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 罪惡之城 (全書完)

熊愛布

章十四 打出來的和平

輾轉征戰中，李察先後擊退了千年帝國和聖樹王朝的傳奇強者，又要調度指揮整支軍隊。他已經數次耗盡魔力，並且添了幾十處大大小小的傷痕。

魔力耗儘是異常痛苦的事，讓神官治癒傷勢也要消耗大量精力甚至是生命力，就算大量使用魔法藥劑，也只是治表不治本。李察早就透支了自己，此刻踏進作戰室後，才真正放鬆下來，結果一下子就睡了過去。

作戰室內突然安靜下來，追隨者和將軍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於無聲中都有了默契，於是悄悄地準備離開，讓李察多休息一會。

「......都說完了？」李察忽然問。異常的寂靜反而驚醒了他。

李察深吸一口氣，勉強打起精神，問：「你們有什麼想說的嗎？」

艾莉婕麾下一名將軍問：「李察殿下，這個......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三大帝國只是在邊界集結軍隊，他們並沒有真正侵入我們的領地，也沒有正式表明敵意。我們......為什麼要先行進攻呢？」

「為了和平。」李察說。

「為了和平？」將軍看上去一頭霧水。

李察笑了笑，說：「真正的和平，都是打出來的。」

數日之後，這名將軍等來的不是三大帝國的報復，而是使者。

帝國使者們目的驚人的一致，都是為了協商停戰而來。此時的李察早就去了法羅，只是指派了艾莉婕和帝國的使者們周旋。

李察離開前交待了談判的底線，而三大帝國亦是為了和解而來。最終雙方議定互不要求賠償，各擔損失，同時李察也交還了在三次戰爭中奪取的土地。當然戰俘贖回按內戰標準操作，那根本是算不進談判條件裡的小錢了。

看上去阿克蒙德好像吃了虧，可實際上三大帝國才是甘願吞下苦澀果實的一方。停戰談完了，順理成章的就到了拉攏和結盟環節。

聖樹王朝和千年帝國都帶來了更加優厚的條件，主要集中在資源方面，他們拿出了令人眼花繚亂的物品目錄，使者的態度也更為熱情誠懇。他們甚至暗示，只要李察不加入到對面一方去，那麼就可以憑空得到許多物資和便利。

兩大帝國使者的表現讓不少追隨者歎為觀止，就像雙方之間從未發生過戰爭一樣。

甚至連神聖同盟的使節都忍不住暗示，只要李察願意回歸神聖同盟，那麼很多事情都可以談，就連無定陛下也是有可能讓一小步的。

作為李察的追隨者，就連負責談判的奧拉爾也對三大帝國使節的表現預料不及。精靈詩人雖然懂些政堊治，但那大多是在貴族夫人小堊姐中的周旋，還有就是法羅位面的立國戰爭了，格局和當前全然不同。他這才明白了李察那句「和平都是打出來的」的含義。

貴族們再次體驗了阿克蒙德這個瘋狂家族的傳統，以攻擊代替防守，而這次是擁有了傳奇強者和海量構裝騎士的加強版。

和阿克蒙德的戰爭代價巨大，更有可能在短期內打不出一個結果。那還意味著把李察徹底推向另一個帝國的懷抱，而這是任何一個帝國，包括神聖同盟在內，都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相比之下，只要李察還沒有做出明確的選擇，那就還是可以接受的局面。他如果願意放開一些構裝上的資源，就更好了。而在這個方面，李察倒是十分開放，依舊接受任何一方的構裝訂製，包括履行神聖同盟的本年度皇家專供，就好像戰爭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在法羅，局勢突然平靜下來，李察的回歸沒有激起什麼波瀾。

在大陸其它國家眼中，窮兇極惡的深紅公國忽然變得平和而寧靜，停止了一切大規堊模的軍事動作，好像獲得了大陸東海岸的出海口就已經完全滿足了。

可是遼闊沿海區域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公國卻都惴惴不安，這種不安的強烈程度，還要在當年李施龍圖發表了極為強硬的領地宣言之上。

這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深紅公國的兩萬多大軍主力仍在當地。雖然公國本土戰士損失慘重，但是那些真正打得沿海諸國聞風喪膽的人形騎士和黯鋒騎士卻依舊保持了規堊模，而且在得到新一次補給後，數量反而有所增加。

剛德已經用實戰告訴人們，深紅公國的兩萬大軍，足夠蕩平沿海所有的公國，雖然他們還保有幾十萬的軍隊。

鐵三角帝國的局勢也轉向平靜，貴族們至少在表面上承認了撒倫威爾的統治地位，新皇帝的政令也得以在全國通行。所有反對撒倫威爾的貴族，不是被李察的大軍直接摧毀，就是家族領主在某個晚上莫名其妙地失去了頭顱。

在帝國貴族眼中，這是最赤/裸的高壓與恐怖統治。可是在平民和其他國家眼中卻不是這樣。

在此前戰爭中，鐵三角帝國是全線潰敗，所有主力軍團被一掃而光，強者們也遭到沉重打擊。如此慘敗，按法羅的慣例，結果就是滅國。但是鐵三角帝國最終失去的不過是一個附庸公爵領地，以及邊界上一些無關緊要的領土。深紅也沒有從帝國境內征奴或者遷走人口。

登基的新皇撒倫威爾有無可挑剔的皇室血脈，這讓皇室的統治得以保持。從結果上看，鐵三角帝國的損失小得不可思議。

巨龍山谷繁榮而安寧。

大多數傳奇強者和天位聖域們已經從巨龍位面歸來，當然帶著豐厚的收穫。巨龍山谷內已經建立了完善的補給體系，這些力量和影響力同樣巨大的大人物們幾乎可以在這座山谷裡找到從美酒女人到構裝武具的一切。

巨龍山谷內現在只駐紮了四十騎構裝騎士，負責守衛傳送門，防止哪頭不開眼的巨龍突然鑽出來。

他們另外的任務則是在莊園區巡邏守衛。這讓為數不多的莊園變得熾手可熱，哪怕是傳奇強者，也不是都有能力拿構裝騎士當守衛的。

當然，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人會愚蠢到在巨龍山谷內隨意惹事。

李察當日一戰早已傳開，他還不是傳奇時就能夠擊敗傳奇法師。現在李察已經正式晉級傳奇，雖然按慣例還需要時間穩固境界，傳奇這個位階中的水準也有高下之分，可是已經沒有人敢於隨意挑戰了。

當然，這其中有蘇海倫和星賢者的原因，然而李察自身的實力和地位卻更是關鍵。現在，傳奇強者們已經視李察為他們當中的一員，有資格與他們平起平坐，並且獲得尊重。

所以李察的回歸，在強者的世界裡，卻是一件大堊事。

當李察從巨龍山谷的傳送門步出時，強烈的陽光讓他的雙眼一時瞇了起來。他抬頭看了看天，那裡是無止盡的湛藍，深遠得看不到盡頭。一輪紅日高懸當空，不住潑灑著熱力。

李察微微一笑，似是自言自語般的說：「難得的好天氣！」

「確實如此！李察殿下。」旁邊響起了一個陌生的聲音。「我的名字是愛羅。」

李察轉頭望去，看到一個陌生的天位聖域，看樣子準備通過傳送門離開巨龍山谷。這是一個極為英俊帥氣的年輕人，亦是屬於天資橫溢的那種人。

年輕強者身上有著凜冽的殺氣和不加掩飾的自信和高傲。顯然，他的信心不光來自於實力，也來自於戰績。這絕不是一個空有力量，卻沒有戰力的花架子。事實上，在絕域戰場中，愛羅的名氣並不比白夜小多少。

「收穫如何？」李察微笑著點頭為禮。

「非常豐厚，超出想像。」

「這就好，珍惜機會。」

「我會的，殿下。這次把戰利品交給家族後，我會立刻回來的。」

李察點了點頭，就向山谷深處走去。直到李察的背影消失，愛羅才驀然發現，自己竟然一直半躬著身和李察說話。這是極為恭敬的態度，往往只有年輕晚輩在面對長輩時才會如此。而愛羅在不知不覺間就用出了這種姿態！

他看著李察的背影，眼睛深處全是濃濃的恐懼。

李察回到了自己的住處，隨手將月光和裁決放到一邊，然後把自己扔進沙發裡。

「回來了？」無面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很是隨意地問。

李察只是嗯了一聲，雙肘支在膝蓋上，手托下頜，苦苦思索著什麼。

無面輕輕一笑，問：「怎麼，有心事？」

「是的，打輸了。」

「輸得很慘？」無面似乎有了興趣。

「完敗。」

無面更有興趣了，走到李察面前，蹲下，目光透過面具落在李察臉上，玩味地看了半天，說：「完敗？有點意思！我怎麼覺得除了我之外，能夠隨意扁你的人已經沒有了呢？說，是誰？」

李察深深吸了口氣，居然露出笑容，說：「是無定。」

「無定，是她？」無面似是吃了一驚，隨即嘴角微揚，聲音也飄得高了一線：「你居然去挑戰超級強者？這讓我該怎麼說你呢，是傻了還是瘋了？完敗？沒當場死在她手裡已經很不錯了！你以為超級強者是什麼，就是比你高了七八級那麼簡單？而且你才進傳奇幾天，半位面有了嗎？規則提升了嗎？魔力穩定了嗎？知道應該如何運用你的傳奇能力了嗎？」

熊愛布

章十五 規則之路

一連串問題又快又疾，象暴雨般砸在李察頭上，可是李察只是笑著，沒有回答，不過可以看得出，他的眼中根本沒有絲毫笑意。

看到李察這個樣子，無面忽然站直了身體，輕鬆愉快地吐了口氣，重重拍了李察一下，說：「沒有關係，輸給無定很正常，不要說現在，就是她剛回來重傷在身的那會，現在的你也絕不是她對手，這樣吧，你好好拍我的馬屁，再去多弄幾個祭品回來，我就好好教導你一下，只要有一年時間」

李察雙眼一亮：「就能打贏無定。」

「當然不可能。」無面立刻打消了李察的幻想，但又補了一句：「不過超級強者之外，就沒什麼人是你的對手了。」

李察的雙眉又鎖在一起，繼續沉思。

無面彎腰看著李察，金屬面具那尖挺的鼻尖幾乎要碰到李察的鼻子：「你這才多大，就已經是傳奇了，還不是那種廢柴的傳奇，難道還不夠嗎，就是無定當初在你這個年紀，實力也就這樣而已，她可是當時公認的戰鬥天賦第一，還在菲利浦和梵琳之上。」

李察有些訝然地問：「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連我都不知道。」

「永遠不要懷疑一個女人的八卦能力。」無面得意地說。

李察默然一會，站了起來，揮手放出法羅的魔法地圖，凝視著，久久不語。

「還是有心事。」

李察雙眼微瞇，伸手在魔法地圖上不斷撫摸著，緩緩地說：「我總有種感覺，給我的時間好像不多了。」

頓了一頓，他轉頭看了無面一眼，說：「我還有一種感覺無定的規則，並不是全無破綻。」

金屬面具上的雙眉跳了跳，無面說：「你真讓人印象深刻。」

無面伸指一彈，李察面前的魔法地圖就煙消云散，她隨即說：「在你征服整個位面之前，我覺得你更應該先為自己弄一個半位面，那不僅僅是資源，更是力量，從半位面上，你能夠看到世界的起源，那才是傳奇法師的力量所在，也是傳奇法師在走向力量最頂峰道路時能夠逐漸凌駕於戰職者之上的根源。」

李察手一揮，又恢復了法羅的魔法地圖，說：「半位面當然重要，但是法羅這裡也存在很有價值的東西，至少現在就有。」

「你是說」

「神戰。」

「你真是瘋了。」

「不瘋的話，怎麼能夠打得贏那個瘋子。」

無面走後不久，李察的會客廳來了幾位客人，是五名神官，李察一時沒有來，他們就坐下，輕聲交談著。

五個人兩男三女，都很年輕且容貌出眾，但是他們的神力卻是相當的高，最低的都達到了十六級，在三女神的教會中，他們的地位可以說僅次於教宗和騎士團長。

這些神官被李察調來巨龍山谷，為那些進入巨龍位面狩獵的強者們提供服務，在法羅，永恆與時光之龍的神官治療神術的效果還不如這些本土神明的神官，他們同時還是三女神的耳目，所看到、所聽到的，亦會為三女神所知。

三女神對西奈的神戰不遺餘力，其實也與巨龍山谷中數量眾多的傳奇強者有關，更與蘇海倫和星賢者兩大超級強者關係密切。

年輕的神官們正在竊竊私語之際，會客廳的門打開，李察走了進來。

「李察殿下。」所有的神官都站了起來，恭敬行禮。

從法羅的角度看，李察的強大已經達到了巔峰，就是在凡間行走的諸神化身也不過如此。

李察的目光一一從這些神官臉上掃過，心中忽然明白了三女神的想法。

三女神的神官們一直在誘惑李察，而李察完全不為所動，所以這次送到巨龍山谷的神官中，才出現了兩名容貌不遜於美女的年輕男神官，三女神或許是認為李察在性上的愛好口味十分特殊。

李察實在無法理解這些神明的奇葩想法，當下只是淡淡地問道：「你們誰能夠聯繫到三女神，我有些事情需要和她們面談。」

和諸神面談，五位神官面面相覷，若是來到巨龍山谷之前，他們肯定會認為李察瘋了，但是經過這些時日，卻知道這個要求並不過分，眼前這位威震大陸的殿下確實有和女神們面談的資格。

最終，三位女神官開始默默祈禱，而李察則撫摸著手中的月光，心神不由得又回到了和無定對峙的那一戰。

無定的氣勢若風般輕柔襲來時，李察那時才駭然發現，那不是可以撫面而過的微風，而是可以撕碎一切的風暴，風中全是混亂的規則力量，無從預測，無從揣摩，無論在諾蘭德，還是其它位面，李察從來沒有遇到過類似的規則。

濁流曾經使用過混亂的力量，但他至多是模仿，而面對無定時，李察驚覺自己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以混亂為原則的世界，他一身以秩序為基礎的魔力，在這個世界中是如此的另類，以致於瞬間遭到了整個世界的攻擊和壓制。

一瞬間，李察就敗了。

這就是規則層面的較量，與一般意義上的對戰完全不同。

如無面所說，他還不能和無定在規則的層面抗衡，無論規則本身的層次還是掌控的程度，李察都遠遠不及。

李察身上確實有幾種高級規則可以和無定的混亂規則相抗衡，可是它們的解析還都遙遙無期，魔力晉入傳奇只是開始，李察需要做的還有很多，包括半位面，提升規則掌控力，學習深藍詠歎，等等等等。

從踏入傳奇到走向真正成熟，按步就班的話，或許要花上百年時光。

李察把記憶再拉回到無定氣勢撲面而來的那一刻，這一次將過程千百倍地放慢了。

在他的真實視野中，無形的氣勢中卻充滿了無數閃爍著微光的碎片，那是充斥著混亂規則力量的殘片，每一片都如同最鋒銳的利器，擁有無以倫比的破壞和切割力量，被這些碎片轟中，就像被空間縫隙纏身一樣危險。

瞬間啟動的魔法護罩顯得脆弱不堪，一下就被攻破，數種規則也一一崩解，只消磨了很少一點混亂殘片，更多閃爍著寒光的殘片則如潮水般向他湧來。

李察雙眼驀然張開，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鼻尖上滲出細細的汗珠，「必須想辦法破解規則世界的壓制。」他怔怔想著。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傳來砰砰兩聲悶響，原來兩名男神官不知何時已經跪在地上，全身大汗淋漓，幾欲虛脫，結實的茶几都被他們生生按碎。

李察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徐徐收斂氣息，說：「抱歉，力量有些不受控制。」

兩名神官壓力盡去，可是都已筋疲力盡。

一名神官連話都說不出來，而另一名神官還能勉強開口：「殿下，您的力量」

「您的力量真是讓人驚嘆。」一個柔和悅耳，而又充滿威嚴的聲音補充道。

三位女神官此時挺直了身體，全身瀰漫著淡淡的金色光芒，她們的雙瞳也盡轉為純正的金色，而她們的氣息則變得沉重如山，威壓若獄。

三女神的意志已經降臨在這三個女神官身上。

「泉水。」

「森林。」

「狩獵。」她們依次說道。

「神戰的情況如何。」李察問。

「我們已經成功攻入西奈的神國，並且佔據了一塊穩固的陣地。」

「神國內的戰局膠著，因為對方獲得巨大的神力加持，事實上在戰鬥中，我們的戰士和英靈損失要更大一些。」

「西奈已經失去了信仰來源，所以他此戰必敗，但他還有近千年的神力積累，因此神戰還要持續一段時間，至少需要三十年。」泉水女神最後說。

「我等不了三十年，給我座標，我要親自到西奈的神國裡去看看。」

三女神的驚呼此起彼伏。

「什麼，不行，這太危險了。」

「西奈的神力深厚，在他的神國裡，力量會受到極大的壓制。」

「就連我們，現在也不敢用真身進入他的神國。」

李察取出一張魔法紙，懸空漂浮到三女神面前：「這是特殊的傳送法陣圖紙，需要架設在你們的神國內，我需要以你們的神國作為中轉。」

李察的微笑很迷人，很明顯決心已定。

「您的力量確實強大，但您的身體畢竟是……」森林女神做了最後的努力，但是在李察含笑的注視下，把「凡人」兩個字收了回去。

泉水女神收起了設計圖，說：「好吧，我會派最強大的英靈保護您的。」

神在神國中無所不能，她們動念間就設好了傳送法陣，反而是李察這邊的傳送陣設置需要一些時間。

幾位大魔導師正在傳送法陣中忙碌，做著最後的調試，他們不是李察的手下，但這種直達神國的魔法陣極為罕見，因此全都自願過來幫忙，能夠親自參與傳送法陣的架設和啟動，對於他們提高空間理解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李察靜靜看著忙碌的大魔導師們，而無面不知道何時出現在身邊。

「已經決定了。」

李察無聲地點了點頭。

熊愛布

卷八 如月之殤 章十六 進入神國

「西奈的神力依然足夠，你別指望神國內的規則壓制會輕鬆。」

　　「一個很難得的機會，可以體驗規則全面壓制的機會。不是嗎？」

　　無面輕嘆了口氣，說：「你的野心......真的很大。剛剛進入傳奇，就想和超級強者戰鬥了？」

　　李察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空間，不知道落在哪裡：「這不是野心，而是......我說不出這種感覺。但是我知道，屬於我的時間很可能不多了。眼前我看到的，繁榮，和平，安寧，穩定的位面，可能都是假像。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在這寧靜的世界深處，有種讓我深深不安的東西。我......在害怕。」

　　無面緩緩轉頭，凝望著李察，片刻後才說：「那就去吧。需要戰爭之王的力量嗎？」

　　「不，我要體會最真實的世界壓制。」

　　「那麼......活著回來。」

　　李察有些哭笑不得：「當然！我可沒有發瘋。」

　　無面忽然掏出一張寫滿字的紙，遞到李察面前：「把這個簽了再走。」

　　李察接過一看，這居然是一張授權書，讓無面擁有調動全部物資的權力。「這是什麼？」

　　無面用輕鬆愉快的語氣說：「這樣你就算死了，我也能得到屬於我的祭品。」

　　李察失笑，刷刷簽下自己的名字，還給了無面，說：「但你不會有機會用上它的。」

　　無面聳肩道：「天曉得！」

　　李察不會笨到和她爭辯這種問題，而是舉步踏進已經架設好的魔法陣，奔向神國。

　　當線條狀的魔法光芒散去，李察眼前呈現出難以形容的景緻。

　　遠方是連綿起伏的山脈，上面覆滿了森林。在綠色的基調上，一株株或紅或黃的樹也連綿成片，共同把這個世界渲染得絢爛瑰麗。

　　天空湛藍，有大片七色的光帶飄動，和多彩的大地交相輝映。

　　但是李察還來不及仔細看一看眼前的美景，身體就驟然一沉，差點站立不穩，好像背上了數噸的巨石一樣。而且他全身各處都傳來刺痛和灼燒的感覺，如同浸泡在酸液裡。

　　李察心念一動，即刻釋放出魔法護罩，將自己保護起來。一直加持到八級雷神壁壘，才中和掉浸泡在酸海中的不適感覺。在這一過程中他還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在神國規則中，防護效果只和等級有關，不分物理還是法系。

　　「歡迎來到我的神國，李察殿下！」整個空間中都響起了森林女神的聲音。

　　李察挺直了身體，簡單的動作卻響起劈劈啪啪的骨節聲，顯然負擔沉重。

　　他雙眼射出淡淡光芒，在真實的視野中，可以看到整個國度內都飄浮著星星點點綠色的光芒，充滿了勃勃生機，這就是森林女神的神力，在整個神國中無處不在。

　　而又有幾條鎖鏈從虛空中探出，纏繞在李察身上。這就是李察感覺到身軀沉重的原因，亦是神國鎮壓的真實面目。

　　在神國中，在神的一念之間，神力就可以變成極具殺傷力的毒藥。

　　在森林女神的強力壓制下，李察的實力直接下降了三分之一，被打回到略遜於天位聖域的水準。難怪即使是諾蘭德的傳奇強者，對神國內的戰鬥都持儘可能迴避的態度。

　　「李察殿下，這就是神國壓制了。西奈現在的神力不在我之下，他那裡的神國壓制或許會更具威力。您考慮好了嗎？」森林女神說。

　　「給我幾分鐘。」說著，李察閉上眼睛，智慧天賦開始全力解析神國壓制狀態下的戰鬥要素。

　　「現在可以了。」片刻後，李察又睜開了眼睛，邁步向山下走去。他的步伐如流水般自然，竟然不再受神國壓制的影響。

　　虛空中響起數聲驚呼，三女神的意識迅速交流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察身邊忽然神力湧動，出現了一個身穿綠色長袍的絕美少女。她身材高挑，個頭甚至比李察還要高一些。然而，她純金色的雙眸，以及眉心處天然生成的神徽卻暴露了她的身份。這就是森林女神的真身！

　　實際上，在李察的真實視野中，面前根本就是一團無比璀璨的神力光芒。

　　「李察殿下，請跟我來，神國通道在這個方向。」

　　傳送門的位置在半山，山腳下是一片遼闊平原，處處都是茂密森林。近百公里的距離，在森林女神的帶領下，幾步就跨越了遙遠的距離，出現在神國通道之前。

　　神國傳送通道前是一片開闊地，一隊隊神國戰士整裝待發，等待著進入通道。一眼望去，如森林般林立的神國戰士簡直無窮無盡。

　　還有兩座高達數十米的巨大傳送門與神國通道遙遙相對，每隔幾分鐘，就會有一隊數百人的神國戰士從傳送門走出，他們盔甲武具式樣各自不同，神力氣息也不一樣。這是屬於泉水和狩獵女神的神國戰士。在神國戰士中，那些體型高大得多的英靈們極為醒目。

　　遙遙望去，在神國通道前至少聚集了數十萬神國戰士，還不斷有新的神國戰士在後方虛空中生成，集結成隊後再加入到大隊中，等候著進入神國通道。

　　泉水與森林女神也出現在李察身邊。即使諸神之間關係再密切，也不會貿然進入對方的神國。但是因為李察的原因，三女神已經結成了比同盟更加穩固的關係。

　　三位女神各自拿出一塊碩大的晶體，放在李察手上。晶體一觸到肌膚，就化為光芒，進入他的體內。

　　「這是我們的神力結晶，它可以幫助你抵禦來自西奈的直接攻擊。不過次數有限。」泉水女神說。

　　李察點了點頭，說：「我該走了。」

　　他騰空而起，飛向了神國通道。聚集在神國通道前的戰士和英靈們都得到了女神的諭示，為李察讓出了一條路。

　　神國通道十分巨大，高達百米。在行將衝入巨大的光幕時，李察忽然身形一頓，轉頭向虛空某個方向望去。

　　在極度喧囂的環境下，李察依然聽到了一個微弱的聲音。那聲音從虛空深處傳來，恍若心臟在跳躍！它一下一下脈動著，和他的血脈靈魂遙相呼應。

　　一剎那間，李察猛然被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所充斥，似乎有滿足、有慌張、有空虛，還有些許的畏懼。這種情緒太過複雜，就連李察也無從判斷。

　　李察細細體會著這種感覺，忽然一笑，氣勢驟然提升。他深深向心跳傳來的方向望了一眼，就邁進了神國通道。

　　神國通道的另一側就是戰場，數十萬神國戰士正在這裡捨生忘死地廝殺著。戰場上空，時時刻刻都有靈魂從戰死者的軀體內飛出，回歸各自的神國，再重新化為戰士，投入戰鬥。

　　戰爭永無盡頭，直到一方神力耗盡時方會停止。

　　李察剛剛走出通道，忽然腳下大地震動，傳來雷鳴般的轟響，一時間整個神國中再也聽不到其它的聲音。在不遠處虛空邊緣，一塊數千米高的巨大山體正轟鳴著從神國大陸上脫落，緩緩墜向虛空。

　　虛空中，隱約可以看到點點閃亮的星光。而在李察的真實視野中，卻能夠追溯到光芒的來源，，那是神國的晶壁在閃爍，整個晶壁清晰可見。

　　脫離的山體撞向晶壁，毫無阻礙地穿過去，繼續墜向虛空深處。然而穿過晶壁後，那龐大無匹的山體立刻開始破碎，堅硬的岩石像麵粉一樣被揉散，然後又被分解成更細微的顆粒，直到不再為李察的視野所捕捉。

　　李察忽然有所感悟，這就是湮滅了。

　　巨大山體剛脫離晶壁不久，就徹底化為虛無。沒有晶壁的保護，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抗衡虛空中能量風暴的撕扯和破壞。

　　李察邁步走向戰場，剛剛跨出第一步，整個戰場的景物突然開始劇烈變化。神國戰士廝殺著的身影開始模糊起來，忽遠忽近，距離感陡然消失。

　　「嗯？有凡人進入了我的神國？!」西奈的咆哮響徹神國的天空。

　　一道龐然無匹的意志自天而降，準確落在李察身上。李察身上立刻像是被巨石砸中，雙膝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又有數道乳白色的聖光從虛空中射出，照耀在李察身上。一接觸到聖光，李察的肌膚就像被潑上強酸，立刻嗤嗤冒出白煙。

　　就在雙膝被壓得快接觸到地面時，李察哼了一聲，全身骨節爆響，三顆心臟以最大力度開始脈動，潛藏已久的力量不斷被激發，如潮水般湧向全身各處。一點一點的，李察竟然站了起來！

　　他轉頭，遙望神國的最高處，嘴角上勾，忽然露出不屑和挑釁的笑容。

　　在那座最高的山峰上，是時間之神西奈的大神殿。西奈的真身就坐在那裡，而他的目光和怒火，早已凝聚在李察身上。

　　那就是神了，真正的神明。雖然西奈只是次級位面法羅的神明，但也是真正規則的化身。

　　李察又笑了，現在他的笑容不再只有溫和優雅，而是透出隱約的張揚和狂放。

　　在西奈的注視下，他站直了身體，又活動下四肢，就大步向戰場的最前線走去，舉手投足之間，帶起三色光芒的殘影。而西奈的壓制好像完全失去了效果。

熊愛布

卷八 如月之殤 章十七 神國初陣（加更）


       「該死！三女神！我要燒燬你們的神國，撕碎你們的神軀！讓你們的神魂在烈火中承受億萬年的痛苦！！」西奈的咆哮簡直是驚天動地，整個神國都在他的震怒下瑟瑟發抖。

　　西奈的戰士和英靈都感受到了神的憤怒，更加忘死地拚殺著，竟把三女神的軍團壓得節節退後。

　　李察本來已經清晰不受干擾的視野又有點模糊，身上的壓力驟然加重許多，讓他的腳步也為之一滯。但就在這時，神國邊緣又傳來一陣轟鳴，又是一塊山體發生龜裂，半邊山峰緩緩脫離了神國陸地，墜向虛空。

　　西奈的怒火頓時被澆熄，李察身上也為之一輕。

　　這表明西奈在神戰中已經傾注了全力，甚至難以維持神國的完整。他的神國已經岌岌可危，一旦神國損毀超過一定程度，神國的規則壓制就會消失。那時西奈的真身就將失去神國的保護，暴露出來。

　　在希歐多爾的著作中，神國陸塊破損，就是諸神隕落的前兆。從前兆出現到真正隕落可能會延續數百年之久，也可能會短到數年。

　　這個時候，李察已經來到戰線的最前方，迎上了一位西奈的神國戰士。這是一個高達兩米的戰士，披著式樣古樸的甲冑，持盾和短斧。他留著濃密的鬍鬚，這是幾百年前法羅北方勇士最醒目的標誌。在真實視野下，這名神國戰士的實力迅速被解析，纖毫畢現地呈現在李察面前。

　　他有著十三級左右的基本實力，因為在神國內作戰，戰力被提升了整整三級。他的眼瞳中是有些異樣的金色，表明神力而非鬥氣才是他的核心力量。

　　神國戰士的眼中只有傲慢與憤怒，卻看不到任何畏懼、疑惑和動搖的負面情緒。神國戰士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危險，也從來不會畏懼。

　　他盯著李察，一聲怒吼，短斧當頭斬落！

　　短斧劈碎了李察，餘勢未歇，重重擊落在地上。這名神國戰士剛想發出勝利的戰吼，卻忽然發現敵人的碎片居然片片溶解，化為虛無！他猛然躍起，想要尋找李察的行蹤，然而這麼一動，突然肋下出現一個傷口，噴出大片金色的神力。

　　這名神國戰士踉蹌了幾步，一頭栽倒在地，身軀表面不斷散發出金色的霧氣，向遠方的神殿飄去。

　　在行將被還原成神力的身軀中，升起一道虛影，同樣想要飛向位於群山之巔的大神殿。然而就在這時，裁決突然出現，無聲無息地從虛影上掠過。虛影發出一聲尖叫，驟然化為無數光點，都被裁決吸進了刀身。

　　這是神國戰士的靈魂，若回歸英靈殿後和將神力結合，用不了多久又會化成新的神國戰士，重新投入戰鬥。三女神和西奈的神國戰士都是如此，雙方比拚的就是神力的儲備和消耗。

　　李察輕輕撫摸著裁決的刀鋒。這把凶刃居然能吞噬神國戰士的靈魂，確實讓人驚喜。

　　神國戰士的靈魂往往要重生六七次之後，才會衰竭乃至消亡。但假如給他們足夠時間休養生息，汲取神力，那麼就又會恢復到全新的狀態。所以在神的國度，只要神力未曾耗竭，就會有源源不絕的戰士和英靈。

　　有裁決在手，李察給予西奈的打擊將會更加沉重。

　　思忖至此，李察忽然閃退數米，幾乎撞進一個神國戰士懷裡，裁決已反手刺入他的胸膛。李察身影一閃，下一次出現的方位已是在那名神國戰士身後，裁決如水波般躍動，又將兩名神國戰士的胸腹劃開。

　　三個神國戰士依次倒下，靈魂掙紮著從軀殼中脫離。但李察又如鬼魅般出現，裁決一揮，就收走了這三個靈魂。而此時在李察閃移過來的地方，又有七名神國戰士搖晃著倒下。

　　區區十幾名神國戰士，根本影響不了整個戰局。然而有裁決在手，李察卻是有了收割靈魂的能力。每個靈魂的損失，都意味著損失了未來的數名神國戰士，這是動搖西奈根基的威脅。

　　「凡人！是那個凡人！他在褻瀆神的領域，我的戰士們，殺掉他，把他心臟和頭顱送到我的神座前！」西奈再次注意到了李察，立刻極度憤怒地吼叫起來，李察所承受的神國壓制也迅速增加。

　　驀然李察身上同時亮起三色光芒，將西奈的壓制抵消大半，而李察則心念一動，啟用了時光之力的規則力量，頓時全身一輕，剩餘神國壓製冰消雪融般散去，頓時全身一輕。

　　李察擁有空間領主的稱號，稱號本身賦與了他一點時光規則的力量。這是源自永恆與時光之龍的規則，與西奈的神力本質同源，但層次上不知高出西奈多少。李察僅憑掌握的這一點時光規則，就能在神國中抗衡西奈的壓制。

　　李察雙瞳中浮現時光沙漏，時光規則的力量迅速擴散，覆蓋了身周十米。在時光規則所到之處，西奈的神國力量被一掃而空，所有神國戰士失去了神力加持，力量驟然跌落，等級迅速下降。

　　李察身影閃爍，剎那間在十米範圍內遊走一週，又回到原地。這片區域內所有神國戰士動作都瞬間呆滯，然後緩緩倒下，已被李察屠戮一空。

　　裁決似緩實快地在空中劃過，近百靈魂破碎，無數光點被裁決吞噬。汲取上百靈魂後，李察感覺這把凶刃似乎變得輕了些，揮舞起來更加的得心應手。

　　就在這時，一個高達三米的英靈出現在李察的視野中，大步奔來。這是一個女性形象的英靈戰士，手持雙劍，眉心處的神徽比普通神國戰士更大，周圍還增加一圈花枝作為裝飾。

　　她腳步極為沉重，每一步落下，大地都在顫動。數名三女神的戰士從側方撲來阻截，卻被她揮手間斬殺。

　　「卑微的凡人！你竟敢踏足神的國度！死吧，你的頭顱和心臟將成為我的戰利品！」

　　英靈憤怒地尖叫著，雙劍如轟雷般刺向李察，劍鋒一絞，就把李察絞成了無數碎片。

　　這些碎片又如泡沫破滅，英靈戰士的臉上全是疑惑，然後表情就此凝固。李察出現在她身後，裁決已經深深刺入她的後心，直到沒柄。

　　李察反手拔出月光，輕輕一揮，擁有極致鋒銳的神器就從英靈的項間掠過。

　　英靈龐大的身體重重地載在地上，她的頭顱隨即落在身邊，滾了幾滾才停下，可以看到她的臉上還凝固著疑惑。閃耀著光芒的靈魂從她軀殼中浮現，剛欲飛離，就被裁決準確刺穿。

　　裁決輕輕顫動著，這一次李察清晰地感覺到一縷縷精純而強大的能量正在湧入刀鋒，大部分被儲存起來，小部分則在改變著這把凶刃的結構。

　　裁決變得更加輕盈，刀鋒處則亮起一點朦朦的光芒。

　　李察心中一動，橫移數米，裁決一揮，已把一名神國戰士切成兩半。與之前相比，這記橫切變得容易了許多，裁決在吸收大量靈魂力量後，威力果然有所提升。

　　英靈戰士的軀殼已經開始崩解，還原成原始的神力。

　　在神國力量的加持下，原始力量大致在十六至十八級之間的英靈戰士們最強時，力量可以接近天位聖域。可是他們的戰鬥方式單一原始，真實戰力遠在諾蘭德天位聖域之下。而且她還進入李察時光規則的覆蓋範圍，神國加持效果全被驅散，因此被李察輕鬆斬殺。

　　李察這時停止了使用時光的規則之力。時光規則太高級了，啟動和維持都需要損耗大量的精神和靈魂力量。特別是在西奈神國這種環境下使用，消耗還會增加。

　　神國巔峰的神殿中，西奈高踞神座，目光穿透重重阻礙，落在侵入神國的那個凡人身上。

　　這是幾百年來，第一次有凡人敢踏上他的國度！然而這個凡人剛剛卻使用了一種連他也覺得心驚肉跳的力量，那似乎是他的時間之力。可是西奈卻感覺得到，那種力量所代表的規則遠遠在他所謂的時間力量之上！

　　這是西奈曾經追求的終極規則，真正的時間。然而他很快就明白，這種規則的層次遠遠超出了這個晶壁世界所能容納的上限，根本不是他所能掌控的，哪怕是吸收了黑夜女士的神格和神職，他所掌握也只是虛偽的時間。

　　然而西奈所追求的終極規則力量，卻出現在一個凡人身上，而且這個凡人還攻入了他的神國！

　　那個凡人，此刻正如鬼魅般在戰場上穿行著，所到之處神國戰士成片成片地倒下，就連最勇猛的英靈也擋不住一招半式。而凡人手中的那把長刀居然可以吞噬靈魂！

　　西奈能夠感覺到，隨著吸收靈魂數量的增加，這把凶刃的威力正在飛速提升，好像永遠都沒有盡頭。

　　而凡人手中的另一把神器長刀輕易不動，只有在遇到強大英靈時才偶爾出鞘。無論英靈的實力多強，使用的武器耗費了多少神力來打造，都阻擋不了這把長刀的輕輕一切。

　　當西奈看到刀鋒上閃爍的寒光時，握著金盃的手竟然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西奈的目光轉向自己的左手，食指指尖上忽然出現一道細細的切痕，滲出幾滴神血。

　　左右侍立的幾名高大僕神感覺到了什麼，目光投了過來。

熊愛布

卷八 如月之殤 章十八 神與凡人的距離


        西奈面無表情，不動聲色地捻動了下手指，神血就像水滲入土般消失，那道切痕也不見了。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然而西奈的心裡卻不像表面上那樣平靜，胸膛甚至明顯起伏著，借助深深的呼吸才能刻意保持自己的平靜。

　　剛剛西奈已經借助一名英靈的軀殼試探了李察。結果英靈被月光一刀斬殺，而且月光的鋒銳甚至透過神力的聯繫，割傷了西奈！

　　只有西奈知道，那條細細的傷痕，真實是有多深，有多痛！同時，這道傷口更多帶給他的是恐懼。

　　是的，西奈在害怕。

　　月光是一把可以傷害神軀的武器！

　　西奈的身體動了動，但又坐定。神國通道周圍，已經不是專屬於他一個人的國度，那裡同樣有三女神的神力存在。

　　假如西奈敢於進入戰場，就等同於把半隻腳踏出了神國，三女神可以聯手透過神國通道，直接向他發起攻擊。在神力等級已經落後於泉水女神的情況下，西奈根本不敢硬接她們的合擊。

　　吱嘎一聲，金盃在西奈的手中被捏成了一團。他極度憤怒，雙眼都在噴射著神火！

　　西奈這次的怒火指向的是法羅諸神，如果不是諸神不肯幹預，這次神戰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他，西奈，時間之神，法羅位面規則的具現者，居然被一個入侵者欺負到這種地步！

　　然而，當數量眾多的傳奇強者出現在巨龍山谷時，當蘇海倫和星賢者兩大超級強者先後出現時，特別是諸神確定了導致位面基本規則發生改變的源頭也出自巨龍山谷時，諸神全都沉默了，沒有任何主神回應西奈的請求、召喚甚至是咒罵。

　　虛空中只有西奈的聲音在迴蕩，好像法羅只剩下了這一位真神。

　　西奈再次把憤怒的目光投向李察。

　　第一次，西奈和凡人的距離如此之近，就像他到隕落的距離。

　　西奈終於想起了這個凡人是誰。這個凡人的面孔隱藏在無數記憶的底層，當信徒們把李察的影像傳遞給西奈時，他根本就沒認真看一眼，直接丟到了記憶的角落。

　　法羅的主神，從來不曾認真對待過凡人，他們認為所有凡人都長得一個樣子。

　　在西奈心中，李察這個名字附加的信息要遠比他的臉讓人印象深刻。

　　但是現在，李察的身影卻深深地刻印在西奈的心中，但絕不是以正面的形式。李察的周圍就像是一個填不滿的黑洞，無論多少神國戰士和英靈沖上去，片刻後都會化為分解的神力。而且最讓西奈難以承受的，是沒有哪怕是一個靈魂能夠逃出來。

　　裁決像是惡魔的利齒，無情且貪婪地吞噬著靈魂。

　　這把凶刃的力量還在迅速增強，現在無需直接斬中，只要在刀鋒數米之內的神國靈魂都會瞬間粉碎，繼而被裁決吸收。

　　隨著時間的推移，死在李察手下的神國戰士和英靈的數字不斷增加，很快就堆積到了讓西奈也難以承受的地步。

　　多日以來膠著的戰線開始緩緩移動，移動的方向自然是西奈的神山。隨著戰線的推移，更多三女神的戰士得以進入西奈的神國，加入戰鬥。

　　轟鳴聲再次響起，又一塊巨大的岩石脫離神國，墜向虛空。

　　砰！西奈重重拍擊神座，怒吼道：「李察！我就不相信你永遠不會犯錯！」

　　在西奈的怒吼中，數名一直不曾動手的強大英靈緩緩移向戰場。他們全都是遠程攻擊的強大英靈，在距離李察千米處停下，死盯著李察。只要李察稍稍露出破綻，他們就會發出全力一擊！

　　千米距離，在神國之內根本不是問題。他們的靈魂箭瞬息可至。

　　西奈哼了一聲，又靠在椅背上，臉色緩和了許多。他看出李察把戰鬥技藝發揮到了極致，每每在間不容髮之際才躲過對手的攻擊。這種走鋼絲式的戰鬥看似華麗，實際上卻不可能持久，只要犯下哪怕是最微小的一個錯誤，李察就有可能葬送生命。

　　現在西奈派出了五名最強大的英靈，就是為了讓李察為自己的錯誤付出最沉重的代價。

　　現在需要的，就是等待和耐心。身為主神，西奈從不缺少耐心。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直到整整五個小時過去，李察停止戰鬥，退回森林女神的神國時，他都沒有犯下任何錯誤！

　　當李察離開時，西奈騰地站了起來，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介凡人，怎麼可能毫不犯錯？

　　這一天，西奈的戰線收縮了十米。和方圓數百公里的神國相比，十米距離可以忽略不計。可是要知道，在過去數月之中，三女神的戰線推進還不到十米！

　　在森林女神的神殿中，李察正埋頭大吃，絲毫不理會圍坐在周圍的三女神。

　　在李察面前，擺放的食物簡直可以用簡陋來形容。一大盆水果，一壺清水，外加兩隻燒烤好的野味，就是這些。然而三女神親手準備的食物，又怎麼會如此簡單？

　　那些水果可以少許提升對各種屬性魔力的親和度，等如是提高了魔法威力和操控度。雖然只是極微小的幅度，可是這方面的提升一向是法師最頭疼的難題。這盆水果的價值可想而知。

　　那壺清水則含有讓人震驚的龐大生命力，生命氣息濃郁到肉眼可見的地步。它不僅能夠治癒絕大多數的傷勢，而且可以提升自然和生命類魔法和神術的威力，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它可以增加生命！這就是生命之泉，泉水女神最令人垂涎的財富。

　　而那兩隻如野雞般的野味，卻是整個法羅都難得一見的珍獸，它們可以大幅提升人類的身體素質。到了李察如今的程度，這兩隻珍獸所能提供的改善已是相當有限。可是哪怕是一丁點的提升，對傳奇法師來說都是價值連城。

　　這一餐飯，已經無法用金幣來衡量。就是三女神手上存貨也不多，只能再提供兩三餐而已。

　　可以說，三女神在李察身上投下了重注。

　　李察自然不會客氣，風捲殘云般把餐食水果以及生命之泉一掃而空，這才極為滿意地吐了口氣。

　　這一口氣氣息馥郁芬芳，飽含著濃濃的能量味道，讓李察自己都怔了一怔。現在李察身體內每個角落都流轉著近乎飽和的能量，正在一點一滴地被身體吸收。

　　李察臉上蕩漾起一陣異樣的緋紅，身體晃了晃，眼神即刻就有些迷茫了。他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喃喃地說了句：「好困。」隨後身體一歪，倒在地上呼呼睡去。

　　三女神靜靜地看著他，意識不斷交談著。

　　「他確實累了。」

　　「以這種方式戰鬥，怎麼可能不累？他根本就是在拚命！」

　　「是啊，就是我們也做不到完全不犯錯誤。而且就算有我們三個的神晶支持，他怎麼可能支撐得那麼久？」

　　「你們有沒有覺得，他好像非常著急......」

　　「急什麼？」

　　「不知道，好像是......危機感？」

　　......

　　李察聽不到三女神的交談，他只是美美地睡了一覺，一直睡到自然醒來為止。

　　一覺醒來，李察訝然看到三女神都守在自己的身邊，未曾動過。剎時間李察有種錯覺，似乎只打了個盹而已。可是智慧天賦隨即同步了法羅位面時間，告知了李察相對流速。

　　李察臉色微變，原來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七天！

　　他只覺得身體十分僵硬，關節都像鏽住了一樣，當站起來時，腳下也是輕飄飄的，好像根本踩不實地面，隨時都有可能摔倒。

　　李察默默檢視身體，隨即明白是因為自己身體素質短時間內大幅提升，還不能協調到最佳平衡點上，才產生了不適應。

　　「睡醒了？」泉水女神問。

　　「是，該戰鬥了。」李察沒有和她們多做交談的意思，就站了起來，走向神國通道。

　　七天李察沒有出現，著實讓西奈鬆了一口氣，並且親自指揮反攻，又把李察打下的戰線推回到原處。可惜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到第八天時，西奈又在通道口看到了那個讓他極度厭惡的凡人。

　　李察的力量明顯更加強大了，但是卻略顯笨拙，戰鬥技藝下降不止一個等級，綜合戰力也隨之大降。

　　可是西奈還沒高興多久，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李察開始使用魔法。直到這時，西奈才想起，這個該死的、卑微的凡人似乎是個魔法師。

　　神術對魔法有壓制效果，神力就更是如此。

　　在西奈的神國中，一切魔法的威力都會被嚴重削弱，至少要下降兩個等級。所以諸神並不是很畏懼法師，卻格外害怕身體強橫的戰職者。可是李察的魔法威力卻大得不可思議，非但沒有被削弱，反而比西奈已知的魔法威力要增強不少。

　　大量的神國戰士在魔法烈焰中倒下，他們的靈魂絕大多數落於裁決之手。英靈也會重傷，無法再正面承受另一個魔法轟炸。李察施法速度格外的快，很快就把他身周變成了冰，火與雷爆的海洋。

熊愛布

章十九 戰鬥永無休止

今天李察僅僅戰鬥了一個小時，就退回了傳送門。但西奈神國戰士的損傷比第一天還要多不少。就連英靈也戰死八十餘位。

這個損失大得讓西奈為之側目，因為一旦死在李察手下，他們的靈魂根本就逃不出來。

僅僅休息了一天，李察又出現在西奈的神國。今天在戰技和魔法之外，李察再次動用了規則的力量。

這一次不同以往，李察並不是始終維持著規則力量不變，而是只有在使用大規堊模的範圍魔法時才會投射規則的力量。如此一來，李察續戰的時間就越來越長。

西奈幾次站起，又按捺著強行坐回神座。他心中很清楚，冥冥中三女神一直在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只要自己敢踏進神國通道的影響範圍，那麼三女神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時至今日，斷絕了信仰來源，又因為基本規則改變而受到重創的西奈，神力經過持續消耗後連三女神中最弱的狩獵女神都不如，哪敢和三女神正面對戰？

西奈坐立不安的樣子早已被旁邊的侍從僕神看在眼裡，他們神色明顯變得不安。

這些僕神不同於神侍和英靈，他們本質上亦是真神，只是沒有自己的神格和神職，所以暫時依附於西奈之下。他們可是有獨立思考能力，並不會盲信。

遠方的戰場上，那個名為李察的凡人宛若殺戮之神，走到哪裡就把毀滅帶到哪裡。閃耀的刀光，轟鳴的魔法，以及讓神明也顫慄的藍色火炎，將成片的神國戰士收割。英靈們已經不敢靠近李察，因為那惟有被收割的結果。

神力的損失倒在其次，關鍵是靈魂和英靈的損失，讓西奈也難以承受。若把神國比作大樹，三女神的戰士和英靈們的戰鬥方式就是在摘樹葉，摘掉了還能繼續長，只是看摘得快還是長得快。可是李察現在的所作所為，卻是在掘根。

在李察眼中，這是一場全新的戰鬥體驗。

在神祇的神國中戰鬥，時時刻刻要受神國壓制，忍耐著神力的侵蝕。

今天戰鬥時，李察把三女神的神力加護削弱了一半，因此就要依靠本身的力量來維持防護。魔法防護罩必須時刻保持，而且要防備西奈的偷襲。

當西奈把意志集中在李察身上時，他所瞬間承受的神國壓制和神力侵蝕都會加倍。這時用不了一秒，李察的防護罩就會被攻破，需要瞬補。

此前的戰鬥中，李察就因此受傷。他在使用需要吟唱咒語的魔法，無法中途停止，結果被西奈意志衝破防護，狠狠體驗了一回神力澆身的火辣感覺。

另外，這裡的敵人永無休止。

神國戰士的戰鬥方式直接了當，也許欠缺靈動變化，然而這卻是戰陣殺敵的戰法。他們永遠不知畏懼，絕對服從神的旨意，只知道捨生忘死地撲殺敵人。無論神國戰士還是英靈，都沒有李察一合之將。

可是自戰鬥開始，李察所要做的就是斬殺，斬殺，永無休止的斬殺。斬殺成千上萬次後，哪怕體力和魔力仍然充沛，可是精神卻會疲累。

西奈震驚於李察數小時苦戰不犯絲毫錯誤，李察自己戰後也頗覺這是奇蹟。但是當下一場戰鬥開始時，他還是會投入到永無休止的斬殺中。

敵人無窮無盡。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李察總有這樣的感覺。

他每天都會出現在神國戰場上，像一個普通神國戰士那樣衝殺。每天都會有成千上萬的神國戰士倒在李察的刀下，或者是在魔法中燃燒。

就這樣，在千萬次的殺戮中，李察本已接近巔峰的神官格鬥術終於被滌盪去了最後的雜質，臻至圓滿。

不知不覺，李察的動作越來越簡單、直接，沒有任何花哨動作，也沒有任何多餘行為。僅僅一架一斬，或是一閃一劈，就可將一名英靈斬殺。至於神國戰士，只要露出一點破綻，月光或裁決就會破隙而入，將之收割。

李察整個人漸漸有了種空靈之氣，他的意識也漸漸空靈，戰鬥和殺戮已經成為本能，而無須去特別思考。

他想做的，就必然是對的。他想斬殺的，就必然無法逃脫。

三張面容則時隱時現，各種瞬發魔法會毫無徵兆地轟出。

現在李察對魔法的應用也漸入佳境，不再拘泥於魔法等級高低，威力大小，只會選擇最適合當下戰局的魔法。而在無數的戰鬥中，各類低級魔法的組合也開始顯現威力。

比如說一道冰風過去，會讓數十神國戰士暫時凍結，而此時再附加一道衝擊波，就會讓這些冰雕般的神國戰士重創，甚至有的直接會被衝擊波震碎。

而在一道威力強大的落雷之間，如果先放一個暴風雨，那麼渾身濕透的神國戰士們就會把雷電的全部威力吸收，不會有一點點浪費。落雷的鏈接影響範圍亦會從十米擴大到數十米。

還有些時候，一個簡單的群體遲緩術，就可以讓神國戰士嚴整的陣容變得參差不齊。在李察面前，只要露出一點破綻那就是毀滅。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戰鬥也一場接著一場。李察都數不清自己斬殺了多少神國戰士，十幾萬，還是幾十萬？反正戰鬥已經成為他的本能。只是當從戰場上歸來時，李察習慣在自己的身邊的石柱上刻下今天的日期。

神戰一天天在延續，戰線不斷向西奈的神山延伸，而西奈的神力儲備則如雪崩般消融。

這一天李察又從戰場上回到森林女神的神國，依然是滿身的疲憊。

在森林女神一側的神國通道前，聚集的神國戰士已達數十萬，英靈也密密麻麻。而最醒目的，卻是三個高達百米的美麗身影。那是三女神的真身，是她們最原始、最真實的狀態。

此前為了照顧李察，方便交流，她們才把自己神軀顯示為普通人類大小。泉水女神明顯又比其它兩位女神高大得多，神軀超過一百二十米。

三女神已經真身到此，就是監視著西奈的動向。只要西奈敢脫離神國的範圍，那她們就會全力出擊。

當西奈躲在自己的神國中時，三女神對他的攻擊至多有四分之一，甚至更少能夠產生作用。這樣的攻擊只是虛耗神力，讓西奈支持得更久而已。除非比對方強大得多，神明之間的直接攻擊才有意義。

李察已經獲得森林女神神國的很多權限，他每一步邁出，都會在神國中前進數公里。此時，他的身影閃爍幾下，就消失在森林女神的大神殿內。

虛空中，三女神悄悄交流著。

泉水女神首先開口，語氣頗為複雜，問：「你們說，他知不知道這次神戰的進程，因為他的緣故，被推進了上百年？」

「我感覺，他似乎只在意戰鬥本身。」森林女神說。

狩獵女神凝望著李察消失的方向，緩緩地說：「你們不覺得，他越來越可怕了嗎？他那兩把刀，都是可以傷害我們神軀的神器！萬一，我是說萬一，他需要的是以凡人消滅諸神的方法，那怎麼辦？」

森林女神一驚：「你是說，他的真正目標不是統治法羅，而是......諸神？」

「西奈或許只是第一個。」狩獵女神說。

森林女神急道：「可是，我們不是和李察有協議嗎？將來來自他那個高等位面的力量統治了法羅後，我們會保留神職和神格的。而且，他......他當時承諾了更多。」

這次，泉水女神嘆息一聲，說：「人類的承諾，很多是靠不住的。」

「但那是魔法誓言......」森林女神掙紮著。

「對我們來說強力且不可打破的約束，對那個位面的存在們來說，卻不一定如此。你們難道忘了，那個叫做蘇海倫的可怕女人幾乎是以一已之力，擊潰了我們整個神系嗎？」

森林和狩獵女神沉默了。

蘇海倫第一次來到法羅時，她們還是瀕危神力，沒能真正體會到蘇海倫的力量。而現在，泉水女神已經提升到了中等神力，她們兩個也行將晉階中等神力。神力強大之後，她們才知道當初的淺薄無知，也才真正意識到了蘇海倫的恐怖。

那就是高等位面的強者嗎？強大到可以以一已之力征服一個次級位面。有如此力量，難怪來自那裡的人們都是高高在上的態度。

三女神被蘇海倫震懾，如薛希斯，路德瑞斯等主神更是切身體會過傳奇法師的暴堊力。更加可怕的是，她恢復得太快了。法羅僅僅三十年左右，重傷沉睡的幾位主神，需要休養生息的時間才過去十分之一，她居然就又回來了！

好在這一次蘇海倫不是為法羅諸神而來，顯然巨龍位面的巨龍們對她更有吸引力，這才讓法羅諸神鬆了口氣，暗自慶幸不已。

如果說一個蘇海倫還有可能是特例，那麼星賢者的出現徹底打破了法羅諸神最後的幻想。顯然，那個名叫諾蘭德的高等位面不止有一位達到了如此恐怖等級的強者。

森林女神苦澀地說：「雖然我們一直在和李察合作......沒有他，我們或許已經神國破敗。可是，我們畢竟還是......還是法羅的神祇。如果李察不遵守協議，甚至......甚至把我們也列入獵殺目標，那時怎麼辦？」

森林女神下意識地壓低了神魂的波動，悄然說，「要不要，趁著現在，先毀滅了他？」

熊愛布

章二十 僕神之隕

泉水女神嘆了口氣，說：「不要干蠢事。雖然他現在在你的神國裡，可是你以為我們就一定有把握能夠殺掉他嗎？他身上隱藏著強大的規則力量，而且還有和時光相關的規則，力量層次遠遠超出你我。在關鍵時刻，他一定可以擺脫神國壓制，逃離這裡。」

「可外面是虛空，他不過是個剛剛晉陞傳奇的法師，還沒有自己的半位面。怎麼可能穿越虛空？」狩獵女神有些躍躍欲試。

「可我們對他的底牌一無所知。你別忘了，他手中有兩把可以斬傷神軀的神器。再多一件可以超遠程傳送的神器難道不可能嗎？」

說到這裡，泉水女神露出苦笑，又道：「我們就算殺了他，又能怎麼樣？你們難道忘了巨龍山谷，忘了那些在巨龍位面進進出出的強者們？我們什麼時候看到過如此眾多的傳奇強者，他們簡直多的象蝗蟲。還有，你們也別忘了，那裡有能夠改變位面基本規則的可怕人物！如果下一次他更改的是與我們相關的規則呢？」

森林和狩獵女神都打了個寒戰，駭然不語。

對諸神來說，沒有什麼比他們依附而生的規則更加重要了。規則不需要徹底顛覆，只要改變很小的一部分，就足以讓諸神神國破裂，直接隕落。

最終，泉水女神說：「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先打贏這場神戰。然後就是等待，等李察兌現他的承諾。」

虛空中沉寂下去。正如泉水女神所說，她們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在森林女神的神殿中，李察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三女神還是低估了他的能力。森林女神把神國權限給了李察，就相當於把自己所屬的規則向李察開放，這千百倍地縮短了李察解析她神力規則的速度。現在，規則解析已經完成了大半，所以三女神交談的內容一字不漏，都被李察聽了去。

李察並不在意三女神那點小小的心思。以如今他展露出來的實力，諒她們也不敢背叛。三女神如果有這種魄力的話，當初也不會走投無路之下，明知他是入侵者還找上他來合作。眼前三女神的信仰不斷增長，神力節節攀升，又怎麼會去冒失掉一切的風險。

森林女神的神殿中劃出了一塊區域專供李察使用。

這裡有一池永不干涸的泉水，是泉水女神的神力所化。李察只要喝上一口，就可以立刻補滿魔力，還沒有魔法藥劑超劑量使用衰減的不良效果。可是魔力能夠補滿，精神力乃至靈魂力量卻無法補充。後者是使用規則力量的動力，亦是傳奇法師真正的力量所在。

補充精神和靈魂力量的泉水，已經超出了泉水女神的能力。她要消耗神性才能夠製造出這種泉水。

在泉水池邊，立著一根石柱，上面刻了密密麻麻的日期。李察喝過泉水，補足魔力，就走到石柱前，伸手在上面刻下最新的日子。

看到這個日期，李察倒是一怔，這才發覺原來自己參加神戰，已經整整三個月了。三個月還沒有進展？

李察靜靜地回想著神戰的整個過程，在智慧天賦下，所有被斬殺的神國戰士和英靈都有紀錄。隨著李察的回想，數字迅速堆積，最後到了一個讓李察也有些意外的程度。

整整三十四萬神國戰士，五千一百名英靈。被李察斬殺的神國戰士，靈魂幾乎都逃不出去。因此這三十餘萬神國戰士，相當於在三女神的進攻下傷亡兩百多萬神國戰士。

西奈的積累再如何豐厚，也不過幾百萬神國戰士。光在李察手下就折損了十分之一，損失完全難以承受。

看到這個數字，李察默默想了一會，自語道：「明天，該見到僕神了吧？」

神戰無休無止地進行，當精神力和靈魂力量恢復，李察又穿過神國通道，出現在西奈的神國。

雙方各有十餘萬戰士在捨生忘死地廝殺著，這樣的場景，李察已全無感覺。戰鬥已經成為他的本能。

過去三個月中，論斬殺數量，已將超過李察過去一生的總和。

李察剛剛進入戰場，神國大地就開始震動，侍立在西奈身邊的三大僕神之一，終於走下神山，向戰場走來。從他邁步之始，李察就知道，這是衝著自己來的。

「凡人！你的腳步到此為止！」僕神的聲音震得整個神國都在晃動。他每邁一步就會跨越數百米的距離，轉眼之間就出現在李察面前。

當走到眼前時，才會感覺到這足有五十米高的僕神是多麼高大。李察的身量不過剛剛超過他的腳踝。而僕神要費力彎腰，才能夠看到站在地上的李察。當他舉起拳頭砸向李察時，天空都為之灰暗。

李察一動不動，直到這名僕神踏進神國通道的影響範圍，才大喝一聲，時光之力狂湧而出，化為一道暗金色光柱，自李察頭頂直刺神國的天國！

所有人的耳邊都響起啪的一聲脆響，好像什麼東西破碎了，而且就在身邊。

就連英靈們都在迷惑地看著周圍。只有僕神駭然抬頭，望向天空。僕神的瞳孔中映出的是虛空深處，那裡是神國晶壁，上面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能量風暴正洶湧而入。

僕神又低頭，望著空中那道凝聚不散的暗金光柱。在光柱上，竟然出現了一個巨大時光沙漏的虛影，正在緩緩翻轉。

西奈的神徽就是時光沙漏，可是僕神知道，這個時光沙漏並不是西奈的神徽。它裡面蘊含的時光之力，比西奈要強得太多了。

僕神更加低頭，終於又看到了李察。這個讓他驚訝的凡人正仰著頭，絲毫沒有面對真神應有的畏懼或者崇拜，有的只是冰冷、淡漠的目光。

那種眼光，像是在看著一個死人。

看著死人？

僕神突然感到極度的羞辱和憤怒！區區一個凡人，居然敢用這種眼光來看他？難道這個凡人真的以為，殺了幾個神國戰士和一些英靈，就能夠弒神了？

李察不去理會這名僕神的憤怒，三張面容同時在身周出現，瑰麗面容率先無聲嘶吼，發出一記純粹由生命力量構成的攻擊。而惡魔面孔則緊接著轟出毀滅和高熱。

僕神的胸口驟然鼓起，能夠看到他這塊神軀正在瘋狂生長，新生的肌體扭曲糾結，變成一顆肉瘤。隨即毀滅力量就悄然而至，肉瘤層層湮滅成灰，而毀滅力量一直深深蝕入僕神的胸膛。瘋狂生長的肌體，反而破壞了僕神的神軀，使防禦力大降。

然而這不是終點。正中那張集天使與惡魔於一體的面孔，終於完成了簡短的吟唱，一道淡淡的灰色波動瞬間轟在僕神的胸前傷處！

僕神全身一僵，費勁地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胸口。傷口不過一米方圓，和它龐大的神軀相比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僕神竟然失去了行動能力。

就在這時，僕神後背處驟然爆開，破碎的肌體和神血噴出上百米。這一下，僕神胸口多了一個前後通透的傷口！

李察最後那一擊，直接轟穿了僕神的神軀！

「我......我會重生......」僕神咆哮著，但聲音中透著驚慌和恐懼。他是西奈的僕神，身處西奈的神國，只要有足夠神力補充，他的神軀幾分鐘內就可以恢復如初。

然而僕神駭然發現，自己竟然接觸不到西奈的神力，傷處的神力也在迅速流失。李察的力量纏繞在他的傷處，居然將西奈的神力也屏蔽在外！

「你這是......規則之力......」僕神沒能把最後一句話說，就轟然倒下。當龐大身軀重重砸在大地上時，還順帶砸死了十幾個三女神的神國戰士。

李察跳上僕神的頭顱，月光輕而易舉地剖開顱骨，從深處挑出一塊拳頭大小的神晶。再遲片刻，神軀就會崩解消散，神晶也會失去效力。

李察拿著神晶，目光垂下，掃過在大地上漫流的神血，嘆道：「可惜了。」

原本神血也是頂級珍貴的魔法材料，可是迪斯馬森真名引發的毀滅力量太過強橫，因此被李察所轟殺的僕神，神血已經不堪使用，神晶的效果也會下降一個等級。

西奈終於從神座上站了起來。可是除了憤怒地瞪視李察，他什麼都做不了。

隨著在神戰中節節失利，西奈的神國變得越來越不穩固。他不得不把大部分力量用於穩定神國，否則的話立刻就是隕落。

現在的西奈，甚至失去了與李察一戰的能力。這就是真神的悲哀，任何對神國的攻擊，都等同於對諸神本體的攻擊。

擊殺僕神之後，李察就退出神國，不再戀戰。

這一戰重創了西奈，又把神戰的進程向前推進了至少十年。而李察已竭盡了全力，需要回去休整，重新補足精神力量。

看到李察離去，西奈哼了一聲，重新坐在神座上，又恢復了威嚴儀態。

此刻西奈的心思已經不在神戰上，他的目光穿透虛空，落在祖源高地上。

熊愛布

章二十一 命運直覺

據說在那裡，瀕臨滅亡的高地戰神奇蹟般地恢復神力，重新凝聚神格神職。要不是李察橫空出世，高地戰神說不定有機會成為強大神力的神明。

在祖源高地，必然有著某種秘密，高地戰神就是發現了這個秘密，才會如此迅速地恢復神力。這對行將失去神國的西奈來說，就是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

入侵者總要離開，等他們離開後，西奈再重新封神不遲。

西奈心神一動，隱藏在凡間的最後一個化身就動身前往祖源高地，去探查那裡終極的秘密。做完了這些，西奈心中稍稍安定。又望向戰場。

戰場上的局面依然是膠著，雙方傷亡損失維持在以前的比例，依舊是三女神一方損失更大。要過上一兩個月，戰線才會向前推進幾米。

但是自從李察出現，平衡其實早已被打破。西奈一方靈魂和英靈損失得太多，已經超過臨界點。現在只要三女神孤注一擲，不計損失地發起總攻，就能夠把西奈的神國打下來。

不過打完之後，三女神就會進入一段虛弱期，隨便哪個弱等神力的小神，就能來試著撈點好處。按常規，三女神想吃下西奈神國這份巨大的好處，得先找好隱蔽的辦法。

可是想到這裡，西奈只有苦笑。有巨龍山谷放在眼前，法羅還有哪個主神敢和三女神對抗？她們後面，站著的是一個無可抵抗的高等位面。

不遠處，又是一塊陸地脫離了神國，滑墜虛空。那塊陸地雖然離大神殿很遠，但是其上有著西奈最喜歡的景色，一向用來安置最強大的英靈。可是現在，維持完整的神國越來越吃力，西奈不得不放棄一些無關緊要的邊緣地帶。

李察動搖的是西奈長期戰爭的根基，而對當期戰力影響不大。因為西奈還有渾厚的神力，可以用神力加持的方式提升神國戰士和英靈的戰力。

回到森林女神的神殿，李察把僕神的神晶拿出來，仔細鑑定，確認裡面大致含有一百單位的神性。如果李察不是動用三界寂滅，神晶裡應該有一百五十單位的神性才是。

李察把神晶收起，在石柱上刻下新的日期，隨即就開始思考神力的利用。

神國的根基是神力，神國戰士以及他們使用的武具更是完全由神力化成。從性質上說，神力是比魔力、鬥氣等品質更高一層的能量。諸神對神力的運用非常奇妙，有時連李察也覺得不可思議。

比如說神國戰士，本質上可以視同於魔法召喚物。可是魔法召喚物要麼是真正由魔力創造出來的，但沒什麼智慧。而那些從異位面召喚來的投影，確實是有智慧了，但時間上受到嚴苛限制，根本不可能像神國戰士這樣無休止地存在下去。

在過去三個月中，李察斬殺了數十萬神國戰士，但對西奈神力的打擊其實不大。神國戰士從戰死崩解，到重新凝聚身體的過程中，神力損耗驚人的小。

假如李察能夠擁有類似的能力，那以他現在一身傳奇級別的魔力，可以負擔數萬神國戰士的戰死和重生。

從另一個角度看，神國戰士有智慧，服從指揮，戰鬥悍不畏死，而且生來就具備相應的戰鬥能力和知識，這些都和母巢的戰鬥單位非常相似。從戰力和效率上，神國戰士甚至還要更勝一籌。

由此可見，諸神才是真正的戰爭機器。

在法羅，區區一個西奈，就能有數十萬可再生的神國大軍。

每斬殺一個英靈，李察都可以感受到神力噴湧而出，回歸大神殿的過程。有時他會伸手去觸摸，那些神力激流如奔湧的溪水，從指間滑過，但怎麼都留不下來。

然而諸神也不是萬能的，他們的大軍不可能在一日內成就。每個神國戰士的背後，都有一個虔信者。他們經過一生的祈禱和信仰，才能夠在死後得到指引，永居於神的國度。

想到這裡，李察心中如有一道閃電劃過，終於明白神國戰士和魔法造物與母巢戰鬥單位之間的關鍵差異：靈魂！

有了虔信者的靈魂作為主導，神力就可以按照既定的方式凝聚出身體。而若沒有靈魂，這個過程就需要諸神親自去操控，神力損耗會大增不說，就算是強大神力的主神，也分裂不出多少個具備自主意志的分意識。

這樣的分意識有更重要的用途，那就是化身。

靈魂是最神秘的領域，也是最困難的領域。在靈魂的使用上，諸神天然就領先於法師等研究者。但是諸神都是知道如何利用，卻不知道為什麼如此。

多少年來，諾蘭德一代代天資橫溢的傳奇法師把一生都投注到靈魂領域的研究，但收效寥寥。

曾經有一位傳奇法師如此斷言：「靈魂是整個世界上最強大的能源！」

但是他的研究還沒有抵達終點，實驗室就在一次事故中化為飛灰。那次爆炸的威力是如此猛烈，以至於當時實驗室所在的位面都被炸碎，就此湮滅。

另一位傳奇法師加里洛則專長於靈魂造物。他認為只要能夠塑造出完善的靈魂，就可以創造出新的種族。而調整靈魂上的特性，則可以使這個種族變得更加強大。

但在進行最後的研究之前，這位傳奇法師決定啟程前往世界的深處，在一個永遠不可能回到諾蘭德的地方完成最後的試驗。

他留下了一封公開信，上面有一段話被諸多法師記在心裡。

「我不知道封閉的寶盒裡會是什麼。可能一無所有，也可能隱藏著無法抵擋的魔鬼。或許，我會釋放出能夠毀滅整個世界的魔鬼。但我無法抵制打開它的誘惑。」

李察又想到了黑夜女士的地下神殿。那裡防禦曾經讓西奈束手無策，明明知道里面有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卻始終無法進入，最終只能把神殿封存起來。

那座防禦陣法，核心就是那些軀體裡還有生命的武士。李察早已完成了對魔法陣的解析，驚訝的發現那一個個武士不光是整個防禦體系的節點，更是核心的能源之一。

諸神還是有許多讓人驚嘆的能力，比如說這些武士是如何能夠源源不斷的供應能量，幾百年也不枯竭，只這個問題就讓李察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所有的武士都被送到母巢那裡，等待解析。但是李察對此不抱太大希望。

李察也嘗試著對這些武士建立解析模型，卻根本無法完成，只得作罷。要知道李察現在可是八級智慧，但依然不足以解析這些武士身上的秘密。

三個月連綿不絕的神戰，就像一座巨大熔爐，鍛燒著李察，將他身上的雜質一點點滌盪出去，各方面的力量不斷提升，感悟也在相應提高。

直到現在，當李察有時間整理一下心得和收穫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和三個月前完全不同。

智慧提升到了第八級，以前需要百萬天才能解析的規則，現在只需要十幾萬天就可以了。這個數字看上去仍然長得難以忍受，但是至少已經縮短到了李察的生命範圍之內。

在有生之年，李察是有望完成的。能夠完全解析出一個頂層的規則體系，掌控其力量，李察將注定成為超級強者。

而真實天賦也相應提升，新進化的能力卻讓李察有些疑惑，那是命運直覺。當李察遇到可能對自己未來有重大影響的事情時，有可能會產生相應的預感。

這是一個完全不可控的能力，似乎也不應該出現在真實天賦的能力列表裡。但它就是出現了。

至於如生命、基本金屬等各種規則，掌控程度都有相應的提升，傳奇能力三界寂滅也漸漸有了雛形。

天使面孔可以操控自然和生命力量，惡魔自然是火焰和高溫，而中間的面孔是兩者的混合，能夠自如使用生與死的力量。這才是三界寂滅真正的威力所在，至於多重施法，只不過是附帶的福利而已。

但是，李察卻感覺到這個能力還遠遠沒有達到完善的地步，它還應該會有進一步的演化和蛻變。真要提升它的能力，就需要提升相應的規則掌控。那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李察走到石柱前，看著剛剛刻下的日期，想了想，在這個日期旁加上了一個特殊的標記。

今天確實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李察的力量體系初步完善和成熟。他現在已經可以說是真正的傳奇法師，就只差一個半位面了。

刻好標記，李察開始聯繫母巢，算算時間，母巢的晉階應該快要完成了。

片刻之後，李察的意識中響起母巢的聲音：「主人，您在哪裡？和您的聯繫十分困難。」

李察這才想起自己是在森林女神的神國裡。一般來說，一切和外界的聯繫都需要依靠森林女神代為執行。而現在不知為什麼，母巢居然能夠和李察直接聯繫上，儘管聲音顯得微弱且起伏不定。

李察還沒有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本能地回答：「我在森林女神的神國。這裡......」

話還沒說完，一聲巨大的霹靂傳來，猛地打斷了李察的話。

熊愛布

章二十二 諸神天敵

整個大神殿，乃至神殿群落都在搖晃，而虛空中則響起三女神的驚呼。

李察大吃一驚，瞬間閃移到大神殿外，一眼就看到霹靂來源。

神國原本湛藍的天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隙，恐怖的能量風暴正不斷湧入。裂隙周圍全是猛暴的電火，一道道閃電動輒跨越數千米距離，將神國陸地和天空裂隙連接在一起。

那些閃電的威力，就連李察也為之顫慄。縱然是傳奇強者，在位面風暴這種力量面前，也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李察心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神國晶壁破了？」

這時從地面升起三道巨大的光柱，轟擊在空間裂隙上。

光柱中，三女神的真身全部升空，衝向那道足有千米的裂隙。她們不斷轟出道道神光，驅散湧入神國的風暴能量，並且彌補晶壁上的破損。

好在三女神的真身都在森林女神的神國，合力之下，很快就封堵住了神國晶壁的缺損。

但僅僅幾分鐘，能量風暴就已對森林女神的神國造成了巨大的破壞。原本連成一片的森林現在到處是數百米方圓的焦土。那是被閃電擊中的地方。

而集結起來的神國戰士也被閃電轟擊了幾下，合計有數萬的神國戰士因此化為飛灰，連靈魂都沒能逃出。

晶壁修補完畢後，三女神縮小了神軀，踩著三道流光落在李察面前。

森林女神首先說：「李察殿下，我的神國剛才遭到了莫名的攻擊。而攻擊的最終落點，似乎在您這裡。」

晶壁一補好，李察和母巢的意識聯繫就切斷了。

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之後，李察無奈苦笑，說：「剛剛不是蓄意的攻擊。應該是我的一位特殊的......追隨者，要想和我聯繫造成的。我和他們都是通過靈魂鏈接聯繫的。它剛剛從晉階中甦醒，一時無法找到我，於是試圖打通我們之間的阻礙......」

「然後就擊穿了我的神國晶壁。」森林女神也苦笑。

「差不多就是這樣。」李察說。

「您這位追隨者......真是特殊。我從來沒有想過，神國晶壁居然會如此脆弱。」泉水女神說，聲音中還有著一絲顫抖。

李察嘆了口氣，說：「它確實特殊。」

神國晶壁怎麼可能會脆弱？然而卻在母巢的靈魂衝擊前顯得不堪一擊。當然，母巢的靈魂衝擊本身就異常強大，但也沒可能達到一擊洞穿神國晶壁的程度。就連強大神力的主神也做不到。

眼前的現象，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諸神以神力為基礎的防禦在母巢面前都會異常的脆弱。

母巢，就是諸神的天敵。

為了母巢取得聯繫，李察不得不離開森林女神的神國，回到巨龍山谷。

「主人，剛剛我不知道您是在森林女神的神國裡。我隱約感覺到您的呼喚，但是卻好像被什麼東西擋在了後面，於是我就嘗試著攻擊了一下。」

「你這一下攻擊，直接捅破了森林女神的神國！這可是給西奈幫了大忙。」李察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我很抱歉。但是......」但是之後，母巢顯得有些猶豫，不過還是抵制不住誘惑，說：「但是她的防禦很脆弱，用力一撞就會崩壞，而且那些碎片十分美味。它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養分之一。」

「你是說神力？」說著，李察就把幾種神力氣息傳送過去。

「對的，就是這種味道！」母巢的聲音立刻控制不住的興奮起來，「這比那些神職者身上的味道好得太多了！」

「當然！這可是最純正的神力！」李察沒好氣地說。他現在有些發愁，將來要怎麼喂養這個大傢伙了。

「母巢，宗虎手上的那把武器可以吸收對手的力量。既然如此，那麼神力你有辦法吸收嗎？」

「您是說......」

「我剛剛參加過神戰。在西奈的神國中有足夠多的神力，我們可以想辦法把它奪過來。雖然讓神力燃燒也是一種消耗方式，但那樣就太浪費了。」

「您稍等......」

母巢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間中會有一片雜亂的噪音傳送過來，顯然母巢已經全力開動大腦，研製解決方案。

進入十一階的母巢，計算能力和八級智慧的李察相當。但是李察的智慧天賦若無特別的機會，再要晉階至少在數年之後。而母巢卻不同，只要資源足夠，時刻都可以晉級。

另外，母巢可以通過身體巨大化的方式極大地增加思維節點的數量，從而提升計算能力。這可是李察所不具備的能力。

終於，母巢傳送過來一個全新的設計圖：嗜食蟲。

這是一個有八根觸手和碩大腹部的奇特生物，它的食量幾乎無窮無盡，就是以各式各樣的能量為生，特別是神力，是它們最愛的食物。當吞食的能量足夠多，它的腹部內就會結成相應的高能晶體，然後死去。

這種清道伕一樣的小蟲子正是李察所想要的。它可以把離散的神力轉化成穩定的結晶，即得到了能源，又能夠打擊西奈。

「神力結晶對你有什麼用？」

「神力是最高形式的能源之一，它有很多單純能量所不具備的特性。最大的特點是，它可以被附加規則的力量。對我來說，神力結晶用途非常廣泛，首先它可以成為我的食物，維持我一切活動所需。另外，它還可以為蟲巢、血肉熔爐等供應能量，這比進食要快得多。最後，在一些特殊的戰鬥單位上，它可以變成攻擊系統的能源。」母巢傳遞過來的信息依然這樣有條不紊。

李察現在明白了神力對母巢的意義。這是可以支撐一套全新體系的基石。

李察原本還有點奇怪神力怎麼夠做這麼多的事，但轉念一想，象西奈這樣的神力都足夠維持一支上百萬的神國大軍。母巢那點戰鬥單位算什麼？

隨即李察又詢問母巢此次晉級的收穫。除了正常晉陞之外，母巢開發出了一套全新的模板，命名為『戰地精英』。

這套模板其實改變的是戰鬥單位的內臟和消化系統。加裝了戰地精英模板的戰鬥單位，將不再擁有普通生物消化系統，而是改為進食由蟲巢森林和工蜂製造的高能營養液。

透過特殊的器官，這種營養液可以直接轉化為行動所需的能量。只需要一小杯的營養液，就可以維持一名精英黯鋒騎士三天的活動。

去掉了舊的消化系統，就可以節省出大量內部空間，用於肌肉、防禦層、骨骼或者是其它與戰鬥相關的器官，戰力也會大幅提升。

加載戰地精英模板後，母巢戰鬥單元的戰力會相應提升一級。現在母巢製造的戰鬥單位最高等級是十五級，加載戰地精英後就會變成十六級，和正常的精英單位相當。但是戰地精英的數量可不會變少！

「你現在可以支持多少最高等級的戰地精英？」李察問。

「目前是一萬。但我可以大幅提高工蜂的數量，擴展蟲巢森林的面積。所以未來這個數字是無限。」

「很好。新的部隊按照十個戰地精英和一個普通精英的比例生產。」下達了命令後，李察就切斷了母巢的聯繫，轉而去處理巨龍山谷和各領地的事務。

現在隸屬於李察的領地已經相當多，事務繁雜，單是把必須由自己處理的事情批閱完，就花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

第二天凌晨時分，一隻比普通獅鷲體型略小的奇特生物落在李察的屋頂。它有些像是風龍，但是身體兩側多了兩排反重力的器官。

李察從它脊樑上解下一個背包後，這頭異獸就直升高空，迅速飛走，速度快如閃電。

這是母巢最新研究出來的兵種，名為信使。信使可以連續飛行十個小時無須休息，最高時速接近五百公里，使用魔力和自身體力作為動力。

現在在法羅，李察領地的面積越來越大，相距也越來越遙遠。這是母巢為了迅速傳遞信息、運送特別物資而創造的。

李察打開背包，看到裡面是一排排小格，每個小格里都放著一顆青白色、拳頭大小的卵。這些就是嗜食蟲的卵了，大約有幾十枚。看來母巢這一批生產的都是嗜食蟲。

有了這些東西，李察覺得，是時候給西奈一個大大的驚喜了。

李察合上背包，通過傳送法陣，回到了森林女神的神國。

當李察再次出現在神國時，最具自然親和力的森林女神突然打了個寒戰。泉水和狩獵女神的反應稍稍遲鈍了些，但緊接著也是臉色慘白。

神力最強的泉水女神甚至神軀都在微微顫抖，是三女神中反應最大的一個。

那是種無法言說的感覺，冰冷、邪惡、絕滅的寒意，讓已經不畏寒暑的真神也感到恐懼。

一時之間，三女神都失去了互相交流的能力。她們陡然收縮了各自的神力，而感知則悄然散發，小心翼翼地探測著周圍，謹慎得像是最膽小的松鼠，惟恐引起某些可怕存在的注意。

熊愛布

章二十三 吞噬

在森林女神的大神殿中，李察正用金碗盛起一碗泉水，澆在背包中那些嗜食蟲的卵上。

泉水一淋上蟲卵，即刻一滴不剩地被吸收。隨即蟲卵明顯膨脹，增加的體積甚至比汲取的泉水還要多。

通過半透明的卵壁，可以看到裡面已經出現了一團模糊的黑影，腹部開始起伏，並且發出宛若心跳般的脈動聲。

幾十顆蟲卵同時開始脈動，那聲音交織在一起，一下一下地敲打著人們的靈魂。

李察卻彷彿全無所覺，他的感知掃過，確認所有的蟲卵都處於行將孵化的狀態。一個個嗜食蟲的意識也開始出現，與李察的意志鏈接在一起。

這些嗜食蟲雖然不大，也沒什麼戰鬥力，但是每一個都是精英單位，在母巢的序列中，它們相當於十七級的超級精英！

而且這批嗜食蟲如果是完全體的話真實等級還不止於此，它們原本屬於十三級母巢才能創造的特殊單位。但是李察的母巢早在十級就覺醒了真名，才能以特殊的方式創造出這些不完整的嗜食蟲。

按照母巢提供的資料，這批嗜食蟲在得到足夠多的神力後，會進行二次進化，那時出現的才是真正的嗜食蟲，等級也會相應提升兩級。

高達十九級，卻沒什麼戰鬥力的特殊單位？李察很想看看完整版的嗜食蟲是怎麼樣子。

李察索性把放滿了蟲卵的背包浸入泉池，在意識中下了命令：「小傢伙們，儘可能的吸收吧！但是只有在得到我允許後，才能破殼。」

所有的嗜食蟲都給出了清晰的回應。它們的智慧看起來和體形根本不成比例。但接下來，卻發生了讓李察有些意外的一幕。偌大的一池泉水轉眼間就被吸空，而蟲卵體積卻並沒有再明顯增大。

但池中可不是普通泉水，是喝上一口就能補滿全部魔力的魔法之泉。就連李察，也只需要三口而已，再多就喝不下去了。

「真是些能吃的小傢伙！走了！」李察將背包背在身上，身形閃爍，幾下就出現神國通道前。他向巨大無比的三女神看了一眼，就走進了神國通道。

在經過三女神身邊時，嗜食蟲們起了小小的騷動，但都被李察強力鎮壓下去。

直到李察在神國通道中消失，三女神的聲音才再次在虛空中出現。

森林女神的聲音像是抽泣，又像是在呻吟：「這是......巨大的邪惡！」她近乎失態，因為這裡是她的神國，神國每一寸土地都相當於她身軀的一部分。

「無法形容！」好戰的狩獵女神此刻聽起來就像受驚的兔子。

泉水女神則是最後說話的，她的聲音蒼白無力，宛若大病了一場：「履行和李察的協議。然後......等待他的憐憫。」

森林和狩獵女神再無異議。她們從沒有想到李察身上會出現如此可怕的東西，那是能夠危脅到神軀核心的恐怖存在，令她們本能地產生顫慄。

顫慄的另一個原因，則是她們對此毫無應對的辦法，就像再龐大的巨獸，有時也會畏懼一些雖然微小、但卻致命的寄生蟲一樣。

三女神並不能確定那是什麼，但是身為神明，她們卻可以知道什麼是致命的危險。

還好李察在神國中呆的不久。

三女神靜默了，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片刻，神國通道忽然猛烈震動，陣陣波動從另一側的西奈神國處傳來，好像那邊正在山崩海嘯一樣。

三女神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接下來需要煩心的就是西奈了。最好那些東西和西奈同歸於盡。

李察步出神國通道，像往常一樣向前線走去，沒想到西奈會以如此猛烈的方式來歡迎自己。

「那是什麼？！你竟然敢把這種東西帶進我的神國？你這個瀆神者！諸神的公敵!殺了他，我的戰士們！殺了他，我的英靈們！」

轟的一聲，一塊數十米方圓的巨巖竟然被西奈拋了過來，狠狠砸向李察！

李察嚇了一跳，隨即身影一閃，已傳送到百米之外。

這樣的攻擊想要命中李察當然全無可能。

在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中，巨巖砸落在地上，又滾出數百米才停下來。巨巖途經之處，留下深深的溝壑，數以百計的神國戰士被碾碎，開始回歸神國的旅程。

這裡面有三女神的神國戰士，也有西奈的戰士，由於雙方的陣線緊緊糾纏在一起，損失的數目也大致各半。

李察又如幽靈般出現巨石滾過的地方，裁決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美麗的軌跡，將屬於西奈的靈魂挑出來斬殺。

吸收了無數靈魂後，裁決的威力已經上升到了恐怖的地步。刀鋒內滿溢著靈魂之力，幾乎要膨脹到把鋒刃也炸碎的地步。只要李察激發，那麼所有的靈魂之力就會在一擊中發出。李察相信，那將會是威力無疇的一擊！

而刀鋒中儲存的靈魂之力越多，威力就越是強大。儘管李察已經極力控制，可是裁決一刀揮出，方圓十米內的靈魂都會被撕成碎片。

無法避免的，屬於三女神一方的神國戰士也被誤傷了不少。現在單論威力，裁決已在月光之上。可是月光那種難以形容的鋒銳，似乎能夠斬斷任何障礙。

李察身後忽然響起淒厲的破空聲，一個神國戰士高高躍上半空，雙手握著戰斧，向李察當頭斬下！這一斧用盡了全部力量，但是卻斬在了大地上。那名神國戰士雙手緊握戰斧，再也無力把它拔起來。

李察從神國戰士的胸膛中抽出了裁決，隨手把一顆嗜食者蟲卵塞進了他的傷口。

遠方，一名高大的英靈手持巨劍，正加速向李察衝來。然而李察的速度更快，剎那間已掠過那名英靈，裁決閃亮的刀鋒在空中劃出一道光的軌跡。

那道軌跡正好切過英靈的脖頸。英靈的頭顱高高飛上天空，脖頸中神血飛濺，但是可以看到神血中飄浮著一枚蟲卵。

更多的英靈向李察衝來，而李察也迎著他們奔上，而且速度更快。剎那間，李察的速度已經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瞬間閃移數十米，出現在最當先也是最強大的一個英靈前，裁決斜指上方，凝立不動。

那名英靈還在盯著李察剛剛起步的地方，全力衝刺，等他驚覺李察出現在自己面前時，裁決已深深沒入他的腹部！英靈巨大的衝勢帶著李察又前掠出百米，這才轟然倒下。

沒有靈魂從神軀中逃出，現在裁決威力大增，只要被它傷害，神軀中的靈魂就會即刻湮滅。

李察身影閃爍不定，在數名英靈身邊都繞了一圈，隨後英靈們就突然衝向四面八方，然後倒了下去。李察俯身在這些英靈身上都插了一枚蟲卵，然後向一隊西奈的神國戰士走去。那些神國戰士發現了李察，立刻發出雷鳴般的戰吼，衝了上來。

李察露出淡淡的微笑，他是故意讓這些神國戰士發現的，這樣他們就會衝過來，省得李察還得趕過去。能夠節省一點體力，就要節省一點。

李察的身影忽然變得飄忽不定，如鬼魅般自這隊神國戰士中間穿過，間中有閃電般的刀光一閃而逝。

數十名神國戰士又向前衝了數十米，忽然倒下。他們身上這時才出現傷口，傷口中都埋藏著一枚蟲卵。

這個時候，最初的那枚蟲卵終於孵化！一個拳頭大小的嗜食蟲從卵殼中躍出，八隻觸鬚立刻抓住神國戰士的軀體，觸鬚中央的口器打開到極限，居然比它的腹部還要大！

喀嚓一聲輕響，這只嗜食蟲就咬下了比自己身體還大的一塊肌體，生吞了下去。

神國戰士的身體都是神力凝聚而成，一旦失去了靈魂，神軀也就會崩解，重新變回神力。

被嗜食蟲吞下的這塊神軀一入腹中，立刻就化為原始的神力，隨即蟲腹中如迷宮般的器官層層過濾，所有屬於西奈的烙印都在這個過程中被抹除，最後只剩下純凈的神力。然後又經過數個器官的提純、壓縮和凝練，最終化為一粒小得幾乎看不見的結晶，沉澱在腹部專門的囊腔裡。

整個過程快得異乎尋常，當嗜食蟲咬下第二塊神軀時，第一塊神軀已經變成了神力結晶。

嗜食蟲啃吃的速度太驚人了，轉眼間那名神國戰士的胸膛就少了一大塊，並且還在繼續一塊塊消失。

不過與此同時神國戰士的軀體也在虛化崩解，變成原始的神力，想要回歸神國。

就在這時，那隻嗜食蟲的數隻複眼忽然射出朦朦的黃色光芒，覆蓋了直徑一米左右的區域。在黃光照耀的範圍，那名戰士的神軀居然停止了崩解進程，只能等候著嗜食蟲一口口吞噬。

被黃色的凝滯光線覆蓋住的只是神軀的一小部分。當嗜食蟲把這部分神軀全部吞噬後，身體已經膨脹到原本的數倍，和人頭差不多大小。

它開始轉動著尋找下一個吞噬的目標。身邊的戰場上戰況依然激烈，無數戰士死去，又有無數戰士奔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