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 罪惡之城 (全書完)

熊愛布

章十九 光之禮讚

梅克斯的回應還需要一段時間，所以李察收拾了行囊和魔法材料，悄悄回到了法羅。

到了法羅後，李察強迫自己把一切關於蘇海倫的擔憂都放下。而他自己則沉浸到了構裝的世界裡。

就這樣時間一天天過去，三件米達倫套裝終於在李察手上成形。

李察看了看手上剩下的材料，又開始五階魔動武裝的製造。

隨著所用材料不同，形成的魔法靈魂也會略有差異，所以每一幅五階構裝都是各不相同的。對李察來說，哪怕同是魔動武裝，每做一次，總會在規則方面有相應的領悟，所以他的構裝製造速度越來越快。

這個新的魔動武裝因為使用了更加強大的核心材料，從而使製造結構可以大幅簡化，縮短了繪製所需的時間。

很快一件新的魔動武裝就在李察手上完成。有了三件米達倫戰鬥版，以及一件五階魔動武裝，兌換系統又可以運行相當長的時間，並讓那些強者們心甘情願地繼續為阿克蒙德戰鬥。

按照無面的規劃，李察還需要至少再製造一件新的五階構裝。像這種入門級別的五階構裝，最容易製造，也最實用的還是幻變隱行和金屬之王。李察原本打算從這兩個構裝入手，但臨到繪製時，他的魔法筆忽然落不下去了。

李察就那樣靜靜站著，思索著，回想著從血路征途開始，一直到現在為止所有的戰鬥。

他一路上使用最多的不是萬物成灰，也不是三界寂滅。能夠戰勝無定，以及一次次在永恆漩渦的險地中脫身的依靠，其實是他撒隆.瑞文戴爾的真名力量，也是他觸摸到了位面底層規則境界的生命規則。

真名的強大力量讓精靈秘劍天青之月虔信祈禱的效果大為強化，而對生命規則的掌控，則更是讓虔信祈禱的威力達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

無論受了多重的傷，一次完整的虔信祈禱都可以讓李察瞬間接近痊癒。這種治癒力量已幾乎等同於傳奇級別大神官的最高級別神術。如果一定要說超越了虔信祈禱的力量，或許就只有當初奈幽那不可思議的復活能力了。

就是虔信祈禱的力量讓李察活活拖垮了無定，更是屢次從永恆漩渦的險境中脫困，最後成功地從快要演變成黑洞的通道中脫身。

而在給無定施放虔信祈禱的時候，李察已經隱隱感覺到，好像可以觸摸到她的靈魂。不僅是清晰地感覺到她靈魂的狀態，更能夠感覺到她靈魂有哪裡出現了破損，應該如何去修補加強。

可惜的是，李察的嘗試每次都失敗了。在虔信祈禱的生命之力中有一點精華，這是可以用來修補靈魂的。只不過李察對生命力量的掌控還是要差了一點，無法把這點生命精華從虔信祈禱中剝離出來，引導到無定的靈魂上去。

當時情況緊急，李察並沒有多想。而此時此刻，李察卻猛然心中一震，想到了一個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可能：難道說，這就是奈幽復活能力的真面目？

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那麼當李察在解析生命類規則上再進一步，能夠成功調動那點生命精華時，是不是也能獲得和奈幽類似的能力？

想到此處，就連李察也有些難以淡定。他忽然把材料和基質全部換過，然後下筆如飛，在一張高品質的龍皮基質上勾勒出一個全新的魔法陣。

當魔法陣成型的瞬間，李察頭頂忽然浮現一輪天青滿月，然後手心中浮上一團青色的光芒。這就是虔信祈禱的力量，隨後李察身上浮飛出無數乳白色光點，一一投入到虔信祈禱中。

最後，李察又以生命規則緩緩引導這點力量，從光團中飛出許多深色的光斑，雜質的能量越來越少，到最後竟凝聚成一點宛若鑽石般的光鑽！

光鑽上忽然閃過一陣靈光，已經在規則力量下覺醒了有限的靈智，轉為魔法靈魂。李察毫不停留，立刻把這個魔法靈魂導入構裝內。

一陣強光閃過之後，在李察手中出現了一塊手掌大小、乳白色的六邊型構裝。

李察拿著這個全新的構裝卻愕然了，這副構裝擁有異常強大的光屬性力量，卻不是他原本以為會出現的生命力量。

當真名、月力與生命規則結合在一起時，居然變成了純粹的光！

李察一時呆住了，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化。他試著向構裝內輸入一些魔力，結果全部被轉化為純凈的光屬性能量。

李察頓時無語，他原本是打算製造一幅類似於虔信祈禱，能夠大幅度增加生命類神術威力，並且自帶三個虔信祈禱的構裝。可是卻沒想到變異成了這個樣子。

他心中預想的新構裝名稱是生命禮讚，但現在看起來要改成光之禮讚了。

李察知道自己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不過這也是很常見的事，高階構裝的設計和創作不能盡如人意才是正常的，李察這種準確性和成功率才是不正常。

看著這幅光之禮讚，李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光之禮讚可以把其它屬性的魔力以及鬥氣轉化為純凈的光，同時它還可以大幅增強光系神術的威力。

不過這兩個功能不僅對李察沒什麼用，對其它強者也沒有什麼用。光系能力在治療方面不如生命類，攻擊方面更是不如眾多的元素魔法，防護方面也只能說一般，所以很少會有真正的強者願意修習光系類的能力。

李察搖了搖頭，雖然失望，但這畢竟是一幅五階構裝，所以他準備把這件構裝扔進積分兌換系統，隨便設個底價兌換出去。有人想要的話那就拿去好了。

就在這時，他工作臺邊的煉金通訊法陣突然響起一陣悅耳的鳥鳴。李察知道這是有侍從求見，而且是有相當大的重要程度，才會打擾正在製造構裝的自己。

「進來。」

一名侍從法師走進實驗室，恭恭敬敬地將一封信遞給了李察，然後就退了出去。

信是聖馬丁寫來的，用了一級緊急的標識。裡面說還在幫李察尋找要通向世界暗面的線索。但另一件事已經有了結果，教皇同意和李察見上一面，不過地點必須得是在聖輝大神殿、光明主神的神像前。

這個要求對李察來說並不困難，而且他心中一動，剛剛製成的光之禮讚，豈不是專門為了光輝教會的人定製的？

李察收起了信和構裝，向無面交待了一聲，就啟程前往諾蘭德。從法羅傳送到諾蘭德，再從諾蘭德一路傳送，一直來到聖樹王朝的王都。

當李察從傳送陣中走出時，看到聖馬丁已經在外面等著自己了。

馬丁哼了一聲，說：「就知道這種事你來的最快！哼，早晚會看到你死在女人手上，胸無大志的傢伙！」

李察笑了笑，說：「那你的大志又是什麼？」

「尋找世界的終極！」

這確實是一個非常非常大的目標，大到把李察都嚇了一跳。尤其是去過了永恆漩渦，看到了位面之外那無限遼闊的世界，眾多恢宏得不可思議的景緻後，李察更是明白了尋找世界終極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李察相信，馬丁肯定也知道這句話的意義。只不過今天這位聖子的玩笑並不是十分好笑。

李察本來準備嘲笑諷刺馬丁幾句，可是轉頭望去時，卻發現馬丁居然是一臉嚴肅！

李察愕然看著他，終於確信他擺出這麼一張撲克臉並不是為了增強冷笑話的效果。他居然是認真的！

該死！李察瞬間有種說不出荒謬的感覺。

李察是聖構裝師，甚至被冠以了神構裝師的稱號，在構裝世界上已經站在有史以來的最高峰。他同時戰力也達到超級強者的層次，雖然還不是諾蘭德最強者，但放眼世界，堪為敵手者已沒有幾人。最後，李察還是大領主，以一已之力率領千騎構裝踏上浮世德，逼得一眾浮島豪門無人敢應戰。

取得如此成就，李察卻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渺小。不要說別的，休蘭神巢，創造母巢的造物者，永恆與時光之龍，陰影軍團，末日印記，種種奧秘都超出了李察目前的能力，需要一一去探索。

李察近來一直有種感覺，成為超級強者才是一切的開始。

可是聖馬丁居然在自己面前，非常認真地說要去探索世界的終極！？

李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是看著馬丁那異常認真嚴肅的面容，他忽然發現自己一句諷刺的話都說不出口。他明白了，這是馬丁的信仰，是他的終極目標。

一個擁有信仰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所以李察說：「那麼，祝你成功。」

馬丁忽然笑了，說：「成不成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個能夠為之努力的目標。不然的話，活著多麼無聊啊！要天天對著一幫老頭子！你能夠想像這種生活嗎？我多麼想和你一樣，身邊都是美女啊！！」

李察再度愕然，馬丁剛剛高大起來的形象瞬間崩塌。

李察無奈地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盒子，遞給了聖馬丁，說：「我剛剛做了個小東西。你看一下，有用的話就開個價，或者抵掉我『欠』你的人情。」

熊愛布

章二十 教皇的經歷

馬丁隨開了盒子，一邊說：「你所說的小東西，一般都是用聖構裝師的眼光來衡量的，對我們這些小人物來說......天哪！」

馬丁一聲驚呼，頓時讓李察嚇了一跳，也有些莫名其妙。光之禮讚是他的作品，有什麼樣的功能自然再清楚不過。李察可不覺得這個構裝的能力有什麼值得馬丁如此失態的地方。

實際上光之禮讚在李察眼中完全是個雞肋，特色功能除了把各種能量轉化為光之外，也就沒有突出的地方。

李察把這個拿過來，實際上看中的是它可以增幅光系神術的能力。如此功能單一，又說不上特色的構裝，在李察眼中實在沒有多少價值。可是它又具有魔法靈魂，因而對承載力的要求也確實是五階構裝級別的。這反而額外拉低了光之禮讚的得分。

馬丁試著向構裝裡輸入一縷神力，看到表面浮上一層極為純淨的光，臉色立刻變得極為複雜，向李察看了一眼，說：「你是怎麼發現這個秘密的？」

「秘密？」李察有些不明白馬丁在說什麼。

馬丁長嘆一聲，搖了搖頭，說：「都是命運，都是命運......」

馬丁忽然放鬆下來，說：「沒事，以後終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不過這個小東西非常非常有用，我一直不知道應該如何搞定教皇那老傢伙呢，現在有辦法了。」

「這和教皇有關？」李察皺眉問。凡是和神秘莫測的教皇扯上關係的，保證沒有簡單的事。

馬丁哈哈一笑，說：「沒事！一會你想怎樣就怎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有了這個......這叫什麼來著？」

「我管它叫光之禮讚。你也可以改個名字。」

「光之禮讚！不錯，這個名字非常好，不用改了！」

兩人邊談邊走，很快就走進聖輝大神殿。馬丁帶著李察逕自向後殿走去。

聖輝大神殿恢宏古樸，一走進大殿，李察就感覺到一陣沉鬱的壓抑感撲面而來，本能地放低了聲音。

在這座大神殿中，不知發生了多少大事和陰謀。歷史的沉澱如果足夠濃郁，本身就會有種震憾心靈的力量。

走過大殿後，馬丁帶著李察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中沒什麼裝飾，低矮昏暗，每隔很遠，才會有一盞魔法燈搖曳著，釋放出微弱的光芒。從外表看，李察根本想不到輝煌莊嚴的大神殿中還有這樣一條通道。

在通道的盡頭，馬丁推開了一座木門，帶著李察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無窗的神殿，面積不大，除了祭壇和光輝主神的神像外，裡面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祭壇前擺著兩排木製的長椅，椅面和扶手都已磨得十分光滑，看來經過了悠久的歲月，而且經常有人使用。

在祭壇兩側，各有一個木門。其中一扇門開著，透過房門可以看到裡面似乎是個小圖書館。同樣面積不大，木製書架式樣古老，上面擺放一排排古老書藉。恐怕隨便哪一本都有數百年的歷史。

聖馬丁向木製長椅指了指，就拉著李察過去坐下，安靜地等待著。

李察有些不明所以。

片刻之後，另一扇緊閉的小木門打開，教皇從裡面走了出來。

門開的瞬間，李察看到門後是一間冥想室，並且連著臥室。每個房間都不大，而且陳設極為樸素。

教皇走到光輝之主神像前，默默祈禱了一會，才轉過身來，望向李察，說：「你來了。」

「是。」李察站了起來，忽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直白地說：「我原本是想和你一戰的。」

教皇認真向李察看了一會，搖了搖頭，說：「現在不是時候。你一定聽馬丁說過，你的戰鬥風格是被我克制的，雖然你戰勝了無定女皇。但那並不意味著天下無敵了。」

李察皺眉，緩緩地說：「我認真地想過，你真正能夠克制我的地方，也就是靈魂和意志了。如果我在這上面足夠注意的話，你未必能夠得手。」

教皇忽然有些詭秘地一笑，說：「我不是已經得手了嗎？」

李察心中忽然升起一陣極為強烈的警兆，甚至聞到了濃冽的死亡味道！他頓時一驚，瞬間啟動多個護罩，把自己牢牢地防護起來。

然而當護罩形成後，李察忽然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似乎不對。就在這個時候，李察眼前景物突然飛速倒退，就像時光在這一刻倒流起來！

李察遽然而驚，赫然發現教皇剛剛推開木門，從冥想室裡走出！

他猛然轉頭，望向聖馬丁，這才看到聖馬丁還坐在長椅上，無奈地看著自己。

李察忽然明白了，他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以及和教皇的對話，根本都沒有發生，只是幻覺！而什麼時候中了招，李察竟然全無所覺！

馬丁攤手道：「你看，我說過你會被這個老傢伙克制的，沒有騙你吧！」

李察心中凜然，看著走到光輝之主神像前的教皇。

教皇站在神像前，默默祈禱了一會，轉身對李察說：「你來了。」

李察驀然一驚，立刻退了兩步，駭然看著教皇。一時之間，他竟有些分不清幻境與現實，不知道和教皇進行完剛剛的對話後，一切會不會再回到剛剛教皇走出來的時候。

世界好像突然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但李察的吃驚也只是一瞬，他忽然啟動了毀滅真名的力量，身上開始浮現明滅不定的藍火！

這一刻，教皇原本鎮定的面容突然變了，雙手連續揮動，一個接一個聖光護罩浮現。但不是保護自己，而是扔向神像，祭壇，圖書館，甚至是李察坐過的木製長椅。

看樣子教皇想要把房間中的一切東西都保護起來。

馬丁也急忙叫道：「李察，停手！」

李察微微一笑，藍火沒有散發出去，但也沒有收起，只是緩緩在身上不斷遊走流動，然後從容地說：「看來我也沒有那麼容易被克制，不是嗎？」

馬丁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向李察身上流動的藍火看了一眼，說：「誰知道你這個變態居然能夠控制毀滅之星的火焰！快把你那該死的火焰收起來，即使被這種火焰的熱力輻射到，對這個房間中的東西也會造成永久的傷害！」

李察心意一動，如水流般的藍火徐徐收歸體內。他雙臂環抱，向房間內打量了一下，說：「這間房子裡的東西很珍貴？」

馬丁苦笑著說：「非常珍貴，但也可以說沒什麼價值。在我們這些信徒眼中，這裡的一切都是聖物。當年光輝之主點燃神火前，就曾經在這裡生活過很長時間。這裡所有東西，都是當年主曾經使用過的。只不過它們不像光輝之杖那樣有莫大的神力而已。」

李察神情放鬆了一些，教皇選擇在這裡見面，看起來至少沒有大戰一場的想法。

馬丁也對教皇說：「你看我說得沒錯吧？李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馬丁隨手從神壇上取下一本聖典，在手裡翻了翻，雙手間聖力湧動，然後向書頁裡看了一眼，忽然對李察說：「你是不是還不知道為什麼要和這老傢伙一戰？」

李察只是點了點頭。

馬丁說：「這就對了。這老傢伙最引以為傲的經歷，就是去過一次黑暗地域，然後又活著回來了，也許你需要知道的就是這個。」

「也許。我需要知道，如果我到了黑暗地域，要如何生存，如何才能回來。」

教皇緩緩地說：「我不覺得有告訴你的必要。既然我們已經見過了，那麼你已經可以走了。」

李察一聲冷笑，指尖上又有藍火跳動。

馬丁咳嗽了一聲，拿出了裝有光明禮讚的盒子，對教皇說：「也許你應該先看看這個，再作出決定。」

馬丁把盒蓋打開一線，露出裡面的構裝。

教皇只是向盒內看了一眼，突然臉色大變，猛然伸手向盒子抓去！

啪的一聲，馬丁突然就把盒子蓋上了，而教皇的手則僵在半空，不斷地顫抖著。他進也不是，但要放下卻又明顯不甘心。

「這個東西，難道......」教皇的聲音都有些走樣，可以想見他的激動。

「沒錯！這個光明禮讚可以把任何力量變成光！純淨的光！」

教皇喃喃地說：「不，這不可能！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這種東西根本不應該出現才對。」

馬丁聳肩道：「這我怎麼知道？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去問李察。這個東西可是他做出來的。」

教皇看著李察，呼吸有些粗重，問：「你想要什麼？」

「你能給我什麼？」李察反問。

教皇雙眉深鎖，說：「我可以支付兩倍的價格。」

「還有呢？」李察不動聲色。

房間裡不斷響起啪啪的聲音，馬丁不斷打開盒蓋，然後又扣上。

這聲音明顯弄得教皇心神不寧。他在房間中來回踱步，終於咬牙道：「我......還可以給你黑暗地域的經歷！」

李察頓時一怔，經過教皇解釋後才明白，原來教皇可以讓李察短暫體驗一下黑暗地域的世界。教皇當初看到、經歷過的，李察都可以經歷一遍，甚至李察都可以從中解析出規則！

熊愛布

章二十一 黑暗地域的記憶

這是不可思議的能力，李察就相當於已經在黑暗地域中行走了一次，這種經驗完全無價，怎麼形容其珍貴都不足為過。

李察向馬丁看了一眼，緩緩點了點頭。教皇也不多說，喃喃默念了幾句什麼，然後伸手在李察額頭輕輕一點！

一剎那間，李察眼前就完全陷入黑暗！

他看不到任何東西，也聽不到任何東西，所有感知一旦探出體外就會被徹底扭曲。反射回來的感覺完全是一些扭曲的，支離破碎的東西，根本就無法拼湊出任何意義來。

這一刻李察看到的還是黑暗，下一刻就變成了滿眼的彩光。

李察知道自己看到了，也感知到了。但是現在世界的底層規則發生了改變，他所看到的只是無數個碎片，然後雜亂無章地堆積在一起，根本分不清那是什麼。李察越是努力，就越是抓不到頭緒。

李察壓下心中的驚慌，知道自己已經進入到一個規則完全不同的世界，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超出他的理解。比如說這裡的聲音可能是彩色的。

總而言之，這是和永恆與時光之龍光輝照耀下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而當務之急，李察是先重新構建對這個世界的感知和理解。

李察鎮定下來，隨即激活真實天賦。這一次，在他的視野中終於出現了條條規則之線，生生滅滅，而且許多規則之線奇異地相互纏繞，就像一個雜亂無章的線團。

李察立刻就明白了這個世界的本質，那就是黑暗和混亂。

既然有了本質理解，李察就開始嘗試解析這些規則，卻忽然發現智慧天賦完全失去了作用。他想了想，才明白過來在這個全新的世界，原本的解析模型已經沒有用了，解析方法需要重新構建，以適應這個世界。

於是李察沉下心來，第一次針對自己建立瞭解析任務，開始極速運算。這次的任務不算困難，而且李察的智慧天賦也已經達到了非常強大的八階。所以沒過多久就得出了結果。

李察依據新的模型重新調整了自己的感知，眼前突然一變，就出現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可還沒等李察看清楚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眼前突然出現一隻乾枯蒼老的大手，一把將他從這個世界中抓了出來。李察眼前頓時又是一片光怪陸離。

不過這次李察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在把自己的感知模式切換回永恆與時光之龍的秩序後，教皇、馬丁和小教堂就再次出現在李察的眼前。

教皇的氣息微弱了很多，臉色蒼白，好像剛剛進行了一場大戰。他緊緊抓著放著光明禮讚的盒子，疲倦地揮了揮手。

馬丁對李察說：「我們先走吧，有什麼話一會再說。」

李察和馬丁離開了聖輝大教堂，來到王都另一端的一個小教堂，這裡是馬丁現在的住處。兩個人坐定後，馬丁一番解釋，李察才明白剛剛究竟是怎麼回事。

教皇在黑暗地域的經歷是他最大的財富。自從黑暗地域歸來後，教皇就擁有了一種奇特而恐怖的能力，他能夠把自己在黑暗地域的記憶具現出來，然後把其它人拉入。

黑暗地域的規則完全不同於永恆與時光之龍建立的秩序，在那裡甚至感知和思維都是混亂的，因此人們很有可能永遠也適應不了那個世界。如果教皇再把這段具現出來的記憶封閉。那麼被送入記憶的人就有可能永遠困在裡面，實際上等於是死了。

這就是教皇最可怕的能力，也是幾乎無解的能力。

聖馬丁一直顧忌著他的這項能力，因為馬丁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從黑暗地域中出來。當然教皇這項能力也不是沒有代價，他每施展一次，被具現化的那段記憶就會永遠消失。而據聖馬丁觀察，教皇在黑暗地域中所有的記憶，也不過能夠支持他施放三次能力而已。

在過去的歲月中，教皇先後兩次用過這個能力，解決了兩個極為強大的敵人，現在只剩下一次使用機會。雖然只剩下一次機會，但一次機會依然足以讓任何人，包括聖馬丁和華文在內，對教皇望而卻步。

聖馬丁知道自己必死無疑，而華文則最多有一半生還希望。

但現在這次機會已經用在李察身上，教皇制衡聖馬丁和華文最強硬的手段已經消失。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或許聖馬丁主要的對手就是華文大主教了。不過即使沒有黑暗地域的記憶，教皇依然不容小視。

經過馬丁的解釋，李察也就明白了光輝內部的一些秘聞。而且他現在終於知道流砂讓他挑戰教皇的用意。想必流砂那時就已知道教皇多半會將李察送入黑暗地域的記憶。

如果李察能夠活著出來，那麼自然就有了前往黑暗地域的資格。如果李察死了，那麼也不過是早一些而已。真到了黑暗地域，李察只有死得更快。

李察現在惟一疑惑的就是，為什麼教皇會對光明禮讚如此看重？

對於這個問題，聖馬丁笑而不答。李察於是知道這事可能涉及光明教會核心機密，也就不再問了。

談完這些，馬丁說：「李察，教皇答應給你兩倍的價格。這筆補償會折算成材料，我會派人給你送過去的。」

對於痛宰光明教會，李察自然不會有任何不好意思，當下點頭道：「最好是某種強大到帶有規則力量的材料。」

馬丁點頭答應了，然後說：「李察，教皇讓我把這句話帶給你。」

馬丁遞過來一張紙條，李察打開一看，只見上面用神文寫著一句話：「自由不是毫無代價，最重的枷鎖意味著最廣闊的世界。」

李察並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馬丁顯然也不打算解釋。李察反覆默念了幾遍，把這句話記在心裡，然後向馬丁告辭，準備離開聖樹王朝。

「等一下！」馬丁叫住了李察，然後說：「李察，你最近一定要小心。我總感覺到命運的力量在向我示警，而危險是向著你來的。」

李察深深地看著聖馬丁，嘆道：「為什麼危險向我而來，卻是你先有感覺？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馬丁露出一個微笑，笑得李察毛骨悚然：「因為我們倆的命運，正越來越緊密地聯繫在一起！」

「我能理解為，這是你又想要殺了我的開場白嗎？」李察毫不客氣。

「我殺了你，不就是交錯命運的證明嗎？」

「但我對和你命運交錯毫無興趣！你要是想殺我，倒是可以來試試，現在也行，以後也行！」

聖馬丁居然連連點頭：「放心，我會的！」

李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我倒是覺得，現在在這裡把你給宰了，會是個不錯的主意。」

聖馬丁笑得光輝燦爛：「你殺不了我。」

李察眼中泛起一層危險的藍色，聲音卻異常平靜地說：「試試或許就知道了。」

「試也不會試的。因為你麻煩還很多，比如......」

馬丁一句話還沒說完，李察懷中突然發出喀嚓一聲輕響！李察頓時臉色大變，平靜地看了馬丁一眼，站了起來，說：「我得先走了，你記得讓人把光明禮讚的錢送過來。」

「放心，我在這方面的信譽一向完美。不過剛才是什麼聲音，是什麼東西碎了嗎？」

面對一臉疑惑和好奇的馬丁，李察只是說：「你聽錯了。」

片刻之後，李察就消失在王都的超遠程傳送陣中。

聖馬丁站在傳送陣前，臉上所有的表情全都消失了，而傳送陣中的餘光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卻留下大片陰影。

許久，馬丁才轉身，對身後一名聖武士吩咐道：「去華文大主教那裡。」

這名聖武士顯然是馬丁的心腹，聞言說：「馬丁殿下，現在還沒有等到您說的時機呢。現在去找華文，會不會稍早了一點？」

馬丁嘆了口氣，說：「時機沒有等到，但危機已經先來了。我們沒有時間再等，現在是找那個老傢伙攤牌的時候了。」

聖武士一躬身，就隨著馬丁一路遠去。

李察一路傳送，直到回到浮島，在自己的書房中坐下，這才從懷中取出了末日印記。

此時此刻，末日印記的水晶外殼上竟然多了一條裂紋！而水晶內封存的金屬則轉為一個猙獰的機械，兩根黑洞洞的管口正對著李察。

李察正在大規模生產雷神，自然知道這兩根管口中可能會噴出什麼。他慢慢轉動末日印記，機械的兩根槍口也隨之轉動，始終對準李察。

如果說一開始末日印記中生成的金屬是一個無意識的機械，那麼現在它就有了意識，也有了靈魂！

李察一下就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麼：收割者已經來了！

他已經無瑕去置疑為什麼收割者會來得這麼快，只是想到過去這段時間在嘗試解析末日印記時候，看到的那數以萬計的恐怖戰爭機械，李察忽然間全身發冷，竟然有些動彈不得的感覺！

那是恐懼！

熊愛布

章二十二 收割者來臨

自從進入傳奇，不，自從前往絕域戰場黃昏之地後，李察就很少恐懼，更從來沒有過這樣深沉的恐懼。

從末日印記中，他知道收割者的可怕，可是具體有多可怕，李察卻完全無法用一個標準去衡量和描述。未知並不是最大的恐懼，知道一部分才會真正恐懼。

此刻李察之所以會恐懼，正是因為他和收割者之間巨大的力量差距。那幾乎是一道鴻溝！

啪的一聲，末日印記在李察手中徹底粉碎，裡面封印著的機械跳了出來，槍口瞬間射出兩道光束，射向李察的胸口。

光束穿透了李察的法袍，在他胸口灼燒出兩塊焦痕。就在這時，李察左手合攏，一把握住了那個機械，把它捏成了一團廢鐵。

李察緩緩張開左手，手心中是一團不規則的金屬球，剛剛那個異形機械已經徹底被他捏得變成了一塊完整的金屬，所有的零件自然都再也還原不了。

李察隨即解開衣服，檢視著胸口的傷痕。那兩處焦痕並不深，傷勢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然而這個機械才多大？它只不過是小手指大小，射出的光束居然就能傷到李察！

李察很清楚自己身體的防禦力，就連無定在不動用規則力量的情況下想要傷他都頗為困難。由此可見這個微型收割者的攻擊力。小東西的一次轟擊，威力已經比得上天位聖域的全力攻擊了。

李察將那團損毀的金屬收起，霍地站了起來，在意識中對所有的追隨者下了命令，讓他們立刻向黑玫瑰古堡集結。

一小時後，李察已經出現在黑玫瑰古堡的作戰室內。大半的追隨者都已經到了，只有賽爾冬和森馬因為需要駐守位面而沒有前來。

作戰室中懸掛著法羅的大幅魔法地圖。而李察則站在魔法地圖前，默然不語。

許久，他才轉身，目光在一眾追隨者身上掃過，低沉地說：「法羅是我第一個得到的位面，現在也會是第一個失去的位面。因為......可能是我們所遇到過最可怕的敵人，收割者，已經來了。」

此時此刻，作戰室中居然是一片沉寂！

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凡是參與過位面戰爭的強者，都曾經聽說過收割者的傳說。它們就像一群無法阻擋的怪獸，一個個位面就是它們的食物，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聽說過有哪個出現了收割者的位面倖存。

對一些後面加入的人而言，哪怕是阿西瑞斯這樣歌頓時代的十三騎士，也難以理解李察對法羅那種特殊的感情。只有提拉米蘇、水花這些最早跟隨李察前往法羅，歷經九死一生艱辛打開局面的追隨者，才能夠真正體會李察的心情。

最初陪伴李察的，還有十名步戰騎士，此刻他們早已魂歸故里。

最後是阿西瑞斯首先開口：「殿下，首先我們還是要備戰，至少要把收割者阻擋一陣，以便我們的......撤退。」

李察默然不語，而其他追隨者也不說話。

諾蘭德並不缺乏收割者的實例，過往經驗都指出，收割者在佔據整個位面後，會逐漸把這個位面拖離永恆與時光之龍的神力範圍。同時無論那個位面有多少通道，它們很少會繼續向下一個位面進攻。

所以阿西瑞斯的話很明白，核心就是撤退，把在法羅的物資、人員儘可能地撤出來，和收割者戰鬥只是為了爭取時間，然後把儘可能多的物資撤回來。

既然收割者出現，那麼法羅連同裡面的原住民，已經全完了。阿西瑞斯是跟隨歌頓出身的老人，和李察之間的情份與其說是深厚，不如說是對歌頓忠誠的延續，法羅對他更沒有任何特殊意義，所以他才適合說話，也能夠作出客觀的建議。

李察終於點了點頭，說：「我知道。那麼，現在是接下來的佈置。」

首先是擴充位面傳送通道，自然是通過獻祭繼續強化法羅到諾蘭德的位面通道。然後李察要動員整個阿克蒙德的軍隊，同時大力擴軍。好在過去這段時間中，李察全力以赴地增加軍備的產能，並且拚命擴充軍隊，現在還不算太過被動。

接下來就是法羅內部的調動，這分為兩步，一個是讓母巢放出大量的偵察飛獸，向大陸邊緣前進，偵察收割者的動向。另外則是集結軍隊，向藍水綠洲的時光燈塔處靠攏。那些跟隨李察已久的土著戰士，李察也不打算放棄他們，準備把他們全部撤回諾蘭德。

佈置簡明扼要，李察僅僅花了半個小時就把一切佈置完畢。這些措施早在他心裡醞釀了不知道多少遍，此刻當收割者真的到來時，李察反而不害怕了。

分配完任務後，李察的目光望向作戰室一角一群特殊的人，那是以鐵盾為首的一批強者，包括四名傳奇和十名天位聖域。他們和追隨者不同，更多像是阿克蒙德的僱傭軍。

李察沉吟了一下，對鐵盾說：「現在的情況你們也知道了。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中阿克蒙德的重心將會是和收割者作戰。收割者的危險遠遠超過你們的想像，就是傳奇強者也有可能遭遇生命危險。這和你們當初決定為阿克蒙德效力時的情況已經有所不同。所以你們現在還有一次選擇的機會。如果願意繼續為阿克蒙德效力，就留下來，我會把你們當成追隨者看待。如果不願意，也沒有關係，現在可以離開。積分戰場也依然會對你們開放。」

鐵盾此刻隱隱是這些強者的首領，但是這批人都是來自四面八方，很多人此前並不互相認識。而且力量達到天位聖域層次，大多都有獨霸一方的實力。

這時鐵盾說：「殿下，如果我願意留下來的話，待遇是否可以提高？」

李察當即說：「提高一倍！另外，對收割者的戰鬥也會有相應積分發放。」

鐵盾即刻點頭，說：「那好，我留下！」

李察凝望著鐵盾，說：「留下很危險。」

鐵盾呵呵一笑：「力量到了我們這個層次，誰不是差點死過幾次？我還想繼續提升，所以我不怕危險。假如能夠在這場戰爭中活下來的話，那麼我多半又可以升級了。」

李察點了點頭，隨即望向其他強者。

一眾強者大多是意志堅定之輩，他們很清楚和收割者的戰爭危險有多大，收穫也同樣有多大。而且有些話也不必多說，這場戰爭之後，只要李察沒死，那他們就會從外圍強者進入到李察的心腹之列。

此時此刻，李察早已一飛衝天，無論構裝、勢力還是個人武力都躋身大陸頂級之列。現在甚至已經開始有人認為，假以時日，李察有望重現當年查爾斯大帝的絕世武功！甚至再開闢一個大帝國也不是夢想。

雖然諾蘭德已經有了三大人類帝國，但位面內的土地還有的是。人類疆域不夠還可以向外擴張，比如極地大陸，蒼青大陸和卡蘭多大陸，都是不錯的立國位置。

最終，這批強者中只有一名傳奇和五名天位聖域決定離開。其他人都打算追隨李察，參加這場和收割者的戰爭。

李察作了個手勢，阿西瑞斯就捧上盒魔法捲軸。

李察說：「現在是特殊時期，我不希望會有背叛，也不希望因為信仰問題而削弱了我們的戰力。所以這些是魔法奴役契約，時間無限。當戰爭結束後，我會再給你們一次選擇的機會，願意留下的可以繼續成為我的追隨者。想要離開的，我會解除與你們的契約。」

鐵盾毫不猶豫地拿起一個魔法契約，打開，直接用自己的血在上面寫下名字。當他簽名之後，魔法奴役契約立刻燃燒起來，化為兩個暗金色的符文，分別飛入鐵盾和李察體內。

旁邊那名傳奇法師看到這兩個符文頓時吃了一驚，失聲道：「混沌神語？！」

李察點頭，坦然說：「沒錯，這批魔法捲軸是我親自製作的，全部以混沌神語書寫。」

那名傳奇法師的臉色立刻變了變。作為生長在秩序之地的生命，諾蘭德大部分強者都是擅長秩序類的法則，這名傳奇法師自然也不例外。

李察能夠使用神文書寫契約就已經很讓人震驚，現在他用的還是混沌神語！除非在混沌規則的掌控上遠遠超過李察，否則的話這份契約根本就沒有被背棄的可能。

這名傳奇法師猶豫了一下，最終一咬牙，還是拿過魔法契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留下的強者全都簽好了契約，李察由是鬆了口氣。隨即李察就讓這些強者先行前往法羅，他自己則調集了庫存的祭品，前往永恆龍殿獻祭。好在積分兌換系統為李察創造了大量財富，否則的話他還不知道軍費從哪裡出呢。

不過戰爭就是在燃燒財富，即使手上握了整整五十個頂級祭品，李察心中也很清楚，說不定用不了多久，這些頂級祭品就會消耗殆盡。

入夜時分，一條新的消息忽然間傳遍了整個浮世德，並且正通過一個個遠程通訊法陣向整個諾蘭德擴散。

熊愛布

章二十三 夢魘登陸

在李察最核心的位面中出現了收割者！消息傳開，整個大陸的領主和強者反應不一。

有擔心的，有即刻聯繫阿克蒙德表示要予以支援的，也有幸災樂禍，甚至還有覺得時機成熟，可以在李察身上密謀點什麼的。

強者們關注的則是和這個消息相伴的另外一個消息。阿克蒙德的兩處積分戰場依然有效，積分兌換也照常進行，只不過兌換物中少了大宗的軍用物資。另外，李察將會擇機開放第三個積分戰場，那就是面對收割者的戰場。

夜幕降臨時，一隊構裝騎士護送著十五個頂級祭品來到了浮世德。李察隨即啟程前往永恆龍殿進行獻祭。

李察的獻祭儀式依舊由諾蘭主持，他親自提著比自己還要大上幾倍的巨型封魔箱，走上了祭壇。

和以往無數次一樣，時光帷幕升起，祭壇悄無聲息地躍入時光洪流的深處。

李察將一個個祭品放上祭壇，然後看著它們化作時光之力。接下來，大量的神恩降臨，李察在其中選擇了多次強化法羅與諾蘭德的位面通道，一直強化到不能再強化為止。

接下來的神恩，李察則選擇了大量的裝備和珍稀材料。這一次李察沒有選擇那些一件就相當於一個頂級祭品的材料，而是勾選了相對大宗的材料。這些材料可以用於製造史詩級別的武器，對於聖域以下的人戰力提升極為明顯。

和收割者是一場戰爭，李察自己再強大也是有限。他必須有一支強大的軍隊，才有可能把收割者擋住，然後儘可能多的把自己的核心成員撤回諾蘭德。

這一次永恆與時光之龍依然對李察十分照顧，清單中基本滿足了李察的需要。至少看不出刻意刁難的成分。

獻祭很快完成，在李察腳邊已經放上了十餘個銀色的金屬密封箱，裡面全是李察兌換出來的材料。這些密封箱做工極致精細，完全不同於諾蘭德繁複華麗、個性十足的風格，而是簡潔流暢的工業風格，和收割者倒是有些類似。

不知道是否李察兌換的物品太多，永恆與時光之龍這次居然還貼心地把材料打好了包！

獻祭結束了，李察忽然摸到口袋裡有一塊硬物。那是末日印記中的機械，此刻已經被李察捏成了實心的金屬球。

李察心中一動，隨手把這個金屬球扔到了祭壇上。出乎他的意料，一條條時光光帶不斷從虛空中伸出，纏繞在這顆金屬球上，一點一點把它分解成了純粹的時光之力！

這東西也能獻祭？李察在震驚之餘，忽然想到某一次獻祭時，永恆與時光之龍曾經說過會對與收割者有關的祭品賜與額外的神恩。

空中的時光之力匯聚一處，隨後落下幾顆淡金色的結晶。這一次沒有給李察選擇的餘地，直接給了神性結晶。正好，這也是李察目前最需要的物資之一。

獻祭至此結束，李察召集了幾名構裝騎士進來，將一箱箱材料搬離了祭壇。

在法羅大陸東北邊界的外海上，天空中突然出現了層層漣漪，一個直徑十米，長近百米，呈六棱柱型的金屬柱從漣漪中浮現，在空中無聲無息地滑行著。

金屬柱身上，不時亮起一根根光帶，顯得極是詭異。它的下方是大海，遠方地平線已隱約可見。

它緩緩下落，沒入冰冷的海水中，然後繼續下沉，一直接觸到水下數十米深的海床，這才停了下來。

金屬柱邊緣張開，彈出數根支架，尖端深深刺入海床，牢牢固定，然後就這樣傾斜著矗立在海水中，另一端露出海面數米。

金屬柱忽然一陣輕顫，從柱體上彈出數以百計拳頭粗細、一米多長的金屬棍。

這些金屬棍迅速變幻，轉眼間化成一個個形狀各異的微型艦體，在海中向四百八方游去。它們潛游的速度極快，甚至比法羅外海中游速最快的魔劍魚還要快得多。

這些微型艦船以超過百公里的時速在水下疾進，途中所遇的任何水生物都會被它們屠戮一空。另外一些微艦則會噴出一張張透明的網，捕捉不同的水生物。當捉到足夠數量時，就會把它們拖回到母船處。

這些收割者的艦船體積雖然小，但動力極為驚人，拖著一些數十米的大魚，依然可以飛速前進。

而那些被屠戮的水中生物，身體血肉也會被收集起來，壓縮封成一個個梭形的肉塊，再被集中運往母艦。

數十隻微艦剛浮上了水面，然後張開機翼，以比水下更快的速度掠海疾飛。向四面八方探測這個位面。

而這時那顆形如金屬柱的母船頂端突然裂開，射出數百根只有半米長短的金屬棒。它們旋即變成一架架小巧的飛行器，以超過五百公里的高速四面八方地飛去。

海中的母船艦體開了數個裂口，開始不斷吸入海水，然後又從另一側噴出。

它突然一震，一大段金屬從身上分裂開去，身體瞬間就少了三分之一。

這段金屬變成一艘方型的艦船，緩緩向前開動，然後爬上了陸地，就地變形展開，原地出現了一座有著數個尖頂的高聳建築。

它的下方打開了幾個小門，數十隻小狗大小的機械甲蟲魚貫而出，開始就地挖掘。它們見到什麼就挖什麼，挖滿一箱就運回那座建築中去。

建築的表面立刻亮起無數筆直來去的線路，裡面開始不斷有光芒流轉。

很快更多的機械甲蟲從建築中爬出。而這時第二艘方型的艦船也從海中浮出，相距離數公里的地方變形展開。

這次它形成的是一座扁平的多邊形建築。一些機械甲蟲從第一座工坊式建築中製造出來的條狀原料運往第二座建築，這座建築即刻運轉。片刻後頂部打開，浮飛出一架數米長的小戰艦，然後飛上天空。

就這樣，海角上活動的收割者單位越來越多，而海岸線卻在逐漸縮短。大地的一角彷彿多了個黑點，然後它很快就變成了黑斑，而且還在更快速地蔓延。

在瀕海的一座城堡中，剛德猛然從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內衣都已經濕透了，說不出的難受。

他從床上爬了起來，向窗外看了一眼，此刻天色非常昏暗，好像才剛剛黎明的樣子。而實際上，墻角的魔法鐘已經指向了上午十點。

從另一側的窗戶中，可以遙遙看到大海。這裡的海是深灰色的，海面上鉛云密佈，在視野的盡頭海與天融為一體。

剛德皺了皺眉，低聲咒罵了幾句。看這個鬼天氣，又快要下雪了。

他很討厭雪，在這個極北的區域，一場大雪往往可以持續幾天，到時候無論行軍還是作戰都極受限制。而且剛德是光頭，他從來不喜歡戴頭盔。雪花落在他的光頭上，會化為冰水流進脖子，說不出的難受。

剛德披上了衣服，打開房門，高聲叫道：「來人！」

幾名親兵和副官一齊趕了過來。親兵們開始幫助剛德披掛鎧甲，而副官則開始匯報最新的軍情。

剛德聽著聽著就皺起了眉，說：「第一和第三劍盾步兵軍團怎麼還沒有出發？他們在磨蹭什麼？！」

副官小心翼翼地說：「大人，從您下了調動命令到現在，才過去二十個小時而已。他們需要收攏在外面據點駐防的部隊，整理營地物資......」

副官話還沒有說完，剛德就勃然大怒：「收拾個屁的物資！現在立刻通知他們，限他們十小時內拔營起程！到了時限必須出發，一切帶不走的東西全部扔了！」

副官一驚，立刻大聲道：「是，大人！」

儘管按照公國軍團正常條例，千人以上軍團完全遷移駐地的準備時間是兩天。但是剛德既然說了最多再給十小時，那就是十小時。

副官飛速奔出前去傳達剛德的命令了。他心中也滿是疑惑，原本他們這支軍團駐紮在這裡，是為了監視東海海邊的十餘個大大小小的公國王國。

可是昨天剛德突然下令，開始調動所有駐紮在各國的部隊，讓他們沿著不同線路返回鐵三角帝國。撤退的命令來得十分突然，而且是全面撤軍，且剛德規定了嚴格的時限。

自從征服了東海區域，這支軍隊已經在這裡駐守了三年。這個時節大雪封路，行軍十分緩慢困難。傳統意義上冬季就是休兵罷戰的時節，但是剛德不顧惡劣氣候，強令撤軍。這讓副官在疑惑之餘，又有了濃烈的不安。

片刻之後，剛德已經披掛整齊，衝向餐廳。同時，傳令兵吹響了召集的號角，還不到十分鐘，一名名彪悍將軍就衝進了餐廳，各自搶了一個座位，開始據案大嚼。他們很清楚，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中，像這樣可以在餐桌邊吃飯的機會已經寥寥可數了。

剛德一邊大嚼，一邊說：「再派三隻偵察騎兵小隊，讓他們沿著海岸線向北搜索，搜索範圍是兩百公里。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大對頭！」

一名將軍出了餐廳，下完了命令，又跑回來猛吃。

熊愛布

章二十四 首戰

另一名將軍問：「飛蜉什麼時候會到？北邊冷巖王國的道路已經徹底被雪封了，我們在那邊的兩千人撤不回來。」

剛德皺眉，和分腦溝通了一會，臉色稍微好了些，說：「今天傍晚兩隻飛蜉就會抵達冷巖王國，然後在三天內會有十隻陸續到達，足夠把他們全撤回來了。」

一名同樣光頭的將軍問：「大人，您說的那個前所未見的敵人，究竟是什麼樣？他們真有那麼厲害嗎？」

剛德一瞪眼，怒道：「前所未見，那當然是連我也沒看到過。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反正只要知道他們很厲害就行了，我們需要先撤回鐵三角帝國，在那裡組織防線！」

早餐吃罷，將軍們各自離去。

現在時間緊迫，再過兩天，就是軍團直屬部隊撤離的時間了。北方軍團在這裡駐紮了三年，哪裡是說一聲走就能撤得走的。每個將軍都有一大堆的事情要處理。

深紅王國的軍團一向補給充足，光是各項盔甲武器以及補給物資的打包裝車，就是極為繁重的工作。而飛蛹和飛蜉都被派去把分散駐守在各國的戰士接回來。

李察一向秉承人比裝備更重要的理念，所以在運力不足的情況下，飛蜉將優先運送戰士。許多物資不得不拋棄。

就這樣，又一天在緊張和壓抑中度過。

若從空中俯瞰，灰色的海像一只龐大無匹的怪獸，正用力拍打著海岸。而在積雪覆蓋的大地上，十餘支軍隊已經啟程，他們在雪白大地上行走著，像一隊隊不知疲倦的黑螞蟻。

當早上剛德再一次醒來時，又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窗外的天更加陰沉，明明快到中午，卻還黑得好像是夜一樣。風在呼嘯著，天空中已經開始飄起了雪花。看來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場暴風雪降臨。

「這見鬼的天氣！」剛德罵了一句，然後叫親兵進來幫助自己披甲。這套傳奇級別的盔甲確實防禦力驚人，但穿戴起來也麻煩，而且它的頭盔讓剛德覺得怎麼戴都不舒服。

下午就是軍團本部撤離的時間了，最遠的冷巖王國駐軍一部分已經上了飛蜉，正在向本部飛來。他們將會在本部用剩餘物資進行補給，然後再沿著本部的行軍路線撤離，並在中途和本部匯合。

按理說，這樣的天氣什麼樣的軍隊都難以行動，就是母巢創造的騎士們也會大幅放緩速度。空中寒風太大時，飛蜉、飛蛹這類單位也會受到影響。惟一可以行動自如的，就是擁有空間力量的星蛹。但星蛹只有一隻，除此之外，剛德不知道還有什麼樣的軍隊能夠在這樣的氣候下活動。按理說，他不應該擔心會受到攻擊。

可是剛德就是坐立不安。

他披掛整齊，大步走出已經搬空的堡壘。此刻本部的軍團已經集結完畢，所有能夠帶走的物資都已裝車，就等剛德一聲令下即可撤離。

將軍們都站在魔騎旁，等待著剛德的命令。

剛德最後掃了一眼自己的軍隊，對軍容頗為滿意。然而就在這時，一個信息突然從分腦處傳來，運送冷巖王國駐軍的飛蜉遭到攻擊！

剎那間，剛德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不管是偵騎遭到攻擊，還是軍隊受到攻擊，都不會讓他如此驚懼。然而現在是飛蜉遭到攻擊！

飛蜉是在幾百米高空中飛行，幾乎是貼著云層行動，在風雪天氣下一般地面上十二級的弓箭手都攻擊不到這個高度。而且在東海諸國，誰都知道飛蜉是深紅王國標誌性的兵種，一旦攻擊飛蜉，就等同於和深紅王國宣戰。

就憑法羅本土這區區幾個聖域強者，也想和強者云集的深紅王國開戰？剛德自己就能把他們全砍了。

現在攻擊飛蜉的顯然就是收割者，他們終於來了！而收割者能夠攻擊到飛蜉，說明也有空中部隊，那麼在地面行進時北方軍團很有可能被追上。

剛德迅速冷靜下來，向分腦問道：「救得回來嗎？」

分腦回答：「對方已確認是收割者，不建議救援。另外在途中的飛蜉已經返回。」

剛德深吸了一口氣，說：「那通知冷巖王國軍團，原地駐守，儘量堅持！」

「是，剛德大人。」分腦也不再是過去機械式的回答。這是母巢補完了靈魂後的變化。

剛德隨即轉身，對將軍們吼道：「準備出發，戒備行軍，弓箭手和構裝騎士作戰鬥準備。行軍目標低吼峽谷！」

將軍們都一臉詫異，低吼峽谷是必經之地，但原本只是今天預定行軍距離的中間點。戒備行軍是行將遇敵的節奏，難道敵人們已經快要到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應該在城堡中駐守才是道理。

但剛德怒吼一聲：「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出發？！」

上萬人的大軍離開了城堡，滾滾而行，向低吼峽谷走去。

此時此刻，在靠近海岸的地域，一場規模不大但卻激烈的戰鬥正在進行。

飛蜉挪動著龐大的身軀，正向地面降去。但是它的軌跡歪歪扭扭，更像是行將墜落。在飛蜉周圍，幾架金屬戰機正環繞著它高速飛行，不時射出道道光束，靠近時偶爾也會轟出幾發金屬彈丸。更遠處，更多的小型戰機也在飛舞著，時時向飛蜉射出一道細細的光束。

飛蜉上已經破損處處，大量白色蒸汽不斷從破洞中漏出。儘管傷口上皮肉蠕動，不斷分泌出黃色的粘液，試圖修補破口，但是那些金屬戰機每一道光束轟來，都會在飛蜉身體上重新開一個傷口。而它們逼近時轟出的金屬彈丸，更是威力巨大，實打實中一下就可以在飛蜉身上轟出數米見方的巨洞！

重傷的飛蜉墜落的速度明顯加快，轟的一聲摔在大地上。在飛蜉下方，幾百名戰士異常狼狽地奔了出來。他們訓練有素，立刻試圖集結，以盾牌保護自己。

空中數十架只有懸崖鷹大小的小型戰機呼嘯而下，不斷射出光束，轟向地面上的戰士。光束有可怕的殺傷力，在盾牌表面稍一停留，就可以熔穿盾牌，然後射在戰士們身上。

皮甲對光束的抵抗力更弱，轉眼之間就被光束熔穿。一個個戰士慘叫著倒了下去，轉眼間傷亡就過百。

一名強壯軍官大聲吼叫：「晃動你們的盾牌，不要站在原地死守！動起來，都動起來，不要讓那該死的魔法在你們身上停留！誰手裡有弓箭，給我把那些該死的東西射幾個下來！」

戰士們立刻按照命令開始奔跑，並且不斷晃動盾牌。這下效果明顯，第二波攻擊中大多戰士都是只傷不死。然後還有幾支長箭射上了天空，其中只有一支命中。

軍官剛剛一聲叫好，隨即臉色就陰沉下來。那枝附加了鬥氣的利箭居然只射進去一點！被擊中的戰機晃了晃，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盤旋攻擊。

缺乏反擊手段的戰士只能被動挨打，一名名戰士不斷倒下。那名軍官頓時眼睛都紅了，他抓起一根短矛，在怒吼聲中擲了出去！這根蘊含了他全部力量的短矛如電般激射上天空，轟在一架微型戰機上！

轟的一聲，短矛在鬥氣的作用下炸得粉碎，那架微型戰機終於冒出火花，搖晃著墜向地面。軍官的這一擊頓時吸引了天空中那幾架小型戰機的注意，其中一架呼嘯著俯衝下來，機身下的炮口紅光一閃，一枚金屬彈丸就如閃電般轟向軍官！

軍官頭髮都豎起來了，他一聲狂吼，勉強抓過一面盾牌擋住了自己！

轟的一聲，戰場上騰起一團火光，軍官已經不見蹤影。隨後一隻緊握著盾牌握把的斷手從空中墜落，摔在地上。

這是那名軍官留下的惟一痕跡。

轉眼之間幾百名戰士都變成了屍體，而飛蜉也癱倒在地，再也不動了。即使有母巢造物的強悍生命力，它也無力承受如此眾多的傷害。

收割者的戰機在戰場上空徘徊，片刻後幾架頗為笨重的飛行器飛來，投入上百隻機械甲蟲。這些甲蟲即刻開始切割分解飛蜉和戰士們的屍體。它們將衣甲和血肉完美分離，就像一個個手法最精湛的殺手。

血肉被壓縮成一個個方塊，然後裝載到那些足有十餘米長的運輸飛船上。裝滿一船後，運輸飛船就會飛向北方。

此時此刻，剛德策動魔騎，跟隨大軍緩緩行進。他已經下令讓附近的軍隊前來匯合。現在看來，跑是肯定跑不過收割者了，倉皇逃命的話只有被分流追殺全殲，還不如不疾不徐地撤退，實在逃不掉了就集中兵力狠狠地打一場。

剛德摸了摸座騎屁股左側掛著的大斧，又摸了摸右側上一排七根擲矛，心中頓時踏實了很多。自從知道收割者出現的是空中部隊後，剛德就下令把倉庫裡所有的弓箭和擲矛都帶上了。

此刻在藍水綠洲城內，李察站在作戰室內，面對著法羅地圖，面色嚴峻。

遠方的分腦已經把最新遭遇戰的戰報傳送過來。結果很糟糕，李察損失了一隻飛蜉，並且戰死了三百名精銳戰士，而戰果只是擊落了一架收割者的戰機，這還是那名十四級軍官全力爆發後的結果。

惟一讓李察感到有些安慰的是收割者出現的規模好像也不算很大。

熊愛布

章二十五 撤離方案

但是不能排除飛蜉遇到的只是收割者的先頭小部隊，它們的大部隊很可能還在後面。沒有一支鋪天蓋地的大軍，收割者怎麼可能把一個個位面給吞下去？

現在關於收割者的情報還是太少。李察沉思了一會，下定決心，命令一隻分腦集結在附近區域的所有飛行單位，去和收割者戰機決戰。

分腦本身就有不俗的戰力，它能夠集結的飛行單位有一百餘隻，大部分都是十二級的羽蛇。接到李察命令後，這只分腦即刻召集了所有飛行單位，編成嚴整隊形，向收割者撲去！

一分零六秒......

戰鬥在一分零六秒後結束，全部羽蛇戰死，分腦也被轟殺。李察收到的最後資料，是一幅圖像，分腦認為很重要的圖像。

在地面上，停著一艘頗有規模的金屬戰艦，從它背部巨大的貨艙看這應該是一艘運輸船。幾隻機械甲蟲正舉著一塊塊紅白相間的方塊魚貫進入艦艙，看樣子是把這些貨物裝進去。

而在畫面的遠端，則是一具殘缺的屍體。一隻機械甲蟲正在切割屍體，而另一隻機械甲蟲則把幾套盔甲堆在一起，然後嘗試壓縮。

看到這幅畫面，李察全身一震！

這一幕和母巢工蜂們收集資源時何等相似！只不過母巢的工蜂是生物，而收割者是機械造物。但是看收割者這些分工明確的單位，它們顯然也是有智慧的，而且不見得比諾蘭德的層次低。只不過這種智慧的存在方式還不為人知而已。

這場戰鬥損失慘重，收穫也可謂巨大。

李察損失了在東北濱海區域全部的空中力量，另外損失了一隻價值巨大的分腦和飛蜉，但也得到了許多關鍵性的數據。

李察沒有想到居然連分腦最後都沒有逃出來。收割者戰機的飛行速度都接近甚至是超過五百公里，已經和信使相當。而分腦的速度只是接近三百公里而已。

另一方面，他也發現，收割者戰機對許多魔法都有很強的抗性，特別是冰霜類魔法，而它們會被火焰和雷電傷害。

這些小戰機強度驚人，從這點上說不愧是金屬造物。幾頭羽蛇全力的撲咬，只是在它們身上留下些許牙印爪痕。百餘隻飛行單位取得的戰果，不過是十隻微型戰機損毀而已，那幾架小型戰機毫髮無傷，而且它們的攻擊威力驚人，一道光束就可以滅殺一隻羽蛇。至於金屬彈丸倒是發射有限，似乎是受到彈藥的限制。

李察消化完分腦用生命換來的資料，隨即給剛德下了命令，讓他全力防備，不要急於行軍，增援很快就到。

李察調整了一下魔法地圖，放大了法羅大陸東北角的區域，然後默默注視著。片刻之後，他在這片區域中選出幾個重點地區，勾勒出幾條偵察線路。

李察隨即下了命令，另一隻分腦升空，指揮數十隻偵察飛獸沿著指定線路偵察。偵察飛獸分成兩個大群，一路主要自西向東，另一路則自南向北，沿著海岸線為界進行偵察。

然後李察再看了看地圖，在鐵三角帝國東部區域，靠近無人區的地帶劃了一條線。當李察這條線劃好時，數十隻飛獸就向這個區域飛去，準備偵察防禦。

這道線就是李察預定的防線，準備在這裡狙擊收割者，給分散在各地的軍隊以收縮撤離的時間。

佈置完初步的防禦，李察就傳送到鐵三角帝國的國都，寒鐵王座。

此時帝宮已經修復如初，撒倫威爾在議事殿中見了李察。

一段時間不見，他明顯變得有些蒼老和消瘦，但氣勢也穩重磅礴，有了久居上位者的威嚴。撒倫威爾見到李察，先行了個附庸對宗主的禮節，恭敬地說：「見過殿下！」

李察暗中點了點頭，雖然時間相隔已久，不過看起來撒倫威爾很是清楚自己的定位，並沒有真的以為自己可以脫離李察而獨立存在。

李察說：「看得出來，這幾年帝國治理得不錯。軍隊的建設怎麼樣了？」

撒倫威爾說：「過去十個主力軍團已經全部重建，並且換裝完畢。另外新組建了十個主力軍團，以及二十個二級軍團，都完成了初步訓練，裝備也全部到位。預備役輪訓過的軍團達到五十個。再加上地方守備隊和貴族私軍，帝國現在各種軍團加在一起總人數已經超過了四百萬人！」

李察點了點頭，說：「還不錯，但是還照當初的計劃少了一百萬。」

「這支軍隊已經足以橫掃整個法羅了!就算沒有他們，您的深紅王國大軍也足以蕩平法羅了吧？我們有必要保留這樣一支龐大的軍隊嗎？」撒倫威爾有些疑惑地問。

保持這樣規模的軍隊，還要逐漸訓練成主力軍團，對鐵三角帝國來說也是極為沉重的負擔。若不是最耗資金的主力軍團全部由李察提供裝備，撒倫威爾的新帝國政府早就破產了。

李察嘆了口氣，看著撒倫威爾，說：「非常有必要！現在，我們的敵人已經來了，那是非常可怕的敵人。甚至就算是我傾盡全力，也絲毫沒有能夠打贏這場戰爭的把握。」

撒倫威爾心立刻一沉：「您也沒有把握？這不可能吧？」

作為李察的老對手，撒倫威爾再清楚不過李察部隊真正的戰鬥力有多麼恐怖。李察當初還沒有使出全力，就一舉全殲帝國主力，進而征服了鐵三角帝國。帝國當年的三大傳奇強者則全部隕落在李察手裡。對現在的李察來說，徹底征服整個法羅只不過是舉手之勞。

而且李察的野心不止於征服凡間，他還直接插手神戰，三女神已經完全變成了他豢養的打手。西奈的隕落並不是結束，而只是開始。三女神這幾年和南方諸神打得如火如荼，南方諸神已經有一位隕落，另外兩位的神國也岌岌可危。

這樣的一個人，居然還說根本沒有把握能夠打贏這場戰爭？李察的敵人，究竟是什麼人？

李察扼要解釋了一下收割者的情況，這立刻就讓撒倫威爾的臉色變了。李察很是理解，任誰聽到自己所屬的位面行將毀滅，總會有片刻的失神。

「那我現在要做什麼？」

李察說：「你把一些核心人員召集起來，我將會把他們帶回我所在的位面。這樣他們就能夠存活下來。不過能夠撤離的人數量有限，最好不要超過一萬人，人選由你自己決定。另外，組織防禦，準備和收割者戰鬥，雖然這基本沒什麼意義。」

「要放棄法羅？」撒倫威爾的聲音顯得很沉重。

「這是必然，我的朋友。而且我們時間有限，我不知道收割者的進展會有多快，也不知道它們的數量有多少。甚至有可能下個月它們就會出現在寒鐵王座城下。所以，你最多只有一週時間。」

撒倫威爾沉重地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我需要一些飛蜉，你能調給我多少？」

李察沉吟了一下，說：「最多二十隻。」

「這麼少......我明白了。」撒倫威爾露出了然的苦笑。

李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麼。

撒倫威爾已經明白，鐵三角帝國在李察心目中的地位並不如何重要。在這種情況下，飛蜉是救命的資源，李察當然要先把直屬於他的部屬撤回來，而不是救援不久前還是敵人的鐵三角帝國。

二十隻飛蜉，其實已經是看在撒倫威爾的面子上了。它們兩次就可以運走分配給撒倫威爾的一萬名額。按一週的時間算，這些飛蜉還可以再飛一次，也就是說再多救下幾千人。

隨後李察就拿出一張佈防圖，交給了撒倫威爾。這張圖上不光劃出了防線，還列明了每個主力軍團的運動和駐防方向。

防線是以一系列天然險地為基礎構建的，易守難攻。雖然肯定阻擋不了收割者的攻勢，但是希望依然能夠給它們造成了一些麻煩。

不過看到這條防線，撒倫威爾臉色又是微微一變。如果按李察的佈置建立防線，那就意味著防線以東的十幾座大城市都將被放棄，那可是好幾千萬的人口！但是撒倫威爾本身也是出眾的統帥，自然看出李察所設置的這道防線最具有可行性。

最終撒倫威爾沉重地點了點頭，表示會按照李察的指示辦事。

此刻每一分一秒都很寶貴，李察自然沒有時間安慰撒倫威爾，而是逕自回到藍水綠洲城，開始一步步規劃接下來的行動。

李察將以鐵三角帝國的防線和母巢的動盪之地作為兩大核心防線阻擋收割者，給自己嫡系部隊的撤離爭取時間。

李察準備從法羅撤出五十萬人，這已經是位面通道能夠承受的極限了。再多的話就算費用負擔得起，時間上也來不及。分析過分腦傳回來的資料後，李察不認為自己能夠擋住收割者整整一個月。

除此之外，阿克蒙德所有的戰爭潛力都已經開始動員，以防不測。誰說得清收割者會不會真的只滿足於一個法羅呢？

很快，李察就完成了一切佈置，他的計劃也變得清晰起來。那就是準備撤離並放棄法羅，和諾蘭德歷史上遇到收割者的做法一樣。這也是明智的選擇。

熊愛布

章二十六 沉沒前夕


　　只不過，李察的心中依然是沉重，莫名的沉重。他派人去給三女神留在藍水綠洲城的化身傳訊，然後在書房見到了她們。

　　三女神的化身和她們本身的神軀十分相似，但氣質上又略有不同。

　　三女神神軀高大威嚴，充滿了不可褻瀆的凜然。而以人類為藍本的化身卻不是如此，而是多了些柔和與嫵媚，讓人看起來感覺舒服多了。

　　「神戰立刻停止！」李察說。

　　「為什麼？我們的戰士剛剛攻入卡米亞的神國，它的一切很快就會變成了我們的了。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停戰，這豈不是太便宜他了嗎？要不要再等三個月，只要三月就夠了！其它幾個傢伙的神國現在也很脆弱，估計每隔兩三年我們就能攻破一個神國。」森林女神的化身說。卡米亞是微弱神力的荒原神，吞噬掉他的神格和神職，對森林女神會有很大增益。

　　泉水和狩獵女神顯然也持相同的看法。

　　李察皺眉說：「已經攻破的神國就算了，繼續進攻，但三個月時間太長了，我至多給你們一週時間。為了儘快拿下這個神國，我會投放大量吞噬蟲進去。最後，你們去通知南方諸神和整個法羅的諸神，告訴他們在未來一段時間內諸神都應該聯合起來和外敵作戰！這次外敵的強大超乎想像。如果諸神想要多活一段時間，那麼就老老實實地聯合吧！」

　　三女神的化身均是一臉震驚，問：「你的意思是.......」

　　「是的，這次的敵人已經強大到我都沒有辦法應對的地步。所以我將會......放棄法羅。」李察沉重地說。這個決定，也是眾多追隨者，乃至諾蘭德一些強者們的建議。

　　李察的話讓三女神真正的大驚失色，甚至聲音都開始顫抖。如果連李察都要放棄法羅，那也意味著她們非但地位不保，而且還有隕落的危險。

　　「你要放棄法羅？它們真的這麼強大？」狩獵女神失神之下，問的根本就是廢話。

　　不過李察還是點了點頭，他沉吟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說：「但是你們是最早與我合作的諸神。所以我可以給你們提供一個機會，把你們轉移到我另一處位面上去。不過這樣做的代價會很沉重，你們必須放棄在法羅的神職和神格，變成一個普通的傳奇強者，失去永生的資格。在另一個位面，如果你們願意的話，也可以嘗試重新點燃神火，當然那會非常困難。」

　　三女神面面相覷，這個選擇即非常困難，也非常容易。關鍵在於李察口中的敵人究竟有多可怕。

　　假如確實如李察所說，那當然是立刻放棄神位，跟隨李察去其它位面。就算失去神位和永生，也比馬上就死要好。而且神隕落所受到的靈魂折磨比凡人的死亡要恐怖百倍。

　　泉水女神問道：「李察殿下，您認為，假如法羅所有主神，以及所有國家和強者都聯合起來，和那個敵人傾力一戰的話，會有多少獲勝機會？」

　　「零。我讓你們號召諸神聯合抗敵，只不過為了多爭取一點時間，好讓我能夠多撤出一些手下而已。」李察的回答立刻澆滅了三女神的幻想。不過她們還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希望自己能夠去親眼看看李察所說的敵人。

　　所以狩獵女神問：「李察殿下，您所說的那些敵人在什麼地方？」

　　李察在東北的海岸線一指，說：「就在這一帶。」

　　狩獵女神說：「好！我們希望親自去看看它們的實力。」

　　李察皺了皺眉，但還是點了點頭，說：「可以！但你們最多只有半個月的時間。把你們轉化成凡人的儀式需要至少七天。只有等切斷了位元面規則的天然聯繫，你們才能夠離開法羅。」

　　「我們會小心的。」

　　李察點了點頭，然後揮手讓三女神的化身退了出去。然後站在窗前，俯瞰著藍水綠洲城。

　　這座修建在湖邊的城市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早已成為整個法羅最繁華、也是最龐大的城市。城區已經遠遠擴展，把半個湖包在了城市裡。現在這裡居住著超過百萬的王國公民，還有幾十萬的流動人口。

　　李察看到，街道上有熙熙攘攘的行人，他們大多衣著華麗，面帶笑容和驕傲，特別是面對其它國家的人時。

　　深紅王國一戰擊潰鐵三角帝國後，就躍升為法羅第一強國。所有獲得王國公民身份的人自然而然的地位都高人一等。而且深紅位於人類國度、祖源高地和蒼白高原之間，又是位面貿易物資的集散地，富庶程度遠遠超過法羅人類國度正常情況下所能夠達到的極限。

　　而李察治理位面的理念並不崇尚掠奪，而願意把更多的財富分配給位面的原住民。在利益的驅動下，本位面的各個國家、各個種族自然而然就會替李察開發更多的資源。

　　對李察來說，位面間物資的巨大差價才是財富之源，位元面內部的交易價高點低點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就在這樣的理念下，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深紅王國的公民過上了前所未有的富足生活。到了現在，深紅王國已經變成整個大陸冒險家的樂園。而一個王國的公民資格，早就在黑市中被炒成了天價。

　　現在被李察注視著的這些人，卻還渾然不知道他們行將到來的命運。

　　位面通道承載不了那麼多的人，他們中絕大多數將被放棄，過不了多久，這座城市就會變成地獄。精美的建築會在烈火中倒塌，人們將在光束和金屬風暴中死去。而他們死後也不會得到安寧，血肉會被切割，變成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原料，至於靈魂，連李察也不知道回歸於何處。

　　最終，整個位面都將沉寂，會被拖向無光的永夜地域。從此之後，在秩序的歷史中，再也不會有法羅這個名字。

　　這就是他們的命運。而他們現在卻還茫然不知地幸福快樂著。

　　李察嘆了口氣，在意識中聯繫了母巢，詢問信使的位置。母巢傳遞過來的座標資訊，表明三隻信使已經接近了藍水綠洲城。另外兩隻則正飛向北方，預計再有幾個小時，就可以抵達剛德所在的位置。

　　李察稍稍安心了些，然後問：「母巢，你要怎樣才能離開法羅？」

　　「主人，我的分身已經在綠森了。就算這裡的本體毀滅，我也相當於在綠森重生。而在這段時間裡，我不準備嘗試離開法羅，因為我所創造的軍隊可以幫助您抵禦收割者。沒有我，您撤不走五十萬人，就連十萬人都撤不掉。」

　　李察沉默不語。

　　母巢所說的是事實，有母巢主持，動盪之地就是一個超級大要塞。但若是母巢離開，那裡反而會變成收割者的物資補給倉庫。

　　對於母巢這種可以有無數分身的存在而言，本體毀滅並不是末日和終結。日後只要有足夠的資源和時間，它們就能夠變得和以前一樣強大。

　　李察點了點頭，讓信使在綠洲城待命。他準備回一次諾蘭德，重新調整一下家族的戰力佈署，同時看看能不能爭取到一些盟友。等他從諾蘭德回來，李察就準備親自去和收割者打兩場，看看他們究竟厲害在什麼地方。

　　現在時間異常寶貴，李察沒有多作停留，直接回了諾蘭德，然後立刻聯繫聖馬丁。

　　此時的諾蘭德已經是深夜，聖子殿下裹著一身睡袍出現在魔法陣前。

　　馬丁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說：「親愛的李察，您可真會找時間！我剛剛睡下，你就挑這個時候把我叫起來。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呆在你的那個位面裡，努力和那些可怕的收割者作戰嗎？難道收割者一點也不厲害，以至於你還有時間和心情來找我聊天？」

　　李察直接說：「我確實沒有時間，所以需要你的説明。」

　　聖馬丁的表情嚴肅了些，說：「你已經見過收割者了？」

　　「已經看到了它們的戰鬥方式。」

　　聖馬丁說：「我之前查了一些關於收割者的資料。它們幾乎是不可阻擋，任何抵抗最終證明都只是徒勞。就是諾蘭德歷史上幾個著名豪門也沒能從收割者手裡挽救他們的位面。最現實的做法是儘可能快的把軍隊撤回來，然後炸掉時光燈塔。」

　　他頓了頓，看看李察的表情，說，「收割者最可怕的一點就在於，會利用位面內的資源不斷製造軍隊，在位面毀滅之前，它們只會越打越多。所以和它們戰鬥其實是無意義的，只會徒然消耗你的軍隊而已。」

　　李察無奈地說：「已經至少有十個人這樣和我說過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嗦了？」

　　馬丁攤手說：「因為我看到你的樣子，顯然這個決定讓你很不開心。沒有人會開心的，但是該做的就要去做。因為你是領主。」

　　李察苦笑道：「我當然知道！放心吧，我還不會這麼不知輕重。」

　　「好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需要什麼説明了。」

　　李察沉吟了一下，說：「兩件事，一個是希望在我和收割者戰鬥的這段時間，你能夠約束聖樹王朝的領主們不要進攻我的領地。另一件事，是我想要借一批你手下的聖武士。最好包括那三位米達倫在內。我需要他們幫我穩定積分戰場的秩序。」

　　馬丁沉默了一會，李察第一次在這位聖子臉上看到完全正經嚴肅的表情。

　　馬丁緩緩說：「李察，既然你向我提了這樣的要求，說明還是信任我的。那麼我也要告訴你一個消息。三位米達倫已經在路上了，大約再過一天，就會到達伯爾頓伯爵領。」

　　「伯爾頓伯爵領？！」李察的目光一下子就變得銳利起來。

熊愛布

卷九 直到世界盡頭 章二十七 隱憂


        伯爾頓伯爵領距離亞山不遠，從伯爵領出發的話，大軍五天之內就能夠抵達黑玫瑰古堡城下。

　　在這個敏感時期，作為聖樹王朝核心高端戰力的三位米達倫來到距離亞山如此近的地方，實在耐人尋味。說白了，就是不懷好意。

　　李察臉上漸漸有了殺氣，問：「和他們在一起的，有多少軍隊啊？」

　　馬丁坦然道：「教會軍隊十五萬，貴族私軍三十五萬。另外教會騎士團主力和王朝四大騎士團中的兩個也在向伯爾頓伯爵領前進。用不了多久就會匯合。」

　　「這支軍隊不會是向著神聖同盟去的吧？」李察冷笑著問。

　　聖馬丁呵呵一笑，說：「當然是準備去黑玫瑰古堡的。只不過是不是真會開打，還要再觀察。我說過一定會想辦法滅掉你的。如果有機會，那當然不能放過。」

　　李察淡淡地說：「五十萬大軍確實很多。不過現在你想打的話，盡可以來試試。」

　　馬丁哈哈一笑，說：「現在當然不是機會，但再過一段時間可就不一定了。」

　　「你是在逼我放棄法羅？」李察心中忽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馬丁微笑道：「不！我只是感覺到滅掉你的機會快要出現了而已。」

　　當馬丁的面容在魔法影像中消失後，李察皺眉沉思。他心裡很清楚馬丁這並不是空洞的威脅，因為沒有哪種口頭威脅會奢侈到調動超過五十萬大軍陣兵邊境的。

　　李察很清楚，一旦自己在法羅處理不當，被拖入泥潭的話，那麼聖樹王朝的大軍就真的會如潮水般湧入亞山領。

　　李察現在算是又回歸了神聖同盟，然而高居3-1號浮島的阿克蒙德把皇室都踩在腳下，在這種時刻，這個位置其實十分尷尬。

　　他很清楚一旦亞山領遭遇攻擊，那麼神聖同盟中可能找不到一家盟友。阿南家族或許會出兵，但是他們的實力在整個聖樹王朝面前實在是太弱了，弱到不值一提。

　　馬丁這是用另外一種方式在告誡李察，他已經看出了李察心中的猶豫不決。而這種猶豫本來不應該在李察身上出現。

　　歷史上，凡是試圖和收割者一戰的家族，除了付出慘痛代價之外，從沒有撈到過任何好處。所以放棄是很自然的選擇，也是最明智的選擇。

　　李察暫時把心事收藏起來，到皇宮去見無定。

　　此刻新的皇宮已經大致修建完畢，寢宮也重新裝飾成了當初的樣子。不過在某些細處，還能夠看到一點新建的痕跡。

　　李察被直接帶進寢宮正殿，然後在這裡等著。

　　大約數分鐘後，無定從側門走了進來。她剛剛沐浴完畢，直接裹了一張浴巾就走了出來，逕自來到李察面前，然後坐定。交叉架起的雙腿雪白而又纖長，極具誘惑。

　　李察不得不承認，在忽略掉無定瘋狂嗜血的性格後，她確實是一個絕頂的大美女。

　　無定看著李察，毫無表情地說：「是為了收割者的事情來的？」

　　李察點頭說：「是！單靠我自己的力量支撐得有些吃力。所以我需要幫助。」

　　無定雙眉一揚，把架著的腿換了個方向。從李察的角度，她雙腿交換的瞬間，正好可以看到若隱若現的一點隱秘景色。好像看到了，又好像沒有看到。就這麼一個小動作，令李察心跳突然加快了幾拍。

　　李察強自鎮定，認真地說：「我希望陛下能夠以神聖同盟的名義壓制聖樹王朝。我剛剛和聖馬丁聯絡過，知道聖樹王朝和教會已經調集五十萬大軍，向我的領地開進。一旦我在和收割者的戰爭中損失過大，那麼聖樹王朝很可能會立刻宣戰。」

　　無定露出一個讓李察看不清意思的微笑，說：「你找聖馬丁，也是要求幫助的是吧？」

　　「是的。」

　　「哦，你先找了他，然後反而被威脅了？」

　　李察皺眉，隱隱感覺到氣氛就在剛剛一刻變得有些不對頭了。

　　他硬著頭皮說：「是的。」

　　無定呵呵一笑，說：「既然是這樣，那麼我也可以現在就告訴你我的決定。我的決定就是......不幫你！」

　　李察吃了一驚，隨即雙眉就皺了起來，不解地看著無定。他和無定之間打生打死過，也共同闖過永恆漩渦，甚至可以說某種程度上關係比真正的戀人還要緊密牢固。可是現在，在阿克蒙德面對危機的時刻，無定居然不肯幫他？

　　李察需要的只是她出面制約聖樹王朝，免得阿克蒙德在最虛弱的時候被戰爭威脅而已。

　　李察心裡忽然有了一個想法，難道無定也看出了他不願意放棄法羅，所以才以和聖馬丁相同的方式來逼他？

　　這時無定站了起來，淡淡地說：「李察，阿克蒙德這次血路征途走得如此氣勢磅礴，不光我們之間有仇，現在我想其他浮島貴族一定也會非常樂意看到你們再次被清出浮世德的。假如，阿克蒙德讓我看到了機會，我一定不會介意親手把你和你的家族全部送入地獄。當然，到了那個時候，如果你肯妥協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考慮放過你。比如說......」

　　無定提起了一條腿，踏在李察的大腿上，然後說：「......比如說，再親吻一次我的靴子！」

　　現在的無定腿上可沒有靴子，甚至連一根布條都沒有。如此膩白如雪的一條腿就放在自己眼前，任何人或許都不會介意親吻一下那根本就不存在的靴子了。

　　可是李察卻知道無定這些話並不僅僅是在開玩笑。她說得出，就真的做得到。現在李察非但沒有找到盟友，反而收穫了兩個窺伺在一旁的可怕敵人。他此刻心情，已如浮冰海灣的天空一樣陰沉。

　　「我明白了。」李察平靜地說，把無定的腿搬起，放到一旁，然後就告辭離開。

　　濁流守在寢殿門口，他親自送李察離開後，又回到無定身邊，問：「陛下，為何不幫他一下？這件事並不困難，甚至不需要正式的通告，一個小小的口訊就可以了。這麼多年，您終於有了交配的對象，這確實來之不易。所以我認為，可以對他好點。」

　　無定輕輕地吐了一口氣，說：「我本來也想幫他的，但是......他讓我心情不好了。」

　　「為什麼？」濁流也很疑惑。

　　「因為他先找了別人。」無定冷冷地說。

　　對於這個理由，濁流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確實是個理由，有些荒謬，但絕對充分。

　　李察帶著一顆沉重的心回到了浮島。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但是至少還算有一點好處，那就是讓他提前明白了自己面對的會是怎樣的局面。

　　當他回到書房時，侍從法師送上了一封來自千年帝國的信，信封上標註著最緊急和最重要的雙重標記，角落上則有土門親王的徽章。

　　李察立刻知道信中應該是有關世界暗面的消息。看來千年帝國傳承了部分精靈帝國的遺產，底蘊確實和其它兩大帝國不一樣。

　　雖然面對著收割者的威脅，但是蘇海倫的下落更加重要。李察有些急切地拆開信封。

　　信是梅克斯寫的，內容很簡單。她說經過查找，確實獲得了一些關於世界暗面的線索，其中也提到一條有可能通向世界暗面的道路。

　　這些資料也不是不可以交給李察，然而卻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李察必須要為他之前的所作所為負責。

　　所以梅克斯在信的最後問：「李察殿下，您現在的心情如何？」

　　讀罷這封信，李察頓時哭笑不得，看來給梅克斯做構裝的那一晚搞得有點過火了，以至於這位美女一直記恨到了現在。結果終於被她等到機會，發現了李察的死穴。

　　李察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和梅克斯多做糾纏，於是立刻回信，信上說只要梅克斯把資料送來，自己的心情就會非常好，沒什麼是不可以談的。只不過現在要和收割者作戰，卻是沒有時間去千年帝國陪梅克斯。如果梅克斯想要什麼的話，那就來法羅。

　　李察將信封好，讓侍從法師傳送給梅克斯，然後又給艾莉婕下了新的命令，把聖樹王朝的大軍正在伯爾頓伯爵領集結的消息告訴她，讓她收縮防線，全力防禦。但是一旦真有什麼衝突，那就放手開打，不必有任何顧慮。

　　隨後李察又和黑金聯繫，讓他守好深藍，另外全力生產火神所需的部件和彈盤。

　　安排一切，李察就準備返回法羅。就在此時，侍從法師匆匆而來，原來梅克斯的回信居然就到了。

　　李察拆信一看，見信上就只有兩個字：「等我！」

　　李察頓時一怔，沒想到梅克斯的回覆如此之快。不過李察當然不可能留在諾蘭德傻等梅克斯，他已經吩咐了侍從法師準備好帶去法羅的魔法材料和物資。

　　片刻後準備完成，李察就帶上一隊構裝騎士，傳送到黑玫瑰古堡，準備再從這裡前往法羅。但是當李察走到傳送法陣前時，頓時怔住。

　　在通向法羅的傳送陣前，正站著一身金甲，身背重劍的梅克斯。她居然這就趕過來了！算算時間，她應該是在回信的同時，自己也開始了傳送。

熊愛布

卷九 直到世界盡頭 章二十八 血肉機械之戰


        「我跟你去法羅。」梅克斯淡淡地說。

　　「你瘋了！你應該知道我在法羅的敵人是什麼樣的存在。你這點本事和收割者作戰，幾乎等於送死！」李察喝道。

　　梅克斯是土門親王的女兒，也是家族中血脈天賦最高的一個。她要是戰死在法羅，那可就麻煩大了。李察再瘋狂，也不想同時把三大帝國都得罪光了。

　　梅克斯淡淡地說：「我沒瘋。如果你想要世界暗面的資料，那就按我說的做。等我心情足夠好的時候，自然就會告訴你的。」

　　李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世界暗面的資料對我非常非常重要。不過土門親王我還得罪得起。如果你執意要來法羅送死，那我也不會阻攔。」

　　「那還等什麼，走吧！」梅克斯毫不客氣地站到了李察身邊。

　　李察不再耽誤，帶著眾人進了法羅的傳送門。

　　李察從傳送門一走出，立刻命令信使待命，他要前往北疆，親自和收割者打上一場，掂量一下它們的實力究竟如何。

　　然而就在這時，分腦將一段緊急信息傳給了李察：剛德的部隊受到收割者圍攻，現在已經激戰超過一個小時了！

　　李察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以時間計，現在就算趕過去怎麼也都來不及了。他大步走進作戰室，坐定，然後等候著前方最新的軍情。

　　魔法地圖上，一個小光點正在迅速接近戰場。那是李察派去接應剛德的強者們。看到這個，李察的心才放鬆了一點。

　　北方雪原上，一場異常慘烈的血戰正在進行。

　　剛德一聲狂吼，奮力擲出最後一根擲矛！擲矛帶著火焰扶搖直上，狠狠刺入一架小型戰機機腹。擲矛上鬥氣隨即猛烈爆發，瞬間的巨大威力直接把這架戰機撕成了兩半！

　　剛德喘了口氣，放眼向天空望去，視線所及處，還有數十架小型戰機在盤旋，微型戰機更是密密麻麻，至少有數百架。

　　天空中光束不斷如雨射落，將一個個戰士擊倒。但是戰士們卻顧不上頭頂的威脅，因為來自地面的危機更大。

　　戰場上，到處都是一種奇異的機械與血肉混合的生物。它們只有一米半高，有著類似於惡魔的反關節雙腿，上身則是四隻手臂，其中兩隻拿刀，另外兩支末端則是可以射出毀滅光束的槍管。

　　這些新的收割者戰士有著金屬骨架，但同時也有血肉，最終形成血肉與金屬混合的新生物。它們速度極快，力大無窮，雙刀斬下時就是十級精銳戰士格擋得也異常吃力。

　　在雪原上，這種全新的收割者士兵數量已經過萬！而且在遠方，不斷有一架架巨大的飛船飛來，然後從船艙中投下數百個血肉戰士！

　　收割者的援軍滾滾而來，可是剛德的部隊卻沒有任何後援。

　　剛德率領的這支部隊身經百戰，是深紅王國中當之無愧的精銳。但戰到現在，死傷也已過半。

　　剛德巨斧一揮，將三個血肉戰士一斬兩段，然後大腳踏上，將它們的頭部一一碾扁，這才松了口氣，再向四周望去。突然間，剛德的視線在戰場一角凝固了！

　　在那裡，數百具北方軍團戰士的屍體被拖到一起，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機械甲蟲正把這些戰士的衣甲全部剝下，然後熟練地將屍體切割，血肉壓縮，再在表面上封一層膜，就製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血肉塊！

　　這些機械甲蟲的效率極高，如流水般將一個個血肉塊整齊地堆放到運輸飛船的貨艙裡，然後又回來繼續製造血肉塊。被它們處理過的戰士，最終只在原地留下一攤血水，連半根骨頭都不會被浪費。

　　那些血肉戰士則將更多戰死士兵的屍體拖過來，供機械甲蟲加工。戰鬥還在進行，這些收割者居然就地開始大規模屠殺加工了！

　　兩個血肉戰士合力拖著一個粗壯龐大的屍體向處理場走去，當他們經過剛德的視線時，屍體的光頭立刻刺痛了剛德的雙眼！

　　這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將軍，也是他最好的兄弟！而現在，他奮戰至死，非但不能得到勇士應有的榮耀，反而要被切割粉碎，被運回去當成原料？！

　　剛德雙眼頓時通紅，狂吼一聲：「我操你們祖宗！」然後就狂奔衝向那正在被拖向屠場的兄弟！

　　收割者有著異常嚴密的指揮體系，周圍的血肉戰士立刻捨棄了原有的目標，層層疊疊地向剛德撲了上來。

　　剛德不閃不避，一聲狂吼，戰斧狂輪數圈，頓時把圍上來的數十個血肉戰士都斬成兩段！

　　但是更多的血肉戰士圍了上來，外圍的血肉戰士則不斷用光束射擊。好在剛德身上的傳奇盔甲反射掉了大部分攻擊，但是它的光澤也在迅速暗淡。剛德就像陷入狼群的雄獅，每前進一步，都變得越來越艱難。

　　就在這時，剛德意識中突然響起李察的聲音：「剛德！立刻突圍！向南邊跑！」

　　突圍？此刻剛德眼中只有屠場，只有成百上千具行將被切割加工的戰士屍體！

　　剛德見慣了殺戮和死亡，死在他手下的生命少說也有幾千之眾。可是剛德絕對無法容忍這樣的死亡，絕對無法看著自己的戰士在死後還要象豬羊一樣被處理和加工！

　　這或許是剛德第一次違背李察的命令。他此刻雙眼通紅，吼聲如雷，戰斧揮舞如風，將血肉戰士成片砍倒，然後再用自己的大腳將它們的殘骸碾碎！

　　不知什麼時候，剛德傳奇盔甲開始解體，一塊背甲被撲上來的血肉戰士扯下，隨後數道光束就在剛德糾結如鐵在背肌上留下數道焦痕，而那個血肉戰士則將刀鋒刺入剛德的身體，拼盡全力一點一點挪動著刀鋒！

　　剛德一聲痛吼，反手把背上的血肉戰士抓到身前，用斧柄一鑿，頓時把它的腦袋搗得稀爛，隨後拋到一旁。

　　這時李察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嚴厲了許多：「剛德！立刻向南突圍，我會讓人替你掩護的！服從命令，剛德！」

　　李察的聲音已經不止是嚴厲，而且罕見地動用了魔法契約的力量。

　　這是一個十分古老的契約，自生效時起李察就從來沒有使用過契約中的約束手段，以至於剛德都忘了還有契約這麼一回事。而現在，聽到李察的聲音，剛德頭疼欲裂，不由自主地就想按著命令行事。

　　可是這個光頭大漢看了一眼就在不遠處的屠場，雙眼又變得通紅，狂吼道：「頭兒！讓我幹了那些狗娘養的東西再撤！」

　　吼聲中，剛德再向屠場衝去，然而數以百計的血肉戰士蜂擁而上，一下就把剛德壓在下面！劇烈的頭疼轉眼間被身上的劇痛所取代，剛德發出野獸般的吼叫，猛然站起，周身鬥氣迸發，將身上的血肉戰士全都炸飛!

　　傳奇盔甲已經徹底損毀，在這次鬥氣的徹底爆發中四分五裂，飛旋的甲葉又幹掉了一大片的血肉戰士。然而擁上來的血肉戰士數量卻是越來越多。

　　剛德劇烈喘息著，四下一望，這才發現整個戰場上還站著的居然只剩下了自己。二十名構裝騎士，將軍們，以及黯鋒騎士、人形騎士們都已經倒下了。

　　剛德深吸了口氣，大踏步向屠場走去。

　　儘管在他面前，是成千上萬的收割者戰士！

　　北方軍團已經完了，剛德此刻也打算和跟隨他轉戰十幾年的兄弟們一塊走。反正他砸爛的收割者戰士已經足夠多了，還不算太虧本。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掠過兩道黑影，隨即耀眼的閃電瞬間鋪滿了天空！一架架微型戰機燃燒著墜落，數架小型戰機也開始冒出青煙，迅速脫離閃電覆蓋的區域。

　　一個不比剛德矮小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剛德面前。他揮動手中重盾，一下就把數十個血肉戰士拍飛，然後回頭對剛德說：「殿下讓我來接你！」

　　剛德認出了這個綽號鐵盾的傳奇強者。他想要說什麼，可是心神一鬆，眼前就突然發黑，軟軟地倒了下去。

　　鐵盾也露出欽佩之色，一把抓起剛德扛在肩上，重盾反手一揮，又拍飛了一批衝上來的血肉戰士，隨即躍上天空。

　　一隻信使呼嘯而來，載上了鐵盾和剛德，瞬間遠去。另一隻信使則繼續盤旋了一週，上面的傳奇法師惡狠狠又在收割者最密集的地方放了幾片閃電，這才驅使信使飛走。

　　幾架收割者的小型戰機和數十架微型戰機銜尾追來，那名傳奇法師突然又是幾個閃電鏈，一下就將追兵全部轟落。信使開始加速，載著傳奇法師如飛而去。

　　李察坐在作戰室中，面容冷然。

　　剛德已經在回來的路上，即使是以信使的高速，也還需要十幾個小時才能趕回來。他的傷勢極為嚴重，因為準備倉促的緣故，李察並沒有派神官隨行。普通神官根本適應不了信使超高速的全力飛行。

　　此時此刻，大多數追隨者都在作戰室裡。少部分在外領軍的，也隨時關注著魔法契約中可能傳來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