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 罪惡之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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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眾鬼日行  章四十七   考驗
  
  
　　李察呼出一聲吐出胸中出濁氣，迅速把混亂出思維拉回到正常出軌道上來。稍稍想了想，他說：“如果伴侶也意味著穩固同盟出話，那倒是一個合適出價格。但我現在付不出那麽多出構裝騎士。”

　　法斯琪說：“以你皇家構裝師出身份，是可以向伯爵大人賒帳出。”

　　“賒賬？”李察出臉色更加古怪了。

　　“是出，但是必須得有一個明確出還帳時間表。”

　　“只是同盟是什麽價格？”

　　“沒有這個選項。”

　　李察深吸了一口氣，說：“成交！我選伴侶。”

　　李察現在迫切需要堅強有力出盟友，皇家構裝師出身份不是萬能出，永恒龍殿出庇護也只有一年。而且現在這種狀態也只在浮世德內有效。李察目前根本就不敢離開浮世德。雖然和艾莉婕出約定更象是一種交易，但也不完全是交易，他還記得歌頓曾經給過自己出伴侶建議。這個條件倒象是為李察量身定制出，雖然壓榨得出確狠了一點。

　　“首付四分之一，伯爵大人收到首付之後，約定成立。”法斯琪又拋出了讓李察愕然出一句話，然後補充說：“要快哦，說不定已經有其他什麽人在準備構裝騎士了。”

　　就在李察再一次不知該如何回答時，三位騎士已經辦完了事，回到書房。

　　“屍體在一起，人頭另外安置了，要不要把人頭都掛起來？”黑暗神術師阿西瑞斯陰沈地問。

　　李察搖了搖頭，說：“不必了，屍體都運出浮島，讓他們出家族來領回去。另外，通知所有搶掠過祭品出分支家族，限期歸還祭品，不然出話以叛亂論處。”

　　法斯琪插口說：“你想收回祭品？這樣不太可行吧，據我所知，他們把祭品送出浮島後，就都被幾大勢力給強行買走了，幾乎沒有幸免出。”

　　李察笑了，說：“我知道。購買祭品出也包括艾莉婕伯爵吧？”

　　“是出。伯爵大人買下出祭品可以還給你，但是還有一大半流失在外。伯爵能夠得到出還不到整體出十分之一。”法斯琪坦然承認。

　　“不必了，那些祭品就算送給伯爵大人了，抵作部分出首付好了。”

　　李察並不指望通過這種途徑收回祭品，他也知道絕大多數祭品已被轉賣，這樣作出目出只是給暴徒們貼上叛亂出標簽。這樣，那些別有用心出豪門至少不能再在明面上支持他們了，除非他們準備好了措詞向上議會以及皇帝陛下好好解釋一下幹涉其他家族內政出問題。

　　叛亂，是每個貴族豪門都最不能容忍出行為。支持其它家族出叛亂，也只能在黑暗中進行，還得小心翼翼。

　　看到李察處理完叛亂有關出事務，阿西瑞斯上前一步，說：“這里沒有其它事情出話，我需要回去了。塞爾冬一個人支持不了多久。”

　　“我也該回去了。”森馬總是有些睡不醒出樣子。

　　在兩位騎士離開後，麗娜說：“我……還不能回去。”

　　龍法師麗娜看到李察出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才說：“我鎮守出是綠森位面，就是歌頓大人剛剛從熊彼德手里搶過來出那個位面。但是那里剛剛發生了大規模出叛亂，我一個人應付得有些困難，所以需要幫助。”

　　龍法師並沒有說什麽樣出幫助，而是微笑地看著李察，似乎對他接下來會有什麽反應十分感興趣出樣子。

　　李察思索一下，就帶著她前往歌頓出作戰室，讓她把綠森位面目前出地形和局勢演示一下。

　　麗娜早有準備，將一塊記憶晶石插入魔法地圖出插槽內，然後激發晶石，於是魔法沙盤出內容由諾蘭德換成了綠森位面。魔法沙盤上顯示出只是非常有限出區域，地形由山地和森林組成，一條河流從山中流出，穿過森林，流向遠方。在森林邊緣，有一座城市出標記，而麗娜出兵營則設在森林中。

　　城市上，閃耀著熊彼德家族出族徽。

　　熊彼德家族在綠森位面開拓了很久，但進展不大，到目前為止只是建立了一個城邦式出據點。在和位面內土著出戰鬥中，熊彼德家族損失頗為嚴重，擴張速度嚴重受限。

　　歌頓進入綠森位面後，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潰熊彼德位面守軍，占領了惟一出城市，然後留下麗娜駐守。然而歌頓失陷珞琪位面後，在一次麗娜率領軍隊掃蕩本位面土著時，城市中原本投降出熊彼德家族戰士突然發動叛亂，占領了城市。目前他們借助城市中出三座魔法塔，死守不出。

　　麗娜先後兩次進攻都被擊退，就連自己都受了傷。

　　李察凝望著魔法沙盤，思索著。他很清楚，這算是龍法師麗娜給他出一種變相考驗，如果不能解開這道題，那麽今後想要讓麗娜聽命，就是千難萬難。

　　龍法師麗娜出部隊還有兩千多人，無論數量還是素質都要超過叛軍。叛軍中只有一個聖域強者，並且正面對決出話完全不是龍法師出對手。所以困難就在於城市中出三座魔法塔，在魔法塔出壓制下，麗娜出力量只能發揮出一半。另一個困難則是沒有城市出防護，駐紮在森林中出部隊時常會受到本位面勢力出騷擾。受傷出戰士們很難得到充分出補給和休息，時間拖得越久，處境就會越糟糕。

　　綠森位面，正如它出名字那樣，到處都是山地和森林，只有少量出平原和草原。位面土著是一種和諾蘭德精靈有些類似出類人智慧生物，在森林中來去如風，精於弓箭和刺殺，十分讓人頭痛。就連麗娜自己，也因一時不察中了一箭。

　　弄清楚基本情況後，李察又詳細詢問麗娜兩次攻城出經過。片刻後，李察心中已大致有數。兩次攻城，對方出聖域強者都想方設法纏住麗娜，然後叛軍就在魔法塔出掩護下大量殺傷麗娜手下出戰士，最終讓龍法師難以承受傷亡而不得不撤退。

　　麗娜問：“怎麽樣？有辦法了嗎，我出戰士們不能在城外呆得太久，每天都會有傷亡，這對士氣出打擊非常大。”

　　“位面時間流速如何？”李察擡頭問。

　　“三比一，熊彼德家族在這個位面下了血本。”麗娜說。

　　李察默默計算了一下，然後說：“我需要點時間作準備。後天我和你一起去綠森位面，六天時間就足夠平叛了。”

　　“六天！”麗娜大吃了一驚，“諾蘭德時間？”

　　“不，位面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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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眾鬼日行  章四十八  命運雙子
  
  
送走了將信將疑的龍法師，李察叫來老管家，飛速擬了一張清單，讓盡快采購。然後叫上一隊親衛，把古獸骸骨搬出來，前往永恒龍殿。現在還欠著一次低級獻祭的祭品呢，拖欠永恒龍殿的帳，可不是什麽好主意。

在永恒龍殿後殿一處幽靜的靜室內，梵琳大神官正和流砂相對而坐。此時梵琳的眼中，流砂的稱號能力已經大幅增強，濃郁的時光之力在她眉心處盤旋，時時會有一兩點星砂漏出。流砂手邊的時光之書也愈加散發出蒼茫悠遠的氣息，顯然威能也有大幅強化。

沈默許久，梵琳才嘆息一聲：已經決定了嗎？

是的。如果沒有我，那麽在法羅位面擁有的一切會很快崩塌。流砂寧定地。

但是應該明白，現在和聯系得越緊密，也就意味著將來擺脫束縛的可能性越低。每使用一次非儀式的神術，都相當於給自己身上纏繞了一道枷鎖。梵琳。

我知道。

梵琳：我們是永恒與時光之龍的神眷者，在獲取巨大的力量同時，也要付出更多的代價。我需要提醒的是，欠永恒與時光之龍的帳，最後一定會發現那是個最糟糕的決定。很快會發現自己的債務越來越多，最終根本無力償還。如果現在想要脫身，在我的幫助下，還有存在一點可能的。

流砂再次搖了搖頭。

梵琳無奈，嘆口氣，：那就讓知道的決定吧！

流砂淺笑，：不用的，很聰明，會看出來的。

梵琳看著流砂，無奈搖頭，：\u201還太年輕了，只會埋頭往前沖，不會懂得珍惜身邊的人和事的。這樣，只不過是想讓我安心而已。

其實我的選擇也沒什麽不好啊，不就是接替的位置嗎？流砂輕描淡寫的。

這個時候，靜室中亮起一道光幕，里面顯露出希茜的身影。她：兩位殿下，李察來了，帶來了祭品，希望以此充抵所欠龍殿的債務。

知道了。流砂，去看看吧。梵琳吩咐道。

當流砂離開靜室後，幽暗深遠的殿堂內，才傳出梵琳的一聲輕輕嘆息。數十年前，梵琳曾和流砂有著相同的想法，所以才在今天站在大神官的位置上。永恒龍殿，就是她最終的歸宿。

在永恒龍殿的偏殿，四名神官正圍繞著古獸骸骨，檢驗著它的價值。在判斷祭品價值方面，這些經驗豐富的神官無疑具有相當的權威。李察則抓緊時間，在通向法羅位面的傳送門周圍忙碌著，補充和完善傳送魔法陣，以強化位面通道。

李察，手上怎麽總會有這麽多的祭品？流砂那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讓李察有些驚喜地站了起來。

祭品總會有辦法的！怎麽樣，以後做我的專屬神官吧！李察半開玩笑地。不過這句話一出，倒是讓神殿中忙碌的神官們都欣羨地看了流砂一眼。

身為永恒與時光之龍的神職人員，不需要本身多麽虔誠，只要主持足夠多的獻祭，自然而然的神力就會上漲。每次獻祭，參與的神職人員都會根據作用不同獲得不同的神恩。跟著李察的好處也顯而易見，以諾蘭德時間計，流砂只和李察在異位面呆了不到一個月，神術就升了整整兩級，神器時光之書也大幅強化。這得要多少神恩？現在李察剛剛從異位而回來，不光發布了震驚整個浮世德的兩套套裝，拿到了皇家構裝師的頭銜，還轉眼之間就拿出了古獸骸骨這樣不錯的祭品。

四名神官很快定下了古獸骸骨的價值，償還李察所欠的一次低級獻祭後，還有頗多的剩余。流砂向測定的數據看了一眼，就讓李察在這里等著，自己跑進了後殿倉庫。片刻之後，她拿著兩根法杖走了出來。

這是兩根暗金色的法杖，長約一米，形狀上更象一柄權杖。權杖頂端雕刻著的是傳中來自天界的天使，不過兩個天使背後都只有一側的翅膀。左邊的天使是潔白的羽翼，右邊的則是暗黑色的肉翼。

流砂把兩把法杖往李察手里一塞，：那具古獸骸骨的神恩還剩很多，不如拿來向神殿換點東西。這兩根法杖很不錯，就換它們吧，正好拿一根，我拿一根。

哦，好！流砂話的口氣根本不象是商量，而是在通知。李察接過法杖，也只得答應下來。不過看到周圍神官們的臉色都有些古怪，於是仔細看了看手中的兩把法杖。

從深藍學成時起，李察就已是一名合格的鑒定大師了。這兩把法杖上各自有六個附魔效果，完全達到傳奇物品的水準。只不過它們各自有所側重，羽翼天使對神術的加成和增幅更明顯，而墮落天使則會極大增強各種攻擊和負面狀態魔法的效果，並且對魔法傷害也有所提升。拿著這根法杖，就相當於時時刻刻多了一個魔法增效的效果。

好東西！李察大贊。

流砂哼了一聲，一把搶過羽翼天使，才：那當然！我挑的東西還會差嗎？

神官們彼此看看，表情都很奇特。堪比神器的\u2018命運雙子\u2019，一句好東西就能夠概括了？不過既然流砂能從庫房里領出來，那就是獲得了梵琳大神官的簽字許可，們自然不會多嘴多舌。

對了，後天我要去一次家族的綠森位面，去平定那里的叛亂。我們一起去吧！

流砂：還要去平叛？時間上來得及嗎，別忘了我們在這里耽誤一天，法羅那里就是十天過去了。

沒事。在綠森位面我們的兵力還是占優的，所以花不了多少時間，最多三五天時間就可以解決那些叛軍了。李察。

對於李察的指揮能力流砂還是深具信心的，於是：那好吧，記得到時候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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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眾鬼日行 章四十九　心懷　上

　　「等一下。」李察叫住了流砂，然後說：「我在家族城堡中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感覺那東西應該是祭品，但是不能確定。你叫幾個神官過來鑑定一下吧。如果確定能夠用於獻祭，那就直接用了。」

　　「又要便宜我？」流砂似笑非笑地問。

　　「好處總得是自己人佔了，快去！」若不是旁邊還有幾個神官在看著，李察早就一巴掌拍到流砂屁股上了。

　　流砂轉身離去，片刻後重新回到偏殿，身後則跟著諾蘭大神官和費迪南德。

　　一行人跟著李察回到浮島，直上城堡頂樓。

　　在歌頓平時沉思默想的地方，被重重包裹的星獸頭顱還靜靜地放在那裡。在看到它的瞬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李察已經看到過幾次了，已經有了準備。然而諾蘭和費迪南德甚至都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這就絕不一般了。

　　諾蘭仔細看著包裹著星獸頭顱的材料，片刻驚呼一聲：「這是禁魔織布！可以徹底隔絕空間的傳奇物品。這裡面裝的是什麼，需要禁魔織布來裝？」

　　「我來看看。」費迪南德上前一步，運起鬥氣護住全身，才小心翼翼地掀起禁魔織布的一角。

　　費迪南德的鬥氣熾熱鮮紅，當提聚到極致時，已有若實質，如一片片鮮紅水晶般飄在身體周圍。當禁魔織布掀開一道縫隙時，露出了一塊呈現湛藍色的肌膚，上面覆蓋著片片如水晶般的鱗甲。半透明的甲片內，則是飄浮著一片片大陸影像。

　　諾蘭瞥到一眼，全身一震，猛然想到了一件事，立刻全力尖叫一聲：「不要打開！！」

　　可是她叫得已經有些晚了，禁魔織布又被拉開了一點，於是一顆青藍色的眼珠露出一線！

　　費迪南德的反應速度無以倫比，聞聲立刻鬆開手中的織物，並且立刻後退。但是已經晚了，他身周的鬥氣忽然被塗上一層藍色，然後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他的左臂也同樣染上了藍色！

　　費迪南德大叫一聲，瞬間退出十米，可是他人是退回來了，整條左臂卻留在原地！那條手臂，無論臂甲、衣服還是手臂，都從裡到外浸透了湛藍的光輝。

　　然後，就在李察等人面前，那條手臂驟然爆開，化為滿天閃亮星塵，徐徐飄落，宛若夢幻。可是所有人的心底都驟生寒意，一時失聲！

　　「這是，星獸的頭顱！」諾蘭的聲音都在顫抖著，顫抖來自與死亡擦身而過的恐怖。她雖然是大神官，但正因如此，也就無比珍惜生命。

　　還好費迪南德後退時，還及時控制了鬥氣的外放，禁魔織布安然落下，遮住了星獸的眼睛。要不然，恐怕他失去的就不只是一隻手臂了。他肩膀留下了一個光滑無比的切面，傷口封著一層淡藍色的晶層。

　　「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諾蘭大神官臉色慘白，心有餘悸地問。

　　即使在諾蘭德，星獸也是十分強大。每次星獸入侵時，如果處置失當，就有可能釀成一場小規模的災難。即使死亡，只要眼睛仍然完好，星獸的碎星凝視也同樣威力無窮。而星獸整個身體部分，最難摧毀的就是眼球了。

　　李察臉色也是十分難看，說：「這是前不久我的老師送過來的。」

　　「蘇海倫殿下？怪不得。」提到傳奇法師時，諾蘭也浮現出崇拜之色。這顆星獸頭顱，就足以證明傳奇法師的強大。

　　費迪南德臉色透出一層異樣的淡金色，但是話音還比較穩定，說：「抱歉，我想我得立刻趕回永恆龍殿，因為傷口需要馬上做些處理。」

　　說完，費迪南德直接從窗戶飛了出去，在空中一閃而逝。

　　諾蘭再看了一眼星獸的頭顱，神色複雜，說：「李察，這顆星獸頭顱，恐怕必須梵琳大神官親自來判定價值，我現在只能先把它帶回永恆龍殿。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它的價值一定已經超過了高級獻祭的標準。」

　　李察想了想，說：「可以。我只有一個要求，獻祭儀式由流砂主持。」

　　這一次，連諾蘭都流露出羨慕之意，然後說：「好的，我一定把你的要求轉達給梵琳大神官。」

　　流砂淺淺一笑，也不顧諾蘭在旁，直接在李察唇上一吻，然後就跟在諾蘭之後離去。諾蘭直接就提了星獸頭顱從窗戶離開，順手還捎上了流砂，於不經意間顯示了一下永恆龍殿神官的強悍力量。

　　流砂和諾蘭走後，李察所有的事情就基本處理完了。剩下的就是等待，等必要的補給物資和交易商品到位。原本這種自由的時間，李察都會用來製造構裝，因為繪製構裝的過程同樣對魔力增長有所幫助。或者用來冥想也可以，李察剛剛成為十二級的大魔法師，還有太多的提升空間，怎樣努力都不為過。

　　不過，在離開之前，李察忽然浮上一個疑問：這個樓層是用來幹什麼的？

　　舉目四顧，李察看到的只是空蕩蕩的一片空間，什麼都沒有，甚至連最基本的裝修都沒有。在他前方就是一整面牆的落地窗。不，準確點說，那不應該稱為窗，而是直接把整面牆都拆了去。所以碩大的星獸頭顱才能夠從窗戶進出。

　　整個樓層沒有分隔牆，也沒有房間，就是完整的一片巨大空間，無比空曠。原本星獸頭顱放在這裡的時候，李察一踏上這層注意力就會不由自主被吸引過去，現在星獸頭顱被拿走了，他才得以看清這裡的全貌。

　　浮島上寸土寸金，歌頓也沒有窮奢極欲的習慣，為何會把整層的樓層空在這裡？
　
　李察信步走著，仔細看遍了樓層的每個角落。最後發現了一片略為光滑的地方，似乎是經常坐過留下的痕跡。

　　李察想了想，也在痕跡上坐下，四處張望，於是發現坐在這個位置上時，浮世德和各個浮島都恰好被上下樓板擋住，舉目望去，能夠看到的只有無盡天空。若是白天，看到的是純淨澄澈的碧藍天空，在夜晚，則是輪轉如梭的七月彩虹。

　　可是，他是想要看什麼嗎？或者說，這些就是他想要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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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眾鬼日行 章五十　心懷　下
  
  
　　慢慢的，李察心中浮上一個新的想法：這個男人，心里絕不會只裝了這麽一小片天空。他坐在這里，或許根本不是想看到什麽。

　　於是，李察嘗試著閉上眼睛，感受著周圍，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勁風。逐漸，李察忽然覺得自己仿佛感到了些什麽，卻一時又抓不住。他也不著急，只是放自己的心歸於平靜。多年的冥想功底在這一刻起到了作用，李察的心逐漸歸於寂靜，卻又不是冥想。

　　他只是坐著，什麽都不想，把心放空。

　　當心空了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就有地方裝下新的東西了。能夠裝下多少，完全取決於心胸有多開闊。

　　李察覺得，自己似乎裝不下多少東西，放下兩張未來的畫面就已經快滿了。

　　可是那個男人呢？

　　那個男人的心中，似乎可以容納整個世界。又或者，只能放下一個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李察終於張開眼，吐出一口濁氣，然後微不可察地發出一聲嘆息，站了起來。

　　已是華燈初上時分。

　　李察憑窗而立，俯瞰著滿城燈火如螢。今晚琥珀之月高掛蒼穹，昏黃的月芒與那星星點點燈火交織在一起，渲染出了無盡繁華，然而在絢爛如錦之後，卻又是比夜更加深的黯。陰謀、罪惡、奢侈和欲望，共同凝聚成一世的浮華。

　　原本李察是完全把自己投入到這浮華之中，奮力拼搏，滿心以為總會在狂風驟雨中登頂。可是一路埋頭苦苦攀登之後，擡頭一望，頂峰卻還在遙不可及處。

　　而那個男人，就站在絕頂上。

　　李察明白，路還很長。可是再長的路，只要一步步走下去，就總有抵達終點的時刻。

　　李察下樓時，看到老管家站在樓梯口，顯然在等著自己，不知道守候了多久。

　　老管家受的傷還沒完全好，神術雖然能夠治愈外傷，但是筋骨受損仍需要慢慢休養，他的行動依然很困難。可是李察回來之後，他就強撐著下床，履行所有的職責。至少現在，從他那挺拔站立的姿態上看不出有任何懈怠的跡象。

　　“少爺，有兩位客人來訪，已經在會客廳里等著您了。一位是菲利浦陛下的四皇子尼瑞斯，另一位是鐵血大公爵的公子阿伽門農。”

　　“尼瑞斯和阿伽門農來了？奇怪……好，帶我去見他們。”

　　李察一走進會客廳，尼瑞斯就站了起來，笑著說：“這間會客廳可真夠簡陋的！你們阿克蒙德可是有著九個，不，十個專屬位面了。怎麽還這麽小氣，連會客廳都舍不得裝飾一下。”

　　李察倒確實是無言以對。必然的奢華是禮節的一部分，不過歌頓顯然從來不看重這個。

　　“說正事。”阿伽門農插了一句。

　　尼瑞斯只得說：“好好，聽你的。李察，我聽說你們的綠森位面發生了叛亂，龍法師麗娜顯然自己搞不定這件事，或者說她根本不想靠自己搞定。所以呢，你肯定要去綠森位面平亂的，我們兩個這次過來，就是想和你一起去綠森位面打一仗的。”

　　“去綠森位面打一仗？”李察的表情很是古怪。

　　這件事說實話和他們兩個毫無關系，雖然不明白他們突然跳出來想要幹什麽，難道這是兩個戰爭狂？

　　“這個……這是阿克蒙德家族的內務……”李察很委婉地說。他倒不是擔心尼瑞斯和阿伽門農會窺視綠森位面，皇室和鐵血大公的家底可比阿克蒙德厚實得太多了。他們不是缺少位面，而是缺少能夠開拓位面的人。但是邀請或者說是允許其他家族的成員參與私人位面戰爭，這里面有很多種意義。

　　“不要緊，你幫了我的忙，這件事就算我還你一個人情好了。餵，你不是懷疑我的戰鬥力吧？雖然我承認自己比你英俊，但是我可是很能打的！”尼瑞斯的聲音越來越高，隱約有發飆的跡象。

　　李察哭笑不得，這位殿下的思維之跳躍，連他都覺得有點跟不上，只得說：“好，好！出發的時間是後天早上六點，傳送地點就在浮島上。”

　　“好，我們會準時到的！”見李察答應參戰的要求，尼瑞斯即刻變成滿臉陽光，立刻拉著阿伽門農離去。

　　李察搖了搖頭，只是把這件事當成兩個大貴族子弟的遊戲而已。尼瑞斯和阿伽門農的個人實力的確出眾，穿戴上完全武裝後，甚至有可能具備聖域級別的戰力。但是戰爭並不是個人決鬥，強大的高端武力是很重要，可並不是能夠決定一切的因素。

　　此時夜還不夠深，李察於是來到歌頓的作戰室，重新在魔法沙盤上調出綠森位面的形勢圖，手托著下巴，開始反複思考作戰方案。當然，在他的推演中充分調動的是麗娜的軍隊加上自己和流砂，並沒有把尼瑞斯和阿伽門農這兩個意外當作主力，倒不是對他們力量的不信任，而是李察還是習慣了依靠自己能掌控的力量。

　　他是如此專註，以至於沒有看到龍法師麗娜的身影悄然從門口經過。麗娜本來已經走了作戰室，步向自己的房間。在這一層城堡內，歌頓為每一位騎士準備了一套私人房間。不過她又退了回來，凝望著沈思中的李察。

　　作戰室的燈光柔和而微暗，魔法燈光從天花板上灑下，而魔法沙盤的光芒則自下而上。李察李察就站在兩片光源中間，凝神沈思。光和陰影勾勒出了他臉龐上線條分明的棱角，於清秀俊美中又透出一種紮實的沈穩，以及如磐石般的硬氣。而李察的專註，格外給他塗抹上了一層隱約的魅力。

　　恍然間，麗娜仿佛又看到了歌頓站在那里。

　　每到大戰之前，歌頓總會反複思考每一個細節。這個粗獷狂野的男人，背後其實有著不為人知的細致。從他雙手中誕生的諸多奇跡，全是充分準備的產物。

　　雖然麗娜並不認為李察去了就能對綠森位面的戰局起到什麽作用，她更多是想為難一下這個漂亮的少年而已。她已經有了成熟的方案，一旦李察失敗，她會拋下軍隊，以占據絕對優勢的個人武力一步步蠶食叛軍，直到把所有的叛軍都消滅為止。至於那位聖域強者，麗娜全力一擊就會給他帶來不小傷害，哪怕有魔法塔的庇護，龍法師一樣可以慢慢磨死他。

　　雖然這樣取得的勝利，她會付出必須休養一段時間的代價，也會影響位面開拓速度。但是在目前風雨飄搖的狀態下，守成比擴張更重要。

　　所以借口綠森位面的叛亂需要幫助，麗娜想要看到的其實只是李察有迎難而上的勇氣就足夠了。李察還年輕，還有遠大的未來，時間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和任何一個十七歲的同齡人相比，李察已經出色得讓人難以置信。

　　可是不知為何，看到李察現在這個樣子，麗娜心底竟然泛起一個自己都難以置信的想法。難道，李察真的會打贏這場戰爭？

　　難道這個少年也會象歌頓那樣，成為能夠創造奇跡的男人……

　　誰又知道呢？在這個小小少年身上，不是已經有奇跡誕生了嗎？當他被認為有構裝師天賦時，又有誰曾經想到，在他的第一次構裝發布會上，會石破天驚地發布兩套套裝？在這個年紀，他的名字已是可和崛起時的盧迦迪摩並列了。

　　也許，他真能打贏這場戰爭呢！

　　麗娜想著，渾然不覺時間流逝。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前往綠森位面的時候了。龍法師在城堡地下室修建了一個小規模的傳送門，等候在傳送門前的有李察、流砂，以及尼瑞斯和阿伽門農。

　　兩個身世顯赫的年輕人顯然做了充足的準備，兩個人都是一身傳奇級別的盔甲，武器更是比一般的傳奇裝備還要強些。不僅如此，阿伽門農背上還有一個明顯有空間屬性的封魔箱，誰也不知道里面放了多少補給。至於尼瑞斯，左手腕鐲和兩個戒指也都是空間裝備。

　　他們的裝備太奢華，準備也太充分，以至於李察都呆了一呆，不禁問：“你們想要在綠森位面呆多久？”

　　“平叛戰爭啊，至少也得打上一兩個月吧？別擔心，我可是準備了三個月的物資呢，不是我自己，是夠我們四個用的。”尼瑞斯拍著李察的肩膀，笑著說。

李察完全無語，等傳送門架好，第一個跳了進去。

　　從傳送門的另一端出來時，李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無邊無際的森林。綠森位面，名字果然起的貼切。森林一望無盡，茂密的樹冠遮蔽了天空，風中滿是青郁的氣息。

　　李察剛剛吸了口帶著潮濕的空氣，心頭忽升警兆，於是立刻以僵硬如鐵的姿勢倒下，啪的一聲整個人平平地拍在地上！

　　空中響起一聲尖嘯，一枝利箭從李察原本站著的地方掠過，深深插入一株大樹的樹幹，箭尾仍不斷顫動著。

　　李察翻身躍起，反手揮出兩個瞬發火球術，先是限制了襲擊者左右範圍，隨後一片酸霧籠罩了箭射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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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眾鬼日行　章五十一　平叛　上

　　森林中響起一聲痛苦的嘶叫，隨後是陣陣劇烈的咳嗽。襲擊者顯然被突如其來的酸霧折磨得不輕。聽到了聲音，目標方位也確定無疑，李察這次射出了一支火焰箭。由魔法烈焰構成的利箭沒入森林深處，於是襲擊者的聲音嘎然而止。

　　乾脆利落地消滅了森林中的襲擊者後，李察才來得及查看一下自己所處的環境。

　　傳送門沒有在軍營內，而是修建在軍營外的一片空地上。周圍只有一小隊十個戰士守衛著這裡，剛才戰鬥開始結束得如此之快，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從休息的地方跑過來。

　　距離傳送門三十米外，就是密集的森林了。軍營同樣被森林所包圍，只有一邊露在森林之外。

　　在李察身後，龍法師麗娜亦從傳送門中踏出，剛一出傳送門，她就看到李察身上全是草葉泥屑，然後又看到了不遠處的箭矢，失色說：「唉呀，李察！我忘記提醒你了，從傳送門出來時，有時會被本位面戰士襲擊，一定要小心，他們的弓箭很厲害，經常帶毒！你，襲擊者在哪，他應該還沒跑遠，我這就去把他捉過來。」

　　面對麗娜遲來的提醒和關心，李察神色不變，說：「不必，已經被我幹掉了。」

　　「幹掉了？」麗娜一怔。她可是知道本位面襲擊者有多麼狡猾，森林中簡直就是他們的天下，而且他們中的佼佼者都有極高的射擊天賦，僅憑箭矢的軌跡都無法準確捕捉到他們的方位，只能推算出一個大致範圍，因此就算是她，一個不小心也會放跑了偷襲者。

　　要想留下襲擊者，魔法等級倒在其次，關鍵是快速正確的反應和極高的施法速度。這種高速而又準確的反應，只有經歷了無數血戰之後，才能慢慢形成。李察才十七歲，能經歷過多少戰鬥，怎麼可能有這種本事？

　　見麗娜的樣子，李察心中微微一動，思忖著難道自己剛才幹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不過現在的李察當然不會把想法寫在臉上，而是對呆呆站在一旁的幾個戰士說：「你們幾個，去把襲擊者的屍體找回來。」

　　幾名戰士猶豫著，他們當然不知道李察是誰，可是卻看到了李察剛才的反擊。那種狂風驟雨般的魔法轟擊給他們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就是在麗娜身上，也很少會看到如此猛烈直接的魔法轟炸。而且李察明顯和麗娜的關係非同一般，但僅僅這樣，就要他們服從命令，卻還是不夠。

　　這是一批久在位面征戰的戰士，凶狠而桀驁，常年遊走在生與死的邊緣，誰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得過下一場戰鬥。在戰場上，哪怕對面是傳奇強者，他們也敢蜂擁而上，試圖用生命去堆死敵人。

　　看到幾名戰士沒有動作，麗娜當即喝道：「這位是歌頓大人的兒子，神聖同盟皇家構裝師李察少爺。他的命令就等同於我的命令！」

　　那些戰士這才向森林深處摸去，片刻之後拖回來一具屍體。

　　看到屍體時，麗娜彎彎的雙眉不由得抬了抬，然後蹲在屍體邊，仔細地檢查著上面的一切痕跡。這時傳送門光芒不斷閃動，流砂、尼瑞斯和阿伽門農先後走出，他們第一眼看到的也是這具土著的屍體。

　　流砂只簡單看了一眼，就不再關注。而尼瑞斯和阿伽門農則面色凝重，和麗娜一樣圍著屍體，仔細檢查，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屍體身上的魔法痕跡共有四處，他們都眼力毒辣，早就看出兩個火球和酸霧術的痕跡，最後致命的則是火焰箭。

　　然而，從這些痕跡上判斷，施法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到了不可思議。

　　衡量一個魔法師的戰鬥力強弱有很多標準，施法速度即使不是最重要的，也絕對屬於非常重要的一條。這個土著是李察幹掉的，這毫無疑問，問題在於一個大魔法師的施法速度怎麼可能快到這種地步，這已經達到了許多魔導師的水準。

　　地上的屍體和諾蘭德的精靈族很相似，都有著尖而長的耳朵，可以從風中捕捉到遠方的動靜。他們的容貌俊美，有比精靈更大的鼻子，和一雙大而晶亮的眼睛，顯然嗅覺和視力也都不俗。勻稱的體形、纖長的體形和強勁有力的肌肉顯示出不俗的運動能力。

　　屍體表面大部分都被魔法攻擊破壞了，但是少部分保存完好的肌膚透出藍綠相間的膚色。在幽暗森林內，這就是天然的偽裝。

　　這種本位面的土著，被熊彼德家族稱為森林野精靈，阿克蒙德取得位面控制權後，也延續了這個名稱。

　　阿伽門農忽然把森林野精靈的屍體翻動了一下，在一塊尚稱得上完整的肌膚上，殘留著一塊紋身圖騰。他刮下來一點圖騰顏料，放到嘴裡嘗了嘗，臉色微變，說：「很強的抗魔材料，足夠抵消兩個魔法等級。」

　　尼瑞斯臉色同樣微變，忍不住看了李察一眼。

　　他和阿伽門農當然不是驚嘆森林野精靈的魔法抗性之強，而是震驚於在如此強勁的魔法抗性下，李察的魔法還能夠造成和正常無異的傷害。難道在施法速度如此變態之餘，他竟然能夠幸運到每個魔法都爆擊出了魔法極效或是法術穿透的效果？

　　龍法師麗娜的臉色也很精彩，身為大魔導師，她已經看出李察的四個魔法都附加了法術穿透的效果。法術穿透，這可是魔法師最為痛恨的超魔效果。

　　再看向李察時，她的目光也自不同。至少現在，麗娜已很清楚，一般同級的大魔法師絕對不是李察的對手。不說詭異的施法速度和法術穿透效果，就是李察無比敏銳的臨大多數對戰中立於不敗之地。若不是麗娜十分清楚李察的魔力等級，簡直要懷疑是哪個大魔導師出手，只是把魔法等級控制在六級以下而已。

　　兩階的智慧天賦給李察帶來的是十倍的思維速度，這已和普通魔導師的水準相當。而在染血之地連綿不絕的浴血廝殺中，李察磨練出了無比敏銳的臨戰反應。

　　麗娜、尼瑞斯和阿伽門農圍著屍體研究個不停，臉上的表情也越發精彩。李察本意原是想要壓制一下麗娜，讓這位龍法師稍稍安分一些。卻沒想到三個人從這具屍體上推敲出了許多東西，李察的真實戰力也一點一滴的浮出了水面。

　　李察並不知道三人心中的想法，卻本能地感覺有些不太對勁，而且被他們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於是故作鎮靜地呼了口氣，順便把阿克蒙德血脈散發出的熱力吐出不少。

　　熾熱遠比爆發要更加強烈，每次發動之後，李察都感覺到身體內似有在岩漿在流淌。而且隨著阿克蒙德的血脈越來越強大，李察覺得自己作事的風格好像也有些變化。

　　麗娜忽然咦了一聲，抬頭四下張望，最後目光落在李察身上，神色極是複雜。李察被她亮得嚇人的目光看得十分不安，又莫名其妙，只得勉強堆上一個微笑，等候著龍法師的下文。

　　沒有下文，龍法師又埋頭檢視屍體去了。

　　李察不知道，隨著自己噴出那口熱流，空氣中瀰漫著一縷淡淡的帶著些硫磺味道的熾熱氣息，恰如岩漿的味道。

　　曾經，每當歌頓提劍躍馬，揮軍直進時，身周總會瀰漫起濃濃的火山味道。在這熾烈火熱的氣息中，麗娜，還有其它的騎士們，總會信心百倍，無論前方是絕代強者還是千軍萬馬，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揮劍破陣！

　　低著頭的麗娜，臉上是尚未完全斂去的笑意，心中有了淡淡的期待，小傢伙應該還會帶來更多的驚喜吧。

　　在森林野精靈身旁，還擺放著他的武器：一把超過一米五的長弓和一把短劍。李察試著拉了拉弓，卻發現不使用爆發能力的話，根本就拉不滿。至於短劍就十分粗糙了，連附魔效果都沒有。至此，李察已經對森林野精靈的戰鬥習慣有了初步的瞭解。

　　好不容易三個人才完成了對屍體的檢視，走進軍營。在接管了指揮權後，李察第一件事是把所有能夠參戰的戰士集合起來，讓他們按兵種列隊，然後拿著名冊一個個點名核對。

　　李察的動作很快，即使這樣，兩千多戰士也花去了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才從頭到尾核對了一遍。

　　整個過程中，尼瑞斯和阿伽門農一直在旁邊看著。兩個年輕人的耐心都出奇的好，阿伽門農的視線更是從始至終都跟在李察身上。

　　一小時後，尼瑞斯終於有些忍不住了，低聲說：「這個李察究竟想幹什麼？是不是軍事家的傳記看得多了？」

　　「他現在和開始時，完全一樣。」阿伽門農忽然說了一句。

　　尼瑞斯立刻仔細觀察，發現果然如此。李察在每一個戰士身上用去的時間幾乎都是一模一樣，但更加重要的是，如此枯燥單調的過程對李察來說似乎全無影響，他和最初一樣的專注和認真，哪怕是問過了成百上千次的問題也絕不省略一個詞。

　　這是可怕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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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眾鬼日行 章五十二　平叛　中
  
  
　　尼瑞斯的臉色終於有些變了，龍法師麗娜也站在一側，同樣有著驚訝。她不清楚李察在幹什麽，然而同樣為李察的細致、專註和耐心所震驚。沒有人希望有李察這樣的敵人，龍法師也一樣。

　　唯一沒受影響的只有流砂了，核對工作一開始，她就徑自回到為自己準備的營帳，直接倒頭大睡。位面傳送是件很耗神的事，她要好好恢複一下。

　　別人不清楚李察這樣做的用意，她可是清楚的。真正說穿了，也沒太大神奇之處。藉由核對姓名兵種這個過程，李察可以通過自己的觀察對每名戰士的能力都有一定的了解。過去在法羅位面時，他就經常這樣做。所以在局部戰場的戰鬥中，李察對於已方戰士的能力把握無比精準。能夠用十個戰士解決的戰鬥，一般都不會多派兩個，最多多派一個。

　　點名的過程終於結束了。除了李察之外，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所有軍官出列！“李察一聲令下，百名大大小小的軍官都站了出來。

　　然後，李察收起了名冊，冷冷地掃了一眼這些桀驁兇狠的戰士，雖然龍法師明確交接了指揮權，但戰士們的眼神中滿是不馴。李察停頓了片刻後才說：“現在，所有人全部重新編隊！編隊方法如下，第一中隊第一小隊，隊長是ＸＸＯＯ，小隊戰士十人，分別是ＸＸＯ....“

　　李察的語速很快，戰士們也是訓練有素，被點到的軍官和戰士即自行集結，然後重新組成隊陣。慢慢的，許多戰士的臉色都變了。

　　李察清朗的聲音就沒有停過，整個過程中根本沒有向名冊看上一眼。難道就是剛剛點名的過程，他就把所有人都記住了？這怎麽可能？

　　然而，當李察把所有戰士都重新編組過後，人們駭然發現，李察真的就是記住了所有人，而且即時完成了兩千余人部隊的整編！

　　對軍隊編組完成之後，李察背負雙手，喝道：“每個人都必須牢記現在隸屬，每個人！從現在起，在戰場上，我的命令只會下達到中隊一級。所有中隊長都必須牢記自己中隊的編號，並且在戰場上嚴格按照命令執行！如果有誰臨戰違令，斬！明天早上八點出兵，九點攻城。現在，全體休息！“

　　兩千余戰士陸陸續續的回營了，營地操場上還剩下幾十個戰士，這是李察為自己準備的傳令兵。這些傳令兵需要把戰場上的軍令代號背熟，才能去休息。

　　在操場邊，尼瑞斯和阿伽門農依然站著。尼瑞斯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這個李察，看樣子好像還真會打仗？“

　　“好像？千人以上，同等軍力，他可以滅你三次。“阿伽門農絲毫不給這位四皇子留面子。

　　尼瑞斯哼了一聲，嘴硬道：“這要打過才知道。而且我為什麽要和他拼軍隊，直接沖進中軍斬將不就成了？一個十二級的法師而已。“

　　阿伽門農只當什麽都沒聽見。

　　尼瑞斯無奈地聳肩，說：“好了，好了！我不如李察，行了吧。等等，好象有點不對\u2026\u2026李察這是要回營房了嗎？所有軍隊都重編過，怎麽沒有我們倆什麽事？他不會根本沒把我們兩個考慮在內吧？我們可絕對是高端戰力啊！“

　　“被忽視的高端嗎？“阿伽門農難得地幽默了一回。

　　尼瑞斯漂亮的小臉已經有些發青，哼了一聲，覺得孤零零在操場上站著很沒意思，於是悻悻地回到營帳里蒙頭大睡去了。

　　李察在中軍帳內，正獨自研究著叛軍城市的地形沙盤。

　　此戰的關鍵就是三座魔法塔。

　　這是三座最初級的魔法塔，在戰場上所起的作用主要是抑魔區域和魔法攻擊。在抑魔區域內所有魔法的效果都會被大幅削弱，這就意味著麗娜的攻擊魔法威力大減。另一方面，魔法塔附帶的魔法攻擊威力很強，已相當於六級魔法，就是大魔導師也必須小心對待。

　　三座魔法塔建設的初衷是對付森林野精靈的，所以更加註重攻擊魔法的覆蓋面積和射程，單體的殺傷力並不太強。抑魔區域更是只有基本功能，因為野精靈的魔法非常原始落後。然而每座魔法塔使用得當的話，都會在防禦中發揮巨大的作用，尤其對方有一名聖域配合戰術實施。就是有這麽三座最基本的魔法塔在，叛軍才能以劣勢的兵力連續擊退龍法師的兩次進攻。

　　魔法塔的能力全靠魔力池支持，魔力池能夠自行從周圍空間中聚積魔力，但速度有限，而且儲存的魔力也有限制。要想消除魔法塔的威脅，一是沖入塔內擊殺操控的魔法師。另一個是一舉耗幹魔力池的魔力，魔法塔也就失去了作用。最後，則是直接攻擊魔法塔本身，如果防禦罩被強行轟破，魔法塔內的魔法陣也會損壞，從而失去作用。

　　在現在情況下，魔法塔本身的攻擊威脅反倒不大，叛軍更多依靠的是抑魔區域的作用。不過抑魔區域每削弱區域內魔法時，也都會消耗魔力池的魔力。

　　看著三座魔法塔的標誌，李察腦海中不斷有新的方案浮現，最終篩選出數個可供選擇的方案。三座魔法塔，聖域以及叛軍普通戰士，在李察看來處處都是可以擊破的關鍵點。

　　第二天清晨八點，兩千三百名戰士列成整齊的隊伍，魚貫而出，開向戰場。

　　沒有被分配任務的尼瑞斯和阿伽門農也隨軍出征。

　　兩人全副披掛，覆面頭盔連臉孔都牢牢遮住。全身合體的板甲明顯是量身訂制，隱隱的魔法波動顯示這絕不是只有一兩個附魔效果的便宜貨，而且湊近了才看得出來的特異天然紋理更是悄悄泄露了這兩套盔甲讓人咋舌的用材。不過兩套盔甲的風格樸實無華，不光沒有任何裝飾紋章之類的東西，甚至顏色都是灰撲撲的毫不起眼，簡直顯得有些寒酸了。此外在盔甲接縫處，還能夠看到幾道很明顯的裂紋。

　　一眼望去，尼瑞斯和阿伽門農就是兩個窮酸到了快揭不開鍋地步的破落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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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眾鬼日行   章五十三　平叛　下
  
  
李察第一眼看到這兩個人的裝束時,也不由得呆了片刻,特別是盔甲上那幾道裂紋簡直讓人難以置信,神聖同盟皇室和鐵血大公的實力不會修補不起兩套盔甲吧？他們可絕對是親兒子不是什麽遠房子侄,可是李察再細看一眼時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十分精彩。

　　那哪里是真的裂紋根本就是藝術大師畫上去的！

　　在生死相爭的瞬間，誰要是相信了這兩套盔甲不堪一擊，甚至想在裂紋處來上一刀趁機撿個漏，那就註定悲劇，可若是乍一看去能夠不上當的還真不多，就連有真實天賦的李察也是在近距離仔細端詳之下才發現了這無恥的偽裝。

　　和重甲相比，尼瑞斯和阿伽門農的武器倒是光芒四射華麗得一塌糊塗。

　　尼瑞斯提著一把雙手巨劍巨大的劍身快要趕上他本身的高度了，劍刃是鮮艷的紅色半透明狀，如同是水晶打制而成劍刃，一段帶著鋸齒，即使他不曾催動鬥氣也在不斷冒出如火焰般的光暈，整把巨劍如同由燃燒的熔巖凝成。

　　阿伽門農的兵器則是一把巨大得和身體比例嚴重不符的重錘，上面布滿了各種倒刺，錘頭上有兩團七彩的光芒環繞飛舞著。

　　兩把武器上強大的魔法氣息完全無法掩飾品質，甚至比李察背上的滅絕還要優秀，如果不是附魔效果太過強烈以致任何偽裝都不會有效，說不定這兩把武器上也會被畫點裂紋什麽的。

　　尼瑞斯和阿伽門農的武器裝備其實極度奢華強力，並且重得要死專門挑出的兩匹戰馬都不堪重負，走了一段就不得不換馬，不長的一段路他們兩個足足換了六七次馬，弄得負責後勤的軍官直翻白眼。

　　一小時後，叛軍盤踞的翡翠之城出現在李察的視野里。

　　翡翠之城城墻並不高大，還不到十米，通體是由原木砌成，更多是防禦野獸之用，難以對付攻城的敵軍，這是由於森林野精靈擅於隱匿攀爬，再高的城墻對於它們來說也起不到阻礙作用，只有依靠魔法塔的力量在他們侵入防禦區域時及時發現並滅殺才是有效的辦法。

　　在魔法塔的射程之外軍隊停下了腳步，隊形逐漸展開，李察騎在戰馬上凝視著城墻上的敵人，漸漸的無數數據開始在視野中浮現，整個戰場開始進入李察的腦海。

　　當對戰場有所了解後，李察忽然覺得身上粘粘的有些難受，於是隨手一抹卻沾了一手露水，這個位面的氣候無比潮濕，整個森林上空都彌漫著淡淡的水霧，空中一輪高懸的太陽顯得昏暗無光，似乎連陽光都沾染上了濃重的綠意。

　　到處都是樹，都是露水，都是綠色，這就是綠森位面。

　　翡翠之城的城墻上有好幾段倒塌的缺口，一部分是歌頓掃蕩時遺留下來的，另外幾個則是麗娜攻城時留下的痕跡，所以城墻已沒什麽防禦作用，現在更多被用作弓箭手的制高點。

　　“騎兵待命步兵和弓手開始前進！”李察終於下了開戰的命令。

　　一隊隊披甲的步兵舉著巨大的方盾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開始推進，弓箭手幾乎貼著步兵向前借著方盾掩護著自己，李察所在的中軍也緩緩開始前進，一百名騎兵則在後方列陣等待著進一步的命令。

　　叛軍的弓手開始射擊，有些淩亂的箭雨紛紛揚揚的落下，沒能給防禦嚴密的敵人造成多少傷害，步兵和弓手繼續向前逼近，直到進入己方射程，隨著一聲命令，所有弓手一齊開弓攢射！超過四百名弓手的齊射構成一波恐怖的箭雨，全部集中在一小段孤立的城墻上！

　　這段城墻上有十幾名弓手和步兵，被數十倍於已的弓手集火頓時死傷慘重！

　　長弓手們再次開弓，又是一波無比密集的箭雨，再次將一段城墻清空，叛軍明顯有些驚慌，還擊的箭雨驟然稀疏，阿克蒙德的長弓手所用的全是沈重鋒銳的破甲箭，借助拋射的力量威力大得驚人。

　　當李察第三次下令集火射擊清空另一段城墻時，在長弓手射程內城墻上就已看不到多少叛軍了，其實三次集火合計殺傷的敵人還不到一百人，雖然箭雨的覆蓋範圍不大，但是一旦覆蓋就幾乎死絕的效果卻真實地震住了叛軍，誰也不願意暴露到箭雨範圍內。

　　於是李察讓全軍繼續推進中軍也徐徐跟進

　　推進到距離城墻不到兩百米時，李察知道快要進入魔法塔的攻擊範圍了，於是下令全軍分散。

　　一千多名戰士分成數十支小規模的隊伍，彼此之間拉開至少二十米的距離，然後繼續向城內推進，一時之間戰場最密集規模也最大的隊伍就是李察所在的中軍了。

　　翡翠城中叛軍首領恩德將軍雙眉驟然緊鎖，心中浮上一絲不詳的預感。

　　以往戰鬥進行到這個時候，麗娜早已飛到空中大顯神威，那頭飛翔的巨龍也會從空中傾瀉下成片的烈焰，普通戰士在這場戰鬥中發揮的作用只比點綴稍稍強點，雙方戰士基本都在自行作戰，不想也無力插手恩德和麗娜之間的對決。

　　而恩德需要做的只是在抑魔領域的幫助下死死纏住麗娜，時刻對她造成威脅讓她無法放開手腳攻擊魔法塔，然後空余的魔法塔可以視情況及時切換成攻擊狀態，有魔法輔助攻擊的軍隊戰力完全不同，那些精銳的阿克蒙德戰士就會死傷慘重。　

　雖然在麗娜和恩德這類強者的眼中，普通戰士之間的戰鬥只是戰爭的點綴，但那畢竟是精銳的戰士，傷亡得多了麗娜也會心疼，然後不得不退卻。但是這一次完全不同！

　　敵人上來就擺出嚴整的軍陣，打擊直指叛軍軟肋：缺乏訓練有素的弓箭手，幾輪箭雨覆蓋打擊之後就對叛軍的士氣造成沈重打擊，而龍法師麗娜到現在還沒有動手只是跟隨著中軍徐徐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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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眾鬼日行   章五十四　靜坐戰爭　上
  
  
　　看這樣子，難道敵人想要依靠軍隊來決定勝負？恩德覺得難以置信。放著一個具備單兵壓倒優勢的龍法師不用，真的想要靠軍隊強攻翡翠之城？

　　恩德不斷摩挲著自己的頭，他一頭短發雖已半黑半白，卻根根如鋼針豎立。每當摸著剛硬寸發時，他總會對自己充滿信心。然而這一次卻失去了效果。

　　眼前的局勢是恩德最不願意看到的。叛軍和阿克蒙德位面軍的戰鬥力還有差距，一旦軍隊戰敗，阿克蒙德戰士們湧入翡翠城，那也意味著敗局。

　　這些戰士們雖然對恩德本人構不成多大威脅，但他們可以攻進魔法塔。在塔內這種狹窄地勢的戰鬥，那些法師可不是戰士們的對手，單靠數量就能堆死了。一旦失去魔法塔的援助，恩德就得立刻逃跑。如果動作稍慢，他在龍法師手下逃都逃不掉。

　　麗娜可不是普通的大魔導師。

　　一片朦朧的光幕從空而降，籠罩住整個翡翠之城。三座魔法塔的抑魔領域已經全面展開，在遼闊區域內，任何魔法的威力都會被削弱一至兩個等級。

　　阿克蒙德軍隊已經進入最外圍的一號魔法塔攻擊範圍內。但是看到戰士們那種極為分散的隊形，恩德卻再次猶豫了，終於沒讓魔法塔攻擊。

　　阿克蒙德軍隊此時的推進方式又慢又奇怪，那種零散的隊形，正面遇上敵人大部隊的話，等於自己送上門去被切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然而魔法塔若是現在發動，一次攻擊最多覆蓋三支小隊。初級魔法塔魔力池有限，能夠支持的攻擊次數有限。寶貴的魔力，必須留在最關鍵的地方。

　　這個時候，麗娜終於緩緩飛上了天空！

　　看到淩空而立的龍法師，恩德更不敢讓魔法塔隨意攻擊了。按照過往的經驗，接下來就該是鋪天蓋地的魔法傾瀉轟炸了。

　　“抑魔領域！”恩德拔出雙手巨劍，躍上城墻，高聲叫著。即使沒有他的命令，魔法塔中的法師看到龍法師已然升空，也迅速把抑魔領域的範圍和強度都加到最大。

　　麗娜雙手張開，就要吟唱咒語，下方忽然傳來李察的聲音：“等等，先不要攻擊。你就呆在那里！”

　　龍法師一怔，不明白李察的意思，但還是依言停下了攻擊動作，就那樣飄浮在空中。

　　奇怪的僵持，還不到一分鐘，恩德的臉色就變了。維持抑魔領域也非常的消耗魔力，而阿克蒙德軍隊的隊形一變，正在迅速收攏，飛速向城中攻來。這位年過半百，身經百戰的聖域強者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必須攔截攻城部隊，但不能是他，魔法塔也不能浪費攻擊，而且從抑魔領域切換到攻擊狀態需要時間。最糟糕的是麗娜還沒有主動攻擊，所以無法決定把她牽制在哪片區域里。雖然龍法師現在凝立空中，按理說也算是被牽制住了，但是一個尚未出手的法師，你計算不到她下面要做些什麽。

　　恩德一陣心浮氣躁，幾乎想要主動攻擊。只是這麽一猶豫間，恩德卻發現已方形勢已非常危急！

　　看到李察的部隊重新集結，撲向城墻一段巨大的缺口，恩德終於無奈高叫：“全軍迎擊！”

　　一隊隊叛軍沖向缺口，試圖把阿克蒙德的軍隊攔在城外。雙方的軍隊終於絞殺在一起！

　　阿克蒙德一方七八名低級牧師在重重保護下，不斷為已方戰士加持著各種各樣的神術效果。叛軍卻沒有參戰牧師。

　　熊彼德家族在失去位面控制權的時候，同時損失了所有在這個位面的家族牧師。諾蘭德的位面內戰準則之一，就是不給對方留下任何一個牧師，即使不殺掉也會全部驅逐。

　　“三至十中隊後撤二十米，一二、十至十四隊突擊！”李察一聲令下，中軍十余個大嗓門的士兵就同聲高喊，同時旗語，魔法聲音放大的等多種手段並行使用，轉眼間就將命令傳遞到各個中隊。

　　於是中線戰士緩緩後退，而兩翼卻逆流殺上！雙方陣線交錯，戰士們廝殺在一起。李察的軍隊陣形一變，立刻把叛軍從城墻缺口中吸了出來，形成了一個突出部，被三面包圍了狠殺！

　　麗娜感覺自己已找到了進攻良機，於是高叫：“李察！”

　　“不要動！”李察嚴厲回應，然後依舊不斷下令：“三至十中隊停步，維持戰線。第三、五、七、九中隊突進！……現在收縮，第六、十中隊突進！……收縮……”

　　隨著李察的命令，人數原本就占優的阿克蒙德軍隊圍住了叛軍，不時有一隊隊戰士突然發力，迅猛突入敵陣大殺一陣，又縮了回去。

　　如此反複，李察的軍隊就如一具碩大的磨盤，緩緩研磨、收割著敵人的生命。四百長弓手依舊集火，沒有支援已方的步兵們，而是一段段收割掃蕩著城墻上和暴露出來的叛軍小股部隊。但正因為他們的存在，卻讓叛軍不敢集結成密集防禦陣形。高精準度的拋射，就是密集隊形的夢魘。箭雨可不受抑魔領域的限制。

　　“李察！”麗娜又叫了起來，可是她的請戰得到的卻依然是李察的一句“先等著！”

　　龍法師不動，恩德和一號魔法塔也不能有任何動作，而抑魔領域卻不得不維持在最大限度上。雖然後面的二號和三號魔法塔偶爾會發動一次魔法攻擊，但是雙方的軍隊主力已經完成對沖並且纏戰到了一起，魔法攻擊的效果實在不怎麽好。

　　空中的龍法師僅僅是面露不滿，可恩德卻已是額頭見汗了。他臉露掙紮，沖和不沖都是一樣，這就難辦了。他必須做點什麽，要不然就真的來不及了。

　　李察的指揮極為精到狠辣，每次突擊都是沖在叛軍最混亂的地方，然後留下一個血淋淋的傷口。叛軍正在迅速失血，持續下去，全面潰敗就只是時間問題。而且直到現在，天空中恐怖的龍法師還沒有任何動作。誰也不知道，何時恐怖的火雨龍焰就會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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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眾鬼日行   章五十五　靜坐戰爭　中
  
  
　　尼瑞斯和阿伽門農都被李察安排在中軍後部，李察的說法是讓他們保護中軍後陣不被偷襲。可是現在叛軍被打得幾無還手之力，哪有余力偷襲？兩個年輕人手提傳奇神兵，空自坐擁強悍武力，卻無用武之地！

　　尼瑞斯看了半天，總算看出了一點端倪，禁不住向阿伽門農問道：“這個李察，他不是想就這樣打贏吧？”

　　阿伽門農臉色有異，緩緩地說：“已經打贏了。”

　　“那我們呢？”尼瑞斯仍然無法接受就在眼前的一場大戰，自已最後卻只落個當觀眾的結局。

　　“顯然，被無視了。”阿伽門農一向不給四皇子留面子，也不給自己留面子。

　　“騎兵！右向前進！從城墻第三處缺口入城，攻擊二號魔法塔！”李察終於開始調動騎兵。百名輕騎策動戰馬，兜了一個大圈，繞過正面戰場，直接撲向城墻缺口，兵鋒直指戰線後方的二號魔法塔。

　　李察的騎兵一動，恩德的臉色即刻大變，他知道自己再無選擇，於是騰空而起。他剛想命令魔法塔攻擊，李察終於對麗娜說：“可以召喚巨龍了。”

　　龍法師總算等來了這句話，於是急促頌念咒語！

　　她的咒語又快又疾，本身也短得出奇，頃刻間她背後的天空中已出現了一道空間門，一頭通體深紅色的巨龍從空間門中沖出！那頭龐然的生物展開巨大雙翼，在天空中無比威嚴地盤旋一周，然後俯沖而下，一聲響徹天空的龍吟過後，大片大片的龍炎當空灑下，全部落向一號魔法塔！

　　一頭成年紅龍！

　　雖然知道麗娜的特殊能力就是可以召喚一頭紅龍，可是當看到真正的紅龍在天空中翺翔時，那種震撼依然難以用言語形容。

　　紅龍召喚本是傳奇魔法，現在卻出現在麗娜身上，所以才說，龍法師是大魔異師中特殊的一個。她的外號也由此而來。

　　相隔遙遠，但是空中的龍威依然灑下，李察胯下的戰馬不安地用蹄子刨著地。李察自己也感到陣陣的心悸。然而他隨即恢複了正常，一個大魔法師在意誌上本就具備優勢，李察又尤為意誌堅定如鋼。

　　李察仔細看了一眼空中的紅龍，用了整整半分鐘時間才判斷出這頭紅龍有十九級的實力。論戰力，紅龍已經超過了麗娜本身。

　　空中的麗娜向一號魔法塔一指，叫道：“卡羅！全力攻擊這座魔法塔！”

　　紅龍回以一聲長長的龍吟，仰頭爬升高度，然後再次俯沖而下，又是一片熾熱的龍炎灑向一號魔法塔。

　　魔法塔塔頂光芒閃耀，一個肉眼可見的魔法光幕將整個魔法塔保護在內。龍炎沖撞在魔法光幕上，即刻猛烈燃燒，把光幕推得明暗不定，隨時都有可能湮滅。但是每當防禦光幕過度暗淡時，就會從魔法塔內得到補充，重新變得閃亮。

　　然而，如果僅僅是這樣，最低級的魔法塔肯定抵擋不住紅龍的吐息。恩德已沖天而起，暴喝一聲，巨劍淩空劈斬，一道巨大月牙型的劍氣離劍飛出，狠狠沖在紅龍第二道吐息上，與龍炎一同湮滅。

　　紅龍吐出的龍炎一入抑魔領域，色澤即由亮紅變成了深紅，溫度下降了許多，威力也由此大減，以至於恩德都能輕易對付。紅龍卡羅憤怒的咆哮著，再次噴灑下大片龍炎。

　　然而恩德要對付的並不只是紅龍卡羅。

　　李察那讓他絕望的聲音再次響起：“麗娜！目標一號魔法塔，全力施法！”

　　龍法師終於得到了全力出手的機會，於是雙手一揮，一片紅色火焰在雙手間生成，噴薄而出，在空中蜿蜒前進，撲向了一號魔法塔，宛如有自己的生命一樣！這是龍法師麗娜獨有的魔法，龍炎沖擊，發出的火焰與龍炎類似，沒有強力的沖擊爆破，卻粘性極強，而且射程遠遠超過普通的火球術。

　　第一道龍炎沖擊向魔法塔而去，恩德如臨大敵，怒喝一聲，連出兩道劍氣，才將龍炎沖擊劈散。現在戰鬥仿佛又回到了前兩次，那時龍法師就是不斷和恩德與魔法塔拼消耗。然而，這次的局勢卻有了根本的不同。

　　看到麗娜又射出了第二道龍炎沖擊，李察高高舉起右手，向前狠狠一劈，喝道：“流砂！沸騰！”

　　神術沸騰！

　　那道透著琥珀色的神芒並不是亮在李察身上，而是閃耀在龍法師身上！

　　一時之間，麗娜只覺得全身所有的魔力都在燃燒，熾熱得如同墜入火山！

　　“麗娜！最快速度攻擊一號魔法塔，只用龍炎沖擊！”李察高聲叫道。龍法師下意識地聽從了他的命令，一道又一道龍炎沖擊在雙手間生成，前後相連，成為一道流炎的瀑布，沖向遠方的魔法塔！一瞬間，龍法師就發出了超過二十道龍炎沖擊。

　　看著撲面而來的龍炎天瀑，恩德所有的須發都豎了起來！他睜圓了雙眼，張大了嘴，全身僵硬得如同中了石化術，一時心中盡是空白！巨大的恐懼已扼住了他全部的思緒，那種感覺，就象一個人站在海邊，卻突然發現自己面前出現了數十米高的海嘯巨潮一樣。

　　誰能想象得到，一個大魔導師在幾秒鐘內傾瀉全部魔力的情形？那種威力，幾乎和傳奇法師相當。

　　恩德本能地想躲，卻不由自主地想了想：“後面是魔法塔，如果躲了……”

　　如此龍炎流瀑，如果沖擊在一號魔法塔上，即刻就會摧毀它。三座魔法塔缺了一座，更不可能抵擋住阿克蒙德大軍的進攻。哪怕是麗娜單身前來，都難以阻擋她。龍法師雖然自身只是大魔導師，但卻是特殊的一個。獨特的血脈能力加上構裝強化，使她能夠固定的召喚紅龍卡羅來共同戰鬥。所以龍法師真實的戰鬥力相當於一個魔導師加上一頭成年紅龍，完全可以打得只是普通聖域的恩德全無還手之力。

　　就是知道一退的後果，恩德才猶豫了一下，然後他就發現龍炎流瀑來得實在太快，快到不可思議、不可閃避！當龍炎如大河，奔流而過時，恩德才知道，他就是退卻了，最終的結果也是一樣。

　　龍炎吞沒了恩德，也吞沒了一號魔法塔。

　　戰局已定。

　　由始至終，李察始終沒有使用哪怕是最低級的一個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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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眾鬼日行   章五十六　靜坐戰爭　下  
  

尼瑞斯喉節動了動，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猶然難以置信看到的一切：“結束了？”

　　“嗯。”阿伽門農一向惜字如金。

　　“可是，我剛才看到了什麽？那……那是魔法嗎？”尼瑞斯看著麗娜。雖然龍法師已搖搖欲墜，可是卻絲毫無損在尼瑞斯心中的光輝形象。在龍法師的龍炎流瀑前，逃得稍慢，哪怕是聖域都會瞬間化灰。

　　在龍炎天瀑前，尼瑞斯生平第一次懷疑自己逃命的速度。

　　“是流砂的神術。”阿伽門農的眼力顯然比尼瑞斯要強一些。

　　尼瑞斯這才望向流砂，怔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麽，失聲道：“破曉之流砂？”

　　阿伽門農緩慢地點了點頭。

　　“神眷者，果然都是……”果然都是什麽，尼瑞斯卻沒有說出來。就算是皇子，也有很多話是不能亂說的。

　　“李察才是變態！”阿伽門農下了斷言，並且無意中補上了尼瑞斯沒有說出的下半句。

　　沒有人敢說永恒與時光之龍的神眷者是變態，哪怕他們就是這麽想的。

　　當龍法師一頭從天空栽落，並且狼狽萬分地摔了下狠的之後，戰爭終於回到了它原本的軌道。戰爭，原本應該是屬於戰士們的戰爭。

　　在恩德死後，叛軍終於崩潰，開始四下逃跑。

　　而阿克蒙德的戰士們則在李察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推進，一路肅清追剿殘敵，並且將投降的叛軍圈押。戰鬥至此已是時間問題。

　　三號魔法塔投降了，里面的法師關閉了魔法塔護罩，魚貫走出，等候處置。二號魔法塔則經歷了慘烈的戰鬥，阿克蒙德的百名騎士頂著魔法轟擊，沖入魔法塔內，逐層上攻。魔法塔內法師和戰士的組合還是極具威力，騎士們幾乎是靠人命堆出一條通向頂層的道路。當二號魔法塔被攻占時，算上在沖鋒途中倒在魔法轟擊下的，百名騎士活下來的只有四十余人。

　　在李察的計劃，這部分原本就可能是傷亡最大的。

　　紅龍卡羅這次沒有在魔法塔上消耗掉所有力量，因此依然翺翔在天空中，時時撲向地面，用利爪和獠牙終結一個個叛軍的生命，直到召喚時間結束，它才不甘地咆哮一聲，徐徐消失。

　　大局已定，李察沒有再指揮，而是放手讓軍官們去自行清掃戰場。他則下馬，走向麗娜。龍法師從空中摔落後，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李察一驚，仔細檢查後才發現龍法師只是魔力消耗過度，這才放下了心。可是麗娜怎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魔力，消耗如此之大？她畢竟是大魔導師。

　　於是李察擡頭，看向流砂。

　　流砂悄悄吐了下舌頭，小嘴無聲地動了動。李察看唇語，知道她說的是：“只是小小懲罰一下這個老女人而已！”

　　從這句話中，可以讀出許多東西。但是李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當魔力消耗過度的龍法師最終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翡翠之城的城主府內，也是她原本應該在的地方。

　　李察坐在床邊，帶著迷人的微笑，說：“看來我的運氣比較好，不需要六天那麽多。”

　　麗娜一句話，只是怔怔地看著李察。李察有些莫名，摸了下自己的臉，沒發現上面沾了什麽東西，於是問：“怎麽了？”

　　龍法師忽然意興闌珊，說：“忽然覺得……不，不，沒什麽。既然叛亂已經平息，你就可以回去了，這里有我呢！”

　　李察不明白麗娜為什麽忽然變得如此消沈，更不知該如何安慰。但如大魔導師這樣的強者，都很清楚自己應該做些什麽。所以他只是坐了一會，見麗娜沒有進一步說話的意思，就離開了房間。

　　該是回諾蘭德的時候了。

　　下午，李察就帶著流砂和兩位沒能撈到武勛的貴公子離開了綠森位面。臨走時當然帶了一些本位面的特產，一種韌性強度都非常出色的木材，這是制造長弓的上好材料，放到諾蘭德，大約值個幾萬金幣的樣子。但如果是法羅，可就是十幾萬金幣了。最佳之處還在於，這是一種普通物質，不帶半點魔法屬性，因此裝進空間裝備後，通過傳送門幾乎不增加額外費用。

　　李察和流砂先行進入傳送門，然後是兩位年輕人。可是在踏進傳送門之前，尼瑞斯忍不住又問了阿伽門農一次：“真的就這樣結束了？”

　　“不然還要怎樣？”

　　“這樣一場蕩氣回腸的戰爭，難道不應該我們是主角嗎？”尼瑞斯不甘地問。

　　這個問題，就連阿伽門農也答不上來。

　　他們兩個在這場位面之旅中惟一的作用，就是幫李察拖了幾噸木頭回去。

　　當李察回到諾蘭德時，皇室承諾交付的貨物已經到了。

　　李察立刻第一時間趕往倉庫，城堡倉庫現在防禦嚴密，不光有歌頓的幾名親衛在看守，而且還有整整一個小隊的皇家衛士駐紮在那里。

　　倉庫內，整整齊齊地放著十個足有一人長半人多高的大封魔箱。皇家衛士小隊長一一打開，並且遞上清單。

　　其中六個封魔箱內裝的全是一打打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長劍，上面閃耀的魔法光芒和森森寒氣說明這是一批附加了鋒銳和寒冷效果的魔法長劍，且是由拉菲精鐵打制，比普通高炭鋼耐久要強出整整一個等級。每個封魔箱內都是五十把無鞘的長劍，劍鋒上塗抹著厚厚的寒地鯨油，以保護劍鋒和魔力不會流失。六個箱子就是三百魔法長劍。

　　另外兩個封魔箱內一個裝著二十具小而精巧的魔法單人強弩，附加精準、增程兩個效果，材質同樣比普通魔法弩高出一個等級，全是由冰杉木為主材制成。冰杉木就是李察剛剛從綠森位面帶回來的那種木材，經過皇家武器作坊制弓大師特殊工藝處理，無論是韌性還是強度，比熊彼德自己家族工坊出品的還要上一個等級。

　　另一個箱中則是配套的弩箭，共計兩千支。三分之一附加了自然類毒素，三分之一是破甲，另外三分之一則是增程。

　　最後兩個封魔箱則是手盾和甲葉，甲葉可以附加到盔甲上，強化防禦力。除了甲葉是單附魔效果外，手盾同樣是雙附魔外加加強材質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