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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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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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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6 01:02:29
第一五六章 只能意會的算計

軍廟四周戒備森嚴。門口院後站立著劉峙和徐庭瑤的侍衛。廟門前的高台下是補充團警衛連連副吳立恆親率的一個警衛排。距離將軍廟五十米內全都在荷槍實彈的精兵守衛之下。

大殿中間的六米長兩米寬的長桌北端覆蓋深綠色軍毯。軍毯上展開一幅一米二長一米寬的軍事地圖。劉峙徐庭瑤坐在正北上位。安毅尹繼南胡家林楊斌盧明迪夏儉等九名校官分坐左右。

劉峙和徐庭瑤看完楊斌給駐守進賢縣的贛軍三十七團團長高智華的信件稿。再一字一句讀完高智華的回信。驚喜連連。激動萬分。

兩人低聲協商片刻。劉峙鄭重說明將於今夜急報總司令部。以便總部把握全局進行統籌安排。

在劉峙的示意下。徐庭瑤站起來低聲說道:「諸位。下面我將代表師部與諸位一同制定相應計劃。以及一系列行動方案及應變預案。因此。今天這個會議實為我軍最高機密。望各位嚴守機密牢記軍法。如有洩露將嚴懲不貸!」

眾人隨即站起齊呼遵命。徐庭瑤示意大家坐下。拿起鉛筆指向地圖詳細解釋:「目前。總司令部制定之《肅清江西計劃》已經完成。不日即展開全面的軍事調動。由武漢馳援之張發奎部第四軍即將入贛。與李宗仁部第七軍協同作戰。獨立第二師賀耀祖部為預備隊。組成我左翼軍團。肅清贛北德安塗家瑞昌九江之敵。軍團總指揮為李宗仁將軍。」

「右翼軍團為朱培德部第三軍魯滌平部第二軍組成。第五軍四十六團為預備隊。由朱培德將軍擔任軍團總指揮。分為左右兩個縱隊。左縱隊自萬壽宮進擊南潯路南段至蛟橋牛行車站。進而自北向南包圍南昌;右縱隊自樟樹豐城一線自南向北包圍南昌。另一部與賴世璜將軍之新編十四軍攻佔撫州。」

「央軍團為程潛部第六軍我一軍一二兩師。自安義奉新高安東進。以南昌城西城北之樂化新建為目標。自西向東進逼南昌。並及時自南昌城北繞擊敞開之城東一線。隨即對逃敵進行追擊。」

「因此。個時候進賢縣守將高智華將軍的起義。正好斷絕了守敵逃往浙南之退路。此次投誠之作用與意義十分重大。對整個肅清戰役助力之大。實在難以估量!」

眾人這才明瞭劉峙和徐庭瑤如此鄭重的原因。在這一龐大的計劃中。進賢縣的位置正好處於圍三缺一放任南昌守敵潰逃的最後阻擊點。如此一來。南昌數萬守敵唯一的陸上退路被完全被封死。大兵壓境的革命軍各部將能避免慘烈的攻城戰。中央軍團的以最低的傷亡。集結盡可能多的兵力在守敵被迫撤出南昌的一路上實施分割殲滅。

徐庭瑤繼續講解:「因此。高智華將軍的起義將能確保我軍順利堵住南昌潰敵之退路。一旦事成。足可用戰功彪炳來概括。亦可對我軍整個作戰計劃起到最關鍵的完善彌補。」

「有鑒於此。我們必須在戰役發起之前與高智華將軍取的聯繫。堅定其立場。並敦促其率部佈置於進賢西南至正北一線。構築起堅固的阻擊線……如何能獲的這一保證。當是我們急需面對之難題。若無法保證甚至讓敵人借此機會反戈一擊。我部將損失重大。亦無法達到肅清戰役之最後目的。」

「明白了……」

楊斌點點頭問道:「參謀長師座。根據屬下對高智華的瞭解。以及從他回信中分析。他投誠革命之決心非常堅決。屬下請求在戰役發起之前。率一個排的精銳先行趕至友軍第二軍防區。待總攻打響。立刻以最快速度趕赴進賢。協助高智華舉起義旗並指揮佈防。如此更有保證。只不過。屬下需要攜帶革命軍總司令部之文件等相關任命憑證前往進賢。以堅定高智華投身革命之決心。」

徐庭瑤微笑著點點頭:「這個建議很好。也是我們所考慮的重要環節。根據我北伐軍總部之規定。建此功。高智華將軍足可官升少將。其麾下兩千二百餘將士可擴編為一個獨立師。因此。你完全可以將蔣總司令親筆簽署的委任狀帶去宣讀。只不過仍需做好最壞打算。不過——此事亦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那就是一旦事成。我二師只能在追殲與分割包圍逃敵上做文章。否則無法通過俘虜與繳獲來擴充壯大我部力量。」

眾人相視會心一笑。現在各部借俘虜和繳獲自肥早已是公開的秘密了。劉峙看到安毅臉上若有所思的神情。與徐庭瑤相互看了一眼。笑著問道:「小毅。你有什麼好建議?」

安毅嘿嘿一笑:「談不上好建議。此事實在太過重大。由不的師座和參謀長有半點疏忽。也不能指望總部長官毫無顧忌。屬下想了又想。覺有個計策估計能讓各方安心。只是……嘿嘿!沒想成熟。嘿嘿……」

「哼!你小子再賣關子。小心老子對你不客氣了。」

徐庭瑤一看安毅吞吞吐吐的樣子。就明白這個詭計多端的傢伙肯定是想到了解決之法。徐庭瑤和劉峙都知道。在大的戰略方向上安毅仍然有待學習和鍛煉。但在戰術和局部戰役方面。二師沒有幾個人能比的上這小子的腦子好使。北伐以來一個比一個漂亮的戰鬥就是最好的證明。

安毅收起笑容嚴肅地建議:「屬下的方法與楊參謀的幾乎一樣。只不過加上點料罷了。首先。按楊參謀計策辦。由楊斌參謀盧明迪營長和警衛連長顧長風一起。率領我警衛連一排三十五名弟兄按計劃行事。再由我團夏儉少校與警衛連連副吳立恆率領我警衛連的二排三排四排六排共一百四十二名裝備精良的弟兄緊隨而至。待楊參謀與高智華將軍建立了聯繫。夏儉立刻率部進入協助楊參謀和高智華將軍指揮所設防。又再由我團團副胡家林率領三個步兵連緊急開進。並肩作戰。如此一來就穩妥了。至於隱瞞行的問題很簡單。只需提前與二軍幾個老大打聲招呼即可。」

劉峙和徐庭瑤同時點頭。安毅的計策非常完善。而且兩人都從安毅的安排步驟上面看出了其中的奧秘。那就是以安毅這三個戰力異常強悍的精銳連的能力。哪怕到時候高智華想反悔也不行了。惹惱了這幾百殺神。恐怕高智華的腦袋都無法留在脖子上。只要楊斌能率先進入。一切問題均可迎刃而解。只不過誰也不把這層挑明罷了。其次。第二軍防區東北的白土鎮。正好與進賢守敵的防區相接。彼此之間的距離不過三十五公里。以模範營迅猛的行軍速度計算。只需五個小時即可到達進賢縣城。一旦第二批精銳進入。再也不用在的變數。何況還有猛將鬍子率領的兩個連緊緊跟隨高智華反悔或詐降。都會遭到殺人不眨眼的顧老二和楊斌的脅迫。以及鬍子和夏的內外夾擊。以模範營超強的力和戰鬥力。根本不需要再為此操心。二師各主力團只需按計劃對逃敵進行窮追猛打即可。

眾人略作商量。很快便形成了計劃報告。劉峙和徐庭瑤站起來就提出告辭。兩人都希望盡快稟報蔣總司令。這對於二師和他們兩人來說不但是大功一件。對整個肅清戰役更有不可磨滅的貢獻。因此兩人哪有心思再搞什麼晚宴?

安毅卻不讓兩人就此離去。而是樂哈哈地請求兩人坐下:「師座參謀長請再坐片刻。屬下還有要事匯報。」

「哦?小毅你還有什麼要事?」好脾氣的劉峙緩緩坐下。徐庭瑤也只能坐下。搖搖頭含笑望著安毅。看這傢伙還有什麼鬼名堂。

安毅嚴肅地說道:「根據我軍在北伐初期制定的相關法規。投誠或歸附革命軍隊的各部武裝。人數在五百人以上者。均授予倡導者或指揮者中校營長之軍銜職務。或者相等待遇之職。屬下想問。此條規定是否仍然生效?」

「當然生效!怎麼?有人來投奔你部?」劉峙驚訝地問道。

安毅點點頭:「正是。在我團警衛連連長顧長風上尉的艱苦努力之下。說服宜豐與銅鼓地區八百六十人地方武裝。投奔我國民革命軍第二師補充團。屬下懇請師座和參謀長任命顧長風上尉為我團四營營長。並按相關規定晉陞其軍銜。」

劉峙與徐庭瑤大吃一驚。兩人都知道安毅所謂的這支八百六十人「地方武裝」意味著什麼。只要想想模範營的警衛連和兩個戰鬥連隊強悍的戰鬥力與凝聚力。就知道只要經過短暫的整訓之後。將會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哪一個領兵者不希望擁有這樣一支精兵呢?

徐庭瑤與劉峙相互點點頭。立刻明確表態:「如果情況屬實。我們完全同意。本來顧長風上尉在上一次擊和反衝鋒的戰鬥中。依戰功就該獲晉級少校軍銜的獎勵。無奈這個混小子竟敢在總司令和白副總等十餘名總部將帥和二軍將帥面前。肆無忌憚目無軍紀。一語不合就想拔刀宰了救治你的軍醫。害的那個很有才華的年輕軍醫第二天就不幹了。又恨又怕之下返回長沙總醫院去了。為此上到總司令下到我和師座都一直頂著各方壓力。沒有處置顧長風。但也沒給他應的的獎賞。此事已經淡去不需再提。值此大戰前夕的關鍵時刻。如果顧長風能夠做出如此成績。師部定會按照相關規定予以獎賞。只是。必須的等這八百六十人悉數到來才能決定。」

安毅哈哈地扶著枴杖站起來:「師座參謀長。請前往門前的高台。向東面七十米的河邊望去。就會看到這八百六十人了。現在正值晚飯時間。他們應該是拉練回來。此刻正在進行晚餐。」

劉峙和徐庭瑤連忙跟隨一群春風得意的補充團校官走出大殿。來到高台上向東望去。只見八百餘名尚未剪短頭髮的精壯漢子聚在河邊。人聲鼎沸。吃飯的吃飯。洗衣的洗衣。冰冷的河水裡竟然有一百多個一絲不掛的漢子在大喊大叫地洗澡打水仗。全身披掛的顧老二蹲在河邊的大石頭上。和幾個剽悍的漢子吸煙聊天。不時發出放肆的笑聲。看的劉峙與徐庭瑤面面相覷。頻頻感歎。

「虎頭。過來——」安毅大喊一聲。

顧老二很快跑到高台上。向劉峙和徐庭瑤立正敬禮:「報告師座參謀長。屬下剛剛率領八百六十名新進弟兄野外拉練回來。請師座參謀長訓示!」

「稍息……你沒給他們發武器?」劉峙和氣地問道。

「報告師座。在這幫孫子的野性沒磨掉之前。屬下不打算給他們發武器。」顧長風回答。

劉峙點點頭:「想的很周到。你進步了……顧長風聽令:我任命你為二師補充團第四營少校營長。委任狀明日即補。」

顧老二驚訝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完了說出句令人驚訝的話:「師座。這個營長屬下不願當。屬下還是願意繼續擔任我團警衛連連長一職。懇請師座收回成命。」

眾弟兄著急不已。安毅情急之下大聲罵道:「虎頭。你這孫子瘋了?」

「老大。老子還想跟在你身邊多些點兒東西。 」

天性無拘無束的顧老二不願離開安毅。他沒有其他弟兄那麼強烈的名利感和權力慾望。在他心裡安毅就是他的親兄弟。在安毅身邊他感到無比舒服和充實。滿足而又快樂。用他的話講就是人生的一知己足矣。

聽他這麼一說。安毅也沒辦法了。倒是心細如髮的徐庭瑤走近劉峙。小聲商量片刻。劉峙隨即更改了自己的命令:「好吧。我們尊重你得意見。根徐參謀長的提議。以及夏儉少校的一表現。就把四營營長一職授予夏儉。安毅上校。明天上午八點將召開我師各團及師部直屬部門主官會議。希望你們把第四營各級主官的任命名單上呈師部審批。值此關鍵時期事事需盡早落實。以便全力以赴進行戰前準備。」

「遵命!明日上午屬下讓胡團副等三人去開會時上呈師部。」安毅恭敬回答。

劉峙對無所謂的顧老二笑道:「明天你晉級少校的文件就會下來。好好幹吧!」

尹繼南和鬍子等人送走了劉峙和徐庭瑤。回到高台上。看到顧老二正高地與夏儉聊天。紛紛搖頭笑罵這個放蕩不羈的土匪頭子。

尹繼南想了想大聲問道:「虎頭。你這輩子都不想陞官了?」

顧老二爽朗大笑起來:「官還是要升的。不過不是現在。哈哈!別看夏當上營長威風八面。他還嫉妒老子掌管警衛連呢!剛剛還的低聲下氣求我給他一個排呢。哈哈!老子雖然只是一個連長。但老子的一個連已經發展到六個排兩百多弟兄。比你們任何一個營都強多了。身邊還有團部後勤軍需各部門伺候著。弟兄們的吃喝拉撒什麼事都不需要老子操心。只管打仗就行。多瀟灑?這麼舒服的地方。讓我換位置騰給他夏。沒門兒!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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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殺伐決斷立軍威

將軍廟後院的東偏殿裡燈燈光明亮,小郎中正用一把小為安毅剪掉大腿上的縫合線,這幾天傷口癒合引的酥癢令安毅很難受,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又不敢跺腳止癢,儘管可以不用枴杖走路了,但隱隱的疼痛還是讓他一一的不能力,小郎中說至少還要十天靜養方可大步行走。

安毅接過冬伢子遞來的香煙,低聲問道:「你們十二個人的補習怎麼樣了?」

「兩個月來一直堅持,教導隊曲慕辰大哥到來以後,弟兄們進步很快,特別是曾家兄弟進步明顯,數學和日文都趕上來了。」冬伢子細心地看著小郎中拔出一根根剪短的縫合線,覺得自己大哥的這條粉紅色傷疤怎麼看怎麼像條蜈蚣:「大哥,你這傷疤癒合得挺好的,就是形狀有點不對。 」

安毅低頭一看頓時笑了:「你不說我還不注意,真他娘的像條大蜈蚣,縫合線在兩邊留下的幾十點對稱疤痕,真基巴像密密麻麻的蜈蚣腿,栩栩如生啊,看來老子這輩子不能穿三角褲出去亮相了,哈哈!」

小郎中大笑:「誰會穿著小褲衩出去亮相?沒關係,回頭等結痂掉了我弄點草藥回來,熬出藥水給老大每天擦洗一次,哪怕不能讓這條疤平整如初也能讓它變小變淡,這幾十隊蜈蚣腿肯定能消失乾淨,放心吧。」

冬伢子所說的曾家兄弟就是曾長庚、曾長河兩個族中堂兄弟,兩人都是安毅在湘北大山裡徵召入伍的年輕人,一個月前就與弟兄們中挑選出的九個年輕忠耿、進過私塾或耕讀世家的士兵一起,一面轉戰南北,一面開始補習文化課,只等打下南京就送他們進黃埔深造,一來對他們的人生有促進,二是安毅一手帶出來的兵自己信得過,進修歸來就能名正言順地統兵,總比從其他地方調進來要好得多。

這群年輕人中只有小郎中是個另類,小郎中的全名叫李梅生,文化基礎紮實,還會五禽戲和太極套路,只是他的練功純粹養身沒有技擊得意味。安毅打算安排他讀軍校他不願意,讓他進入國內各大醫科學府深造他也看不上,最後安毅咬牙說讓他這次與沈建平幾個一起出洋留學,李梅生這才說出自己心裡話:等混得差不多就回老家去,報了殺父之仇就繼續繼承祖業懸壺濟世,其他一切都沒興趣。

三人正高興地瞎聊著,突然聽到廟外的東南方向傳來一陣喧鬧,槍栓的拉動聲和破口大罵的聲音交集在一起,顯然是營內弟兄起糾紛了。

冬伢子沒等安毅吩咐已經轉身出去,數分鐘之後和尹繼南、鬍子、夏儉等人一起進來,一個個臉色鐵青惱火不已。

「大哥,虎頭帶回來的弟兄喝點酒鬧事,那個名叫畢元龍的土匪頭子,像是借酒瘋故意找茬,竟然把自己手下的二當家曹晉福給打了,要不是虎頭去得快,恐怕得鬧出人命來。」

尹繼南對顧老二帶回來地這群悍匪非常喜歡但也非常頭痛。這幾天一直在幫顧老二想方設法進行有效管束。讓這些匪兵真正成為革命軍人。沒想到這幾天軍務太忙整天開會。辦法沒想出事情已經出來了。

安毅驚訝地問道:「這畢元龍是何方神聖?怎麼會把自己地二當家給打了呢?」

鬍子坐下點上支煙詳加解釋:「這畢元龍原籍湖北通山。今年二十八歲。十六歲就因賭博不服連殺鄉中三人於街市。在官府通緝下一路南逃。先是在湘北地崇陽桂山落草。後因內訌率領十餘名弟兄離開崇陽。再次南下另立山頭。一路打殺博出了名聲。最後在宜豐西面三十公里左右地九龍山落草。與著名地贛西土匪頭子胡向宗結成異性兄弟。從此在西一帶打家劫舍。勢力漸長。

「 前年胡向宗突然一病不起撒手而去。畢元龍就成了九龍山地大當家。胡向宗地大徒弟曹晉福反而屈居其下。聽說第六軍曾經以營長職位企圖招安他。但此人素來不受約束。一口拒絕了。」

「兩個月前。畢元龍劫了湘東農會地一批食鹽和布匹。終於激怒了一直深受其害地湘東兩黨支部。一周內組織三個縣四千餘農民赤衛隊入贛西大舉清剿。三天時間就把畢元龍地老巢九龍廟給端了。」

「畢元龍領著一百多人逃到銅鼓。投奔大仙廟山寨。但是此人性格乖張心狠手辣。而且有生性好色地壞名聲。銅鼓地江湖老大也不願收留他。正好這次虎頭回去招安。九洞十八寨大半弟兄大都在虎頭地說服下從善如流變匪為商。大家用虎頭送上地五千大洋辦起了兩個商隊和幾家客棧。青壯們由於素來敬服虎頭。大部分追隨而來。被銅鼓江湖疏遠地畢元龍只能領著百餘殘部跟隨而來。這才生了今晚地事情。」

安毅腦筋一轉問道:「不會是虎頭給這姓畢的什麼承諾吧?」

「給他個吊!」

滿臉怒氣的顧老二大步走進房中,來到眾弟兄面前氣呼呼坐下:「老子本來就不願他跟來,可這孫子在一幫老弟兄面前開口了我也不好拒絕,幾個下山從善的老哥悄悄求我帶他走,否則說不定這傢伙翻臉之後狗急跳牆,在咱們銅鼓地盤佔山為王禍害八分,加上這孫子手下確實有十幾個看得過眼的人才,老子才把他帶來了。」

「誰知今天訓練回來,他就開始叫苦叫累,還說再不槍餉就率眾告辭,晚上老子設下酒宴好言相勸,這孫子礙於老子的名聲,只能點頭答應集訓幾天編整後再說,誰知老子前腳一走他後腳就炸起來,他不敢動老子的兄弟,卻把自己的二當家曹晉福給揍了一頓,這二當家功夫遠在其上,但脾氣好能遷就人,加上姓畢的孫子身邊有個身手了得但是腦子不好使的心腹,只要姓畢的一聲令下,這個武功奇高的白癡就會殺人,因此曹晉福只好忍著不還手,要不是老子去得快,他真敢把曹晉福打殘。要不是擔心弟兄們寒心,剛才老子立馬剁了這家夥!」

眾弟兄一片歎息,後面進屋的楊斌幾個聽到這樣的經過,也撓頭不已。

尹繼南看到安毅望著屋頂若有所思的樣子,立刻明白自己的大哥在動腦子了,於是也靜下心來默默思索。

尹繼南想來想去終於下定決心,他示意弟兄們安靜低聲說出自己的建議:「不如這樣,按江湖規矩再來一次擂台賽,虎頭不好出面由咱們出面,如果姓畢的敢打就好,有鬍子和夏儉壓陣,這傢伙能狂到哪去?不敢打或是趕他走,這樣的人決不能留在咱們的隊伍中,否則遲早出事!」

眾弟兄紛紛贊同,認為是條好計策,既不讓歸順的弟兄們寒心又能一舉解決隱患,虎頭兩眼光,靜靜等待安毅拍板。

安毅笑了笑與鬍子對視一眼,看到鬍子輕輕點頭便低聲說道:「好,就這麼辦!繼南和鬍子、老楊三個明早要去師部開會,所以我想把時間定在中午,冬天中午大太陽正好合適。明天一早我讓工兵連弟兄在高台前搭個擂台,午時三刻準時開打,讓所有弟兄都來觀看,順便從虎頭帶回的數百弟兄中挑出一百人加強團部警衛連。」

「比武過後,夏儉的四營再從剩下的弟兄中選出三百五十人,與逐漸傷癒歸來的兩百老弟兄一起組成咱們的戰鬥營,有夏儉這小子和一群老兵弟兄帶著,三個月後就是咱們的精兵了。其他剩下的四百人,就充實到各營和團屬各連去吧。」

眾人一聽齊聲叫好,只有葉成含笑望著安毅不說話,他從「午時三刻」和安毅那麼自信地把八百五十人都分配完畢的話語中,已經猜測出安毅動了殺機,儘管葉成心中對安毅的鐵血手段深感震驚,但是他完全贊成安毅的安排,在這樣的情況下,只有快刀斬亂麻的手段才能取得最大效果。

安毅看到葉成笑容中的深意也微微一笑,兩人心有靈犀心照不宣,彼此間都為對方的敏銳滿懷敬佩。

眾弟兄散去,安毅把虎頭、鬍子、尹繼南和夏儉留下,向這幾個生死弟兄細細說出自己的對策,只聽得弟兄們震驚之餘佩服得五體投地。

顧老二沒想到自己暗藏的那點心思在安毅的完善下變得如此巧妙,而且能讓自己在江湖中不落下罵名,心中濃郁的知己情愫讓這個桀驁不馴的雄無比溫暖。他依言領著竇方前往東面營房,一起把滿腹幽怨的曹晉福攙扶到將軍廟裡,小郎中麻利地幫著曹晉福解下衣衫,拿出特製的藥酒熟練地擦拭推拿曹晉福胳膊上和腰身上的一塊塊青紫傷痕,把性情溫和、義字當頭的曹晉福感動得不行。

顧老二趁機在曹晉福的耳邊一陣低語,曹晉福先是微微吃驚躊躇不定,最後咬咬牙狠狠地點點頭。

次日正午,嘹亮的集合號在將軍嶺四周的群山中迴盪,提前用過午飯的補充團官兵們興致盎然地快速集合,以營連為單位聚集在工兵連弟兄搭起的寬闊高台東、南、西三個方向,等待精彩的「全團技擊擂台賽」的開始。

北面的高台上,安毅和手下二十餘名校尉坐成一排,樂哈哈地等待比賽開始,尹繼南後楊斌也匆匆趕回坐在安毅左右,深受安毅影響的一群弟兄這時都沒了正經,看著前方兩千六百餘官兵,個個品頭論足,笑語不斷。

午時三刻,威武嚴厲的主持人胡家林登上高台,說了些「繼承國粹弘揚國術、強身健體報效家國」的套話,宣佈完含含糊糊的比賽規則就回到廟前的高台上悠然端坐。

夏儉、顧老二和高瘦的警衛連中尉搏擊教官丁志誠一起,作為比賽裁判登台亮相,依照江湖規矩向三面抱拳致意完畢,只留主裁夏儉一人在台上,顧老二和丁志誠一同跳下擂台坐在前方的評判席上。

在安毅和他的弟兄們巧妙的安排下,擂台賽設刀劍與拳術兩個項目,全團每個連都有心懷壯志的弟兄報名參賽,前兩百名將成為被軍長稱之為「二師虎賁」的警衛連備選人員,因此,參賽人數高達兩百八十餘人,其中約一半是在奉新大比武中沒能入選警衛連的老弟兄,這些新老弟兄們不但衝著高達百元現洋的優勝獎,更想加入待遇優厚、屢建戰功的警衛連,官兵們都知道只要能進入警衛連,一年半載之後定能出人頭地晉級進銜,哪怕因傷被淘汰出來,也能在其他營連混上個准尉排長,這要一踏入尉官的門檻,就成了真正的軍官,這輩子就不用愁了。

比賽非常精彩,也很殘酷,五十三對沒有任何護具的弟兄用木刀木劍傾力相拼,只用一個小時三十分就決出前三名,幾乎一半以上的參賽弟兄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其中兩位因驟然打擊出現暫時的腦震盪和休克被抬下擂台,失敗除了自歎技不如人誓下次再來,絕沒有表現出一點怨恨之心,看得全場弟兄驚心動魄,大呼刺激。

楊斌等五人終於知道為何模範營的官兵們如此彪悍,也終於理解了安毅敢於出「國之利刃、鐵血之師」誓言的根本所在,這群如狼似虎的官兵面對自己的弟兄都這樣不要命,面對你死我活的敵人就可想而知了。

接下來的拳術比賽更加緊張,九十一對隨機產生的對手真的是拼得你死我活,拳拳到肉,沉重的擊打聲、怒吼聲貫穿始終,除了下體、咽喉、後腦部位嚴禁擊打之外,其他一切隨意,因此越打越激烈,傷員也越來越多,十餘名弟兄被自己的對手打斷肋骨,七名當場被打暈在台上,整個過程根本就沒有一對選手的交鋒時間超過五分鐘,只要出現十秒鐘的糾纏摟抱便立刻判為雙雙告負,因此整個比賽環環相扣,驚心動魄,兩個半小時下來已經完成了雙淘汰。

就在所有人緊張地等待兩輪淘汰後剩下的二十三對弟兄再次拚命的時候,現諸多人才、心中無比激動的安毅突然下令終止比賽,並宣佈這四十六名弟兄與刀劍比賽通過第二輪的二十八名弟兄一起,盡數被選入警衛連。

命令傳出,全場弟兄惋惜之餘也大大鬆了口氣,隨即爆出陣陣熱烈的掌聲和歡呼。畢竟比賽太過激烈,傷眾多,雖不會危及生命留下殘疾,但需要躺上十天八天的弟兄比比皆是。

擂台東側的八百五十名弟兄裡,高大健碩的畢元龍將一切盡收眼裡,在寬鬆的規則和熱烈的氣氛的推動下越來越殘酷的比賽令他十分震驚,他沒想這個革命軍補充團會有如此尚武精神,也沒料到官兵中竟然藏龍臥虎,儘是強橫之輩。

在銅鼓的酒宴上,畢元龍就聽到從不服人的顧老二欽佩地提到過深不可測的鬍子,因此今天鬍子一登台他就格外留意,但畢元龍卻是個從實戰中踏入強行列的另類,他根本看不出一臉短鬍子的胡家林有何過人之處,除了忌憚顧老二那閃電般的刀法和陰狠絕情的拳之外,遇強愈強永不言敗的畢元龍從未遇到過所謂T+是顧老二的真實功夫他也只是耳聞而沒見過,因此他雖然忌憚卻也心存疑慮有所不甘。

如今,眼看年紀輕輕的顧老二已經獲得了少校軍銜,並率領一支被革命軍總部將帥封為「虎賁」的隊伍,而且還當著贛北贛西八百餘江湖弟兄的面對自己呼來喚去,畢元龍的心裡就非常不甘,他之所以在昨晚借酒瘋,狠揍自己看不順眼的二當家曹晉福,就是故意洩給所有人看的,他畢元龍認為哪怕自己虎落平陽,至少也該混上個中校營長當當,以前革命軍第六軍開出這個價碼就被自己一口拒絕,如今無論如何也不能低於這個標準,否則寧願拍屁股走人,也不願屈就於一群比自己還要年輕的娃娃之下。

如今要走卻不好開口了,畢元龍清楚地意識到這場突如其來的比武與自己有關,很大程度上是人家在衡量他畢元龍有多少斤兩,儘管他畢元龍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高姿態更沒有報名,但在如今的情況下他已經不能輕鬆言退了,否則傳出去的話,他畢元龍這一世英名就會被玷污,成為江湖上那些惡意之人嘴裡添油加醋的笑柄,儘管畢元龍由始至終非常冷靜,但如今他已經感覺到騎虎難下了。

歡呼聲在畢元龍聽來是那麼刺耳,顧老二和廟前高台上吊著只胳膊的娃娃團長不時飄來的嘲笑眼神終於激起了畢元龍的雄心壯志,他叫過身後高大魁梧的傻子心腹低語幾句,傻子木然地「哦」了一聲迅速站起,跟在畢元龍身後大步走向高台。

高台上的鬍子早已看在眼裡,他之所以等待弟兄們排山倒海般的掌聲和歡呼聲長時間延續,目的就是等待畢元龍的到來,心中在想,要是狡猾的畢元龍不上當而是要求離去的話就可惜了,如今看到畢元龍中計大步走來,怎麼不讓鬍子暗自高興呢。於是鬍子心念一動上前半步示意全場安靜,做出一副準備下令結束的摸樣大聲說道:「我宣佈,本次技能比武就此……」

「慢——」

畢元龍大吼一聲,一個箭步跳上高台向鬍子抱拳行禮,武功奇高的傻子跟隨在他身後似乎毫不費力抬腳就上去,木然站在畢元龍身後三米左右,看得場中不少有底子的會家子出驚呼驚愕不已,全場頓時平聲靜氣,緊張注視擂台,似乎都從剛才畢元龍兩人的飛身一躍中聞到了濃濃的火藥味。

畢元龍自豪地高聲說道:「本人湖北畢元龍,承蒙江南各省江湖朋友錯愛,賜號『赤龍』,三日前受『贛北虎頭』顧長風顧老弟之邀前來拜會,看到今天這個打擂盛會三生有幸,技癢之餘特向胡兄討教,不知胡兄可否慷慨答允?」

本來就是老江湖的鬍子看到畢元龍一上來就找自己比武,立刻知道此人不是浪得虛名之輩,如此一來他不管是贏是輸都可以體面地收場,想留想去隨他高興,因為打贏了鬍子,畢元龍自然就名聲遠播聲震江湖,打輸了也沒人笑話,畢竟被眼界奇高、威震長江南北的「贛北虎頭」顧老二推崇的鬍子,定是個不下於顧長風的高手,能與鬍子一戰絕對是雖敗猶榮的體面事情。

鬍子心中暗歎臉上不動聲色,抱拳回禮和氣地回答:「幸會!在下河北胡家林,今日能一睹畢兄風采足慰平生。既然畢兄有此雅興,胡某願向畢兄討教,以武會友,尚請畢兄不奢賜教!」

畢元龍看到鬍子如此氣度,心中暗暗吃驚,當下不敢怠慢,退後一步說個「請」字,隨即側身以對,全神蓄勢,他身後的魁梧傻子突然兩眼爍爍生光緊緊盯著鬍子,台下兩千餘官兵頓時無比緊張,但也非常渴望看到令軍中所有將士崇拜敬服的武功高手胡長官的風采。

表情輕鬆的鬍子眼裡注視著畢元龍,心裡卻在時刻戒備著高台邊沿佇立著的那個傻子,從傻子熾熱的目光中,鬍子看到了一種嗜血如命的獸性,也看到了巨大的危險性。因此,鬍子暗暗決斷要在兩個照面內解決畢元龍,才可全力對付那個隨時都可能失控的暴虐高手。

畢元龍看到鬍子不為所動,心中頗為惱怒,只覺得僵持下去自己的氣勢很可能一點點消退,於是深吸口氣大吼一聲,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大步切入鬍子中路。

距離畢元龍只有三米遠的鬍子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畢元龍第二個跨步剛剛抬起,鬍子已如閃電般直撞進來,肝膽俱裂的畢元龍只感到眼前一黑,連忙抬臂封架,護住面門和胸前,哪知鬍子激進中身形微錯,早已在兩人即將碰撞的那一刻左移半步,一隻右掌結結實實拍在畢元龍的小腹上,「彭」的一聲悶響,畢元龍倒飛出去,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飛出四米有餘轟然摔在結實的擂台邊緣,打了個滾噴出一口血箭昏死過去。

全場愕然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沒看清怎麼回事,鬍子已經回到原來的位置上,臉上毫無表情地凝視著胸膛劇烈起伏、雙眼赤紅的傻大個,只見傻大個一步上前,抱起不省人事的畢元龍,突然大吼一聲如同突然響起個炸雷,他「彭」的扔下畢元龍,如受傷的猛虎般衝向鬍子,踏得結實的擂台「咚咚」作響,在全場的驚呼聲中揮起粗大的手臂沒頭沒腦掃向鬍子的腦袋。

油滑無比的鬍子側身橫移,避開其正面攻擊的同時狠狠踹出一腳,結結實實蹬在傻大個髖關節上,這順勢一腳將來勢洶湧的傻大個踹得飛出擂台,「彭」的一聲撲在台下的裁判桌上,頓時將一張結結實實的長桌壓碎,早就不耐煩的顧老二半轉身子的同時飛速拔刀,借助旋轉之勢猛然一揮。

「嚓——」的一聲脆響,一顆碩大的腦袋斜飛而起,撞向擂台半空,剛剛從壓碎的桌面猛然躍起的傻大個仍然狂舞雙臂快速轉圈,失去腦袋的脖腔裡射出數股血箭高達數米,沉重的身軀在一片血霧中詭異地轉了七八圈,轟然倒地,落在高台上的大腦這時才停止轉動。

鬍子驚訝地看著腳下頭顱正中的匕把柄,滿臉佩服地轉向台下的丁志誠,丁志誠對鬍子微微一笑,再次恢復到原來那一臉愁苦的模樣,盯著傻大個的無頭屍體連連搖頭,似乎一切與他無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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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大義凜然

驚呼聲響成一片,如此血腥的場面,嚇得上千新兵面如土色呼吸難繼,東面的人群卻在此時生了騷亂,跟隨畢元龍的十幾個心腹魂飛膽喪之下,站起來轉身就跑,衝過了警衛連佈置的警戒線。

「叭——」

衝在最前面的九龍山三當家剛剛登上石崗要跳河逃跑,不知從何方射來一顆子彈準確擊中他的腦袋,騰出一片血霧,四肢狂亂地掙扎兩下,一頭栽進河裡,身後的十二人終於無望地停下來,再也不敢邁出一步。

警衛連的一個排弟兄洶湧而至,拎小雞似的押著十二個魂飛魄散的逃兵回到高台之下。

這時,意外的一幕出現了,九龍山的二當家曹晉福在兩名師弟的攙扶下,一步步登上擂台,另外幾名平時飽受畢元龍欺辱的曹晉福心腹跳上高台,無比憤怒地將癱倒擂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畢元龍五花大綁,接著提著畢元龍的頭和兩側的繩頭將畢元龍擺成跪姿。

經此折騰,畢元龍竟然迴光返照活了過來,再次吐出一口血,惡狠狠地看著一步步走近的曹晉福,剛要說兩句硬氣話,腹中突然一陣痙攣,被鬍子擊裂的內臟不停抽搐,令他喘息都困難,更別想說出一句話。

曹晉福開始音調顫抖地控訴起來,畢元龍弒兄篡位、姦淫良家婦女、活埋過往客商、毆殺幫內元老、暗害江湖同道等等罪名被一一揭,滿懷激憤的曹晉福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大聲,說到自己師父好端端的突然渾身青紫無法言語,最後悲慘死去之時,曹晉福和他的兩個師弟以及上百名老幫眾熱淚橫流,語不成聲。

此頭一開,加入控訴的九龍山弟兄們越來越多,一樁樁被緊緊隱藏的黑吃黑冤案、一個個姦淫惡行接踵爆出,說到悲慘傷心之處,聲嘶力竭,傷痛欲絕。

台下兩千多弟兄聽得血脈賁張,怒火萬丈,「砍了他!」、「吊死他」的怒吼沖天而起,如海如潮。

憤怒的警衛連官兵立刻將畢元龍麾下「十三太保」剩下的十二個全都捆得像粽子一樣扔到高台上,台下怒吼聲聲,揮臂成林,強烈要求長官們替天行道,嚴懲這些十惡不赦的悍匪,就連顧老二帶來的六百餘銅鼓弟兄也群情激昂地加入聲討之列。

將軍廟前的眾校尉看著憤怒的兩千餘官兵,表情各異,憤怒有之、震驚有之、警覺有之、歎息有之。

始作俑安毅臉上時白時紅。變化不定。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體驗到憤怒地力量。感受到無法控制地情緒是多麼地可怕。終於深切明白了被欺壓地勞苦大眾為何會擁有翻天覆地地力量。

震天地喊殺聲中。安毅擦去額頭上地冷汗。轉向身邊地尹繼南。當看到尹繼南雙目噴火滿臉悲憤地表情時。安毅暗暗歎了口氣。輕輕拉了一下他地衣服:「繼南。你上去主持吧。順應民意大義凜然。該剁腦袋就剁腦袋。該槍斃就槍斃。絕對不能讓這十二個江湖地敗類、人民地公敵活下去。最好是讓曹晉福和他地一干師兄弟們動手。傳出去也是自家清理門戶。我們呢。回頭給師部遞交一個報告即可。單單只是姦淫民女、反叛逃匿這個罪名。就夠他們砍上十次腦袋了。砍之前在向全體官兵重申一次軍規軍紀。」

「好!」尹繼南激動地點了點頭。站起來大步走向前方地擂台。

葉成擦去臉上地汗珠。俯身向前。在安毅耳邊低聲讚道:「小毅。高啊!」

安毅搖頭苦笑了一下:「老葉,我也沒料到事情弄得這麼大,看來這種事情以後得慎之又慎才行。」

「不不不,我不這麼認為,相反,我認為這次的事情做得非常好,即達到剷除隱患的效果,又能使全團官兵為之震動,從此銘記軍規軍法,還能鼓舞士氣同仇敵愾,在戰前來這麼一下,比什麼戰前動員都要管用。」

葉成不愧是一名眼光獨到的好參謀,三言兩語就給他點出了本質。

楊斌在這時湊了過來,低聲詢問安毅:「小毅,從後山上下來的幾個人是誰啊?怎麼槍法這麼厲害?」

安毅聽了往後面的將軍嶺半山腰望去,隨即轉頭對楊斌微微一笑,輕聲解釋道:「走在前頭的矮壯中尉是警衛連的二排長李福強,也是我團新任的射擊教官,身後的三個是他的徒弟,我估計剛才打爆逃兵的那一槍就是他三個徒弟中的一個打的,還不錯!剛才你問我的那個比武裁判丁志誠中尉,是警衛連三排長,也是跟蹤與反跟蹤、偵察與反偵察方面的高手。」

「 警衛連還有炮兵教官、工兵教官、機槍教官、搏擊教官、爆破教官、槍械教官、刀術教官、箭術教官,這些都是能人,我們得予以重用。」

「前面台上那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曹晉福也是個武功好手,只不過此人生性忠厚,過於追求仁義道德,據虎頭說這傢伙當土匪七八年了,從沒有欺負過一個窮苦百姓,至今還沒有媳婦,所以我打算利用三營編成這個機會,給他報個中尉連副,然後再調他到教導隊當搏擊教官。」

「 回頭你問問老曲就會明白,我們的培訓班想越辦越好,就需要各種專業的教官,打完南昌就把咱們的培訓班和教導隊合二為一,從新老士兵裡挑選可造之材,專門為我團基層培養士官,這樣一來不但營級編製的教導隊是一支精銳力量,還不用擔心新兵到來沒人帶。我們如今什麼都不缺,就是缺人才啊!」

楊斌由衷感歎:「能在你手下,是所有弟兄的福氣啊!我從軍這麼多年,從未遇到這樣時刻為下屬著想的長官,很多主官還生怕手下超T|有誰像你這樣一視同仁放手任用,所以弟兄們都服你,把你當成老大,個個兢兢業業生怕對不起你,這用人之道你比我們這些人強多了!」

安毅哈哈一笑:「可別誇我,我這人受不得誇獎,一誇我我就想花錢,哈哈……快看,繼南這小子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慷慨激昂啊!咦,老子以前可從沒看到他有這麼好的口才啊?」

眾弟兄開心大笑起來,全都盯向前方的高台看。

因憤怒而激動的尹繼南不用打稿子就歷數畢元龍等十二人的斑斑罪惡,在一片怒吼聲中很好地控制了場面,接著大聲背誦軍規軍紀,最後在全場一片凜然之中大聲下達判決令:「……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明軍紀,不殺對不起許許多多飽受欺壓、含冤致死的父老鄉親!殺——」

「殺——」吼聲震天,餘音裊裊,驚得將軍嶺四周草木搖動,落葉紛紛。

曹晉福與他的師兄弟和心腹們一個個高舉大刀,憤怒地揮出,十二顆人頭瞬間落地,全場至此一派肅然,所有的目的都達到了。

尹繼南一聲令下,各營連長出聲聲口令,帶著自己飽受教育的隊伍返回營房,警衛連的弟兄們很快就把滿地的屍體拖走埋葬,一營三連的工兵弟兄「叮叮噹噹」幹起來,半小時不到,就把一座十米乘十米的擂台拆得無蹤無影,滿地的血污也讓這些埋葬了無數敵我屍體的老兵們弄得乾乾淨淨。

小郎中帶著後勤股的十個小兵,不知從何處抱來一捆捆乾草,鋪在剛才的刑場上點火燃燒,不一會兒,整個大營就全都是淡淡的芬芳。

半小時不到,已經升為師部上校情報參謀的原特務連連長英榮光率領兩名侍衛拍馬趕到,一上高台就大聲問道:「小毅,你們搞什麼名堂?吼聲都傳到總司令部了,害得老哥我不得不親自趕來探明情況。」

安毅連忙請他坐下,又是上茶又是遞煙,隨後滿懷激憤地把招收的地方武裝中的害群之馬等一一控訴,尹繼南也飛快地把報告寫完交給英榮光。

英榮光看完後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揮揮手讓尹繼南和鬍子坐近一些,指著報告低聲告誡:「不要把什麼民憤極大的罪行放在前面,而是要著重強調宣佈軍規軍紀時,一小撮沒有堅定革命意志、妄想鑽入我革命隊伍中投機牟利的匪類,由於受不了我軍嚴格的軍法和約束,在身負血案的前提下反叛逃跑,想動搖我軍心,值此非常時刻,不殺不足以穩定軍心,不殺不可以振奮士氣。至於其他的姦淫殺戮罪狀放到後面補充說明即可,再讓那些作證的官兵簽上名按下幾十個手指印,完了交給我就行了。不就是殺幾個山匪嗎?你們也弄得太隆重了,真是的……繼南,還不快去改過來?」

「馬上去!」尹繼南接過報告回去重新整理。

安毅算是又長了見識,樂哈哈地陪同英榮光東拉西扯。

這時,英榮光突然扯到總部進口的一批美國柯爾特1911型軍用手槍即將運抵的事情上來,津津有味地介紹說,這種美軍軍用手槍無論威力還是射擊精度都很優秀,體積和長度比駁殼槍減少很多,使用起來很方便。

安毅眼前一亮,立刻委託這位一期老大多多幫忙,一到貨就通知小弟前去領取,這槍對偵查分隊太有用了。

英榮光聽安毅說是要為自己手下的偵察分隊配槍而不是自己用,不得不佩服自己這位小師弟的胸懷,連忙解釋這批槍都是配給校官以上的,數量不多,自己就算是想幫忙估計也幫不上,幾句話下來就讓安毅歎息不已,打消了親自向總司令求取的念頭,暗自下決心一到南昌就給漢斯去電報訂購他兩百支回來。

一小時後,總司令部的戰前準備會議仍在緊張進行,英榮光將按滿手印的報告送到總部會議室外,曾擴情接過報告,立刻悄悄入內交給劉峙,劉峙看完又遞給徐庭瑤。

徐庭瑤借討論暫停之機,站起來解釋剛才震動高安城的吼聲出處,讀完尹繼南簡單明瞭的報告,特意將蓋滿手印的第二頁向與會將帥展示一圈:「……我師補充團的處理迅速而及時,全團兩千六百餘官兵為之一震,教訓深刻。值此非常時期,團一級即有裁決權,對反覆無常、擾亂軍心、動機不純均該從重處置,何況公然叛逃而且是濫殺無辜之頑匪。我革命軍軍法如山,此以上違法之人,定要殺一儆百,嚴懲不貸!」

「殺得好!」從不輕易表態的劉峙沉聲說道。

與會頻頻點頭,大多數認為該殺,二軍的兩個師長更是說殺幾個毛賊有什麼?殺了也就是了。

蔣總司令笑著點點頭,根本就不管這事,示意身邊的白崇禧繼續下一個議題,與會將帥瞬間便將此事拋到腦後。只有劉峙和徐庭瑤悄悄對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心想安毅你這孫子殺人也不低調一點,居然搞出這麼大動靜來,回去得好好教訓教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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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水至清則無魚

扔掉枴杖安毅就停不下來了,多日不練槍他手癢難耐,新來的弟兄太多,他需要露個面鼓勵鞭策,夏儉的四營四個連六百官兵裝備陳舊,機槍火力嚴重短缺,因為現在一軍各團基本上都是使用第三國際援助的俄制莫甘762MM的步槍和仿馬克沁重機槍,只有安毅的部隊使用的是最易補充和繳獲的德制或仿德制武器。

對此情況,二師師部軍需科也沒辦法,只能給補充團提供兩百支原庫存的半新舊792MM口徑的德制步槍和漢陽造,三十支全新駁殼槍,五挺美制M1918式輕機槍。新任四營長夏儉每天跟在安毅身邊,就像個討債的,不停抱怨自己的裝備對比其他三個營簡直就是乞丐。

雖然安毅是有辦法解決,但是很多事情非得他親自出面不可,軍部軍需處長老何雖然與安毅關係深厚,但軍部人多眼雜,個個都盯著剛到的一批裝備,他也不敢明目張膽地過於偏袒安毅團,能提前派出個心腹趕來將軍廟將總部新到兩批裝備的情況通知安毅,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

經過十五天的休整和補充,全團實力迅速膨脹,四個營和團屬各部加起來已達兩千六百五十人,南昌一戰負傷的百餘名老兵弟兄大部分返回,邊養傷邊幹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安毅和尹繼南反覆權衡,把二營教導員穆追憶調到四營任營副兼指導員,把冬伢子關山中尉從軍需後勤股教導員任上調至二營任教導員,再把一批身上有傷但經驗豐富的班排長老兵調入四營任連排長,這才將四營的架子搭起來。

六匹馬一路小跑進入高安城,見滿大街都是革命軍官兵,隨即降下速度,馬上是安毅、顧老二、史樂君、李梅生、夏儉和他的副官方天明。

夏儉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建議老大盡快安排好自己的副官和衛士,安毅笑了笑,指指馬後的軍需官史樂君和小郎中李梅生,大聲說這就是我的副官,搞得夏儉一時面紅耳赤,不敢再開口了。如今各位營級弟兄都有自己的副官和一個班的親衛,只有自己的團長老大什麼也沒有,身邊唯一好使的冬伢子也讓他放下去鍛煉了,怎麼不讓愛面子講排場的夏儉心中有愧?

顧老二看到夏儉吃癟,哈哈大笑起來,打圓場說老夏你放心帶你的兵吧,老大身邊有我呢。

安毅領著幾個弟兄直奔城西的總部軍需倉庫,在守衛森嚴的大門前停下馬,對小黑駒低聲說「趴下讓老子下馬」,小黑駒立刻小心趴下穩穩臥著,等安毅順利下馬吩咐它起來才敏捷地站起,抖落粘在黑亮皮毛上的塵土,安靜地站在安毅身邊,看得守門的七八個官兵眼都直了。

安毅愛憐地輕輕理了理了小黑駒的鬃毛,轉身向值班上尉說明身份,請求面見軍械處處長俞家聲長官。

上尉一看來人是大名鼎鼎的安毅,找的又是俞處長,連忙恭恭敬敬地把安毅幾人讓進營門,吩咐幾個兵搬來椅子給安上校一行就坐,自己風風火火跑進去找俞家聲。

顧老二低聲詢問安毅俞家聲是誰?安毅回答俞家聲俞處長就是總部軍需部長兼兵站總監俞飛鵬俞老總地侄子。與總司令身邊地上校侍從官俞濟時一樣。都是俞老總地內侄。

顧老二和夏儉聽了大吃一驚。原來自己地老大和這些牛人如此熟稔。這才明白為何所部總是能弄到緊俏地好裝備。讓其他團羨慕不已了。

但顧老二和夏儉哪裡知道。安毅在獲得蔣校長同意地第二天。已經在一期師兄俞濟時地引領下。與校長地心腹軍需官俞飛鵬達成了共同興辦「南昌江南食品製造公司」地秘密協定。自己和兩廣財閥歐耀庭將購進現在世界最好地加工設備。生產軍用餅乾、壓縮食品、肉類罐頭等軍需食品。從建廠到引進機器再到招聘技工安裝調試等等。所有地一切投資大約三十萬元。建成之後將會成為全國最大、最先進地軍需食品生產企業。整個過程不需要俞家花一文錢。俞家只需負責原料調撥、交通運輸、與成品銷售即可獲得百分之二十股份。有這份關係在裡面。辦事自然是有求必應。

不一會兒。已經晉陞少將地俞家聲大步走來。扶起安毅就問寒問暖。知道安毅腿傷基本痊癒。這才放心地埋怨幾句。

兩人親密相處地樣子就像兩兄弟一樣。看得周圍眾官兵羨慕不已。

安毅一顛一顛地拉著俞家聲地手。拐到裡面地空地上。把自己地任務和擴編後地困難和盤托出。請求幫助。

俞家聲眼珠一轉,笑瞇瞇地告訴安毅:「沒關係,三天前剛到一批購自歐美的裝備,其中原計劃供給六軍的一千支德制長短槍、八挺水冷式重機槍、三十挺美國輕機槍、兩百支花機關鎗、三百箱手榴彈和相應的彈藥,目前都壓在我手上還沒有通知六軍,計劃也是我一手做的剛要上報,你來得真及時啊!蘇聯人援助的那七十卡車俄制裝備這兩天剛到齊,武漢那邊分一半我們這邊得一半,我只需用這批裝備串換給他們即可,你只需如此如此……」

安毅大喜過望,連聲致謝,看看四下沒人注意,飛快地從兜裡掏出裝著四根金條的小布袋塞進俞家聲口袋裡,笑瞇瞇地說道:「這是小弟打奉新的繳獲,老哥手下弟兄眾多,時常需要花費……俞大哥別推辭,推來推去的讓人看到影響不好,咱們自家兄弟客氣什麼?小弟這就去見俞老總和校長,拿到批條馬上就讓尹繼南來找你。」

「快去吧,估計總部一幫老總正準備吃飯,下午開會就是專門討論武器裝備分發的事情,我更改報告,兩點半以前得給俞總送過去。」俞家聲扶著安毅的胳膊將他送出大門。

安毅在軍需部一群官兵友善的目光中,樂哈哈命令小黑駒趴下俯身上馬,領著欽佩萬分的五個弟兄趕往城中鳳凰湖畔的革命軍總部,輕輕鬆鬆進入大門,來到洋樓側前方的一排拴馬樁前下馬。

曾擴情正好走出大門,看到安毅到來連忙迎上前來,上上下下打量安毅一番,再給了他右臂一拳。

安毅拉住曾擴情的手,低聲說出裝備的事,曾擴情二話不說,打發身後的副官去辦事,領著安毅走進大樓來到一樓西邊的軍需部長辦公室,剛要敲門,俞飛鵬和副官恰好開門走出來,準備去參加總司令設下的工作午餐。

俞飛鵬看到安毅,連聲問候,聽安毅說明來意微微一笑,轉身就把安毅領進辦公室裡,本身事務就很繁忙的曾擴情打了個招呼,識趣地告辭離去。

安毅正正規規地將自己補充團的編制、人員以及目前無法解決的困難簡要匯報,俞飛鵬點點頭命令副官填表行文蓋上大印,三下兩下就把事情辦妥了。

俞飛鵬扶了扶眼鏡,仔細看完申請表格,想了想掏出鋼筆,在火炮一欄加上二十四門法制81MM迫擊炮,彈藥一欄填上一千二百的數字,遞給安毅簽完字就交給副官,讓他到二樓找開完會的劉峙在所部申報審核一欄簽個名。

十分鐘後,俞飛鵬的中校副官和劉峙一起來到大門外,勤勉嚴謹的副官將蓋上三個大紅印章的批覆文件和表格悉數交到安毅手裡,敬個禮轉身離去。

劉峙指指安毅手中的表格,佩服地笑道:「真有你的,平時我去求俞總,求十次都拿不到你手上的三分之一,你是怎麼辦到的?」

「師座不記得軍械處的俞家聲處長了?他和一期學長俞濟時兩人與屬下一直關係不錯,屬下聽說有幾批新裝備到達,什麼也顧不上就趕過去問問。還好,要不是屬下今天找上門來,這批裝備就是六軍的了!想想真險啊!」安毅頗為感歎地低聲匯報。

劉峙高興地點點頭:「上午開完會眾將散去,我聽校長和白副總商量,今晚白副總將趕往武寧北面溪一線,給李宗仁將軍的第七軍送去一百萬發子彈和十萬大洋的軍資。」

「白副總還專門提到七軍急需迫擊炮的事情,校長當場答應只要庫存有就立刻調撥七軍,並叫來俞總詢問。俞總說這兩次都沒有迫擊炮補充,庫存數量已經在百門以下,具體數字需立刻核實下午呈報,所以剛才我看到上面的二十四門迫擊炮,立刻明白俞總的一片深情厚誼,我們都得感謝他,俞總平時做事公正廉明不偏不倚,但他心裡始終還是惦記著我們第一軍啊!」

安毅連聲附和,隨後頗為驚訝地問道:「白副總不是我們中央軍團的前敵總指揮嗎?眼看戰事就要打響,他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兒去左翼軍團啊?」

「怎麼,這都想不明白?」劉峙含笑看著安毅。

安毅一愣,腦子飛速轉動,隨即歎了口氣佩服萬分:「屬下明白了,德安至九江一線的勝負,直接影響到我中央軍團的戰況,只有李宗仁將軍再次打下德安,咱們中央軍團才沒有了後顧之憂,白副總過去估計就是以全軍副總參謀長的身份督戰的,怪不得校長什麼都答應他。

不過——屬下早就聽說王家鋪一戰第七軍將士繳獲無數,足可再裝備一兩個師了,怎麼還會缺迫擊炮呢?就是我軍一師也在王家鋪之戰中獲利不少,胡宗南學長生俘對方一個營,連人帶裝備全都補充到他的團了……唉,看來大家都是蒙頭髮財不吭聲啊……」

安毅說到這裡搖了搖頭:「各軍各部得了好處都藏著掖著,抬起頭就個個向總部哭窮,只有屬下老老實實的,要不是這次出來得及時,恐怕鳥毛都撿不到一根了!看來以後不能太誠實了!」

劉峙指著安毅笑了起來:「你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憑空得了這麼多好處還擺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架勢,別人不知道定以為你總是受氣呢!」

「不過說起來,我們二師在這方面除了蔣銘三外,沒一個人有你的交際水平,蔣銘三負傷了就沒人跑動了,要不是這次你們斷後一仗打得好,挽回了我二師的名聲,我們幾個主力團也得不到校長親自批准的大批補充物資。」

「其他各軍各師全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人,販賣軍資、倒賣鴉片的事情司空見慣,見到好處就像螞蟻嗅著糖漿似的一擁而上,但眼下正值用人之際,校長也只能睜隻眼閉只眼,水至清則無魚,校長他也難啊!多虧你這回機靈,否則真不知道拿什麼裝備你們四營。」

安毅笑了笑問明蔣鼎文養傷的地方,得知他仍住在鳳凰湖北面的野戰醫院,連忙向劉峙告辭,出總部大門就將相關文件交給喜不自勝的夏儉,吩咐他返回將軍廟交給尹繼南,午飯後立刻趕赴城西軍需倉庫找俞處長,請他用卡車將清單上的武器彈藥送回營地。

野戰醫院佔地寬廣,十幾排民居前面撐滿了一頂頂帳篷,數千名來自各軍的輕重傷官兵聚集於此,兩百餘名軍醫護士忙得屁股冒煙。

安毅好不容易在一個憲兵弟兄帶領下來到一間寬敞的民房門口,眼前情景讓他大驚失色,更歎為觀止:一群包頭纏腳的受傷將校正圍坐在一張寬大的八仙桌周圍,不少沒有桌位扶著枴杖的校尉軍官站成一面上推牌九的聲音和熙熙攘攘的笑聲、叫罵聲猶如菜

安毅走進去一看,坐在主位上當莊的蔣鼎文腦袋纏滿紗布、一隻手臂和一條腿被包成粽子似的,被彈片擊傷的腦袋剛剛消腫,青紫仍在,可他精神煥發,咋咋呼呼地催促這個笑罵那個催人押錢投注,面前贏下的大洋金條堆得像小山似的。

副官提醒幾次蔣鼎文才抬起頭,看到是安毅哈哈大笑,立刻將位置讓給自己的副官,在兩個侍衛的攙扶下大聲問候安毅,叫上一直站在他身後笑瞇瞇的高安大糧商趙掌櫃來到門口的木沙發旁坐下,上下端詳一番看安毅恢復得這麼快也高興不已。

安毅對自己這個老大非常佩服,攻城那天,他能在五團失去統帥的情況下,以副師長之尊挺身而出親歷彈雨,身先士卒帶領他的五團弟兄反覆搏殺,在攻城失敗自己身負三塊彈片兩處槍傷的情況下,仍能將被衝散的兩千多弟兄集結起來順利突圍,實在是了不起。

哥兒倆頂著腦袋密商好久,蔣鼎文張開嘴將安毅遞上的香煙含在嘴皮上,示意矮胖的趙掌櫃過來坐在自己身旁。

趙掌櫃受寵若驚地趕忙坐下,經蔣鼎文介紹得知眼前挺拔帥氣的年輕上校就是前模範營營長現二師補充團團長安毅時,趙掌櫃震驚地長大嘴巴,兩片肉呼呼的嘴唇顫動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問好作揖。

安毅大大咧咧吩咐免禮,和氣地詢問趙掌櫃的生意和眼下的米糧行情,趙掌櫃哪裡敢隱瞞,立刻一五一十地低聲稟報。

安毅對趙掌櫃的誠實非常滿意,向蔣鼎文讚揚幾句:「趙掌櫃是個誠信人,大哥,不就五千多噸糧食嗎?你做主就行了,小弟一切聽你的。」

蔣鼎文笑容滿面地點點頭:「行,你就要率部打南昌了,我知道你這次擔子很重,也沒時間管這等小事,到了南昌我就往你賬上轉進六萬,其他事情你都別管了,哈哈!老趙,老子這兄弟實在吧?」

「實在、實在,年輕神武,威名遠揚啊!整個江西都知道革命軍有個模範營,模範營的赫赫戰功早已婦孺皆知,人人稱頌,都知道率領模範營的虎將安將軍,在下一直以為是個高大魁梧的大鬍子呢,原來安將軍竟然如此年輕,一表人才啊!哈哈……」

趙掌櫃果然不是一般人,幾句吹捧的馬屁話就讓安毅感慨不已。

蔣鼎文哈哈大笑,安毅頻頻搖頭,看這裡烏煙瘴氣沒什麼事起身就想告辭,蔣鼎文抬起完好的左手拉住安毅的袖子,在他耳邊低聲問道:「你上次在東岸繳獲的幾百條長短槍還在不在?」

「在,不過不多了,只有兩百七十支半新舊的漢陽造和二十來只仿德制駁殼槍。怎麼?大哥有用?」安毅如實回答。

蔣鼎文用嘴呶呶趙掌櫃,低聲說道:「賣給他吧,他以商會名義組建聯防聯保的地方民團符合規定,只是誰也沒武器賣給他,他急得不行找我幾次了,這次老趙出高價把咱們手上所有存糧一次清光,只是附帶這個買槍的小小要求,我知道咱們二師只有你小子有繳獲,正要派人找你去的,你來我就省事多了。賣給他吧,不論長短新舊,一律五十大洋一支,收回點大洋獎賞一下手下弟兄才是當務之急,彈藥我讓五團賣給他,五團存著口徑不對也沒用,你就別管了。」

安毅一聽樂了:「行,不過你得讓他快點兒,今晚十二點小弟開始總體戒嚴備戰,不能再讓一個生人靠近營區了。」

「哈哈!回去吧,估計天黑他就到,老子讓他給你送幾十箱『哈德門』去……」

入夜,提前得到安毅密令的值星官屈通源跑進廟裡,對正在召開團部會議的安毅一陣嘀咕,安毅點點頭向顧老二示意一下,顧老二立即站起來悄悄離去。

半小時後,警衛連的幾十個弟兄將五十箱『哈德門』香煙扛進大殿,整齊地堆放在左側牆邊,兩個排長樂哈哈地抬著個沉重的大布袋放在中間的長桌上,發出一陣悅耳的「叮噹」聲。

顧老二回到安毅身邊遞給他一封信,安毅看看臉色平靜的顧老二,打開信封抽出信函,細細一看嘿嘿一笑:「你去告訴老趙,就說老子還有五百支八成新的長槍,都是裝備即將擴編的第五營的,考慮到高安數縣在前一段的徵兵工作中對革命事業的突出貢獻,可以立刻開會研究,但是價格至少要漲十五塊,要的話就準備好錢,你帶弟兄們給他送去,不要就回去吧,以後如何以後再說。」

「是。」

顧老二在弟兄們驚愕的注視下再次出門,五分鐘不到滿面春風地回來了:「成了,都是現錢,貨到即付,而且就在咱們將軍嶺後面四里路的趙家灣。」

安毅哈哈大笑:「狗日的趙掌櫃,果然是個人物,不然蔣大哥也看不上他了,哈哈!去吧,虎頭,答應他一個小時內即到。」

「明白!」 顧老二再次離去。

弟兄們看看桌面上的一大袋大洋,又看看樂不可支的安毅,明白過來全都興奮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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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〇章 各打各的算盤

軍廟大殿裡燈光明亮。氣氛熱烈。安毅和弟兄們看著一摞摞白花花的總數四萬七千五百大洋。再看看廟門外蓋在十幾張大篷布下的一箱箱槍支彈藥。臉上滿是無以倫比的幸福感。

安毅望向叨著半根煙嘴角掛著微笑的顧老二:「虎頭。你招回來八百多弟兄功勞不小。那五千大洋就算招兵費用一筆勾銷了。考慮到你帶來的弟兄們個個都是好手。挑出兩百人之後還讓夏儉這傢伙笑不攏嘴。今天就獎勵你一千大洋吧。」

顧老二看都不看桌面上的大洋一眼:「老大留著吧。給我記下就行。攢齊一萬你再讓老常通知我。」

眾弟兄哈哈大笑。都說顧老二胃口不小。安毅知道顧老二的真實意思。所以笑了笑就吩咐老常拿出五個面袋改制而成的袋子。每袋裝上一千大洋。分別放到楊斌葉成盧明迪張啟功和曲慕辰的面前:「五位老哥。這是我事先許下的承諾。現在兌現……別說話。聽我說完你們再說。五位老哥都是有家有的人。你們現在身份不同了。雖說每人都有一百二十元的月餉和五十到一百元不等的公費補貼。但是目前都無法給家裡寄去。接下去即將是一場場的硬仗。這種賺錢和分錢的機會不多了。因此請你們務必要收下。在座的每個弟兄按職務高低都有一份。就別介意了。」

楊斌五人只好感激的收下。看到安毅吩咐老常和史樂君等軍需後勤的弟兄們抬來幾個結實的彈藥箱。把剩下的所有大洋全都裝進箱子抬走。不解之下相互嘀咕一陣。

安毅解釋說因為在座的其他弟兄無家無室。都委託軍需股代為保管隨要隨支。楊斌幾個這才放心收下來。真切的感受到安毅的誠信和寬宏。

夏儉聽到大門的動靜連忙跑出去。看到警衛連機槍連迫擊炮連的兩百多官兵掀起篷布。在軍需官史樂君和軍械所長沈建平陶勳等弟兄指揮下。抬走所有的迫擊炮和幾十挺嶄新的輕重機槍。著急之下大喊大叫的跑進大殿:「大哥。這怎麼行?怎麼把我們四營的裝備全分了?」

安毅示意他坐下:「槍炮都要試射調校你又不是不懂。再說你的迫擊炮排幾乎全都是新兵。沒經過培訓怎麼打?你明天就把自己機炮排撥給團部直屬迫擊炮連。讓他們分出一個排扛上四門炮直接加入你們四營。你再慢慢擴大培養不省事多了嗎?機槍手也一樣。讓機槍連派出一批士官到你四營各連任正副班長。到時拿著調校好的機槍一起去。你只需把人數給人家補齊就行了。」

「至於一千支德制新步槍和兩百支花機關鎗。你一個營幾百號人想全吞啊?你吃的下嗎?的讓警衛連和教導隊的教官們從中挑出最好的槍支之後。才按照你們的實際需要配發。咱們全團打來打去就剩兩百多支花機關鎗了。你小子就想裝備兩百支啊?就算我答應。你也的問問在座的弟兄們答不答應啊!」

眾弟兄哈哈大笑。夏儉也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

尹繼南接著把如何分配武器裝備如何盡快完成連排軍事骨幹配備如何盡快形成戰鬥力等方法措施逐一向大家解釋。尹繼南準確的計算和妙精明的一系列手段。令在座眾校尉佩服不已。

心細如髮經驗豐富的葉成欽佩的說。如此一來夏儉四營就與模範營幾乎一致。除了沒有兩個工兵連之外簡直就是模範營的翻版。全營官兵只需半個月的強訓。完全可以拉上戰場了!

楊斌等人第一次領略到尹繼南高妙的運籌計算。以及面面俱到一絲不苟的嚴謹風格。終於明白尹繼南在原來的模範營今天的補充團裡無可替代的重要原因。

次日上午。緊閉營門的補充團開始了緊張的訓練。夏儉四營經過一個上午的精心調整面貌一新。全體拉到將軍嶺後的河灣寬曠處開始了嚴格的強訓。

顧老二和吳立恆率領已經擴大到三百五十人的警衛連。開赴西北面二十公里外的大山。他們需要在三天時間裡進行內部的整訓和殘酷的淘汰競爭。從中勝出的三十六人將會調到安毅和鬍子身邊。由安毅和鬍子組成的教官隊伍親自傳授更為先進的作戰理念特殊技能和各種戰術協同等特種作戰的知識。

相比其他人。安毅顯的無比的清閒。領著槍法大進的老常和數十名後勤人員到將軍嶺西北面的小靶場練槍。其中的小郎中和史樂君練的最為投入。最為認真。一個心懷殺父之仇未報。一個右手殘疾滿懷自立自強的堅定決心。在安毅的指導下兩人最認真也練的最苦。

下午四點。天的變色。北風呼嘯。今年的第一場大雪就在毫無徵兆之際|飄而下。渺渺茫茫鋪天蓋的。很快就給蒼茫的大的延綿的群山穿上一層厚厚的素裹銀裝。

武寧城北十五里溪旁的莊園裡。一座古樸雅致的八角亭靜立在數棵高大的百年柏樹之下。亭中擺著一張小方桌。方桌上的小炭爐冒出黃紅色的溫暖火苗。造型精美的寬口小銅鍋裡是香氣四溢熱氣裊裊的水煮魚。桌面上擺放著幾樣精細的小菜。方桌兩邊坐著兩位氣宇昂軒的將軍。兩人開心的端起瓷杯輕輕一碰。一飲而盡。

右邊年輕的將軍放

輕咳兩聲隨即滿臉潮紅。顯然是不勝酒力。

左邊敦實健壯隆鼻闊口的將軍哈哈一笑: 「健生。你還是四年前你我兄弟在鬱林第一次見面喝酒時一樣。一口酒下肚就滿臉通紅了。哈哈!這可是季寬(黃紹。如今的廣西省代主席後七軍軍長)專門派人送來的桂林三花酒。二十年藏的精品。哪怕在廣西。尋常人想喝上一口都沒這個福分呢。」

白崇禧喝下小半碗魚湯緩過勁來。放下小碗微笑感歎: 「小弟沒福享受。記的少年時同窗來訪。小弟設宴款待。幾杯下肚隨即人事不省。昏睡半日。醒來時。家母手捧瓊漿肅容教誨。小弟誠惶誠恐愧疚難當。自那時起就滴酒不沾了。唉……彈指一揮啊!四年前兄長居於桂南一隅。小弟和季寬兄為謀取棲身之的輾轉奔忙。最後兩軍合二為一。未經兩年掃平八桂。直至今年春兵出瀟湘連戰連捷。所有一切均歷歷在目。猶如昨日啊!若不是蔣總司令和任公(李濟深。時任國民革命軍總參謀長)器重。一意挽留小弟於北伐軍總部。小弟定能與兄長及八桂將士征戰沙場。揚威神州啊!」

李宗仁哈哈大笑:「健生如今早已英名遠揚了。我北伐各軍有誰不知總部各大戰役之計劃均出於健生之手?運籌帷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功夫。豈是衝鋒陷陣地莽夫可比?健生可不要自謙了。哈哈!再說。如今不是挺好嗎?今日你的到來。令我軍將士欣喜若狂軍心大振啊!百萬發子彈十萬塊巨資正是我軍急需之物。猶如雪中送炭。還有十二門法國迫擊炮近千枚炮彈。我軍如虎添翼了!」

「兄長。小弟頗多不解。我軍入贛之後連戰連捷諸多繳獲。裝備六千兵馬綽綽有餘。為何獨缺火炮和迫擊炮?」白崇禧頗為疑惑的問道。

李宗仁喝完一杯放下酒杯:「說來好笑。第一次攻取德安繳獲無數。撤離時因缺少挽馬。麾下弟兄拖拽火炮無比辛苦。於是令工兵挖掘深坑。將二十餘門火炮盡數填埋於王家鋪一線。匆忙中歪歪倒倒痕跡明顯再用枯草樹葉覆蓋。沒想到此次攻打王家鋪。對手竟將這批火炮統統挖起。擦拭乾淨就向我軍開炮。等我軍悍不畏死攻克王家鋪。發現敵軍遺棄之火炮盡數遭到破壞。對手逃跑前將炮栓和發射鎖閉等部分全都炸毀。已無法使用。我軍將校眼睜睜看著三十餘門廢鐵。一籌莫展。痛恨不已。」

看到白崇禧啞然失笑。李宗仁也不由莞爾一笑。完了不無遺憾的說道:「此次王家鋪一戰慘烈程度僅次於德安。特別是在當時上午的覆盆山攻堅之戰。我軍將士在對方居高臨下的各種迫擊炮打擊之下損失慘重。我親臨前線注意觀察。命令第八旅生生切入敵軍兩山之間再全力圍攻。正好一軍一師代師長王俊率兩個團生力軍趕來。從側翼發起攻擊與我軍形成夾擊之勢。兩軍一鼓作氣這才拿下覆盆山從而結束戰鬥。但還是讓敵人的一個營扛著七八門迫擊炮逃回瑞昌了。戰後我細細總結髮現。要是敵人不將八門迫擊炮發散佈置。而是集中使用覆蓋中路狹窄通道。我軍無論如何攻不進去。可見迫擊炮的運用是個新課題。值的探索啊!」

「中央軍團已經有人率先運用了。而且效果驚人。他一改過去將迫擊炮分散配備各步兵連的慣例。將原本分屬於三個步兵連的十二門迫擊炮集中起來。組成一個配備四十五匹馱馬的迫擊炮連。利用迫擊炮火力大射程遠能快速運動快速發射的優勢。在半月前的南昌攻城大潰敗中一舉擊潰鄧如琢一個旅的突然襲擊。」

「戰後我親自到戰場上細心查驗。發現他們的第一次共八輪的齊射。就取殲敵三百餘人的驚人戰績。隨後該迫擊炮連的第二次發射再次打退對手的二次進攻。第三次發射的同時。此人麾下的兩百餘名勇士。竟然踏著炮彈的落點發起反衝鋒。一舉擊潰鄧如琢的這個精銳旅。並腰斬其旅長。取的殲敵一千餘人繳獲上千武器的大捷。只是在總體大潰敗之下。蔣總司令不好意思大加褒獎。否則定會轟動全軍。」白崇禧說完微微一歎。

李宗仁瞪大眼睛驚訝的問道:「此人是誰啊?莫非是程頌雲(程潛)麾下將才?」

白崇禧微微一笑:「不是的。這人就是名聞軍中的模範營營長安毅。」

李宗仁大吃一驚:「就是那個率先實行工兵訓練改良的黃埔工兵科畢業的娃娃營長?」

「兄長可別小看這個安毅。以小弟之見。此人實屬百年難的一遇之奇才功底紮實涉獵寬廣。小弟與總部各部門將校閒談的知。安毅在校期間尚未正式升入正式生。就已自學完工兵科課程。隨後自學步科炮科測繪騎科等專業。虛心勤勉不懂即問。深的黃埔上下及各科教官之歡心。對其無不傾囊相授孜孜不倦。就連俄國工兵教官互林射擊教官柳申科夫都將他視為得意弟子。」

「更為難的的是。此人不墨守成規而是靈活多變。縱觀其北伐以來所參加之大小戰鬥。無一不是以最小值代價換取最大成果。其精準之算計高效之戰鬥。放眼目前軍中無人可比。小弟敢斷言。三五年之後。此人必是黃埔體系出類拔萃之將領。他麾下部隊將會成為蔣總司令手上最具戰鬥力之王牌部隊。」

白崇禧說完。眼中現出讚賞艷慕之色。

李宗仁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參謀長白崇禧性格孤傲。眼界奇高。從未把只讀過短短幾個月軍校就衝向戰場的黃埔生看在眼裡。能讓白崇禧如此讚揚的人絕對不是池中之物。

李宗仁突然回想起武昌城下所部旅長胡宗鐸向他提到的江防顧慮。記當時胡宗鐸也提起過安毅的名字;還有汀泗橋一戰之後。四軍猛將黃琪翔與張發奎對安毅的稱讚。以及在酒宴中唐生智對安毅的讚賞對自己那個為了個村婦與安毅對簿公堂的愚蠢部下的痛恨……這一切連在一起。立刻讓李宗仁意識到自己忽略了安毅此人。也忽略各軍中俊傑在戰爭中的迅速成長。

雪花仍在紛飛灑落。衛士上來小心添加木炭。再給兩位將軍緩緩斟上一杯酒。然後悄悄退下。

白崇禧看到李宗仁抬起頭。又再微笑著低聲問道:「兄長可知道劉經扶(劉峙)連戰連捷的奉新戰役。是如何被蔣總司令引以為傲的嗎?」

「劉經扶生性寬宏。雖話語不多。卻是難的的一員虎將。此人具有純粹軍人的高度服從性。打起仗來從不畏懼對手。明知艱險也會一往無前。以當時二師幾近萬人的實力來看。攻打奉新城當不在其話下。」李宗仁若有所思的回答。

白崇禧搖搖頭。隨即將二師在瀏陽以東賺盡便宜的梭子谷圍堵戰。接下來的上富之戰再到奉新城的攻堅戰一一道來。隨後簡要的予以點評:「……可以說。打的非常聰明的上富一戰已經殲滅了奉新主力一個旅。接下來的奉新攻堅戰城中守敵僅剩兩千餘人。但是劉經扶打的非常辛苦。最後還是這個安毅率部首先破城。肩傷未好卻身先士卒的安毅本人亦在此役中腰腹部被子彈擊穿。」

「雖然此役的細節二師極少透露。但依小弟推測。所有計策當與安毅有關。首先。既然是安毅率部首先登城。破城之計應出自安毅。否則無法理解打戰精於算計的安毅。會在主力團仍擁有絕對戰鬥力之時。以工兵營長之身份前去攻城。其次。安毅下有個強悍的警衛連。全連一百三十餘人個個身懷絕技。無比勇猛。稱之為死士毫不過譽。南昌大潰敗當晚。正是這個連和模範營中上百名各連老兵悍不畏死發起反衝鋒。追著自己的迫擊炮火與鄧如琢部兩千餘人的第三次衝鋒迎面而去。最後殺天的變色。鬼哭狼嚎。將敵軍擊斃千餘人。敵軍殘部心膽俱裂猶如遇到厲鬼般瘋狂逃竄。竟然衝散鄧如琢派出支援的一個團。援軍也嚇的躲進城中緊閉城門。連續三日不敢出城一步。」

李宗仁無比震驚的看著白崇禧。見白崇禧微微點頭。他才悠悠歎了口氣:「如此智勇雙全之將領。不為我所有可惜啊……健生。能否稍加運作。令安毅部在北伐途中與我七軍並肩戰鬥?」

白崇禧沉思良久。最後點點頭低聲回答:「可行。肅清江西之後。各部定當轉身北上。目前初步之意向是。一軍何敬之(何應欽)之東路軍攻取福州之後將北上浙東。一軍一師二師將經上饒直逼浙江西南。兩軍計劃會合於桐廬一線。日漸龐大的一軍各師不是目前的何敬之可輕鬆指揮的。劉經扶本人因南昌攻堅潰。次日便引咎辭去代理軍長一職。指揮東路軍眾多投誠部隊即將改編成兩個軍又一個師的何敬之。再次以東路軍總指揮身份順任一軍軍長。如此一來恐怕蔣總司令非去親自指揮方可。否則他只有派遣小弟代勞了。小弟一旦到任。此事就易如反掌了。」

「哈哈!非常令人期待啊!」

李宗仁滿意的再飲一杯。輕輕放下杯子。長歎一聲:「北伐行至長沙時。總政治部派出一百七十餘名黃埔四期畢業生至我軍中見習。其中英勇善戰壯烈成仁者有之。虛心處世謙恭勤學者有之。胸無點墨眼高手低自視為天之驕子者有之。常常因些瑣碎之小事橫生事端。令下面將校煩不勝煩。多次向我抱怨。建議將這些黃埔生送回去。令我左右為難啊!但是像安毅這樣的俊傑半個也沒有。實在是令人哭笑不的!」

白崇禧雙眉微皺。微微一想就知道李宗仁得意思:「兄長。此事切不可操之過急。等肅清江西。再以整編為名將人恭送回去。否則定會落下排斥異己的口實。還有。安毅此人極重情義。他與所有黃埔學子都相處融洽。特別是與一期二期的學長與四期同窗感情深厚。情如兄弟。」

「 前幾日閒聊。我聽蔣總司令親自吩咐一期畢業的侍從官曾擴情。令其將安毅之名列為「黃埔同學會」理事名單之中。這可是不的了的事情。其中份量兄長細細一想定可知曉。」

「明白了!」

李宗仁俯身端起白崇禧的碗。樂哈哈的給白崇禧盛上一塊肥美的魚唇。再盛上大半碗燉成奶白色的鮮美魚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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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 徐徐進逼

一月一日,北伐軍總部終於吹響了全面進攻的號角,四萬將士開始對江西守敵的全面進攻。系軍閥孫傳芳亦調兵遣將完成戰役準備,集結五個方面軍共計十三萬餘人針鋒相對。

然而,此戰今非昔比,在蔣總司令縱橫捭闔之下,長江下游各省的資產階級懷著對三民主義美好未來的憧憬,以及對革命軍百折不饒英勇頑強精神的無比欽佩,運用自身的影響力做了大量的說服引導工作,一步步瓦解軍閥各部勢力,削弱其經濟實力,為革命事業做出了卓越貢獻。

孫傳芳的系軍隊在內外交困之下,各部將領終於異心頻生,離心離德,一個接一個高舉義旗通電起義,相繼投身於勢不可擋的國民革命大洪流之中,給頑固的封建勢力代表孫傳芳以巨大打擊,其麾下屈指可數的負隅頑抗的心腹將領雖有決死之心,但全軍官兵鬥志喪失,人心惶惶,未戰已判高下。

孫傳芳麾下大將、浙江省主席夏超突然於十月十八日通電起義,宣佈就任國民革命軍十八軍軍長,並立即率部攻打南京上海;數日後,鎮江守將白寶山宣佈起義,一舉截斷南京至上海鐵路;駐守德安、九江一線的系第五方面軍司令陳調元將軍,暗中派遣聯絡官在江浙財閥的陪同下,秘密來到高安與蔣總司令親切會談,陳調元將軍的聯絡官懷揣第三十七軍軍長的委任狀滿意而歸,只需時機一到立刻通電全國附義革命;系第六方面軍的上官雲相、周鳳岐等將領,均以不同方式與革命軍總部建立了聯繫。

福建方面,革命軍東路軍總指揮何應欽將軍率領一軍三師、十四師等部聲東擊西漂浮不定的戰術,運用正面對峙分兵急進猛然回擊的漂亮戰術,一舉取得「鬆口大捷」,俘虜系主帥周陰人以下師旅將校十餘人,將敵軍張毅部兩個師合圍,周陰人在數名護衛簇擁下翻城逃竄;鬆口大捷瞬間改變了福建形勢,各省軍閥無不震動,早已暗通革命軍形成默契的曹萬順將軍信守諾言,率領兩個師駐紮閩西按兵不動;福州守將李春生部三萬餘人在張毅部投降之後,隨即陷於東路軍的三面圍堵之中。

江西戰場,左翼軍團於十一月一日上午全線出擊,李宗仁將軍的第七軍直逼德安,張奎將軍率領第四軍兩個師攻擊敵軍重要屏障馬回嶺。下午,德安守將陳光祖未經交戰迅速撤出德安,第七軍兵不血刃佔領德安。四軍攻擊的馬回嶺守軍憑借天險負隅頑抗,隨即被七軍馳援的一個旅和四軍十師、獨立第二師三面包圍,守軍在革命軍不停息的連續攻擊下,終於戰力不支,於三日凌晨逃離陣地,向九江方向逃竄,第四軍取得繳獲火炮八門、迫擊炮二十餘門、輕重機槍數十挺、長短槍兩千餘支的顯赫戰績。

右翼軍也在同一時刻動進攻,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佔據敵軍遺棄的工事陣地,鄧如琢所部驚聞德安丟失,立刻全面退縮死守南昌,使得第二軍將士非常輕鬆地派出一部與賴世璜的十四軍合圍撫州。

撫州守敵面對三倍於己的革命軍驚恐萬狀,被迫放棄陣地率部逃往南昌,第二軍將士輕輕鬆鬆佔據撫州,繞道向西進逼豐城繼續向南昌挺進。

中央軍團第六軍、第一軍第一師在程潛將軍的指揮下,自安義、奉新向武昌城北的樂化徐徐進逼,二師師長劉峙擔任中央軍團總預備隊總指揮,率領元氣漸復的第二師三個團輕取新建縣,與聚集數萬守敵的南昌城隔江相望。

與此同時,直接歸屬總部指揮的安毅部兩個營悄悄出,打著國民革命軍第二軍旗號,簇擁著楊斌的先頭部隊迅速開往孫傳芳最後的堡壘進賢縣,於三日凌晨進駐守軍遺棄的袁渡鎮,隔著撫河與進賢縣守軍遙遙相望。

紮營完畢,團參謀楊斌、二營長盧明迪在警衛連長顧長風和一個分隊精銳官兵的護衛下,渡過撫河直奔進賢縣城。

十一月四日下午五點。蔣總司令率領近百隨員從高安總部行進到贛江西岸。總部警衛團和安毅團兩個新兵營隨即紮下營寨。設哨警戒如臨大敵。總司令卻從容淡定。有如閒庭散步。叫上第一次隨同出征地手下愛將安毅一起。在眾侍衛和總部諸將領地簇擁下。來到第一座浮橋頭。看到浮橋完好如初非常驚訝。

「安毅。看橋上地印跡我軍將士定是從橋上過江地。那麼在此前地十多天裡。這條溝通南北天塹地咽喉為何沒有被敵人破壞?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條橋對我北伐各部地巨大意義嗎?」總司令指向堅固地浮橋和聲問道。

安毅恭敬回答:「敵人自然明白這條浮橋地重要性。實際上東段曾被敵人冒死炸毀過橋面。如今江心沙洲以東那段橋面是一日凌晨我團兩個工兵連冒著敵人地炮火重新搭建地。並按校長意願進行整體加固。足以通過滿載卡車。」

此前曾詳細了部所有防禦作戰經過地侍衛長王世和補充道:「小毅道我軍渡江離不開這條花費心血精心搭建地浮橋。我軍撤回高安地當日。模範營地四個工兵連即在尹繼南地率領下。以浮橋為中心點沿江挖出四百餘米地寬大戰壕和兩段深入密林地二百餘米交通壕。並用一根根原木在這橋頭左右江岸各處。修築了六個深埋地下四米地堅固射擊暗堡。而且偽裝得相當巧妙。」

「小毅下屬地兩個迫擊炮排、警衛連地兩個排共一百六十餘名官兵。始終扼守在這些戰壕與射擊掩體之內。用六門迫擊炮、十八挺輕機槍和近百支步槍對東岸來犯之敵進行精準射擊。江面加上堤岸距離不到一百二十米。敵軍來少了轉眼就被我們槍法精準地射手點射乾淨。來多了就被六門迫擊炮齊射覆蓋。就這樣一直僵持了半個月敵人也未能如願炸毀浮橋。反而丟下兩百餘具屍體再也不敢靠近。」

「直到三天前,敵人傾盡全力,用密集的炮火對西岸陣地和浮橋進行覆蓋打擊,並派出兩個連兵力在機槍掩護下企圖攻擊西岸陣地,最終付出死傷一百二十餘人的慘重代價才炸毀了東岸那段橋面,此後就再也不敢前來,小毅麾下官兵被炸死兩人受傷十七人,但始終堅守這個陣地從未後退一步,為我軍的反攻贏得了時間。」

眾將帥齊聲叫好,紛紛讚揚模範營打得聰明,打得頑強,打出了北伐軍的氣勢。

聽到手下嫡系部隊如此神勇的表現興致大增的蔣總司令隨即命令安毅和王世和前面帶路,領著數十名總部將校走下大雪過後頗為泥濘滿是彈殼的戰壕,巡查一個個深埋地下四米多深的堅固掩體,並逐一從射擊孔望向對面的東岸。

一行老大視察完陣地之後高呼精妙無比,大有收穫,對模範營的修造構思和高質量的施工能力讚不絕口。

二軍軍長魯滌平頻頻點頭,眼裡滿是羨慕和讚歎之色,走出滿地彈殼的暗堡,登上戰壕隨即和氣地詢問安毅:「安上校,此類巧奪天工的暗堡設計與施工,是否在黃埔軍校的教程當中?」

安毅巧妙地回答:「回將軍,當時的教程中還沒有,估計現在也沒有。這些設想是俄國工兵教官互林大校一次野外拉練的休息中偶然談到的,屬下與我團教導員尹繼南、將軍麾下的四師工兵營營長張天彝、以及目前在閻錫山將軍麾下任工兵連長的一位山西籍學友一起,當場對互林大校的暗堡構築理論進行微型模擬修築,互林大校非常有耐心地一一進行指點和糾正。當時其他學友都很累了,沒幾個願意和我們四人一起幹,所以最後只有我們四個真正地掌握了這種木石結構暗堡的修築要領。回校之後,我們四個再次展開熱烈的討論,結合戰壕與交通壕的修築得出了一套簡單實用的方法,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張天彝?哦……我想起來了,此人是張石候(張輝瓚)麾下愛將,很不錯的一個年輕營長,聽說四師後撤不久,便在工兵營的推動下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大練兵,半月不到即士氣高漲官兵用命,全師戰力獲得了很大的提升——看來黃埔四期的工兵科果然是人才濟濟,高手輩出啊!」

魯滌平哈哈一笑,隨即記住了自己麾下張天彝這個難得的人才,決定找個時間考察一下,如果真是虎將就提拔重用。

聽到安毅的匯報,蔣校長眼裡滿是驕傲,想了想低聲命令:「安毅,等打下南昌後,你和尹繼南盡快把此種暗堡修築得意義作用、技術要領、施工標準以及相輔之戰壕等要素,編成詳盡之書面報告面呈與我,我黃埔既要成為軍校中的佼佼,就必須時刻對各科教程及教學方法進行總結完善,使各專業形成適合我國情軍情之完整體系,充分提高學員的專業素養。」

「是!」安毅恭敬回答。

天黑時,安毅回到總部臨時大營南面的補充團駐地,立即把三營長陳志標、四營長夏儉等十餘名連營主官叫進自己的大帳裡,點起馬燈,攤開地圖進行例行的軍事專題討論。

安毅將從總部那裡瞭解到的戰況、各軍目前到達的地點、佔據的地域和城鎮等情況詳細進行了通報,隨後把眾弟兄的目光引向了進賢縣。

安毅指著進賢西南二十餘公里的袁渡鎮:「我團警衛連、迫擊炮連以及一營打著二軍六師工兵營的旗號已經成功進駐袁渡鎮,繼南率二營緊隨其後,也成功入駐。」

「下午三點,隨軍的總部電台小組回報告,楊斌參謀與二營長盧明迪在虎頭的七人分隊護衛下,假扮成已撤退的豐城守軍聯絡官順利渡過撫河前往進賢縣城,鬍子率領的警衛連四個排已從北面敵軍結合部向進賢城北潛行,繼南率領一營、二營的千餘弟兄已經做好開赴經縣縣城的準備。」

「如果一切進展都順利的話,我團各部將在明日拂曉之前全體進駐進賢線和陣地,這事兒就算是成功了。」

三營副陳侃問道:「老大,要是楊參謀和鬍子他們成功控制了進賢一線,我們兩個營該如何行動?總不能整天陪著總部的大老爺們慢吞吞的一路散步到南昌去吧?要是這樣等下去,等咱們到達南昌時,黃花菜都涼了,哪裡還有咱們喝湯的份兒啊?」

「你急什麼?沒聽校長說『徐徐進逼』嗎?這裡面可大有文章啊!」

安毅將修長的手指移到南潯線一帶:「張奎將軍的四軍已經成功拿下馬回嶺這個戰略要點,正在向九江徐徐進逼,九江守將早就和我軍總部暗通曲款,必將丟棄九江撤回江北,九江不戰而定。」

「七軍佔領德安之後,兩個旅從西、北兩個方向攻向塗家埠,另兩個旅攻打九仙嶺,與我中央軍團的第六軍和我軍一師會師在即,被趕往塗家埠、吳城、星子一線的數萬敵軍除了鼓起勇氣背水一戰外,就只能選擇投降了,能有幾艘汽船讓敵人從浩瀚的鄱陽湖逃走?」

「回頭再看我二師,已經成功拿下新建,與南昌城隔江相望,只待北面的六軍主力和我一師完成圍剿掉頭南下,立即渡江直插南昌城東北方向,與我們這個方向的二軍兩個師主力合圍南昌,只留下東南通往進賢的一個缺口,以避免南昌城內數萬守敵無路可退之下困獸猶鬥,從而增加各軍不必要的傷亡。」

「我們如今的『徐徐進逼』戰略看似無所作為,其實大有深意,你們不妨自己開動腦子好好想想。」

眾弟兄全都聚精會神盯著地圖,看明白之後隨即熱烈地討論起來。

夏儉無比佩服地說校長這一手高明,陳志標和穆追憶等對敵軍可能潰逃的線路進行預判,很快現敵軍除了跳進鄱陽湖之外,全都在自己的第一軍兩個主力師追擊之下別無他路,敵軍唯一的通道正是進賢一線。

只等敵人撤出南昌,這唯一的後路將會被迅即堵死,因為進賢早就在自己的補充團聯合投誠的高智華部的佔據之中。此戰打下來,受益最大的當屬自己的第一軍和第六軍了!隨著一聲聲驚歎響起,每個弟兄都知道總司令這「徐徐進逼」決策,是多麼的英明高妙。

次日,北伐軍的將帥們繼續穩坐總部,與南昌城隔江相望,按兵不動。

收到楊斌成功進駐進賢並與高智華部完成聯合的消息,安毅高興萬分,無事可做之下就找到炮團團長蔡忠,讓他派出一輛火炮牽引車開上浮橋試試。

這會兒蔡忠也閒得慌,聽到安毅的建議正中下懷,連忙吩咐手下做好準備,安毅也立刻命令三營長陳志標率領兩個連開赴東岸加強警戒。

半小時後,一個技術最好的大鬍子司機在數千官兵的注視下,徐徐將車開下堤岸,駛上五米寬的厚實橋面,順順利利穩穩當當開到東岸,贏來了兩岸官兵們的陣陣歡呼。

這個大鬍子老司機興奮之餘竟然開著車倒退回來,在一片驚呼聲中安然回到西岸上,贏來更多的歡呼和掌聲。

滿臉得色的蔡忠哈哈大笑罵了句粗口,顯然是對自己手下瘋狂的舉動司空見慣,毫不在意,安毅卻在心驚肉跳之餘立即命令三營副陳侃,要他親率工兵連的弟兄們上橋仔細查驗。

「小毅,看來南昌這仗沒咱們什麼事了。」蔡忠不無遺憾地歎了口氣,如此「徐徐進逼」的溫吞水打法,確實讓他的炮團沒法沾邊。

安毅笑了笑說道:「要不,大哥你領著手下的步兵連和十六輛車一起跟小弟出去幹上一仗?此行估計能點小財,哈哈!」

蔡忠驚訝地看著安毅:「真的能財?現在我囊中空空,早就想打一場大仗了,只是眼下各部都把南昌城外的地盤霸佔完了,我們到哪兒去打這一仗啊?」

「小弟已獲校長批准,讓後勤部的運輸團用卡車將我團兩個營一千餘名弟兄載上,過了江一直向東,經向塘鎮駛向東南的泉嶺,全程四十公里,而且全都在二軍的身後,道路平坦寬敞非常安全,小弟估計至多兩個半小時即到。」

「一下車咱們就立即佈防,築起兩道堅固的阻擊線,將逃敵的退路完全堵死,只等逃敵自投羅網了。大哥只需要率領麾下步兵連打掃戰場即可,如果撿到適合小弟所部使用的槍械,每支槍付給大哥十個大洋予以收購,怎麼樣?」安毅步步誘惑,笑容燦爛。」

蔡忠高興地點點頭:「好!我立刻去找校長,我這用來保護火炮的步兵連還沒打過仗呢,怎麼也得拉出去鍛煉一下,有這樣的好機會怎能輕易錯過?哈哈!」

安毅微微一笑,自己的計策終於得逞了,新編的三營、四營新兵較多,不利用這麼好的穩勝的實戰機會出去樹立信心,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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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 陣前寶馬

入夜,在得知二軍各師盡數開至南昌城南郊、二師攻下牛行車站強渡江、兵臨城西的確切消息後,安毅所部在蔣總司令的授意下,盡數開赴東岸,乘坐三十四輛卡車開赴東面的進賢方向,革命軍第一次機械化成建制的調動拉開了序幕。

深夜十點,車隊平安到達泉嶺一線,早已獲得消息的尹繼南和顧老二率領兩個排的衛隊前來等候。

尹繼南見到安毅和蔡忠高興不已,對安毅能說動校長用汽車進行大規模的兵力調動無比羨慕,問候幾句就帶領兩個營的營連長前出勘察地形,命令各營主官率領所部構築陣地。

顧老二卻走到那輛運送馬匹的卡車旁,命令手下弟兄搭起跳板,小心翼翼地將安毅的小黑駒和蔡忠的棗紅馬牽下來,親熱地撫摸小黑駒強壯健美的脖子,羨慕不已。

「老大,小黑駒背上怎麼有兩支漂亮的馬槍?」顧老二牽過小黑駒大聲問道。

安毅哈哈一笑:「這兩支日本村田馬槍就是當日張承柱大哥留下的,鬍子和繼南各有一支,遺憾的是一直找不著六點五口徑的子彈,出發前好不容易在駐高安的二軍學長手裡弄回兩箱,我試射了幾十發,感覺很不錯。」

「小日本這種只裝備騎兵師官佐的特製馬槍精度極高,做工精緻,手感也特別好,就算是單手射擊也感覺不到什麼後坐力,槍管也沒有太大跳動,一百五十米內指哪兒打哪兒,如此高超的製造技術,讓人不得不服啊!」

「虎頭,你挑一支吧,彈帶在馬鞍前面,配上你一身過人的馬上功夫,絕對好使,正好能補充駁殼槍射程不足的缺陷。」

顧老二興奮地摘下馬槍,拿在手裡愛惜地端詳片刻,突然挽出一圈槍花,「卡嚓」一聲飛快上膛,看得蔡忠和邊上的弟兄們眼都直了。

安頓好一切,安毅熱情地感謝運輸團上校團長和各位弟兄,彬彬有禮地送他們返回,只留下蔡忠炮團的十六輛牽引卡車。

顧老二不待吩咐,已經命令弟兄們在泉嶺山南的平坦處豎起營帳,各營連火頭軍埋鍋造飯忙碌起來,等填飽肚子已是凌晨四點。

沿著兩公里長緩坡構建地一個個火力點、一條條戰壕已經完工。機槍和子彈均運送到位。精疲力竭地官兵們吃完油水十足地一頓飽飯。立刻拿出雨衣墊在身下。三五成群緊緊擁靠在戰壕裡。頂著刺骨地北風和寒露。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擔任警衛任務地警衛連兩個排地弟兄盡職盡責。兩人一組分散在方圓三公里地陣地邊沿。警惕地注視著各個方向和左側地撫河。

蔡忠和他地屬下看著這一切。欽佩萬分。連連讚歎安毅地軍隊哪裡是什麼補充團?簡直比主力團還要優秀。嚴明地軍紀、頑強地作風。都是軍中任何一支隊伍無法比擬地。

巡視回來地尹繼南說這兩個營都是組建才二十天地新兵營。蔡忠等人驚訝得差點合不上嘴。詢問尹繼南老兵組成地一營二營又是什麼摸樣?尹繼南笑著回答:要是一營二營地弟兄們。兩個小時前就能睡下了。而且戰壕上絕對覆蓋著一切能找到地防寒防風物件。

天色濛濛亮。小睡一會兒地安毅將陣地交給尹繼南。帶上顧老二和一個分隊地弟兄走出營帳牽出馬匹。剛剛睡下地蔡忠聽到動靜。也鑽出自己地營帳。聽安毅說要趕赴進賢縣城與高智華將軍見個面。蔡忠立刻讓自己地衛兵把馬牽來要求一起同去。安毅爽快地答應下來。

不一會兒。二十餘騎奔出泉嶺山腳。衝向大路。

蔡忠四下遙望,這才發現補充團的陣地選擇非常獨到,正好處在東西和南北兩條交叉路口兩翼,依靠一條延綿數里長東西向的矮坡修建,居高臨下將北面寬闊的區域盡收眼底,穩穩佔據在左翼的撫河和右翼高山之間的三公里區域之內,逃敵沒有重火力的支援,休想從此逃走。

東行的一路上,每一個大小路口都有數名補充團官兵嚴密把守,無論是村民和商賈都被勸阻,只許向南向東走不許向北行,蔡忠又一次見識了安毅團嚴格周詳的戰時管制措施,心中對自己這個學生加小弟暗自讚歎。

穿過重兵駐紮的張公鎮不一會兒,進賢縣城低矮的城牆遙遙在望,城牆上的觀察哨遠遠看到安毅一行舉著約定的藍色大旗奔馳而來,立刻飛報高智華。

等安毅一行來到城門口,高智華和楊斌、盧明迪、鬍子四人恰好打馬來迎。

雙方在馬上見禮完畢,高智華對年紀輕輕仍吊著只左臂的安毅印象很好,得知安毅的兩個營和蔡忠的一個加強連已經堵住了唯一的缺口泉嶺,身材高大、濃眉方臉的高智華哈哈大笑,連忙將安毅一行引進縣城。

進入古香古色的縣衙大門,在大院中下馬,高智華恭恭敬敬地與自己的保定三期學長蔡忠再次見禮,蔡忠樂哈哈拉著自己師弟的手一同走進縣衙大堂,看得安毅和顧老二幾個疑惑不已。

鬍子邊走邊解釋說,蔡忠與保定七期的高智華同是浙江東陽人,而且兩人早已熟悉,只是多年未見,彼此了無音訊,安毅這才知道蔡忠要求一同前來的原因,當下吩咐鬍子命令總部的電台小組發報回去,匯報一切準備就緒敬候佳音。

鬍子點點頭,隨即大步走向西廂房。

彼此寒暄一番相互落座,喝下杯熱茶後高智華立刻拿出地圖懸掛在正堂的高大屏風上,一群將校圍在地圖前,傾聽高智華和楊斌兩人的地形介紹和兵力佈置等通報。

高智華的言簡意賅、穩健踏實深得安毅的尊敬,楊斌精確的防線佈置和情況說明也令安毅非常滿意:

高智華所部三個營又兩個連的陣地,正好卡在縣城西北面十四公里一線,左邊與尹繼南、夏儉的泉嶺陣地隔著三公里的大山,右邊與鬍子率領的一營在羅溪鎮西面精心構築的三公里長阻擊陣地相連,整條陣地將城西北要道至寬大的軍山湖湖之間的通道完全堵死。盧明迪率領的補充團二營兩個連官兵協同作戰,對高智華部起到重要的加強作用。

商議完畢,一群新老朋友樂哈哈地擺起大桌小酌幾杯。

中午一點,蔡忠的十六輛卡車載著他的加強連一起到來,尚未安頓完畢,電台小組的周上尉匆匆進來傳達總部命令:「南昌守敵已盡數棄城而逃,敵酋鄧如琢部蔣鎮臣師、陳修爵旅、謝文炳旅等部共計兩萬餘眾,於上午十一時逃往東南之進賢方向,南昌城距你部陣地僅三十一公里路程,逃敵須臾而至,二師將士已奮起追擊,望你部堅決阻擊,力爭前後夾擊盡數俘獲,切切!」

一群將校隨即站起,略加商議,分頭趕赴西北十三公里的前線,蔡忠的一個加強連剛剛下車又得再次上車,跟隨在一群策馬疾行的將校身後,轟隆隆開往西北方向。

眾人在陣地後方五百米的吳嶺前線指揮部門前下馬,總部電台小組隨即架起電台搖動手搖發電機,在安毅的口述下向總部發報:十二公里陣地全線完成備戰,五千八百官兵嚴陣以待,一切按原定計劃順利進行。

全軍通令備戰完畢,高智華看到安毅的傳令兵登上五十餘米高的吳嶺高地,用信號旗分別向左右兩翼陣地打出一連串旗語,驚訝之下詢問安毅屬下是如何學會複雜的旗語?

安毅不無傷感的回答:「小弟有個學長原為國民革命軍海軍艦長,小弟讀黃埔時承蒙他送給小弟一本海軍專用旗語的書籍,小弟就慢慢學會了。」

安毅沒說自己的學長名叫李之龍,當時是海軍局中將代局長兼中山艦艦長,但身邊的蔡忠一聽就知道安毅說的是誰,不由得也長歎一聲。

不一會兒,數百亂哄哄的敵軍騎兵打馬衝來,半山腰觀察所裡的安毅在望遠鏡中看到敵軍一個校官摸樣的人騎著黑馬處於隊伍最前頭,放下望遠鏡對身後的顧老二低語幾句。

顧老二退出觀察所走到斜下方十米處,對斜靠在一塊巨石邊沿的狙擊手李福強中尉低語幾句,讓他專門挑選敵軍軍官下手。

面無表情的李福強點點頭,再次舉起安毅送他的小小望遠鏡凝神觀察,隨後抓起身邊的黑亮步槍快速下山,不一會兒便失去蹤影。

「停——」

策馬衝到中路陣地前方約三百米處的敵軍團長高高舉手大聲喊停,奔馳的馬隊前衝數十米才堪堪停下,亂哄哄地隊伍勒緊韁繩,人喊馬嘶,帶起一陣沖天的塵土,敵軍團長顯然是看到了嚴陣以待的阻擊陣地,舉起望遠鏡瞭望片刻嚇得魂飛魄散大喊大叫。

「啪——」的一聲槍響,高聲叫喊的敵軍團長一頭栽到馬下,立刻引發片片驚呼,兩側高地上的六挺重機槍在此時齊聲開火,兩輪掃射就將百餘馬隊打倒三分之一,餘者全都驚慌失措向後逃竄,陣地上的輕重武器也開始吼叫起來,打得逃敵人仰馬翻,慘叫連連。

「厲害啊!約兩百三十米距離,一槍正中腦袋,誰這麼精準的槍法?」 高大魁梧的高智華放下望遠鏡大聲誇獎起來。

安毅滿意地笑了笑:「我團射擊教官,姓李,是小弟平生僅見的神槍手。」

高智華哈哈一笑:「安老弟的手下沒一個是平庸之輩啊!哈哈……剛才斃命的那個團長是蔣鎮臣手下勇將陳昌碩,估計逃敵主力就在身後八公里之內,連續奔逃數小時應該已經累得不行了,很難在短時間內組織像樣的攻擊,我到前面去看看,安老弟就守在這裡指揮全局吧。」

「高大哥一切小心!」 安毅急忙吩咐,話音未落顧老二放下望遠鏡激動地對安毅說了幾句,安毅舉起望遠鏡再次觀察,非常高興地讚歎起來:「果然是純種的河曲馬啊!神駿健碩,卓爾不群,絕不在小黑駒之下啊……你快去找高大哥,請他下令讓手下弟兄不要誤會,我讓李福強掩護你,快去快回。」

顧老二飛快追上高智華,指著陣地左前方小山包後那匹雄健的孤零零黑色戰馬大聲請求什麼,高智華看清之後立刻答應下來,吩咐傳令官號令全軍弟兄不許開槍。

顧老二聞言大喜,拉著傳令官疾步跑下山坡,不一會兒就和傳令官一起到達前沿陣地,傳令官舉起旗子大聲下令不許開槍,各連連長也隨之將命令傳下左右陣地。

顧老二沒等傳令官向自己示意可以出陣,立刻躍下兩米多高的陣地,彎著腰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衝向小山包,在三千多名官兵的驚愕注視下直衝三百餘米,伏在小山包後向北緩緩移動。

位於山包另一側的大黑馬意識到危險的到來,長嘶一聲,發足奔逃,顧老二快速繞出前方飛身躍起,像只大鵬一樣臨空撲向四蹄騰空的駿馬,前伸的雙手堪堪抓住駿馬的尾巴,單腳落地重重一點,整個人像只鷂鷹一般在高高的空中翻了個觔斗,下落之時恰好騎在皮製馬鞍之上,夾緊雙腿抱緊駿馬的脖子,任其瘋狂跳躍時沖時停,在一陣陣驚呼聲中始終緊緊貼在暴躁如雷的駿馬背上。

在數千雙眼睛的緊張注視中,駿馬時而人立狂嘶,時而撩起後退,折騰了五六分鐘仍不停息,馬上的顧老二惱火不已,揚起右手掄起鐵拳在馬脖子上猛擊三下,打得駿馬慘叫嘶鳴在原地發瘋似的轉了數圈。

顧老二再次猛擊兩下,吃痛的暴怒駿馬被打得差點側翻下地,終於在劇烈的疼痛之下高高一躍,落地之後終於跪伏地上,停止了掙扎。

渾身大汗的顧老二這才握緊韁繩下馬,來到馬頭前蹲下愛惜地輕撫駿馬的傷處,一面摸一面歎息教誨,就像教訓完自己的兒子再撫摸安慰一樣,看得數千官兵目瞪口呆。

數分鐘後,顧老二輕輕抬起韁繩,大黑馬緩緩站起,順從地讓顧老二翻身騎在背上,老老實實地小跑著返回陣地,跑向後方的吳嶺山下。

這時,官兵們才醒悟過來,發出震天的喝彩,紛紛打聽此人是誰如此英雄了得?

陣地上蔡忠團的參戰弟兄自豪地高聲介紹說,此人就是我軍模範營的警衛連長顧長風,綽號「虎頭」,有萬夫不當之勇!

此話再次引發一片驚呼,早已聽到「模範營」大名的官兵們士氣大振,交口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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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7 00:11:33
第一六三章 英雄淚滿襟

下午四點,接到高智華反正的急報,蔣鎮臣等將校大吃一驚。

這時,一軍二師兩個主力團七千餘將士仍在馬不停蹄奮力直追,激起的漫天塵土直衝雲霄,遙遙在望。

腹背受敵走投無路的兩萬三千餘名系官兵心中大駭,在師長蔣鎮臣的果斷指揮下,終於兵分兩路起大規模的集團衝鋒,企圖殺出一條生路逃回浙江。

陳修爵親率本部混成旅和蔣鎮臣部兩個團衝擊正面陣地,謝炳文率領殘部並糾合各部逃散官兵七千餘人吶喊著衝擊模範營的右翼陣地。

吳嶺觀察哨所裡的安毅和蔡忠看到如潮水般黑壓壓湧來的敵軍,嚇了一大跳,雖然敵軍倉惶逃出南昌之時扔掉了一切火炮和重機槍等重火力,但上萬人的密集衝鋒卻是兩人平生僅見的奇觀。

安毅心中飛速計算高智華中路陣地上的火力能否應付,蔡忠在一旁大聲哀歎,說要是把自己的火炮拉來就好了。

敵軍寬達兩公里多的衝鋒面已快速進入前沿陣地三百米之內,稀稀拉拉的射擊聲逐漸變大,陣地上的高智華舉起手朝天一槍,三公里長的防守陣地隨即槍聲大作,硝煙瀰漫。

高智華部的十二挺重機槍和盧明迪兩個連的八挺重機槍齊聲怒吼起來,密集的彈雨將密密麻麻的敵軍打得血霧蒸騰,成片倒下,起起伏伏的人浪猶如撞上一堵堅實的無形之牆,頃刻間消彌於前。

洶湧的敵軍仍在源源不斷湧向前方,前仆後繼踩踏同伴的屍體血漿,瘋狂地吶喊著奮力前衝,哪怕付出巨大的傷亡也毫不後退,近千敵軍在密集彈雨的間隙之間衝到了陣地前方二十餘米,隨即被蝗蟲般飛出的手榴彈炸得四分五裂,倖存很快就被緊急增援的盧明迪二營機炮連的十二挺輕機槍在近距離內打成篩子,一個個徒勞地揮舞雙手撲倒在地。

三千餘名官兵在兩輪投彈之後再次端起長短槍猛烈射擊,黑壓壓的敵人終於在陣地前八十餘米左右被成功抑制,剛剛鼓起的勇氣在無情的死亡面前消失殆盡,不一會兒就慘叫驚呼,成片地轉身狂逃。

敵人的第一波衝擊在三千餘名英勇的聯軍官兵的痛擊下結束,陣地前方三百米內鋪滿了密密麻麻的屍體,上百名奄奄一息的敵軍在屍體中翻滾哀嚎,聲震四野。

「轟轟——轟——」

右翼陣地上。猛烈地輕重機槍火力打擊之後。鬍子指揮地迫擊炮連終於齊聲射。炮彈在黑壓壓敵群中炸出一陣陣火光和濃煙。劇烈地爆炸將無數敵人地肢體殘片帶上半空。連同激起地泥土碎石。漫天飛舞。

一分鐘內地五輪齊射。就將一公里寬八百多米厚地衝鋒敵人炸成一個個不規則地扭曲圖形。被打得暈頭轉向地敵人留下上千具屍體飛快退去。

槍聲逐漸停止。蔡忠舉著望遠鏡驚呼起來:「太聰明了!鬍子他們怎麼會想得到在陣地前沿百米左右挖下一段段寬大地壕溝啊?每一段至少三米寬兩米深。怪不得我說敵人怎麼不能接近他地陣地八十米之內。太絕了!」

安毅轉過身舉起望遠鏡。看了一會兒細細解釋:「由於鬍子率領地模範營幾乎把所有地手榴彈都分給了中部陣地地友軍。所以提前一天半到來地他們就想出這個巧妙地辦法。在陣地前方九十米地地段橫向挖掘一段段寬闊地深溝。再用樹枝和枯草覆蓋起來撒上泥土。每一段這樣地壕溝中間留下一段前寬後窄地五米通道便於自己出擊。衝鋒地敵軍不知利害蜂擁而上。踩踏之後自然就摔落陷阱一樣地深壕之中。後面地敵人如螞蟻般一層層湧來。根本剎不住腳。很快就把一條條深壕填滿了……

你看。外人只注意陣地前沿三百米之內地上千具屍體和傷兵。沒有看到一段段總數達一千多米長地深壕裡層層疊疊地敵軍屍體和傷兵。其中十幾段深壕上地屍體竟然形成一堵堵矮牆了。許多撿回一命剛剛從屍體中拱出來地敵軍還不知是怎麼回事。立刻成為弟兄們地活靶子。以我估計。那片區域至少殲敵兩千以上。在模範營強大地火力打擊下出現如此如此慘烈地場面。右翼地敵軍也沒有勇氣再衝鋒了……傳令兵!」

「到!」通信連二排長跑進觀察所。

安毅頭也不回,繼續用望遠鏡觀察正面陣地:「立刻用快馬抄南面小路給尹教導員傳令:三營、四營走出陣地,按預定計劃緩緩向前層層推進,向北面戰場的殘敵實施壓迫。」

「是!」

十五分鐘之後,蔡忠看看灰茫茫的天色,再看腕上的手錶:「這一輪交火耗時二十八分鐘即告結束,敵軍逃跑和零星的射擊倒是耗費了十五分鐘,看來從武昌城狂奔至此的敵人氣數已盡,再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再衝鋒了。不知道二師是否已經追上敵軍的後隊人馬,陣行大亂,我們就可以全線出擊了。」

「鬍子的右翼已經耐不住了,你看,他們的前方一公里之內沒有半個敵人的影子,約兩個連的弟兄們已經走出陣地,開始打掃戰場抓捕倖存俘虜了。蔡大哥如果想鍛煉隊伍的話,就把麾下一個連的弟兄調到鬍子那邊,有模範營的老弟兄領著安全,他們都是經歷數次戰火的老油子,無論打仗還是打掃戰場都很聰明,跟著他們不吃虧。」安毅不知何時再次望向右邊。

蔡忠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看到一個個老兵毫不手軟地給一個個重傷未死的殘敵補槍,隨即撿起地上的武器搜刮敵人屍體上的口袋,對完好無損的俘虜除了繳槍之外沒有搜身還算客氣,蔡忠微微一歎,大聲命令:「陳團副,你立刻率領我部弟兄乘坐卡車開往右翼陣地,向胡團副報道之後一切聽從他的指揮。」

「是!」

下午五點十分,敵人身後和南側槍聲大作,無數驚慌失措的敵軍迅速向北逃竄,安毅知道本師的兩個主力團已經追擊而至,與尹繼南率領的三營、四營順利會師,開始對殘敵展開猛烈進攻,他高興地命令信號兵登高搖旗,傳令各部全體出擊。

蔡忠哈哈大笑,與安毅一起走出觀察所,尚未下到嶺腳就看到高智華、楊斌、盧明迪已經翻身上馬,各自率領本部官兵吶喊著向前衝鋒。

主力過後,二營三連長譚斌率領百餘名官兵開始興高采烈地打掃戰場,毫無例外地將一具具敵軍官兵屍體搜了個遍,就連軍官的翻毛皮鞋和皮帶也不放過;一百多名倖存的俘虜被當成了馱馬,身上被掛滿了各種槍支和子彈帶,在十幾名端著花機關鎗的弟兄押解下一個跟一個走向前方,連夜回到西北二十八公里的澄碧湖畔預設營地。

眼前的奇觀令蔡忠頻頻長歎哭笑不得,安毅則樂得哈哈大笑,騎上馬對蔡忠解釋說:「放心吧,俘虜身上的步槍槍栓已經被卸下裝進厚布袋,由另外的俘虜專門背著,至於搜身嘛也很正常,要不是這樣小弟拿什麼來犒賞弟兄們?拿什麼來給傷殘和死去的弟兄們安家?全軍都知道咱們模範營的伙食最好,可這些伙食費都是弟兄們一點點搜刮回來的。」

蔡忠聽後略作思索,深以為然,革命軍目前的傷殘撫恤金的確太低,許多軍隊中仍大量存在貪墨士兵軍餉和伙食費的軍閥惡習,像安毅和他手下弟兄做得這麼好的團隊沒有幾個,為了改善官兵生活、提高官兵福利,也只能從方方面面想辦法,否則哪來那麼多錢支出,又用什麼辦法來讓手下弟兄賣命?

北移的主戰場上一片廝殺聲,聲震九霄,一萬八千餘魂飛魄散的殘敵被革命軍各部三面合圍,猛烈打擊,擠壓在瀕臨軍山湖的方圓三公里的狹窄地域裡,包圍圈越來越小,困獸猶斗的頑敵很快就在成片飛來的彈雨中變成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絕大多數敵軍官兵扔下武器,舉起雙手跪在地上大聲求饒,很快就被蜂擁而來的革命軍一群群押解往後方集中。

傍晚六點,高智華率領的中路聯軍終於與鬍子的模範營、左翼的尹繼南兩個營的弟兄連成一片,五千多將士同心協力,再次面向軍山湖縮小包圍圈,與二師五團、六團的弟兄們從三個方向將敵軍擠壓到一公里見方的灘涂上。

「砰——」

就在交火聲越來越稀,敵軍大部放下武器投降之時,一顆流彈突然穿過前方兩名騎馬的衛士中間,擊中高智華的前胸,這位年僅二十九歲、前途無量的俊傑身體猛然顫動,一頭栽下戰馬,嚇得他身邊的楊斌大驚失色,飛快下馬,扶起高智華大聲呼喚。

鮮血湧出口腔的高智華將軍微微一笑,說了句「送我回家」,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快馬將消息傳到後方的安毅和蔡忠耳中,兩人臉色大變,打馬直衝向北,顧老二等三十餘名副官侍衛揮舞馬鞭奮起直追,一行滿懷沉痛的校尉策馬衝到軍山湖南面的外崗村口。

人群外,安毅和蔡忠飛身下馬,用力分開一層層淚流滿面的聯軍官兵,撲到高智華的遺體前。

蔡忠抓起高智華冰冷的手,嚎啕大哭,淚如雨下,怎麼也沒想到分別八年之後的第一天見面,師兄弟兩人就陰陽兩隔。

淚眼朦朧的安毅單腿跪地,摘下頭上的軍帽,低下高傲的頭顱,身後的親隨緊接著整齊地跪成一片,高智華的副官領著三百餘親兵,再也無法忍受心中的傷痛,齊齊跪下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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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當一回縣太爺

入夜,方圓四公里的戰場上,到處是熊熊的篝火和一條火把,一軍五團、六團和補充團官兵肅清殘敵及打掃戰場的工作已接近尾聲。

高智華部的三千官兵早已停止下來,集結在一起,目送自己的長官遺體被抬上蔡忠調來的卡車,補充團參謀楊斌上校、高智華的副官陳上校、二營長盧明迪中校等學友故交默默登上車廂,一起將高智華的遺體送回進賢縣城的指揮部停放,並迅速呈報革命軍總部,等候命令。

卡車徐徐開動,三千官兵和盧明迪的一連跟隨在卡車後面返回進賢,五團長李延年、六團長郭俊,蔡忠和安毅等二十餘名將校騎馬送出三里至石橋頭方才返回,戰果也在這時粗略統計出來。

此戰殲滅敵軍四千餘人,俘虜敵軍一萬七千餘人,繳獲輕機槍八十一挺、滬產八二迫擊炮二十七門、長短槍堆積如山,暫時無法統計,除蔣鎮臣等十餘將帥和數百親隨搶奪漁船駛向軍山湖東北岸率先逃脫之外,敵軍一個師、一個混成旅和三個旅的殘部盡數落入二師囊中。其中,安毅團殲敵兩千二百餘人,俘虜敵軍四千二百餘人,戰馬一百三十五匹,兩千餘官兵一路追擊繳獲的金銀和錢財,折合現洋高達三萬二千元之多。

令各團長官無比羨慕的是,安毅的團副鬍子率領模範營高速追至軍山湖畔,看到敵軍已搶奪村民百餘艘大小漁船拚命劃向湖心,立刻調來迫擊炮連架炮就射,再命令數十江西籍的弟兄們大聲喊話勸降,敵人倉惶逃竄,置之不理,鬍子再下令兩輪齊射,將逃在前方兩公里的幾艘大小漁船炸得四分五裂之後,魂飛魄散的逃敵終於屈服了,逃在後面的六十餘條大小漁船共七百餘名殘敵被迫返回投降,其中包括二十餘名校官在內。

各團各部所不知道的是,鬍子在其中的兩條大船上飛快搬下十二個大箱子、二十五挺已經打光子彈的輕機槍,立刻命令一個連的老弟兄抬到戰場後方,藏匿於本部數十名受傷弟兄和軍需輜重中間,具體箱子裡面裝的什麼鬍子也空察看,只是根據俘虜的隨船軍需官供認,知道裡面裝著蔣鎮臣鎮守江西數年搜刮而來的大批金銀財寶。

夜已深,各團團長、團副聚在篝火旁,你一言我一語討價還價,瓜分戰利品。爭論片刻,安毅非常大方地表態:

「小弟建議各部抓獲的俘虜、長短槍、馬匹由各部自行處理,堆積在一起的二十七門迫擊炮和八十一挺輕機槍,只需讓小弟先取走其中的二十挺輕機槍即可,其他一切由各位老大自行分配,如何?」

郭俊和李延年略作商議便答應下來,安毅命令顧老二率領警衛連的一個排弟兄一起去,挑選出二十挺最新的輕機槍隨即返回,其他兩個團一人一半,很快便分贓完畢,各自率領所部押解俘虜返回南昌城內大營。

蔡忠的兩輛卡車已開往進賢縣城,剩下十四輛成了運送傷員的最佳工具。將數百名受傷弟兄盡數抬上車廂後,車隊便啟程開赴南昌,蔡忠和副官隨從則率領自己毫未傷卻收穫豐盛的步兵連,跟隨安毅補充團的大隊人馬向西北方向二十八公里的南昌縣開進。

次日上午十點,一覺醒來的蔡忠仍未從痛失好友的傷感中擺脫出來,他與安毅在澄碧湖畔臨時營地草草喝了兩碗粥,命令副官和侍衛抬上裝著三千大洋的彈藥箱出營等候,與安毅密商十幾分鐘,便與鄰桌的鬍子、尹繼南和顧老二等人依依話別,率領盡數返回的十六輛車和自己的步兵連,趕赴北面十八公里的南昌城外西大營休整。

送走了蔡忠一行。營門口地安毅大呼備馬。領著鬍子、顧老二和模範營一連地兩百餘弟兄浩浩蕩蕩地開往澄碧湖南面地南昌縣縣衙。

安毅對這個背靠澄碧湖、佔地五十餘畝地縣衙垂涎已久。凌晨四點到達時為了不驚擾民眾。安毅只能命令麾下弟兄將數千俘虜押進湖東寬大地車馬行裡。將僅有地三十餘頂大小帳篷圍著車馬行豎成一圈。各營弟兄頂著凜冽地寒風。睡在一排排民居、商舖地門樓和廊簷底下。今日一大早醒來安毅騎馬四處巡視一圈。看到自己地上千弟兄抱著槍睡在民居前瑟瑟抖地樣子心疼不已。終於把目光停在了本縣最大地縣衙上。

安毅通過詢問本地民眾和俘虜。得知這個高牆環繞地縣衙裡院中有院。設施齊全。擁有大小房屋一百六十多間。臨湖地十畝後院還有個可容納千人地軍營、一個校場和兩條箭道。西院是縣警察局和牢房。東院則是縣太爺一家居住地豪華庭院。

安毅立刻決定把縣衙當成自己地營區。心想軍法嚴禁擾民。但從沒有一條嚴禁擾官地規定。既然現在每個團都跑關係走後門。急巴巴地想方設法湧進北面那個條件優越、最為繁華熱鬧地南昌市裡駐紮。毫不憐惜地把自己地補充團趕到遠離市區地老縣城來。尤其是政治部、後勤部那幫大老爺們將自己地營區分在這裡後。只是簡單地通報一聲就算完事了。全他娘地擠進南昌城裡去享受革命勝利地果實。至今也沒一個人過來看一眼連續勞碌奔波、苦戰幾天幾夜地補充團。那就別怪老子不客氣改善居住和生活條件!儘管這個姓江地縣太爺昨天下午又是放炮又是掛綵地換上「國民政府江西省南昌縣政府」地牌子。老子也要想方設法把他趕出去。

兩百餘名全副武裝、精神抖擻地官兵邁著整齊地步伐。跟隨在十餘匹戰馬之後。拐進縣衙前地大街就小跑起來。街上行人紛紛躲避。驚愕注視。

安毅來到縣衙門前。勒住馬大聲命令:「一連一排。封鎖西院警察局。把裡面地人統統繳械看管起來。並立刻接管監獄。」

「是!」

一排長抽出駁殼槍,率領三十餘名弟兄奔向西面。

「二排、三排、警衛連六排,將門口這兩個偽警察給老子繳械看管,其餘弟兄進入院內展開搜查,抗拒殺無赦!」安毅狠狠地令。

「是!」

三個排長吼著回答,六排的兩個弟兄早已竄上前把兩個看門警察放倒在地,一百餘弟兄迅速衝進朱紅色的寬大衙門。

安毅和鬍子等人翻身下馬,整整衣冠信步而入,縣衙裡雞飛狗跳,驚呼陣陣。

年逾四十的矮瘦縣長戰戰兢兢地跑到安毅面前,鼓起勇氣大聲抗議:「你們不能這樣啊!本人也是國民政府任命的官員,自己人可不能這麼做啊……」

安毅不理不睬,走到縣衙大堂裡,看了一眼高高的寶座和正上方「明鏡高懸」的藍底金字牌匾,頓時有種時空恍惚之感,他晃晃腦袋自嘲地笑了笑,登上高台的三級台階,走到長達兩米多寬一米的寶案後,緩緩坐在雕工精美的寬大椅子上,看了看桌上的文房四寶,撿起厚實的驚堂木仔細端詳,微微一笑突然拍在案上

「啪 ——」的一聲脆響,竟將堂中包括鬍子和顧老二在內了一跳。

「哈哈!你姓江是吧?先介紹一下,本人安毅,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二師上校團長,奉命進駐此縣並維持治安建立防務。江先生,你說你是國民政府任命的官員,請你把委任狀拿出來讓我看看,還有,既然你說自己是國民政府官員,也請你把你的上級主管部門以及主官的名字一同報來。」安毅客氣地說道。

江縣長頓時大急,寒冷的氣溫中他的額頭竟冒出了一層汗珠:「長官,是這樣的,下官接受的是來自武漢的口頭委任,委任狀隨後就到,任命下官的上峰是……是黨部……對!是國民黨中央黨部!昨天上午張特派員親自來到此處,承諾一周之內,南昌城裡的江西省黨部就會成立辦公,就會將下官的委任狀送達,下官昨日下午就已經遵命掛出了牌子,安團長,這都是真的啊!」

安毅哈哈大笑,好一會兒才止住笑,和氣地說道:「江先生,你知道國民政府所有的縣長任命,都必須經過國民黨中央組織部嗎?而且必須有部長的簽名委任才具備法律效力你知道嗎?陳部長他人還在廣州呢,武漢那邊只是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武漢行營,負責的是軍務而非民政,他們怎麼可能給你出任命?而且,江西省黨部的成立沒一個月時間休想辦成,因此我認為,如果你不是上當受騙就是所托非人,在此,我奉勸你盡快離開吧,本縣的一切從今日起由國民革命軍接管,你有何疑問或不甘,就請前往北面的南昌城,向即將進駐南昌的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申訴。哈哈……快走吧,帶上你能帶走的一切盡快離開,我的六千多官兵就要開進此地,到時驚擾江先生的家眷就不好了。你收拾完我就派人送你出城,省得你被我軍的警備崗哨盤問攔截出不去。」

江縣長聽完這話差點兒崩潰,過了好一會兒才哽咽著跌跌撞撞地離開大堂走向東院,半小時後從湖東的馬車行請來四架馬車和五頂轎子,搬出幾大車細軟裝車完畢,領著三個妻妾和兩個兒女黯然趕往南昌城裡自己的別院。

與此同時,工兵連已經將北院軍營的東出沿湖通道拓寬完畢,團部直屬各部、三營、四營官兵和馱馬輜重從湖東營地和馬車行源源不斷開進,四千二百一十三名俘虜在午飯之後開始甄別和改編,全城各個主要進出口和戰略要地已經設置崗哨,一營、二營各部分別駐紮在城郊各防地,各部的營區及其防務正在緊張修建之中。

中午,安排完一切的安毅正在大堂上與鬍子、顧老二、尹繼南商討俘虜改編等事宜,一營教導員黃應武前來報告,說縣警察局的晁局長要為他手下四十五個弟兄鳴冤。

安毅與弟兄們略作商量,吩咐黃應武把他請來一起喝茶慢慢聊,既然縣警察局長都有冤情了,看來這南昌縣裡沒有誰不冤枉的。

不一會兒,中等個子、年約三十五六歲的警察局長被帶到,他在距離安毅三米處並腿立正,敬了個標準的軍禮,掏出一本藍色封面的證件,低聲請求安毅查驗。

安毅頗為驚訝地站起來,凝視他和氣的雙眼和頗為帥氣的臉龐,接過證件打開一看頓時笑了,笑容滿面地請他坐下一同喝茶,隨即向鬍子和尹繼南等人介紹起來:「各位,這才是真正由咱們中央黨部任命的官員,沒想到我大姐的機要局早就走在咱們前面了,晁兄請入座……這位是黨部二局的晁國卿中校,這位是胡家林團副,這位是我團教導員兼一營長尹繼南,這位是我團警衛連連長顧長風,你身後的是一營教導員黃應武,哈哈!對不起了,關了你一上午,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晁國卿禮貌地和眾人致意問好,喝下杯茶聊了一會兒便提出建議:

「安團長,前一陣子兩軍對峙的時候,孫傳芳部的鄧如琢擔心奸細出賣佈防情報,在這方圓百里各鎮一下就抓了三百餘人,裡面有很多都是屈打成招的,其中大部分已經被各自家人用重金贖出去了,還有百餘人與原先的三百餘各類犯人關押在一起,西院警局後面的兩排牢房非常擁擠,要不趕快放出去一些估計會鬧出人命來,我建議安團長根據戰爭時期的軍管規定,以駐軍軍事主官及地方臨時民政官的身份,組織貴部的政治教導員一起審訊甄別一下,該放就放,該關就關,省得兄弟我暈頭轉向忙不過來,把其他重要工作全耽誤了,要是等待南昌城裡的黨部來辦,恐怕又要推延兩三個月。」

安毅沒想到還有此一著,看到尹繼南對自己點點頭,就明白確實有這樣的相關律令,於是轉向晁國卿問道:「晁兄,小弟這水平哪裡能審什麼案子啊?說打仗還勉強湊合,這審案的事又是另一門學問了,乾脆由你來辦,咱們哥幾個坐你邊上學習就行。」

「不不!你們來審,反正都那樣,改朝換代了,只要不是十惡不赦的按例都會放出去,走走過場就行了,那些原本因偷情害命、鬥毆致人傷殘、被捕獲判刑的山匪獨腳大盜等等犯人留著也沒用,只要他們家裡有錢贖回去也放了吧。另外還有個重要原因,我這身份暫時還需要隱瞞一段時間,等龔局長或局裡的上峰到了南昌,我才能知道自己下一步做什麼,如果組織需要我繼續留在這個地方當個警察局長的話,我還要繼續隱瞞下去,還請諸位替我保守秘密才好。」晁國卿低聲解釋。

安毅等人面面相覷,這才知道在這小小縣衙裡幹活來錢竟那麼容易,安毅看到弟兄們興奮的目光,自己也倍感新鮮,想了想高興地答應下來:「行啊,用完午飯就升堂斷案吧,老子也當一回縣太爺,哈哈!」

晁國卿欣慰地點點頭:「今晚兄弟恭請各位一起到湖畔的逍遙樓,喝一杯酒接接風,順便把本縣幾個大商人帶去見見面。

按目前的局勢看,貴部估計得駐紮個把月,什麼糧食肉類的都讓這些商人幫著辦吧,省事省錢還能交朋友。」

安毅哈哈大笑:「好!晁兄說到小弟心坎裡去了,你應該知道小弟從軍前就是經商的,有這愛好,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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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偶遇

從午飯後開始,老縣城兩橫兩縱的大街上到處是革命軍影,這些嚴守軍紀、臉色和善的官兵在各自長官的帶領下打掃街道,清障清淤,在一萬八千餘民眾驚訝地注視中,開始了「模範營」一貫堅持的「每到一處愛護一方」的惠民活動。

縣衙大門左側,一個排的三十餘名工兵在一營教導員黃應武上尉的指揮下,成功將三根高達八米的筆直柏木旗桿整齊地豎立起來,用泥石填進基樁夯實之後,便將兩面寬大的軍旗和一面碩大的黨旗緊綁在旗桿上的麻繩上,在官兵們的肅穆敬禮中將三面旗幟徐徐升到旗桿頂端。

旗幟的升起就意味著此地已是黨軍重地,自有一種不同於往日的莊重與威嚴。

旗幟剛一升起,兩名小警察來到縣衙大門右側的告示欄前,熟練地貼上一張蓋有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二師補充團大印、簽署安毅大名的大幅告示,黃應武帶著副官走近一看,「赦免告示」上的內容讓他樂得嘿嘿直笑,嘀咕一句「老大真要升堂了!」就命令完工的手下弟兄們返回城西營地,自己帶著副官樂哈哈走進縣衙準備配合安毅審案。

居民們看到告示貼出,慢慢湧上前,小警察中的一個站在告示牆角的石墩上大聲朗讀告示的內容,「赦免所有政治犯、五年以下罪犯,從寬審判五年以上罪犯」的消息隨即長上翅膀,飛到老縣城的大街小巷,再傳向十里八鄉。

下午三點,縣衙大堂內外站立著一隊隊荷槍實彈的革命軍官兵,數百好奇的民眾和牢中苦主的親朋好友。人們戰戰兢兢走進敞開的四扇衙門,在警戒官兵們警惕的注視下,緊張地走過寬大的院子,聚集在大堂前的台階下翹眺望寬大肅殺的大堂,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不一會兒,一位帶著黑邊近視眼鏡、長相和善斯文的軍官來到高台上,大聲宣佈鄉老名流、民眾代表和有識之士可入內安坐旁聽。

台階下的民眾頓時驚訝議論,喧聲四起,膽子大的兩個小學教師和幾個年老隨即拾階而上,向宣佈消息的軍官禮貌致意,隨即被引入大堂。

高台上,安毅隨手放下一份卷宗,心中叫苦不迭,雖然這上百個卷宗都是經過晁國卿精心挑選出來的簡單案子,安毅還是感到頭痛不已。他與坐在兩邊的尹繼南和鬍子不知說了句什麼,惹得兩人咧嘴大笑,尹繼南放下手裡的卷宗低聲說了幾句,安毅和鬍子頻頻點頭,似乎已拿定主意。

高台的右下方,警察局長晁國卿正與顧老二坐在一張大桌後低聲閒聊,高台左下方的大桌後面是擔任記錄的軍需官史樂君和通信連長詹煥琪,兩人也在低聲交談。大堂中部的左後兩邊擺放著兩排椅子供鄉紳名流、民眾代表入座,兩排椅子背後整齊地站立著兩個班的警衛連弟兄,這些飽經戰火殺人不眨眼的弟兄們雖然表情輕鬆閉口不言,但身上隱隱透出的殺氣,使得整個高大寬闊的大堂充滿一片威嚴肅殺的韻味。

隨著傳令官黃應武一聲高呼,大同內外頓時安靜下來,審判席上的尹繼南站起來說了幾句場面話,就一連宣讀五十餘個名字,早已準備好的警察和警衛連官兵兩人一組,從大堂左側的通道將人犯逐一帶上大堂,尹繼南問明台下人犯的姓名,再經晁國卿核實無誤,立刻宣佈無罪釋放。

半小時不到。五十七個犯人感激流涕地作揖致禮。高呼「青天大老爺」而去。其中幾個還雙腿跪下。磕完頭才抹淚離開。一個個衣衫襤褸萎靡虛弱地跑出大門呼親喚友。摟著妻兒老小嚎啕大哭。令台上地安毅和鬍子唏噓不已。

五十七個冤枉地或只犯點小錯就被盤剝陷害地人離去之後。棘手地案件落到安毅手裡。由於尹繼南一再說明為表慎重。必須由主官來宣佈釋放。安毅不得不拿起名單大聲命令「帶上來」。十一個黨員和農會、婦女會地人被禮貌地引進大堂。

這十一人與剛才那批截然不同。個個昂挺胸。無所畏懼。默默走到大堂中央自覺排成兩排。抬起頭靜靜看著上方地安毅、尹繼南和鬍子。

安毅站起來示意肅立在一旁地小警察將一個麻袋拿到十一人前面放下。轉向台下眾人。和氣地說道:「各位受苦了!從軍閥把持地縣政府中調出地捲宗顯示。各位都不是本縣人。幾乎都是贛西、湘東各縣地黨員同志和農會地同志。被輾轉關押到這裡實屬偶然。回去吧。把這些記錄卷宗一起帶回去。麻袋裡有你們被搜走地物品。還有一些本部贈送地盤纏。不成敬意。」

台下十一個人驚訝地相視片刻。站在後排中間地三十七八歲地中年人上前兩步。激動地詢問:「請問同志貴姓?所屬部隊是哪一支?」

「我叫安毅,國民革命軍……」

「安營長!模範營的安營長……你不記得我了?我是瀏陽縣農會的老方啊!小尹,還認識我嗎?」中年人激動地高呼起來。

安毅大吃一驚,連忙走下高台,來到中年人的面前仔細打量,好一會兒才歉意地笑道:「對不起了,方大哥,入贛征戰經過瀏陽縣城碼頭那天,小弟因傷沒有下船,是營裡的幾個連長下去向你們致謝的,所以我一時認不出來,請你見諒……繼南?」

早已來到安毅身邊的尹繼南熱情地與老方握手:「認識、當然認識!哎呀……方大哥這樣蓬頭黑臉的,我一時也沒注意,沒想到竟然在這裡見面,太意外了!黃應武上尉——」

「到!」黃應武大步跑來。

尹繼南叮囑道:「這是瀏陽縣赤衛隊大隊長老方同志,數月前咱們經過瀏陽,你也和我一起上岸的,沒忘吧?咱們師的四團就有三百餘名瀏陽縣的弟兄在當時入伍,幾次戰鬥都很勇敢,許多弟兄都犧牲了,咱們對不起鄉親們啊!快去,把老方和同志們帶到後院洗漱休息,讓炊事班立刻做一桌飯菜,再告訴老常讓他出去買一些服裝鞋帽回來給同志們換上……方大哥,諸位,先下去休息片刻,等我們把冤枉的人都放了再去陪各位好好聊聊。」

「謝謝小尹,謝謝了安營長!我代表湘東黨委、瀏陽黨支部和父老鄉親謝謝你們!」老方感激地致謝,領著自己的同志們跟隨黃應武走向後院。

安毅暗暗吐出口粗氣,與尹繼南再次回到高台。

心事重重的安毅將下面三十個因爭奪山林地界打架鬥毆致人傷殘的案子交給尹繼南。

安毅沒心情理會堂中旁聽的代表和鄉老,轉向鬍子一陣低語。

鬍子連連點頭,眼睛卻注視著堂中兩個離開座位的老師,轉念一想就知道這兩人是專門為了老方這幫人來的。

堂中三十餘人犯被尹繼南嚴令向傷進行賠償,並告誡眾人五日內本部黨組將前去查驗,若不賠償將嚴懲不貸,隨後當堂釋放這三十餘人,嚴明公正的判決贏來大堂內外旁聽的民眾陣陣歡呼和掌聲。

警察局長晁國卿見機站起來,向尹繼南敬個禮,轉向眾人大聲宣佈:「本日審判到此結束,明日下午三點繼續開庭!」

數百民眾和十餘鄉老及各界代表在安毅等人的禮送下滿意而歸,回到大院,安毅與晁國卿低聲商量幾句,晁國卿點點頭轉身離去。

鬍子不願和地方上的人打交道,借口巡查各營軍務領著幾個副官警衛離開,顧老二說自己要到後面軍營去會會那幾十個俘虜的軍官,也率領麾下離開了。安毅笑著搖了搖頭,和尹繼南、黃應武一起走向後院,陪伴洗完澡梳理完畢換上新衣的十一名貴客齊聚一堂,共進晚餐。

宴席進行到最後,笑容滿面的安毅放下筷子,不解地問道:

「方大哥,案件中的記錄是你們聚眾造反等等罪名,這都不算什麼,只是其中有一條模模糊糊但也非常要命的罪名讓我很不解,你們怎麼會持槍闖入鄧如琢部楊池生旅的軍事要地呢?」

老方難過地搖搖頭,放下筷子聲聲歎息:「彼此都是革命隊伍,這事也不瞞你們,說來令人氣憤啊!」

「二十五天之前,我們瀏陽南面的兩個縣十幾個鄉鎮鬧起了惡,身體虛弱的老少婦孺幾天內就死去三十幾個,就連親自率領長沙的醫療隊前去巡察救災的三個省委委員也先後染病倒下,廣東的同志們好不容易弄到兩箱奎寧,與支援我們湘東各縣的一批物資一起緊急運來,沿途在各省各縣同志們的嚴密保護下,這批物資從廣東至湖南的桂東走了八天都平安無事,誰知走到攸縣已進入我們自己的地盤卻出事了,被一個獨行大盜設下一系列圈套,在攸縣城北十餘里的小石橋前後突然發難,放過了走在前面的三車洋布和其他物資,無聲無息打暈我們後隊的十三名護送隊員,劫走了廣東送來的巨額援助資金和一箱奎寧。」

「等我們現時,他已逃出半里路,正好我帶著一隊人馬從北面趕來接應,大驚之下立刻就向東追趕,誰知此人腿腳了得,扛著重達六十多斤的錢袋和一箱奎寧仍然健步如飛,我們之中也有幾個從小練武的高手,一直緊緊咬在此人身後連續追了三天,沿途各地的同志們得到上級的緊急通知也紛紛出來攔截,數千人幾次把他堵在山裡差點抓住他,卻還是讓這武功高強的狡猾畜生逃掉,反而在此人一手歹毒的暗器襲擊下連傷十幾個好手。」

「老天……這是什麼樣一個巨盜啊?」安毅大吃一驚。

老方長歎一聲:「以我練武二十三年的經驗看,此人絕對是個內家高手,否則不可能背負近百斤重的東西還這麼有勁,直到現在我仍然沒見過他的臉,只分析出此人是聞名大江南北的武當棄徒、連各大軍閥都想置之於死地的獨行大盜沈翔。」

「可是,我們追擊途中經過駐守在永豐和樂安的革命軍第二軍防區時,無論怎麼哀求張輝瓚他就是不幫忙,眼睜睜看到巨盜從他的四師和六師結合部逃入敵人佔領的樟樹地區,他仍然百般借口,無動於衷。」

「 我們領的都是死命令,只能咬著牙追,哪知追到豐城南面的馬嶺廟時,突然遭遇到敵軍楊池生部的一個營,那個巨盜扔下所有東西竄上大樹,在密集的樹冠之間像鬼影似的飛快移動,但他作惡多端命中該絕,功夫再高也沒能逃過槍子兒,三挺輕機槍和數十支步槍追著他打,幾輪之後他就一頭栽下大樹,最後是死是活我們也不知道。」

「我們人多逃不了,還犧牲了四個同志,這些剩下的全都關進豐城監獄,後來革命軍打豐城,我們又被轉移到老南昌,過了一次堂沒關幾天你們就到了。」

安毅、尹繼南和黃應武面面相覷,覺得像聽故事似的,要不是看到滿桌客人全都放下筷子滿臉沮喪的樣子,安毅真不敢相信竟有這樣的高手存在。

安慰客人之後,安毅離開一會再次返回,拿來兩支繳獲的漢陽產駁殼槍、兩小包子彈和一百大洋遞給老方: 「這兩支槍和一點路費方大哥收下吧,路上用得著。本想留大家休息幾天的,剛才聽你說要連夜離開,估計你們心裡也急,小弟就不留你們了。回到瀏陽要是見到古港鎮農會主席楊大叔,替我向他問個好,再把這支槍給他送上……」

「 放心吧,這是前天晚上小弟率部攻打蔣鎮臣部繳獲的,記得數月前離開長沙剛到古港鎮碼頭下船時,楊大叔老盯著我們身上的駁殼槍,當時小弟也窮不敢送,現在有點繳獲也寬裕些,要不是手下仍有四千多俘虜要改編成革命軍,還得向上級請求裝備補充,我和繼南定會給你們每位都送上一支槍。」

老方激動地站起來,不知如何感謝才是,其他人也紛紛站起齊聲致謝,同時也對安毅所部俘虜四千餘敵人的戰績深感震驚。

老方將兩支槍和一百大洋遞給身邊的同伴,接過安毅委託送給老楊的駁殼槍插進腰間,伸出雙手緊緊握住安毅的手:「小安,如此深情厚誼我們記在心裡了!現在無論是革命軍還是地方革命隊伍,都知道你們戰功赫赫的模範營,都知道有個英勇善戰的安毅營長,真希望我們以後能並肩戰鬥,如果哪天你們經過瀏陽經過湘東各地,一定別忘了和我們通個信,要是部隊需要兵員儘管開口,我們湖南子弟沒有一個不願進你們模範營的。」

「謝謝方大哥!謝謝各位!來,都坐下,喝杯茶再說……繼南,你照顧一下身邊的大姐,大姐能跟著方大哥一幫追到這兒,絕不是凡人,估計看到我們一桌大男人她不好意思開口罷了,你多對大姐說幾句好話,說不定大姐一高興,回去之後立馬幫你說上個漂亮媳婦兒。」

眾人哈哈一笑,尹繼南對著滿臉通紅、一臉英氣的大姐真誠一笑,與安毅一起熱情地招呼客人們都坐下聊聊,黃應武已經端起茶壺笑呵呵地給大家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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