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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凰云化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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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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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1 19:01: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七章 蠻土

  “砰!”穆圖的拳頭重重的砸在了洞穴的石壁上,聲勢卻也不弱,幾塊碎石在他的拳頭下迸射出來,打得地面火星亂閃。他扯著脖子上的青筋猛的轉過身來朝著夏頡怒號道:“為什麼不讓我去追殺他們?雖然在下雨,可是我能聞到他們身上那該死的味道,我能找到他們的巢穴,我要殺掉這些無恥的背叛者。他們徹底的褻瀆了戰 士的榮譽,他們這群該死的突變基因攜帶者。”

  暴風也一個勁的在旁邊添亂,他手舞足蹈滿臉鐵青的大聲嚎叫著:“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殺我,一定是他們派出來的。我就知道,我在計算他們,他們也在計算我!就好像我父親登上王位就幹掉了十五個兄弟中的十三個,他們如今也要首先殺掉我了。啊,他們都認為我好欺負,他們以為我是最容易殺死的。你 們要幫我幹掉他們!”

  ‘嗖’的一聲,穆圖身體猛的彈起七八丈高,橫跨二十幾丈的距離猛的跳到了夏頡面前,幾乎是面對面的沖著夏頡吼道:“為什麼不讓我去追蹤他們留下的痕跡?他們一定在外面有接應的人,我敢發誓,我會找到他們的巢穴。”

  暴風脖子上青筋跳出來老高,兩個嘴角堆著厚厚的白沫大聲吼道:“殺,殺,殺,篪虎兄弟,你要幫我殺了他們。殺了我那幾個兄弟,殺了我那死鬼父親,殺了那些敢來刺殺我的人。我當了蠻王以後,南方的所有特產,你可以予取予求。給我殺了他們。”突然,暴風‘嗚嗚’的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抱著那老巫的肩膀擦拭著自己的鼻涕眼淚:“我不想殺他們啊,可是他們一定要殺我,我不殺了他們,我肯定活不成啊!嗚嗚,他們真的要殺我,我有觸犯他們麼?”

  “吼,吼!”穆圖伸開兩條粗壯有力的胳膊,大聲的吼叫起來:“暴風殿下,那麼就殺死他們吧。我發誓,我會用一切手段幹掉他們,因為他們居然敢包庇我們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王國的叛徒,他們都應該被徹底的清洗掉。亞特蘭蒂斯的榮耀,絕對不能讓這群沒有開化的原始人給沾汙了。我,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王國的青銅貴族穆圖,高貴的狼人戰士的首領,絕對不要你的一分報酬。”

  老巫和暴風全部愣住了,他們呆呆的看著徹底暴走的穆圖,半天反應不過來。這個黃毛鬼子不是篪虎暴龍商隊的奴隸麼?又怎麼會變成所謂的海人王國的貴族?還是什麼什麼狼人戰士的首領。蹊蹺,大有蹊蹺啊。

  夏頡、刑天大風卻恨不得一掌拍死這個衝動的,充滿了無謂的騎士主義精神的狼人。他說的什麼啊?這麼快就把自己一行人的老底子徹底的曝光了?還知道不知道什麼叫做嚴守機密啊?這裏畢竟是南蠻國的地盤啊。夏頡更是惱怒無比的嘀咕道:“沒必要這樣吧?你又不是支援第三世界的亞非拉窮苦人民,還一分報酬都不要?顯得你多麼富有慈善愛心麼?倒顯得我們多麼多麼的貪財一樣。”

  旒歆目光流轉,看著夏頡輕輕的點點頭,示意說夏頡他的表現不僅僅是貪財,已經是貪婪到了極處了。

  夏頡氣煞,卻看得那老巫第一個反應過來,目光閃爍的問夏頡:“篪虎暴龍,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亞什麼斯也就是海人的那個國家,我們南方雖然僻遠,卻也是聽說過他們的名頭。這位說他是海人的什麼貴族,想必就和我們的王族是差不多的。你,不是說他們是你們商隊的奴隸?”

  咳嗽一聲,夏頡看了刑天大風一眼。刑天大風站起來,大步上前,手指朝著自己的胸口比劃了一下,眼裏青銀兩色光芒閃動,卻也有一股凜凜威勢冒了出來:“吾乃大夏黑厴軍尉刑天大風。這位乃是我大夏玄彪軍尉刑天玄蛭,乃是我二弟。篪虎暴龍乃我大夏外候,大夏四大巫家刑天家一等執事。你們卻是要怎地?”

  老巫、暴風、黑岩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南蠻和大夏雖然不說是相互之間恨之入骨,卻也絕對談不上睦鄰友好。黑厴軍尉、玄彪軍尉,雖然就連他們南蠻的人都知道是兩隻魚腩隊伍,但是畢竟也是大夏的正規軍啊。兩大軍尉站在面前,對於暴風、黑岩他們這樣的蠻族漢子來說,還是很有威攝力的。至於說四大巫家之一的刑 天家,刑天氏的名頭天下九州誰人不知呢?夏頡是刑天家的執事,這又是什麼身份?

  老巫恭敬的朝著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夏頡他們行了一禮,仔細的看了夏頡胸口的那個暴龍紋身一眼,沒錯啊,是咱們蠻人才習慣用的紋身啊,怎麼就變成了大夏王庭的人了?奇怪歸奇怪,老巫很是認真的問刑天大風道:“這樣說來,軍尉你們是有為而來?嘿,嘿,我們每年劫掠你們的屬國,卻也是習慣了,還不至於讓軍尉帶人來我們境內找麻煩罷?”

  暴風也沒了剛才的叫囂囂張的勁頭,帶著一點怯弱和一點畏懼,他小心翼翼的朝夏頡笑道:“篪虎兄弟,我想你們總不是來找我麻煩的罷?我可以用祖先的靈魂發誓,我可從來沒帶人去劫掠過你們大夏的屬民,那可都是我幾個哥哥和堂兄表兄們幹的好事。誒,你們肯定不是來找我麻煩的,否則你們不會只帶一千多人過來嘛。”

  彷佛自己找到了可以讓自己安心的答案,暴風很是得意洋洋的笑起來。他的笑容裏面滿是輕鬆和自在,夏頡他們肯定不是來找自己麻煩的,誰會蠢到用區區千多人來找自己數萬族人的麻煩呢?

  旒歆看不得暴風臉上那猥褻的笑容,冷冰冰的說道:“對付你們,還用多少人麼?我揮手間,方圓萬里之類就連一隻活的鳥雀都不會剩下,你們信,還是不信呢?若是不信,我現在試試手如何?”

  老巫、暴風的臉猛的蹙到了一起,說不出的難看。老巫氣惱的瞪了暴風一眼,一拐杖把他打退了十幾步,這才掛著一臉的笑容朝著旒歆求饒道:“這位大巫說笑了,我們怎麼會不信呢?剛才在那盆地裏,我們不是已經見識過大巫你的本領了麼?嘿嘿,‘六’萬戰士被你輕鬆打倒,哪里還用再試試手的?”

  小心的把旒歆這個招惹不得的姑奶奶應付了過去,老巫又把話題扯回了剛才的問題上:“這樣說來,軍尉你們不是特意來找我們的麻煩的?那麼,不知道這次你們裝成商隊的樣子來我們南荒,還真的是要和我們做生意不成?”

  暴風又跳了出來,在老巫背後探頭探腦的說道:“幫我殺了我的那些哥哥和堂兄表兄,你們要什麼東西都成。”

  老巫一拐杖砸在了暴風的頭上,低聲喝道:“閉嘴,軍尉他們怎麼會幫你做這些事情。”老巫心裏清楚,如果刑天大風他們是商隊的人,收買他們殺了蠻王卻是沒事的,這不過是一筆買賣;可是刑天大風他們是大夏的將領,就不可能收買他們做這些事情了,這已經變成了政治。簡單點說,如果暴風真的借助刑天大風他們的力量登上了王位,那麼南蠻國幾乎也就完蛋了,肯定會被刑天大風他們把持住啊。

  刑天玄蛭卻是打蛇順杆上,立刻湊到那老巫面前,冷肅的臉上擠出了一片的嬉皮笑臉:“巫公怎知我等不肯幫忙?大夏、南蠻,乃是兄弟之邦,幫自己兄弟做點事情,算得了什麼呢?不是刑天老二我吹噓,只要我們大巫旒歆一彈手指頭,保證你們的大王和所有有權繼承王位的人死得乾乾淨淨,保證沒有人查得出任何的痕跡。”

  一番話讓暴風都有點哭笑不得,兄弟之邦的人,是來幫兄弟殺死自己的親生父親和兄弟的麼?

  正這個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聲,十幾條渾身水淋淋的壯漢一邊抹著臉,一邊大聲咒駡著沖進了洞穴。他們也不看清人影,就在那裏大聲叫嚷起來:“暴風,大王下令了,最近山嶺裏鬧鬼鬧得厲害,大王知道你體弱,怕你被鬼給抓了去,要你和青鴆巫公一起去大王的山城哩。該死的,我們這路上可就碰到了那些鬼,跑得可真快,好幾個兄弟都被抓傷啦。”

  穆圖的眼睛猛的亮了起來,湛藍色的眼珠子裏面閃動著一絲絲的血光,猛的看著夏頡道:“是那些背叛者。”

  夏頡看了看刑天大風和刑天玄蛭,刑天大風摸著下巴點點頭,刑天玄蛭則是無聲無息的比劃了一個割脖子的動作。旒歆則是突然發出了一連串銀鈴般細碎的輕笑,似乎是心情非常的不錯。想來她也沒有多少機會能夠毒殺一名大王的,這次可是難得的實踐機會啊。尤其南方蠻國的大巫各有自己的獨特技巧,如果能夠在這些大巫的眼皮底下毒死蠻國的一應王族,對於旒歆來說,這份虛榮足夠她沾沾自喜好幾個月的。

  混亂中,不等叫做青鴆的老巫提出一句反對的話語,暴風已經和夏頡達成了協定,各自用祖宗的靈魂的名義發下了誓言:夏頡率領商隊的人幫暴風剷除他接掌王位的一切障礙,事情全部推到該隱的族人身上去,然後暴風保證夏頡的商隊的利潤以及日後和大夏之間的友好關係。暴風甚至主動的提出,以後若是夏頡有所需要的 話,他屬下的軍隊可以任憑夏頡調遣。

  達成了這樣的血誓之後,夏頡不由得感慨道:“不愧是真正的紈絝,賣國都賣得這麼主動,賣得這麼徹底;就連自己的父親親眷,都一口氣賣得乾乾淨淨了。”但是他心裏又有深深的疑惑:“若說暴風是為了自己的權勢和地位這樣做,這個叫做青鴆的巫公,卻又為何由著暴風這樣胡來?莫非,青鴆和暴風的老母,不乾不淨的有一腿?”

  話是這樣說,但是暴風按照蠻王的命令,連夜帶著數千最為精銳的屬下,連同夏頡他們一起,朝著蠻王自己的那座山城趕去。青鴆這時發揮了他身為一名蠻國獸巫的獨特本領,動用了全部的巫力,召喚來了四周山嶺裏的山精水怪各種靈體幽體,化為一團陰風黑霧,裹著隊伍連夜趕路,結果僅僅用了三兩日的時間,就趕到了 這座南方山嶺中最大的山城:蚩尤城。

  蚩尤城顧名思義,祭拜的祖神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魔神蚩尤,南方蠻族公認的最古老的祖先之一。這也是南方蠻國和大夏一直不對勁的主要原因:繼承魔神血統的蠻國和繼承天神血脈的大夏,怎麼可能湊到一起去?也就是‘蚩尤城’內,擁有南方蠻國唯一的一座巫殿,從裏面流傳出了蠻國獨有的特色巫術,例如驅使毒蟲猛獸的技巧以及各種稀奇古怪猙獰恐怖的咒術。這座巫殿的存在,也是大夏巫教向蠻國滲透了數千年卻依然無法讓自己的巫教體系徹底控制蠻國的原因。

  旒歆看著前方十幾裏處猶如洪荒巨獸般盤踞在群山峻嶺之中的蚩尤城,不由得露出一絲躍躍欲試,她很是想要和蚩尤城巫殿的大巫們暗地裏交手幾次,看看這些以獸巫、醫巫、毒巫、咒巫、鬼巫為號的大巫,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憑什麼能夠和大夏巫殿劃地而分。

  夏頡、刑天大風、赤椋他們這些領軍作戰的將領看到這蚩尤城,卻不由得頭皮一麻,一股寒氣從天靈蓋直沖腳底。

  和大夏安邑城的堂堂正正的威風不同,這座蚩尤山城簡直就是詭異猙獰到了極處,目之所見,到處都是用來殺人的物事。就在夏頡他們面前的這座北城門,就正好加在兩座高聳近千丈的懸崖之間。懸崖前有百里多長的山谷,寬不過兩三裏許,山谷的兩壁上,到處都是一個個的吊鬥岩窟,裏面有金屬反光更有各種怪獸的咆哮 嘶吼,時不時還有帶著一點腥味的五彩煙霧從那些洞窟角落中飄出。

  正對著夏頡他們的那一段城牆,根本就是直接從山體上摳出來的一塊,高有兩百丈上下,寬有四裏左右,上面插滿了橫七豎八、長長短短、長滿了鐵銹的鐵刺鐵絲鐵鉤鐵爪之類。一扇寬僅有五丈許,高不過三丈的城門卻不在城牆的中間,卻是在一側山崖的腳下,看起來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城牆前面,更有一條寬百丈、深 不見底的護城溝,山風自那溝中猛的吹起,發出鬼哭一般難聽的聲音。

  數條僅僅有拇指粗細的紅風銅打造的鐵鏈橫貫這護城溝,上面胡亂的架著一些木板,這就是通向蚩尤山城北城門的唯一出入通道。那山風過處,整個吊橋就‘嘩啦啦’的亂晃,晃動的幅度怕不有十幾丈,足以讓膽子小的人直接嚇得靈魂兒都飛了出去。

  更加讓人感到恐怖的,是那護城溝的峭壁上,有無數的毒蟲巢穴,數以萬計的毒蟲就在那護城溝邊緣出沒,偶爾可以看到粗有兩三人環抱那等粗壯,也不知道多長的七彩巨蟒慢吞吞的從那護城溝中探出頭來。呆滯死板的蛇眼朝著夏頡他們掃了一陣,懶洋洋的噴出幾口毒氣後,又把腦袋給縮了回去。甚至就連那吊橋的鐵鏈 上,也勾勾搭搭的纏著數百條劇毒蟲豸,在那裏蠕動不休,看起來好不嚇人。

  這是城牆外的場景,那城牆上則是站著高高矮矮的數千條壯漢,一個個卻不似人形,分明都是山裏的山精水怪,被那蠻王說服了請來這裏做城牆的守衛。他們手裏拎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沉重兵器,用嗜血的眼神冷漠的掃視著城牆下的一切活物。城牆頭上架著一些看起來破破爛爛的彷佛投石器一般的器具,卻被這些精怪當作了 鍛煉體力的重物,在那裏哼哼嗤嗤的扛著亂跳。

  突然間,就在夏頡他們打量這座可怕城市的時候,一名長著野豬一般腦袋,通體血紅色的肥碩精怪正扛著一柄起碼數千斤重的巨石斧頭在城牆垛兒上跳跳罵罵的叫嚷個不休,似乎正在和一個虎頭怪爭奪酒罎子喝酒呢。猛不丁的那虎頭朝著城外一指,大吼了一聲:“啊,看啊,有人來了,好多的人啊。”

  ‘嘎’,那豬頭猛的回頭看了一眼,卻不小心自己剛剛跳起,這一腳踏空,‘哇呀呀,救命啊’,就聽得那豬頭髮出了真正的殺豬一般的慘叫,就這麼摔下了護城溝去。城牆頭上那些精怪‘嘎嘎嘎嘎’的一通爆笑,一個長著黑色蛇頭的精怪狂笑幾聲,不知道從哪里抓來了一根粗大的山藤,慢條斯理的朝著護城溝裏放了下 去。

  青鴆老巫嘿嘿笑了幾聲,得意的看著有點失神的夏頡,笑嘻嘻的介紹道:“這是我們蚩尤城的北門,嘿嘿,為了防範北方來的敵人,所以修得險峻了點。這才是第一道城牆,後面還有七道城牆哩,一道比一道艱險。咱們南方山嶺,別的東西不多,這山和懸崖嘛,要多少有多少。就是北邊城門險了一點,其他幾個方向的城門就好看得多。”

  刑天大風問了一句很愚蠢的話:“那,你們就不怕有人去攻打你們其他幾個方向的城門麼?”

  就連暴風都有點受不了刑天大風這傻乎乎的問題了,暴風很是得意的跳了出來,很是得意的介紹道:“刑天軍,啊,刑天兄弟有所不知啊,我們蚩尤城根本就沒東西兩個方向的城門,就一個南城門距離這裏起碼還有千多裏地,誰能繞過這麼大的一片山嶺跑去南邊城門打我們?東邊和西邊的山嶺,可是我們巫殿的巫都不敢輕易出入的,就算是大夏的軍隊,也無法深入那裏吧?”

  青鴆一本正經的說道:“是的,我們巫殿地位最高的一名巫率領十二名獸巫三十年前曾經深入過東方的蠻荒山嶺,結果被不知名的怪獸嬉戲一般打成重傷,就再也沒有人敢進去了。”夏頡心裏駭然,他自己是山林蠻人,所謂的蠻荒就是南方蠻國這一片山嶺;但是能夠被山嶺蠻人稱為蠻荒的地方,可想而知是什麼樣的兇險地帶。

  一行人不再多話,青鴆用獸巫的驅獸秘術驅逐了吊橋上的那些蟲豸,當先帶著夏頡一行人走進了那扇小小的城門。幾個僅僅在下身包裹著一條獸皮的蠻族漢子手持鋼刀,在那深邃漆黑的城門口內仔細的用火把對著暴風和青鴆的臉看了又看,確認的確是大王最喜歡的最小的兒子帶人回蚩尤城了,他們這才放開去路,卻是看都 不看夏頡他們這群明顯和蠻人有區別的人一眼。

  唯一的麻煩就是,夏頡他們的隊伍中還拖著幾車老酒,經過城門的時候,死活被那些精怪和看門的漢子扣下了一車,卻是連暴風的面子都不給的。這些餓酒餓慌了的精怪發作起來,哪里管你是什麼王子不王子的?暴風無奈,只能把他帶來孝敬自己父親的酒留下了一車,仔細的保護著另外幾車老酒,匆匆的朝著蚩尤城內行 去。

  幸好剩下的幾道城牆那裏,都是蠻王的心腹屬下看守,卻也不會難為暴風,故而這幾車酒才得到了保全。而城牆和城牆之間的山谷中,那七零八落的搭建的石屋茅棚,起碼也有數十萬蠻人戰士居住在裏面。這些漢子一個個隔著老遠就聞到了車子上的酒氣,一個個站在路邊口水吧嗒的盯著那車子上的酒甕不松眼,卻讓夏頡很 是緊張了一陣,唯恐有人強奪這些酒甕,招惹出事情來。

  走過了最後一道高達五百多丈、厚有兩三裏的城牆後,夏頡他們眼前一亮,終於到了蚩尤城的腹地。和外面城牆之間搭建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石屋茅棚不同,蚩尤城內的建築卻是整整齊齊的。幾乎同一模樣的石樓很規矩的修建在群山之中的一大塊平原上,石樓和石樓之間有渠溝、溪水、河流、樹林,看起來卻比安邑城都額外 多了一份生機和情趣。

  這裏的街市卻更是熱鬧,無數稀奇古怪模樣的精怪大搖大擺的行走在大街上,用各種古怪的貨物去交換一些更加古怪的物事,其中九成九的東西,夏頡和旒歆都不認得,讓兩人大是吃驚了一把。又有更加南邊的靠近南方大洋的古怪族類在街市中出沒,手裏鬼鬼祟祟的拿著一些精光燦燦的珠子,想要和出價最高的人交換糧 食、兵器等物品。

  夏頡只是以前在村子的時候見自己族人和商隊交換過皮子、海鹽等物品,卻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海洋裏的珠寶的買賣。他看著那些個子矮小皮膚發青的小人兒在大街上詭秘的交頭接耳,和那些身形巨大的精怪商討價錢,不由得問道:“這裏一個上品的海珠,要多少糧食換?”

  暴風抓了抓腦袋,有點遲疑的說道:“我有兩年沒回這裏了。兩年前的價錢,大概是一百斤上好的粟米,可以換取一角杯的海珠吧?巫公,是不是這個價碼?反正我看這些小人每次都是很高興的,那些大夏來的商隊、東夷來的商隊,也是很高興的。”

  夏頡、刑天大風差點一口血沒噴出來,一百斤糧食換一角杯上品的海珠?那一角杯起碼有上品的海珠二十粒以上,這些商隊的人,能不高興麼?夏頡突然間就心平氣和了,他的良心也不再受到自己的譴責,他突然發現,比起那些商隊的人來說,他夏頡簡直是純樸得有點可愛了。他也終於明白,商烏在安邑城外那些海珠是怎 麼來的了,為什麼身為商會的大老闆,他會親自跑南荒了,這利潤實在是太豐厚了啊。

  暴風卻是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他可從來不覺得這些閃著各色光芒的珠子有什麼寶貴的地方。他看到刑天大風他們都有點挪不動腳步,連忙拉著夏頡的手腕把他拖向了蚩尤城最裏面那一片起碼高達萬丈開外的懸崖:“你們喜歡這些珠子?我下一道命令,讓這些小人獻上幾百斤給你們就是。這玩意,在蚩尤城根本不值錢,那些小人要在蚩尤城做生意,還敢得罪我不成?”

  赤椋流著口水,死死的看了一眼路邊一家上鋪內那座通體紫色晶瑩剔透散發出七彩毫光的丈許高珊瑚樹,好容易才跟著夏頡他們離開了。一邊走,他一邊嘀咕道:“原本是苦差事,原來是這麼好的差使。原本是苦差事,原來是這麼好的差使。發了,發了,就這麼一顆珊瑚,就夠我去西坊玩十年的。在這裏標價居然只是鐵制器具二十柄就能換去?”

  赤椋甚至都開始把腦筋動到隨行的黑厴軍、玄彪軍的軍士頭上了。按照這個價碼,一千名精銳士兵的全部裝備,能夠換取多少在安邑城可以稱之為無價之寶的好貨啊?這筆買賣,合算啊。

  一直拉著夏頡的衣襟緊跟在夏頡身後的旒歆,突然也在一家草藥鋪子門口差點挪不動腳步了:“龍涎草,這裏居然是論筐賣的?”旒歆的眼珠都差點從眼眶裏跳出來。她可比赤椋這小子大氣多了,她根本就沒想到要去交換,而是在盤算,是否要出動黎巫殿的所有人馬,再動用靈巫殿乃至其他各殿和她交好的巫的力量,把蚩尤城給一舉攻破,這樣的話,這些草藥不就全部是她的了麼?

  幸好夏頡看到旒歆眼裏青光閃動,有點不對勁的樣子,急忙拉住了她的小手,把她拉得疾走了幾步,離開了那藥鋪的大門。

  這邊夏頡剛用右手拉住旒歆那溫軟如酥的小手呢,自己的左手裏突然就塞進了一隻粗糙堅硬冰冷的爪子,卻是白翻著白眼,朝旒歆不斷的做著鬼臉,死活也抓住了夏頡的另外一手。旁邊那暴風則是捂住自己的手掌‘呼呼’直叫,想必是白一手打掉了暴風的手掌,卻差點沒打斷了他的骨頭。

  惡狠狠的朝著白瞪了幾眼,卻不過換來了白的幾個白眼,暴風領著夏頡他們大步前行,走了大概兩個時辰,這才到了那座黑漆漆的懸崖之下。走到了近旁才看清楚,整座懸崖高有萬丈多,寬有數裏,上面用極其細膩的手法雕刻出了無數的魔神像來,分明就是蚩尤當年和天神大戰的各種場面。當然了,那些畫面中,無不都是 蚩尤大顯神威,打得天神落荒而逃的場景。

  暴風抱著自己的手掌,臉上掛著很古怪的笑容,朝著那懸崖根下正中的大門外數百名守衛笑道:“各位兄弟,我暴風回來了。”

  一名看起來像是守衛頭領的大漢聞言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暴風一陣,裂開嘴大笑起來:“暴風啊,你跑去外面自己建立山城,肯定找了不少婆娘吧?否則怎麼會兩年沒有回蚩尤城?大王多想你啊?嘿嘿,快點進去,大王見了你,一定會高興的。”

  拉著暴風往那黑漆漆的門戶裏走了幾步,這大漢突然醒悟過來,回頭瞪著夏頡問道:“暴風是我們大王的小兒子,他自然可以進去見大王,你們是幹什麼的?看起來不像是我們山嶺的子民,跑來這裏做什麼?誰讓你們過來的?”

  青鴆連忙說道:“好了,這是去到暴風山城的商隊客人,他們的首領給大王獻上了美酒,自然可以面見大王的。鐵虎,你別多事,幫忙安置一下暴風的護衛和商隊的人就是。這位篪虎兄弟也不是外人,他和你還是同族的哩,都是篪虎族的。”

  那篪虎鐵虎一聽這話,裂開大嘴又笑了起來,連忙拍打著夏頡的胸口笑道:“難怪一看你就覺得親熱啊,原來我們是同族的兄弟,唔,你的胸口上是暴龍頭?你成年的時候殺了一條暴龍?可了不起啊,兄弟。等你見過了大王,我領你去見我們篪虎族的大族長,他正好來巫殿參拜祖神哩。喂,都還愣著幹什麼?把暴風兄弟的護衛和篪虎兄弟的護衛都安排到營地裏去,你們這群除了吃就只會玩婆娘的蠢貨,動作快點!”

  很是粗魯的用腳板踢得十幾個屬下雞飛狗跳一樣的跑了出去,篪虎鐵虎很是親熱的拉著夏頡的手,領著夏頡他們走進了這山崖下的入口處,走進了山腹深處南方蠻國最高統治者的洞穴宮殿裏去。

  也不知道在昏暗的甬道中走了多久,經過了多少次的盤問,夏頡他們終於到了一座長寬裏許高有百丈的大廳內。

  最深處的那高高的寶座上,猶如肉山一樣盤踞著的,顯然就是暴風的父親,南方蠻國的最高統治者,這一代的蠻王盤庚。

  夏頡、刑天大風、赤椋看著那巨大、偉大、龐大、雄偉的蠻王盤庚,簡直佩服得就是五體投地。他們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偉碩的人物,一個和常人身高差不多,卻有常人六七個腰圍的恐怖肉山。這座黑漆漆的肉山如今正躺在那寶座上,嘴裏叼著一個豬蹄膀,在身邊兩個少女的幫助下,有一口沒一口的撕咬著噴香的臘豬肉。

  盤庚看到暴風當先走進了大廳,目光極其敏銳的在暴風臉上掃了一眼,盤罟發出了驚天動地般的嚎叫聲:“我的暴風啊,來,讓父親好好的看看你。這兩年你休養得不錯啊,看,你的臉上似乎多了一點肉哩,你總算是胖起來了。”

  夏頡陷入了木然狀態,看著暴風那青白色彷佛隨時可能斷氣的模樣,看著他皮包骨頭瘦得只剩一根筋的樣子,夏頡實在想不出暴風更加瘦削的時候,會是一副多麼驚心動魄的模樣。

  暴風卻是無比親密的撲向了盤庚,整個人就撲進了那一堆顫抖個不停的肉山裏面去:“父王啊,我這是太思念你了,每次一想到你啊,我吃飯都能多啃幾條飛禽的腿兒,怎麼能不胖起來呢?父親啊,您放心,總有一天啊,我會變得和你一樣胖的。”

  刑天大風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舌頭,這才讓自己沒有爆笑出來。

  刑天玄蛭、赤椋、穆圖他們的臉色,卻已經扭曲得近乎痙攣了。

  只有肉山一樣的盤庚艱難的坐了起來,把暴風死死的摟在了懷裏,慢慢的,慢慢的把暴風整個的軀體都摟進了他肥碩的膘肉中去。他一邊拍打著暴風的腦袋,一邊嚎叫道:“是啊,你是要多吃肉啊,我答應你母親,一定要好好照顧你的。唔,這次來蚩尤城,你就多住幾天再走吧。我知道你想要在外面玩婆娘比較方便,父親卻也不會責怪你的。你看上了誰,父親幫你搶過來就是了。”

  狠狠的拍打了一陣暴風的腦袋,盤庚終於鬆開了自己的手,很是高興的叫道:“來人啊,送飯上來,大王的兒子回來了,大王我今天高興,要多吃一頓。你們是暴風的朋友麼?來吧,一起吃肉。肉是好東西啊,不吃肉,怎麼有力氣玩婆娘?怎麼有力氣殺人?怎麼有力氣去打獵呢?所以,是人,就一定要吃肉。”

  青鴆有點畏懼的上前了幾步,小心翼翼的指了指盤庚的腳下,低聲說道:“可是,大王,暴風被您憋暈過去了。”

  ‘嘎’,盤庚猛的一驚,連忙跳起來,好容易才彎下脖子朝著自己腳下的地面看去,果不其然,暴風可不是被他熱情的擁抱弄得窒息導致昏迷了麼?盤庚一陣的手忙腳亂,猛的彎腰下去想要把暴風給抓起來,卻不知道他的重心猛的一個偏移,腦袋一沉,‘咕咚咚’就從那高高的臺子上滾了下來。

  盤庚和青鴆同時發出一聲慘叫,一陣的亂糟糟之後,盤庚扭著屁股坐在了地上,有點摸不清頭腦的嘀咕道:“唔,這次摔下來,似乎不疼?”

  夏頡他們身後又有一批人快步走了進來,一名身材高大健壯,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眯著眼睛,指著盤庚屁股下露出的兩條腿兒大聲喝道:“父王,你當然不疼了,你卻看看,你把誰壓在了下面?”

  “啊?”盤庚一臉的詫異,艱難的爬起來朝著自己臀部下某個人形物體看了一陣,卻是青鴆七竅噴血的躺在那裏,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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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王家

  肉山一樣的盤庚堆在大殿正中的‘碧青草’席上,紅潤的大嘴張開,近乎可以探出嘴唇半尺長的舌頭靈活的卷著一塊塊的熏肉、烤肉、臘肉、燉肉、蒸肉、炸肉丸、煮肉餅、烹肉塊、燜肉條兒流水一樣送進自己的肚子。他己經吃下去足足有三十幾斤的肉食,面前卻還起碼堆放著兩片整豬才有的肉量,更有數十名侍衛源源不斷的把各種肉食送了上來。

  盤庚的左手一側,一溜兒十幾張草席上端坐著的是他的孩子和親信臣子。除了依然有點頭暈的暴風,這位身材巨大的蠻王居然還生下了其他八個孩子。雖然比不過大夏的夏王,但是在山嶺中,這也是人丁繁茂的表現了。至於他的右手邊,則是夏頡他們按照地位高低依次落座,每個人面前的芭蕉葉上都擺著堆積如山的肉和酒。‘吧卿、吧卿’,盤庚啃了幾口手上的牙狼後腿,很舒服的打了個飽嗝,樂呵呵的笑道:“來,篪虎兄弟,多吃肉。男人嘛,就是要吃肉才有力氣。肉,才是最好的啊。其他的什麼粟餅啊、茶湯啊,包括那些果子菜葉之類的,都是虛的東西。大塊的肉,大碗的酒,還有,大群的女人,這才是我們男人要的東西啊。肉,肉啊,肉好啊,不管是獸肉還是美人的肉,都是好東西。”

  張開血盆大嘴,一口幾乎把那條牙狼後腿啃掉了一半,盤庚‘哈哈’大笑起來,用那後腿骨指著夏頡身邊坐著的穆圖問道:“篪虎兄弟,你們從大夏來的商隊果然希奇,就連這種黃毛藍眼的怪物都有?要是在山林中,他會被當作野獸殺了。”

  穆圖怒哼一聲,惡狠狠的看了盤庚一眼,恨不得一拳打死這個渾身膘肉都在抖動的蠻王。盤庚的話無疑損害了穆圖的自尊心,難道他們這些強大的狼人戰士,只能是被狩獵的物件麼?盤庚的言下之意,很是有點看不起他們這些狼人的意思啊。不過,想要站起來展示一下自己身上的肌肉,好好的顯示一下自己的強大的穆圖,被夏頡硬塞了一塊豬蹄在嘴裏,差點就沒憋死了他,哪里還能站起來充威風?

  夏頡是端起巨大的陶土大碗公同樣哈哈大笑,隨手把白的腦袋從大碗公邊上拍了下去,拎過一個酒罎子,讓白自己抱著酒壇去自己身後暢飲去了。他站起身來,朝著盤庚舉起了大碗公笑道:“大王你是說穆圖他們這些海人麼?我們大夏剛剛橫掃了海人的大軍,佔領了他們大片的領地,他們是一群不錯的戰士,我買了他們來給我們商隊做護衛。別看他們樣子奇怪,力氣卻是不小的。”盤庚嘿嘿一笑,長舌頭在嘴唇上卷了一下,把嘴唇四周的肉末全部捲進了嘴裏,‘吧嗒’一聲吞進了肚子。他也舉起面前的大碗公,和夏頡相互遙敬了一下,‘咕咚咕咚’的就把足足兩斤烈酒吞了下去。張開肥厚的大嘴打了個酒嗝,盤庚心滿意足的拍打著厚厚的肚子,讓肚子上翻起了一層層滾動的肉浪,樂道:“海人被大夏打敗了?那,怕是就要輪到東夷或者北胡羯倒楣了吧?海人,可有戰士麼?"他很是不屑的看了看正在滿臉通紅的從嘴裏挖出那塊大蹄子的穆圖一眼,臉上帶上了一點古怪的笑容:“聽說海人的士兵都是用一些奇怪的武器和你們大夏的軍隊交戰的,他們自己,卻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好漢。喂,叫穆圖的漢子,你可算是好漢麼?"

  穆圖‘嗷’的一聲,拼著把自己的嘴角拉破了一絲血痕,用蠻力把那塊豬蹄給拔了出來,滿臉怒氣的跳起來喝道:“我,穆圖,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王國的青銅貴族,強大的戰士,絕對無法容忍你對我們王國的誣衊。我要求和你們的戰士進行決鬥!尊貴的王,讓我的拳頭來告訴你們,我們亞特蘭蒂斯是否有真正的好漢,真正的戰士吧!"

  盤庚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拼命的拍打著自己的肚子,發出了‘砰砰砰砰’的巨響。他的那些兒子和臣子,則是滿臉的譏嘲笑容,樂呵呵的看著氣鼓鼓的走到大殿正中空地上的穆圖,一個個都在拼命的搖頭,似乎都懶得派自己的屬下出來占這個便宜。只有刑天玄蛭面色陰沉,低聲痛駡道:“蠢得和我們正在吃的肉一樣,這種時候,他沒事生事作甚?"

  作為大夏的世家子弟,刑天玄蛭根本無法理解穆圖這種簡單的純粹的貴族榮譽感從何而來。為了完成夏王的旨意,刑天玄蛭他們並不忌諱某些小處的得失,就算偶爾受辱又如何?穆圖他們,相比之下就太衝動,太不成熟,太容易給整個隊伍帶來麻煩了。還是夏頡跳了出去,手按住了穆圖的肩膀大聲喝道:“你好大的膽子,我還沒有發話,你有什麼資格和大王的屬下好漢交手?別忘了你如今的身份,別忘了你是來幹什麼的。”夏頡怒視了一眼穆圖,他可不願意現在和盤庚哪怕發生任何一點的不愉快。

  一名坐在盤庚的左手邊,距離盤庚的位置最近的老人陰森森的發話了。他的頭上帶著一個巨大的蛇頭骷髏,面部仿佛就從那張開的大嘴中長了出來,讓他青綠綠的蒼老面孔無比的猙獰和邪惡。這老頭一邊啃著一條山猴的尾巴,一邊含糊的說道:“是買來的奴隸啊?沒資格沒關係,就當給大王獻上一場比試,大家做做樂子嘛。”面色慘澹,七竅中還有一點血跡,坐在那老人旁邊的青鴆不滿的看了那老人一眼,有氣無力的喝道:“蛇嵐,你說什麼呢?這些可都是來自大夏的商隊,他們帶來了我們所需的海鹽和大量的器具。做做樂子?若是一不小心傷了人,可如何是好?”青鴻心裏翻著自己的小九九,在旒歆正式出手把巫毒放進蠻王以及這些大臣的肚子裏之前,他可不能讓商隊的人有任何意外。

  暴風也跳了出來,他手裏抓著一塊獸肉,手舞足蹈的看著盤庚道:“父親,他們可算是孩兒的客人,大家還是不要動手罷。

  立刻,就有青鴆挨壓的時候走進大殿的那名高壯漢子大聲叫嚷道:“暴風,你的客人又怎樣?我們又不是為難他們,只是大家比劃比劃,湊個趣兒,你來這裏敗壞父親的興致怎麼的?”這位暴風的兄長從自己的草席上跳出來,指著穆圖喝道:“叫做穆圖的海人,我這裏也有一支來自南方大洋島上的商隊,裏面很有幾個護衛身手不錯,你如果是真正的好漢,你敢不敢和他們較量一下?"他不等暴風開口反對,就己經大聲叫嚷起來:“如果你不敢,那麼你就坐回自己的座位乖乖的吃肉喝酒,承認你們海人都是一群廢物。也只有廢物,才會被大夏這樣輕鬆的給擊敗了!哈,你們和大夏交戰了才多少年?居然就一敗塗地!看看我們蠻國,自太古天神的時代就和九州征戰,一直到現在的大夏,又能把我們怎麼樣呢?"

  盤庚呵呵大笑,連聲讚歎鼓掌道:“大花豹,說得好啊。海人是弱了一點,但是他們當中應該也有好漢罷?篪虎兄弟,你覺得呢?"穆圖臉上的青筋己經暴了出來,他暴吼一聲,一拳打在了夏頡的肩膀上,居然力量很是不弱,讓大為詫異的夏頡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卻聽得穆圖大聲咆哮道:“那麼,就戰鬥罷!亞特蘭蒂斯的榮耀,絕對不能容忍任何人的詆毀!戰鬥!戰鬥!來吧,叫出你的那些打手罷!”穆圖眼裏閃動著慘綠的獸性凶光,手指指向了蠻王稱為大花豹的那男子。

  夏頡皺了下眉頭,刑天大風卻己經開口道:“篪虎兄弟,回來罷。卻也好,讓南方的朋友見識一下,看看我們大夏是否擊敗的是一個軟弱無能的海人王國。”刑天大風心裏也暗自動怒了,按照大花豹的說法,仿佛大夏擊敗的是一個無比弱小的國度一樣,這可是連大夏的面子都被削去了不少的,他怎麼能夠容忍這樣的話?

  刑天大風又指著穆圖喝道:“動用你所有的本事和你所有的武器罷,卻不要藏私了。需知道,你被殺了不要緊,弱了你們亞特蘭蒂斯的名頭和削了我們‘商會’的面子,可是非常不好的事情。”刑天大風卻也忒奸猾,他想要看看,除了那些普通槍械,穆圖他們在身上是否還裝備了其他的古怪武器。對於安道爾硬塞給他們的這支百人狼人小隊,刑天大風一直抱著很深的戒心的。

  穆圖大喝一聲,眼裏綠光閃動,隆聲道:“那就來吧!”‘鏗鏘’一聲響,也不知道他在身上哪里抓了一下,兩支黑漆漆的鋼爪己經套在了他的手腕上。那鋼爪的材質古怪,相互碰撞時發出的聲音漫長渾厚,更有點點寒光閃爍其上,顯然是一對削鐵如泥的利器。暴風的哥哥,未來王位的競爭者之一的大花豹猛的比劃出了一個大拇指,大笑道:“好,果然是條漢子。來人,去把前幾天的商隊裏那叫做‘戮’的護衛帶來。”大花豹很是有點得意的笑道:“海人的戰士?這‘戮’可是真正大洋中生長的土著,怕是穆圖不是他的對手罷?"

  穆圖只是冷哼了一聲,刑天大風、刑天玄蛭的臉色卻是陰沉下來,他們已經沒有心情再和這些南方的蠻人糾纏下去。刑天玄蛭很是恭敬的朝著旒歆使了個眼色,旒歆冷冷的笑了一聲,慢慢的站起身來,淡淡的說道:“我卻討厭看到血肉橫飛的。篪虎,我出去車隊上把那甕最好的酒叫人送來,等得這打鬥完了,卻派人來叫我。”

  夏頡甕聲甕氣的哼了一聲,一屁股扭到了刑天大風的身邊坐下,端起一大大碗公酒湊到了嘴邊,低聲的、含糊的哼哼道:“穆圖,你要出手,可就不要留活口。省得人家以為你生下來就是不敢殺人的懦夫。”南方山嶺有南方山嶺的規矩,這種正面的挑戰,不死不休,若是穆圖獲勝卻不殺死敵人,反而會被對方認為是對他們的侮辱,只會帶來更多的麻煩。

  大花豹哈哈一笑,他解開腰帶,從腰帶裏掏出了十幾塊拇指大小的淡銀色玉髓,大笑道:“這位篪虎兄弟說得有理,比劃嘛,不見血怎麼行?就是不知道海人他們敢不敢殺人?我這裏有十七塊上好的玉石,卻都是金屬性的希罕貨色,不如我們來賭一局?我也不貪心,十七塊金屬性的玉石就和你們賭三十捆上好的棉布就是。”

  刑天兄弟幾個人的眼珠子都綠了,金屬性的原玉原本就是極其罕見的東西,何況是玉髓呢?吸收這樣的一塊玉髓,肯定可以讓他們的實力暴漲一大截。這樣的好東西,只要三十捆棉布就能換來?他們再次享受到了‘奸商’這個行當帶來的快感,忙不迭的答應了大花豹的要求。金屬性的玉髓啊,刑天大風他們生下來就還沒見過這種東西,倒是其他的各種屬性的原玉見得多了。

  ‘噹啷、噹啷’,一陣巨響傳來,一名身高兩丈五尺左右,手裏拖著一柄沉重的白色骨錘,身體肥碩粗壯,腦袋卻是一顆大鼇魚頭的怪人大步的走了進來。他的身軀沉重,每一步都讓整個大殿微微的晃悠起來,聲勢好不驚人。尤其他那白色的骨錘,大有夏頡那狼牙棒的威勢,長達兩丈,粗有尺許,上面滿是藍微微的倒刺,顯然還淬上了極其罕見的毒液。

  塊頭比夏頡還要大上一點的穆圖,在這條大漢面前顯得如此的嬌小玲瓏,這等強弱對比分明的刺激感,立刻讓盤庚屬下的那些臣子發起狂來。無數珍奇罕見的玉石、礦石、寶石,極其稀有的巫器的材料等等都被他們丟了出來,紛紛要刑天大風他們和自己賭上一局。夏頡卻是樂得看到這種情形,乾脆就用整個商隊剩下來的貨物,和這群蠻國的重臣打上了賭。

  相比而言,盤庚的那幾個兒子卻是沉靜得很,他們一個個默不作聲的端著酒碗在旁邊痛飲,一時看看大花豹,一時看看暴風,臉上滿是古怪的笑容。這些蠻國的王子,把這場決鬥只是當作了大花豹和暴風兩位兄弟之間的一次正面對撞,他們樂見其成,巴不得多惹出點人命才好。

  暴風的臉上皮肉一抖一抖的,緊張的抓住了坐在他身邊的青鴆身上的獸皮褂子。他一肚子的鬼胎,唯恐穆圖萬一失利讓夏頡他們心中惱怒,如果破壞了自己和夏頡他們達成的秘密協定,這可是讓暴風絕對接受不了的。他不由得更加痛恨大花豹這名大哥,歹毒的目光不斷的偷瞥向大花豹的致命要害,恨不得抓起面前石桌上切肉的石刀,一刀捅進大花豹的喉嚨裏去。大花豹卻是得意洋洋的看了暴風一眼,又掃了一眼穆圖,鼻子裏哼出了一團冷氣:“戮,殺了這個海人的‘勇士’,我就給你們商隊多換三成的草藥帶回大洋裏去。”他故意加重了‘勇士’這個詞的讀音,分明就是在挑釁腦筋有點發熱的穆圖。

  果不其然,容易暴怒的穆圖狂吼了一聲,雙腳在地上一蹬,身體己經化為一條黑線沖向了戮,兩隻手掌探開,鋒利的鋼爪一個撕向了戮的心口,一個挖向了戮的下體。戮的身體實在過於高大,為了能夠同時攻擊到這兩個要害所在,穆圖只能是高高的跳了起來,身體旋風一樣的旋轉著,淩空丈許,化為一團黑色的風影卷著數百點寒光,‘嗤嗤’有聲的籠罩了戮的身體。

  戮的魚頭上那兩隻呆滯的大眼轉動了一下大聲的吼叫道:“三成的草藥!去死!”他的骨錘帶著一陣惡風,‘呼’的一聲掃向了穆圖所化的黑影。隨著戮的眼睛裏閃過的一道碧藍色寒光,白色的骨錘上突然水波蕩漾,己經有一層細細的冰棱長在了那骨錘的尖銳倒刺上,讓這柄沉重的兇器憑空更增加了數倍的殺傷力。更有一道寒氣纏繞著戮巨大的身軀,讓他肥碩笨重的身體猶如一片雪花一樣輕盈的轉動起來。

  ‘砰’。穆圖慘哼一聲,根本看不起戮這條怪物的他吃了天大的一個暗虧。數千斤重的骨錘砸在他身上,讓他渾身氣血一陣奔湧,嘴角已經掛起了血絲。最厲害的卻是那寒氣,已經把他兩條手臂凍得結結實實,寸許厚的白色冰塊順著手指一直蔓延到了肩膀上,讓他根本無法自如的活動手臂。他的手指更是被那骨錘上的一個小小倒刺劃破了皮膚,中了那骨刺上來自於深海海蛇的異毒,一抹淡淡的藍色正從他的手指向著他的手肘、肩膀、心臟一路緩慢的蔓延了過去。

  大花豹驚歎了一聲,故意的攤開了雙手:“父王,看來小弟請來的這些客人,並不是什麼好漢呀。一個南方大洋裏最常見的土著就能輕鬆的殺了他。唉,好漢,還是得從我們自己蠻國裏面找。小弟請來的客人,也就只能做做販運海鹽的事情嘛。”

  ‘嗷嗚~~~’,回答大花豹的嘲諷的,是發自于穆圖的一聲極其野蠻的咆哮。他原本丈許高的身體,突然膨脹到了兩丈左右,渾身長出了粗長的金色硬毛,身上的衣服隨之漲大,那兩隻鋼爪卻不知道被他收去了哪里,反而是他自身的十指上彈出了尺許長的鋒利爪子。他的腦袋也一陣抽搐,突然變成了一個狼頭。猙獰的面孔,凶光閃動的眸子,流淌著粘稠唾液的利齒,穆圖己經徹底的變為了一條人狼。正在吞一口肉的赤椋差點沒被肉噎死。他拼命的把那口肉咽進了肚子裏,無比驚訝的嚎叫起來:“這傢伙,怎麼。”他們這些有鼎位的巫自然看得出來,如今的穆圖身體內流竄的力量,己經不弱於一名一鼎的巫武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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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1 19:04:51 |只看該作者
  而更讓赤椋他們吃驚的,是穆圖那超出普通巫武的速度。

  身體一閃,帶起十幾道殘影,穆圖喉嚨裏不斷的發出震天的咆哮,身體圍繞著戮瘋狂的旋轉了一陣,突然一個大跳,己經跳出了十幾丈外,身體掛在大殿中的一根柱子上,目光兇狠的看著戮,發出了‘嘿嘿’的獰笑聲。那身體粗壯的戮渾身抖動了一下,身上的水波寒氣消泯無蹤,突然仰天慘嚎了一聲。

  數以百計深達尺許的淒慘傷口伴隨著一道道血泉的噴灑而突然出現,戮這麼一條強壯的漢子,就這樣活生生的被穆圖淩遲碎剮。這卻還不算完,那跳到十幾丈外的柱子上仰天長嘯的穆圖身體猛的繃緊,化為一道弧形黑色閃電突然到了戮的頭頂,右手鐵爪狠狠的朝著戮身體劃了下去。‘璞味’一聲大響,戮那巨大的身軀被劈成了六片,無數的內臟血塊噴出了數丈遠,一道血泉直接噴到了大花豹面前的石桌上,讓大花豹的臉色變得無比的難看。輕輕的伸出長長的舌頭舔紙了一下自己的爪子,穆圖的身軀漸漸的縮小,漸漸的恢復成人形。他盯著大花豹冷漠的哼道:“我是亞特蘭蒂斯青銅貴族,偉大的狼人戰士。野蠻人,不要挑戰我們亞特蘭蒂斯貴族的榮譽,否則你一定會付出代價。”大花豹臉色難看,暴風卻是意氣洋洋的站起來,很殷勤的幫夏頡把那些賭注收集了起來,紮進了一個大的布口袋,放在了夏頡他們身邊的地上。

  蠻王盤庚卻是自有一番為王的風度,他站起來舉起一個大碗公笑道:“穆圖兄弟果然是好漢,嘿嘿,海人嘛,還是有出色的戰士的,大花豹,以後說話可要當心了。來,大家都喝一碗,這一場打得夠快的,卻也夠味道。”看到穆圖回轉到自己座位上,滿臉興奮紅暈的喝下了一碗酒,盤庚這才笑道:“大花豹,去把解藥送給穆圖。把這些死肉都清理出去,那海族的商隊,給我趕出蚩尤城。”大花豹的臉色一變,悻悻然的站起來,隨手把一個黑色的葉包丟給了穆圖,陰沉著臉蛋指揮幾個大殿中的護衛,把那地上的屍體殘塊拖了出去。至於地上的血跡和一些細小的肉末卻己經不要他去處理了。那叫做蛇嵐的巫身上己經鑽出了數百隻各色斑斕的小蟲,沖到了那血跡上‘吱吱’有聲的大口咀嚼,頃刻就把那些血漿之類的物事吃了個千淨。夏頡看著那些目光陰森的小蟲,心裏一陣的發寒,皺了一下眉頭,朝盤庚笑道:“大王,剛才的事情卻也不要再提。這次我們來南方,只是來做買賣,順便讓我們的少老闆多點見識,卻沒有其他的用意。唔,這次在暴風兄弟的山城,聽得說。”夏頡微笑著打住了話題。

  盤庚左手抓著一塊蹄膀,右手抓著一塊豬肝,聽得夏頡提起了這個話題,頓時臉色變得有點猶豫。他沉默了一陣,這才含糊的說道:“蛇嵐長老,你給客人們說說那些蝙蝠成精的事情罷。哼,萬年沒遇到過的事情,如今居然在我們蚩尤城附近發生了,這是祖先的靈魂動怒了啊。可是我們每年都有祭祀,卻又怎麼會招惹到祖先的靈魂呢?"

  夏頡看向了那帶著大蛇頭骨的蛇嵐巫公。蛇嵐抿了一口酒,看了看同樣面色都有點難看的臣子和巫們,突然歎息起來:“這也不用多說什麼,應該是一群喜歡吸血的蝙蝠成精了罷?到處擄掠我們的族人,卻很難抓到他們的蹤跡。唔,說起來,前一陣子有一個部落突然整個村子都不見了,想必也是他們做的古怪。”刑天玄蛭抽了一下臉上的肌肉,皺眉問道:“僅此而己?”

  盤庚接上了話頭:“當然就是這樣。除了那個村子的數千族人不見,其他的各個部落也只是零星失蹤些人,卻也不算什麼大礙。”他嘿嘿笑了幾聲,油乎乎的手指頭抓了一下腦袋,大笑道:“我蠻國立足南疆無數年,區區一些蝙蝠精怪卻算得了什麼?只要巫殿出動數名大巫,自然是手到擒來。嘿嘿,這次不過是大王我掛念幾個孩兒,趁機叫他們回來聚聚罷了。”這時,剛剛服下瞭解藥,消除了身上藍色毒氣的穆圖跳了起來,他大聲問道:“如此說來,莫非你們就一點都沒發現那些蝙蝠精怪的蹤跡?”

  盤庚驚訝的看著穆圖,滿不在乎的笑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那些精怪莫非敢來攻打我蚩尤山城麼?這點小事,值得擔心麼?"

  眨巴著肉泡一樣的眼睛,盤庚抓著一柄黑鐵打造的小刀站了起來,手裏還端著一個很大的陶土大碗公,晃悠悠的朝刑天大風湊了過來。他笑嘻嘻的看著刑天大風,陶土碗己經湊到了刑天大風的面前:“來,吃了這麼久的酒肉,我還忘了要問一句,商隊的主人貴姓啊?我們這裏物產豐富,卻有很多東西只能向大夏交換的,貴商隊若是能經常來,可就是好。”刑天大風不敢怠慢,連忙雙手端起自己面前的一個酒碗,和盤庚對碰了一下,一口幹了下去。他笑道:“本家商會卻是尺家,小商會,怕是大王並沒有聽說過。這次來南疆,果然長了不少見識,也交換了不少好貨。以後自然是要常來的。”夏頡深深的看著盤庚,深覺這一個看起肥胖無能的蠻王,似乎並不如他表面表現出的那樣。相對于那些僅僅顧著吃肉喝酒的巫老和臣子,相對幹那幾個相互間投以兇狠眼神的王子來說,這位蠻王,也許是整個大殿中最大的變數罷?夏頡可不相信,一個在山嶺這樣野蠻原始,純粹以實力衡量人的地方,一個無能的胖子可以順利的幹掉自己這麼多的兄弟登上王位。

  盤庚‘嘎嘎’笑著,很是歡快的笑著。他親自端起刑天大風面前的陶土盤子,用那黑鐵小刀對那盤子裏面的肉塊就是一通亂割,非要挑選一塊最好的肉獻給刑天大風這位他嘴裏的‘最尊貴’的客人。也許是喝多了,也許是失手,也許是無意,也許是有意,盤庚手上的黑鐵小刀突然和陶土盤子磕了一下,盤庚的手指又是滑膩膩的滿是油脂,那刀頓時脫手跳了起來,巧不巧的朝著刑天大風的眼珠紮了過去。

  刑天大風面色不動,他雙手還端著那酒碗,眼裏一絲銀光閃動,憑著他對金性物質良好的操縱力,那黑鐵小刀突然一個翻轉,跳起來尺許高,穩穩的紮在了他面前的石桌上。‘噔’的一聲,那並不是什麼神兵利器的小刀,居然刺進了石桌面足足有寸許深。

  蠻王盤庚‘嘎嘎’一笑,兩根手指輕輕的拔起那柄小刀,慢慢的從自己手上的陶土肉盤內插了一塊很是鮮嫩的好肉放在了刑天大風面前。“肉,吃肉,男人嘛,只有多吃肉喝酒才有力氣。不管殺人還是幹女人,沒有力氣可怎麼能行?”他很是嚴肅的發表了這番意見,看到刑天大風伸出手指取了那刀尖上的肉塊,盤庚很是滿意的點點頭,搖搖擺擺的輪次向刑天玄蛭、夏頡他們敬了一輪酒。

  夏頡的面色有點嚴肅了,他看了看盤庚,又看了看同樣有點緊張的刑天玄蛭,兩人心裏清楚:盤庚怕是已經知道了一些什麼。最少,這種不動用巫力就能控制金屬刀劍的本事,九之內也只有精通金性巫咒的刑天氏的族人才能做到了。如此有一點巫力波動,沒有一點煙火氣的讓一柄來勢洶洶的小刀突然跳起來尺許高,夏頡自問都沒有這樣的能耐。這是天賦,不是後天鍛煉就能達到的。

  但是,就是這樣的天賦,太容易暴露刑天大風他們的身份了啊。莫非,這盤庚己經發現了一些什麼?不可能罷?

  大殿的門戶打開,戴著面紗的旒歆拎著兩個大酒甕慢慢的行了進來。她淡淡的說道:“篪虎,車上最好的酒就只有這裏的兩甕百年左右的了。你看,是現在打開喝掉,還是拿來交換貨物呢?”她隨手一丟,兩個大酒甕貼著地面‘哧溜’一聲就滑出了十幾丈遠,穩穩的停在了大殿正中的地板上。兩個酒甕相互撞擊了一下,那完好無損的封泥頓時炸裂開來,裏面飄出了一縷縷極其濃郁的酒香。

  盤庚的眼睛一下就直了,呆呆的盯著那兩甕酒不動了。青鴆、暴風則是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容,但是很快也收斂起了那笑意,同樣傻傻的抽動著鼻子,仿佛要多聞聞這酒香的貪婪模樣。

  暴風身邊的一個身體高大,肌肉仿佛黑鐵塊一樣的漢子猛的跳了出來,大聲吼道:“果然是好香好濃的酒。父王,這酒現在就拿來喝了罷?我們的穀酒和粟米酒,可沒有這大夏的酒香。唔,那篪虎兄弟,我用一千斤玉塊和你換這兩壇酒怎麼樣?父王,我換了這酒,可就獻給你。”

  暴風猛的跳了出來,指著那黑大漢叫道:“黑風!!,你來占什麼便宜?這可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獻給父王的。

  黑風‘嗤’了一聲,指著旒歆喝道:“剛才這婆娘還在說要麼喝掉,要麼拿來換東西,怎麼又是你挑出來的?"暴風頓時啞巴了,半天沒說出話來。良久,他才無奈的瞥了己經坐在夏頡身邊的旒歆一眼,有氣無力的哼哼道:“最少,是我的客人帶來的酒,就算要交換後獻給父王,我也有權佔先罷?"

  頓時又有一名渾身肌膚雪白如銀,肌肉發達勻稱,看起來很有點美男子的派頭,奈何一張臉卻醜得可以嚇死鬼的漢子跳了出來,他一手就把暴風推到了一邊去,大聲喝道:“簡直就是說笑話,暴風,你真有孝心孝敬父王,幹嗎不在你的山城,就把這些好酒都買下來?反而要到現在才在父王面前賣弄你的那點心思?嘿,黑風,我可告訴你,一千斤玉塊算什麼?我出三千斤又如何?"

  暴風、黑風同時怒喝道:“銀狻,你!"

  那邊又有一皮膚通紅,額頭上更是長了一隻小小的黑色尖角,也不知道盤庚是和那一族的女子才生下來這麼一個孩子的壯漢一手推開了面前石桌,大步沖到了自己的幾個兄弟面前,含糊的但是無比霸道的吼道:“父王,我的;好酒,我的;好酒給父王,我的。你們的,都給我滾開!喂,那帶酒進來的婆娘,我給你三萬斤風磨金銅,再加上一千條上好的奴隸怎麼樣?”

  聽到這離譜的價碼,好嘛,暴風的另外幾個兄弟也都紛紛鑽了出來,大聲的在盤庚面前表現自己才是對盤庚最有孝心的兒子,這兩壇好酒也只能是自己才有資格買了獻給盤庚。至幹這兩壇酒具體值多少價錢,到底這兩壇酒能否換來盤庚的歡心,這些腦袋裏面少一根筋的傢伙可都忽略了過去。總之,他們一定要在盤庚和這麼多的巫公、臣子面前表現一下自己,這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

  於是乎,這兩壇普通的老酒,就在幾個王子‘吱吱喳喳’的嚎叫聲中變得金貴無比,只是短短一盞茶的時間,這兩壇酒的價錢就己經上升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就算是最近一直在昧著良心進行‘奸商’倒賣活動的夏頡,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赤椋卻己經是緊緊的抓住了白的尾巴,不斷的用手指去掏自己的耳朵,嘀嘀咕咕的哼道:“我沒聽錯罷?我真的沒聽錯罷?”

  最終,還是盤庚親自出手解決了這份難題。他不願意自己的幾個兒子在客人面前給自己王族丟臉,當下他晃動著顫巍巍的肥碩的身軀,大步的走到了兩個酒壇前,突然張開了肥膩通紅的大嘴。就看到他嘴裏一團黑氣猶如漩渦般捲動,兩道酒泉‘嗤嗤’的從那酒壇中射出來,盡數沒入了他的嘴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兩壇老酒被盤庚吞得乾乾淨淨,涓滴不剩。

  盤庚大搖大擺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大笑道:“你們這群孩兒,實在是淘氣,這點小事,有什麼好爭的?唔,尺家的少老闆,這兩壇酒,就算是本王買下了罷。你要多少價錢,到時候給本王說一聲就是。來來來,大家繼續吃肉。肉,好東西啊,肉啊。不吃肉,怎麼有力氣呢?"旒歆面紗下的臉色卻是震駭不已,她偷偷的湊到夏頡耳邊低聲道:“我身上帶的可以暗算到九鼎大巫的巫藥,己經全部放進了那兩壇酒中。”

  夏頡愕然,他看了看瘋狂的往肚子裏面塞肉的盤庚,看了看那些‘哧溜’著口水盯著兩個空壇不放的臣子和巫公,看了看那些相互之間較勁不依不饒的很有點就要現場打鬥意味的王子們,心裏一陣的憋悶。難不成,這蠻王盤庚,還真看出了什麼東西?他怎麼就恰好把兩壇加了料的老酒全給吞掉了呢?

  那邊,渾身銀白的銀狻突然暴吼一聲,跳起來一拳就把暴風打飛了十幾步遠,就聽得銀狻怒號道:“暴風,你可有膽和我比劃一次麼?"夏頡愣住了,旎歌則是輕輕的鼓著小手,巴不得他們趕快打鬥一場。刑天大風、赤椋他們一邊倒的在往銀狻的頭上押注。只有刑天玄蛭還算有點良心,瞥了一眼臉色極其難看的盤庚,低聲歎息道:“別人的家務事,我們卻就不要插手了罷。”

  大殿內一陣的劍拔弩張,暴風屬下的巫公青鴆和銀狻屬下的巫公己經開始大眼對小眼的相互虎視眈眈;他們的護衛,卻也都拔出了兵器,擺出了一副忠心護主的龐大氣勢來。於是,盤庚作出了極其明確的暴力鎮壓的決定。他一拳轟碎了面前的石桌,朝著自己的幾個兒子大聲咆哮道:“你們這群混帳東西,好幾年才讓你們湊在一起,難道你們就不能讓我安心的吃一口肉麼?等我死了,你們在來爭奪這個王位,難道不成麼?"

  蠻王一怒,大殿內頓時風平浪靜,諸人紛紛坐回原位,滿臉春風的朝著夏頡他們商隊的人敬酒不迭,從大夏和蠻國的數萬年的傳統友情開始討論,一直到最後上升到了夏頡他們的隊伍帶來的貨物對蠻國蚩尤城的社會經濟的推動作用。蠻王盤庚笑呵呵的坐在那裏,滿臉‘慈祥’、‘慈愛’的看著自己幾個‘融洽’的‘談笑風生’的孩兒,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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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王道

  拳頭大小的雨點覆蓋了整個蚩尤山城,一層尺許厚的朦朧水汽罩在所有的物事上,天地間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只有清晰的雨點拍擊的聲音從四面八方不斷傳來,讓人的耳朵裏除了‘啪啪’聲就再也聽不到任何其他的聲響。暮色下降,山城就好似被扣在了一口漆黑的水缸裏,到處都是水,到處都是黑漆漆的水汽,到處都是‘嘩 嘩’的水聲,讓人昏昏欲睡。

  一行百多條馴養的豬整齊劃一的排著隊伍,卷著自己的尾巴,‘騰騰’的自夏頡他們下榻的小樓前走過。兩隻馴熟的牙狼一左一右的守在這支豬的隊伍兩側,不時的吧嗒著舌頭,很有點想要趁著無人能看到的時機,從隊伍中選出一頭倒楣的豬分而食之的衝動。

  十幾條幽靈般鬼鬼祟祟的黑影飛快的在芭蕉林中穿進穿出,大群大群的家禽發出淒慘的叫聲,被這些黑影從芭蕉林裏趕了出來,拍打著濕漉漉的翅膀,有氣無力的朝著記憶中的巢穴跑了回去。這黑壓壓的一大片家禽迅速的從街道上沖了過去,嚇得那一隊豬和兩條牙狼連忙縮到了街道兩側的屋簷下。一頭肥碩無比的公豬氣呼 呼的朝著一隻家禽撲了過去,卻被那家禽大隊後的一隻馴養的劍齒虎一掌拍了個跟頭,嚇得他又匆匆的沖回了自己的隊伍,小心的躲在了那兩隻牙狼身後。

  白日裏盤庚的家族聚會最後不歡而散,大醉如泥的盤庚氣惱的指著自己的幾個兒子破口大駡了一通,從他們的母親開始問候起一直問候到了他們的祖母,這才悻悻然的被十幾個護衛扛回了自己的寢宮。暴風氣衝衝的跑去找自己母族的長老議事去了,就把夏頡他們安置在了這個專門用來招待貴賓的小樓中,說是讓他們隨便做 點什麼都好。

  刑天大風幾個摟著嬌滴滴的蠻族少女去自己的房間做白日美夢去了,夏頡卻被殷勤的暴風安排在了旒歆的房間內,他哪里敢當著旒歆的面高臥床頭?只能可憐的蹲在窗臺下,呆呆的看著旒歆在那裏重新煉製可能用上的巫藥。酒宴上,旒歆把手上威力最強最沒有痕跡的那點巫藥用得乾乾淨淨,如今趁著手頭上原料足夠,正好 重新煉製一批出來。

  一口足以裝下兩百斤老酒的土甕裏注滿了清水,如今那水已經變成了粘稠的漿糊狀液體,不時的翻騰出幾個熱氣騰騰的水泡。旒歆披頭散髮的繞著這口懸浮在空中的土甕疾走不休,各種稀奇古怪的原料雨點一樣的丟進了那漿糊裏面去。窗外偶爾有一線電光閃過,照耀在旒歆雪白發青的面孔上,加上這口土甕帶來的陰森氣 息,旒歆很是有點食人巫婆的風範。

  可憐的白斜斜的躺在地上,手裏捧著一團綠色的鬼火,不斷的轉動自己的手掌,讓這團鬼火均勻的給整個土甕中的漿糊狀液體加溫。時不時的,伴隨著旒歆一聲命令,白就深深的吸氣,然後一口真氣吹出,讓那鬼火立刻膨脹開來,一股股陰寒刺骨卻又同時烤得人渾身燥熱的古怪氣流立刻籠罩了整個房間,讓一旁蹲著的夏頡 一陣陣的難受。

  一個拼命的轉著圈子,一個拼命的吹著氣,還有一個傻乎乎的蹲在旁邊拼命的看著熱鬧,足足過了兩個多時辰,隨著那綠色的液體漸漸的化為墨綠色最終轉為黑色,旒歆低喝了一聲,連續數千手巫印打進了那土甕中,土甕‘啪’的一聲炸成了粉碎,大概半兩不到的漆黑粉末從那土甕中飄了出來,被她收進了一個黑色的玉瓶 中去。

  “湊合吧,沒有好的丹爐,沒有好的藥引,沒有厲害的巫用自身精氣化為藥力融進去,這巫藥卻也只能湊合著用了。”旒歆很是不滿意的用小指指甲挑起了一小點藥末抹進嘴裏品嘗了一下,對這急就章趕出來的藥末的藥力很是不滿:“夏頡,你說那盤庚可是得知了我們的身份?否則他怎會一人把足以毒死整個蚩尤山城的兩甕酒都喝了下去?”

  地上,白拖著那團綠色的鬼火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長長的紅舌頭無力的耷拉在嘴外,可憐巴巴的看著旒歆,兩條腿輕輕的挪啊挪的,小心翼翼的湊到了夏頡身邊。他唯恐旒歆再抓住他做這樣的苦力差事,只能去求助於夏頡的庇護了。

  夏頡打了個呵欠,無奈的看了看房間內唯一的一張床鋪,摸了摸鼻子,含糊的嘀咕道:“我可是正人君子來著。”他心裏害怕旒歆聽到自己這含義不明的嘀咕聲,連忙放大了聲音,一臉疑惑不解的看著旒歆:“我說也奇怪,這麼大劑量的巫藥吃下去,他沒有當場七竅流血而死,的確古怪到了極點。難道說,南疆蠻國的巫醫,有人可以化解你的巫藥?”

  旒歆身體一縱,到了夏頡面前盤膝坐了下來,隨手抓過了白手上拖著的那團綠色鬼火雙手一揉收了起來,這才點點頭很是自信的說道:“南方蠻國的巫醫,絕對沒有人在巫藥的修為上能比得過青鶬他們,就更不要說和我比美了。我給暴風的許諾是,讓他的父親和兄弟等人半個月後駱繹死去,自然不會讓他當場發作。”

  兩隻小手一探,猛的把白抓了過來,把他的腦袋放在手上一陣亂揉動,讓白無奈的擺出了數十個鬼臉出來,旒歆這才歪著腦袋看著夏頡問道:“故而,他應該不會想到那酒中被我下了巫藥罷?若是他知道了,又怎麼會把那酒喝下去?”

  夏頡皺起眉頭剛要說話,卻聽到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聽那聲響,那人卻是沒有穿著靴子的,就是赤腳踏在了石板上,夏頡立刻跳了起來,站在了窗邊朝外面看了過去。附近遠遠近近的樓閣內都只有暗淡的燈火飄出來,潤成了一片朦朧潮濕的光亮,讓那天上落下的雨點都變得水銀一樣光華閃亮。拳頭大小的雨滴打在那 大步走進夏頡他們院子的那高大漢子身上,反射出一點點的燈火,讓這漢子好似穿上了一層銀色的甲胄,面目卻不過是依稀可見了。

  似乎察覺到了夏頡的目光,那漢子抬起頭來瞪著夏頡,很是小心的壓低了聲音喝道:“可是篪虎兄弟麼?我們大王叫我來請你赴晚宴哩。”這漢子身體壯碩,聲音也似打雷一般嘹亮,雖然是很小心的壓低了聲音,卻依然震得整個院子‘嗡嗡’作響。

  夏頡樓下的房門立刻打開,赤椋的聲音傳了出來:“兀那漢子,你們大王可不知道禮數,這都快要半夜了,還請人赴宴怎麼的?你們南荒莫非有半夜裏請客吃飯的道理麼?唔,莫非你們大王給我們篪虎頭領準備了數百個嬌滴滴的大姑娘,半夜三更的請他過去享受不成?”

  又是窗戶被打開的聲音傳來,刑天玄蛭冰冷的聲音響起:“赤椋,你給我閉嘴。喂,這位兄弟,你們大王怎麼這個時候請我們商隊的護衛頭領去赴宴呢?這可不是你們待客的講究。”

  那聲音嘹亮的大漢看到院子裏住的客人都被自己吵醒,頓時也不委屈自己,立刻放開了嗓門:“哈,我們大王興致來了,有時一個晚上都要開三道宴會的,卻有什麼希奇?至於只請篪虎兄弟赴宴,卻是只有篪虎兄弟沒有帶我們安排的婆娘上床,你們卻哪里還有功夫跟著我去大王的宮殿呢?秋風寒了,諸位兄弟剛剛還在床上玩婆娘,可不要受了寒氣生了大病就是,快快關了窗子和門戶繼續幹罷。”

  夏頡的臉色狼狽得緊,刑天大風他們一路上憋得辛苦,盤庚卻是叫人給他們每人都安排了兩個蠻國的少女侍寢,這群在安邑就喜歡出入煙花之地的色鬼哪里肯放過這個打野食的機會?但是如今被盤庚派來請客的漢子一口說了出來,卻是很有點丟臉了。

  旒歆心裏也是憋住了一肚子的火氣,盤庚一口氣喝掉了足以毒死整個蚩尤山城的兩甕酒,對於旒歆來說,不大不小也是一個損失。毒藥並不可貴,但是可以瞞過南荒蠻國的大巫的巫藥,卻是非常珍貴的。盤庚隨口暢飲,卻讓旒歆趕工來煉製巫藥,這種暗虧她什麼時候吃過?如今聽到盤庚派人來請他們赴宴,旒歆心裏卻又有 了別的計較。

  “篪虎,就我二人去赴宴罷。主人邀請,我們若是不出席,卻是太不知禮數了。”旒歆眼裏閃動著青色的鬼火,一心盤算著在酒宴上再次下毒,非要把除了盤庚以外的其他的王子、大巫之類全部給下藥了才能出這口怨氣啊。

  刑天大風的聲音傳來:“就你們二人,怕是不妥罷?”

  旒歆冷哼了一聲:“有何不妥?你們卻在這裏看好了貨物才是。若是換來的那些草藥有了任何損失,你們可要小心了。”說完,不等刑天大風他們再開口,旒歆已經拉著夏頡、拎著白的頂瓜皮飄下了樓,戴上了那大漢帶來的大斗笠,披上了用獸皮製作的雨披,朝盤庚的山崖王宮行去。刑天大風卻捨不得自己床上嬌滴滴的美娘兒,更心知有旒歆在夏頡根本不會有危險,卻也懶得隨行,更寧願沉浸溫柔鄉中。

  雨大得嚇人,帶路的大漢卻是一路悶不作聲,只是沿途所過,敢攔在他面前的,不管是偷偷摸摸去會情人的青年還是那些鬼鬼祟祟的在街道上出沒的訓獸,通通被他一腳踢飛老遠。那些訓獸彷佛早就習慣了這種待遇,夾著尾巴一聲不吭的急奔而走,那些遭受無妄之災的年輕人,卻也只是痛呼幾聲,猛不丁的看清了那大漢的面孔,卻是比那些訓獸更加快的狂奔而逃。

  夏頡看得有趣,不由得問這個根本不帶任何雨具,任憑大雨沖洗自己身體的大漢道:“不知道兄弟你怎麼稱呼?”

  那大漢的聲音彷佛雷霆一樣:“哈,我是金鋼,大王的近衛副統領。他娘的,你在幹什麼?”街邊一棟木樓的二樓窗沿下,一個青年人正懸掛在那裏和窗子內的一個少女竊竊私語,金鋼彎下身子,鐵條一樣的手掌挖起了一塊青石,狠狠的就朝著那年輕人砸了過去。那石頭命中了那青年的臀部,砸得那青年一聲慘嚎,雙手一松就從窗沿上掉了下來,抱著屁股奪路而逃。

  “操,下次不要讓老子看到你們,否則老子一定打斷了你們JB,讓你們這輩子都碰不得女人。”金鋼滿口污言穢語的就是一通破口大駡,罵得附近的房屋內都紛紛的點起了燈火。“火把節剛過去哩,要配對也要等明年哪?各房各屋的阿姆阿爸,你們可把自己的女兒給看緊了,別還沒長全哩,就被鑽進籬笆的野狗日了去。”

  金鋼‘嘎嘎’一通狂笑,回頭看了夏頡一眼,卻看到旒歆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不由得有點訕訕的抓了抓腦門,嘿嘿乾笑道:“篪虎兄弟,你這婆娘是大夏人罷?臉皮嫩了點。嘿嘿,這群兔崽子,他們不被好好的教訓一下,那些還沒夠資格參加火把節的女子,都會被他們弄大了肚子,到了明年,可怎麼嫁得出去啊?這可是規矩,亂不得的。”

  夏頡感受到了旒歆身上滲出的一絲絲極其陰寒的殺氣,他嚇了一跳,連忙笑道:“金鋼兄弟說得對,這種事情,的確要管一下。這個,大夏和我們南方的規矩不同,這個,有些話,哈哈。”他只能不斷的打著哈哈,指望著這個金鋼多少有點腦漿,千萬不要再說出什麼激怒旒歆的話了。就金鋼剛才大吼大叫的那一通葷話,若是以前的旒歆,早就一拳把他轟成粉了。

  “嘿嘿。”金鋼乾笑了幾聲,連忙加快了步伐,帶著二人朝盤庚的宮殿行去。一路上,可以看到一隊隊赤裸著上身任憑雨打風吹的壯漢手持各色兵器,排著淩亂的隊形往來遊走,時不時的發出嘻嘻哈哈的喧嘩聲。這些蠻國的漢子,和大夏的軍人比起來,起碼紀律上差了老遠。

  夏頡看著這些粗豪的漢子一陣陣的蹙眉,他唯恐這些漢子看到旒歆的模樣,又說出什麼葷素不忌的話來,若是觸怒了旒歆,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幸好似乎金鋼在這些漢子中有極高的威信,金鋼就好像趕鴨子一樣把他們驅趕到了附近的木樓裏面去躲雨,帶著夏頡二人一路經過了三五處哨卡,長驅直入盤庚的山崖宮 殿。

  宮殿內一路上燈火暗淡,路上的衛兵卻也是懶散得很,一個個斜靠在甬道的牆壁上打著呵欠。金鋼卻是不肯放過這些偷懶的傢伙,一路上看到誰精神不濟的樣子,立刻就是一耳光抽了過去。‘啪啪啪啪’的聲音響徹整個甬道,夏頡他們的身後多了數百名精神抖擻、挺直了腰杆到處游走的衛兵,一個個臉上都帶著一個凸起的掌印,卻也可謂壯觀。

  旒歆一邊跟在夏頡身後,一邊用譏嘲的眼神打量著這些蠻國的衛兵。而她的眼角餘光,卻是猶如刀鋒一樣掃過了黑漆漆的甬道那些角落中篆刻的各種符文和詭異的符號。她的手指在隨著那些符文和符號的變化而輕輕抖動,隱隱就有很細微的一點巫力波動散發出來。

  金鋼行走的腳步聲極大,說話的聲音更是大得嚇人,他帶著夏頡和旒歆到了一扇漆黑的大型拱門前,朝著那門口十二條渾身刺滿了花紋的壯漢嚎了一嗓子:“喂,兄弟們,大王今兒個開晚宴,怎麼沒請其他的人呢?”他卻不等那些壯漢回答,就自顧自的回過頭來,朝夏頡哈哈大笑起來:“篪虎兄弟,你看,還是你們大夏來的商隊的客人吃香啊。平日裏就算是其他地方來的再大的商隊,大王也不過請他們白日裏喝一頓酒,這晚宴卻是絕對不會請他們的了。”

  夏頡看到那十二條壯漢很吃力的推開了那兩尺多厚的鐵門,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金鋼兄弟,你們大王,一天開幾頓飯呢?”

  金鋼抓抓腦袋,粗獷的臉上是一陣的猶豫。過了好一陣,他才板起手指,低聲嘀咕道:“唔,每日白日裏起碼是五頓酒肉罷?加上晚上的兩頓三頓的夜宵,如果不是心情特別好,總不會超過十頓的。總的說來,前幾年被巫殿的大巫公訓了一次後,大王這兩年還是很注意節食了。”

  夏頡呆板著一張臉蛋沒吭聲,大步的走進了那鐵門。旒歆則是一臉古怪的看了金鋼一眼,搖搖頭,一手拎起渾身白毛濕漉漉的白,也走了進去。只有金鋼站在後面搖頭晃腦的說道:“說起來,大王這兩年可是瘦了不少啊,大巫公的話,還是很有用的。”

  這是一間並不是很大佈置也很簡單的宮室,長寬五丈許的房間高不過丈許,夏頡都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碰到天花板了。屋內只有很簡單的幾個草席子以及一張很大的木方桌。肉山一樣的盤庚興高采烈的揮動著兩個豬大腿朝夏頡連連打著招呼:“哈哈哈,篪虎兄弟,你們來了?來來來,白日裏被我那幾個兒子氣得差點暈了過 去,沒有招待好你們,現在嘛,正好我們補上這一頓。”

  張開大嘴,一口就從那豬腿上扯下了起碼一斤肉塊吞進了肚子裏,盤庚笑呵呵的說道:“這裏沒有外人,就算是那些巫公們,我也沒有請他們過來。這裏就是我,還有你和你的女人。唔,坐下,坐下,桌子上有酒有肉,正好有事情要和你們商量哩。”

  夏頡朝盤庚微微行了一禮,不卑不亢的坐在了盤庚的對面,甩開腮幫子抓起那木盤上的大堆烤肉就是一通狂吃海喝。就憑夏頡這塊頭,吃肉喝酒他怕什麼?他就更加不怕盤庚在酒肉裏搗鬼了,有黎巫旒歆在,還有什麼巫藥能夠毒倒夏頡的?

  ‘哧溜’一聲,白已經跳到了桌子上,他卻不客氣,施施然的抓起肉塊就啃。他唯恐夏頡、盤庚和自己搶奪肉食,一邊啃著肉塊,還在其他的兩盤肉塊上噴了不少口水上去,估計正常人都不會有興趣去品嘗貔貅的口水罷?

  旒歆卻沒有坐下,她有點厭惡的看了滿桌子的肉食,靜悄悄的站在了夏頡身後三尺不到的地方,用一種欣賞的眼神看著夏頡默不作聲的大吃大喝。但是同樣是在暴飲暴食的盤庚,旒歆的目光偶爾落在他身上,也變得無比的厭惡和冰冷。

  ‘哈~~~’,盤庚很舒坦的打了個飽嗝,這時候他起碼已經吞了數十斤酒肉下肚,這才心滿意足的用油膩膩的手在外套上擦了擦。拍了拍肚皮,發出了擂鼓一樣的聲音,盤庚朝著門口的那些衛兵揮了揮手,於是那些衛兵慢慢的又把鐵門給拉了起來。隨著‘轟’的一聲悶響,那鐵門被衛兵們在外面扣上,夏頡這才注意到那鐵門後面雕刻了無數的符籙,更有巫力的光芒閃動,顯然整個鐵門就是一件極其難以摧毀的巫器。

  “呵呵呵呵。”盤庚輕聲笑了幾聲,他看了看旒歆,又看了看蹲在桌子上距離自己不過丈許遠的白,再看了看隔著木桌和自己之間相距三丈開外的夏頡,突然開口道:“本王修煉的是陰鬼入體的巫術,常人有三魂六魄,其中損失一魂一魄,就性命難存。而本王卻比常人多了六魂十二魄,就算一個肉身死了,卻也是性命無礙,只要引魂入體,本王照舊能活過來。”

  夏頡停下了肆意的吃喝,慢慢的用一塊麻布擦乾淨了手上的油膩,淡淡的看著盤庚問道:“大王這樣說法,是什麼意思呢?”

  盤庚攤開雙手,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本王的意思就是說,如果夏頡大人願意把那酒中巫藥的解藥給本王,本王就不用死一次了。”

  夏頡眼裏黃光閃動,他還沒有準備出手,旒歆卻是一聲低哼,他們面前的那張木桌突然通體變為碧綠一片,上面長出了無數的嫩芽藤蔓彷佛章魚的腕足一樣,‘嗤啦啦’的就撲上了盤庚的身體,把盤庚死死的包裹在了裏面。若是用神去看,還可以看到每一片嫩芽、藤蔓上都有細小的青色符籙隱沒,這些藤蔓卻比鋼筋還要結實百倍,硬把盤庚的身體勒出了‘吱吱嘎嘎’的聲響。

  盤庚面色一邊,七竅中突然沖出了十幾條黑煙想要逃走,那些藤蔓上卻是綠光大盛,硬生生的又把那些黑氣重新逼進了他的身體。盤庚原本紅潤的臉色,立刻就變得蒼白無比,驚惶失措的看著旒歆,嘴唇哆嗦著卻是說不出話來。

  旒歆冷冷的看著盤庚,低沉的說道:“陰鬼入體的修練法門麼?我自幼見得多了,比你厲害百倍的人都被我教訓過,何況是你?”

  盤庚的眼珠子一陣亂轉,鼻子裏發出了‘哼哼’的聲響。

  夏頡使了個眼色,白立刻暴跳而起,身體猛然間膨脹到丈許高下的白用自己涎水直滴的長舌頭輕輕的舔了一下盤庚的臉,十隻鋒利的爪子已經彈了出來,慢慢的在盤庚的脖子上劃來化去。為了證明自己爪子的殺傷力,白輕輕的用左手在身邊的地板上劃過,那漆黑的火山熔岩混雜了各色金屬鍛造而成的地板,立刻出現了五條 深深的印痕。

  “好了,現在,大王,你能否告訴我,你怎麼得知我的名字?”夏頡站了起來,身體傾向了盤庚,兩隻手按在那木桌上,極有威攝力的盯著夏王看個不休。他體內巫力流轉,身上肌肉一塊塊的膨脹起來,就好似一塊塊巨石在相互碰撞一樣,發出了‘砰砰’的響聲。‘哢嚓’一聲脆響,僅僅是夏頡外放的氣勢,就已經把他按著的那張大木桌給震成了粉碎。

  盤庚眼珠子亂轉,旒歆則是冷兮兮的開口道:“他不會告訴你的,他有九魂十八魄,這具軀體內不過只有一半。不過,若是斬了他的這一半魂魄,也能滅掉他大半的巫力修為,他的這個大王,也就不用做下去了。”

  吸了一口長氣,旒歆有點興奮的說道:“我們也不要浪費時間了。我以幽巫殿習來的秘法,在這裏可以滅掉他所有的魂魄,哪怕他把其他的一半魂魄藏到天邊,我這裏也有法器可以讓他徹底的魂飛魄散。殺了這蠻王,乾脆連夜幹掉他所有的臣子和兒子,再讓那暴風登上王位,事情卻也能夠成了。”

  夏頡聽得一身冷汗,他剛要發話,盤庚卻是呵呵的笑起來:“果然是暴風想要殺我,就和我當年殺了父王和幾乎所有的兄弟一樣。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你們大夏的將領,為什麼會來我蚩尤城幫暴風爭奪王位?還有,你們殺了我,殺了我其他的兒子,卻又怎麼讓巫殿承認暴風,讓他登上王位呢?難道你們真的認為,我們南方的蠻族,就蠢得連這點手段都看不出麼?”

  旒歆皺起了眉頭:“哪里有這等麻煩?凡是懷疑的人,全部殺了豈不是方便?”她手上已經發出了一團綠光,綠光中有一柄漆黑的骨刀隱現,作勢就要朝盤庚的腦袋拍下。

  夏頡連忙抓住了旒歆的手,皺眉道:“且慢。盤庚,我也不瞞你,的確是你的兒子暴風主動請我們殺你,若不是你白日喝掉了那兩甕酒,你的所有臣子和兒子,早就中了巫毒,半月後就要陸續發病死去,暴風就可以接掌王位。只是,你怎麼得知我在大夏使用的名字,又怎麼會這麼半夜請我們來赴宴呢?”

  夏頡看了一眼這空蕩蕩似乎並沒有什麼機關暗門的房間,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作為一名王,你總不會真的蠢到半夜招兩名敵國的人來赴宴罷?我們乾脆一點,我們蠻族的人從來不做這些蹊蹺的花招,不如都把自己的底牌亮出來如何?”

  “我們蠻族不會花招麼?那你叫這女人在酒中下毒,卻是什麼道理?”搖搖頭,盤庚歎息了一聲:“暴風,果然長大了,比他的幾個兄長卻更加心狠手辣一點,只是有點蠢。”

  連連的歎息了好幾聲,盤庚嘀咕道:“當初我敢下手幹掉我的那些和我奪位的兄弟,可是準備好了一切的時候。暴風他現在卻有什麼能耐,也敢作出這樣的事情?哼哼,好罷,卻也不用裝戲下去了。”

  盤庚渾身的膘肉都朝著體內收縮了回去,原本一座肉山一樣的大胖子突然就變成了一條筋肉發達渾身肌肉虯結看起來威勢駭人的壯漢。就看盤庚雙手一抖,兩柄通體黑氣繚繞的彎刀‘鏗鏘’一聲自手臂上劃出,把旒歆的那些嫩芽藤蔓輕鬆粉碎。

  屋內空氣接連抖動,九名身上披著凶獸皮,頭上頂著各色骷髏頭手持骨杖等法器的老巫突然出現在室內。緊接著,就看到虛空中一團黑紅色的火焰燃燒起來,自裏面慢條斯理的走出了一個人。

  盤庚笑呵呵的和那人打了個招呼,夏頡卻是呆呆的看著那人,驚呼道:“怎會可能是你?”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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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買賣

  該隱!

  披著一身黑色的皮長袍,長袍的材質卻是挑選最上好的水貂心口處的寸許方圓的薄皮連成,細小柔順的黑毛在燈光下閃閃發光,襯托出容貌俊美的該隱更多了幾分神秘怪異的氣質。那長袍上還不知道施加了什麼古怪的法術,袍袖、衣擺無風自動,一絲絲細風纏繞著該隱飄動,讓他長髮輕輕飛揚,一對變成淡紅色的眸子在發 絲間隱沒,正如兩盞鬼火,靜靜的凝視著夏頡。

  盤庚反手抓起白隨手丟了出去,拍了拍手,指著該隱樂道:“唔,該隱,本王秘密聘請的客卿,按照你們大夏的人的說法,他是本王的友客。”手上兩柄彎刀輕盈的舞了個刀花,瞬間又化為兩條黑影沒入手臂中,盤庚笑吟吟的坐了下去,搖頭晃腦的嗤笑道:“本王離老死還差了一點年頭,對自己的幾個孩兒是什麼品性,難道還不清楚麼?你們大夏的大王和王子為了一個王位都可以背地裏下殺手,何況是我蠻國?本王可不想死在自己孩兒的手上,故而總要有點防備罷?”

  夏頡冷冷的看著這原本肥得猶如豬一樣,卻奸詐狡猾好似狐狸的蠻王,低沉的問道:“那麼,你找我來,卻是為什麼?”

  盤庚一拍手,九名老巫慢慢的走到他身後成一字形站好,該隱卻是滿臉高傲的坐在了盤庚身邊,目光炯炯的盯著夏頡身邊的旒歆打量個不停。卻聽得盤庚大聲笑道:“本王也無他求,你幫暴風,還不如直接幫我。你的那幾個少老闆,卻是刑天家的直系族人罷?刑天家有一大塊族地靠近我們南荒,以後每年你從那裏支援我蠻國糧食、兵器和坐騎,怎樣?”

  看到夏頡面色紋絲不動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模樣,盤庚身上的肌肉卻又慢慢的蓬鬆,最後又化為了那一堆肉山的德行。他抓了抓肥嘟嘟的下巴,皺起眉頭道: “那,我可不占你的便宜。我用我們南方的特產和你們交換,價錢肯定比那些商隊的要便宜。怎樣?這可是你們大夏各大巫家都想要占的好處,只是我蠻國歷代大王都沒有私下裏答允他們。”

  “理由。為何現在你答允了呢?和我大夏交易,卻對你們有什麼好處?”夏頡狐疑的看著盤庚。他自然知道,各大巫家無數年來都在偷偷摸摸的和大夏周邊的各大勢力接觸,都想要獨佔和這些勢力私下貿易帶來的巨額利潤。胡羯的異獸、東夷的坐騎和海鹽、南荒的金屬和珠寶之類,都是足以讓一個普通的巫家短短數百年內 成長為超級大家族的好東西。只是,這麼多年來,所有的私下接觸都沒有了下文。胡羯、東夷和大夏結了私仇,又怎麼會便宜了大夏的巫家?至於南荒蠻國麼,向來 信守封關鎖國政策的他們哪里肯搭理大夏人呢?畢竟大夏的巫家,可是他們祖先的仇敵啊。

  夏頡可不相信這盤庚突然就開竅了,突然就明白了搞活經濟的好處了,突然就明白了一個國家的富強壯大是必需要開源節流的道理了。當然,如果刑天家能夠和蠻國偷偷的貿易往來,裏面的利潤何止是用金山銀海能形容的?但是如果不弄清楚裏面的緣由,夏頡怎麼敢代替刑天家答應盤庚這老狐狸的要求?別什麼時候被這老 狐狸坑了一手,刑天家可就要承受夏王的怒火了。

  夏頡問得乾脆,盤庚回答得更加乾脆:“篪虎兄弟,我們南方蠻人,是從來不玩心眼的。”

  話剛出口,猛不丁看到夏頡臉上一臉的譏嘲笑容,盤庚連忙打了個哈哈:“當然啦,這個,總有例外,比如說本王和夏頡兄弟你,就是例外中的例外嘛。人活在這世上總不容易,嘿,不多點心機,怎麼活呢?遲早都要被自己的兒子用刀給捅死。”

  歎息了一聲,盤庚輕輕的摸著自己的下巴,眯著眼睛看了夏頡半天,這才點頭道:“篪虎兄弟在大夏廝混了這麼久,想必也見了不少世面,這話也不用我多說。刑天家和我蠻國私下聯手,他刑天家發財,我蠻國增加實力,這對大家都有好處嘛。至於篪虎兄弟你,我盤庚給你的好處,起碼要比暴風能夠許諾給你的更多,你覺得呢?”

  “理由!”夏頡不依不饒的盯著盤庚,然後又掃了坐在旁邊陰笑的該隱一眼,冷冰冰的說道:“給我一個理由。僅僅是蠻國缺少兵器麼?你去大夏冒險擄掠一批工匠回來,要多少兵器沒有?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怎敢相信你說的話?”

  盤庚咳嗽了一聲,手指頭輕輕的敲打了一下面前木桌殘餘的粉末,一股黑氣射出,那張被夏頡震碎的木桌頓時又原樣杵了起來。他搖搖頭,有點無奈的說道:“去大夏搶劫工匠麼?說起來容易,可是大夏打造兵器的工匠,都控制在大夏王庭和申公家的手裏,哪里又是這麼容易搶來的?至於說我要和你們刑天家合作的理由麼。嗯,我要的可不僅僅是普通的兵器,還要各種強力的巫器,這可就要從大夏巫殿才能弄到了。”

  “理由!”夏頡的眉毛倒豎了起來,狠狠的一掌又把面前的木桌震成了碎片,隨後擺出了前世裏碰到的那種地痞流氓最常用的兇狠面孔對著盤庚大聲喝道:“給我說重點,不要再浪費大家的時間,可好?我夏頡可不相信,你盤庚會對下了巫毒想要幹掉你的大夏臣子突然心慈手軟不想下手。你若要浪費時間,我卻不懼的,中了巫毒的人是你,我可不著急。”

  盤庚笑了笑,他身後的一名老巫則是上前一步,老氣橫秋的訓斥道:“無知的娃娃,有什麼巫毒可以難倒我們的?”

  旒歆冷冷的看了那老巫一眼,淡淡的說道:“大夏黎巫殿祭巫青鶬親手煉製的‘千蟲千草千獸千魂散’,如何?其中更有幽巫、靈巫的詛咒加在了那巫藥內,若你有那本事,可以嘗試著去給你們大王解毒就是。”她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不懷好意的低聲道:“不過,可別忘了,這種混合的巫毒,若是第一劑解藥出錯,必死無疑。”

  她懶懶的坐在了夏頡身邊,雙手拖著下巴,秋水一樣的眸子冷冷的掃了面色呆滯的盤庚一眼,冷笑道:“若是第一劑解藥出錯,就算有了我的正牌解藥,也是有死無生。加上靈巫和幽巫聯手下的詛咒,怕是盤庚大王你的陰鬼入體的巫術,呵呵,也救不了你的性命。”

  那出頭的老巫,在聽到了旒歆所報出的巫藥的名稱時,就已經臉色慘白的退了回去。盤庚更是目光游離,低聲咒駡道:“暴風,我的好孩兒啊,你請了這麼厲害的巫醫來計算自己的父王,果然有你父王當年的風範。”咬著牙齒發了一陣狠,盤庚指著該隱喝道:“該隱,你告訴夏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事情本來和我蠻國無關,但是勢必會波及到我蠻國頭上,為了增強實力,卻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該隱慢慢的站了起來,彬彬有禮的朝著房間內的所有人鞠了一躬,這才又坐回原位,咬著牙齒淡淡的說道:“事情狠簡單,亞特蘭蒂斯製造出來的終極武器,可以徹底的摧毀整個大夏的文明。無法防禦,無法抵擋,無法攻擊,是真正的最終極的毀滅性戰爭堡壘。大夏被擊敗後,亞特蘭蒂斯定將成為大陸的主宰,這是毫無疑 問的。”

  夏頡立刻喝道:“那你蠻國增強實力又有何用?大夏都要被摧毀,你蠻國莫非有那實力對抗海人麼?”

  ‘哼’,盤庚重重的冷哼了一聲,看了看該隱。該隱點點頭,淡淡的說道:“只是自保而已。我相信大夏的實力,就算亞特蘭蒂斯的戰爭堡壘摧毀了整個大夏的文明,他們也必然耗盡‘海神之權杖’中所有殘餘的神力,日後亞特蘭蒂斯若是想要征服大夏四周的國家,就必須發動地面戰爭。而蠻國,深處南荒的蠻國,顯然他們生存的可能性比處於荒漠和草原的胡羯、東夷人要大得多。”

  夏頡沉思不語,他在想,什麼樣的武器能夠給該隱這樣大的信心,讓他認為亞特蘭蒂斯就能夠依靠這件武器擊潰大夏。旒歆卻是不滿該隱語氣中包涵的那一絲的畏懼以及一絲近乎於狐假虎威的高傲,冷冰冰的反駁道:“海人剛被大夏擊敗,正準備獻出三塊領土以及他們所有神殿祭司和執政官的親人作為人質。他們還有數千 萬的戰俘在我大夏手中,他們憑什麼可以戰勝大夏?”

  該隱抽動了一下脖子,有點貪婪的眼神狠狠的剜了旒歆唯一暴露在人前的兩隻眸子一眼,這才高傲的抬起頭來,冷聲道:“獻出領土和人質,並且犧牲數千萬的劣等戰士作為你們的戰俘,不過是讓你們大夏的人安心,不再向亞特蘭蒂斯的都城進攻罷了。一切的一切,就是為了時間,充足的時間。只要有了時間,調動了亞特蘭蒂斯全國所有的能量和資源的那座堡壘就能儘快的完工,然後用來打敗你們。”

  ‘哼’,旒歆冷笑了一聲,根本不相信該隱的話。她根本想不到有什麼東西可以擊潰大夏如此龐大的戰爭機器。且不要說王庭和各大巫家控制的數量龐大的巫武和巫士的大軍,更不要說九大巫殿和隱巫殿屬下無數的大巫,就算是武裝一下普通的子民,大夏都能在一個月內組建起一支以億為單位的軍隊來。這樣好似洪水一樣掩過整個大陸的軍隊,已經被擊潰的亞特蘭蒂斯,憑什麼抵擋呢?

  更何況,旒歆看了沉思中的夏頡一眼,心裏不由得微微起了幾點漣漪。更何況,夏頡這個蠻子在海人的領地裏埋伏了多少隨時可能爆發的隱患?就比如說艾葦,這個一心複國的王族公主,在大夏的秘密支援下,隨時可以讓亞特蘭蒂斯很大的一塊領地亂成一團。這樣後方不穩的情形下,海人又能憑什麼和大夏交戰呢?

  搖搖頭,旒歆眯起了眼睛,根本懶得再看該隱一眼。她的小腦袋瓜裏面,一心的開始盤算是否要當場搏殺眼前的盤庚、九名老巫和該隱等人。殺了這些人,然後立刻用武力扶植暴風上位,這應該是最符合大夏利益的事情罷?嗯,盤庚也許有近乎九鼎大巫的水準,九名老巫也有非常可觀的實力,都達到了巫殿禦巫和命巫的能 力水準。但是,身兼前任黎巫和靈巫兩大巫全部巫力傳承的旒歆,還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啊。

  旒歆心中殺機一起,縮在袖子裏的小手已經抓住了一柄淡綠色的木錐,就要暴起而殺人。卻聽得夏頡冷冷的問了一句:“該隱,你讓我如何相信你所說的話呢?大夏和海人最後一戰,的確有蹊蹺的地方,海人似乎缺少了能源,他們那些大威力的能量武器都沒有使用或者僅僅使用了一兩次就不得不停了下來。你可否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他重重的咳嗽了幾聲,深深的看了身邊蠢蠢欲動的旒歆一眼,這才沉聲喝道:“莫非正如你所說的,亞特蘭蒂斯抽調了所有的能源和所有的資源去建造那個該死的堡壘?那東西在哪里?有多強的殺傷力?這些東西,你身為亞特蘭蒂斯製造出來的戰爭工具,卻是如何知曉的?”

  該隱陰陰的一笑,無比驕傲的看著夏頡道:“我知道的事情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正如在安邑城我給你說過的那樣,我擁有非常獨特的能力,並且還在挖掘出越來越多的異能。我擁有無比忠誠的後裔,而這些後裔,甚至存在于亞特蘭蒂斯的海神神殿中。還有什麼東西,是能夠瞞得過我的呢?比如說,我就知道你身邊的穆圖和他的屬下,不僅要殺我,更要殺了你。”

  ‘哼’,原本跪坐在夏頡身邊的旒歆身體突然直起,兩隻手也放在了腿邊,似乎就要借力躍起的樣子。夏頡連忙伸出一隻手去攔住了她,卻不小心,大手巧不巧的按在了旒歆的大腿上。旒歆又是‘唔’的一聲悶哼,整個身體突然軟了下來,兩隻眼睛裏彷佛蓄滿了水珠一樣波光蕩漾,卻是乖乖的坐在了原地,兩隻手也緊緊的握在了一起,手指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夏頡急忙縮回自己的大手,卻只感覺到手掌心處那一片的溫軟滑膩,不由得臉上一燙,故作正經的喝道:“原來如此,安邑城中,想必還有你的後裔留下罷?這也不奇怪。只是,這一切,你如何取信於我呢?你如今背叛了亞特蘭蒂斯,日後若是他們真的打敗了大夏,你藏身于蠻國,卻還想過太平日子麼?若不得我以及刑天家的幫助,怕是蠻國禁不起亞特蘭蒂斯一個月的進攻罷?”

  他扳著手指計算一場大規模的戰役所需要的東西,強弓硬弩、各種兵器鎧甲、糧食食鹽、藥品補給、建設大型巫陣所需的大量巫器,而這些東西中,九成九的物事蠻國自身都是無法生產或者說是大量生產的。如果沒有其他的來源,也許還不要一個月,蠻國就得被亞特蘭蒂斯從蠻荒山嶺中徹底的抹去。

  盤庚咳嗽了一聲,低沉的說道:“所以,這些東西,就需要篪虎兄弟你和刑天家好好的談談,大家都有好處嘛。嘿。”盤庚拍打了一下膘肉亂顫的肚子,無奈的攤開雙手歎息道:“我蠻國,只要我盤庚一聲令下,隨時可以聚集數千萬真正的好漢戰士。但是數千萬的好漢中,能有十個擁有大巫的潛質就不錯啦。可是要抵擋海人的進攻,沒有巫陣和巫器的幫助怎麼行?所以,這個。”他看了該隱一眼。

  該隱陰沉的說道:“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告訴你一切的前因後果,並且許諾你在盤庚大王這裏拿到的好處,肯定比從暴風那個廢物手上得到的多得多。”該隱豎起了一根手指,眼裏露出了狂熱的光彩:“甚至,我可以發誓,我和你結成盟友。夏頡,你應該明白,擁有我這樣奇特能力的血族始祖和你成為朋友,將會給你帶來多大的好處。”

  夏頡深深的明白所謂言多必失的道理,他卻也不肯多說,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你要什麼樣的條件?”

  該隱的身體傾斜向了夏頡,惡狠狠的低聲咆哮道:“把你身邊那一百個該死的混血狼人留給我,我要慢慢的扒了他們的皮做皮襖穿。”隨後,他的語氣立刻轉為無比的親人:“當然了,這是主要的條件,附屬的條件就是。嗯,這個,你能否把你隨行的大巫中,每人給我放一斤血?”

  夏頡、旒歆眨巴著眼睛看著該隱。該隱慢慢的豎起兩隻手,手上漸漸的放出了血光,低沉的說道:“如果你們願意滿足我的條件,我立刻對自己的靈魂施加魔咒,我會成為你們永恆的盟友。除非你們背叛我在先,否則,我絕對不會背棄我們之間的盟約。”

  盤庚樂呵呵的拍打著自己的肚子,也湊了一腳上來:“這個,盟約嘛,我盤庚也願意和諸位結成的。哈哈,篪虎兄弟,若是大夏真的被亞特蘭蒂斯給打敗了,你還可以帶著你的人回來南荒嘛。畢竟你也是山嶺中的子民,我給你做蠻國的大將軍怎樣?保證比你如今在大夏得到的官職要高得多啊高得多。到時候,你可以天天吃 肉喝酒,天天的玩新鮮的漂亮的婆娘,豈不是快活?”

  旒歆眼裏青光怒射,一柄青色木錐‘哧啦’一聲劃破了空氣,已經射到了盤庚面前。

  盤庚嚇得仰天就倒,那木錐狠狠的劃過他的鼻頭,‘嗖’的一聲又縮回了旒歆的袖子。老奸巨猾的盤庚這才突然醒悟,連忙大聲嚎叫起來:“不玩婆娘,不玩婆娘,吃肉喝酒就是,吃肉喝酒就夠了嘛。我們南荒的好漢,哈,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快活,快活。”

  ‘咕咚’一聲,看到眼前再也沒有青光閃動,盤庚仗著自己的底盤低、重心低,輕鬆的又坐了起來,摸了模鼻頭上一絲血痕,很是有點膽戰心驚的看了看眼裏怒火湧動的旒歆以及滿臉不自在的夏頡,搖頭晃腦的說道:“好,就這樣說定了,我們結盟的事情卻也不會有什麼變化了。該隱啊,你可是我們蠻國的客卿,不如你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說?”

  該隱搖搖頭,異常堅持的說道:“除非他先答應我的條件。”

  夏頡沉吟片刻,點點頭淡然道:“穆圖他們可以交給你。能否殺得了他們,就看你的本事了。至於說我們隊伍中隨行的大巫的血,這也不是難事。你是要用他們的血來提升你的實力罷?”

  該隱一下就裂開嘴笑起來,再也不顧保持他那彬彬有禮的派頭了,他手舞足蹈的說道:“當然,當然,難道你不知道麼?你們的一滴血液,就能讓我的實力得到極大的提升。啊哈,你們隊伍中起碼有五十名隨行的大巫罷?每個人一斤的血液,可以讓我提升多少倍的能力呢?哦,也許我為盤庚大王製造我們血族士兵所耗費的那些原血,如今就可以補償回來了。”

  ‘嗤嗤’的笑了幾聲,夏頡點點頭,心中默然道:原來如此,那些失蹤的蠻族漢子,都被該隱變成了血族的後裔。嗯,蠻族的漢子原本就體力極強,若是被改造成了血族,擁有了血族那樣可怕的高速度,怕是他們的戰力起碼能提升兩倍以上。

  該隱興奮的打了個響指,興高采烈的叫嚷道:“那麼,就讓我來告訴你們,我是如何發現這些秘密的罷。正如夏頡大人你剛才所說,我,該隱,高貴的血族的始祖,實際上不過是亞特蘭蒂斯那些混蛋製造出來的戰爭工具,我沒有資格知道他們的終極戰爭堡壘的任何消息。但是,誰叫他們派我去強奪回‘海神之權杖’呢?誰叫我把負責管理我的那個祭司變成了我的後裔呢?哦,這也正是我叛逃出亞特蘭蒂斯的開始啊。”

  該隱在那裏娓娓而談,夏頡和旒歆的臉色,卻是越來越變得難看起來。

  旒歆的臉色純粹發青,夏頡卻是除了震驚,還有無比的驚疑在裏面。

  “這群該死的海人,月亮不會是他們製造出來的人工天體罷?聽該隱的形容,似乎正是如此啊!”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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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1 19:15: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日食,三清

  大夏安邑城。

  國力如日中天,剛剛掃蕩了海人亞特蘭蒂斯王國,如今正在動用大軍和東夷展開全面大戰並且節節勝利的大夏。朝廷內外一團和氣,大王英明神武,各大巫家竭力輔佐,各大王子盡皆有能有為,麾下軍隊戰無不勝的大夏。百姓安居樂業,天下九州太平安穩,不見絲毫風波動盪,百業繁盛,諸子百家紛紛興起,有口皆言,除 賤民外有口皆食,一副太平盛世景象的大夏。

  安邑城王宮正門內,鎮國九鼎所處的廣場,如今正被數千名大巫擴大了那廣場的巫術結界,將原本百里方圓的廣場擴張到了數千里方圓。偌大的九鼎,如今處於廣場中心,卻也猶如彈丸一般小得不起眼。九鼎周邊那用青銅鑄造的三千六百個小小的祭壇,和整個廣場比起來,則更加猶如灰塵一樣。那聚集在九鼎、祭壇周邊的 大巫們,則好似找食的螞蟻,黑壓壓的一片片。

  安邑城四大巫家,外帶大型、中型、小型、超小型的各巫家總計一千八百餘家族的嫡系、旁系的男性族人,都穿著全套的禮袍、手持各種祭祀的玉器、青銅器具,按照地位的高低、權力的大小、血統的親疏,排成整齊的隊伍,從王宮的正門駱繹進入。這些大夏的大權貴們和小權貴們,在距離九鼎和那些祭壇大約有六裏左 右的地方,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圈子。

  一千八百多個巫家家族,合計在場的人數就超過了百萬,這還是他們精挑細選出席的族人身份資格之後的結果。若是任憑所有的巫家把所有的族人都帶到王宮來,除非是把整個王宮所有的空間結界全部打開,否則根本容納不下那數以億計的大活人。

  領軍在東疆和東夷人連番大戰的盤罟、履癸,卻也出現在了人群中。他們裝作沒有看到對方的樣子,紛紛帶著自己屬下的心腹將領,無比熱情的先把一千八百多個巫家的家長問候了個遍,然後這才好似湊巧一樣,在人群的正中心兩人碰頭了。

  盤罟首先朝著履癸拱拱手,滿臉是笑的問候道:“老九,你也回來了?哎呀,這次不知道父王又找我有什麼事情呢?我剛剛率領大軍斬下了東夷人的頭顱五萬餘,更是俘虜了他們的婦女孩子十萬多,怎麼就連發九道金牌把我從戰場上找了回來呢?”盤罟滿臉得色的看著面色冷漠的履癸,搖頭晃腦的說道:“如果不是父王的金牌急令,我肯定已經帶領大軍,突入落日城,把後羿抓來獻給父王了。”

  履癸冷笑了一聲,厭惡的看了自己的長兄一眼,冷冰冰的說道:“九道金牌?父王可真看得起你。”

  履癸幽幽的歎息了一聲,卻沒有繼續說話。他身後的商湯則是笑眯眯的走上前來,朝著盤罟深深鞠躬後微笑道:“大王子可有所不知,大王為了把九王子招回安邑城,連續下了三十六道金牌呀!唉,九王子盯著東夷人的夷虎族的主支連番攻打了一個月,殺死的東夷人最精銳的戰士起碼有五十萬上下,自身損失不過三萬多人,這份功勞,大王子以為如何?”

  盤罟的臉色一下就變得青白一片。他惡狠狠的瞪了商湯一眼,怒號道:“恭喜九弟了。”大袖一甩,盤罟氣衝衝的帶著幾個心腹將領轉身就走,再也沒有心思在履癸面前炫耀自己的戰果。他剛剛取得了五萬多人的戰果不假,但是那五萬多人是他用二十倍的兵力包圍起來後才取得的,為了斬下這五萬人的腦袋,他甚至還放走了另外四路東夷人的大軍,和履癸的戰績比起來,他這區區五萬人的斬首數,確實不堪一提。

  一直跟在盤罟身邊的舙小心翼翼的看了履癸一眼,朝著履癸點頭哈腰的行禮,臉上掛著他那招牌的清純笑容很是天真無邪的笑道:“九哥,你和大哥之間何必如此緊張?你們不管誰做了大王,都是好事呀。大哥畢竟是大哥,他就算。”

  舙的話根本沒說完,履癸正反三十六記大耳刮子已經狠狠的抽在了舙的臉上,打得舙的腦袋猶如暴風雨中的薔薇花枝一樣花枝亂顫,口水橫飛,兩片白嫩嫩的臉蛋瞬間就紅腫了起來。履癸無比厭惡的在身邊一名將領的長袍上擦了擦自己的手,朝著被突如其來的耳光打得慌了神的舙阿狠狠的訓斥道:“你不也想要做大王麼?何必在盤罟面前跟賤民一樣的逢迎他?”

  一腳把舙踢出了七八步遠,履癸陰森的看著舙冷笑道:“老實告訴你,兄弟們之間,大家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個只會裝模作樣的貨色。你還有好心調解我和大哥?你巴不得我和大哥同歸於盡罷?上次盤罟那廝派人刺殺我,怕不是也是你的主意?嘿,告訴你,就算我們死了,大王的位置也輪不到你這個小人。你憑什麼做大王 呢?”

  就好似街頭的貴民毆打最下賤的賤民一樣,對著身為自己弟弟的舙,履癸毫不手軟的在他身上狠狠的踢了十幾腳,這才帶人揚長而去。舙渾身哆嗦著癱在地上,眼裏的怨毒已經濃到了極點。他看了看左右,左右各大巫家的人卻彷佛沒有看到他一樣,一個個口觀鼻,鼻觀心,老神在在的看著廣場中心的九鼎方向,沒有一個人 有上來攙扶起他的勢頭。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連續九聲極其宏亮的鼎鳴聲後,大夏巫殿九大殿主擁有真正的‘大巫’稱號的八名老怪物級的人物在一陣陣閃光、雲霧和奇異的香氣氛圍中隆重登場。天巫午乙居中,其他七名大巫環繞四周,除了正在南荒蠻國一心盤算著給人下毒的黎巫旒歆,八大殿主全身披掛,穿戴著豪華華美到了極點的巫袍,渾身上下帶著數以百計的各色珍貴玉器,渾身熠熠生光的出現在廣場上空。

  又是一聲九鼎齊鳴,渾身裹得嚴嚴實實,就連眼珠子都沒露出來的隱巫太弈抓著他那根黑木杖,嘴裏‘嘰嘰咕咕’的問候著八大殿主的母親之類的直系女性親屬,帶著萬多名同樣渾身漆黑,一絲皮膚都沒有露出來的隱巫閃現在廣場的東南角。太弈盯著天空中漂浮著的八大殿主,嘴裏低聲咒駡道:“你們動作可是快點,我還要趕去南方看好戲。若是耽擱了我去抓那蝙蝠精,你看我怎麼調理你們。”

  午乙他們不敢吭聲,一個個擺出了道貌岸然的神聖模樣懸浮在空中,雙手高高的舉起,朝著天空大聲的念誦著巫咒。於是皇宮正門再次敞開,十幾條黑龍一樣的人流緩緩的流淌進了這個巨大的廣場,佔據了廣場的東側。九大巫殿下屬的整整齊齊三百六十萬功力都在五鼎以上的大巫,都是精挑細選的起碼半年沒有和男人或者 女人同房同床的身體潔淨的大巫,正式登場。

  再一次的九鼎齊鳴,這一次是從大夏王宮的正殿處,從那寬百丈高有數百丈的巨大玉石臺階上,一道血色、黑色、白色混雜的人流洶湧而下。直屬夏王的隱巫衛、血巫衛、暗巫衛以及各種稀奇古怪的部門機構的強力打手,一個個也同樣至少都是五鼎大巫以上級別的人物,也湊起了不少於巫殿的數量從那臺階上急速漂浮而 下。猶如幽靈一樣急速的閃動之後,這數百萬人整整齊齊的佔據了廣場的西側。

  東側是巫殿所屬,西側是王宮所屬,大夏各大巫家的人馬老老實實的整理隊形,在兩方人馬進場之前就散開了那包圍九鼎的環形陣勢,排成了有點淩亂稀鬆的方陣,佔據了廣場的南方大片地盤。雖然場內人數眾多,數百萬的人群在變換陣勢行動之時,若是普通人,這簡直就是一場噩夢,但是作為這些都有一身極強巫術的巫 來說,也不過耗費了兩刻鐘的時間,一切都安穩了下來。

  狂風自天而降,把廣場上激蕩起的塵土吹拂得乾乾淨淨。夏王端坐在正殿前臺階最頂點的一塊黑色玉石上,語聲嘹亮也不無得意的喝道:“今日日食重日,借助血祭祈求天神垂憐,降下天神旨意。此乃大事,諸位萬萬不可懈怠了。”

  咳嗽了一聲,夏王眼裏閃過一抹亮銀色光芒,很是詭異的看了漂浮在天空的八名巫殿之主,突然拔出了身邊一柄奇形長刀大喝道:“今日,按照祖宗的家法,祖宗流傳下來的規矩,本王在這裏,挑選諸位王子中最為能幹、德才最盛的立為太子。若本王身故,則太子持我‘大夏龍雀刀’,接掌王位。各大殿主,諸位家主,諸方重臣,可有意見?”

  天巫他們愣了一下,沒吭聲。刑天厄等人目光閃動,一對眸子在那些突然面色赤紅的王子之間掃來掃去,同樣沒吭聲。只有太弈大咧咧的上前了幾步,朝著夏王大聲叫嚷道:“少說廢話,你的這群兒子誰也不比誰好到哪里。現在大夏的大王,只要會喝酒殺人玩女人,誰不會做啊?你先說說看,你選誰做太子哩?可千萬別選那些除了殺人喝酒玩女人別的什麼都不會的,小心我大耳光子抽你。”

  夏王氣得眉毛一陣亂顫,手上那奇形長刀‘大夏龍雀刀’一陣轟鳴後,突然發出了一道刀氣斬向了站在諸位王子中的履癸。“履癸,你給父王上來。上任天巫臨終之時卻是看破了天機,九大殿主中,也有五人同意你接掌王位。你,就是下一任夏王。”

  履癸面色一抖,饒是他心智穩固,卻也被這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砸了個頭暈目眩。本能的一掌朝著那道刀氣接了上去,‘砰’的一聲,被震碎的刀氣朝著四周擴散,卷起了履癸身邊盤罟的長髮,露出了他那極其難看拉成了尺半長的大馬臉。履癸身前的十幾名王子默默的讓開道路,一個個目光閃爍,說不出什麼表情的看著履癸,更有人的手緊緊的握住了自己的佩刀刀柄,彷佛想要一刀把履癸攔腰截斷。

  商湯卻是無比輕鬆的歎了一口氣,朝著身邊的伊尹低聲笑道:“如此甚好,我們準備的三萬死士,如今看來不用動用了。”

  伊尹臉色也是突然鬆懈下來,他認真的點點頭,朝著商湯拱手慶賀道:“主人,商族的下一任族長,看來非主人莫屬了。只是,盤罟手中還有兵馬在,昨日也聽說,盤罟從東疆那裏,很是調了一批心腹將士回來安邑。我們那三萬死士,還是要動一動啊。”

  商湯撇了一下嘴,淡淡的說道:“這事你去安排罷,不管怎樣,一定要保住九王子,不,是太子履癸的性命。”商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已經很是憊懶的坐在地上的太弈,低沉的自言自語起來:“這一次的事情可真古怪。若是按照大夏前幾次的規矩,這些王子之間不殺得血流成河,怎麼可能最後決勝出下任大王的歸屬?只 是,沒想到這一次就連隱巫殿的殿主都出面了,夏王也是被逼無奈罷?”

  在眾目睽睽之下,履癸緩步上了那高聳的臺階,站在了夏王身前。夏王深深的看了履癸一眼,隨手把那‘大夏龍雀刀’的刀鞘解了下來,把刀歸入刀鞘,緩緩的遞在了履癸的手裏。“老九,你很不錯啊。父王防範了一輩子,就從來沒有讓你們兄弟中誰真正的掌握過太多的權力,可是沒想到,就連天巫臨死前的預言都幫你。”夏王心裏那個惱怒啊,如果不是上任天巫臨死前笑眯眯的說出了‘九王子’這個詞,履癸哪里會突然得到巫殿五位大巫的傾力支持呢?

  履癸不敢抬頭看夏王,他只是緊緊的用雙手握住了那柄‘大夏龍雀刀’,一本正經的說道:“父王放心,既然孩兒上應天命,自然會讓我大夏的疆土擴展到六合八荒,讓九州之名,籠罩天下。”頓了頓,履癸很認真的說道:“父王如今身體正好,孩兒正好去多立軍功,替大夏打開一片又一片新的疆土。等得父王登天了,孩兒憑藉這功績接掌王位,才能讓天下人心服口服啊。”

  履癸心裏很樂,自從前任天巫臨死之時說出了他的名字,尤其面色還是笑眯眯的,這就是第一塊砸在他頭上的餡餅啊。雖然夏王的反應極快,自那天以後立刻開始扶植盤罟等兄弟和自己爭權奪利,並且開始扶植盤罟等兄弟立下功勞,在天下人面前增長聲望和自己對抗。但是,有了前任天巫的預言作為靠山,自己輕鬆的得到 了諸位大巫的支援,這是夏王都無法抵擋的一股龐大的勢力啊。

  今日夏王把王宮內的所有隱藏的力量都擺了出來,隱巫衛、血巫衛等等夏王直屬的武力盡數登場亮相。可是履癸知道,甚至午乙、太弈他們這群大巫都知道,這是夏王在保持自己最後的一點臉面呢。夏王只是在給天下人顯示:他並不是出於巫殿的壓力才給了履癸太子的身份,他是看重了履癸的人才和人品,這才按照祖宗的 規矩定下的太子呢。雖然,天下人都明白背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誰會挑白了說呢?

  坐在地上無聊的用黑木杖在地上亂劃的太弈頭也不抬的用神念問午乙:“這血祭儀式還沒舉行,莫非你們已經威逼大王,要他立履癸為太子麼?唔,這履癸的才幹還算湊合,但是卻也不算什麼英明神武的角色。那可以傾覆我大夏的危機,莫非真能靠他化解了不成?”

  午乙依舊是那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雙手高舉向天,嘴裏低沉的念誦著咒語,神念卻回話了過去:“誰提前和大王說這事呢?我們不還都在等著今日的儀式完成後,確實的得到了天神的旨意後,再去和大王商量這事情麼?”

  歎息了一聲,午乙的神念在其他七名殿主和太弈的腦海中同時響起:“大王這是在立威呢,他在告訴我們,他是不會淪落到最終天神的旨意下達了再被迫行事的。他要證明他的英明和睿智,故而提前立下履癸為太子。尤其,那柄‘大夏龍雀刀’,我們巫殿尋找了這麼多年的頂級巫器,近乎神器一樣的東西,卻什麼時候到了大王的手中?大家可明白他的用意麼?”

  太弈嘿嘿的怪笑了幾聲,神念在所有人的腦海中回蕩:“他是在告誡我們不要動他的王位的念頭。‘大夏龍雀刀’,的確有一擊殺死一名九鼎大巫的力量。這是我們沒有掌握的實力。大王的意思不是很明顯麼?就是要我們不要輕舉妄動。罷了,罷了,由得他去,他做大王玩女人享樂就是,這大夏的天下,還是得我們來操心啊。”

  履癸已經把‘大夏龍雀刀’佩戴在了腰間,雙手正要去接夏王手上的那枚代表了大夏太子身份和權位的青黑色玉印時,盤罟突然從人群中沖了出來,指天劃地的叫駡道:“我不服,我不服!我有什麼不如履癸?我有什麼不如履癸?我領軍擊潰了海人,我領軍在東疆斬首無數,我有什麼比不過履癸?我還是長子,按照祖宗的規矩,長子繼位,我才應該是太子!”

  隨著盤罟的叫嚷,他的數百名在場的心腹將士也紛紛騷動起來,同時口出怨言。更有人衝動的拔出了兵器,就要衝出王宮去召喚他們已經準備好,卻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準備的心腹死士。

  夏王緩緩的把玉印遞給了履癸,隨手手一揮,冷冷的喝道:“殺了。”

  午乙也在天空手一揮,低沉的喝道:“拿下!”

  十名九鼎大巫同時出現在盤罟身邊,他們拳頭虛握,輕輕的一拳砸在了盤罟的身上,盤罟頓時口噴鮮血,無奈的倒在了地上。近千名血巫衛則是眼裏閃過一片片的血光,瘋狂的撲向了那數百名想要做亂的盤罟心腹將士,各色巫器同時發出,那些將士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那強大的巫器化為了一攤汙血。比起殺人,這些將士 還是不如王宮內的血巫衛啊。

  各大巫家的家主冷漠的看著大夏王宮內的有一次腥風血雨,一個個眉頭微微挑動,開始盤算自己要如何去接近履癸,以得到未來的最大的好處。刑天厄卻已經伸手抓住了身後一名家中長老的手腕,低聲吩咐道:“華鎣最是懼怕十三不過。去東疆把十三招回,讓華鎣和履癸之間的那些事情再給我多生出一點。若是在履癸成為大王之前,華鎣能夠給履癸懷上孩子,就提升華鎣為刑天家的掌事。”

  那長老會意的點點頭,匆匆的離開了王宮。刑天厄身邊不遠處正死死盯著他的相柳翵則是臉上肌肉一陣抽動,氣惱無比的瞪了自己的幾個子孫一眼。相柳柔他們也是滿臉無奈的攤開雙手,誰叫他們相柳家沒有拿得出手的美女自幼就開始勾搭諸位王子呢?哪個神經正常的王子樂意和一個成日裏玩弄蛇蟲,體內更是擁有異蟲血 統的女子混在一起?

  夏王滿臉笑容的看著高高的臺階下自己的數十名兒子,帶著慈祥的表情,他溫和的說道:“履癸是一個仁慈的人,你們不用擔心他會對你們作些什麼。大夏的國運啊,和大夏的國運比較起來,你們的性命算什麼呢?履癸,你說是不是?”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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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履癸手扶‘大夏龍雀刀’的刀柄,站在夏王的身側帶著謙恭的笑容連連點頭:“父王說得正是。海人已敗,孩兒當提千萬大軍,東平東夷,北伐胡羯,南鎮蠻國,為我大夏再開一個萬世不移的基業。以前某些兄弟得罪過履癸,甚至派人刺殺履癸。這些事情,孩兒都忘記了。”

  “忘記得好啊!”夏王猛的一鼓掌,狠狠的看了履癸一眼:“等父王‘老’死、‘病’死了,你就是大夏的王,這些小事,也就不要記掛在心上了。天巫!開始祭祀罷!上次你用‘定星輪’得來的預兆卻是不清楚的,這次趁著日食的關頭,天地陰陽混亂,鬼神不安,動用九千萬人進行血祭,天神一定會心喜下降,給我們帶來天神的旨意。”

  天空,一顆拇指大小的黑點已經出現在太陽的邊緣。大氣中的渦流混亂,狂風無端端的升起,沙塵漫天。安邑城內那充沛至極的天地靈氣一陣的混亂,城牆四角的四座高山突然顫抖起來,被那四處流竄的天氣靈氣震得‘嗡嗡’作響差點就被連根拔起。隨著陽氣的紊亂和陰氣的突然盛起,所有在場的巫都能看到一些隱約的影子在天地中飄蕩,那些是鬼魂或者山神地神之類的小神氏。

  天巫午乙手指一彈,輕鬆的把幾條想要撲向他身體的惡鬼打成了虛無,嘴裏已經開始高聲的叫嚷起來:“天神啊,接受您的子民的祭品罷!”

  三千六百座青銅祭壇突然發出了強烈的綠色光芒,祭壇的體積並沒有變換,但是在所有人的眼睛裏,這些祭壇卻又彷佛變得彌天極地一樣,巨大無匹。一個個古怪的符籙文字在祭壇的表面遊走不定,浩大無匹的巫力波動引得九鼎‘嗡嗡’作響,發出了一層尺許厚極其溫潤綿密的綠色光芒。‘喀喇’一聲巨響,三千六百道閃電自天空劈下,正中那些祭壇的中心,頓時那祭壇的光影瘋狂旋轉起來,數以百計的橢圓形門洞出現在祭壇邊緣的虛空上。空間扭曲了,那看起來體積不變實際上已 經變得碩大無朋的祭壇,已經同時身處於大夏宮廷所在的廣場的空間以及另外一個人力所無法觸及的虛無世界。

  那些橢圓形的散發出強烈光芒的門洞內,有全副武裝的大夏士兵拖著一隊隊被緊緊的綁在一起的奴隸和戰俘走了進來。手起刀落,一顆顆頭顱頓時被斬下,一道道血柱噴灑出來,祭壇上很快就蓄起了一層熱血,那尺許厚的血海慢慢的滲入了祭壇上的複雜花紋裏去。一絲絲淡青色的陰火自那祭壇上冒了起來,凡是被斬首的奴 隸和戰俘,他們的屍體都被陰火慢慢燒化,連同那些血水,一同化為祭品。

  天空太陽已經被遮蓋住了一半。陰風大作,無數鬼神自四面八方蜂擁而來,圍繞著大夏的王宮‘唧唧’怪叫。陰氣大盛的日食之日,這些鬼神陰神盡數現出了自己的本體,各種稀奇古怪的形象帶著各種光芒在天空往來飛行,蔚為大觀。那些斬首的士兵很好的控制著他們砍頭的速度,太陽被遮住一半的時候,他們正好斬下了四千五百萬個頭顱。

  慢慢的,慢慢的,太陽被全部遮住了。

  最後一顆頭顱‘咚咚’有聲的落在了祭壇上。

  三千六百座祭壇通體化為了血紅色,無數血浪在那祭壇的外層蕩漾。‘汩汩’聲中,血腥氣沖天而起,那四周的億萬鬼神怒號著,拼命的掙扎著自己的身體,想要撲到這些祭壇上,享受這鮮美無比同時充滿了力量的血浪。

  九鼎發出璀璨的光芒,九道綠色的光柱沖天而起,彷佛靈蛇一樣,把那九千萬條靈魂盡數卷在了一起,彙聚成一個直徑百丈左右的綠色光球。那慘綠色的光球中,數千萬張面孔瞬息變幻,淒慘的嚎叫聲直透人的心底,讓在場的那些看慣了各種淒厲場景的大巫,都不由得渾身發寒。大夏這麼多年來,斬首數百萬以祭祀天地 的事情做得不少,但是一次斬下九千萬顆人頭,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天空的太陽被徹底的遮蓋住,天地間一片黑暗,滿天繁星點點,強勁的星辰力量蓬勃而下,在天巫殿若干大巫的指引下,這些星辰之力注入了那綠色的光球中,讓那光球裏的九千萬條靈魂洗滌了心頭一切的記掛,傻呆呆猶如豬羊一樣,變成了最為合適不過的祭品。

  天巫伸開雙手,看著天空曼聲吟唱起來。‘定星輪’從他體內飛出,瞬息間膨脹到直徑十裏左右,億萬複雜的巫咒符籙飄蕩而出,印得天地一片銀光閃動。天巫急促的念誦著讚揚天帝和天地鬼神的祭文,同時掏出一柄玉刀,狠狠的朝著自己心口捅下,一道心血直噴在了那‘定星輪’上,‘定星輪’‘嗡嗡’作響,急速的旋轉起來,引得周天無數顆星辰放出了亮銀色的強光,最終彙聚成一道頂天立地的銀色光柱,彷佛一道隧道,直接貫通了天地。那綠色的包含了九千萬條魂靈的光球,就順著那隧道‘轟轟’有聲的直射而上。

  三千六百座祭壇上,那濃厚的血浪‘嘩啦啦’的沖天而起,彙聚成了一道巨大的血泉,直沖進了那銀色的隧道中,化為最為精粹的靈氣簇擁著那綠色光球直沖九天,作為向天神的祭品,飄蕩于那九天雲霄之上,等待天神下界享用。

  此時此刻,大夏東方極遠處大洋之上,三名老道正腳踏祥雲,飄然向大夏安邑城趕來。正中的老者,面容瘦削清矍,一抹長須隨風飄蕩。手持一根黎杖,上掛三個金色葫蘆,頭頂一道清氣沖出,上面懸著一盞九九八十一瓣青玉連花燈,上有一點燈火如豆。那燈火上紫煙繚繞,直沖三丈高下,有數朵金色蓮花蕩漾其中,時不 時噴射出點點清光流泉,瞬間化為一顆顆拇指大小金銀二色丹丸,紛紛被他黎杖上那三個金色葫蘆攝入。這老者身披大紅色八卦仙衣,腰佩七彩玲瓏仙鶴佩,腳踏紫面青底雲靴,的確是神仙氣概。

  他身邊的那兩名老道,卻是不用介紹,正是通天道人和原始道人。他們一人腦後飄蕩著四道四色劍氣,一人頭頂數朵金蓮無數纓絡,也是滿臉帶笑的踏著祥雲,瞬息間千萬裏直奔安邑而去。

  突然間,那日食正到了最後關頭,天地間一片黑暗的時候,自安邑城內沖出一道銀色光柱,直沖九霄,一股股浩浩蕩蕩無比龐大的力量引動了周天星辰命相之力,朝著安邑城中一個彙聚了極強力量的物事直沖而去。那銀色光柱的力量浩蕩無匹,卻是纏繞著無數陰魂厲魄的沖天怨氣,隔著數百萬裏的距離,這一切都在三個老道的神念中清晰可見。

  通天道人最是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物,眼看得這安邑城中的大巫們又在動用那逆天改命預測未來妄圖逆天道而行的事情,不由得連連冷笑,右手朝著腦後一拍,四道劍氣突然收斂了光芒,化為無形無跡之物,頃刻間已經到了安邑城上空,‘轟隆隆’的帶著億萬層雷霆天火轟鳴砸下。

  此時日食完成,天地中陰陽二氣最為混亂不堪,天理命相的規矩被擾亂得一塌糊塗,就算是常人,只要有一定的修為,就能在此時預測出一定的未來命相。更何況天巫午乙自身修煉的就是天星運數之術,加之他以‘定星輪’這件可以行走於過去、現在、未來的神器作為輔助,更有九千萬條性命作為獻祭所帶來的天神之力為依仗呢?若是不出意外,今日他一定能夠把大夏朝未來百年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趨福避禍,先去剷除那可能危及大夏根本的劫難源泉,度過這一次的大劫,保佑大 夏的江山再過萬世不移。

  此刻的天巫無比的緊張,他要謹慎的控制天星命相之力以及自天空傳下的天神之力的平衡,驅動那‘定星輪’走入未來百年的時光,讓在場的所有人親眼目睹未來會發生的所有事情。這等逆天之事,前任天巫也只敢在自己臨死前三年以三年的陽壽作為代價來做,今日天巫午乙行之,若是僅憑他自身修為,早就被那命相之力震成了粉碎。幸好他有那九千萬條性命作為獻祭,引來天神的力量護住了自身,才能順利進行。

  奈何,此刻最大的意外,就在大夏王宮廣場千多萬人的眾目睽睽之下發生了。

  為了順利的引來天星命相之力,安邑城內外的禁制法陣盡數解除,大夏王宮上空的禁制也是被清理得乾乾淨淨。那些在場的大巫,更唯恐自己的巫力干擾了命相之力的動作,一個個小心謹慎的把自己全部的力量控制在體內,哪里敢有絲毫的大意?他們一個個呆呆的看著午乙在天空中手舞足蹈的施展天巫殿的秘法,心中早就 沒有了提防的意思。

  四道無色無相的劍氣轟然落下,當場就把措手不及的午乙從天上直劈下地。幸好通天道人的意思並不是要殺人,劍氣的威力減輕了九成,饒是如此,依然把神力附體的午乙砸得渾身筋骨斷裂,身上四條深深的血痕看起來好不淒慘。午乙一聲慘嚎,被砸進地面足足有十幾丈深淺,一口淤血噴出嘴來,頓時不知生死。

  其他懸浮在九鼎之上的七名大巫剛剛想要驚呼出聲,億萬層通天道人發動的雷霆天火已經‘嘩啦啦’彷佛下雨一樣落了下來,當場打得他們無法取出巫器來防範,只能苦苦的憑藉著自己強橫無比的肉體死撐。

  若是僅僅通天道人發難卻也罷了,那還在數百萬裏開外的原始道人看到通天道人已經出手,不由得微微一笑:“罷了,命中定數,天上太古神人自身難保,巫教當滅,卻也,卻也怪不得我等。”他大袖一掄,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就把那正在全力推動命相星辰之力的‘定星輪’卷了過來,右手一握,已經把那‘定星輪’上午乙附著的神念清理得乾乾淨淨,隨手塞進了腰間的百寶囊中。

  若是僅僅收了‘定星輪’怕是也沒什麼大不了,巫殿的秘法極多,下次再挑選一個好日子,砍下他幾億個頭顱,依然可以預測未來的運勢。只要九鼎不失,就可以依靠九鼎溝通天界,和天神直接對話,引來天神的神力護體,有什麼事情做不到的?

  奈何原始道人就是給大夏的大巫們上了一課,什麼叫做:“皮笊籬撈黃豆,撈了個乾淨。”他這大袖一揮啊,不僅是‘定星輪’被他從數百萬裏開外招了過來,那九尊大夏的鎮國寶鼎,更是‘忽悠悠’的隨著一道道清氣沖天而起,直入九霄雲外,瞬息間就不見了蹤影。那‘定星輪’多少還是朝著東方的方向飛去,還可以循著蹤跡尋找,那九鼎卻是直接奔進那雲層裏不見了。

  夏王大駭,猛的跳了起來怒聲嚎叫道:“還不快快去追!‘定星輪’也就罷了,鎮國九鼎,九鼎,九鼎!”夏王怒極沖心,體內巫力瘋狂運轉,一口鮮血狂噴而出,直噴出了數百丈外,正正的把幾個巫衛打得粉身碎骨。

  一直坐在地上的太弈動作比誰都快,剛剛是‘定星輪’飛出的時候,他已經一聲怒嚎沖天而起,渾身上下黑煙繚繞,滿天都是烏雲密佈,就追著那‘定星輪’朝東方飛去。奈何剛剛飛出十幾裏,突然聽到夏王的怒吼聲,太弈嚇得是魂飛天外,一聲咆哮,身體化為一道黑光,死死得追著九鼎直上九天所留下的那一道銀光追了下去。

  通天道人和原始道人中間的那老道突然微微一笑:“九鼎已經被師尊大老爺收走,日後煉製‘九州結界’,這大夏九鼎可是其中不可缺的物事,則能讓他追上?這巫已經近乎天神之道,已經有了上古天神九成的實力,卻是不容易對付。”

  老道笑眯眯的在袖子裏摸索了半天,良久才摸索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黑白二色的丹爐,隨手就朝著天空丟了上去。

  安邑王宮內,千多萬大巫眼睜睜的看著太弈剛剛沖天而起只有七八裏的高下,突然一尊黑白二色高有千丈的巨大丹爐裹著三色火焰轟鳴而下,彷佛泰山壓頂,‘噹啷’一聲命中了太弈的腦門。太弈尖叫一聲,被那沉重得不可思議的丹爐從高空直打下來,重重的砸在了大夏王宮的正殿,‘轟隆隆’一聲巨響,卻是把正殿整個炸成了粉碎。

  夏王怒極,猛然拔出了身邊履癸佩戴的‘大夏龍雀刀’,身體化為一道銀色強光沖天而起,狠狠一刀朝著那丹爐劈下。那丹爐卻是聚而成型,散而化氣,乃是真正的先天法寶,刀光還沒靠近,就已經突然化為黑白二色清風飄散,‘哧溜’一聲不知道去向了。

  “哇呀呀呀呀,這次我們大夏的臉面,可是徹底丟光了!天下哪里還有人,敢在我大夏巫教的頭上摘東西?”怒吼聲中,被砸得暈頭轉向的太弈渾身湧動著強橫無比的氣流直飛而起,指著在場所有的大巫就是一通破口大駡:“你們可都是傻子?死人麼?有人趁著我們不注意的功夫,連祖宗留下來的鼎都偷走啦!你們可都一個個是死人?若是同時出手攔截,東西可會丟掉麼?”

  夏王眼睛已經氣得血紅一片,他揮動著‘大夏龍雀刀’瘋狂的沖進了那些巫衛的隊伍中,手起刀落,就是千多名巫衛被他斬於刀下。“廢物,廢物,廢物!怎麼就讓人搶走了祖王留下的九鼎?大夏的劫數啊,劫數啊,劫數啊!這就是我們大夏的劫數啊!沒有了九鼎溝通天地,我們還怎樣能得到天神的旨意?”

  渾身筋骨斷裂的午乙也艱難的自那大坑中爬了起來,捂著漏風的嘴也‘唧唧嗚嗚’的嚎叫起來,卻聽不清楚他在叫嚷著什麼。

  另外七名在場的巫殿之主瘋狂的蹦跳著,上上下下的蹦跳著,指著下麵目瞪口呆的大巫們咆哮道:“快去追,快去查,以安邑為中心,掃蕩整個天下,也要把九鼎和‘定星輪’的下落找出來!快去,快去!動用大夏巫教所有的力量,哪怕是毀掉九州和那些蠢物東夷、胡羯、蠻國開戰,哪怕就是破除所有的禁忌和他們開戰,也要把九鼎找回來。”

  整個大夏王宮,瞬間就陷入了瘋狂。就連刑天厄他們這種陰沉奸猾的家主身份的人,兩個眸子也一瞬間變成血紅色。鎮國九鼎被搶走了,這比挖了所有巫家的祖墳還要讓他們感到屈辱啊。

  眼看著這群瘋狂的大巫就要衝出王宮,去發洩他們的怒火,突然,整個大地,真正的,真真整整的是整個大地都突然顫抖了一下。甚至,就連天空的星辰都顫抖了一下,一股讓人不安的氣息,籠罩了整個天地。

  天空中,異相出現了。

  極遠處正在和胖子蠻王盤庚在山頂上喝酒觀賞日食奇景的夏頡,突然站了起來,張開了大嘴怒號了一聲:“我操,他媽的沒這麼邪門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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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無奈的人生

  大洋之上,三個老道抬頭看了看那天上的異相,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搖搖頭卻是懶得理會這些事情,自顧自的拔雲趕路。

  安邑城外數百里,一片非常靜謐祥和的草原上,稀稀落落的有著數百座方圓裏許、高不過百丈的小峰頭。這些山峰層巒疊翠,草木蔥蘢,更兼山勢或俊秀或溫和或雅致或有淩雲飛騰之氣,的確是一片洞天福地。數條清澈見底的河流緩緩從那山峰之間蜿蜒流淌而過,山頭上一條條乳白色的霧氣飄蕩而下,和那河面蒸汽糾纏在 一起,宛如仙境一般。

  眾山拱衛之中,是一片長寬十裏許的平地,其上有一莊園,高簷飛角,銅鈴聲聲,香風陣陣,誦經聲隱隱傳來,正是夏頡耗費了大力氣、大量的財物加上刑天家的大勢力,才在短短數月之間建成的三清道觀。自從這道觀建成,安邑城內的通天道場就沒有了一個煉氣士,廣成子、多寶道人他們把一應門徒都帶來這裏,汲取天 地靈氣,苦修內功,傳授鴻鈞道人的無上大道。

  這道觀所處的位置,乃是夏頡利用前世學來的一點風水堪輿的小本事挑選的。夏頡對這風水之道並不精通,只是本能的覺得這處平原生氣靈動、山峰秀朗,兼之有靈風淨水,乃是一處上好的地方。哪知道這處地盤的地下,卻是真正有三處奇大無比的龍脈氣穴糾纏,乃是九州地脈的一個大氣穴,靈氣充沛得只能用嚇人來形 容。廣成子等一眾老道待得道觀建成,帶了幾個門人跑來一看,頓時大喜過望,這才匆匆的把所有收下的門人都帶來了這裏閉關苦修。

  如今,剛剛把安邑城鬧得雞飛狗跳,真正是讓各大巫家數年內都不得安穩的三個老道,就是踏著祥雲,一路上施展禁法避開了那些瘋狂狀態下的大巫搜索,施施然的到了這道觀上方。三個老道的修為精深,一對眸子上窺天地玄機,下勘億萬眾生,卻比廣成子他們的眼光更好上了無數。他們對著這道觀定睛一看,就只看到整 個道觀都籠罩在一層厚重彷佛水波一樣的綿綿氣流中,純金、乳白、深紫三色靈氣相互絞纏匯合,化為一點點液態狀靈氣注入那道觀之中,地下更有一道十幾裏粗細的紫色光柱沖天而起,委實是一塊上上的洞府。

  那居中的老道拊掌讚歎:“好地方啊,這次派來的門人卻還中用。這等洞天福地,那大夏的大巫們卻也有眼力好的,居然沒有佔用了,反而便宜了我們新收的門人。唔,也不知廣成子、赤精子、多寶、金光他們如何把這地盤弄到了手?還建了這麼大一個莊園。”

  原始道人呵呵大笑,卻沒吭聲。通天道人則是得意洋洋的腦袋一晃,雙手背在身後大模大樣的說道:“大師兄有所不知,二師兄第一次派出滄風想要在安邑城建一個道場,結果被人打得頭破血流,好不狼狽。哪知他卻和師弟新收的那徒兒叫做篪虎暴龍的,如今改了名叫做夏頡的結交,把他引入了我通天的門下。”通天道人大拇指朝著自己一比,笑呵呵的說道:“這夏頡徒兒卻是有孝心,更有能耐的。安邑城的道場,是他一手建的,這道觀,也是他前後打理,才得了結果。”

  搖搖頭,通天道人對著原始道人連連歎氣道:“比較起來,倒是那兩個有意拜入二師兄門下的門人,一個叫黃一的,一個叫申公豹的。嘖嘖,一個是大夏王宮的龍奴,沒有什麼權勢,這不怪他。可是那申公豹,身為申公家的直系族人,卻沒有為這道觀獻出哪怕一點力氣。這種門人,也就是二師兄這種脾氣好的人才容忍得了,若是他拜入我門下,我定然一掌打死了他。”

  通天道人在那裏拼命的損原始道人的門人不中用,原始道人只是悶頭笑,過了好一陣,還是當中的那老道咳嗽了一聲,一巴掌飛在了原始道人的腦袋上:“夠啦,你不過是轉世重修了一次,哪里就真正變成了這種古怪脾氣?都沒有一點師長的樣子!若是被門人看到了,成何體統?那兩個門人你不要,卻也正好是想要拜入二師弟的門下,你卻操什麼心?”

  老道手上黎杖一揮,祥雲冉冉落下,他漫步走到了那道觀門口,黎杖輕輕的在大門上點了幾下,長聲道:“廣成師侄、多寶師侄,你們還不快快開門,可是要把我們三個關在外面喝風麼?”

  ‘當、當、當’,金鐘長鳴;‘叮、叮、叮’,玉罄連響。就聽到院門內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著院門大開,廣成子、赤精子、多寶道人、金光道人、烏光真人等等一干三清門人魚貫而出,朝著三個老道拜了下去,嘴裏亂糟糟連稱師父、師伯、師叔不止。一干道人拜了幾拜,廣成子這才站了起來,朝著三個老道稽首道:“老君師伯,師尊,通天師叔,你們今日來得正好。我們收的門徒昨日才剛剛出關,正好有了小成哩。”

  三個老道點點頭,邁步進了道觀,原始道人溫聲問道:“有了小成,何等成就啊?你們來安邑卻也一年多快兩年了,怕是門人們的成就不大罷?”原始道人心裏清楚,大夏巫教一統天下,普通的平民理解的都是巫教的那一套東西,如今半道出家做了道人,怕是理會不了他們的微言大義,卻是難得在區區一兩年時間內就有什麼成就出來的。

  一干小老道緊跟在三個老道身後朝道觀的正殿行去,廣成子抱著一肚子的鬼胎,唧唧咕咕的說道:“稟告師伯、師尊和師叔,這些門人的成就卻是不小。雖然他們拜入我等門下才區區年餘光景,更有人是數月前才引入門來,卻也有人結成了金丹,步入大道了。”廣成子在這裏回稟,他身邊的赤精子朝著他一陣的擠眉弄眼,模樣好不古怪。

  那老君呆了一下,回頭看看廣成子問道:“一年時間,就有人能結成金丹?這,這。”

  三個老道互看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若是如此,可真正是天才了。就算是先天之人,若是練我教法門,沒有十年光陰,如何能成就?”

  廣成子一咬牙,用那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緊閉著眼睛大聲回稟道:“不止一人,如今門下弟子,有千余人已經結成了金丹!”

  ‘嘎’,饒是老君、原始、通天三個老道道心穩固,一時間也是手腳有點發顫。那老君黎杖連連杵在地上,發出‘砰砰’的響聲,喜形於色道:“千餘人已經結成了金丹?若是如此,只要耗費玄功苦修百年,卻也能派上用場。加之以我等授下的各色法寶,就算面對巫教的八鼎大巫,也有一拼之力。莫非師尊說得果然,這巫教當滅,我教當大興麼?”

  原始道人也是連連拈須道:“好,好,快快把門人們都叫出來,讓我等好好的挑選一二。此番來,正是三教分立,我等挑選三教門人,日後當廣大我等教益的。師兄、師弟,這千余結成金丹的門人,不如我等平均三分如何?”原始道人心裏大樂,這廣成子、赤精子果然能幹,雖然這道觀什麼的都是原始道人的那個門徒夏頡的功勞,可是這一千多結成金丹的門人,可就是因為廣成子和赤精子的能耐了。就算多寶道人、金光道人要分去一半的功勞,日後在掌教大老爺鴻鈞道人的面前,也 是大有光彩的事情啊。

  廣成子、赤精子長吸了一口氣,半天沒吭聲。多寶道人、金光道人、烏光真人等等則是在一旁耷拉著臉蛋拼命的忍著肚子裏的那陣狂笑。就看得他們一個個手爪發抖,面皮發硬,嘴角發顫,若是一時壓不住肚子裏的那股子氣,早就抱著肚子大笑起來。

  老君卻是沒有注意到這些門人的古怪,他興致勃勃的問道:“那,廣成子,如今你們收了總共多少門徒?其中資質好進度快的,卻有多少?”

  廣成子咬咬牙,朝著老君道人比劃出了四個手指。旁邊赤精子連忙點頭,也是拼命的舉起右手,四根手指連連晃來晃去。

  老君大樂:“妙極,四千門人中,就有一千多結成金丹的,此番你們功勞,果然不小啊。”

  廣成子悶哼一聲,甕聲甕氣的說道:“師伯,不是四千門人,是四萬!”

  旁邊多寶道人終於插嘴了,他搖晃著腦袋,目光閃爍不敢正視老君和原始道人,連連帶喘氣的說道:“四萬門人,確切的說,到上個月最後一批門人,總計是四萬五千七百八十九個門‘人’。唔,其中一千三百七十‘人’結成了‘金’丹,更有七千多‘人’只差臨門一腳,那‘金’丹也是快要成形了的。”多寶道人在言語中拼命的搗鬼,金丹的‘金’字他狠狠的重讀了,那門人的‘人’字,更是加重了語氣。

  就好似天上掉下來了一個大餡餅啊,老君和原始道人臉上都笑開了花,他們也不進正殿了,手一招,三個蒲團已經出現在正殿前的臺階上,三個老道盤膝在那蒲團上坐下,老君興致勃勃的大聲叫嚷道:“妙極,廣成子,卻把那些門人都叫出來罷。此番我等正好給他們按照修為高低賜下道號,排定班輩,分別賜予法寶丹藥和 煉法丹書,日後卻也好得個正果。”

  笑容滿臉的老君點點頭,朝著廣成子很是親熱的說道:“此番你們竟然招攬了四萬多門徒,果然是天大的一份功勞。日後我三教大興,就是從今日奠定了基礎了。”說到這裏,老君很是高興的右掌朝著腦門一拍,那清氣、玉燈、金蓮等物又從囟門沖出,飄蕩在他頭頂發出陣陣仙音妙曲,紫光道道,把這正殿前的廣場染成了一片仙境模樣。

  通天道人嘿嘿一笑,他看了看在旁邊拼命朝自己打眼色的多寶道人和金光道人,曾經來過安邑的他心裏頓時有了譜兒。他也不急不慢的一拍後腦勺,四道劍光沖天而起,彷佛四道旌旗在他腦後搖曳飄蕩,更有三朵丈許大金、白、青三色蓮花在頭頂載波載浮,威勢自生。

  原始道人微微頷首,朝廣成子笑道:“既然是師伯說了,就去召集門人罷。這正殿前的空氣卻也夠大,想必也足以容納四萬門人的。”他手一揮,頭頂的金蓮、瓔珞同時發出億萬道奇異光芒,那正殿廣場頓時面積擴展了何止百倍?

  廣成子臉蛋一抖,身子一震,一咬牙關,大聲應道:“謹遵法旨。”就看得廣成子右手掐了一個法印,猛的朝著天空一指,就有一道金風直沖而上,化為點點光雨飄散于整個道觀上空。‘叮叮咚咚’的聲響中,剛才還原本安安靜靜的道觀,則突然活了起來。

  ‘撲騰撲騰’的腳步聲中,姜尚一馬當先,身後跟著申公豹、黃一以及十幾名身披道袍的年輕人大步的從後院側門沖了出來,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正殿前的廣場上。他們看到廣成子的召喚信號,加上剛才聽到的老君傳遍了整個道門的叫門聲,心知肚明是師門長輩到了,一個個都不敢抬頭,個個雙手貼著身體,無比小心謹慎的伺候在臺階下。

  三個老道法眼朝著這十幾個人一掃,頓時滿意的連連點頭。姜尚的資質差了點,但是體內功德金光極盛,更隱隱有金蓮翻舞,日後定成大器。那申公豹身體矯健強悍,雖然體內巫力強橫,以致於真氣被那巫力死死的壓制住無法得到大的發展,但是卻不是什麼大問題;以他的身體資質和身後的家世背景,日後也定然是有能為 的煉氣士。

  至於那黃一,依然是有點嬉皮笑臉的站在那裏的黃一,身上纏著那條身體長到了兩丈多長的黃龍,一人一龍的腦袋湊在一起,看起來卻是古怪得緊。但是想必是和那黃龍相處了很長時間的關係,黃一的身體受那黃龍自帶的天龍靈氣洗滌,早就是百脈俱通,體內五臟六腑更有一層瑩潤的黃光籠罩,分明已經不是凡人體制。以 他的資質修為,日後進度當是無比驚人。

  姜尚、申公豹、黃一三人中,姜尚資質最差,但是日後災劫最少,前途廣大不提;申公豹巫力過強,修煉的真氣過弱,但是實力卻是最強;而黃一雖然嬉皮笑臉的,體內真氣則是最為精純洗練,日後的修為當以他最為深厚。

  除了這三人乃是諸人之首,其他的十幾名新門人也無不是中上之資質,更有數人的資質直追黃一,乃是修道煉氣的上上人選。如今他們一個個印堂發亮,舉止間有清風相隨,分明是真氣火候已經登堂入室,有了不弱的修為。如果輔之以三清煉製的極品丹藥,加上強力法寶的幫助,這些門人短期內定然將有極大的成就。

  老君看得連連點頭:“好,好,好,果然是我等門下的徒兒。唔,廣成子,其他的門人何在?”

  老君話音剛落,那後面院子裏已經有人大聲咆哮起來:“什麼卵鳥,大清早的這麼呱噪?被你們幾個老道逼得閉關了半年,酒沒喝一口,肉沒吃一塊,好容易出關得個清閒,剛剛睡得舒坦,他娘的你們又開始叫喚!就算是人家使喚奴隸也要給奴隸吃飽喝足了養精神哩,怎麼我們拜入了你們門下,酒飯都不管飽,整日裏喝風 的?”

  這聲音一出,廣成子、赤精子整個臉立刻扭曲起來,整張臉就好似那成精的黃瓜,青一塊綠一塊,說不出的難看。多寶道人、金光道人、烏光真人則是整齊劃一的低下了頭去,拼命的瞪大了眼睛數自己腳邊到底有幾顆灰塵,唯恐自己的師尊抓住自己問個端倪。

  剛剛讚歎過姜尚等一干人的老君張大了嘴剛要說話,那嘴巴就再也閉不上了。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面色瞬息間千變萬化的廣成子、赤精子,手指頭哆哆嗦嗦的舉了起來,指著這群門下晚輩半天沒出一口氣。滿臉微笑的原始道人就卻好似被一盆冰水整個扣在了臉上,整個臉瞬間發白,拼命的瞪圓了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兩個 得意徒兒不吭氣。

  只有通天道人老神在在的坐在蒲團上,兩隻手合成一個手印罩在自己丹田上,不斷的低聲嘀咕道:“大道無形,皆為虛幻;大道無形,皆為,那個,虛幻啊。”他俊臉微側,嘴角上勾,一對大眼眯起來,偷偷的瞥著一臉呆滯的老君和原始道人,恨不得捶地狂笑。

  卻聽得那粗豪的聲音剛落,又有一‘人’大聲叫嚷起來:“可不是然?靈龜老兄,你是最愛瞌睡的不假,不過不瞌睡也要不去你的命。你對酒肉的癮頭也不大,三五百年不吃肉不喝酒又有何妨?可是我這幹兄弟,每天沒有老酒二十斤,肉百斤,讓我們怎麼活?”這聲音怒斥道:“我可是聽了黑熊大哥的話,這才跑了幾十萬裏來這裏拜師學藝,不是說這道觀的後臺,那個叫做夏頡的傢伙說了麼?每天管飽酒肉,每個月還發工錢的麼?若不是如此,我在山中幹幾頭母老虎,生下一窩的老虎崽子,讓他們個個跟著我煉氣化形,豈不是痛快?”

  “然也!虎山君此言大善!當日招我們過來,可是許諾我們每日裏都有酒肉管飽的。我可是聽說,那夏頡留下了一大筆錢在道觀裏,讓這群老道給我們買酒肉吃喝。可是這半年我們閉關也閉關了,每日裏吃的什麼?清茶素齋,哇呀呀呀呀!氣煞人也!”

  “喏!這地方是好地方,道觀也是好道觀,那夏頡大人更是好人!一定是這群老道壞事克扣我們的工錢,不如我們聯手揍他們一頓如何?”

  “妙極,妙極!今日裏原本以為可以多睡一陣,難得更是日食的天氣,大白天的還沒太陽刺眼,正是好瞌睡的時候,卻把我們給吵醒,這群鳥道人,好不省事哩。揍他們一頓,揍他們一頓。打翻了那叫做廣成子和赤精子的,我們也好香香的吃一頓好肉食。”

  伴隨著這等粗獷的交談,數百名粗壯的大漢敞胸露懷的大步走了出來。就看他們行走之間,身上皮肉大塊裸露;揮手之時,偶爾還去挖弄鼻孔耳朵;腳下有黑雲纏繞,體外有煞氣千條;一個個滿臉橫肉,個是個銅鈴大眼;分明就是一群攔路打劫殺人貨,哪里像煉氣修道活神仙?

  這群人一出場,那場面就叫做一個震盪。老君和原始道人差點就沒從蒲團上一頭栽倒,一直幸災樂禍的通天道人也是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這還罷了,這數百人之後,潮水一樣湧出了數萬人馬,其中有完全人形的,人身獸頭的,獸身人頭的,更有還沒有脫去那原本的一塊皮毛,分明還是野獸本體,嘰嘰喳喳的仗著幾 分道行混在人群中口口聲聲叫嚷‘祖師爺萬歲’的。

  老君的兩隻手氣得抽搐成了雞爪瘋一般,渾身上下骨節子‘劈啪’亂響;若不是他道德高尚,修為精深,換了另外一個煉氣士,早就一招手喚來滿天的雷霆把這四萬多妖魔精怪盡數劈死,上演三清門下第一次的流血大慘案。

  原始道人渾身顫抖,哆哆嗦嗦的指著滿臉通紅不敢抬頭的廣成子、赤精子,‘咯咯咯咯’就是說不出話來。這樣的一群妖魔精怪,你叫一向高高在上的原始道人如何去收他們為徒?原始道人對自身的道法道訣視為至寶,就算是門下門人,若不是心性端正資質極佳的,也難以得到真傳,何況是這群濕生卵生的畜生?

  只有通天道人差點狂笑出來,他在強行鎮壓下自己心頭的震驚後,故意翻臉看著老君和原始道人問道:“兩位師兄,你們可以先挑選了。這四萬多門人,師弟我盡可以把那些有金丹修為的讓給你們。這,也算是師弟的一點心意罷。”

  心意?

  老君和原始道人恨不得直接掐死通天道人。這等心意,他們卻是不敢恭維。要這兩個保守傳統的老道收這些看起來奇形惡狀的精怪做門徒,不如讓他們再次的進入紅塵轉世重修來得容易。

  良久,就看得老君漸漸的恢復了柔和的表情,看著面前的那數萬精怪和十幾個人類淡淡的說道:“罷了,這裏卻無人和我有緣。”當下就看到他身下蒲團化為一朵十幾丈方圓的祥雲,無聲無息的急速升起,帶著一層溫和的祥廣,急速的朝著東方大洋的方向去了。

  原始道人也是歎息了一聲,看了看通天道人,無奈的搖頭道:“罷了,我就知道會有這種事情。師弟,等你見了夏頡,卻是讓他多給我們收一些,門 ‘人~~~’罷!”原始道人簡直就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門人’這個詞,故意的拖長了聲音狠狠的重讀了一句,這才大袖一揮,把姜尚、黃一、申公豹等在場的僅有 十幾個門‘人’卷了起來,大聲道:“爾等和我有緣,今日卻傳授你等無上大道,此處靈氣極佳,爾等日後當在此處用心潛修,努力增加修為才是。”

  ‘哧’的一聲,原始道人化為一道金光,連同廣成子、赤精子一起,朝道觀的後院方向去了。

  通天道人似笑非笑的抬起頭來,朝著那一個個面色不善,卷袖子揉拳頭想要揍人的精怪很‘慈善’的笑道:“貧道卻不如兩位師兄那樣挑剔。濕生卵生,僅是天生。天地大道,有靈識者盡能窺視之,何分先天之人,後天之人,又或人類精怪乎?”

  俊美的臉上露出了極其邪惡的笑容,通天道人興致勃勃甚至有點躍躍欲試的指著這四萬多精怪喝道:“我通天道人被掌教大老爺鴻鈞老祖立為截教祖師,今日大開方便之門,收爾等臭毛團入我門來,享受無極大道!此乃爾等無數輪回才積累下的一點功果,一點善緣,萬萬不可當作普通的機緣,就此浪費了。”

  ‘嘿嘿’陰笑了幾聲,通天道人脫下了身上的大道袍,露出了裏面的一身緊身小打扮的勁裝,也不知道他從哪里抽出了一隻拂塵,猛的就從正殿前臺階上跳進了精怪群中。“那夏頡給祖師我說了,爾等都是只認拳頭大的。今日我通天教主就打得你們一個個害怕了,日後入我門來,當小心伺候,有得你們的好處!”

  一頭長著野豬腦袋狻猊身軀的精怪怒聲道:“老子們四萬多兄弟,還害怕你一個小道人不成?兄弟們,往死裏揍啊!”‘轟’的一聲,四萬多早就心懷怨氣的精怪也不管擠不擠得開手腳,揮動著拳頭和各種奇怪的兵器就猶如泰山壓頂一樣朝通天道人擠了過去。

  通天道人哈哈一笑,體內那已經近乎天地鴻蒙開闢時原始混沌先天之氣的真氣順著拂塵狠狠揮出,‘嘩啦’一聲就有百多名牛高馬大的精怪被他摔出了數百丈,重重的砸在了道觀的圍牆上。‘嘩啦’一下,就是百多精怪飛出;‘嘩啦’一下,又是百多精怪飛出。通天道人略施小計,就看得數萬精怪彷佛那狂風中的燈芯球兒一樣滿天的飛舞,一個個哭喊著爹娘的名號,苦苦求饒。

  是日,也許是命中註定:三清之中太上老君李老君還是沒有收到一個徒兒,悻悻離開;原始天尊原始道人無奈何的收下了僅有的十幾名人類為徒,日後大名鼎鼎的闡教十二金仙就在這日裏補全了名號;通天教主通天道人興高采烈的狂收四萬多精怪入門,日後震驚天下的截教萬仙就此成形。只是今日裏,那日後擺下萬仙陣讓 闡教仙人無技可施的截教萬仙,還在通天教主的拂塵下哭爹喊娘則個。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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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1 19:26: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什麼叫做震撼

  在日食還沒有發生之前一個時辰。蚩尤山城西側最高的一座山頭上,數百條蠻族漢子用蠻力清理出了一大片空闊的平地,在上面鋪上了南邊大洋的海族用海裏珍奇的‘冰絲’編織的長毯,上置木桌草席之類,更是擺放了大量的肉食和無數的酒壇。木桌上,用三五個陶土盤子裝了些時新的水果之類作為點綴,其他的就全部是肉, 大塊的肉,純粹的肉。

  滿臉通紅氣色極佳的蠻王盤庚領著夏頡等一行人到了這山頭上,卻是沒有帶自己的兒子,更是不見夏頡他們隊伍中的穆圖等人。身為夏頡他們此番追殺目標的該隱,則是大搖大擺的公然帶著數十名金髮碧眼的後裔身穿黑色長袍行走在佇列之中,一個個和身邊的刑天大風兄弟幾人言談甚歡,顯然雙方之間已經達成了某種默 契,甚至已經有了不淺的交情。

  換了其他一頭豬都會作出刑天大風他們相同的選擇:放棄追殺該隱的任務,出賣穆圖等一百狼人,以贏來蠻國通國上下對大夏名義上的效忠以及蠻國和刑天家實質上的盟友關係。為什麼不這樣做呢?抓了該隱又能有多大的功勞?不過是讓夏王出一口氣,最多得到幾萬玉錢的賞金罷了。可是勸服了蠻國對大夏獻上降表稱臣, 這份功勞讓一行人的候位穩穩的提升三五級還是足夠的。加上蠻國私下裏和刑天家達成的秘密通商貿易協定,這可是數以億記的玉錢的大買賣,那幾萬賞錢,還稀罕 麼?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有了這樣大的利益,刑天大風他們還非要抓活的該隱,他們就真的腦袋發燒了。

  如今,以盤庚為首,一行人正端坐山頭之上,吃著烤肉,喝著好酒,靜靜的欣賞萬年難逢一次的日食奇景。跟隨在盤庚身後的那些老巫,更有幾人已經偷偷的把自己身體內蓄養的各種奇怪的毒蟲和巫器釋放了出來,盤踞在山頭上的某塊大石上,靜靜的等待那天地陰陽之氣最為混亂,近乎混沌之時自天上洩漏的一絲混沌靈氣,以增長這些奇怪毒蟲和巫器的力量。

  一時間,正中的地毯上盤庚帶頭大吃大喝、肉汁酒液橫飛,一邊是無數形容猙獰的毒蟲和各色飛舞的巫器盤踞峰頭,山峰上一陣的熱鬧。

  旒歆緊緊的靠在夏頡的身邊,趁著一群男人不注意,她也偷偷摸摸的釋放了兩道綠光直飛出去了數百裏外,在一座山頭上停了下來。對於其他大巫而言,日食之時天地釋放出的那一絲混沌之氣並無大用,但是對於木屬性的黎巫,這一絲混沌之氣卻是增長她本命巫器威力的最好補品,哪里有不趁機進補的呢?何況,這等混沌 之氣,對於她自身的巫力萃煉也是大有好處,正要通過那巫器多多吸收一點。

  夏頡則根本不知道裏面的玄虛,他舉起一個大大碗公朝著盤庚比劃了一下:“大王,我篪虎暴龍也是山林之民,正是大王的子民,這等幫忙之類的言語卻是再也不用提起。只是大王應諾的那三萬勇士、三百巫士,卻是要大王多多費心了。篪虎暴龍在安邑城勢力大漲,日後也好為蠻國出力啊。”夏頡趁著大家酒興慢慢上來的機 會,狠狠的敲定了自己向盤庚敲詐來的人手。

  刑天大風他們則是哈哈大笑,這三萬勇士、三百巫士,盤庚送出來的人,定然是蠻國最精銳的人馬,否則他怎麼送得出手呢?這正好彌補他們黑厴軍、玄彪軍戰力不足的問題啊。至於說,蠻王盤庚所謂的這是送給夏頡的親兵護衛――夏頡就是刑天家的人,他的人不就是刑天家的人麼?這也就不要說見外的話了。

  盤庚也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他連連舉杯道:“這事情,篪虎兄弟只管放心就是。雖然你那山林離蚩尤山城遠了點,畢竟也是我蠻國的子民嘛,不都是蚩尤老祖的後人麼?還有什麼好說的呢?那三萬勇士,我挑選最強的人手。那三百巫士麼,誒。”盤庚臉上肌肉哆嗦了一下,咬咬牙哼哼道:“三百巫士,也許和大夏的巫比起來弱了點,但是本王也保證他們的各種能力絕對有用啊。”

  盤庚突然一陣的心疼,三萬勇士算什麼?如果不是害怕夏王誤會,他恨不得塞給夏頡三百萬強壯的戰士才好。這群漢子在蠻國,每天要吃多少東西啊?一個個又不事生產,都是近乎標準的職業軍人的模樣,這要浪費多少酒肉啊?他蠻國別的東西不多,可是這精壯的戰士麼,可是要多少有多少。而且盤庚有自信,他的精壯戰 士比同級別的大夏巫武更有戰鬥力!

  但是這巫士,三百巫士,這可就是盤庚的心頭肉啊。蠻人的性情粗獷,三百巫士也是得來不易咯。

  抓起大碗公和夏頡遙敬了一把,盤庚惡狠狠的把那酒水灌進了肚子裏,他眼珠子‘嘰哩咕嚕’的亂轉,心裏尋思道:“三萬勇士?哼哼,我讓他們赤身裸體的進你們的營房,這首先就賺了你們刑天家一身衣服罷?然後麼,我全部挑選六鼎以上的巫武送給你們,三萬六鼎以上的勇士,適合他們使用的兵器,也是要特製的巫器罷?好,又是三萬巫器到手。你總還要給他們發軍餉罷?你總不好意思發太低的水準?這不都是錢?”

  想到這裏,盤庚樂滋滋的笑開了,怎麼看這筆買賣都合算啊。就算那三萬人中有了損失,這巫器他刑天家總不好意思要回去罷?

  夏頡也樂滋滋的笑了,他正愁手下沒有好手可用,這可不是三萬精銳到手?昨夜和盤庚的一番討價還價,總算是值回了口水的價錢。有了這三萬精銳,不僅他在刑天家說話更有分量,就算在安邑,想要做什麼也是有力量去進行了。比如說,刺殺某些東夷人的使節之類?

  刑天大風他們同樣樂滋滋的笑了,三萬精銳啊,按照盤庚的說法,起碼都是五鼎以上的人手,這就瞬間足以將黑厴軍、玄彪軍的戰力提高五六個檔次,成為大夏屈指可數的強軍之列啊。如今大夏正和東夷打得熱鬧,自己麾下軍隊變強了,搶奪軍功不是更加容易了麼?

  想到這裏,一眾人等都是心懷大暢,紛紛舉起大碗公痛飲,一個個都不再提剛見面時旒歆給盤庚下毒的事情了。至於和暴風達成的協定麼,有了條件更加優厚的蠻王盤庚,誰還在意一個小小的王子啊?何況,盤庚已經很明白的點出了,就算他和一眾臣子死了,暴風也不可能順利的登上王位,畢竟蠻國和大夏的體制不同,下面 還有無數個野心勃勃的部族首領盯著這個位置哩。

  酒過三巡,盤庚抬頭看了看天空的太陽,低聲咒駡了一句:“這老天怎麼搞的?到了現在,這太陽邊上也不黑一點?嘿,該隱先生,你說你的一些後裔居然開始懼怕陽光了,這大太陽當頭照下來,你可沒事罷?”

  該隱皺著眉頭,抬頭正視了一下太陽,搖頭道:“我卻無妨,只是不知道,我的那些低級後裔出了什麼毛病,碰到陽光,就可能渾身燃燒起來。可是我直接‘初擁’的那些後裔,卻沒有這些事情。難道是遺傳給他們的基因不穩定,導致變異麼?但是和他們同一代的後裔中,卻也有人能夠承受陽光直射呀!唔。”

  該隱低頭沉思,陷入了深刻的學術思考之中去,盤庚看得這等情形,卻是感覺無趣,舉起大碗公又是一聲大喝:“來,來,來,這太陽不變黑,我們酒肉總是要吃喝的。孩兒們,來點樂子啊!”

  他一聲大喝,就看到百多名手持彎刀的少女快步的從附近山林中搶了出來。這些身穿緊身小馬甲,極短的小褲頭,身材極其火辣的少女一聲嬌斥,手上彎刀同時揮舞,寒光閃動,整齊劃一的舞動起來。這些少女身手矯健,明顯擁有不弱的巫力,行進之間,暗合軍陣步驟,揮刺之時,隱隱有法有度,映著那天空陽光,寒光道 道,卻是極有看頭。

  可是這還不算,就在百多名少女舞到*時,那山頭下一條大峽谷內突然發出了震天長嘯,數千名騎著體長數丈的翼角龍,手持木杆長槍的精壯漢子沖天而起,在天空飛舞盤旋。這正是蠻國仗以和大夏‘翔龍軍’對峙的飛行隊伍,這些巫武乘坐的翼角龍生性兇殘,戰力卻比翔龍軍的坐騎翼龍更盛幾分,尤其這等翼角龍在南方山嶺中鋪天蓋地都是,捕捉容易,這蠻國具體有多少如此的飛行隊伍,也許只有蠻王自己清楚。

  這些騎士一飛起來,就立刻分成了兩隊相互刺殺,那木杆長槍不堪重負,在刺擊在人體上後紛紛斷折,無數殘破的碎片灑了下來。但是可以看得出,這些騎士攻守之間法度森嚴,僅僅有條,同樣是一支極其強悍的隊伍。

  刑天大風鼓掌大聲叫好:“妙極,那三萬人中,大王總要給我們配點這些會飛的爬蟲才是。”

  盤庚立刻雙掌一拍,大聲喝道:“好,就送你三萬條翼角龍又如何?保證是所有翼角龍中體格最大,最有戰力的。”說道這裏,盤庚的臉色突然猶豫起來,支支吾吾的哼哼道:“只是,這些翼角龍若是能批掛上鋼甲。”

  刑天大風立刻一揮手,大咧咧的說道:“三萬套鋼甲算什麼?我請家主把鋼甲都練成巫器給這些爬蟲披掛上,戰力起碼可以提升一倍!”

  盤庚、刑天大風二人相視奸笑,都沾沾自喜自己得到了好處。夏頡在旁邊看得好笑,剛要開口說話,卻突然間日頭已經黑了下來。山嶺之中狂風大作,無數鬼怪白日現身,揮動著尖銳的爪子朝著附近的活物就撲了下來。陰風自無數山谷中席捲而上,可以看到無數精怪鬼神之類順著那陰風沖天而起,這些平日裏躲在山谷中潛 修的怪物仰天咆哮,巨大的聲浪震得無數山峰瘋狂顫抖起來。

  夏頡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因為太陽被慢慢遮蓋而引起的天地巨變。這南方山嶺之中陰氣最盛,如今天地陰陽二氣混亂,引發的變動就越發巨大。無數平日裏被至陽之氣壓制的山精水怪紛紛跳了出來,仗著天地氣息變化的關頭好一陣的耀武揚威,有那性格暴虐的,就立刻朝著身邊的活物下了殺手。而那性格稍微老成一點的, 則是紛紛佔據了一個山頭,靜靜的等待天地陰陽二氣徹底混亂,天上洩漏出那一絲混沌之氣的時候大肆采補,以增長自己的功力。

  這些精怪不分好歹的一通亂嚎亂叫,也不知道驚起了多少平日裏在那深谷、沼澤中潛修的洪荒巨獸。就在夏頡他們目力所及的地方,就有三條蛟龍、七八頭麒麟、兩隻畢方以及玄蜂、火鼠、商羊、夔牛等物沖天而起,朝著那漸漸變黑的太陽瘋狂咆哮。有那性格不好的三條蛟龍無比霸道的朝著一座山頭沖了下去,大嘴一 張,腥臭無比的水浪轟然沖下,瞬間殺光了那山頭上的一切生靈。

  ‘啾啾’聲中,更讓夏頡他們眼熱的生物冒了出來。兩條幼年的九尾白狐不知道從那個山旮旯裏鑽了出來,蹦蹦跳跳的在山頭上一陣亂叫。他們身上天然生成的龐大靈氣,頓時震懾得附近的小精怪一陣哆嗦,倉皇的讓開了那山頭去。

  奈何那三條剛剛大發淫威的蛟龍看到這兩條小九尾狐,立刻口水長流,怪叫連連的朝著那山頭沖去,就要把那兩條小狐狸吞食下去。

  旒歆怒斥一聲,就要出手擊殺這三條蛟龍,卻看得白光一閃,那兩條小九尾狐身邊突然蹦出了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那女子只是一揮手,就把三條蛟龍彈飛了十幾裏。這女子長袖一卷,目光森冷的瞪了旒歆一眼,抱著那兩隻拼命掙扎的九尾狐突然消失不見。她剛剛消失,一條身高四丈,腳踏黃蛇的黑漆漆的大漢就從那山頭 上閃了出來,甕聲甕氣的嚎叫了一聲,同樣也沒於空氣中。

  ‘嘩啦啦’的聲響中,一頭趴在地上,身高都有千丈左右的巨大玄武神龜不知道從那個沼澤中爬了出來,吭哧吭哧不斷喘氣的爬上了一座山頭,慢慢的探出了長長的脖子,大嘴朝著那已經被遮蓋了一半的太陽張開,擺出了一副隨時準備吞食混沌之氣以增強功力的模樣。

  刑天磐一下子就尖叫起來:“玄武神龜!殺了它取得背甲,足夠我們煉製數萬套玄武鎧甲!那可是天帝的親兵才能資格穿戴的神甲!”

  旒歆扭過頭來瞪了刑天磐一眼,低聲罵道:“蠢才,當今世上,還有誰能殺了天地四靈中防禦第一的玄武?”眼前這玄武神龜顯然並不是大名鼎鼎的四靈中的玄武,但是看他的塊頭,畢竟是玄武一族中有了極其高深修為的長者,以如今世上九鼎大巫的實力,根本和太古時期近乎天神的洪荒大巫沒得比,如何能殺得了這頭玄 武?

  夏頡卻是猛的激動了起來,雖然他如今修煉了通天道人傳授的煉氣法訣,體內的真元已經全部轉化為先天氤氳紫氣,可是他最基礎的根底,卻還是‘玄武真解’,身體肌肉和骨骼中充盈的,還是最純粹的依靠‘玄武真解’修練而出的土性力量!他前世也號稱四靈戰將之一的玄武,可是到了這輩子,他才真正的見到了一頭活生生的玄武神獸啊。

  心情激蕩之下,夏頡體內的氤氳紫氣頓時按照‘玄武真解’的運行路線瘋狂運轉起來,就見得夏頡體表黃光大盛,充沛到了極點的土性元力瘋狂的朝著夏頡源源湧來,這等情形,就好似有一頭真正的玄武在吞噬土性的元力以增進修為一樣。

  那一本正經的張大了嘴對著太陽不斷吸氣的老玄武神龜驚愕的眨巴了一下眼睛,艱難的扭過了脖子,呆呆的盯著夏頡看了半天。‘玄武真解’,還真的讓夏頡釋放出了幾絲玄武的氣息。這頭老龜朝著夏頡看了又看,突然尖叫了一聲,張嘴就是一顆人頭大小的黃色光球朝著夏頡打了過來,隨後又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天空近乎全黑的太陽上。

  那光球速度極快,瞬息間就飛到了夏頡身前,旒歆還來不及抵擋,那光球已經沒入夏頡身體,頓時夏頡體表黃光暴漲,那黃色的光芒近乎凝聚成了水晶一般的實質,隱隱然有一面篆刻著先天八卦圖形的背甲在夏頡背後浮現。

  刑天玄蛭尖叫一聲,指著夏頡就是破口大駡:“天地四靈,必有祥瑞,見之大吉。有緣者,必得好處!我操,我怎麼不是修煉的土性巫力?”

  夏頡卻是懶得理會這群嫉妒得眼睛都通紅的刑天家的兄弟們,悶著頭只顧拼命的運轉自己體內的土性元力。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洪荒蒼老的氣息潛入了自己的軀體,讓他的身軀益發的強橫。同時,一些古怪的,威力強大的法咒也湧入他的腦海,讓夏頡不由得一陣的鬱悶:“這老烏龜把我當成了一隻小玄武龜進行傳承不 成?”

  那一直在旁邊大吃大喝的白卻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了夏頡半天,口水都差點流淌了下來。就看得白身體暴漲,猛地揮動了爪子,狠狠的朝著夏頡身後尺許處那懸浮出來的金黃色背甲揮了一爪。‘鏗鏘’一聲巨響,火星四濺,白足以把丈許厚鋼板一撕兩半的爪子,卻在那光影組成的背甲上無功而返,夏頡如今的防禦力,已經達到了用恐怖都無法形容的地步。那背甲上更有一股極強的反震力量湧出,把白彈飛老遠。

  夏頡體內的土性元力越轉越快,眼看著他身上的肌肉一塊塊的壓縮了下去,顯得益發的堅韌結實,隨後又慢慢的膨脹起來,最後他身上的肌膚都散發出了金屬般的色澤,哪里還像是一個活人?一對眸子更好似那遠處的玄武神龜一樣,開闔間金光閃動,濃郁的土性元力噴薄而出,目光掃過眾人,眾人都彷佛被巨石正面砸中一 樣,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

  旒歆滿臉喜色的看著實力突然暴漲了一大截的夏頡,點頭道:“你的運氣果然不錯,這玄武神龜居然把你錯認為一頭小的玄武進行了傳承。那個光球,怕是有他一分的本命精血在內罷?”旒歆沒說出來的話就是,按照她的神念掃描,那頭身體無比巨大的玄武神龜,體內的力量折算成巫力,起碼相當於數百名九鼎大巫的份量。這一分,也就是所謂的百分之一的本命精血,起碼也蘊含了數名九鼎大巫的全部能量在內,這等龐大的力量,卻全部用來給夏頡鍛造身軀,夏頡如今的身軀,還能算是人類所能擁有的麼?

  “可惜,可惜。”心知肚明一切的旒歆有點惋惜的搖搖頭,玄武一族並不擅長攻擊,最擅長的就是防禦,故而這龐大的精氣盡被夏頡的肉體吸收,讓夏頡居然都凝練出了一面玄武背甲來。若是這分精氣中能有一點被夏頡的巫力吸收,怕是夏頡也就步入了九鼎大巫的行列罷?

  想到這裏,旒歆看著遠處那趴在地上就有千丈高下,體長數千丈的巨大玄武不由得連連歎息。洪荒大巫居然可以輕鬆屠殺這樣的天地靈獸,而旒歆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怕是連那玄武的皮膚都打不破,大夏立國數萬年來,這大巫的血脈淡了,這力量也削弱太多了罷?

  一行人正盯著夏頡把他當怪物看待,那太陽卻已經無聲無息的變成了全黑色,天地中一片鴻蒙初開的黑暗景象,隱約可見一縷縷極其龐大的說不出什麼顏色的混沌之氣自那虛空中沖了下來。頓時遠近億萬山嶺上無法計數的精怪神獸等物同時歡呼,張開大嘴,對著那混沌之氣就是一陣的大口呼吸。

  那玄武卻是不慌不忙的張開了那數十丈大小的巨大嘴巴,狠狠的一抽氣,頓時就聽得‘呼呼’一聲巨響,方圓千里之類所有洩漏而下的混沌之氣全部被它吸進了嘴裏。那玄武盤踞的山頭附近數千座大小山頭上,卻無一點靈氣漏下,氣得那數百萬的精怪一陣破口大駡,直從那玄武神獸的祖宗罵道了他未來數萬代的後人。這玄武卻是不管不顧,自顧自的張開大嘴拼命的吸納那混沌之氣,眼看著他的身體一分分的膨脹起來。

  不過是一刻鐘不到的功夫,那玄武吸納了巨量的混沌之氣,身體居然又漲大了一圈,顯然功候大進。他的體重更是嚇人,體下的那座山頭經不住他的身體重壓,已經開始裂出了無數的縫隙。

  就在這關頭,大地一陣的顫抖,整個大地都晃動起來,那讓夏頡破口罵娘的異相,出現了。

  極細處的地方,極其緩慢的升起了一個只有桔子大小的物體。夏頡他們身為大巫,目力自然是好到了極處,加上一點巫咒施為,更是清楚的看到那物體乃是一碩大無朋,直徑起碼在兩萬里開外的金屬球體。如今這球體外表還附著著無數的岩塊岩層,那岩塊一塊塊的向下方墜落,那金屬球體向上飛升的速度就隨著這些岩塊的墜落而益發快了起來。

  天地之間的所有生靈,都看到了這副奇異至極的景象:一個直徑兩萬里許的人造金屬球體,就這樣緩慢的升了起來。這球體越飛越高,漸漸的開始反射天空露出了一角的太陽的光芒,自身也散發出了強烈的光彩。

  ‘咣當’一聲,那原本站起的該隱一屁股癱在了地上:“戰爭堡壘,以‘海神之權杖’驅動的戰爭堡壘,該死的亞特蘭蒂斯人,他們真的讓他飛了起來。”該隱嘀嘀咕咕的詛咒著,對著海神神殿的十二海神祭司以及所有的亞特蘭蒂斯人都施加了無比美好的問候。“可惡的狼人,如果不是你們插手,我已經慢慢的控制了整個亞特蘭蒂斯神殿實驗室的祭司們,這個戰爭堡壘,最後是應該控制在我的手下的呀!”

  該隱看著那巨大的,越飛越高,漸漸的直沖九霄的戰爭堡壘,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穆圖,還有你們這群該死的狼人,我該隱發誓,一定要徹底的剷除了你們!你們這群該死的傢伙,你們也是被製造出來的戰爭工具,你們卻對那群該死的亞特蘭蒂斯人這麼忠誠!你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一個青銅貴族,就收買了你們這群雜碎麼?”

  那戰爭堡壘漸漸的升到了極高處的天空,變得只有拇指般大小,隨後,他似乎在慢慢的調整自己的位置,肉眼所見的那球體一時大,一時小,卻是慢慢的朝著東方飛了過去。那邊,正是大夏九州的方向。

  夏頡渾身冷汗都冒了出來,他一手抓住了刑天大風的肩膀,沉聲道:“準備和海人再次開戰罷,這一次,真的是不死不休了。”夏頡一陣的心頭亂顫,大夏如今正和東夷人拼得你死我活,如果再和海人交戰,加上天上那該死的戰爭堡壘的加入,大夏這一次可是三線作戰了。

  刑天大風他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巨大無比的金屬球體,艱難的說道:“啊?哦!呃!他飛了多高?我們大巫,有辦法飛這麼高麼?”

  夏頡沒吭聲,幾十萬里的高度,九鼎大巫,能飛上去麼?也許能,也許不能罷?誰知道呢?但是夏頡最起碼知道一點,除了幾個禁忌性的超大型巫咒,大夏巫殿,並沒有可以攻擊到這麼高的物事的有效手段。那些禁忌的巫咒,能夠打破那戰爭堡壘的防禦麼?

  刑天鼇龍突然怒吼了一聲:“操,我們害怕怎地?海人不就是造了一個希奇的玩意出來麼?這玩意到底有多強還難說,就一個個垂頭喪氣的作甚?是漢子的,儘快趕回安邑,提起手下大軍,和海人痛戰一場又如何?”

  眾人同時大喝一聲,紛紛端起面前的酒壇,一口飲了下去。

  這邊,夏頡他們剛剛暢飲了一壇烈酒,山嶺中的無數精怪突然同時顫抖起來,一股極其龐大暴虐的氣息自遠處的一處山澗直沖九天,一條奇怪的生物大搖大擺的急速飛起,朝著天空就是瘋狂的一口吸去。那日食還沒結束,天空中混沌之氣的洩漏正達到了*,這匹馬一樣形狀卻有兩丈高下的怪獸一口就吸幹了數萬里方圓內的 所有混沌之氣。

  正在同時吸納混沌之氣增長功力的玄武神龜異常不快的轉過頭去,朝著那頭怪獸怒吼了一聲。身為玄武,這頭神龜還很是給附近的精怪面子,他很本分的只吸收了千餘裏方圓洩漏下來的靈氣而已,哪里像這頭馬形怪獸一樣,大咧咧的一口就是數萬里的地盤被他獨佔了?

  那馬形怪獸卻是不冷不熱的看了玄武一眼,挑釁的吼叫了一聲,張開大嘴瘋狂一吸,這一次,方圓十幾萬里內烏雲翻滾,所有的混沌之氣被他抽得乾乾淨淨。‘吼吼’聲中,這馬形怪獸身體外側一陣通紅的火焰冒出,瞬間就把十幾座山頭徹底的燒成了灰燼,連同上面數萬精怪,盡數化為烏有。

  旒歆驚訝的叫了一聲:“神獸犼?這可是好東西!”

  刑天大風更是衝動無比的拔出了自己的兵器,大聲咆哮道:“兄弟們,給我抓住這頭犼,用他座坐騎,可比夏頡的那匹麒麟更威風百倍!這可是有力殺天龍實力的犼啊!九鼎大巫怕都不是他的對手。”

  那玄武神龜眼巴巴的看了看那犼,哼哼了幾聲,突然張大嘴瘋狂一吸,他發出的吸力比那犼何止強了百倍以上?就看得天地間的靈氣、空氣乃至灰塵沙石盡數化為一道直徑百里的巨大漩渦,‘轟轟轟轟’的帶著電光沖進了那玄武的嘴裏。天空中數千翼角龍騎士一聲驚呼,齊刷刷的被吸得向玄武的嘴裏飛了十幾裏,嚇得他們連忙驅動翼角龍急速落地,彷佛石塊一樣砸在了地上,這才保住了性命。

  那神獸犼性格暴虐,眼看得自己競爭不過這頭實力強橫至極的玄武,氣極敗壞的一聲大吼,腦袋上突然冒出了兩隻彎角,身上鱗片浮起,體外的火焰變成了青白色,彷佛一顆流星般朝著那玄武砸了過去。

  刑天大風嘶吼道:“兄弟們,幫我抓住這頭該死的畜生!”眨巴了一下眼睛,他的聲音突然降低了八個調門:“夏頡兄弟,這個,你請旒歆姑娘出手幫幫忙可好?這神獸犼,可是極其罕見的好貨,若是降服了,日後在戰場上,我刑天大風也能頂一名九鼎巫武使用啦。”

  旒歆皺了一下眉頭,她是木性的巫力,那犼的火力正好克制她的力量。但是,當她看到夏頡已經拔出了那根狼牙棒沖了出去,她卻是一言不發的緊跟了上去。她的身後,白的身體‘呼呼’的拼命膨脹到了有三丈高下,揮動著丈許長的鋒利爪子,‘嗷嗷’大叫著同樣沖出。

  刑天大風一聲歡呼:“兄弟們,沖啊!盤庚大王,還請你的手下相助,抓到了這頭神獸犼,我刑天大風定有重謝!”

  夏頡一馬當先,揮動著那根狼牙棒‘哇哇’怪叫著朝著那犼沖了過去。那玄武神龜呆呆的看著夏頡沖向了那朝著自己飛奔而來的犼,還以為夏頡是在全力保護自己,不由得心頭一陣的激動:多好的晚輩啊!這有著玄武氣息的小傢伙,雖然形狀古怪了一點,但是多有孝心啊。

  於是,向來有著保護自己幼崽習性的玄武神龜終於伸出了自己長有千丈左右的右前肢,晃悠悠的舉起了那巨大的前肢,猶如昆侖崩裂一樣,狠狠的朝著那頭犼砸了下去。“唔,自己怎麼能讓自己的晚輩受到任何的傷害呢?”

  “老天,不要!”刑天大風絕望的淒厲的嚎叫了一聲。

  玄武神龜重重的一擊,就好似蒼蠅拍打蒼蠅一樣,直接把那犼擊飛。沉重無比的力量,在玄武神龜的前肢接觸到那犼的時候,就讓犼全身的筋骨瞬間爆裂成粉碎。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到了那可怕的‘哢嚓哢嚓哢嚓’的巨響。

  那方才還氣焰囂張的犼,頓時猶如一癱兒死肉,重重的飛出了十幾裏,砸在了一處無人的山頭上。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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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1 19:41: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各取所需

  刑天大風整個臉都耷拉了下來,好似肥胖的老年人臉上的兩個肉袋一樣,狂風吹過,那兩片肉似乎還晃蕩了一下。如今的他已經顧不得什麼海人的戰鬥堡壘了,也顧不得要去整頓屬下軍士儘快趕回安邑準備參戰的事情,他只是渾身哆嗦著,目光游離不定,滿臉發灰的慢吞吞的走向了那頭被玄武神龜重傷的犼。夏頡看著他這等死氣沉沉的模樣,覺得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如喪考妣。

  那頭威風萬丈、氣焰囂張、實力強橫的神獸犼猶如一癱爛泥一樣軟在地上,渾身骨頭盡皆成了粉碎,體內經脈盡斷,就連那顆蘊藏了極強力量的妖丹,也都被那玄武輕輕一掌給震出了裂痕,如今就算他想要動用內丹的力量修補身體,也是無能為力了。淡淡的青白色的火焰纏繞在這頭神獸的身周,燒得附近的土地‘劈啪’作響。雖然暴虐兇殘,但是極其通人性的犼睜大了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同樣可憐巴巴的刑天大風。

  夏頡手持狼牙棒,猶如一尊煞神站在刑天大風的身後,目光兇狠的瞪著這頭犼。他的狼牙棒晃啊晃的,對著那犼的腦門比劃了又比劃,一副就是要一棍子砸死這頭犼的兇神惡煞般的勁頭。那犼感受到了夏頡那變態不似人類的肉身所釋放出來的強橫氣息,已經被拍成餃子餡兒的身體頓時又哆嗦起來。管他有多強,如今的犼若是挨了夏頡那一棍子,保證他會死得通透了。

  一隻堅韌有力極其白皙的手從旁邊偷偷摸摸的朝著那犼伸了過去,該隱張開大嘴,嘴裏露出兩顆獠牙,興高采烈的用一個玻璃容器在那犼身上的傷口處接了一大瓶還冒著火焰的鮮血,然後一口就灌了下去。蒼白彷佛死人的該隱臉上突然閃過了一道又一道紅霞,一股股強勁的氣流從該隱的身上湧了出來,他低聲的嘀咕了一句:“讚美我那信奉的不知名的神,多麼美妙的鮮血啊,多麼強大的力量。”

  那犼一半是氣的,一半是嚇的,渾身癱在地上死命的顫抖起來。身為洪荒中有名的神獸之一,可以力殺天龍的犼什麼時候淪落到過這樣的下場?被玄武神獸一掌擊飛,他也認了,這頭數千丈大小的玄武起碼苦修了數億年,不是他這頭年輕的犼可以得罪的;但是,被一個金毛藍眼的怪物拿自己的血液作為增長修為的藥劑,這就是對他莫大的羞辱啊。

  惡狠狠的大眼珠子死死的瞪著該隱,這頭犼勉強從喉嚨裏發出了幾聲咆哮,鼻子裏噴出了兩道兩三寸長極其微弱的青色火焰想要去燒灼該隱。奈何那火焰噴不出太遠,僅僅融化了他鼻子前的一小塊地皮,就再也無能為力了。

  刑天大風則是蹲在了那犼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撫摸著他的大腦袋,很是親切的商量道:“我知道你是洪荒神獸,你聽得懂我的話。作我的坐騎,我就用丹藥救你。若不然,我宰了你做成湯鍋了去喂牙狼。你自己想想罷,堂堂一條犼,若是被最卑賤的野獸牙狼吃掉了,你,不覺得丟臉麼?你的祖先,怕是都要被你氣得從墳墓裏爬出來罷?”

  那犼眨巴了一下眼睛,惡狠狠的瞪著刑天大風看了半天,四個蹄子哆嗦了一下想要狠狠的給刑天大風來一腳。奈何他骨頭都成了粉碎,哪里還能動彈?他猛不丁的又看到,刑天大風身後,那門神一樣的夏頡揮動著狼牙棒惡狠狠的朝著它比劃了又比劃,這犼渾身一哆嗦,兩顆大大的帶著火焰的淡青色眼淚水‘噗哧噗哧’的就從眼眶裏淌了下來。

  夏頡卻是深知這種洪荒神獸你不能和他來軟的,只能用暴力去震懾了他才能徹底的收服他。當下他的狼牙棒一揮,一股尺許粗的黃色勁氣沖出去十幾裏地,把十幾裏外一座小山頭炸毀了一半,這才大聲咆哮道:“兀那畜生,我刑天大兄看上你,是你的福氣。跟著我刑天大兄走,日後你吃香的喝辣的,每日裏有人伺候,日子過得舒坦,可不比你現在的狼狽模樣好麼?若是你再不識抬舉,我一棍子就砸死你。”

  夏頡一聲咆哮出口,他、刑天大風兄弟幾個同時面色微微一變,變得極其的尷尬和狼狽。夏頡的這些言語,怎麼就和安邑城內強搶民女的世家子弟同一個口吻?連‘吃香的、喝辣的,每日裏有人伺候’這樣的言語都出來了?

  旒歆更是面色不善的盯著夏頡看了又看,想要弄清楚夏頡從哪里學來的這樣亂七八糟的言語。她甚至在心裏打鼓:“莫非夏頡跟著刑天家的這群臭男人學壞了不成?刑天大風他們經常出入那等所在,上次更是想要把刑天家的女子嫁給夏頡為妻,這強搶民女的事情,他們不見得作不出來啊。”旒歆想到這裏,面色突然變得極其難看。她粉嫩的小手痙攣一樣的緊握在一起,惡狠狠的用那葛郎台怒視偷走他金幣的人的兇狠眼神,無比猙獰的瞪向了刑天大風。

  刑天大風脖子裏面涼颼颼的突然打了個寒顫,後頸上一片雞皮疙瘩冒了出來。但是他沒有去尋找這股寒氣的來源,而是無比驚喜的看向了那頭倒在地上渾身噴血冒火的神獸犼――這頭暴虐兇殘的洪荒神獸惡狠狠的瞪了刑天大風半天,怯弱的看了夏頡一眼,猛的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點點頭,從額頭處飄了一點小小的淡紅色光影出來。

  “哈哈哈!我是大夏唯一一個擁有犼做坐騎的軍尉!”刑天大風爆笑起來,雙手一合,結成了一個巫咒中最為歹毒的操縱魂魄的苻印,把那包含著犼一點元神的淡紅色光影吞噬進了那一片淡淡的黑影中,徹底掌握了這頭犼的生死。

  夏頡抓了抓自己的下巴,下巴上已經有粗粗的鬍鬚渣子長了出來。他甕聲甕氣的哼哼道:“這頭畜生卻也乖巧,知道什麼是識實務者為俊傑。”他反手搖了搖旒歆的手臂,大聲道:“給這畜生治治罷,看他也挺可憐的。這血再噴下去,怕是神獸就要變死獸了。”

  旒歆冷哼一聲,不滿的左看看夏頡,右看看刑天兄弟幾個,緩步上前,手一揚,一道綠光已經籠罩在那犼的身上。很快的,那犼身上的傷口漸漸的止住了流血,渾身上下也發出了劇烈的‘啪啪’聲,那是他體內的骨頭在旒歆的巫力作用下開始癒合了。

  刑天大風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一頭活蹦亂跳的犼,可以力殺天龍的犼,這是多好的坐騎啊?就憑這一頭犼,他能在戰場上搶奪多少軍功?雄心勃勃的刑天大風,已經把自己未來十年的位置定在大夏軍部司、令一級的高官上了。

  就在這時,異變徒生。全身籠罩在綠光下,正緩緩站起的犼身上突然冒出了一片明淨的乳白色火焰,溫度高得可怕的乳白色火焰瞬息間把旒歆發出的綠色光芒燒得乾乾淨淨,讓旒歆很是損失了一部分元氣。旒歆大愕,突然怒聲道:“這犼是先天火靈的後代,正好克制我的巫力,我能救他到這一步,已經是極限了。”她氣極敗壞的飛出一拳,把那可憐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犼一拳打飛了十幾丈,極其委屈的走回了夏頡身邊。她難得親自出手救治人的,這次若不是夏頡的要求,她怎麼可能出手救治一頭畜生?可是居然這頭畜生還燒掉了她的一部分元氣,雖然對她的實力不打緊,但是她心裏憋屈啊,生平第一次親自出手救人呢。

  夏頡看得旒歆委委屈屈的站在身邊,連忙收起了自己的狼牙棒,剛要湊上去好好的安撫她幾句,突然天空中傳來了一陣長笑:“哈哈哈哈,這裏好不熱鬧?夏頡,我的乖徒弟,為師來了。”

  一道數百里長的清風無聲無息的飄了過來,清光流動,香風四散,眉飛色舞精神抖擻的通天道人頭頂三朵蓮花,手持一柄拂塵,腳踏一朵淡淡的白色雲彩,鶴氅飄蕩,身邊纏繞著無數清光,隱約有清泉鶴鳴之聲,以一副正統的老神仙的派頭從那清風中飄了出來。

  刑天大風他們見過通天道人,見得是夏頡所拜的師尊來了,連忙一個個上前行禮問候。夏頡更是大步上前,大禮參拜通天道人。

  蠻王盤庚身後的三個老巫死死的盯著通天道人打量了半天,面色突然慘變,駭然退後了一步。旒歆同樣上上下下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對著通天道人看了又看,然後,她很謹慎的退後了兩步,兩隻手縮進了袖子裏,剛才收回的兩柄巫器已經偷偷的攥在了手心中。

  通天道人呵呵大笑,隨手攙扶起了夏頡,揮手示意刑天大風他們不要太拘禮,然後看都懶得看蠻王盤庚一行人,只是轉過頭去對著那頭神獸犼看了又看。看了好半天,通天道人這才樂道:“這等畜生最是兇殘不過,今天卻是吃了大苦頭。怎地?刑天大風,你把它收為了坐騎不成?唔,你們這些行軍打仗的人,卻也正好配這種凶獸才好。”以通天道人的神通,自然看得出這頭犼的元神被刑天大風掌控了。

  刑天大風只是裂開嘴笑,很是愛惜的湊過去撫摸了一下那頭犼的腦袋,有點躊躇的歎息道:“只是它傷勢未痊癒,倒是難以乘騎。”

  通天道人點點頭,淡笑道:“區區傷勢,卻也無妨。”他隨手一指,一顆淡金色靈丹唐時朝那犼飄了過去。這神獸卻是靈智極高,聞到了那金丹上的縷縷異香,也不顧其他了,張開大嘴就把那金丹一口吞下。眼看得一層層肉眼可見的濃郁靈氣從那犼的身體內飄散出來,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這犼的傷勢已經痊癒,而且體格益發的壯碩了三分。

  旒歆看得直皺眉頭,低聲嘀咕道:“好大的手筆,這樣的靈藥給一頭畜生吃。哼!”她憤憤不平的朝著通天道人瞪了好幾眼。

  通天道人瞥了一眼旒歆,又看了看夏頡,‘哈哈’大笑了幾聲,卻是裝作沒聽到旒歆故意放大了聲音的‘嘀咕’。他一手抓住了夏頡的手腕,嘻嘻笑道:“乖徒弟,你在安邑城外建的那道觀卻是妙極的,只是把你大師伯氣得差點沒抹了脖子,你二師伯更是眼珠子都差點沒氣得飛了出來。唉,只有師父我還記掛著你,這不給你送好東西來了?”

  他拉著夏頡就往山頭的另外一側行去,笑嘻嘻的說道:“這好東西可不能讓人見到了,你自己留下,日後也當是一件保命的法寶。”

  剛走了兩步,突然一顆碩大無朋的大龜頭突然垂到了通天道人的面前。這大腦袋上兩個山窟一樣的鼻孔輕輕的哼了一聲,一股熱氣噴出,差點就把通天道人和夏頡吹了個筋斗。通天道人皺起眉頭,手上拂塵狠狠的往那大龜腦袋上拂了兩下,問道:“你這大老龜,這日食卻已完結,天地的混沌之氣也沒了,你不回去潛修,卻來找我作甚?”

  那玄武神龜呆呆的看了通天道人半天,突然身體漸漸的縮小,最終變得只有丈許高、三丈方圓左右大小,一顆水缸大小的腦袋朝著通天道人點了二十七下,喉嚨裏發出了極其沙啞難聽的聲音:“我聞到,龍涎草、九轉芝蘭、渡厄金花的味道。給我靈丹,我用寶貝和你換。”

  通天道人笑了起來,‘嘿嘿’笑著摸了模那玄武神龜的腦袋,臉上露出了夏頡無比熟悉的‘奸商’笑容,很是親切的問那玄武道:“我的那靈丹裏面,正好有這三種寶物。你卻是要來作甚呢?”

  玄武神龜很是老實的看著通天道人:“龍涎草助我開心竅,九轉芝蘭固我先天元神,渡厄金花化解我天劫之災。服下這三種靈草,千年之後,我有望化為人形,得成天神大道。嗯,你剛才送那犼都送了,不如也送我一粒靈丹如何?或者,我用寶貝和你換。”

  ‘哼哼哼哼’,通天道人發出了連串的笑聲,他指了一下夏頡笑道:“那犼,卻是我的徒兒的兄弟的坐騎,故而我贈送了他一顆靈丹。你雖然是上古神獸玄武的後裔,卻和我無牽無掛,我為何送你這等靈藥?這龍涎草等靈草,得來不易,乃是我直上九天去那昆侖山內才採摘而來的,你有什麼寶貝,能夠讓我看得上眼的麼?”

  玄武神龜乃是一直腸子,他吭哧了半天,半天沒說出話來。是啊,眼前這道人,分明已經是天神一類的人物了,自己能有什麼寶貝打動他的心呢?可是,若是沒有那龍涎草等三味靈草,他非要多耗費億年的苦功,才能勉強修成人形,而且最後一關的天劫,也不見得有把握度過,這卻如何是好?

  犯愁啊,犯愁啊,這玄武神龜一對大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半天,突然腦袋扭向了夏頡,很是羞赧的問道:“那,娃娃,你還要不要坐騎?”他唯恐夏頡拒絕,很是急促的說道:“你卻放心,我雖然真體巨大,卻不用食用人間煙火之物,你每日給點果子吃解解嘴裏的苦味就好,很是好養的。你身上也有我玄武一族的氣味,怕是也有我玄武一族的血脈罷?我做你坐騎,你當知道我的好處。”

  這玄武一言既出,通天道人頓時笑得合不攏嘴,這種老實憨厚自願做人坐騎的先天靈獸,他通天道人也是生平第一次見到哩!就算老君和原始道人,偶爾有幾隻代步的靈禽靈獸,不也是用了老大的心力才收服的麼?哪里像夏頡這樣來得容易?

  刑天大風則是嫉妒得兩眼發紅,他看了看親昵的站在自己身邊大頭不斷在自己身上摩擦的犼,恨不得一劍把這畜生直接劈成兩片才好。這玄武神龜,剛才可是一巴掌就把這神獸犼給拍成了粉碎啊。

  刑天玄蛭則是緊張的嘀咕起來:“收了罷,收了罷,為甚不收呢?你收了這玄武神獸,你那墨麒麟,總該是我的了罷?”

  旒歆則更是兩眼發光的看著玄武,腦海中拼命的回蕩著幾張太古流傳下來的藥方子,無不是需要玄武身上的零部件才能熬制的擁有極強效力的救人的靈丹妙藥。她臉上少有的飄起了一片紅暈,很是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如今縮水了的袖珍形玄武,低聲嘀咕道:“妙呵,還有這等送上門來的好事?他偌大的身軀,我取他幾千斤玄武血配藥,怕是沒有任何感覺的罷?”

  玄武神龜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開始被人算計了,他很是焦急的用大腦袋頂了一下夏頡,急促的推銷著自己:“唔,你不會小氣得連果子都不給幾個罷?那我自己找食總可以?娃娃,不要看凡龜爬行緩慢,就當我玄武的速度不行。我玄武一族施展遁法,瞬息間就是百萬裏開外,什麼坐騎能比我快呢?我心甘情願在化為人形前做你的坐騎,只換你一顆靈丹,不過分罷?”

  就看得那玄武的口水都差點噴到了夏頡的臉上,大腦袋一點一點的大聲吼道:“我除了跑得快,自身的法力防禦更是天下第一。就算是天神的雷霆,沒有數千數萬次的轟擊,也別想破壞我半點皮甲。有我保護你,你還怕死怎麼的?”

  夏頡終於從被十噸重的大餡餅砸暈的幸福感中清醒過來,他一手抱住了那玄武,笑嘻嘻的盯著他忙不迭的說道:“如此,學那犼,交出你的一縷元神罷!可不是怕你反悔,有了你的一絲元神在手,我們就算作戰之時,也方便配合不是?”

  那玄武卻是極其本分憨厚的,他連忙點點頭,眉頭處一團水缸大極其濃烈的黃色光團飛了出來。這玄武的一絲元神,卻比那犼的強太多了。

  夏頡依樣畫葫蘆的收取了玄武的效忠,旁邊早就笑得肚子生疼的通天道人終於咧咧嘴,把一顆上上等的靈丹塞進了那玄武的嘴裏。這玄武卻也不客氣,張大嘴一口就把那靈丹吞了下去,隨後身體化為一道黃光,沖進了夏侯的體內。這等天地生成的靈物,卻是已經能化形附著于主人身上了。如今夏頡胸口刺了一個暴龍頭的紋身,背後背著一隻大烏龜的圖像,若是他袒露了上身,卻果然是儀錶那個堂堂。

  極其意外的收服了玄武,還不等湊上來想要索取墨麒麟的刑天玄蛭靠近,通天道人已經抓著夏頡的手化為一道長虹飛到了十幾裏外的另外一座山頭上。就看得通天道人的手指上射出了幾點金花紫火,瞬間就在身側十幾丈內布下了禁制,這才笑眯眯的看向了夏頡。“徒兒啊,為師在安邑調理了一陣你的那些新入門的師弟,發現其中可堪造就的人才太少,還是你未來的前途無量啊。”

  搖搖頭,通天道人從那袖子裏取出了幾件物事,得意的交給了夏頡:“這幾件法器,你儘快運用真火祭煉了收入體內,日後你大夏和海人大戰,定當用得上的。原本還想給你一件護身的法寶,但是你已經有了紫綬仙衣,更有玄武附體,天下能傷你的人,卻也太少,也就算了罷。這護身的法寶為師扣下,卻另給你一件攻擊的法器,你可好好的使用了。”

  夏頡一一接過了那幾件法器,看著手上那些光華隱隱的法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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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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