擊倒在地,少數殘餘的鬼子從廢墟裡突然跳出,同撲上來的救國軍戰士展開激烈的肉搏戰。雖然那些鬼子的拼刺刀技術相當高明,但是根本阻擋不住如潮水般湧過城牆豁口的救國軍官兵的進攻。

就在這個時候,豁口兩邊再次湧出一批渾身纏滿炸藥包的鬼子敢死隊員,他們向著突擊部隊猛撲過來,拉響了纏在腰間的炸藥包。

「轟——」

一聲聲巨響傳出,城牆豁口處的磚塊、鋼筋水泥殘渣、殘肢斷臂和鋼鐵碎片混合在一起,隨著騰起的火焰直衝雲霄。遭到鬼子人肉炸彈攻擊,第五師、第六師的前鋒部隊遭到極大損失,置身豁口處的三百多名將士,非死即傷,傷亡殆盡。

為了重新占回這個戰略要點,兩輛t-28中型坦克迅速向著城牆豁口衝過,碾壓著支離破碎的磚塊,停到了豁口處,壓制日軍的反撲。

鬼子見狀不妙,立即組織第二批人肉炸彈,向豁口處猛撲過來。t-28坦克的機槍,噴吐出密集的火舌,子彈把撲過來的人肉炸彈掃倒一大片。就在日軍的自殺隊伍逼近到五十米,兩輛坦克岌岌可危時,後續的部隊已經趕到,輕重機槍擺開,迫擊炮和繳獲自日軍的擲彈筒紛紛開火,密集的彈雨把那些悍不畏死的人肉炸彈送去見他們的天照大神。

「殺!」

又有一個營的救國軍官兵吶喊著衝入豁口,手中的莫辛納干步槍,對準那些猛撲過來的鬼子人肉炸彈進行精確的點射,劇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一個個鬼子敢死隊員,在自己腰間的炸藥包的打擊下,化為一團團血肉。

終於,恐怖的人肉炸彈清除乾淨,匯聚成不可阻擋人潮的第五師、第六師突前部隊官兵,在鞏固豁口處的防守後,吶喊著衝入綏化城內。

「衝啊!」

殺紅眼的戰士,順著街道,殺入日軍佈置於各個房間的阻擊點,與日軍展開短兵相接的肉搏。

特種大隊官兵迅速跟進,他們順著殘垣斷壁,爬上支離破碎的城牆,通過一個個垛口,向那些不時吐出火舌的窗戶進行精確的射擊,擊斃大量日偽軍的機槍手和神射手,確保衝鋒的步兵的安全。

收到前線的最新情報反饋,在列車指揮部裡觀察戰局演變的胡繼秧,放下了望遠鏡,與第六師師長何毅飛簡單地商量了一下,然後向參謀長唐問說:「老唐,是時候了,命令突前部隊分出一部迅速攻佔城門,方便大部隊入城作戰。這個時候,日軍的人肉炸彈差不多清除完了,坦克和裝甲車也該進城參戰,掃清殘敵。提醒前方的將士,注意步坦協同,我不希望出現不必要的傷亡!」

「好,是到給日寇致命一擊的時候了!」

唐問點點頭,立即走出指揮車廂,向待命的傳令兵,仔細叮囑。

接到最新指示後,擔任突前的官兵,迅速分出兩個營來,衝向綏化東門。將士們如同出閘的猛虎,進攻勢頭銳不可當,很快,駐守綏化東門的一個中隊鬼子全部報銷。戰士們迅速開啟厚厚的鐵閘,成千上萬的官兵一擁而入,同時坦克和裝甲車也衝入城內。

坦克、裝甲車、步兵、機槍手和特種部隊戰士,協同作戰,坦克用火炮直射,摧毀城內的防禦工事,特種部隊戰士用精準的槍法壓制日軍的神射手和打擊遠處的火力點,步兵和裝甲車擊斃那些企圖靠近坦克的鬼子人肉炸彈,軍官則用手槍近距離射殺企圖貼身肉搏的鬼子。救國軍將士以銳不可擋的攻勢,把戰線一點點向前推進。

偽軍士兵根本就沒有見識過這樣凌厲的架勢,當他們看到平日威風八面的「皇軍」紛紛中彈栽倒在地,嚇得徹底失去了鬥志,轉身就後逃去。

「繳槍不殺!」

如悶雷一般的聲音,驚天動地,受到提醒的偽軍大喜過望,紛紛丟掉槍支,跪在地上,高舉著雙手,向衝過來的救國軍戰士投降。

隨著大量偽軍投降,城內依然還在抵抗的,就只剩下兩千多名鬼子了,抵抗力度減弱大半。

第五師和第六師毫不手軟,坦克和裝甲車繼續用猛烈的火力,掩護步兵發起衝鋒,其他機槍手、迫擊炮手快速跟進,很快,城內那些臨時武裝起來的鬼子義勇隊成員也開始舉手投降。

激戰一直從凌晨一點打到凌晨三點半,城內的殘敵基本上被肅清完畢,只剩下一個大隊的鬼子,在日軍指揮官岡本旅團長的帶領下,置身於堅固的偽政府四層大樓,負隅頑抗。這棟大樓不僅本身用鋼筋混凝土築成,就連外面的院牆,也用厚達一米的磚石混著鋼鐵修建,堅固無比。

第五師坦克團的兩輛t28坦克,用坦克炮接連射了十幾炮,除了在院牆上留下點點白痕外,別無收穫。而鬼子則依托堅固的樓房,在高處各個窗口,向外進行打擊,進攻的救國軍戰士連續沖了三次,都無法取得突破,坦克的撞擊,也無法撞開這堵厚達一米多厚的圍牆,反倒出現了上百的傷亡。

接到急報的胡繼秧,立即指示炮團,調動152毫米加榴炮前往攻堅。

五分鐘後,兩輛蘇制「魯索.巴爾特」半履帶式汽車牽引著兩門152毫米加榴炮,駛入了城內,迅速來到日偽政府大樓前。

炮兵把152毫米加榴炮放平,裝填入高爆破甲彈,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大院院牆,火炮發出巨大的怒吼聲,院牆應聲垮塌。

隨即,大炮繼續發威,把個堅固的樓房炸得洞開一個個碩大的窟窿,樓房裡鬼子驚慌失措,卻又束手無策,慘叫聲不絕於耳。

連續轟出三十餘炮後,大樓已經搖搖欲墜,第五師、第六師將士,一湧而入,與殘存的日軍展開短兵相接的較量。

日軍指揮官岡本少將,被高炮破甲彈擊破樓房外壁後直接命中,屍骨無存,其餘的鬼子也早就被炸得七暈八素,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沒過十分鐘,大樓裡的日軍悉數被殲滅。

至此,擁有大量輕重工業和充沛庫存物資的綏化城,落入了救國軍的掌握中,整個東北的局勢,發生了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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