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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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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亮晶晶]大秦之小兵傳奇[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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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5 21:49:39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3-1-8 21:37 編輯

第131節 所向披靡               

    整個戰場上,楚軍的吶喊聲此起彼伏,獵獵的紅色旌旗在風中作舞,一如劉邦此時的心情一樣,關中成王指日可待

    看著興奮莫名的劉邦,張良白皙的臉上涌過一抹紅暈,終於,他似是下定了決心,鄭重的躬身諫道︰“沛公,良有一言萬望採納,我軍之所以能一路披靡來到這關中,是因為秦國暴虐無道,失盡民心,今天,沛公領著我們是來替天下的百姓鏟除暴政的,所以就算我們擊敗秦軍入主了咸陽,也應該以清廉樸素作為行事的根本。 若是貪圖安逸享樂的話,豈不正好與亡秦一樣了嗎?有句古言說得好︰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藥苦口利于病,所以,希望沛公能夠改變主意。”

    聞知張良此言,劉邦稍一皺眉,不過隨即他就笑了︰“子房盡管放心,我既斬白蛇義起,怎麼可能會重導暴秦的末路!”

    關中,真的已成楚軍的囊中物了嗎?

    不,至少傅戈從來沒有這麼認為過,他麾下疾速衝鋒的五千精銳騎軍也同樣不這麼認為。

    只要努力去做,什麼事都可以改變,包括面前不利的戰局。

    在楚軍的側翼戰場上,秦楚兩軍的士卒彼此已能看清楚對方的身影了。

    視野中,紅衣楚軍的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傅戈緊緊的將身體倚靠在馬背上,雙腿在蹬中著力的尋找著支撐點,這樣的三點支架是最能保持平衡,只要稍一晃動就能避開楚軍並不是很密集的箭矢。

    與裝備有統一勁弩的秦軍不同,劉邦領導下的這支楚軍很明顯缺乏系統的輜重供給,弩箭部隊中有的兵士持著弩機的、有的則持弓搭箭,這樣一來在射程的判斷上就不易把握,更使得遠程打擊效果大打折扣。

    “射擊棄弩!”

    在近到一百五十步弩機射程範圍內的時候,傅戈下達了第一個命令。先用勁弩進行攻擊,然後乘著楚軍一剎那出現混亂突襲,這便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戰術構想。至于棄弩也很正常,在這一波預想中的攻擊過後,騎兵隊伍與楚軍幾乎能面對面了,那時弩機就發揮不了什麼作用了。

    秦騎縱馬如飛,人人在馬上彎弓搭箭,人未至,箭雨已如飛射到,楚軍中盾牌手還不及就位,當射擊更有目的性的秦國弩箭射來時,楚軍的弓箭手只能急忙後退,同時,盾牌手、長矛手上前列陣,這一變化導致了一絲微小的混亂。

    “殺!”

    兩軍接近,傅戈一馬當先,突起怒喝,長身而起一戟刺入當先戰車上一名楚將的面門。

    楚將慘叫著應聲倒下,失去主人的戰車無主的向著斜刺裡跑了下去,又很快的淹沒在後續衝上的騎兵陣中。

    騎兵與戰車的對撞,這兩個本應是前後替代的兵種因為傅戈的介入,而意外的站在了戰場的兩邊,結果可想而知,笨拙的戰車縱然將周身都保護得嚴嚴實實,也改變不了一味被動挨打的局面。

    秦騎靈活的在敵方的步兵陣中穿插來回,一點也不把速度慢得一塌糊塗的戰車放在眼裡,每一次,當期望尋敵一戰的楚軍戰車趕到交戰地方時,看到的總是一付淒慘落魄的場景。

    楚軍士兵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一桿桿戟尖鋒利的劃過楚兵的身體,沾滿了鮮血的小矢無情的奪去敵人的性命。

    “啊!”殺得性起的秦騎兵勒緊馬韁,高揚的馬蹄一下子踏落到地上的傷兵身上, 啪作響,楚兵的胸骨被這一人一騎的下墜之力生生壓斷,頓時口鼻中鮮血迸流,眼看不活了。

    “保持隊形,跟著旌旗突擊!”

    呼喝聲中,李烈緊緊的跟在傅戈的後面,目睹摧枯拉朽般狂暴攻勢的他已經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了,他唯一想到要做的就是突擊,突擊,再突擊!

    秦騎集團衝鋒的威力讓李烈欣喜萬分,而對于當面的樊噲來說,現在的感覺就像入了十八層地獄一般。

    “快布陣,盾牌手、長矛手都給我擋在前面。”樊噲的聲音已經變了腔調,他萬萬沒有想到,突襲的並不是秦弩騎兵,而是另一支以全新戰法出現的騎兵。

    本期望與傅戈好好撕殺一場的他空自跟在騎兵的後面吃了半天的塵土,卻連傅戈的影子都沒有瞧見,樊噲黯然發現他推崇的堅固的戰車竟然這麼笨拙這麼沒用。二萬楚軍,僅僅抵擋了敵騎半個時辰,就呈現出支離破碎狀態,若是讓秦騎甩開最後一道防線,那中軍的劉邦就直接暴露在秦騎的戟鋒之下了。

    看到這一危險的當然不止是樊噲,正統一指揮諸侯軍隊的張良也察覺到了側翼的問題,二萬精銳楚軍居然無法擋住一支秦國的騎兵,這讓張良吃驚不已。

    “子房,樊噲告急,怎麼辦?”劉邦的反應比張良還要厲害,他的臉色已由剛才的紅潤變得慘白。或許這一刻他又想起了碭縣被狂追猛打的落魄窘境。

    “命令夏侯嬰,火速增援樊噲,要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將秦騎的進攻勢頭遏制住。”張良的聲音微微顫抖,但他仍然努力保持住鎮靜。夏侯嬰和樊噲兩部加起來有三 萬五千餘眾,這些楚兵又都是劉邦直接控制下的精銳,如果他們還不能阻擋秦軍的進攻的話,張良就真的要以為面前的這支秦騎是天兵了。

    戰陣中。

    秦騎的衝殺依舊氣勢不減。

    不過,樊噲和夏侯嬰也不是無能之輩,在渡過了最初的震驚與茫然無措之後,兩個人終於想出了一個對付秦騎的笨辦法。

    集中所有的戰車橫成一道鎖鏈,再輔之以人海戰術,這樣戰車的堅固能抵消掉騎兵的衝撞力,同時,楚軍還能依靠兵力上的優勢圍著中軍結成一個防禦圈,再配 備若干機動力量,只要秦騎攻到哪裡,就往哪裡支援,這樣一來雖然改變不了被動的局面,但至少也能保證不讓秦騎突破到劉邦跟前。

    龍困淺灘,很快的,在大秦騎軍衝殺的路線上,不斷有楚軍集結擋在前面,同時,左右的楚軍也跟著不怕死的擠壓過來,原先的五千精騎中已經有將近一千餘騎不復存在,他們大多數已戰死,剩下少部分落單的騎兵估計也不可能有什麼生機了。剩下來的四千餘騎雖然依舊勇猛,但在多達三萬餘眾的楚軍陣營中衝殺,就恍如 滄海一粟。

    “李烈,你率一軍從右翼迂回,奔襲楚軍背後。”眼見集中突破的戰術已無法衝破楚軍的防線,傅戈立即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他自己率領繼續衝擊正面,另一路則由李烈率領包抄到楚軍方陣後面。

    騎兵的優勢在于靈活快速,這一點上步兵是萬萬比不上的,雖然說分兵後傅戈的壓力會倏然增加,但只要能打亂楚軍的部署,接下來就是龍歸大海的盛像了。

    “諾!傅帥保重。”事不遲疑,李烈大聲答應一聲,便立即率領一隊騎兵從衝陣中遁出。

    “大秦的勇士們,起歌!”歌聲嗚咽,蒼涼之極,開始時是傅戈一個人在嘶聲叫喊,然後就是四千秦軍騎兵的齊聲高歌。

    瞬時,大秦騎兵們充盈著烈烈豪情的聲音響徹戰場上空,這歌聲裡有的是義無反顧的決然,有的是男兒熱血的剛強,還有的是對軍人榮耀的渴望。戰則生,不戰則亡,若不能突破楚軍的防守,等待秦騎的將是什麼結果,每一個人都清楚明白。

    以決死之心衝殺的秦國騎兵一個個勇猛異常,衝在最前面的傅戈更是渾身浴血,如同一個血人一般,死在他矛下的楚兵足有百人之多。

    在秦騎的拼命猛攻下,楚軍本陣一下子被衝得搖搖欲墜,樊噲和夏侯嬰雖然已瞧見李烈分兵而出,卻也只能干瞪眼著急,戰至如此緊要關頭,他們已不敢再從正面抽調一兵一卒,要知道牽一發動全身,萬一因此戰車防線崩潰的話,後果就真的不堪設想了。

    “快,快去回報沛公和軍師,敵騎一部突破防守,中軍危險請急速轉移。”夏侯嬰急急吩咐道。負責守衛中軍的灌嬰部已被派到了前方戰場,劉邦那裡集合全部的兵士也不過二千多人,單憑這一點點的兵力,如何能禁得住騎兵的衝擊。


夏侯嬰

    剛才,為了抵擋秦騎的猛攻,連樊噲都親自上了前陣,但就是這樣,秦騎的攻勢卻還是減不下來。夏侯嬰實在無法想像,對手是一支怎樣強悍的部隊。

    對于自己手中的這支軍隊,夏侯嬰一直都很有自信,自組建以來,除了在雍丘攻城戰時偶有小挫外,幾乎就是所向披靡,也算是楚軍中的一支精銳之師了,可是,今天卻遇上了更加凶悍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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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3-1-8 21:40 編輯

第132節 擊殺樊噲

    夏侯嬰守得辛苦,其實他不知道,傅戈的日子更加的不好過。

    現在,大秦騎兵們憑的就是一股氣勢,這氣若是一泄,那就是兵敗如山倒了,所以,就算是咬牙他也要繼續進攻。

    這一番苦戰,可謂慘烈至極,秦軍每前進一步,都要用一條條生命和鮮血來換取。衝鋒的騎兵隊列中,不斷的有兵士墜馬倒下,但所有的秦軍將士,卻沒有一個人膽怯害怕,他們緊緊的跟隨在傅戈的身後,旗在人在,只要還有一口氣,卻決不放棄。

    戰馬負創倒下了,那就干脆棄馬步戰;持戟的手殘了,那就換另外一隻手繼續撕殺;腳上流血不止已無法動彈,那就合身撲上,與楚軍翻滾撕打,就算用牙齒咬,也要與敵拼一個同歸于盡。

    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秦軍將士的凶悍之氣也被完全的激發出來,有的騎兵在墜馬之後繼續拖著負傷的身體前行,就這樣,直到再無法邁動步子,在臨死之時,他殺得血紅的眼楮依舊遙望遠方苦戰的騎陣,僵硬的身體支撐不倒。

    更有一名掉隊的騎兵在眼楮被楚軍的箭矢射中後,一邊發出尖厲的豪笑,一邊拔出箭枝,將箭尖上血淋淋的眼珠,塞到嘴裡嚼了幾嚼,一吞而下。啖楮而食,這般慘烈的情形駭得四周一群楚軍,一時不敢進擊,反而是被包圍已身負重傷的騎兵仍然保持著進攻的態勢。

    “你們這群膽小鬼,快上去,給我圍住秦狗。”

    怒喝聲中,滿身塵土的樊噲拖著沉重的步子出現在眼楮負傷幾近失明的秦國騎兵面前,一劍重重刺出,只聽到一陣骨肉交錯的聲音。由不得樊噲動怒,本來一直在戰車上指揮作戰的他在失去了代步的工具外,不得不依靠兩條腿來行走,這讓他感到萬分的不爽。

    秦騎來去如風,根本無從追蹤。

    這樣一來,樊噲空有求戰的渴望,卻始終無法尋到傅戈決戰。

    在這樣規模宏大的戰場上,雙方將與將之間的捉對撕殺其實發生的機率並不太大,一般來說,這種可能性的出現只會在以下幾種情形下才會發生︰一是雙方的統兵之 將都是武夫,都對自己的本領充滿自信,都希望用斬將奪旗的方式一舉確立勝勢;二是一方陷入死局,將領希望能殺死敵將來扭轉不利的局面;三是戰事已近尾聲, 失敗一方的主將已身負重傷,勝利一方的將領希望用敵將的首級來增添榮耀。

    事實上,在勝負不明、激戰正酣的時候,是沒有哪一個將領期望和敵將碰上的,當然,像樊噲這樣對自己極度自信的人除外。

    苦苦支撐!

    傅戈的身畔,跟隨的兵士越來越少,掉隊落馬的越來越多,還在衝鋒陣中的騎兵只剩下七百餘人了。騎兵衝殺已經近大半個時辰,再這樣纏戰下去,不僅是人會疲乏,就是馬也將吃不消,畢竟,騎軍不是鋼鐵洪流。

    “衝過去,和傅帥會合!”

    捨生忘死,就在傅戈幾近絕望的時候,一彪騎軍突然出現在楚軍布防的背後,他們戰意昂然,披靡不可阻擋。

    是李烈!

    在迂回過一個大圈,吸引楚軍紛紛回防中軍之後,李烈率領分出去的這部分騎兵又殺了回來。他們的出現一下子將夏侯嬰好不容易構建的防線衝得七零八落,背後毫無防備的楚軍士兵一個個不是被戰馬踩死,就是被馬戟掃得倒在地上。

    得到呼應的秦軍頓時士氣大振,面對兩支騎兵的夾擊,夏侯嬰縱是有回天之力,這下也無法改變潰敗的戰局了。

    “媽的,都給我站住,哪個敢逃,樊爺爺先剁了他!”目睹一團混亂的楚軍,樊噲虯須根根豎起,不停的大呼大叫,他還想要依靠往日的威嚴振作一下低迷的士氣,可是卻沒有絲毫的作用。

    “殺我大秦健兒者,死!”

    馬蹄聲突然驟起,伴著這一聲怒吼,一桿精亮通紅的長矛已出現在樊噲的眼前。

    樊噲期盼多時的機會終於來了,這桿矛的主人正是大秦新相,統領這支精騎的死敵傅戈。然而,面對這樣一下就能翻轉戰局的良機,樊噲卻是在節節後退。

    與李烈合兵一處之後,傅戈的實力大增,並不僅僅是身邊有了接近三千名熱血男兒,更重要的是有李烈這員虎將在身旁,他更能騰出精力去尋找楚軍的薄弱處狠狠痛擊。

    樊噲,當傅戈注視到這員身著紅袍的魁梧敵將時,他一瞬間就作出了衝過去的判斷,樊噲的身邊只剩下了些零散的楚兵,根本不能對騎陣構成威脅,若能一舉將劉邦身邊的這員猛將斬殺,對于迅速擊潰楚軍,瓦解楚軍鬥志都是有相當幫助的。

    “錚,錚!鐺!”樊噲一面用盾格擋著傅戈接二連三的攻擊,一面驚惶的察看四周的情形,可是,讓他絕望的是楚兵在李烈的‘關照’下,一個個的慘叫著躺倒在地。

    “傅狗,憑你的身手還要不了老子的命!”掙扎在絕望中的樊噲瞪著一對血紅的牛眼,擺出一付窮凶極惡的樣子。

    “樊噲,你這屠夫,蕭縣的好運氣到此結束了!去死吧。”傅戈冷冷的注視著勢如瘋虎的樊噲,語氣裡帶著一絲憐憫。樊噲的武勇是勿用質疑的,這一身大好的本事就這麼給廢了,著實有點可惜,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以樊噲和劉邦的關係,是根本不可能投降大秦的。

    在蕭縣一役,樊噲也是這般被團團圍住,最後得到夏侯嬰的救援,僥倖逃脫了一條性命,不過,這一次他可再沒有援兵了,眼見不敵的夏侯嬰已率殘餘楚軍向劉邦的中軍靠攏了過去,樊噲已經完全的孤立無援。

    矛鋒撲面,寒光如晶瑩般的白練!

    飛襲樊噲的面門。

    樊噲正要舉劍欲架,卻不料手中劍竟被從地上翻爬起來的一具‘屍體’死死的抱住,讓他掙脫不得。

    “放開,你這該死的秦狗!”樊噲不停的怒吼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措不及防,無奈之下,只能倒拖著‘屍體’連連後退,此時他才發現,偷襲自己的人正是剛才被他結果了的眼部負傷的秦國騎卒。

    重劍已被制無法動彈,樊噲干脆棄劍揮掌,猛砸向那騎兵已是血肉模糊的臉上。一下,二下,三下,那騎兵的眼楮早已沒有了,只剩下了血淋淋的眼眶,鼻子,也在樊噲接二連三的拳頭打擊下,被生生打成一灘血泥,在碎骨沾連處更只有一層皮肉連著,樣子相當的猙獰恐怖。

    “殺!”瞅準樊噲注意力分散的這一良機,傅戈再度全力刺出一矛。

    “啊!”已經戰意盡喪的樊噲倒也相當的凶悍,他竟然騰出手來緊緊的抓住了矛桿,以命搏命,樊噲對于自己的力量還有些信心,屠刀輪了十餘年這練下來的功力不是尋常人能比得上的。

    “!”矛透戰甲,卻未能深扎進去,這讓樊噲欣喜不已。

    然而,很快他的脖頸處就倏然一涼,一團血霧彌散了雙眼,樊噲驚訝的看到有一具熟悉的無頭軀體頸部噴射出鮮血,然後緩緩無力的倒下。

    “逢!”

    直到此時,樊噲才聽到血霧噴射的聲音。

    這個死人是誰?怎麼這樣熟悉。

    “樊噲,你還不閉眼嗎?”一聲斷喝傳來,近在眼前,未等樊噲看清楚,一記鐵拳猛然砸在他的寬大面門上。

    痛,不僅僅是這一拳,更重要的是身首異處的痛。

    直到此時,樊噲才明白就在剛才,傅戈倏然一劍割去了他的頭顱,如今,他的頭正被敵人當作戰利品系在馬鞍上。

    “傅帥陣斬敵將樊噲!”

    “樊噲將軍死了!”

    這個驚人的消息幾乎是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傳遍了整個戰場,起先是秦軍將士在呼喊,隨後是一個個楚軍士兵小聲的相互傳告,如果這種勢頭不加以有效遏制的話,恐怕就連在戰場最前方與秦軍酈商部作戰的楚軍主力也會受到影響。

    很快的,楚軍將領就將這個消息傳到了中軍,倏聽噩耗劉邦驚怒交加,只覺得一陣炫暈傳來︰“這不可能,絕不可能,子房,快去告訴將士們,這是秦狗的謠言!”

    劉邦的聲音已是語無倫次。

    鎮定,一直以來都鎮定自若的劉邦失態了。

    自打斬白蛇舉事以來,樊噲都是劉邦最倚重的得力戰將,從某種意義上說,正是因為樊噲的存在,才有劉邦的今天,對于楚軍來說,樊噲也是一員猛將,他若是真的戰死了,那對楚軍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

    在這一刻,劉邦感受到失敗正向他一步步的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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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5 21:52:29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3-1-8 21:41 編輯

第133節 大捷在即               

    樊噲陣亡,這噩耗要是傳遍全軍會是怎麼個結果,誰都能想像得出來,身為楚軍軍師的張良自然也是一清兩楚。

    “你們速速去各個戰場,就說樊噲將軍已殺了秦狗傅戈,秦國騎兵的主力已被殲滅。”就在劉邦驚怒無措的同時,張良赫然從車上站起,對著兩側護衛的士兵大喊 道。以謠制謠,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對于樊噲戰死的這個消息,張良在內心裡隱隱已猜到它是真實的,但此時,他卻不能相信,也不敢去相信。

    將軍難免陣前亡,久戰兵疲,連續的行軍加上連番的作戰,楚軍的銳氣已快消耗得差不多了,這個時候,只能再賭一把,看看是秦軍支撐得久,還是楚軍能堅持下去了,只要正面的周勃、灌嬰能取得勝利,那麼這一戰就算失去了樊噲這員大將,也是值得的。

    藍田關南。

    在數倍于己的楚軍包圍下,酈商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盡頭。

    初戰時的三萬甲兵被分割包圍在十餘處,各自間只能單獨作戰,根本無法取得呼應。同時,更危急的是酈商的身邊只剩下了五十餘個士兵,連番遭受灌嬰、周勃兩軍的截殺,保護酈商的親衛隊傷亡殆盡,而這五十餘人還個個帶傷。

    “哈,酈狗已經跑不掉了,弟兄們,衝上去殺了他。”灌嬰興奮的高呼,四面包圍,楚軍終於在付出了將近千餘人死傷的代價後,將秦軍大將酈商死死的困在死角裡。

    “傅帥,我酈商有心殺敵,卻無力回天,再見了!”面對叫喊著衝上來的楚軍,酈商暗暗說著,這一刻,他的心中沒有遺憾,能夠在戰場上這般的死去,對于一個大秦的軍人,一個戰鬥的將領來說,是一件光榮之極的事情。

    “叔父!”正與楚軍撕殺的酈疥痛聲大呼,有心救援的他此時鞭長莫及,周勃這個強勁的對手已經將酈疥壓得透不過氣來了。

    面對多達近六萬的楚軍精銳的猛攻,酈商這員傅戈最為器重的大將確實當得起‘無愧’這個稱號,以不到三萬之眾接連擋下周勃、灌嬰的數十輪次攻擊,若此戰秦軍能夠獲勝的話,酈商當是大功。

    不過,現在酈商卻是危在旦夕。

    灌嬰在步步逼近,而酈商已是身上多次負傷,血染征袍,就連像征榮耀的盔纓也不知什麼時候折斷了。

    “酈狗,受死吧!”灌嬰狂笑口叫著,大聲呼喝兵士們擁上。由不得灌嬰不瘋狂,秦軍大將酈商的頭顱是最好的邀功祭品,這等頭功若不是戰事激烈,怎麼也不會落到充當親衛校尉的他的頭上。

    “大秦傅帥在此,誰敢來一戰?”聲若尖銳破空的利芒,一下子刺穿了戰場上的層層障礙,傳到戰場上每個角落。

    喊出這一聲的是三千大秦最精銳最驍勇的騎士,在擊破夏侯嬰、樊噲的兩翼防禦之後,這支得勝之師迅速的擺脫楚軍的圍堵,向著正面戰場疾奔而來,他們鬥志昂揚,他們聲振如雷,一騎擋十,一騎擋百,甚至于一騎擋千,只要他們想去做,沒有什麼不可能達到。

    “傅帥!”酈商驚喜大呼,強烈的狂喜衝上腦門,差一點讓他無法呼吸。

    而與此同時,灌嬰卻是臉色慘敗,就連邁動的腳步都在微微顫抖,不只是他,幾乎所有的楚軍士兵都下意識的停下了步子。

    單單‘傅戈’這一個名字,自然無法讓楚軍士兵感到如此害怕,真正讓他們恐懼的是另一個未經證實的消息。

    既然傅戈沒有死,那麼中軍傳來的那個‘樊噲將軍殺死敵首傅戈’的消息就是虛假的了,一個虛假的消息背後隱藏著什麼,只要不是笨到家,誰都能猜測到樊噲恐怕已身遭不測了,而同時,楚軍的處境也將相當的不妙。

    張良萬萬沒有想到,他在倏然間下達的那個命令竟然成了楚軍全線崩潰的導火索。傅戈以先進的騎兵對抗落後的戰車部隊,這一變化是張良怎麼也想不到的,謠言終 歸是謠言,當真相披露的時候,制造謠言的人面臨的就是反噬的後果,面對兵敗如山倒的將士,張良縱算將《太公兵法》每一條計策都使將出來,也不能更改頹敗的戰局了。

    “風,大風!”在戰場的各個地方,所有的秦軍將士都在呼喊,不管是傷重的,還是未負傷的,一個個都瞪著通紅的眸子猛撲向對手,縱算是被鋒利的長矛刺穿身體,也不能減緩前衝的腳步。

    “快去請求援兵!”負責正面指揮作戰的楚將周勃急聲大呼,可他卻不知道中軍那裡早已亂作一團,劉邦手裡的四支勁旅中陳武、夏侯嬰、樊噲皆已成殘兵。

    在大秦騎軍的衝擊下,楚軍步卒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一個個包圍圈顯得是那樣的脆弱不堪,當戰馬的嘶鳴與咆哮臨近身後時,剛剛還是勇猛作戰的楚軍士兵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威勢給震懾住了,他們本能的選擇了逃避與後退。

    半個時辰,僅僅只用了半個時辰,周勃付出萬餘兵士傷亡的代價,辛苦構建起來的優勢就消失殆盡,傅戈統領著他手下的那支騎軍在戰場上橫衝直撞,讓接戰的楚軍一個個聞風膽喪。

    此時,劉邦中軍。

    像死一樣的寂靜。

    “啪!”終於,劉邦狠狠的一鞭子抽打在御馬上,惹得被勒緊馬韁的車馬不停的聲聲嘶鳴。

    “沛公,下令撤退吧!”張良的臉色異常的慘白,他的雙手放在懷中,透過袍袖能察覺得出在微微的顫抖。

    這一場驚天大戰將幾乎將張良的信心擊得粉碎,就連懷中所藏的《太公兵法》也掉落下來,他也懶得彎腰去拾取。

    “子房,你再想一想這兵書上的奇謀,或許還能力挽狂瀾。”劉邦沉著一張臉,低首替張良拾起兵書,一邊遞了過去一邊不死心的問道。太公兵法,這上面可是記載了無數的奇謀妙計,難道說其中找不到一條可以力挽狂瀾的計策嗎?

    劉邦當然不甘心,大好的局面就這樣說喪就喪了,僅僅在二個時辰前,他麾下的楚軍還佔據著絕對的優勢,可不知怎麼的,覺得沒有犯下錯誤的楚軍還是輸了,而且輸得如此慘烈,如此的窩囊。

    “沛公,撤吧,早些決斷也好多保存些實力。”張良頹然答道,撤退,兵敗至此,他這個軍師必須負起主要的責任,所以,就算劉邦還信任,他也不可能再履行指揮作戰的職責了。

    “軍師不知道在說什麼嗎?大戰正酣,勝負還未分,豈能說退就退,再說樊噲將軍的仇怎能不報,我夏侯嬰堅決不退,請主公再給我一支人馬,我要去殺了那傅狗。”聽到要撤退的消息,夏侯嬰痛聲大呼,一把抓住張良的前襟叫喊道。

    雖然夏侯嬰與樊噲平素總是一付不睦的樣子,但那也只是為了掙功罷了,真正兩人的感情可以說好的不得了,一起從沛縣起兵的老兄弟就這樣沒了,讓夏侯嬰如何甘心。

    “夏侯,怎能對先生如何無禮,還不快退下!”劉邦瞪目罵道。

    話是這麼說著,可劉邦卻沒有像以往那樣對張良再態度謙遜,他的稱呼一下子透露了內心的真實想法,軍師和先生,都是尊稱,但意義卻是天壤之別。

    “沛公,還是早下決斷吧!”張良低諫道,他的神色除了有些蒼白外,似乎對劉邦的稱呼沒有多加在意,不過,他的聲音卻在比剛才更顯得低沉了些。

    退兵,萬般無奈之下,劉邦終於還是採納了張良的諫議,下達了退兵撤退的命令。

    當撤退的命令傳達到楚軍各部時,實際上已經晚了,被衝得建制散亂的楚兵們早已在逃跑了,士兵們可以逃,而周勃這個統御五、六萬楚軍的大將卻不能逃,若他的旌旗一倒,楚軍那就真的是兵敗如山倒了。

    “各部向我聚攏,有擅退者,殺無赦!”周勃高聲叫喝,額上青筋暴露,他的親衛隊更是拔劍持戟,寒光森森中將不聽命令逃跑的楚兵一個個的給逼了回來。

    “陳武,你率一軍接替周勃斷後,同時,命令周勃速速帶兵搶佔武安道兩側要衝,不要讓秦狗斷了我們的歸路。”

    終於,發泄得差不多了的劉邦理智開始恢復,他又重新行使起統帥的職責。

    “諾!”陳武一躬身,大踏步的轉身離去,只不過,在轉身的那一時,他的身子卻僵了一僵。

    斷後,這個任務實在太難了,楚軍大潰,雖然說人數上還不吃虧,可是,要將一支支被打亂建制的軍隊重新整合起來,可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還要面臨秦軍的圍殺,雖然沒有和秦國騎兵交鋒過,但陳武也能感受到敵騎帶來的恐怖與死亡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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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節 鐵骨柔情               

    斷後,怨不得陳武心中不快,畢竟不是親信,這打頭陣的機會是周勃的,斷後的苦差使就成了自己的了!唉,人跟人相比,真是氣死人了,後台不硬的話縱算再有本事,也無法跟那些天子門生競爭,在這一點上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沛公,讓陳武來斷後恐怕不太妥當!”目送陳武離去的背影,張良神色一黯,諫道。

    劉邦卻是不以為然道︰“陳武不去,難道還讓夏侯嬰去嗎?”

    夏侯嬰部被傅戈的騎軍衝得四散,現在好不容易收攏起來的兵士還不足二千人,就算再加上樊噲的殘部,也只有五千哀兵,用他們來斷後,就算劉邦給他們下令,估計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沛公,這樣做恐怕陳武心中有疥蒂!”張良好意提醒道。

    “媽的,要不是老子收留他,哪有他陳武風光的今天!”劉邦啐了一口濃啖,恨聲道。

    “沛公,陳武軍已折損過半,我怕他一軍是難以擋住敵軍的追擊,要不然,讓我也留下來斷後吧!這也算是將功補過。”稍臾,張良抬頭看了看遠處模糊不清的山巒,忽然躬身對著劉邦恭敬的施了一禮,說道。

    劉邦一怔,看著張良蒼白的臉色說道︰“子房,你不過一文弱之士,留下又能幫陳武做什麼?他需要的是忠勇的士兵,而不是其它什麼人?”

    “請沛公答應我的請求,這最後的一仗我一定會給沛公一個交待,給大楚的全體將士一個交待,也給我自己一個交待。”張良決然道。文弱之士,劉邦的這句話著實深深的刺痛了張良,少年時也曾血氣豪俠過的他幾時又怕過死,幾時又畏懼退縮過?

    “好吧,子房既執意如此,那我留下夏侯嬰來保護你!”

    瞪視了張良好一陣,劉邦低嘆了一聲吩咐道,和張良相處這麼久了,他十分清楚張良個性是外柔內剛,一旦決定了的事情,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就像當年,縱算明知行刺皇帝是個死,他也要行險一搏。

    “不用了,夏侯將軍還有保護沛公的重任,我到了陳武那裡,一樣也有兵士護衛的。”張良淡淡一笑,手扶車轅而下。

    “那子房,多多保重,我在前面的關道上等你回來!你千萬一定要回來呀!”劉邦抓住張良的手,疊聲道,他的眼中流露出關切和不捨之色。

    “沛公一樣保重。”張良淡淡笑了笑,喃喃道。目送劉邦的車隊越行越遠,張良緊緊的將那冊曾視作無價寶貝的兵書握在手裡,久久不語。復國的夢想、指揮萬馬千軍的渴望,這一切的一切都將轉眼成空,也罷,這最後的一仗,就讓這奇謀的戰策和自己一同埋骨在這戰場上吧。

    顛簸不平的道路讓疾行的車子搖晃得厲害,使得劉邦的臀部幾乎無法安安穩穩的坐好,現在,心情壞到極點的他只感覺什麼事都不順心如意。

    “嘿,又讓傅狗得意一會了,總有一天,我要他不得好死,又不得好活。”張良不在,這身邊除了夏侯嬰之外,也沒有其它需要避諱的人,劉邦的好脾氣終於忍到了極點。在做亭長時就有的流氓加無賴習氣,終於開始發作。

    怒火猛然爆發,開始時劉邦是狠狠的跺腳跳罵,傅戈自然是第一個發泄對像,然後是他遠在不知什麼地方千年後的母親,再後面是大秦的一個個將領以及所有的秦人,最後則輪到了被認為作戰不力的楚軍將士。

    聽到車內連番的罵聲,護衛的夏侯嬰等將士一個個都默不作聲,作為親隨,他們對于劉邦的脾氣都相當的清楚,在這個時候,湊上去勸解的後果只能是自討沒趣。

    藍田關戰場。

    皎潔的月光和繁星點點與地上的火把一起,將劫後的戰場照得分外亮堂。

    “酈將軍在哪裡,快說!”

    “聽到的說話,酈商將軍在什麼地方?”

    喊聲此起彼伏,戰場上三三兩兩的秦軍士兵正在聚攏歸建,救治傷兵,同時,將被俘的楚軍士卒押送到一起,以防備他們突然逃跑。

    雖然說酈商是統軍大將,但是,要在這一塊建制亂得一塌糊塗,到處是士兵的地方找尋一個人,又談何容易?更何況,酈商在很長的時間內就和諸部失去了聯繫。

    “傅帥,我叔父,叔父在這裡!”

    這是酈疥的聲音,拼死殺過來增援的他終於從一堆秦兵屍體的護衛中找到了酈商,在酈商倒下去之後,是這些忠心耿耿的親兵用自己的身體將酈商保護了起來,直到最後的一刻。

    “酈商,好兄弟!”

    看到昏迷不醒的酈商,傅戈一陣痛惜。將軍百戰死,這大戰雖然勝了,也只能算是慘勝。畢竟,以少勝多,以弱敵強不是紙上談兵,是要付出極大的努力的。

    在酈商堅守過的高丘上,遍眼處滿目悲涼,三萬多大秦將士還活下來的連一半都不到,其中更有許多負傷的士卒還不知能不能挺過這一晚,再見到明天的晨曦。不只是士兵,這一戰將領的傷亡更是慘重,酈商部隊長以上一級的將校中戰死者就有三分之二,除去負傷的之外,還能站著指揮軍隊的竟然不過十餘人。

    所有這一切,都讓一手主導這次逆轉的傅戈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而在負傷的將領中,傅戈最為揪心的就是酈商的傷情。

    精力極度透支的酈商在聽到騎軍的吶喊聲時,就已搖搖欲墜了,這一戰對于他來說,可以說是連番的考驗與掙扎,正面作戰憑的就是實力,在沒有實力硬抗的前提下還要死戰、苦戰、這若沒有非常的毅力,是絕對堅持不下來的。

    每行一招,都得小心翼翼,每度一步,都要思之再三。

    在過去的四個多時辰裡,酈商可謂是度時如年,四十不到的他幾乎在這一天之間在鬢角就有了絲絲白發。

    “快,醫師在哪裡,都給我叫來,遲了一刻我要你們的性命?”傅戈雙眸通紅,酈商的樣子實在讓他吃驚,一身玄色的戰袍破碎不堪,甲衣更是只剩下了片甲殘餘,在前胸處鮮血已將衣襟浸染成一塊塊的紫斑,在火光中顯得分外的猙獰恐怖。

    酈商的傷情讓傅戈萬分牽掛,若是有個閃失的話,傅戈都不能原諒自己。對于酈商這樣一員智勇雙全、可擋大任的大將,傅戈若不痛惜,那是假話,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講,酈商實際上是代替了他傅戈站在第一線的位置上接受楚軍施予的輪番煎熬。

    不一會,負責後方救治的虞姬就急急的帶領了五、六個軍中醫師就擠到了酈商跟前,瞧見酈商這般慘狀,醫師們一個個緊張的額上盡是汗珠,尤如是在七、八月的炎炎夏日一般,也由不得他們不緊張,酈商是什麼人,要是救治不過來,那眼前這瞪著血紅眼珠子的丞相大人鐵定不會放過他們幾個的。

    “傷勢怎麼樣了,快說!”在醫師們緊張救治的同時,傅戈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停的走來走去,還不時的拉住醫師‘騷擾’詢問。

    “傅帥,請你能不能安靜一點,不要妨礙我們救治!”終於,一個年輕的醫師忍無可忍了,他抬起頭,逼視著像鬥雞一樣的傅戈說道。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跟我這麼說話?你叫什麼名字?”傅戈氣急怒笑。


鄭安期

    “大秦軍醫鄭安期,傅帥聽清楚了的話就請離開這裡,不然的話,耽誤了救治酈商將軍,這後果就是傅帥你造成的了。”年輕醫師絲毫未見膽怯,他這一句說罷,理也不理忿怒中的傅戈,徑直走回到了酈商跟前。

    作為軍中一個救死扶傷的醫師,能夠頂撞已是全軍統帥、大秦丞相的傅戈,鄭安期的膽量確實夠大的。

    “大哥,鄭軍醫的醫術是軍隊裡最好的,你放心,還有你看這戰場上,就由我和姐妹們留下來救護傷員好不好,你呢,還是去安心指揮軍隊吧。”未等傅戈再說話,虞姬已是一把拉過他,手指著四周的戰場驕傲的說道。

    素衫與嬌顏,白與黑的戰場上,每一簇白點的旁邊,都圍著幾十甚至于上百的負傷的士兵,他們一個個爭先恐後的,瞧那樣式比軍灶開飯還要著急。

    “她們是——!”傅戈一時訝然。

    由不得傅戈不驚訝,虞姬帶來的不只是軍醫,竟然還有百餘個身穿白衣的救護女子。白衣戰地護士,直到十九世紀五十年代才由英國護理學之母南丁格爾在克裡 米亞戰爭中率先試驗並推行。而今,受到傅戈的鼓勵和影響,虞姬竟然在二千餘年前就嘗試了讓女人上戰場救護傷病員。

    “放心,她們都是經過了專門救護培訓的,你瞧她們多受士兵們歡迎呀!她們不僅僅能夠幫助軍醫清洗包扎傷口、護理傷員、還能給予慰藉士兵,讓他們感受到溫暖。”虞姬自豪的說道。

    戰爭,請女人走開。

    這句話是大秦男兒六百餘年來信奉的一個信條,鐵與血的戰場,需要堅韌的紀律和悍不畏死的勇士。

    但是,在戰爭結束之後,傅戈卻分明看到,這些從不知流淚為何物的錚錚男兒當著白衣天使的面如孩子們的哭了。

    這一刻的真情流露不僅讓人感動,更讓人心頭平添一分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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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節 白衣天使

    如果說男人代表著鐵血與硬朗的話,女人就是柔情與溫暖的撫慰了。在這戰後的沙場能夠抹平將士們傷痛的,就是虞姬帶上來的這些個白衣‘天使’。

    看著這一幕幕動人的場景,傅戈心情激蕩,也許在將來的一天,除了戰地救護之外,還可以創立一所正規的野戰醫院,吸收更多的願意從事救護的女子進來,幫助軍醫們做好救治傷病員的工作。

    野戰醫院——戰地護士——或許還能配備一些女兵來專門負責鼓動宣傳,這對于提高士兵們的士氣,克服長期作戰帶來的厭戰情緒一定會有很大的幫助。

    “妹子,我替大秦成千上萬的將士們謝謝你,還有你的這些姐妹們!”傅戈緊緊的擁住虞姬柔情似水的身軀,眼中充盈著無限的感動。

    觸類旁通,正是虞姬的這一個提示讓傅戈有了改造大秦軍隊的新的設想。

    有了虞姬細心的幫著在後方救治,傅戈終於可以安心了,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對潰逃中的楚軍窮追猛打。

    “李烈、酈疥,你們兩個分別指揮騎軍和步軍,聯合追殺逃竄的楚軍!”

    李烈和酈疥都是大秦軍中少壯派的風雲人物,他們兩個銳氣十足,若是在開戰之初放手讓他們一搏,還有可能會因年輕而誤中楚軍布下的陷阱,不過,現在這一點擔心也可以消除了,意外遭逢大敗的楚軍現在只顧著撤退,就算留下一、二支斷後的軍隊,也不可能是士氣正旺的秦軍的對手。

    “諾!”李烈和酈疥相互挑釁似的對視了一眼,各自領令而去。

    這一戰,李烈率領的騎軍固然為贏得勝利立下了汗馬功勞,而酈疥也不差,他不僅在前一戰的阻擊戰中有出色表現,而且在協助酈商防守正面時屢有功勛,他們都將是大秦未來的軍中倚靠將才,他們之間的競爭關係將會促使將士們作戰更加勇猛。

    更重要的是,對于軍中人才凋零的大秦軍來說,鍛煉年輕人來接替涉間等老將是需要未雨綢繆的要事。

    大秦新元初年六月十八日,晨曦剛剛露出一點點亮光。

    武關道入口。

    終於望見前面盐關上飄動的楚軍旌旗,一路狂奔百餘里到此的灌嬰才算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這一路猛跑長達百餘里,若非情急拼命,灌嬰可不想再做一回這樣的嘗試。

    本來,灌嬰已是包圍住了秦軍大將酈商,眼見著就將立下大功了,卻不想秦國騎軍的突然出現讓楚軍大亂,人心不齊戰鬥力也大打折扣,結果灌嬰雖然又堅持著猛攻了一陣,卻始終無法突破誓死不退的酈商的親衛。

    這時,四處的楚軍已開始紛紛潰逃,灌嬰見勢已無法挽回,也只得放棄了取酈商項上人頭的大好機會,這倒不是說他不想,而是他不能,騎兵高速突進,若是執意想追趕一個人的話,還不是輕而易舉,灌嬰明白就算他結果了酈商,那恐怕也回不去了。

    傅戈是絕不會放過一個殺死他愛將的凶手的敵將的,樊噲血淋淋的人頭還掛在馬鞍上,灌嬰可不想成為第二個。

    乘著還沒有引起注意,掩了旌旗撤退,這才是保命的最好辦法,在這一點上,灌嬰可沒有周勃那樣的顧慮和責任,本來是最後撤退的他跑著跑著竟然趕到了周勃的前面。

    “呃,軍師和陳將軍在這裡呀,灌嬰有禮了!”

    在盐關鎮守的這一支楚軍正是陳武的部隊,在前一戰中損失過半的陳武軍現在不過三千餘人,戰鬥力早就大不如前,士兵們也大多是一副麻木的表情。軍無鬥志,陳武雖然勇猛,但楚兵們卻鼓不起任何戰鬥的欲望,作為吃了敗仗斷後的部隊,從另一個方面講就是棄兵,就算作戰再勇猛,也不會輪到他們邀功的機會。

    “哼!”陳武陰沉著一張臉,冷哼了一聲。

    和圍攏在劉邦身邊的那個以沛縣故人為主的小集團成員相比,陳武這個後來者充其量只能算是外圍貨色,每每在與樊噲、周勃、灌嬰這樣的核心成員的爭奪中處于劣勢,就算得到張良的關照,也佔不到什麼便宜,這讓陳武心裡始終憋著一肚子火。

    灌嬰自然知道陳武如此態度的原因,殿後的任務著實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使,損兵折將不說,更危險的就是全軍覆沒,埋骨荒野。

    “軍師,你怎麼沒和主公在一起?”灌嬰這一句問話剛吐出口,就立馬後悔不迭,張良留在這盐關,肯定是經過劉邦同意的,說不定還是劉邦的主意,作為劉邦跟前的親信,灌嬰這一問實在是極不明智。

    張良卻是毫不在意,劉邦親近也罷,生巰也好,似乎都與他無關了,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轉身去巡視士兵們的布防去了。

    自討沒趣的灌嬰滿臉漲紅的急急通過盐關,他不敢再作停留,一方面秦軍的追兵正步步緊逼,另一方面在他後面的周勃隨時會趕上來,這要是被剛直的周勃發現他灌嬰率先逃跑,那在劉邦跟前說他幾句‘讒’言的話,豈不是太不劃算?

    灌嬰領著他的一小隊部卒通過,不一會兒,周勃的軍隊也跟著來到並通過這裡,周勃總算是比灌嬰要硬氣得多,他的手下還能聚攏起將近二萬餘兵士,在一片潰敗的局面下,還能有這樣的能力著實不簡單。

    楚軍的殘兵敗將一個個的經過,陳武面色陰沉的背靠著早己殘破不堪的關隘,目光死死的盯著剛剛從他面前走過去的一個個士兵,瞧他這樣子,幾乎是要將他們給吃了。

    盐關已不是原先的那座險關,據守這裡能憑險阻擋秦國的追兵,這若是別人說出來的話,陳武非得上去輪他兩大嘴巴,但確確發布這個命令的人是劉邦,西征軍的統 帥。灌嬰這廝逃過去了,楚中驍將周勃也率領楚軍大部通過了這裡,接下來的都是些零散的部隊,估計在秦軍的強力追擊下,這些楚兵是不可能回去了。

    “軍師,我們怎麼辦?這破關已成一堆廢墟,哪裡能擋住秦國的追兵,要不,我們也干脆撤退吧!”陳武鐵青著一張臉,在狠狠的跺了跺腳之後,終於跨步來到張良跟前,說道。對于張良,陳武是相當的尊敬的,事實上,在宛城時,要不是張良的游說,他不可能放棄獨立的立場,選擇加入到劉邦軍中去的。

    “陳武,你帶著士兵們先撤吧,回到漢中若是沛公問起,就說是我吩咐的。”張良慘然一笑,這一天一夜對于他來說,就如同一場先喜後悲的美夢,醒來時一切皆空。

    “軍師,你怎麼辦,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裡。”陳武急道,他雖是個行伍之人,卻也能從張良的話裡隱隱的聽出不詳之音。

    張良笑了笑,伸手撫摸著旁邊一塊沾著血跡的大石,道︰“這裡很好呀,山青水秀的,還有戰場上這麼多‘兄弟’陪著我,不會寂寞的。”

    “軍師,我們只不過敗了這一仗,沒有什麼,我們還可以從頭再來的,在關東,我們有的是成千上萬的熱血男兒,總有一天能夠推翻暴秦,恢復故國的。”陳武大聲道。

    “不要說了,我現在已經不是軍師了,我只是一個楚軍的戰士,至于推翻暴秦的夢想,還有建功立業的期待,就由沛公和你們去實現吧。”張良從地上拾起一把斷劍,然後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

    在東海郡博浪沙行刺失敗,張良沒有氣餒過,因為他還年輕,他還有毅力東山再起;在韓地被秦軍擊敗,他沒有放棄,因為他還沒有將兵法的真髓全部的發揮出來,但這一次,張良卻要選擇放棄了,太公兵法中的每一條每一計他都能爛熟于心,能夠指揮這樣一場大規模的戰役更是讓他使出了全力,他曾仔仔細細的反復思量過, 卻還是沒能得出為什麼會失敗的緣由,這莫非是上天在有意作弄嗎?

    騎兵,怎麼可能會出現那樣一支橫行霸道之極的軍隊,在這一戰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秦國有這樣的一支強軍,若是秦人有意隱藏的話,也沒有必要等到天下大亂時才使將出來,若是在短時間內組建的話,這樣恐怖的軍隊再多個五、六支,那還有諸侯的命在嗎?

    “軍師不走,我陳武豈能做那貪生怕死之輩,也罷,今日就在這盐關之上,讓秦狗也見識一下我大楚男兒的勇氣吧。”陳武長笑一聲,豪氣倏生。也由不得陳武不如此,張良一個文弱的謀士尚能視死無畏,陳武乃是楚軍大將,若是膽氣比張良還不如,那還如何能領軍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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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節 斷尾求生               

    就在秦楚兩軍在藍田關激戰的同時,子午道上,連綿的群山深處,一支軍隊正艱難的穿行在山巒之間。

    “彭將軍,我們已經連續在深山棧道行軍三天了,這還要走到什麼時候?”不止一個士兵在心裡這麼嘀咕,但他們卻一個也不敢去向彭越詢問。

    在秦時,翻越秦嶺的通道一共有三條,一是西邊的褒斜道,褒斜二水皆發源于太白山,斜水谷口在眉邑(即今陝西眉縣),眉邑這裡是周王朝的發詳地,與鄰近的扶 風郡共被稱作“邰國”。同時,這裡還是大秦赫赫名將武安君白起的故裡。斜水北流入渭,褒水南入漢水,這條道是由關中去巴蜀的通道。二是劉邦攻秦的武關道, 這條道雖然路途較長,卻也相對平緩好走,適合大軍穿行,自古由楚入秦或由秦到楚走的都是這一條道。

    三就是彭越現在走的這一條子午道。與武關道、褒斜道這兩條由關中到漢中的翻越秦嶺的道路相比,這條子午道正好位于中間,開通的時間就在秦將司馬錯攻蜀時期,由於地勢過于險峻,沿路修建了許多的棧道,這就是所謂“棧道千里,通于蜀漢”之說的由來。

    古人以子為北、午為南,故名子午道,這條道乃直通南北大道。從關中的杜陵入口,翻越秦嶺,直達石泉漢江邊,即可乘船東下,到達楚都郢。

    在距離上,走子午道也比走武關道要近得多,不過也有個缺點,就是這條道山路崎嶇,又多棧道,而且需要直線翻越秦嶺高山,對于大部隊來說,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反之,若是小股部隊的話,正好能發揮機動靈活的特長,甚至于還能起到後發先至、出奇不意的效果。

    在接到傅戈讓他機動作戰的命令後,彭越並沒有遵照常規的戰法去襲擾楚軍重兵守衛的武關道,他相反的將麾下的這支軍隊帶到了子午道上。

    “楚軍能來,我們為什麼不能去,劉邦剛取漢中,那裡的秦國降將未必會真心歸附楚軍,若能鼓動降楚秦軍反正,這功勞也不會比在藍田撕殺差上多少!”彭越信心百倍。

    膽大妄為,其實用這四個字來形容彭越這個家伙的話一點也不為過。若是換作一個循規蹈矩的統帥,彭越這樣亂來的家伙肯定是不會受歡迎的,但是,對于從不按部就班出招的傅戈來說,彭越的這頓亂拳或許真是時候。

    劉邦雖然大敗,但卻還有一搏之力,若是讓他在漢中站穩腳跟,對于大秦的關中腹地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威脅,只有乘著這個機會進一步削弱劉邦的力量,將他趕出漢中才能為大秦贏得喘息和反擊的可能。

    佔領漢中、連通巴蜀,若能掌握蜀地和關中這兩大糧倉,再加以苦心經營的話,不出幾年,反擊關東重新統一天下就指日可待了。

    千里大躍進,出現在敵人不可能預料到的地方,這是兵法之精髓,彭越這個盜賊出身的家伙雖然沒讀過什麼兵書,但卻一點也不能遮掩他與生俱來的軍事才華。

    如今,昏庸荒淫的二世胡亥和奸臣趙高俱都伏誅,新皇登基大秦重新有了復興的跡像,作為一個秦人,在漢中郡,原來的秦國守將襄侯王陵、高武侯戚鰓的舊部雖然降了劉邦,但其忠誠度卻是大打折扣,這些人的心裡說不定正在後悔自己倉促的決定。

    彭越能夠確信,這些秦軍舊部在聽到關中秦軍反攻的消息時,縱算不能立即反正,也一定會採取消極抵抗的策略,這對于秦軍來說,正是反擊漢中的絕好機會。

    戰機在即,若聽任放過,豈是英雄之所為!

    在決斷的一刻,彭越完全沒有絲毫為一旦戰敗後的結果去擔憂,穿插到漢中意味著將遠離關中這一根據地,進入到敵方的地盤上去活動,沒有糧秣供給,只能就地取 食,沒有友軍支援,一切難題只能靠自己解決,更沒有容留傷兵的後方,部隊可能在連續的交戰中逐步消耗殆盡,而更嚴重的是,全軍覆沒的危險會時時刻刻的伴 隨,稍有不慎,這支三千多人的軍隊就將從大秦的軍隊序列中永遠消失。

    這些困難與危險打動不了彭越的決心,從這一角度上看,他天生就是一個喜歡自由自在,喜歡獨立冒險的人。

    這一點倒是和傅戈有幾分相似,或許也正因這樣,他們兩個才會相處得如此相得益彰。

    盐關。

    隸屬劉邦的大部楚軍依靠‘斷尾求生’的戰術終於成功的擺脫了秦軍的追殺,盡管是大敗,楚軍的撤退還是顯示出了相當的功力,除了小股諸侯的部隊混亂之外,劉邦的嫡系部隊表現得可謂相當的強悍。

    不過,追擊的秦軍卻是更加的出色。

    李烈與酈疥這兩個年輕將領在追擊戰中充分發揮了各自的長處,騎兵大範圍的穿插,然後將被分割包圍的楚軍留給後面的步兵來解決,這樣馬不停蹄的追殺將靠兩條腿逃命的楚軍一個個追得筋疲力盡,莫說反抗,就是想舉起武器都困難重重。

    等到傅戈率領大軍來到一群群投降的楚兵跟前時,剩下的居然只是收繳兵器、押降俘虜這二項沒有挑戰性的事情了。

    面對散落在戰場各處的眾多楚兵俘虜,傅戈有一種恍若見到了二戰時期德國裝甲突擊部隊橫掃法國時的場景,隆隆的轟鳴聲中,英法聯軍引以為豪的防線被衝得七零八落,就像面前潰敗的楚軍一樣。

    步騎結束的極致,或許就是如此吧!

    追擊的大秦軍隊一直到接近武關道口的盐關附近,才算是遇上了可以一戰的對手。

    在張良的激勵下,陳武率領著手下的這一支殘破的楚軍布下的一線風雨飄搖的防線,當然,僅憑著三千左右的兵士自然不可能有這樣的能力,好在張良和陳武強行合並了諸多小諸侯的亂兵,這才堪堪讓他們擁有了抵禦李烈騎兵的一點可能。

    “稟李將軍,前方有一支楚軍擋路!人數大約有七千餘眾。”

    聽到前軍傳來的這個情報,正指揮手下騎兵實施分割包圍的李烈一驚,楚軍在這個時候還能締結起這七千餘人的部隊,著實是不簡單呀,而能夠在全軍崩潰的時候勇于領命殿後的,這員戰將一定不是尋常之輩。

    “這個時候,還有楚軍如此不怕死的,傳令前軍不可冒進,速速打探楚軍是何人統兵?”李烈大聲吩咐道。

    若是換作巨鹿之戰前,李烈斷斷不會在乘勝追擊的當口下這樣的命令,也正是這一年多跟著傅戈的歷煉,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輕敵者必會遭到懲罰,一個優秀的將領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忽視敵方的反擊能力。

    在傳下第一道命令的同時,李烈截斷楚軍的行動絲毫沒有受到什麼影響,騎軍快速推進能夠輕而易舉的搶佔要點,這就為下一步分割包圍奠定了基礎,不過,令李烈 奇怪的是,這支楚軍意外的沒有對秦騎的行動進行強有力的反擊,他們依舊老老實實的在構築防禦戰壕,似乎有長期堅守的意圖。

    這樣一種微妙的情形在大戰的尾聲時是絕不多見的,一般來說,潰敗的一方不可能再聚攏起一支足以一戰的隊伍,因為在大戰正酣之時精兵猛將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殘兵敗卒又豈有一戰之力?

    然而,事情往往總有意外,心灰意冷的張良在大敗之後的抉擇,再加上陳武授命斷後,以及長久以來積蓄的對暴秦的忿恨,這幾股因素疊加起來,竟讓楚軍的敗卒們一個個抱著必死的心態來迎接最後的這一仗。

    一個‘死卒’的戰鬥力是無法用平常的推斷來衡量的。

    這一點早已被無數的戰例所證明。

    于是,在六月十八日這個艷陽高照的早晨,秦楚兩軍對峙著陷入到了僵持之中,對于秦軍將領李烈來說,等待雖然會錯失追擊楚軍主力的良機,但卻是最穩妥的戰 法,因為前面秦嶺間的武關道實在不合適騎軍戰鬥力的發揮。對于指揮楚軍的張良和陳武來說,喪失了機動能力和援兵的他們本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留下的,能多拖 延一時就是一時。

    “稟李將軍,看楚軍旗號是陳武的部隊!”很快的,負責打探的偵騎就送回了李烈需要的情報,陳武這個名字李烈當然不陌生,劉邦麾下大將,攻取盐關城的首功之將,也正基于這點認識讓李烈對面前的這支楚軍更加的重視起來。

    “快去通報傅帥!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輕舉妄動。”李烈的聲音有些急促,能夠在戰事結束的時候還能逮到一條‘大魚’,這樣的運氣可不是次次都會輪到 的,只是,很可惜陳武這條大魚他李烈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吃不下的。在這個時候,李烈也不知道,在楚軍陣中,陳武這條魚還不算大,真正的大魚是楚軍軍師—— 張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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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節 論辯張良               

    大秦新元初年六月十八日,未時。

    得到李烈回報的傅戈終於率領秦軍大隊趕到慨關戰場,比他先一步到達的是酈疥,這位大秦軍中涌現出來的杰出少年將領一眼就認出了對方陣中那個瘦長身軀的敵將正是陳武。

    “傅帥,等會兒打頭陣就交給我了,讓我為在盐關上戰死的四千多兄弟報仇!”酈疥雙目赤紅,自見到陳武的身影後他就一直死死盯著,生怕一眨眼就放跑了這個死敵。

    陳武,竟然能有如此的能耐和忠誠去為劉邦斷後,在聽到李烈的回報後,傅戈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陳武的出身他也獲知一二,作為一個依附的小諸侯,按理說他完全沒有必要替劉邦效死力,這其中或許另有隱情。

    “李烈,你去喊話,就說我傅戈要與楚軍中主事之人一敘!”稍一思慮,傅戈一面對著請戰的酈疥擺了擺手,示意他按耐住激動的情緒,另一面則對著李烈吩咐道。兩軍一旦開戰,死的就是雙方的將士,對面的這支楚軍明顯是抱著拼一個算一個視死如歸的態度,這樣一支軍隊交戰,既沒有什麼意義又會遭受很大的損失,若能避免戰鬥,當然是最佳的選擇。

    “諾!”李烈依言拍馬上前,他的聲音很快的就傳到了對方陣中,不一會兒,楚軍中有一輛只有兩匹御馬拉著的簡易戰車出列。

    按照秦時的禮俗,車上座次,左為尊位,這樣做是出于安全方面的原因,因為御者一般用右手握鞭策馬,揮鞭駕車時難免傷及右邊的乘者,左邊則相對安全。

    現在,在楚軍的這輛兵車上,除馭手即御者居中之外。除了兩側各有手執武器的甲士一人外,在左首尊者位的卻並不是陳武,而是一個身著孺袍,頭束冠帶的四方臉年輕人,陳武只是持劍在右邊乘坐,看樣子還負有保護的責任。

    “韓人張良在此,請傅將軍答話?”張良地這一句話說得聲音並不大,但聽在傅戈耳中。卻是聲若洪鐘。

    張良,這位楚漢史書上大名鼎鼎的智囊人物就這樣出現在面前,在司馬遷的史記中︰早年血氣方剛的張良在博浪沙行刺始皇帝,膽識之過人可見一般,在追隨劉邦以後,又處處表現出了他的政治遠見和高超謀略,設計擊敗秦軍,勸諫劉邦撤出秦宮,爭取黥布、彭越,籠絡韓信。進而滅楚等。劉邦稱帝後。他建議封賞與劉邦有宿怨的雍齒,從而安定了人心,加強了內部團結。

    作為劉邦智囊團中的核心人物。張良替劉邦出了很多主意,劉邦也對他則言聽計從。真所謂“運籌策帷帳中,決勝千里外”,對于這樣一位奇人,傅戈心中有的除了敬慕之外,還是敬慕。

    其實,驚訝地又何止是傅戈一個人,當張良發現擊敗自己的人竟然這樣年輕而且朝氣蓬勃之時,他心中的感慨一點也不比傅戈來得少。沒落的秦國突然出了這麼一位不世之英杰,而且還這樣的年輕。看來這一生光復韓國的期望不太可能實現了。

    站在自己面前的傅戈,是那樣的陽光燦爛,看得出他深得將士們的愛戴,這個對手比劉邦要年輕二十多歲,就是項羽也要年長他十來歲,這樣的年齡優勢下,只要傅戈不犯重大地戰略錯誤,單單比拼歲月地消磨就能贏得最後的勝利。想到這裡,張良簡直是心如死灰。

    “張良。我聽說你曾得到一卷上古兵書,名曰太公兵法,相傳是西周姜子牙的著作,不知可否借來傅某一閱。”在度過了最初地訝異之後,對張良這位睿智的人才一見傾心的傅戈打定了要收降的決心。

    當然,張良是韓國王室的子裔,對于滅亡韓國的秦王朝有著刻骨的仇恨,莫說讓他為秦國效力,就是想要俘虜他都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哼,傅將軍神機妙算,哪還用得著看什麼兵書戰策?”張良冷笑而答,雖說傅戈頭上最炫目的光環是大秦丞相,但對張良這位韓國後裔來說,是打死也不肯這麼叫的。

    “多謝夸獎,張軍師難道不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敗嗎?”張良語帶譏諷,傅戈豈會聽不出來,不過對張良心存好感地他表現得相當的大度。軍師,這一聲軍師叫 出傅戈倒是心悅誠服,單以排兵布陣鬥法來說,張良的的確確是絕頂高手,傅戈自認若沒有了投機取巧的剽竊,是不可能有擊敗張良的機會的。

    弱點,只有尋找到張良性格上的弱點,才有可能說降成功,或許,多交談一會就能夠發現突破口。抱著這樣一個目的,傅戈表現地可謂相當有耐心。

    “想,若你想告訴我這個秘密的話。”張良不置可否的回答道。對于傅戈提出的這個誘人的話題,不能說張良沒有興趣,不過他怎麼也不能相信傅戈會當眾將這種澗及到極度軍事機密的情報當眾說出來。

    秘密,哪裡有什麼機密可言,其實不過是正常的兵種更替潮流罷了,對于這一點,腦子裡已是後世人思維的傅戈倒覺得實在沒有隱瞞的必要,若是單單憑著這支騎軍就統一了國家,也太沒有挑戰性了,今後,大秦還要面對外族的入侵,一味的固步自封只能導致落後挨打,只有不斷的創造和吸收新的事物,才能可能走在時代 的前列。

    長長的吸了口氣,傅戈沉聲道︰“張軍師既有興趣,那麼我就說了,這一仗你非敗在謀略,而是敗在對敵的了解不夠上,我軍在開戰前的半個月裡訓練了領先于關東諸侯的騎軍,這支騎軍裝備有最先進的馬蹬和馬鞍,並結合了弩騎和刺騎的優點,正是用來對付步卒的天然克星,再加上我大秦將士的奮勇當先,故而才能有此一 勝。”

    “馬蹬究是何物?”騎軍、馬蹬、馬鞍,這些個東西張良第一次聽到,這讓他分外的好奇?無論是在太公兵法還是以前的諸多戰例中,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字眼。當看到張良眼中閃現出異樣的神情時,傅戈知道這一席話有了初步的效果。

    “軍師若是有意一觀,傅某倒可以將坐騎讓與一試?”傅戈笑道。只要能勾起張良的好奇心,或許能慢慢有機會改變他一戰求死的想法,繼續交談下去在目前來看是唯一的辦法。

    “將軍好意,多謝了!良不習騎術,這觀瞻就不必了,來吧,接下來就讓我見識一下秦國騎軍的厲害吧。”張良淡然一笑道。

    對于傅戈話裡的意思,他又豈能聽不出來,這馬要是騎上去了,恐怕就下不來了,所以,張良回絕的也是一樣的巧妙。

    “可惜呀,軍師為一己之私,一眼之福,竟拖累這七千多的士兵為你殉葬,實在太過殘忍了點。”傅戈嘆息了一聲,將目光掃向張良、陳武背後的七千餘楚軍,同時厲聲喝道。張良當然不是為了瞧一瞧秦騎的厲害而不投降的,不過,傅戈這麼一激將倒也有幾分的道理。

    那些被無奈裹脅來的楚軍諸侯敗卒本就戰意不堅,受傅戈這一挑撥,頓時開始騷動起來,見此情形,張良豈能示弱,他不由怒斥道︰“傅將軍好伶俐的口才,可惜這說降的伎倆也太差了點,我大楚的將士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是嗎?軍師果然是錚錚男兒,不愧是擊槌博浪沙的英雄,傅某佩服,不過,常言道人若還有一條生路,就絕不去走死路,現在,當著這天地、這兩軍萬千的將士,傅某保證,只要這些楚軍兵士放下武器,我軍將決不傷害他們的性命,等過了這一段兵亂之後,有願意留在關中的可以,不願意的也會釋放他們回家。”

    “兄弟們,不要輕信這些鬼話,秦國一貫坑殺降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仁慈了。”傅戈一言剛畢,陳武就已厲聲喝道。

    “此秦非彼秦,當年殺降的胡亥趙高皆已伏誅,大秦之之酷令嚴法也已盡廢,陳將軍又何必拿舊事來威嚇部卒呢?自傅某領軍以來,自問沒有坑殺過一名降卒,相反,我軍中的諸多士兵還多是由降卒中補充而來,這裡就有許多楚國故人,陳將軍若是不信,我讓他們上前說話,你聽聽可是楚地口音。”傅戈胸有成竹的反駁道。

    陳武的反駁實在是蒼白無力,只要稍一轉過話頭,就立即被傅戈利用,一言‘將死’。

    果不其然,未等傅戈說完,秦軍中追隨已久原籍關東的許多將士已是高聲的叫喝起來,他們紛紛用家鄉俚語說著,喊著,這一聲聲頓時讓對面的楚軍士兵聽著分外親切。特別是那些參加西征楚軍的小諸侯敗兵,這些楚軍士卒本就戰意不堅,只不過震懾于陳武的威逼才留了下來,這時聽到有活命的機會,心裡如何不活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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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節 強國之路

    秦軍的攻心戰術著實厲害,眼見著自己的軍隊軍心動蕩行將崩潰,陳武再也按耐不住,他猛然拔劍出鞘,聲嘶力竭的喝道︰“弟兄們莫要輕信這些,這都是秦狗的攻心計,我們不要中了他們的奸計。

    可惜,陳武的努力好像並沒有多大的效果,楚軍的隊列雖然暫時穩住了,但軍心已是大受影響,甚至在軍陣的後隊,三三兩兩的開始有兵士向秦軍那邊靠攏過去。平心而論,若不是與秦軍結下了不少仇怨,就連陳武心裡也會活絡起來。

    見此情形,張良長嘆一聲,對著陳武道︰“將軍莫費盡心機了,隨他們去吧,若真能有一條活路,也算是造福積德了。”

    “可是,他們都降了,我們怎麼辦?”陳武急道。這一問將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暴露無疑。

    張良笑了笑,慨然道︰“將軍若是也想降的話,我不相攔,有道是人各有志,不過,我的心意卻是決不改變,也許,就讓我來成為這一場大仗的最後一個殉葬的人吧。”

    “軍師,你這又何必?”陳武勸誡道。

    “張良,你若執意要赴死,這樣的男兒氣概傅某佩服,不過,這一死有輕于鴻毛,有重于泰山,你這一死要我說,真是連鴻毛都不如,也著實有愧于授你兵書奇策的恩師,有愧于你的先祖,更有愧于這千千萬萬的百姓。”傅戈大聲激道。這張良當真是鐵了心的要尋死,任自己使盡了各種手段,看來也難以改變他的決心。既然這 樣,那索性毫不客氣的痛批一頓,尊稱免了,客氣也免了,把一切的俗套都去得干乾淨淨。

    “傅將軍是在用激將法嗎?這沒有用的。”張良冷冷回道。

    “張良你自詡博學,那你可知,這關東關中的百姓皆為炎黃後裔。自黃炎開天闢地以來,夏、商、周之朝代更替,我們這一方土地上並非沒有出現過統一的強盛國家,然而,自西周末年諸侯分割居土以來,大國吞並小國,強國滅亡弱國地事情如過河之鯽,從春秋時的百餘國林立。到戰國七強紛爭,致我中原刀兵四起,生靈涂 炭,這諸侯各為一己之私爭來鬥去,又有哪一個心中想的是百姓,想的是民族的強盛,若你執意以韓人自居,以復國滅秦為畢生目的的話,那麼傅某試問︰若那些被 韓國滅亡的小國子民後裔也同樣來尋你復仇,同樣希望恢復他們地故國。你又當怎麼辦?是讓他們這樣去做嗎?好。到時我們就又能見到一個個弱小的諸侯國了,又能重新回到春秋時期諸侯國年年戰亂不休的時代了,這就是你願意看到的嗎?這是你畢生去追求的理想嗎?”

    面對張良的固執。屢勸無果的傅戈已是怒火中燒,他的語氣也越發的不客氣起來。張良雖是這個時代有名的智者,但顯然他地見識仍無法和傅戈相比,畢竟,中華民族二千餘年變遷滄桑地歷史是張良所無法想像也無法預料的。要他一個古代人去站在民族興亡的角度去看待問題,也地的確確是為難了點。

    不過,傅戈這番聽似雲山霧罩的長篇大論倒也不是全無作用,起碼最後那一句人人思復國,國家就又將分崩離析的話還是打動了張良。

    在西周三百餘年的歷史中,滅國以千計。

    到了東周春秋時剩下的只有一百四十八個諸侯國,再到戰國末期,還存在的就只有秦、楚、燕、趙、魏、韓、齊這七雄了,若再論起這段時間百姓過得好不好,莫說張良這個熟讀史書兵法的大家,就是隨便從田埂間尋一農人,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樣的︰苦。

    見張良默然無語,傅戈又道︰“你再好好想想,在我們地北方。在長城之北,游牧草原的匈奴部落已經統一在單于冒頓的麾下,這個民族正日益強盛,他們的騎兵已 在不間斷的襲擾我北境百姓的安全,搶奪他們的牛馬、糧食、財物,甚至于將女人孩子掠擄到遙遠的北方成為奴隸,這才是我們所要面對的真正地敵人,而不是秦 人、韓人、楚人或者齊人、趙人、燕人、魏人,我們這些同宗同祖的人若還不能團結一心,共御外敵,則總有一天,國家會和周幽王一樣,為犬戎等外族所滅,這片豐饒的土地也將被外族所侵佔,那樣的情形難道你想見到的嗎?其實,秦國也罷,韓國也罷,不過是一個‘符號’罷了,只要能為百姓創造一番盛世,讓他們安居樂 業,就是一個好的國家,我傅戈現在做的事情就是讓我大秦治下的百姓都能安享富饒的生活,讓他們能感受到一個強盛國家帶來的無窮好處,這又有什麼不對的,又 有什麼不好的呢?”

    傅戈這連續的質問直舒胸中之暢臆,幾乎將他對這個民族未來的期望和憂慮,前途和憧憬都一一構畫了出來,這些話在不識幾個字的士兵們聽來,自然不會有什麼反應,但在張良聽來,卻如一記重錘直擊胸膛,一下子將他二十幾年來的信念和理想擊得粉碎。

    難道我原先堅持的真的錯了,難道我就真的目光短淺,看不清這時世嗎?在天人交戰中的張良不住的捫心自問。

    “哇……!”一口鮮血從張良嘴中涌出,頓時染紅了胸前的衣襟,鮮艷奪目。

    “張良,你若還是男兒,當留這有用之身來為這天下百姓做些有益的事情,而不是一味尋死覓活,徒作女兒惺惺之態,孰去孰從,就在這陣前決定吧!”傅戈慨然說 道。事到如今,不需要再說那些苦心婆心的勸說話了,那樣的手段在張良眼裡只能是徒留笑柄,還不如干脆痛快一點,就賭一把吧!賭名留青史的張良不是一個愚 夫,賭睿智奇謀的張良能夠理解傅戈這一番話的真正含意。

    戰場上出奇的寂靜。

    時間就好像凝固了一般。

    感覺過了好久,張良慢慢擦去嘴角的血跡,迎著傅戈期盼的目光說道︰“傅將軍,我不得不承認,你的話打動了我,我可以不求一死,縱算作為一個俘虜活于這世上,但我也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我絕不會投降你們秦國,我也決不做你秦國的官員。”

    張良這話一出口,傅戈的心就碰碰開始狂跳起來,只要張良還活著,一切就有改變的可能,不做秦國的官員有什麼打緊,傅戈相信總有一天,張良會看到四海一統的 國家是什麼個樣子,會發現其實只要百姓過得好,屬于哪個國家的子民並沒有多大的干系,他也總有一天會誠心真意的輔助自己,共同治理這個國家。

    “好,你的條件我答應了。陳武,你呢,還要繼續一戰嗎?”傅戈哈哈大笑,這一刻的心情真是無比的美妙,縱算是花費了這麼長的時間,這麼多的心思,只要張良能夠留下來,一切都將是值得的。

    “傅將軍,陳武願降!”心思早就活絡的陳武見傅戈態度如此寬容,連張良這個死對頭都能容下,當然也就不再堅持,更況且,他也沒有死戰的決心和勇氣。

    “降,降,降!”秦軍將士齊聲吶喊,聲音穿破山巒林梢,直飛過秦嶺的千山萬水。

    大秦新元初年六月十八日,黃昏。

    這一場歷時三天的秦楚大戰終於落下了帷幕,戰事之初,劉邦的西征楚軍十餘萬眾兵發關中,以勢在必得的氣勢企圖一舉拿下咸陽,將秦國的有生力量全部殲滅,這 場戰役可分成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慨關之戰,楚軍出奇不意的猛攻讓守關秦軍促不及防,損失慘重,不過秦軍的英勇抵抗也讓楚軍嘗到了苦頭;第二個階段是藍田關激戰,秦軍先是以守為主,以步卒三萬全力抗擊楚軍優勢兵力的進攻,隨後,則出動了這個時代最精銳的騎軍突襲楚軍側翼,正是這一記猛拳一下子將楚軍的防 御完全擊垮,大秦騎軍橫掃千軍,所到處幾乎將還是以步、車結合為主的楚軍殺了個潰不成軍,在對方領先時代的兵種攻襲下,就算是像樊噲這樣的猛將也無奈的成 為了這一場惡戰的殉葬品。第三個階段是楚軍崩潰秦師猛追的尾戰,縱算在極度不利的情形下,楚軍的表現還是相當可圈可點的,其中張良、陳武的斷後延緩了秦軍 的追擊步伐,也讓劉邦得以遁入武關道逃之夭夭。當然,若不是傅戈對張良心儀若渴的話,劉邦是絕不會逃跑得這麼輕鬆舒服的。

    在這場事關生死的戰役中,傅戈幾乎動用了他能夠掌握的全部軍隊,不過,卻還有一支軍隊沒有出現在戰場上,那便是彭越這個膽大包天的家伙。準備去捅劉邦‘屁股’的彭越給這場大戰留下了一點懸念,也為下一場激戰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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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節 內生患疾               

    漢中郡,本屬楚國,秦惠文王十三年(即公元前312年),秦攻楚漢中,取地六百里,置漢中郡。這是“漢中”一詞最早見諸于史籍的記載。在大秦統一關東六國後置的三十六郡中,漢中郡亦為其一(它的管轄範圍相當于現在的漢中(除寧、略二縣)、安康、商洛市西南及湖北十堰市大部)。

    大秦漢中郡的郡治設在西城(即今安康市),當時秦國將郡治放在這裡的目的主要是向東威脅楚國新城郡和逞都的安全,不過在西征楚軍入主漢中之後,劉邦聽從蕭 何的建議,決定將治所西遷至了重鎮南鄭(即現今漢中市)。南鄭早在秦勵公年間就已為秦軍所佔,扼褒斜道出口,楚軍重兵守在這裡正可以截斷秦國與巴蜀之間的 關係。

    彭越走子午道入漢中,南端的出口正是西城,駐守在這裡的是原守衛在漢中武關一帶的秦大將襄侯王陵的部隊,說起來漢中之所以這麼快被劉邦攻陷,固然有秦軍戰 意不堅的因素,但主要的還是王陵投降佔了一多半,在投降之後王陵也深得劉邦器重,劉邦更將護衛武關道和駐守新治所南鄭的任務統統交付給了王陵負責。

    由於主要兵力皆大多被抽調充入了西征大軍,漢中這大後方兵力空虛,王陵和劉邦留在後方負責糧秣輜重補給的重要謀臣蕭何、曹參商議後,決定集中兵力在武關和南鄭這兩處要所防守,同時,由於西城這個,原治所重要性的降低,駐守這裡的楚兵人數大大減少,只有約不到二千餘人,其中大部分還是原本就駐在此地的秦國降 兵,奉命守城的楚將是兩人,俱也是秦降將  都尉李必和駱甲。

    大秦新元初年六月十九日。

    當彭越率領著他的那支密林突擊隊出現在西城附近的時候,他們驚訝的發現在子午道的南口並沒有更多地兵士在扼守。僅有的一道關卡也只是為了對付零星的商賈而設立,那五、六十名兵士與其說是在鎮守,倒不如說是為了收取更多的好處。

    如狼似虎,只用了不到一刻的功夫,彭越手下的秦兵就將楚兵悉數就殲,並且從他們嘴裡邊獲悉了西城的兵力部署情況。

    “奶奶的,不跑到老虎窩裡,就抓不到小虎崽!弟兄們。隨我殺進西城去!”面對好好大鬧一番地戰機,彭越一臉的興奮。現在,劉邦的西征楚軍主力還沒有回來,空虛的漢中就是他彭越縱橫馳騁的地方。

    攻與守,從來都是相互相對的,當楚軍兵鋒受挫之時,就是秦軍反擊的時候,當然,憑現在傅戈掌握的力量,要全面的對劉邦發動大反攻還勢所不能。因為他需要先顧慮到函谷關外的大戰和北方邊境地安全。

    當前。大秦雖然暫時渡過了一個難關,卻依然面臨著相當嚴峻地形勢,北方有虎視眈眈的匈奴。東面有項羽統領下的六國主力,在南方劉邦地部隊還有一戰之力,除了這些外部因素外,在秦政權的內部,各項新政措施剛剛頒布施行,正需要時間來恢復生產,重振國力,三世子嬰剛剛登上皇位,以他的謀算豈能甘心做一傀儡,朝 廷官員們還都各懷心計。並沒有擰成一股繩,這咸陽附近若是少了軍隊的威懾,傅戈擔心會生變故,所以,在目前情形下,只有先穩固住關中這個大後方,然後才能 找尋戰機復奪漢中,在此之前,先由彭越率偏師進行騷擾性質的軍事行動。以求繼續擾亂劉邦的後方,這也不失為一個妥當的戰略舉措。

    接下來的事情很快就證明了傅戈這一預見的準確性,不過,突變倒不是發生在外部,而是變生于秦國的內部。

    大秦新元初年六月二十日。

    咸陽。

    大捷地喜悅讓整座城市都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中,大街上人來人往,一派祥和安寧的氣氛,大秦的百姓現在已經慢慢的適應了新的寬鬆的政治環境,他們敢于在街上議 論政事,敢于發自內心的去評說自己的看法,而對于將這一切變化引入到大秦地新相傅戈,他們已經開始用仰視和尊敬的目光來看待了,雖然傅戈的年紀可能只與他 們兒子一般大。

    不止是百姓,就連朝廷裡的官員也在議論紛紛。

    朝露宮。

    早朝,等候上殿的官員們一個個交頭接耳,慨慨而談。

    “聽說傅相又率軍打了大勝仗了,擊破楚軍十餘萬,這功績就算當年武安君也莫過如此呀!”說這話的是博士伏生,這位儒學的執著維護者現在是博士院的副院長,擔負著編篡典籍、教化百姓的重任,對于這個授業解惑的差使伏生倒是相當的心滿意足。能夠成為一代宗師,這對于把理想看作比生命還重要的伏生來說是最大的賞賜最好的禮物,也正是因為這個,他對傅戈的態度也在逐漸的改變。

    單單起用伏生一人或用一種學說來教育下一代當然不是傅戈所期望的,事實上,在博士院裡,除了伏生這個儒學大師外,法家、墨家、道家等諸多學派的支持和擁護者都有,博士院就像現在的學校一樣,而這些博士就是老師,只不過他們教的不是數學、語文、英語,而是一門門的學說。

    這便是傅戈設想中的未來學校的雛形,或許有一天,他們也能像後世的那些名校一樣,千百年一路傳承,成為孕育無數名人志士的搖籃。

    真若有那麼一天,什麼牛津、劍橋、哈佛等等畢業的學子都將在大秦的古校歷史面前,低下一顆顆高昂的頭顱,又也許,到了那時候,是全世界的人都爭相到大秦來留學,而不是像後世見到的一樣,中國人一窩蜂的跑到外國去爭當‘海龜’。

    聽到伏生的贊美之言,一貫與之對立的馮正也難得的附合說道︰“那當然,傅相是什麼人物,那是老天賜予我大秦的保護天神,若不是他,這咸陽城早就被叛軍攻佔了,你我也早就淪為俘虜了。”

    自從推薦烏氏倮成功之後,感受到自己意見受到重視的馮正也開始傾向傅系了,這也難怪,雖說他是大秦名臣之後,但父親叔父卻都被胡亥所殺,這本帳縱是算不到子嬰頭上,卻也是他嬴氏做下的事情,更何況,作為一個甚有才學的年輕官員,馮正還有相當的抱負急待施展,在現時的情況下,他也看清楚了,要想一展胸中所 學,只有依靠傅戈才有可能。

    “你們說的都是些廢話,要我說今後呀,只要跟著傅相走,就肯定有好日子過。你們幾個也莫要再三心二意了。”比起上面兩位的文質彬彬,語含玄機,烏氏倮這位新晉的治粟內侍說得可謂直截了當。

    交易,是的。依靠交易換取官職的烏氏 明白他是由傅戈一手提拔起來的,只有死死的傍上傅戈這條大船,他才有好日子過。

    與官員們竊竊私語不同,正在寢宮內更換朝服的三世皇帝子嬰心情卻是患得患失惡劣之極,前線的大捷既讓他心喜又感到沮喪,心喜的是大秦的這最後一點江山總算 能暫時保住了,沮喪的是傅戈竟然獲得了全勝,這將會極大的提高傅戈在關中民眾中的聲望,也會讓朝中的官員更多的向傅系靠攏,對于不甘心做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帝的子嬰來說,這不亞于是生生扼殺了他掌握大權的美夢。

    子嬰怎麼也想不到聲勢浩大的楚軍居然在三天之內就敗了個稀裡嘩啦,實在窩囊之極,本希望傅戈與劉邦起碼鬥一個兩敗俱傷的他現在只能眼睜睜的瞧著傅戈的威望 日漸提升,而他這個皇帝卻是碌碌無為,或許,在朝臣和百姓的眼裡,皇帝就是一個擺設,一個傀儡,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不,他決不甘心。

    嬴氏的天下不能斷送在自己的手裡,傅戈現在正忙于軍中事務,咸陽城裡發生的事情正顧不上,也許這是一個挑戰的機會。

    “稟陛下,內侍韓談大人有急事求見!”子嬰剛剛穿戴妥當,身邊親近的宦官就湊近跟前稟報道。

    “傳!”子嬰臉上一喜,急說道。

    不一會,韓談那張白淨無鬚的太監臉就出現在子嬰面前,作為三世皇帝屈指可數的朝堂心腹,韓談的心機確實夠深,平素與傅系的官員碰面時,他也總是一副笑臉相 迎和藹可親的慈善模樣,遇事不打笑臉人,從不與人爭論什麼的韓談就是這樣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人物,可誰又能想到他竟是子嬰手中的一枚最重要的棋子。

    “陛下,按照你的密詔,北方軍團的楊翁子將軍已率大軍沿直道開赴南下了,二日內就可到達咸陽城。”韓談果然帶來了令子嬰興奮的好消息。北方軍團大部雖在關東,但楊翁子手裡還掌握著將近三、四萬的精兵,這部援軍若能駐守咸陽的話,子嬰就有了與傅戈叫板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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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3-1-8 22:02 編輯

第140節 踏水而歌               


楊翁子

    楊翁子,這位大秦北征匈奴的悍將現在是子嬰唯一有可能依靠的力量了,就在傅戈率軍迎擊劉邦楚軍的同時,皇帝子嬰的小動作也開始了。內侍韓談是子嬰秘密派往代郡的使者,他的身上攜帶著皇帝的密詔。

    “你說的是  真的?”聽到韓談之言子嬰喜出望外,楊翁子既然肯來,那麼對皇帝的忠誠是肯定的,只要他這一支軍到了咸陽,憑著這三、四萬北方軍團的精銳,子嬰相信到時他就有實力與傅戈分庭抗禮了,有了軍隊,就有了說話的份量。

    一個真正有權有勢的皇帝,一個像兄長嬴政那樣創立無數豐功偉業的帝王,在朝思暮想的夢想就在面前時,年過半百的子嬰激動的差一點說不出話來。

    “陛下放心,到時我到城外莆橋上去迎接楊將軍,一定讓他前來面見陛下。”韓談也是一臉喜氣的說道,能為子嬰辦成這樣一件大事,作臣子的心裡自是高興,因為這樣一來的話,自己在皇帝眼中的位置將更加的重要和穩固。

    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韓談雖沒有趙高那樣有不軌之心,但對財富和權欲的渴望卻是一樣的。

    “不,朕要親自去迎接楊將軍。”子嬰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想了想後他沉聲吩咐道。這件事實在關係重大,本來差遣韓談去代郡子嬰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沒有想到這一試竟然有戲,如今勢成騎虎,明擺著已是開弓沒有了回頭箭。

    由於慎重考慮,生怕楊翁子會有可能倒向傅戈的子嬰決定要親自上陣了,在大秦的歷史上,由皇帝親自到城外迎接在外將軍的,除了白起、王翦等幾位立有赫赫戰功的名將外,旁人還沒有過。因此,子嬰有理由確信。這樣的隆重禮遇足以讓楊翁子臣服了。

    咸陽城北,郎中令酈食其府,當夜。

    書房。

    在法儒之爭中一直潛藏在幕後的酈食其可謂心急如焚,傅戈這一走帶走的不僅僅是主心骨沒了,更重要的是傅系地大部嫡系都去了藍田關前線,留下來的可用之人很少,現在酈食其能夠依靠的力量就是守衛咸陽的千餘部隊,一些眼線、暗哨和像馮正、伏生、司馬昌這樣傾向于傅系的官員。

    細說起來。這也是傅系發展壯大過快造成的惡果,一下子由地方的‘軍閥’搖身一變成為朝廷裡的頂樑柱,先天上地不足在短時間內很難得到克服。軍事上領兵人才還可以從實戰中鍛煉提拔,而治國的人才卻只能慢慢的發掘和摸索,因為像馮正、司馬昌這樣的親傅系官員,雖然有培養的前途,但一切都還需要時間。

    時間,四面受敵,朝中又是內患隱伏,誰也不會給傅戈時間讓他緩過這股勁。

    劉邦率十萬楚軍來犯。目的是第一個佔領咸陽,項羽統重兵在漳水一線,目的也是要給秦王朝施加壓力。迫使其崩潰,而北方的匈奴人,冒頓的鐵騎在長城之北屢屢出現,這也是南下的徵兆,在朝中,剛剛登基地皇帝子嬰也在謀求著他地最大權益,這一切都是傅戈所無法逃避和必須面對的。

    早在六月上旬,囿于棘原的秦軍面臨嚴峻地形勢,擔心章邯會率軍降歸項羽的傅戈派司馬亮火速出函谷趕往司馬欣軍中游說,這樣一來。留守咸陽的重任就只能落到 酈食其的頭上了,本來,鎮守都城的任務應當由一個比酈食其更有全面能力的人來擔當,但傅系中其它人不是在前線,就是比酈食其的能力還有不如。趕鴨子上架沒有辦法,酈食其這位嘴皮子功夫了得的說客就這樣無奈的當了這留守後方的‘全權代表’。

    “你說什麼,北方軍團正在南下,這消息可靠嗎?”昏暗燈光下,酈食其地聲音尖銳而急促。高個瘦長的身影顯得異常的偉岸,然而,他卻清楚的知道這些都只是虛影,體味著無依無靠滋味的他感到的就是一陣陣的無助和疲乏。

    “不會錯的,屬下親耳聽陛下和韓大人這麼說的。而且,我聽陛下說明天要親自去瀚橋迎接楊將軍。”說話地是一個黑衣男子,一張口尖銳的聲音便吸引了別人的注意,因為這聲音只有宮中的宦官才會有。

    “好吧,你先回去,注意不要引人注目。”

    “屬下明白,請郎中令大人放心。”

    這名黑衣人乃是傅戈在子嬰登基之初就在宮中物色的內奸,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深知這其中厲害的傅戈當然不會坐看著子嬰上竄下跳的表演。

    書房內,酈食其焦急不安的來回踱著步,作為留守在咸陽城中的傅系最大的官員,他肩上的擔子可是不輕,既要處理政務,又要監視子嬰的一舉一動,敵在暗處我在明處,這差使做起來難度可就大了。

    駐守長城一線的北方軍團在這個時候南下,實在出乎意料,要是早在大戰開始前南下那還情有可原,而這時,戰事已經結束,北方軍團這明顯就是來者不善呀。以傅戈手中的將士,疲憊不堪,若是北方軍團用武力的話,將根本沒有反擊的可能。

    “來人,騎快馬將這個密函送給傅相,記住,要快!”來不及多想什麼了,酈食其早早的在案上涂了幾行字後,用紅漆密封好後交給府中的親信。

    “車夫,快備車去灞橋!”只有盡快的讓傅戈知道咸陽城中發生的事情,才能制止一場危機的爆發,與此同時,酈食其還必須搶在前面先行到瀚橋,若是楊翁子到的話,有自己在跟前,子嬰縱算有什麼話也不好說。

    豎日清晨一早。

    大秦的第三位皇帝,嬴子嬰帶著一兒一女以及宮中的幾位禁衛出了咸陽城門,城外,初夏的景色怡人,河面上微微蕩漾的波紋層層疊疊的散開,宛如展開了一幅如詩 如畫的卷冊,新生的荷葉田田,正迎著朝陽吐露芬芳,尖尖的嫩草在風中搖擺晃動,似乎在告訴人們,這美景之來之不易。

    “父皇,你看那河裡的鴨子,有一隻母鴨帶著七隻小鴨子,它們游得多開心吶。”陪同出行的贏真高興的蹦跳著指著河面叫喊道。

    這一段的河水清澈見底,隱約可見有魚兒在自由自在的游來游去,嬴真雖然是大秦的安陽公主,也是難得這麼悠閑的出來郊游,特別是在二世胡亥統治期間,子嬰為避嫌疑,更是嚴禁子女無故出府門招惹事非。故此,今天一早問安時聽說父皇要外出,嬴真如何肯放過這一機會,憑她得寵的手段,說服子嬰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情。

    “彼晨風,郁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山有苞櫟,隰有六駁。未見君子,憂心靡樂。如何如何!忘我實多。山有苞棣,隰有樹橙。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子嬰看著這夏日的景致,禁不住也起了玩心,他一邊踏水一邊頌歌道,這是一首《晨風》是講述一個女子在想念愛人時一訴傾慕衷腸的思緒,詩中將愛情描繪得如此 美好,令聽者不禁如痴如醉,說實話,子嬰之才若是單單放在文學上的話,還可以取得更高的造諧,可惜,他和李後主、宋徽宗等幾位才華橫溢的末代君王一樣,生 錯了帝王家。

    不過,子嬰的這份好心情很快就被一個人的出現打斷了,這個人便是郎中令酈食其。

    “臣早起晨煉,想不到會在這裡看到陛下踏水而歌,當真是榮幸之至!”酈食其面帶笑容,語露驚喜,擺出一副完全是碰巧的樣子。

    “呃,是郎中令大人呀,同早,同早,今閑來無事,朕便帶著兒女一起出來轉轉!”子嬰先是一怔,繼而馬上就恢復了從容,大風大浪在趙高掌權時他也經過不少,這酈食其雖然來者不善,但也足可以對付得過去。

    “嗯,這北門外的風光著實不錯,剛才我是聽到陛下的歌聲才循來的,並非有意打擾陛下的清靜!”酈食其微微一笑道,對于子嬰的這番說辭,明擺著只有鬼才會相信,但眼下的情形卻還不能當眾翻臉,子嬰縱有野心,對于穩固秦王朝的統治、聚攏大秦的民心還是有很大幫助的,一旦內亂紛起,一個分崩離析的大秦是絕對 擋不住諸多叛軍的進攻的,在這一點上,傅戈早已和酈食其等親信將領謀士取得了一致的意見。

    酈食其笑著說罷,施施然對著嬴真等人一禮過後,便識趣的躲到一邊去了,當然,他也沒有走遠,而是遠遠的躲在一邊監視子嬰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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