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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凰云化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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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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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24 07:06:22 |只看該作者
  “黑厴軍!突擊!殺!”雷霆般的吼叫聲響起,五千黑厴軍已經旋風一樣衝鋒而來,他們分成了五人一組的小隊,瞬間就在整個防線上散開,似乎淩亂的,實際上卻是自有其軌跡的朝著海人的防線內衝殺進去。

  三棱鋼槍在春日的陽光下發出了冷冷的寒光,每一次奮力的刺出鋼槍,那淬火極佳的鋼槍都和空氣摩擦,發出‘鏗鏗~~~’的細長震音。

  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數千名海人的徵召軍已經被長槍挑飛。一個個巨大的血窟窿出現在他們身上,前後對穿的傷口,讓他們的鮮血和內臟在空中抛灑了下來,海人的第一道山口防線,就好像突然下了一場鮮血的暴雨。

  夏侯面無表情的騎著墨麒麟朝前衝擊,手中狼牙棒按照一個穩固的頻率,按照一個衡定的角度一次次的揮出。每一次揮出,總能蕩起數十具屍體,總能蕩漾出大片大片的血花和屍體內臟,總能讓那些驚恐的徵召軍發出可怕的慘叫聲。有那受驚過度的徵召軍竟然擺脫了腦海中控制晶片的抑制作用,丟下手中的武器,向夏侯跪 下求饒。但是他們的腦袋立刻炸開,連同他們的上半身一起,被那晶片的內置爆炸物粉碎。

  五千黑厴軍和三萬多徵召軍混在了一起。黑厴在瘋狂的蹬踏著自己的蹄子,若有徵召軍被那蹄子踢中,立刻會被踢飛十幾丈,骨斷筋裂,眼看就只有進氣,沒有出氣了。三棱鋼槍一次次的穿刺,一次次的揮舞,一具具屍體飛上天空,紛紛揚揚的血噴得到處都是一片血紅。

  那些徵召軍的戰鬥力不強,但是依然有大量徵召軍聚集在坑道和碉堡內,瘋狂的扣動扳機,把自己的彈藥傾瀉在那些黑厴軍士的身上。

  小口徑的彈頭,讓那些身材高大的黑厴軍士不屑一顧,身披寸厚鐵甲的他們,哪里把這些小小的拇指大小的彈丸看在眼裏?偶爾幾發子彈射進了他們大腿和手臂,血花飛濺,他們卻是哼都不哼一聲。這些子彈帶來的傷害,比起那些暴熊軍軍官的皮鞭,可小太多了。

  ‘砰、砰’,遠處傳來了沉悶的大口徑槍械的聲音。這些大拇指粗細速度驚人的合金彈頭,卻對黑厴軍士造成了莫大的威脅。寸許厚的鐵甲,並不足以保護他們的安全;高等巫武的肉身,也並不足以承受那可怕的威力。

  鐵甲碎裂,骨肉炸開,數十名黑厴軍士小半個身體突然炸碎,被那大口徑的狙擊槍奪取了性命。

  夏侯怒吼:“蠢貨,你們平日裏學的東西,都拉出去了不成?”

  那些黑厴軍士醒悟,猛然放棄了對那些徵召軍的趕盡殺絕,驅動坐騎瘋狂的按照大S形路線衝鋒起來。他們把三棱鋼槍投擲出去,穿透了數百名徵召軍的身體,將他們釘在了地上。那些倒楣的士兵慘叫著,哭泣著,央求自己的同伴把這些可怕的長槍從自己身體內拔出來。可是那深深沒入地面一丈的鋼槍,哪里是他們這種普 通人能拔出的?

  四尺長、三指寬、半指厚的合金長刀被黑厴軍士拔出。他們的黑厴坐騎在輕盈的跑出了S形的軌跡,他們的長刀,也在空氣中畫出了一道道美妙的晶亮的弧線。一顆顆人頭高高的拋起,一蓬蓬鮮血高高的噴出,慘叫聲再次響起。

  那些大口徑狙擊槍射手亂了手腳,每一眨眼的功夫一二百丈的速度,又是按照S形路線奔跑,他們哪里能瞄準這些黑厴軍士?他們瘋狂的咒駡著,胡亂的開槍,結果把前方自己的同伴打死打傷了一大批,卻只有十幾個黑厴軍士落下坐騎,被後面接踵而來的蹄子踏成肉醬。

  夏侯沖到了一個極其堅固的,用兩三尺厚的大石塊建造的碉堡前。碉堡內,三門速射炮正在瘋狂的掃射,兩丈多長的火舌在陽光下顯得如此的刺眼,如此的耀目。這些火炮對黑厴軍士的殺傷極大,就是一會的功夫,就有數十名黑厴軍士中彈,或者是胳膊,或者是大腿被那彈鏈從身上生生的撕了下來。

  右手狼牙棒狠狠的砸在了那碉堡上,上面無數的巫咒道訣同時發作,彷佛數噸炸藥同時爆炸,一朵小小的漆黑的蘑菇雲急速升起,那碉堡所在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個十幾丈深,三十幾丈寬的大坑!夏侯也是一聲慘嚎,連同墨麒麟一起被炸飛了上百丈,好不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那墨麒麟憤怒的朝著夏侯打了個響鼻,一 蹄子踏在了夏侯的屁股上。

  夏侯怪笑,拍打了一下墨麒麟的腦袋,立刻翻身而上,大吼一聲:“兄弟們,跟著我沖!哈哈哈哈,你們還有什麼寶貝,全部沖著篪虎大爺我來吧!嗷,嗷,嗷!”體內氤氳紫氣急速運轉,夏侯左手掐動靈訣,一顆顆碗口大的‘戊土神雷’急速飛出,炸得身周數百丈內,那些徵召軍士兵不敢抬起頭來。

  每一顆戊土神雷的威力極大,一旦落地,立刻炸出一個丈許深的大窟窿,石屑土塊胡亂飛舞,附近的徵召軍士兵只是感覺身體一震,往往就被震得胸腔受傷,一口血連同內臟碎片,就從嘴裏大口大口的噴了出來。

  防線指揮中心內,托爾呆呆的看著戰場即時傳回的畫面,瘋狂的吼道:“這還是人類麼?這還是人類麼?這個叫做什麼篪虎什麼的傢伙,他一個人,就頂得上一百輛重型戰車的威力!這他媽的還是人類麼?啊,偉大的海神啊,請告訴我,為什麼天地之間,還有這樣的怪物存在?誰能告訴我,這算什麼?”

  格林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托爾歇斯底里的大發作,他急聲問道:“防禦官閣下,我們給徵召軍配置的是最差的武器,他們也許並不能阻攔住夏人的衝擊。您認為,我們是否要把我們真正的精銳戰士調上去?憑藉他們手上的高能武器,可以有效的殺傷夏人。這是以前無數次戰役中已經證明了的事情。”

  托爾猛的回頭看了格林一眼,他扭頭的速度是這樣快,以致於托爾的脖子都發出了‘咯’的一聲輕響。他猛的用手指捅了一下畫面中那揮動著狼牙棒,所到之處 屍骸漫天飛舞的夏侯吼道:“高能武器?能對付這個該死的傢伙麼?你沒發現他身上穿的鎧甲很有點問題麼?兩發大口徑重型火炮的炮彈直接命中了他,他居然沒有 受傷!那鎧甲,那鎧甲,他媽的,誰能告訴我,這鎧甲是什麼玩意?”

  狠狠的錘打著桌子,托爾臉上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出動重型攻擊機,給我炸平那一段防線。凡是有夏人進攻的陣地,全部給我炸平。”

  他吼道:“用毒氣彈,燃料彈,或者其他的什麼,只要能殺人的,全部給我丟下去。”

  格林急道:“可是閣下,他們同時進攻我們十九個陣地,上面有超過五十萬徵召軍士兵!”

  托爾面無表情的看著格林:“我和總督閣下已經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我們給他們最差的最原始的武器。徵召軍?對我們亞特蘭蒂斯有損失麼?總督閣下是很慈善的人,已經給他們的家屬準備好了撫恤金。”

  格林挑了一下眉毛,嘿嘿的笑起來:“這樣麼?那麼,屬下傳令下去了。”

  托爾深沉的歎息了一聲,很是贊許的看著格林:“是的,傳令吧。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的貴族,不應該考慮這些被征服的賤民的死活問題。他們能夠起到糾纏住夏軍士兵的作用,給我們的大轟炸造成哪怕一點點的機會,這就是他們唯一的作用。”他拔出黃金佩劍,狠狠的一劍砍在了會議桌上,厲聲吼道:“作戰,還得靠我們 亞特蘭蒂斯的士兵。徵召軍?什麼玩意!”

  夏侯他們卻是被這些徵召軍弄得頭疼。海人的防線構建是極其合理的,坑道、壕溝、碉堡、山洞、暗洞、暗堡,各種各樣的防禦設施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整體。總有大群大群的徵召軍士兵從各個隱蔽的角落突然沖出來,端著那種老式的殺傷力不大的火藥槍械就是一通狂掃。雖然對黑厴軍的威脅並不是很大,但是卻也有近千匹 黑厴倒在了彈雨中,夏侯他們的衝擊速度,立刻慢了下來。

  當機立斷是夏侯的一個特點,他立刻吼道:“所有失去坐騎的兄弟注意,進入壕溝,去和他們近身纏鬥!幹掉這群該死的混蛋。”

  近千名黑厴軍士‘呼哈’一聲,紛紛三五成群的沖進了壕溝,沖進了坑道,沖進了碉堡山洞,揮動著手上的長刀,對那些徵召軍進行了血腥的屠殺。沒錯,就是屠殺。厚達一寸的精良鎧甲,加上上面附著的各種巫咒,讓他們根本無視速射炮以下的所有武器。而在坑道中,那些火炮卻是無法發揮作用的。面對脆弱的徵召軍士 兵,這些被狠狠操練了大半年的黑厴軍士,一刀下去,往往就能劈開三五個軀體。

  擁有巫力的巫武,近身對陣那些普通的人類士兵,除了用屠殺來形容,還能說什麼呢?

  可悲的徵召軍士兵,哪怕已經嚇得快要發瘋了,卻依然在控制晶片的催動下,大聲吼叫著,帶著扭曲的恐怖表情,沖向了那些手持長刀的大夏士兵!他們抱住了這些可怕的敵人,他們的牙齒在這些敵人的身上撕咬,但是他們的牙齒都崩掉了,卻依然無法從這些夏軍堅韌的身上撕下哪怕一塊皮肉。

  反而那些夏軍只是身上巫力運轉,猛的一抖身體,那些徵召軍就立刻被震飛了數十步,重重的摔在地上,渾身骨頭都被震斷了無數。

  夏侯狼牙棒狠狠一掃,把前方一輛老舊的薄皮戰車整個砸成了鐵餅,猛的站在了麒麟背上,朝前方看去。前面十裏開外的峽谷處,是更加密集的碉堡火力點。身穿連體戰鬥鎧甲的海人精銳士兵,正靜靜的等候在那裏。他們手上拿著的,是造型流線型,一道道能量光芒不斷閃動的高能武器,卻不是這些徵召軍手上那種老式的 火藥武器。

  “媽的,這群海人可真夠吝嗇的。看來這些穿著粗布軍服的可憐蟲,只是炮灰啊。”夏侯喃喃自語道:“怎麼他們的狙擊槍都不開火了?在搞什麼鬼?不過,只有三五裏的距離,我們就能突破第一道防線了,這也太簡單了吧?”

  剛剛說道這裏,天空中突然一暗,夏侯猛然抬頭,他無比驚恐的看到近百架重型攻擊機呼嘯著從西坊天空飛撲而來。這些體格巨大、表面覆蓋著沉重鎧甲的攻擊機,彷佛一隻只來自地獄的黑火鳳凰,給整個大地帶來了死亡的氣息。

  夏侯並不害怕重型攻擊機的傷害,他外有龍皮軟甲,內有紫綬仙衣,加上強橫的肉體、強大的先天真氣,他害怕什麼?可是他屬下的黑厴軍士,卻是禁不起這些重型武器的攻擊的!就算一名九等巫武,被重磅火炮的威力波及,也只能趴在地上吐血。

  夏侯明智的吼叫了一聲:“全體注意!他媽的給我撤退!快點,撤退!”

  他憤怒到了極點,他更替這些徵召軍士兵不值。陣地上還有這麼多在拼死廝殺的徵召軍士兵,可是他們的主子就已經調來了大量的攻擊機進行毀滅性攻擊,這分明就不把人當人嘛。“娘的,做炮灰都還這麼拼命?你們還真有職業精神的。”夏侯看著那些源源不絕的從坑道中沖出來的徵召軍士兵,不由得很是佩服他們的這種 大無畏的賣命精神。

  軍令如山倒,數千黑厴軍士兵立刻驅策自己的坐騎,掉頭就往自己大軍所在方向沖去。那些失去了坐騎的黑厴軍士一聲呼哨,在自己同伴策騎經過的時候,輕盈的跳到了同伴的身後,一行數千人,用比剛才衝鋒的時候更快了不少的速度,狼狽逃竄。

  一串串巨大的炸彈從攻擊機的機艙內落下。夏侯回頭看時,正好看到一顆炸彈爆炸,一團猩紅的火焰籠罩了數百丈的距離,熾熱的火焰讓夏侯的頭髮、眉毛都卷了起來。“該死的,雲爆彈!這群海人把這玩意叫做什麼?這也下手忒歹毒了!”夏侯憤怒的咆哮著,反正爆炸聲此起彼伏,他也不怕身邊的士兵聽到自己嘴裏那些 新鮮的辭彙。

  一團團巨大的火焰覆蓋了整個一線陣地。千多名落在最後面的黑厴軍士兵一聲慘叫,連同坐騎一起,淹沒在了那刺目的火光中。那攻擊機的速度卻又比黑厴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眼看著那雲爆彈爆炸的火焰距離夏侯他們越來越近,不要多久的功夫,夏侯帶來的五千精銳,就要全部毀在這裏!

  一聲瘋狂的嚎叫,夏侯隨手把狼牙棒砸了出去,硬生生把一架得意忘形低飛的攻擊機砸了下來,隨後射日弓突然出現在手中,寒鐵重箭連珠般射出,夏侯一口血吐出,那口血液在面前扭曲著,在空氣裏浮出了一個扭曲的巫印,射日訣中算得上是威力不錯的亂劈風箭,被夏侯借助那一口心血畫出的巫印射了出去。

  三十幾支長箭拖著一道道奇長的青色風尾,呼嘯著刺破了長空,在空中急速的旋轉。一道道小型龍捲風呼嘯而起,卷起那些長箭朝著那近百架攻擊機穿了過去。火光連閃,夏侯一箭射下了七八架正在急速拔高的攻擊機,嚇得其他的那些駕駛員急速飛升,哪里還敢在低空大搖大擺的追殺夏侯他們?夏侯策騎跑過去,一手拎起 自己的狼牙棒,轉身就跑。

  半刻鐘以後,夏軍短暫的進攻在短短一個時辰內造成的損失,擺上了雙方主帥的案頭。

  海人損失了徵召軍士兵四十三萬許,傷患十萬許,大部分是被海人的攻擊機‘誤傷’而亡。托爾一聲令下,那十萬重傷的徵召軍士兵全部被秘密處死。他和安道爾寧願付出一筆撫恤金,卻也懶得擔負這些傷患以後的醫療費用,以及他們殘廢後一輩子的養老費用。

  夏軍這邊,黑厴軍、玄彪軍同時進攻七處陣地,損失精兵一萬四千餘,卻無多少人受傷,這一個損失數字,讓刑天大風和刑天玄蛭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尤其是比較衝動重義的刑天大風,朝著那些屍骨無存的黑厴軍士兵大聲嚎哭起來。

  相柳家的蚺軍奇跡般的沒有損失一個士兵,但是相柳柔、相柳胤也是眼淚一顆顆的落下。他們相柳家視若生命的毒蟲毒蟒,被那雲爆彈幹掉了十幾萬條,兩兄弟的心都痛得扭曲了,整個躺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已經恨死了不講道義,居然連自己麾下士兵都一起炸掉的海人指揮官。

  申公豹也是癱在了地上渾身軟得沒法動彈,他家的士卒損失倒是不大,僅僅有五千多人陣亡,三千多人負傷。可是他的一個遠方堂弟,一鼎下品的巫士,卻被重型攻擊機上的高能主炮命中,整個人體瞬間氣化。申公豹仰天長嚎:“天啊,這讓我回去安邑,怎麼向我九十七叔交代?”

  防風家、申公家、共工家、祝融家也各有損傷,加起來夏軍這一次的進攻,總損失了士兵三萬余人,讓頭一次領軍進行真正大規模征戰的各家子弟,臉上烏雲密佈,心裏已經苦到了極處。

  刑天大風一拳把面前的石案打穿了一個窟窿,怒吼道:“兄弟們的血不會白白流掉,他媽的,阿磐剛才回報,所有的巫毒,都已經下進了峽谷中的所有水源裏!我倒是要看看,這些海人過了兩三天,他們到底還有沒有能力作戰!”

  刑天玄蛭也是兩眼微微發紅,冷冰冰的說到:“二爺爺已經傳來消息,我大夏主力,已經開始進攻海人內地的大小城市,勢如破竹,根本無人能當。就從昨夜子夜時分開始,兩路大軍已經攻破了海人城市二十七座,斬殺海人貴族、平民近二十萬。我們在這裏拖延一天的時間,海人受到的損失就更大一分。”

  夏侯陰沉著臉蛋坐在地上,冷酷的說道:“甚好,我倒是要看看,當安道爾和托爾那兩個混蛋,發現我們的主力大軍真的不在這裏,反而已經進入了他們的腹地,他們還能怎麼辦!我打賭一個銅板,他們會主動向我們發動進攻!”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刑天鼇龍、刑天荒虎、刑天羆同時獰笑起來,手中用來割肉吃的短刀,在面前的石案上一陣亂捅,直把那石案當作安道爾和托爾來捅殺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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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24 14:48:2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四章 顛狂

  安道爾提著褲子從前任聖女的身上爬了起來。看到那聖女沒有一點生氣的俏麗面孔,安道爾露出了一絲陰森的笑容,用腳尖很不雅觀的捅了一下她的乳房,曼聲吟唱 道:“人生就是這樣,就和你現在所處的處境一樣。如果你無法反抗這種無奈的人生,你為什麼不裝出笑臉,享受這該死的生活呢?”他紮緊皮帶,滿臉都是下流的 笑容:“就和我一樣,非常享受。”

  前任聖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眼珠子都沒有轉動一下,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脯,證明她還是一個活人。

  安道爾大感無趣,低聲嘀咕道:“簡直就好似一具屍體。不過,怎麼說也是一具神聖的屍體,我也不吃虧。”

  剛說道這裏,他的臥室大門就被人粗魯的砸開,該隱眼裏閃動著隱隱血光,飛快的沖了進來:“該死的,安道爾總督,請你馬上去指揮室,也許有一個消息你會很不樂意聽到,但是它確實發生了:夏人的主力軍團已經進入了東部領和中部領的腹地,正在攻擊兩方領地中最重要的城市、工業基地。中部領的總督已經向你發出 了強烈的抗議信函。”

  安道爾剛才還在膨脹的男人象徵猛然間萎縮下去,他發出了一聲尖銳彷佛受驚少女的慘叫聲:“什麼?怎麼可能?”踉蹌著,安道爾已經顧不得身外之事,兩眼發直的撲出了門去。他瘋狂的嘶叫著:“怎麼可能?數十萬里的荒漠和懸崖峭壁,他們怎麼在短短一個冬天的時間內渡過?他們如何解決後勤問題?他們怎麼沒有讓 我們的偵察機發現?天啊,他們的神顯靈了麼?”

  他剛剛沖出去,該隱眼裏的血光突然大盛,猛的一個虎撲跳向了赤身裸體的躺在地毯上的前任聖女。“啊哈,親愛的,雖然你已經不是處女,你的鮮血的味道會有很大的異味了,但是我該隱大人並不在乎。來自於受過神的賜福的聖女的血液,會給我帶來多大的好處呢?也許我一直企盼的異能,就要從你身上得到開發了。”

  緊緊的摟住了前任聖女那纖長白嫩的脖子,該隱低聲嘀咕道:“親愛的,請放心,一點都不痛,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需要你的一點點的血液。然後,你會徹底的忘記今天發生的事情。一點點血液而已,對你們女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損失。”

  尖細的金色獠牙慢慢的滲入了聖女的動脈,隱約可以看到,一股股湛藍色的光流順著血液,流入了該隱的身體。

  總督府作戰指揮室,托爾已經渾身哆嗦著站在那裏,聽到安道爾的嘶叫聲一路從遠處沖進了大廳,托爾立刻吼道:“安道爾,過來看。他們已經幹掉了我們二十萬同胞,都是那些在各地的貴族和大小官員以及留守的城防軍!”

  喘息了一聲,托爾急促的說道:“現在我們中部領和東部領每座城市最多只有三千駐軍,少的只有五百多人以及一些徵召的武裝人員,根本無法抵擋夏人近千萬軍隊的攻擊。天啊,千萬人的規模,他們如何橫跨那幾十萬里的荒漠和山嶺?他們如何做到的?就是我們,也必需要動用大型運輸艦忙碌好久才能做到這一切。”

  拼命的錘打著面前的會議桌,托爾厲聲吼道:“尤其北方荒漠,冬天的溫度足以把石頭都凍成粉碎,他們如何在荒漠中渡過了一個冬天?”

  安道爾兩條腿有點哆嗦,站在會議桌前,無比深沉的看著軍事副官操縱儀器投射的夏軍主力攻城的記錄,那蟻群一樣在大地上密密麻麻的軍隊,攜帶著各種奇怪的戰爭器械以及面目猙獰的戰獸,彷佛大海上的浪濤,一次輕輕的拍擊,就摧毀了一座城市,一次輕輕的沖蕩,又摧毀了一個城市。大量財寶被他們奪走,大量的亞 特蘭蒂斯人被他們屠殺,那一幅幅靜默的圖像,彷佛都塗滿了鮮血。

  “我知道他們是如何渡過那可怕的荒漠的。巫術,就是他們所謂的巫術。”安道爾枯澀的說道:“神殿對巫術的研究實在是太落後了,他們怎麼能這樣呢?他們根本不明白巫術都能做到什麼!他們顯然是利用巫術解決了一切的麻煩。”

  托爾尖叫道:“這怎麼可能?那種虛無縹緲的巫術,怎麼可能?”

  安道爾怒道:“怎麼不可能?他們已經做到了!來人,給我向執政院發電令: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神殿的不作為,導致我們前線指揮官對夏人的戰鬥能力和戰爭潛力進行了錯誤的判斷,導致他們從我們空虛薄弱的南北兩個方向的蠻荒領土滲入了我們領地內部。”

  長吸了一口氣,安道爾眼裏射出了冷冰冰的光芒:“鑒於我東部領防線的軍隊暫時無法大量調遣,故建議執政院發佈最高動員令,動員亞特蘭蒂斯的公民加入軍隊,為亞特蘭蒂斯而戰!該死,一千萬夏軍主力,他們可以徹底的摧毀中部領和東部領的一切價值,等他們收軍返回,什麼都不會留下,亞特蘭蒂斯對中部領和東部 領的控制,將會降到最低點。”

  “只有祭司家族、黃金貴族、白銀貴族、青銅貴族的家族成員,才能加入軍隊,安道爾閣下。”作為朋友,托爾不得不出言提醒安道爾。亞特蘭蒂斯階層極其分明,公民享有特權,但是他們僅僅是工蟻一類的存在。各種貴族,才是整個王國體系中的兵蟻。並且高高在上的貴族階層,是絕對不會允許下層公民擁有武裝的。

  “我當然明白這一點,可是這是我給他們的建議,一個建議而已,如果他們不通過,起碼我已經提出了建議。萬一中部領和東部領真的被夏軍徹底摧毀,那麼也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不是麼?”安道爾滿臉鐵青的冷笑著:“總要有一個人為這次的事件負責,上千萬軍隊的調動,我們沒有發現任何痕跡,托爾,找個替罪羊, 現在就幹掉他,把人頭交給神殿。”

  沉吟片刻,安道爾冷笑道:“就找你前線指揮部裏的將領,找一個他的家族和我們有仇隙的,把他幹掉,把罪名全部扣到他的家族頭上去,製造一點偽證,就說這傢伙受到了夏人的收買之類的。總之神殿和執政院也需要這麼一個藉口,至於這個人是否無辜的,大家心知肚明就是。”

  托爾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指揮中心,返回防線指揮部。安道爾突然叫住了他,一臉凝重的看著托爾:“還記得我們上次參加他們獵會的事情麼?嗯?他們那次就告訴我們,他們的主力軍隊回國了,而實際上,他們的主力出現在了我們的腹地。那麼,現在防線外和你們對峙的,還有多少人?”

  眼睛猛的一亮,托爾急聲吼道:“最多一百萬軍隊,安道爾,最多不過一百萬,其中還有很多是那種後勤雜役,沒有什麼戰鬥力。你是說?”

  安道爾臉上猛的露出了一絲冷笑:“致電執政院,就說我們將會在最近幾天發動一次大的全面攻擊,徹底的擊潰前方的夏軍,然後揮師直指夏軍主力。但是這一切需要執政院的配合,就我們現在的軍力,原本也只能面對夏軍主力進行消極的防禦。如果執政院不儘快的提供更多的軍隊,中部領和東部領,就徹底完了。”

  托爾呆住了,過了很久,他才遲疑道:“可是,安道爾,如果他們真的在後面有伏兵?”

  安道爾惡狠狠的看著托爾:“賭一把,托爾,我們還能做什麼?等他們的主力摧毀了整個中部領和東部領,前後夾攻,把我們從東部領的最高權位上趕走麼?啊,那種噩夢一樣的場景,我可不願意嘗試。”他冷笑道:“再說了,你認為,夏人還能組織更多的軍隊麼?我不這樣認為。他們夏人的領土雖然廣大,但是我並不 相信,他們能夠擁有太多這樣強悍的士兵。”

  嘴唇動了幾下,托爾臉上突然也露出了非常猙獰的表情。“也許你說得沒錯,我馬上就去做全面動員令。這是一個機會,安道爾,等我們解決了前面的那些夏軍,也許我們還能配合其他各領的軍團,把夏人的主力消滅在我們的國土上。到時候,我們將會立下大功勞。”

  呼倫河畔,刑天大風正在督促士兵在海人狙擊陣地的基礎上構建更加堅固的防禦設施,最少也要能抵擋海人那些攻擊機的轟炸。在巫術的作用下,他們的藏身坑道和暗洞被挖深了數十丈,上面用原木、石塊和土層加固,就算數十發重磅炮彈砸下,也不能損傷下面藏匿的士兵分毫。

  黑厴軍、玄彪軍的坐騎,都被藏匿在了突擊挖掘的地洞裏,每個士兵的手上都被分發了弓箭和機弩,雖然大夏士兵的弓箭之術比起東夷人低劣了不少,但是對於海人士兵,還是擁有極大的殺傷力。

  那些隨軍的巫士則是在不斷的把各種法器用心血祭煉,以求能夠增加哪怕一絲的威力。每個巫士的身邊都有數名巫武陪伴,他們的任務就是配合弓箭在遠距離大量的殺傷海人士兵,至於近身後的海人麼。近身後的海人,可能是那些巫武的對手麼?

  夏侯則是一臉平靜的盤膝坐在海人防線外不到兩千丈的地方。春日下,夏侯盤膝坐在那裏,肉眼可見一縷縷黃色光芒從四面八方被他吸進體內。他的額頭上,一輪拳頭大的黃色光圈散發出熠熠光芒,證明他的巫力已經產生了質的變化,近乎是先天和後天之分,他已經從低等的巫武,正式的進入了鼎巫的行列。

  他就這麼靜默的坐在那裏,靜心的修煉。前面海人的防線是死一般的寂靜,後方夏軍陣地卻是熱火朝天的在趕修各種設施,就好似生存和死亡,充滿了強烈的對比。夏侯正在體悟的,不僅僅是通天道人給他傳授的大道法門,更有來自于天巫記憶的天道輪回,更甚者,他還在體悟那存在於生和死之間的微妙。

  氤氳紫氣和巫力,都在飛速的提升。夏侯對天人的理解感悟,也在飛速的增長。他內心一片的通明,自身狀態從來沒有這麼好過,他似乎能夠調動體內所有的細胞,和整個天地在一起的呼吸,一起的歡呼,一起的感受那溫暖的陽光中滋養萬物的力量。

  夏軍士兵在朝夏侯嘻嘻哈哈的指點歡笑,而海人的那些前線指揮官,則是已經把夏侯恨到了骨子裏。

  如此囂張的坐在自己防線前不到兩千丈的地方,正好是海人的火力能夠觸及的距離。這是一種挑釁,一種赤裸裸的挑釁。海人指揮官已經下令,一定要幹掉這個該死的夏人。

  第一波派出去的是十幾個倒楣的徵召軍士兵。他們湊到了距離夏侯不到百丈的地方,舉起手上的武器對著夏侯的頭臉就是一通掃射。出於軍人的本能,夏侯差點就一個翻滾躲閃,但是他立刻強行遏制住了自己的衝動,硬生生的看著那些速度‘緩慢’的子彈撲向自己的臉龐。鋼芯彈丸在夏侯的臉上急速彈開,卻無能傷害夏侯 分毫。

  那十幾個徵召軍嚇得魂飛天外,連忙向後逃竄。海人指揮官立刻派遣幾個狙擊手來對付夏侯。使用了大口徑狙擊槍的他們準確的命中了夏侯的眉心、喉嚨、心口,卻只看到火星亂閃,夏侯依舊坐在那裏紋絲不動。

  小口徑速射炮,無效。大口徑直射炮,無效。重磅曲射炮,無效。

  高能射線,似乎有點威攝力,卻被夏侯隨手揚起了一堵土牆阻攔。高能鐳射,似乎威攝力更大,卻也穿不破夏侯身上的黃色光幢。

  海人指揮官無奈,正準備出動重型戰車以及攻擊機對付夏侯的時候,托爾已經趕回了指揮部,並且帶來了安道爾關於兩天內立刻動員完畢,對前方的夏軍發動主動攻擊,動用一切手段,徹底消滅眼前的敵人,隨後和中部領糾集的軍團前後夾攻,把夏人主力徹底殲滅在亞特蘭蒂斯國土上的命令。

  “最多三天,我們強大的軍團就可以全殲這一批該死的螻蟻。”托爾很有信心的用佩劍劈砍面前的會議桌。

  格林沉聲道:“三天?恐怕不足以殲滅一百萬人的規模。”

  托爾冷笑著看了他一眼,突然出示了一張手令:“總督親手簽發的命令:面對夏人針對我們亞特蘭蒂斯人民的無恥屠殺和瘋狂破壞,特授權我們,無限制使用戰略級武器――只要有需要,可以隨時隨地的使用。”

  所有在場的將領都驚呆了,無限制的使用戰略級武器麼?只有他們才知道,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亞特蘭蒂斯的傳說中,他們的祖先,就是因為無限制的使用一種過分的力量,最終導致了亞特蘭蒂斯的前身,一個無比強大帝國的滅亡。對於這種毀滅級武器的動用,他們向來是無比謹慎的。也許只有安道爾,才敢於下達這麼 一條命令。

  伸出三根手指,一、二、三,三根手指,托爾冷笑道:“三天時間,全面殲滅這些該死的夏人。這是一份很大的功勞,如果你們不想要,那麼,我並不介意所有的功勞全部歸於我的名下。將軍們,這是戰爭,不是宴會。”

  格林乾巴巴的問托爾:“可是,如果,他們進行同等的報復?”

  劍鋒直接指向了格林的咽喉:“那麼,你認為,這些原始的粗陋的傢伙,有能力進行戰略級別的報復麼?嗯?就憑藉他們那一身的肌肉?”

  海人的將領們哄然大笑,沒錯,按照他們的理解,夏人根本不可能有能力進行這樣大規模的報復。在數千年的交戰中,夏人的大巫並沒有展示出那些不應該存在於人間的力量,海人們並不認為,他們有那樣的實力。

  在不知不覺中,海人把毀滅的利劍懸掛在了自己的頭上。而一切的起因,只是一名囂張狂妄的年輕總督。

  三百名海人士兵,五千名徵召軍中的當地士兵,組成了一個小型的突擊軍團,從夏侯正面對的這條大峽谷內沖了出來。他們的軍器配置有五十輛戰車,其中有十輛重型戰車。這是一次小規模的試探性攻擊,托爾想要親眼看看,面對海人的攻擊,大夏的軍隊能有什麼好的反擊手段。

  夏侯還是盤膝坐在那裏,只是他威嚇性的把自己的狼牙棒拔出來,直接插在了身前十幾丈遠的地上。他身後趴著的墨麒麟猛的跳了起來,張牙舞爪的就是一通咆哮,那滾滾聲浪,震得地面微微發顫,狂風掃過,那剛剛從地下露出頭的草芽,也瘋狂的搖擺起來。

  夏侯還是盤膝坐在那裏,只是他威嚇性的把自己的狼牙棒拔出來,直接插在了身前十幾丈遠的地上。他身後趴著的墨麒麟猛的跳了起來,張牙舞爪的就是一通咆哮,那滾滾聲浪,震得地面微微發顫,狂風掃過,那剛剛從地下露出頭的草芽,也瘋狂的搖擺起來。

  五千三百名海人士兵彷佛沒有看到夏侯一樣,根本就不理會他,斜斜的從他身邊數裏開外繞了過去,直奔夏軍佔據的狙擊陣地而去。

  距離夏軍佔據的陣地還有數裏遠,那些戰車就開始了轟鳴,一發發炮彈呼嘯著投射在了夏人的陣地上。夏軍士兵紛紛躲進了坑道、碉堡、暗洞內,任憑他頭頂上土層亂顫,卻無法傷害到他們一根頭髮。只有幾座碉堡實在是遭受的打擊太密集,突然坍塌了下去,導致裏面的士兵中幾名巫士被石頭砸暈,可是那些巫武卻還是奮 力的從廢墟中鑽了出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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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千徵召軍排開稀稀落落的散兵線,前前後後的拖出了數百米長的衝鋒隊伍,朝夏軍陣地沖了過去。那戰車在轟鳴,給他們施以火力掩護。而那些海人士兵,則是在很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他們只是觀察戰況的觀察員,並沒有興趣直接參加戰鬥。

  第一批利箭從夏軍陣地上射了出來。不能不說夏軍的臂力極強,那些利箭都射出了數百丈的距離,可是他們的準頭,就實在是太淒慘了一點。換成東夷人的箭手,一次齊射就能讓這五千徵召軍全部倒在地上。可是既然這些箭矢出自夏軍之手,五千徵召軍還能有四千多人繼續朝前奔跑,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了。

  呼倫河在洶湧咆哮,大浪拍打著河岸,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更加沉悶的響聲發出。

  數百名巫士突然從壕溝內探出頭來,一團團電光在他們手上閃動,一枚枚各色玉符被電光包裹,從他們手上急速射向了那狂奔中的四千多徵召軍。火光,電光,電流,塵土,以及那天神震怒一樣巨大的雷霆聲,讓大地顯得格外的寂靜,似乎他也被那大巫可怕的力量所震撼,不敢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似乎很緩慢的,五十架戰車被那巫印擊碎了裝甲,自內部爆炸。屍體碎片以及鐵塊鐵皮朝四面八方散去,地上出現了五十個巨大的坑窪。

  衝鋒的數千名徵召軍全部倒在了地上,超過三千士兵屍骨無存,殘留的千多名士兵也缺少了肢體的一部分,倒在地上呻吟掙扎,無力慘嚎。

  一百名身穿黑甲的夏軍士兵從坑道內跳出來,用佩刀乾淨俐落的割斷了那些傷兵的脖子。對於夏軍來說,值得他們俘虜的只有那些身軀完整的士兵,這樣的俘虜還可以賣給各大巫家做奴隸。而這些明顯要落下殘疾的活口,根本沒有俘虜的必要。

  這些士兵沒有撿拾那些完好的海人兵器。這些火藥武器的威力並不大,而且都會突然自爆,並不是一種很理想的戰利品。

  三百名海人士兵搖搖頭,飛速的朝峽谷內跑去。他們只是進行觀測,並且把他們記錄下來的圖像立時傳給指揮部的將領,他們沒有參戰的欲望。可是,就在他們從夏侯身邊數裏外跑過的時候,夏侯突然動了。

  這一動,夏侯就好似一道黃色的狂風席捲過大地,他的狼牙棒在大地上狠狠的敲擊,數十次的敲擊,把數十塊巨石震飛,直朝那些海人士兵砸了過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夏侯就掠過了數裏的距離,沖到了那些海人士兵佇列中。狼牙棒繞著自己身軀狠狠的旋轉了一圈,數十名海人士兵就筋斷骨折的飛了出去,他們身上那脆 弱的全身作戰鎧甲,並不能給他們提供任何的保護。

  幾聲淒涼的參叫聲在大地上響起,夏侯以一人之力,僅僅在數次呼吸的時間內,就全殲了這一批海人士兵。有幾個倒楣鬼被夏侯打斷了腿,他們掙扎著朝自己人的方向爬了過去,夏侯卻也不攔阻他們,只是跟在他們後面慢悠悠的前進,朝著海人的防線前進。

  指揮部內,托爾歎息了一聲:“狙擊手,幹掉那些可憐的傢伙。不能讓那個野蠻人跟著他們走進防線。我不懷疑,他一個人就能摧毀我們一整條防線,如果我們讓他靠近的話。”他無奈的說道:“一個擁有超重型戰爭機械威力的人類?嗯?他能發揮多少戰鬥力?哈!”

  慢慢的把佩劍插回自己劍鞘,托爾淡淡的說道:“要塞級毀滅炮預熱,給我幹掉這個該死的傢伙。”

  格林驚訝的看著托爾:“要塞級毀滅炮?就攻擊一個人?”

  托爾驚訝的看著格林:“哦,海神在上,除了那種東西,還有什麼玩意能對付得了這個怪物?”

  幾聲沉重的狙擊槍聲響過,夏侯身前那些正在掙扎前行的海人士兵腦袋突然被打成粉碎,腦漿甚至濺射到了夏侯靴子上。

  夏侯呆呆的看著自己靴子上紅紅白白的腦漿,突然苦笑起來:“媽的,這就是該死的戰爭。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兩個文明的碰撞。一個已經發展到了高度工業化社會的文明,一個還處於原始宗教圖騰膜拜的文明,兩個同樣充滿了侵略性的種族,他們可能友好相處麼?”

  “我為什麼要參加這種該死的戰爭?天啊,誰叫我***流淌著的血,來自於這個叫做大夏的國度?”

  嘴裏罵罵咧咧的,夏侯轉身就要朝墨麒麟所在的方向行去。他對於這種極其囂張的坐在敵人防線前打坐的行為,已經上癮了,很有點癮頭了。這就好像,當年朝鮮戰場上,叼著一支香煙盤膝坐在數百輛坦克數萬大兵的槍口炮口下一樣,很有點囂張。

  不過,夏侯如今有那資格囂張,誰叫海人沒有可行的手段對付他呢?夏侯認為,能夠威脅他的,也許就是那重型攻擊機上的武器。但是這種笨重的慢吞吞的傢伙要是敢來攻擊他,到底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憑藉著墨麒麟的飛行能力,夏侯不懷疑自己能夠輕鬆的幹掉一百架攻擊機。

  如今夏侯所處的,是神話時代!

  遠處,突然傳來了刑天大風瘋狂的嚎叫聲,似乎要自己躲閃開什麼。

  夏侯愕然,海人做了什麼?怎麼讓刑天大風這麼緊張呢?夏侯回過頭去,卻愕然發現,距離他大概十幾裏的地方,海人大峽谷防線內一個小小的山頭上,突然冒出了一台外形古怪的巨大銀色機器。粗重的底座,粗大的三棱水晶形炮管,看那炮管的直徑,起碼在兩米以上。那應該是一種威力強大的高能炮!夏侯修習了射日訣 後,眼力變得極其驚人,他能清楚的看到那炮管最細微的調整過程。

  似乎那火炮正在充能預熱,夏侯看到那炮身附近數百丈內的空氣都在扭曲、在晃動,那是空氣被極其強大的電場直接電離後,空氣分層而造成的幻象。就看這一場景,就知道這火炮內蘊含了多麼可怕的威力。

  夏侯剛想要躲閃,就看到那炮管最前端已經出現了一個拇指大小的小點,白色的光點猶如太陽般刺目。

  猛的一咬牙,夏侯撒丫子就向斜次裏撲了過去。他不敢肯定,自己身上的那些保命的物事,是否能抵擋這一炮的威力。在飛撲的同時,夏侯已經在身上重重疊疊的加持了十幾個耗費時間最短的巫咒,一層層的泥土從地下翻卷而起,把夏侯裹在了裏面。

  整個戰場所有的士兵都聽到了那似乎要撕裂天空的一聲巨響:哧啦!

  一道粗達十米的白光從那劇烈顫動的炮管上射出,筆直的轟向了夏侯。那白光在空氣扭曲、在空中顫抖,強大的能量把附近的空氣通通電離,最終那白光看上去,竟然彷佛一道黑色的光柱。下方的泥土,被白光那激蕩的能量劈開了一條深深的缺口,泥土飛濺,彷佛一條發狂的土龍,朝著夏侯撞了過去。

  白光的速度比起夏侯飛撲躲開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夏侯再厲害,他也不可能和光速進行比較。

  白色的光柱,瞬間吞沒了夏侯。無邊的熾熱和極強的光芒,瞬間就淹沒了夏侯的身體。‘轟轟轟轟’的氣爆聲,在夏侯的身形整個消失在白光中後,這才朝著四面八方突然擴散了出去。

  那熾熱的白光從海人的防線直接橫跨百里距離,打穿了夏軍的整個防線,打過了呼倫河,沖過了呼倫河的東岸,在東岸那茂密的山林裏開出了一個平滑的數十米寬、十幾裏長的溝渠後,這才慢慢的逐漸變細,漸漸的消散在空氣中。

  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似乎空氣和泥土都被這一炮給氣化,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帶著死氣的味道。

  刑天大風根本沒有理會那被一炮掃平的陣地,不理會被蕩平的陣地中陣亡的數百名士兵,他倉皇的朝著夏侯所在的地方沖了過去,嘴裏發出了極其瘋狂的嚎叫。夏侯如今對他們刑天家的價值實在太大了,尤其對於刑天大風他們幾兄弟來說,夏侯就是一個寶貝疙瘩,他無法想像夏侯如果被殺死,最後事情會變成怎樣。

  塵埃散盡,刑天大風突然無比狂喜的叫了起來:“篪虎?你可安好?”

  夏侯被那一炮直接打得後退了十幾裏。他那堅固的龍皮軟甲上一片焦糊,正在冒著絲絲的黑煙。頭髮、眉毛,甚至手背上的汗毛都被那高溫蒸發,夏侯光溜溜的就好似一扒光的雞蛋。一團流轉不定的紫光籠罩夏侯全身,似乎正是這紫光,讓夏侯沒有在那可怕的炮火中受到傷害。

  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看了海人的防線一陣,夏侯回頭看了看滿臉狂喜的刑天大風,突然張口噴出了一口黑煙,吹了一聲口哨換來了那已經嚇得飄飛起百多丈高的墨麒麟,撒丫子就往後跑。他的靴子也在那白光中被化為灰燼,兩條腿上的汗毛也是被燒了個一根不剩,夏侯腦門上一陣冷汗,如果不是那龍皮軟甲勉強護住了自己身 上的重要部分,估計渾身毛髮,一根都剩不下來。

  “年輕得意,不可輕狂。”夏侯在忿忿的咒駡自己,前世加上這輩子,自己也是四十多歲五十歲的認了,怎麼還這麼輕浮呢?坐在防線口上挑釁海人,也要有那個絕對的實力才行。一名九鼎大巫坐在那裏,肯定是沒有任何損傷的。可是自己呢?如果不是赤精子的紫綬仙衣被自己刮了過來,怕是龍皮軟甲這次都護不住自己的 性命。

  紫綬仙衣啊,不愧是傳說中防禦力第一的寶貝。就被這樣一炮直接命中,居然都一點事沒有?夏侯心裏,簡直就感激死赤精子了。可惜自己還沒有實力直接運用它,還要等它被動的從體內冒出來護主。如果自己能夠主動的驅動這件威力強大的法器,夏侯堅信自己一個人就能沖進海人的陣地殺個人仰馬翻的。

  你海人的核彈威力再大,有翻天印的殺傷力大麼?傳說中翻天印連砸數十下都不能把紫綬仙衣怎麼樣,何況你那核彈呢?

  只是,自己如今實力有限,也就不冒這種無謂的風險了吧。

  跑到了刑天大風面前,夏侯居然還不忘記給自己占一份功勞。他滿臉是汗的朝刑天大風叫道:“好險,好險,看來這次我也不是沒有收穫!見鬼,幸好這次把他們這種該死的武器引了出來,否則以後混戰中,幾門這樣的武器對著我們領軍突前的大將一陣猛轟,怕是我們損失不小。”

  刑天大風看到夏侯還能說調皮話搶軍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連連笑道:“然也,然也,來人啊,給篪虎軍候記下特大軍功一件。”

  說道這裏,刑天大風才突然醒悟,有點後怕的看了看海人防線那邊,再看看大地上突然多出來的兩三百里長,如今已經被呼倫河水填滿的一道大溝渠,不由得擦了一下額頭突然冒出來的冷汗,咒駡道:“該死,他們還真有幾件了不得的武器。這一擊,這一擊,幾乎都可比美六鼎大巫的一拳了。”

  說道這裏,刑天大風突然驚愕的看著夏侯:“祖宗在上,篪虎,你怎麼活下來的?這麼一下,你居然沒死?龍皮軟甲都差點被燒焦了,你,呃,這紫光是什麼?”刑天大風好奇的用手指頭捅了一下夏侯身上那紫色光暈,卻發現自己運足了力氣的手指,居然根本無法接觸到那紫光。

  夏侯乾笑,心裏一陣為難,怎麼說呢?直接坦白這是赤精子那裏搜刮來的法寶?呃,這似乎有點不甚義氣了,沒見到赤精子送出一件紫綬仙衣,家當就空了一大半麼?怎麼還好讓刑天大風他們這票餓鬼去搜羅一番?

  可是,編造個什麼藉口呢?這可真是為難啊。

  海人防線指揮部內,托爾、格林、墨菲斯等將領全部嚇得癱軟在了椅子上,更有幾個副官直接坐在了地上,相互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喉嚨裏‘咯咯’直響,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名副官指著畫面上夏侯撒開兩條長腿倉皇後退的情景尖叫道:“海神啊,這還是人類麼?火炮轟不死他,我也承認他們十分的強大。可是,要塞級毀滅炮都殺不死他!神啊,這是什麼事情?”

  托爾哆嗦著,乾巴巴的給在場的所有人激勵士氣:“不,不,不要擔心,看,他逃跑了,證明我們的武器還是很有效的傷害了他,否則他不會逃跑。一定是這樣,我們已經沉重的打擊了他的囂張氣焰。當然,也許是並沒有用全功率發射的原因,哈,畢竟要塞級毀滅炮對環境造成的危害太大了,我們也不能全功率發射,我 們只動用了百分之七十的能量嘛。”

  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托爾乾笑道:“下次,我們動用十門毀滅炮,對著他們的將領進行齊射,一定會有效的殺死他們。”

  胡亂的搶過一個酒杯,也不管那個酒杯是不是自己剛才使用過的,托爾往肚子裏面灌了一肚子的酒水,長長的噓了一口氣,終於平復了心底的惶恐:“看看,剛才我們嘗試進攻的時候,他們的普通士兵的攻擊手段,和我們對比,並沒有什麼優勢,我們數百萬精銳軍團,可以輕鬆的夷平他們的陣地。”

  長吸了一口氣,托爾終於徹底的平靜了下來:“我們的軍團可以解決他們的軍隊,我們的大範圍殺傷性武器可以輕鬆的擊潰他們。而我們的毀滅炮,絕對可以消滅他們這些怪物一樣的將領,我們還有什麼不能戰勝的呢?”

  格林狠狠的揮動了一下拳頭,惡狠狠的吼道:“沒錯,防禦官閣下說得沒錯。最少在我和他們數十年的交戰中,就沒有見過這種毀滅炮都無法傷害的人。他們雖然強大,但是並不是無法戰勝的,勝利定然屬於偉大的亞特蘭蒂斯!”

  “勝利屬於偉大的亞特蘭蒂斯!”所有在場的海人軍官都瘋狂的嚎叫起來,至於他們的叫聲中有多少底氣,那就真正只有天知道了。

  兩日後,安道爾終於冒著‘極度的危險’,帶著數百名殺戮者保鏢,小心的潛入了防線指揮部,現場坐鎮對夏人發動的全面攻擊。

  發起攻擊前兩刻鐘左右時,安道爾正準備通過內部頻道,對所有的海人士兵發表一次熱情洋溢的充滿了海人沙文主義的戰前動員,突然又是一名將官粗暴的踢開了會議室的大門,驚恐的吼道:“總督閣下、防禦官閣下,大事不好了。”

  安道爾恨不得拔出佩劍殺死這個將官,但是一看到那將官身上的徽章,證明他也來自于一名黃金家族,安道爾只能按捺下火氣,怒吼道:“有什麼不好的?夏人發動進攻了麼?正好讓我們去粉碎他們那狂妄無力的軍隊。”他故意提高了聲音,因為他知道這聲音會被數百萬海人士兵聽到,這樣可以在所有士兵心目中樹立起他 安道爾總督閣下大無畏的勇氣、極度鎮定的統帥風度以及其他等等。

  那將官擦著額頭上的冷汗,無比驚恐的看著安道爾:“有三千多名士兵突然倒下了,似乎是食物中毒,可是,我們不知道他們吃錯了什麼。”

  突然,又一名將官沖了進來:“神啊,又有五千多名士兵突然倒下了,他們正在那裏列隊,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安道爾、托爾渾身僵硬的看著他們,驚恐萬分的吼道:“天啊,難道他們的巫術真的這樣可怕麼?”

  安道爾咆哮道:“那麼,為什麼你們沒有事情?”

  托爾飛快的解釋道:“所有高級軍官所用的食物和水、酒,都是從總督府空運來的,我們並沒有使用士兵們日常的食物和飲水。”說這句話的之前,托爾已經敏捷的關閉了會議桌上的話筒。

  最終給予所有人沉重一擊的人是托爾的女副官莉莉絲,她臉色鐵青的站在指揮室的一角尖叫起來:“偵察機彙報,夏軍有大規模集中的跡象,似乎,他們要向我們發動主動進攻了。”

  指揮室內,突然一陣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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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摘桃子

  大夏王庭。

  安放鎮國九鼎的廣場上,到處是篝火熊熊。那篝火的顏色都是慘綠色的,大蓬大蓬的火星向上飛起,被疾風一卷,彙聚成一道閃亮的光柱,冉冉向天空飛去。那篝火中焚燒的,卻不是木柴之屬,而是一根根頎長的白骨。每一團篝火附近,都圍繞著數十名黑衣大巫,繞著篝火慢慢行走,嘴裏的咒語連成了一片密集的‘嗡嗡’ 聲。

  九鼎上反射出一層碧綠的光芒,碩大的鼎身在黑夜中有一種巨獸將要食人的可怖氣味。

  一名頭戴高冠的大巫手持血紅色的玉錐,緩緩的走到了正中的那一座大鼎面前,嘴裏大聲呼喊著,猛的一錐朝著自己心口刺下。一道心血噴上了那大鼎的鼎足,九鼎突然齊聲發出巨大的響聲,那洪鐘大呂般聲響震得整個安邑城方圓千里之內地動山搖,滿天星辰都劇烈的搖晃起來。九鼎之上一陣陣紅光大盛,突然九道紅光自 鼎口直沖天空,天空中無端烏雲密佈,環繞著那九根紅色光柱急速旋轉。

  以心血祭祀九鼎的那大巫瘋狂的嚎叫起來:“祖宗顯靈,大吉之兆!我大夏國運興旺,海人,有難啦!”

  ‘嘩啦啦’無數聲巨響從天空落下,數百道閃電撕裂了黑漆漆的天空,傾盆大雨瘋狂的從天空落下,彷佛天崩地裂一般。九鼎的轟鳴聲一發巨大,鼎身上複雜古老的花紋似乎都活了過來,在鼎身上瘋狂的遊走盤旋。一股股浩大無邊的巫力自九鼎之上朝著四面八方擴散了開去,整個大夏王庭內外所有大夏子民,無不驚恐的朝 著那九鼎跪下,頂禮膜拜。

  也許還是有一些人是不在意這九鼎的權威的,比如說如今站在夏王寢宮門口的大王子盤罟,就是一個。

  盤罟今天穿了一身淡金色的華貴長袍,這是在夏人身上極少出現的顏色。各大巫家的巫,都格外青睞黑色、青色、紫色這三種色調,淡金色?顯得有點過於浮華,並不符合大夏巫族的審美觀。

  高挑的簷角上,數串銅鈴迎風搖晃,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隨著大雨突然落下,一條條銀白色水線就從瓦當後淌下,在風中搖曳生姿。這座稍微顯得有點破舊的大殿,正門是用漆黑的柏木心做的,樸實無華。可是大殿內傳來的聲音,卻是有點不堪入耳。

  夏王似乎正在追逐某人,嘴裏不斷的發出了‘嗤嗤’的怪笑和讓人肉麻的‘小寶貝、快來’之類的聲音。緊接著就有人體摔倒的聲音,衣衫被撕碎的聲音,以及不久後一個很稚嫩的聲音發出的慘叫。那慘叫聲‘咿咿呀呀’的哼哼了很久,知道大概半個時辰後,才突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嘶嚎,突然就平息了下來。

  隨之平息的,還有夏王那粗重的喘息聲。

  然後就有水盆裏清水的‘淅瀝’聲,漱口後吐出口腔中液體的‘唰唰’聲,接著是衣衫摩擦的聲音和一連串的腳步聲。過了好一陣子,裏面才傳來了夏王的聲音:“盤罟,還在外面等著幹什麼?進來罷。”

  盤罟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收拾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擺出了極其恭順的笑容,輕手輕腳的推開了殿門,低著頭走了進去。剛剛進門,後面就一陣狂風卷了進來,吹動了大殿內的燭光,盤罟連忙轉身,趕在幾個女侍之前掩上了房門,這才近前了幾步,跪在了地上。“父王,盤罟來了。”說完,他深深的俯下了身子。

  大殿內垂下了三面厚重的黑色帷幕,就在正中隔出了一個小小的空間,寬不過三丈,長大概有十丈左右,夏王就端坐在盡頭的一張玉床上,內著火紅中衣,外披黑色大氅,臉上帶著異常滿足的紅光。懶洋洋的挑起了一根眉毛,斜著眼睛看了自己的大兒子好一陣子,這才咳嗽了一聲:“好,起來吧,外面天色不好,怎麼就跑 來了?”

  盤罟臉上掛著謙和的笑容從地上站起來,乖巧的說道:“特來向父王問好。”

  夏王冷笑:“我還沒死!”突然他暴怒起來,隨手從身邊玉床上扳下一塊白玉,狠狠的丟向了盤罟。盤罟腦門上火星一閃,‘當’的一聲巨響,那塊玉石炸成了粉碎,盤罟卻是哼都不哼一聲,連忙又跪在了地上。

  ‘嘿嘿,嘿嘿’,冷笑了無數聲,夏王這才淡淡的說道:“起來吧。你不是來向我問好的。”

  盤罟額頭一滴冷汗緩緩流下,他恭敬的說道:“盤罟是向父王問好的。”

  夏王‘嘻嘻’了幾聲,隨手抓過身邊一名俏麗的女侍,用手在她胸脯上狠狠的抓了幾把,這才笑道:“你是聽說了,老九立下的功勞不小,所以你心急了!天巫殺了三名東夷的神射手,老九親手斬殺了東夷人五名部落之長,威淩東夷,東夷人的大族長派人求和來了。”

  笑聲中,盤罟緊緊的趴在地上,不敢有分毫的動彈。

  夏王怒駡道:“老十三給你通風報信的罷?你來向父王問好?父王有什麼不好的麼?需要你來問候麼?你腦子裏面是什麼?腦漿?還是石頭啊?嗯?找藉口也不會找得漂亮一點?問好?你明說你來偷父王的女人,父王都會高興一點!起碼證明你盤罟有能耐,有膽量!”

  一手拎住那女侍的脖子丟出了十幾丈,夏王氣惱的盤坐在了玉床上,指著盤罟喝罵道:“你說,你說,你還有什麼用?嗯?就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敢讓你,嗯,算了。”

  眼裏閃動著陰沉的鬼火,夏王懶散的靠在了玉床上,淡淡的說道:“說吧,這次來,是為了什麼?是你那兩個商會的生意虧本了,還是你喜歡的女人又被誰弄上床了?”桀桀怪笑了幾聲,夏王吹了吹自己的右手食指,很不屑的說道:“你除了這些事情,你還會幹什麼?嗯?你告訴父王,你還能幹什麼?錢,女人,女人, 錢,你除了這些,你還會什麼?養條牲口都比你有用。”

  跪在地上承受著夏王的怒火,盤罟不敢開口哪怕說一個字。這一代的夏王,並不是什麼明君聖主,而是一個暴虐瘋狂,外帶虛偽偽善的複雜綜合體。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幹什麼,就好像誰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年他突然用毒酒毒死了自己最心愛的幾個妃子。

  哼哼了幾聲,夏王猛的站了起來,邁步從那玉床上走下,站在了盤罟面前。他的聲音變得非常的柔和,非常的慈愛:“好啦,盤罟,起來吧。畢竟是我的大王子,父王的一點點怒火,也是恨你不爭氣嘛。”

  帶著假惺惺的笑容,夏王拉著盤罟走到了玉床邊,拉著他一起坐下,隨後歎息道:“你的九弟履癸,你看看他,今年也不過四十多歲,可是他東擊東夷,南征蠻族,北扛胡羯,還拉著軍隊和海人打了幾仗,斬獲甚多!”

  “可是你呢?”夏王指著盤罟的鼻子冷笑道:“你春天去東夷的海邊抓美女,夏天去北方的山嶺探珍寶,秋天回到安邑做生意,冬天就跑去雲夢澤和蠻族的女人鬼混。你還像是一個大夏的王子麼?履癸在軍隊中的威望有多高你知道麼?你呢?你的威望僅僅存在于安邑的商會和那些女人的耳朵裏。”

  “祖宗的規矩,那是長子繼位。”夏王冷冷的說道:“可是這麼多年來,真正成功坐上王位的,又有幾位長子?規矩是規矩,可是規矩是用來幹什麼的?規矩是用來打破的!就好像四大巫家不能干涉王庭的事情,這也是祖宗的規矩,可是四大巫家在背後做了些什麼?你知道麼?你不知道,你這個廢物,你知道什麼?你能知 道什麼?”

  一柄黑漆漆的閃動著鬼火磷光的玉刀突然出現在夏王手上,他用刀鋒狠狠的在盤罟的脖子上比劃了幾下,獰笑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死規矩怎麼玩得過活人?你想要當王,老二也想要當王,老九呢?甚至老十三,他不也在背後搗鬼麼?誰不想當王啊?可是你,盤罟,你坐得住這個位置麼?”

  一把抓起盤罟,把嚇得渾身冷汗的盤罟四平八穩的放在了玉床上,夏王跳下玉床,走出了兩三丈遠,裝模作樣的朝著盤罟行禮道:“盤罟大王萬歲!萬歲!哈哈,萬歲!”他手腕突然一翻,那柄漆黑的玉刀已經無聲無息的劃破了空氣,狠狠插進了盤罟脖子後的玉床靠背上。

  “看,就算父王把王位交給你,你能做什麼?等著老九把你幹掉?順便把你私房中的那些女人都幹一個遍?”夏王搖搖頭,搖頭晃腦的走回玉床,一腳把盤罟踢下了床,一屁股坐回了玉床上,隨手拔出了那玉刀,慢慢的修理起自己的指甲。“沒用的廢物就是廢物,連個謊話都說不好。看看你這個樣子,說,到底找我,有什 麼事情?”

  冷笑了幾聲,夏王眼裏那彷佛星雲一樣旋轉的光流轉速更快了,冷冷的寒光震懾得盤罟說不出話來。“如果你僅僅來向父王問好,那麼你可以滾了。剛才鎮國九鼎已經顯示了祖宗的意思,大吉大利,我大夏國運長遠,我這個夏王身體好得很,每頓能吃一百斤肉,喝兩百斤酒,每天晚上還能幹一百個女人,用不著你問好。”

  揮揮袖子,就好像趕走一隻蒼蠅那樣,夏王不耐煩的說道:“沒事就滾開。老九把東夷人打疼了,他們送來了五百名草原上有名的美女給我,父王正忙著享用那,可沒空陪你這娃娃玩。滾滾滾,快點滾開。”

  盤罟眼珠子一陣亂轉,突然趴在了地上,大聲叫道:“父王,盤罟有事情求你。”

  夏王睜大了眼睛,哈哈大笑起來:“你早說你有事情求我不就好了?來向我問安?你什麼時候這麼孝順了?本王自己幹女人幹出來的兒子,還不知道你們腦袋裏面想著什麼東西?說,什麼事,如果是正經事情,父王也就答應了。”

  盤罟還沒來得及說話,夏王已經獰笑著看著盤罟冷聲道:“只有一句話的機會,別給我廢話。”

  絕對不是廢話,盤罟朝夏王連連叩首,大聲叫嚷道:“請父王讓我率領大軍去西疆吧。”

  夏王笑了,很得意很滿足的笑容:“你率領大軍去西疆?唔,我小看你的能耐了,你已經知道黎巫殿傳來的消息,那群巫家的小娃娃,已經用那種下作的手段,把海人給逼入了一個難堪的境地了麼?”

  夏王的笑聲漸漸的大起來,越笑越是開心,越笑越是得意:“多下作的手段啊,和海人廝殺了數千年,我們大夏從來沒有一位領軍將領試過給人家的全部水源下毒!就算相柳家的那些領軍將領,最多也就是玩玩毒蟲之類,可是這次,他們居然用區區數百份巫毒,把整個海人的大軍給坑害了。嘿,嘿嘿!”

  他看著盤罟,笑道:“聽說了這種好事,你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去爭取功勞了,不是麼?你想要在軍隊裏得到和老九相等的威望?”

  盤罟低著頭,沉聲說道:“父王明鑒,老九生性陰沉,手段陰狠,行事絲絲入扣不留絲毫餘地,若盤罟不求自保,日後盤罟定然死在老九之手。還請父王這次讓我領軍前往西疆,只要這次能夠獲取一次大功,老九卻也難以動我。”

  眼簾耷拉了下來,夏王眼裏射出兩道奇光,淡淡的說道:“你領軍,倒也可以。只是,不過,卻也無妨。前任天巫臨終之前說的那幾句話,卻是讓好幾個大巫都傾向了老九,你認為,還有機會麼?”

  盤罟冷聲道:“只要父王不認為天巫的那幾句話有用,自然就是沒用的。那,盤罟自然也有機會了。”

  眼睛慢慢的閉上,夏王靠在了玉床一側的扶手上,低沉的說道:“唔,這個王,不好作啊。巫殿,巫家,王庭。盤罟,你這次主動要求領軍出征,莫非你已經找到了支持你的人?”

  盤罟異常的坦白:“是,而且,不比老九少。”

  嘴角慢慢的勾起,那弧度簡直就有點嚇人。夏王的語氣很陰森:“很好,非常好,我的兒子們,總是有用的。只要我自己活得快活,管他死後是什麼樣子?王叔,你白白浪費了三年壽命。”

  猛的直起腰肢,夏王右手一劃,一蓬黑光閃過,半邊銅熊令苻出現在他手中。仔細撫摸了那銅熊令苻半天,夏王隨手把令苻丟給了盤罟:“拿去,王庭暗司所屬應龍軍、蒼龍軍,全軍聽你調用。旱魃軍、風伯軍、雨師軍、雷震軍,你各自引半軍出去。伐北令、伐南令,你也各領六軍走。總共湊齊大軍八百萬,隨你調用。”

  夏王眼裏寒光閃動,冷冰冰的看著盤罟,冷笑道:“履癸手持四萬大軍,雖然有天巫殿協助,卻也能威逼東夷人,獻上貢品求饒。如今你手掌八百萬大軍,又有黎巫殿黎巫引人在西疆坐鎮,若你還不能把海人打得俯首求饒,你也就斷了那做王的念頭罷。”

  盤罟大喜,手捧令苻,恭敬的跪倒在地上,朝夏王連聲稱謝。

  夏王淡笑道:“你領軍去了,就把刑天大風他們的軍給撤回安邑。傳說刑天家有人和老九走得很近,就讓他們勾搭去罷。”

  盤罟眼裏厲光一閃,連忙稱是,緩緩的倒退爬著出了夏王寢宮。

  冷笑不斷的夏王緩緩的脫去了身上衣服,突然大笑起來:“來人,在給大王送兩幼女過來,本王還沒有盡興。哈哈哈哈哈哈!送酒來,送肉來,快快,把女人弄來。哈哈哈哈哈哈!人生在世,只求一個快活,管他死後天崩地裂。哼哼,都想當王?那就看看,你們誰配!”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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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24 15:09:3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六章 破除

  也許只有夢魘可以解釋如今在海人整條防線內發生的這可怕一幕。

  自北而南數萬里的防線,數十處大型峽谷防禦陣地內,那些聚集起來,準備向夏軍發動進攻的海人精銳軍團,這些在亞特蘭蒂斯擁有青銅、白銀甚至是黃金貴族稱號的戰士,就這麼一片片彷佛割麥子一樣倒了下去,沒有任何徵兆的倒了下去。也許一下是這個倒下,然後身邊立刻倒下一片,緊接著就是數十裏外的另外一片人 猛然栽倒,嘴裏噴出了黑色的血塊。

  下毒?這種惡劣的手段,就算在宮廷爭鬥和家族內亂中,都不為大巫們所屑於使用的手段,卻因為夏侯無意的一次提議,被相柳家的幾個不遵照祖先規矩行事的娃娃所附議,隨後在整個防線上使用了出來。

  大巫不是騎士,但是大巫擁有比所謂的騎士更加高傲的信條,他們更願意用自己強大的力量,而不是背後偷偷摸摸的下毒這種手段去征服敵人。所以數千年來,大夏的巫們和海人正面對撼了無數次大小戰役,卻也沒有使用這種惡劣的辦法來對付海人。當然,也只能說,在把海人趕到呼倫河流域前,也沒有條件讓他們進行這 樣的投毒作戰。

  數百萬的軍團聚集在數十個防禦陣地內,地域狹小,地段分散,給海人的後勤補給也帶來了極大的麻煩。雖然各種食物可以從後方基地運來,可是日常用水,數百萬人的日常用水,卻是海人的後勤補給力量也無法承受的龐大壓力。這麼多人需要喝水,僅僅是食用水也就罷了,可是這些全部由海人大小貴族組成的精銳軍團, 他們的麻煩事還多呢:洗頭、洗臉、沐浴更衣,他們無法容忍自己高貴的身體沾染哪怕一點汗漬。

  很幸運,峽谷內有充足的山泉和泉水,這是海人士兵們的幸運,那甘甜甘冽的泉水,滿足了他們的日常所需。

  很幸運,峽谷內所有的山泉和泉水,源頭其實並不多,只要在數百個源頭分別投下巫毒,就沒一處能跑掉。

  海人的士兵就在不知不覺中飲用了大量的慢性巫毒,並且那巫毒還在他們沐浴時,從他們毛孔內滲入了身體。海人還是極其謹慎的,他們對所有的山泉和泉水都要進行一天一次的水質檢測,但是水質檢測偏偏就無法檢查出那泉水中蘊含的巫毒毒素。那已經不再是一種普通的物質毒劑,反而是更加傾向於能量運用的範疇,普 通的水質檢測如何能奏效呢?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兄弟直屬四十萬大軍在向一個地方彙集,就是夏侯被毀滅炮轟了一記的那個山口。腦袋上光溜溜一根毛都不剩下的夏侯,在腦袋上嚴嚴實實的扣了一個隻留出兩條眼縫的頭盔,手裏捧著那海人的單兵資訊接收器,嘴裏發出了古怪的歡呼聲。那淡綠色的螢屏上,各種資料潮水一樣的刷了上去,無非就是哪 裏又倒下了多少士兵,哪里又倒下了多少士兵。

  刑天玄蛭還好,滿臉鎮定的站在夏侯身邊,渾身上下紋絲不動,只是雙手緊緊握拳,指頭關節都變得慘白一片。刑天大風則是彷佛一頭發情的大猩猩,在夏侯身邊瘋狂的蹦來蹦去的,大呼小叫道:“多少人了?倒下多少人了?他們準備做點什麼了麼?到底怎麼樣了?我的親大哥,篪虎,你倒是說話啊!”

  夏侯勉強做了一個統計,沉聲說道:“一刻鐘內,海人士兵已經病倒了三十七萬多人,渾身無力;其中十五萬人病情嚴重;大概直接毒死的不過一千多人,但是數字還在向上刷新。”

  突然,夏侯尖叫一聲:“等一下,他們要看什麼?似乎是他們最高將領發出的命令,命令所有士兵把病倒的人送到後方防線去?唔,這樣一來,三十七萬人,每個人起碼要兩個人抬著走吧?他們大半條防線已經廢掉了呀。這麼亂糟糟的,他們怎麼和我們打?”

  他扭頭看向了刑天大風:“大風大兄,幹吧。他們的防線已經亂了。”

  刑天大風興奮的‘嗷嗚’的嚎叫了一嗓子,興高采烈的叫嚷道:“兄弟們,我們八十萬可以作戰的巫軍如果能夠一舉突破這條海人防線,幹掉他們數百萬的精銳軍團,天啊,這份軍功,足夠我們在安邑橫著走路了!”

  刑天玄蛭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大聲吼道:“來人,以千里水鏡通告相柳家、申公家、防風家各家兄弟,全軍出動,給我狠狠的幹他們!”

  夏侯緊緊的盯著那螢屏上翻得越來越快的資訊,似乎巫毒的爆發已經到了一個*,更多的士兵接二連三的栽倒了下去,看整個情勢來看,海人的軍團,應該已經沒有繼續作戰的可能性了。

  刑天大風滿臉通紅的直喘氣:“幹他娘的,篪虎,你出的主意實在是太棒了,區區一點巫毒,就把他們給放翻了。哈,誰能想到這一點?”

  猛的拔出自己的三棱鋼槍,刑天大風跳上了黑厴,大聲吼道:“兄弟們,全軍~~~突擊~~~!”

  刑天玄蛭也猛的翻身跳上了玄彪,順手從那鞍子一側的長鉤上摘下了一柄沉重的披風長刀,長刀朝著那山口指了一下,大吼道:“玄彪軍,全軍,突擊!”話音剛落,刑天家在軍中的兩百多名子弟,一馬當先的朝著山口撲了過去。

  鐵流轟鳴,四十萬黑厴軍、玄彪軍前後拖出了十幾裏長的隊伍,煙塵滔天的朝海人防線捅了過去。隨軍的巫士在顛簸的坐騎上,隨手捏動巫訣,把一道道巫咒朝著四面八方胡亂射去。就看到整個騎軍大隊中各色光芒亂閃,風氣繚繞,整個隊伍衝突的速度起碼快了一倍不止。

  海人防線指揮部內,安道爾憤怒的錘打了一陣桌子,突然轉身朝門外行去:“托爾,防線不安全了,我們儘快離開。儘量把倒下的士兵送往後方城鎮,希望他們能夠儘快醒轉。至於防線麼,盡人事吧。”

  托爾瘋狂的嚎叫著:“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道爾冷冰冰的說道:“看起來,的確是中毒了,雖然不明白他們是如何下毒的。水質檢測分析報告也看了,沒有任何異常,那麼,我們還能做什麼呢?我們既然找不到問題的根源,起碼保住自己的性命總是需要的。”

  怒號一聲,托爾緊跟在安道爾身後,兩人就要離開呼倫河防線。可是格林已經慘叫起來:“總督閣下,防禦官閣下,他們發動總攻了!他們怎麼恰好在現在發動總攻?怎麼可能?”

  突然,外面傳來了地動山搖的爆炸聲,整個防線所在的山脈都微微的顫抖起來,聯綿不斷的爆炸,讓加固了十幾遭的指揮部,都‘淅淅梭梭’的落下了不少石子。在場所有軍官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聲勢如此浩大的爆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名軍官面無人色的從外面沖了進來,他尖叫著:“所有的彈藥庫,所有的彈藥庫都被敵人破壞了!他們怎麼能這麼巧的找到所有的彈藥庫?附近的士兵,傷亡慘重,總督閣下。”

  托爾身體微微一晃,差點沒一屁股軟在地上,他尖叫著:“夏人怎麼會懂得破壞我們的彈藥庫?他們怎麼懂得如何破壞我們的彈藥庫?”

  安道爾的臉色唰的一下變成了慘白,他吼叫到:“閉嘴,托爾。沒有了彈藥庫的儲備,士兵身上的武器可以持續作戰多久?”

  格林面無人色的看著安道爾:“每個士兵攜帶了兩個基數的彈藥,大概可以支撐作戰,不過,不過半個時辰。”

  臉色陰晴不定的轉了好幾次,安道爾冷漠的說道:“所有的殺戮者保護我們離開,格林,墨菲斯,你們和我們一起離開。留下一部分士兵抵抗,剩下所有士兵,用他們所能找到的辦法撤離,不,是逃離呼倫河防線。”

  他猛的吼叫起來:“快點去下命令!僅僅丟失一條防線,我們最多不過是丟掉官職,可是如果數百萬的精銳軍團被消滅,不要說神殿和執政院,就是士兵們的家族,也會把我們碾成碎片!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逃跑!明白麼?逃跑!去後方的基地集合!”

  歇斯底里的發作了一通,安道爾一手拉著托爾,在無數殺戮者機器人的保護下,匆忙的離開了指揮部。指揮部的將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有勇氣和防線共存亡,匆忙的帶走了所有的機密資料之類,砸毀了所有的儀器,下達了最後一條讓士兵們全部撤退的命令後,驚惶的跟隨安道爾和托爾登上專機,急速逃 離。

  直到坐進了專機的機艙,安道爾還在手舞足蹈的嚎叫著:“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能夠有這麼多的毒藥?整個山脈這麼多的水源,他們怎麼可能撒下這麼多的毒藥不被我們發現?一百萬斤?一千萬斤?而且是慢性毒藥,他們需要準備多少分量?他們怎麼帶進的防線?”

  可是安道爾他們怎麼能夠理解,一百份的巫毒,合起來也不過半斤左右的分量,哪里又有多少?

  騎在墨麒麟背上,夏侯看著單兵資訊接收器上的最後一條命令,突然長籲了一口氣,隨手把那接收器塞進了手鐲裏。

  刑天大風緊緊的注視著夏侯的動作,看得他臉上輕鬆的笑容,不由得驚問道:“怎麼了?”

  夏侯臉上露出了冷笑:“海人最高指揮部下令,全軍撤退!老子倒是要看看,拖著幾十萬中毒的士兵,尤其還有士兵不斷倒下,他們如何撤退。”他仰天看天,不由得歎息道:“狠毒啊,狠毒,我們下手太狠毒了。先下毒讓他們士兵無力作戰,然後毀掉了他們的武器倉庫,讓他們士兵無法作戰,這就把整個海人軍隊逼向了 絕路啊。”

  刑天玄蛭陰笑:“如此可見海人的弱點極大,他們的肉身脆弱,不及我大夏士兵。那相柳柔等人提供的巫毒,性質並不甚烈,加上被大量水源緩和後,我大夏巫武,隨意一人都能扛上好幾天不倒,可是海人卻,嘿嘿!尤其他們的武器,自身過於軟弱的他們,離開了武器,他們還能做什麼?他們又能做什麼?”

  刑天大風狠狠的揮動鋼槍,重重的砸了一下夏侯的肩膀:“哈哈哈,篪虎,這次若大勝,你居首功!娘的,不冤你在雪地裏跑了一個冬天,果然是有用至極呀!”狂笑了好幾聲,刑天大風吼道:“傳令兄弟們,分散佇列,小心他們那種古怪武器的射擊。娘的,一炮轟飛了數百里的地面,這算什麼東西?”

  前方,刑天羆已經發出了震天的獰笑,前面有十幾個中毒的海人士兵倒在地上掙命,其他士兵早就倉皇離開,卻來不及理會他們。根本無法收住坐騎腳步的刑天羆,乾脆就策騎從那些士兵的身上踐踏了過去。血漿亂飛,數十萬隻蹄子滾滾而上,那十幾個海人士兵就生生踏成肉醬。

  這不是一次成功的進攻,只能說是一次極其成功的接收活動。

  無數的海人士兵倒在了地上,滿臉黑氣的他們驚恐的看著夏軍蜂擁而來。他們能作的最後一件事情,不過是毀掉自己手上的武器,不讓夏軍得到這些利器而已。可是他們自己,卻被夏軍強行解毒後,扒光了身上的衣物,驅趕到一起,圈養牲畜一樣圈在了一起。

  短短一天的衝鋒,夏侯他們已經橫跨了整個山脈,到了山脈的另外一頭,海人的呼倫河防線,徹底被打了個通透。根據幾支軍隊匯總的消息來看,他們俘虜的海人士兵就有百萬人左右,逼得各家軍隊不得不留下了合計超過三十萬士兵看守這些俘虜。而一路上所見到的,因為解毒過晚而被毒死的海人,就在百萬上下。

  夏侯不得不對相柳家的巫毒有了極深的戒心。只是幾個最弱的晚輩煉製的巫毒,都擁有這等流毒天下的效果,若是他們家主、長老親手煉製的毒藥,卻又厲害到了什麼程度?巫毒、巫毒,厲害的不是毒,而是毒內的巫力啊。

  在坐騎上顛簸了一整天,累得兩眼發花的刑天大風他們,終於在山外的平原邊上停了下來。刑天大風茫然看著籠罩在暮色中的,那曠達無比的曠野,看著霧氣升騰中直達天際的廣袤土地,在看看自己身後跟著的二十多萬的騎兵,茫然問道:“怎麼辦?我們,就二十萬人,去征服這數百萬裏的平原麼?”

  刑天玄蛭乾笑:“我們似乎玩得太大了,可是誰想到,海人居然這麼不堪一擊啊?當然,我們手段不是很光彩,可是畢竟我們贏了。”

  夏侯喘息了幾聲,看了看左右無邊無際的廣大土地,大聲吼道:“來人,聯絡各家將領,叫他們領軍來此集中。我們軍力薄弱,若是碰到海人反擊,都吃不了好去。把軍隊彙集起來,集中全力攻佔他們數十座城池,還是做得到的。”

  好似那山大王在做演講一樣,夏侯殺氣騰騰的笑道:“能守住我們就守住,若是海人反攻的勢頭太盛,守不住了,我們就搶光了城裏海人的家產逃回山谷內就是。用他們的防線對付他們,再好不過了。”

  刑天磐懶洋洋的騎在黑厴上罵道:“好,好,巴不得他們趕快送死來。整整一天,我的長槍上一點血都沒沾,好沒味道。”

  全體士卒下了坐騎,盤膝坐在地上休憩。刑天大風他們幾個則是湊在一起,很快就統一了意見,不能再追下去了。已經把人家俘虜了百萬左右,毒殺了百萬許,再追下去,怕是海人的高層指揮官發怒,就要動用某些禁忌的手段了。沒必要逼得安道爾和托爾他們拼命吧?尤其安道爾、托爾分明也是那種不守規矩,什麼事情都 幹得出來的人。

  夏侯只是感慨,海人逃跑的速度太快了。所有的重型武器,比如說那些毀滅炮是一門都沒有留下,也不知道他們倉卒中是如何把那些大傢伙運走的。不過運走了也好,這種重型武器就算俘獲了又怎樣?一旦自爆,造成的傷害肯定不小。

  一行人正在這裏長籲短歎的,那邊幾個士兵已經發出了大聲的喝問:“什麼人?幹什麼的?站在那裏不許動!”

  夏侯定睛看了過去,那濃濃的暮色,淡淡的霧氣中,黎巫披頭散髮的,赤著白生生的腳丫,彷佛夜間幽靈一樣貼著地面飄了過來。霧氣在她身邊若聚若散,她眼裏閃動著淡淡的青色光華,淡青色的嘴唇因為逆光,卻彷佛是漆黑的色澤,怎麼看就給人一種涼到了骨子裏的味道。

  幾個夏軍士兵差點就把手上鋼槍投擲了出去,如果不是滿臉可憐巴巴的白緊跟在黎巫身後出現的話,他們也許真的已經對黎巫下手了。誰叫她真的看起來像女鬼多於像人呢?這麼詭異的模樣,也不知道她是否存心的。

  幸好白是夏侯的寵物,整個黑厴軍、玄彪軍上下都知道,故而看到白出現了,這幾個士兵才緊了緊手上的鋼槍,沒有作出歹事來。

  可憐的白,腦袋上頂著一個藤筐,藤筐內滿嘟嘟的都是肥嫩的果實、鮮豔的花朵、肥厚的靈藥,香氣撲鼻。只是他看起來瘦了一大塊,整個皮膚就好似裹著一根根金剛一樣,渾身白毛都蕩漾著一種古怪的金屬光澤。

  而露出了本來面目的黎巫呢,卻是穿著一件大巫們常用的黑袍,胸口上的徽章上,卻讓夏侯在心裏狠狠的詛咒了幾句:黎巫佩戴在胸口上的標誌,僅僅是一個二鼎大巫的徽章!她這是幹什麼呢?存心扮豬吃老虎麼?

  刑天大風也被清麗絕倫、渾身透著一種靈氣、如今更有幾分魅惑氣息的黎巫弄得大嘴一張,口水都差點流了下來。他倉皇的擦了擦嘴角,滿臉是笑的贏了上去:“不知這位姑娘,是黎巫殿的哪位?”

  黎巫殿的大巫標誌,四角產繞著幾根很細小的藥藤,這是很明顯的印記,卻不會看錯了。

  黎巫大眼掃了刑天大風一眼,冷淡的說道:“刑天大風?我是旒歆,黎巫殿祭巫青鶬之徒。我來找你們軍中的篪虎暴龍,那蠻子在這裏麼?”

  夏侯抱著腦袋蹲在了地上,看都不敢看黎巫一眼。他絕對忘不了,年前碰到黎巫,被她毒打了一頓,傷痕過了整整一個冬天才能勉強見人。尤其她在自己身上施展的那些古怪的巫咒巫術,讓夏侯有一種做小白鼠的怪異感覺,而黎巫表現得就好似科學怪人一樣,他還怎麼敢招惹她?尤其她以自己本來面目出現,卻又自稱什麼 祭巫的徒弟,這不是大白天說鬼話麼?

  黎巫殿祭巫青鶬之徒?刑天大風色迷迷的笑容立刻收斂了起來,滿臉嚴肅的他無比認真的指著夏侯所在的方向,舉手間就把夏侯給賣掉了:“旒歆啊,我們篪虎兄弟就在那邊蹲著呢,嘿嘿,你找他有事?”很快的,刑天大風的角色就成功的從色狼轉變為了長舌婦。

  旒歆嘴角微微一勾,身體一閃已經到了夏侯身邊,隨手拎著他的肩膀,把偌大個夏侯整個從地上提了起來。“蠻子,你們要回安邑了,我正好順路回去,跟著你走,沒問題罷?你純土性的身體,正好讓我試幾種巫藥。”

  夏侯那個尷尬啊,他蹲在地上時整個被拎起來,如今他就好似一個球一樣懸在空中。無奈的,他放開兩條長腿自己站在了地上,朝著黎巫極其不滿的吼道:“臭丫頭,你還想怎麼樣?上次揍了我一頓還不夠麼?怎麼還要找我麻煩?白我都答應借給你玩了,你還想怎麼樣?別以為你是什麼什麼的,老子就不敢揍你!”

  夏侯那個氣啊,真的就揮動著幾乎有黎巫腦袋大小的拳頭,狠狠的在黎巫眼前晃了幾下。

  黎巫‘嗤’的一聲冷笑,朝著夏侯翻了個白眼:“上次被我打得鼻青臉腫的,怎麼現在就忘記了疼了呢?”不等夏侯反應過來,黎巫已經一拳狠狠的悶在了夏侯的眼眶上,純木屬性的巫力,乾淨俐落的撕裂了夏侯的頭盔,在夏侯眼眶上印了一圈深深的青紫色。

  ‘嗷’的一聲慘叫,夏侯一手扯掉了那在黎巫面前沒有一點防禦力可言的頭盔,瘋狂的指著黎巫罵道:“女人,不要以為我給你一點面子,你就得寸進尺了。呃,等等,你剛才說什麼?我們為什麼要回安邑了?”夏侯呆呆的看著黎巫,左邊眼眶上一團青紫看起來好不難看。

  黎巫聳聳肩膀,淡淡的說道:“大王子盤罟奉得大王令,統領八百萬大軍來接掌西疆的戰事。”冷笑了幾聲,她很坦率的說道:“大王子和九王子爭奪王位,但是大王子欠缺軍功,安邑接到報告說你們攻破了海人的防線,如今過去就是一馬平川,正好合適大軍攻擊,所以大王子主動請命,來搶奪你們的功勞了。”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大驚,連忙把身邊的士兵都趕得遠遠的,喝令幾個兄弟監視著那些士兵不能靠近了,這才緊張的對黎巫喝道:“旒歆,話不要亂說,什麼爭奪王位的,和我們可沒有關係。盤罟要來這裏,我們功勞讓給他就是。反正我們如今抓捕了百萬俘虜,殺死百萬海人大軍,足夠我們每個人都升上好幾級的了,卻也 不和他爭。”

  黎巫的話語卻是厲害,簡直猶如刀鋒一樣刺得兄弟幾個說不出話來:“四大巫家不參合進王權更替的事情?誰信呢?你們膽子小,可是你們家裏有人膽子夠大呢。不過,這些事情和我沒關係,我只是在這邊山裏住得膩了,正好和你們一起回安邑。”

  夏侯可憐巴巴的看著黎巫,乾巴巴的說道:“一起回去安邑就一起罷,你沒事又打我一拳作甚?”

  黎巫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無比迷人的笑容:“我長這麼大,只有你一個人敢罵我,我不打你,打誰呢?”

  又是閃電般的一拳,夏侯的右邊眼眶也乾淨俐落的印上了一團青紫,黎巫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左右對稱了,才好看麼。”

  一轉身,根本不理會氣得發狂的夏侯,黎巫飄到了刑天大風身邊,指指點點的說道:“篪虎這蠻子,我慢慢理會,可是你們幾個欠我的帳,我們慢慢計較。如果不是害怕你們幾個小娃娃死掉,黎巫殿一萬大巫怎麼會在這該死的山嶺裏過了一個冬天?你們等著瞧!”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面面相覷,似乎突然明白了這個黎巫殿的女巫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夏侯詫異的看著黎巫:“你跟著我們回安邑,那黎巫殿的人呢?”

  黎巫懶洋洋飄到了墨麒麟的背上,在墨麒麟身上盤膝做好,隨手一把抓住白拎了上去,從那藤筐裏抓出一個黃色的果子慢條斯理的啃起來:“黎巫殿的人?自然是留在這裏。盤罟率領八百萬大軍進攻海人,總要有大巫隨軍助陣的。兩祭巫、六禦巫、十八命巫,足以應付海人了。”

  “那你怎麼又離開?你不用留在這裏麼?還有,你回去安邑則是,幹甚招惹我們?”夏侯滿肚子的納悶,搞不清這個可惡的女巫到底想要幹什麼。

  黎巫隨手抓起一串紫黑色葡萄一樣的果子丟給了夏侯,冷笑道:“我討厭盤罟那廝,所以自然要離開。一個人回去安邑,路上碰到危險怎麼辦?要使喚人手邊卻沒人怎麼辦?路上碰到了稀罕的藥材,莫非還要我自己動手採集麼?尤其我臨時想起某個藥方子想要用人試藥,除了你篪虎暴龍,誰能扛得住過強的藥力呀!”

  黎巫笑得很美,那笑容卻讓刑天大風他們猛不丁的退後了幾步,無比同情的看向了夏侯。

  夏侯仰天無語,黎巫殿主會碰到危險麼?誰信?她真要回轉安邑,大概也就是一刻鐘的時間就能趕到,她這是在山溝裏過了一個冬天,窮極無聊,找人來逗趣來了。也許她剛才說得話正好:要使喚人,要人幫采藥,要人幫試藥,這才是正經。

  搖搖頭,夏侯隨手把那一串果子丟給了刑天玄蛭,極其粗魯的把白腦袋上頂著的藤筐抓下丟在了地上,一手摟住了白笑道:“白,我帶你去吃好肉,喝好酒,不理這女人。娘的,你是貔貅啊,她非叫你吃素,吃素的貔貅還是貔貅麼?走吧,到了老子這裏,老子說了算!”

  白一聲歡呼,猛的騰空而起,耀武揚威的朝著黎巫‘吱吱’亂叫了幾聲,神氣活現的一扭一扭的跟著夏侯去了。

  黎巫卻也不氣惱,嘴裏輕輕的哼著歌謠,躺在了墨麒麟那相對她的身軀而言顯得過於寬大的背上,輕輕的用腳尖點呀點的打著拍子,若有神,若無神的看向了天空。良久,她才淡淡的,很細微的說了一句:“呵呵,有趣。”

  刑天兄弟幾個哪里敢招惹這個古怪的女人?一個個都輕手輕腳的避開了去。

  一堆堆的篝火在大地上熊熊燃燒,大勝的夏軍歡呼狂歌,燒烤著一頭頭完整的野獸,一缸缸的好酒也抬了出來,頓時士兵的情緒已經陷入了顛狂狀態,眾軍士歡呼暢飲,酒香、肉香飄出去了幾十裏地。

  墨麒麟靜靜的趴在地上,嘴裏一口一口的啃著黎巫喂給他的果子。年月深久的他,自然分辨得出,黎巫給他的這些果實到底能給他帶來多大的好處,那可是一般的九鼎大巫都難得嘗到的極品靈藥。

  黎巫單手托著下巴,靜靜的坐在墨麒麟的腦袋上,好奇的看著那些狂呼亂舞的大夏士兵,看著他們脫去了上衣,光著膀子在那裏舉起了巨大的酒缸歡呼暢飲,看著他們相互吹牛賭鬥,看著他們揮動拳頭,用男人特有的方式來決定某句話的對錯,看他們在那裏舉起長刀,劈砍下一塊塊獸肉,放在嘴裏大口的咀嚼。

  她更多的注意力,卻還是放在了夏侯和白身上。她看到夏侯和數十名膀大腰圓的士兵在較力,而白就在旁邊抱著酒缸,賊兮兮的幫夏侯敲邊鼓,不是在某個士兵的屁股上踢一腳,就是在某個倒楣蛋的臀部上抓一下,弄得那些士兵氣憤的亂叫亂罵,直吼不公平。

  她看到夏侯大聲狂笑著,頂著兩個青黑的眼眶,舉起了一塊巨大的山岩,在那裏耀武揚威的和一眾士兵賭鬥,大袋大袋的銅錢就隨著夏侯舉起一塊更大過一塊的山岩,落入了笑得合不攏嘴的刑天大風手上。

  黎巫看著看著,突然也露出了微笑:“果然,比巫殿中有趣呵。”

  她突然飄了過去,隨手搶過了白手上的酒缸,學著夏侯喝酒的樣子,高高的舉起酒缸,慢慢的讓它淌下了一條長長的酒水。黎巫張開了小嘴去接那一條烈酒,晶瑩的水珠在火光中熠熠生光,打濕了她的臉,她的眉,她的長髮。

  正舉著一塊巨石在那裏大笑,叫嚷著要讓人給錢的夏侯看到黎巫這等模樣,猛不丁嚇了一大跳,手一偏,整塊大石猛的砸下,差點沒把身邊數錢數得手軟,都快笑傻了的刑天大風砸成肉醬。頓時那些剛才還輸錢的官兵大聲歡呼起來,拼命的要夏侯和刑天大風賠錢。刑天大風抱著一堆錢袋撒腿就跑,數十名軍官、士兵立刻虎 撲而上,按住了刑天大風就是一通暴打。

  黎巫飄回了墨麒麟的腦袋上坐好,看著被數百名輸錢的士兵追打的刑天大風和夏侯,臉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漸漸的,似乎黎巫身邊一塊極其陰冷的冰塊悄然開裂,一縷溫和的氣息慢慢的流了出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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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24 15:13:3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七章 歸途

  八百萬軍隊,只是一個數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當八百萬軍隊真正出現在面前,夏侯他們感覺到窒息。

  一種深沉的彷佛十八層血池地獄一樣,厚重粘稠的窒息感。

  一萬名黎巫殿的大巫,三萬名奉命增援的力巫殿大巫,聯手在呼倫河流域的大地上佈置了一個碩大無朋的巫陣。為了給巫陣提供足夠的力量,這力量直接來自於這片土地上蕩漾著的天神和邪魔,大夏軍隊屠殺了六十萬戰俘,以滿足這個巫陣完全運轉所需的祭品。

  用靈魂和生命交換鬼神的力量,在大夏的巫族看來,是無比公平的一件事情。如果不是手頭正好有百萬戰俘供他們屠殺,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抓捕六十萬當地的平民,以平民的血肉來滿足那些鬼神索取的代價。

  一層厚重的彷佛快要乾涸的血漿般色澤的光芒籠罩了大地,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從那光芒中傳來,一個接一個方陣的大夏士兵從那光芒中走出,排列成整齊的隊伍,慢慢的朝著四面八方擴散。一個方陣一萬人,整整齊齊的八百個方陣。八百萬夏軍士兵,佈滿了整個呼倫河流域最大的平原。而這僅僅是作戰的力量,為這八百 萬大夏巫軍提供後勤支援的,是將近兩千萬的奴隸和僕役!

  兩千八百萬人!大夏的大巫用通天的手段,用血腥的祭品,在一天的時間內完成了將兩千八百萬人從安邑運往數十萬裏外的西疆戰區這一不可思議的浩大工程!四萬名控制巫陣的大巫力竭暈倒,而為了滿足暴虐的鬼神的需求,剩下的四十萬戰俘也毫不猶豫的被屠殺一空,鮮血彷佛瀑布一樣被吸上了天空,捲入了那厚重的雲 層中。

  八百萬身穿漆黑戰甲,頭頂各式獸角頭盔,眼裏散發出淡淡血光的大夏王軍,彷佛無數惡魔,站在了那平原上。每一個士兵身上都冒出了沖天的殺氣,八百萬人的殺氣彙聚在一起已經形成了近乎實質的血紅霧氣,翻滾的血氣直沖天空,將大半個天空染成通紅。浩浩蕩蕩的殺氣朝著四面八方湧動,方圓千里內所有的飛禽走獸 倉皇逃散,樹木無風自動。

  刑天大風緊張得渾身發抖:“王庭暗司最強的幾支軍隊,全部來了這裏!這一次,大王投下了最大的本錢。就算以前和海人交戰了數千年,這幾支大軍依然駐守在安邑附近,從來沒有被調動過!難道大王想要一戰而徹底毀掉海人不成?”

  夏侯被那濃郁的殺氣震得渾身氣血翻滾,差點就站立不穩。他艱難的說道:“也許是吧?王庭暗司最強的軍隊?這是下大賭注了。”還有一句話夏侯沒說出來:就算大王子盤罟和九王子爭奪王位,夏王也不用為盤罟投下這麼重的注碼吧?似乎夏王很有點偏心啊。

  可是,更讓刑天大風他們吃驚,不是盤罟居然使用夏王的儀仗出現在平原中心,而是伴隨著盤罟的出現,那一條沖天而起的枯瘦人影。那乾巴巴的老頭兒頭髮胡須蓬亂,伸開雙手彷佛十字架一樣懸浮在那厚重的血色殺氣中,仰天發出了瘋狂的、暴虐的、近乎歇斯底里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殺,殺,殺,殺, 殺,殺,殺!”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乃至相柳柔、相柳胤以及申公豹等,所有安邑的世家子弟臉色同時變成慘白:“刑天十三!”

  就連黎巫也是一臉駭然,茫然的抓著白的耳朵狠狠的扭動著,驚慌的叫道:“大王怎麼能讓他輔助大王子?瘋了,全瘋了!”

  夏侯不解的大吼道:“三爺爺領軍又如何?”

  刑天玄蛭呆滯的扭過頭來,呆呆的看著夏侯說道:“所過之處,寸草不留。三爺爺領軍,過城屠城,過國屠國,他和蒼雲爺爺同為暴熊軍軍尉,卻向來只在安邑掛個虛名,自他二十年前領暴熊軍屠盡胡羯三萬里百姓牲畜後,再也無人敢令他領軍出征了。”

  變態屠夫?夏侯呆呆的看著那在空中手舞足蹈,大吼大叫的刑天十三,不由得腦袋一陣空白。在安邑,誰能看出刑天十三是如此恐怖的一名人物?夏侯對刑天十三唯一的印象,就是他總是包裹著一張琴或者一卷畫,去西坊找姑娘喝酒聽小曲兒!

  旁邊傳來黎巫低聲的嘀咕:“這老瘋子號稱自大夏開國大禹祖王以下,殺人數天下第一、殺意天下第一,奈何自評戰力自古以來排名天下第十三,故而改了名字為刑天十三!老瘋子,真正是老瘋子!大王讓他輔佐盤罟,怕是海人被攻克的城市,什麼都留不下!”

  夏侯剛想要再問問詳細情況,卻看到那盤罟的儀仗已經朝這邊急速飄了過來,身穿一身黑色王袍,上繡應龍、大熊花紋,衣擺下綴百種奇異仙草紋路的盤罟,手持一柄巨大的青銅長劍站在車架上,朝刑天大風他們大笑:“刑天軍尉,你們卻是辛勞了!此番本天候接管西疆戰事,諸位卻好返回安邑,好好休憩就是。”

  神采飛揚的盤罟從車架上縱身躍下,隨手將那青銅長劍插在身邊一塊山岩上,朝夏侯他們大步行來。一邊走,盤罟一邊笑道:“諸位兄弟年紀輕輕,卻立下這般大的功勞,引得海人如今腹背受敵,若是你們立下的功勞再大去了,怕是就暫時無法封賞了。再者,你們手上軍力,怕是無法和拼命的海人糾纏,故本天候取而代 之,諸位兄弟不會見怪吧?”

  刑天大風剛要客氣幾句,那邊刑天十三已經睜大了眼睛,渾身裹著一團猩紅的血氣急飛而來。一腳把刑天大風踢了個跟頭,反手一掌把相柳胤抽翻在地上,再狠狠的一拳打得申公豹一個趔趄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刑天十三這才狂笑道:“盤罟娃娃,這麼囉嗦幹什麼?老子在安邑修身養性二十年,早就憋出毛病來。這群小子都 領著手下人給老子滾,趕快滾回安邑!剩下的事情,你們應付不來,只有老子才能對付!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雙目一瞪,刑天十三眼裏血光射出十幾丈遠,印得他眼前所有人身上都蒙上了一層厚重的血色,他狂吼道:“還不滾,莫非要和爺爺我較量一下不成?哈哈哈,噫,這女娃娃倒是長得順眼,怎麼樣,今兒晚上進老子營帳去聽老子唱小曲兒?”

  刑天十三看著冷冷的站在那裏的黎巫,伸手就朝著黎巫臉蛋抓了過去。他大笑道:“有趣,有趣,你們這群娃娃,怎麼軍裏還有女人?”

  那盤罟猛不丁看到黎巫,頓時眼裏也閃過一道貪婪的欲火,可是看到刑天十三伸手去抓黎巫,頓時又強行把那欲火按捺下來,勉強扭頭看向了其他方向,嘴裏含糊的嘀咕了一句:“好一塊嫩肉,落進了這條老鬼嘴裏。”

  黎巫怒極,眼裏青光閃動,右手一翻,拇指、食指夾著一根淡綠色透明的長針,不閃不避的朝著刑天十三手掌刺了過去。那長針迎風微微一抖,無數綠煙憑空冒出,煙霧中有尖銳的嚎叫聲發出。

  刑天十三臉色慘變,一個倒翻跟頭連續翻出了十幾丈外,那長針恰好擦著他手掌滑過。刑天十三人還沒落地,就已經尖叫起來:“黎巫殿‘咒針’,你這丫頭,怎麼用這歹毒東西對付老子?幸好,幸好老子識貨,否則,否則,老子刑天十三今天還不得死在這裏?”

  一連串跟頭翻過,刑天十三落地的時候已經是滿臉冷汗,那是被嚇出來的。死死的盯著黎巫胸前的標記看了一下,沒錯啊,就一個二鼎大巫,可是她手上怎麼會有黎巫殿威力最強的巫器之一,號稱就連天神中了都要半身不遂的‘咒針’?刑天十三雖然暴虐瘋狂,但是並不傻啊,他狠狠的盯了黎巫看了半天,鼻子裏面哼出了 一長串冷氣,低聲咒駡道:“真正是見鬼,你這女娃娃怎麼換了衣服?”

  猜出了黎巫身份的刑天十三,哪里還敢招惹她?悻悻然的對著刑天大風等一干晚輩作威作福的咒駡了一頓,一揮手,就把刑天大風他們全部打發了回去。那廂裏,八百萬大夏戰鬥力最強、最瘋狂的巫軍,已經化為數十條滾滾鐵流,腳步聲震天動地的朝西方開了過去。曠野上,就留下了方才屠殺的百萬戰俘那已經沒有了一 點血色的屍體。

  看著大夏遠征軍聲勢浩大的離開,夏侯有點感慨的歎道:“何苦來由?早知今日由盤罟來摘果子,我們還這麼絞盡腦汁的和海人計算作甚?每天喝喝老酒,吃吃烤肉,豈不是快活?”

  一眾領軍的將領無不有氣無力的點點頭。

  誠然他們率領的軍隊戰鬥力是弱了一點,也許無法應付瘋狂反撲的海人軍隊,但是沒有試過,這些安邑的子弟怎麼會承認自己的軍隊不如盤罟領來的大軍?尤其他們立下了偌大的一份功勞,居然立刻被趕回了安邑,這等憋屈,讓他們怎麼受得了?

  但是,盤罟想要的是獨佔所有的功勞,他又怎麼可能把這群安邑的巫家子弟留在軍中?按照刑天大風他們的身份和背景,要分去的功勞,可是很大很大的,不把他們趕回安邑,盤罟怎麼會甘心呢?獨吞總比被人分潤的好。九王子履癸率領四萬軍隊就逼得東夷人求和,他盤罟帶著八百萬大軍,無論如何也要打出威風,打出威 名,打出聲望來,可不能留這麼一大批公子哥在軍裏礙事!

  相柳胤冷笑了幾聲,看了看慢慢遠去的大軍背影,朝刑天大風伸出了一個拳頭:“這一次,我們算不分勝負罷!主意是篪虎暴龍想出來的,可是下毒的巫毒,卻是我們兄弟煉製的,算是平手如何?”

  刑天大風伸出拳頭,狠狠的和相柳胤對碰了一下,大笑道:“怕你相柳家的不成?回去了安邑,再和你們慢慢計較。不過,那種下三濫的手段也就不要使出來了。”

  眾人同時大笑,經過了西疆數月的鍛煉,這群安邑的公子哥多少都成熟了不少,見識也廣了不少,以後估計也不會再發生相柳柔那種堵在城門口欺負夏侯的破爛事情了。人長大了,就要玩點更高明的手段了。

  突然,夏侯拍了一下腦袋,怒號道:“該死的東西,他們既然這麼大費周章的擺下了巫陣把八百萬大軍從安邑弄了過來,怎麼不順路讓我們回去?這一路上幾十萬里,日夜兼程的奔波,也要兩月之久,豈不是活活受罪?”

  冷哼一聲,隨手把吱吱慘叫的白那可憐的小耳朵擰成了數十個花樣,黎巫冷笑道:“你當這巫陣擺下容易麼?八百萬軍士橫跨數十萬里到這裏,除了那百萬俘虜做祭品,安邑那邊起碼耗費了兩百萬方上品原玉佈陣。兩百萬方原玉,要是全部被一大巫吸納,足夠讓一名七鼎大巫提升到八鼎水準,你當是小事?”

  刑天鼂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扳著手指計算到:“篪虎兄弟,可不是麼?我們百萬軍隊在路上奔波兩月,耗費的糧食、軍餉加起來最多不過玉錢二十萬枚,可是要把我們送回去,就要耗費數十萬塊原玉,這多少枚玉錢才能換一塊原玉啊?安邑那幫老頭,怎麼會這麼大方。”

  臉上掛著一絲了然的冷笑,刑天玄蛭淡淡說道:“這盤罟怕是我們把軍功搶走太多,迫不及待的就來西疆爭奪功勞,故而花費了偌大的本錢把八百萬軍隊整個的送了過來。也不知道這兩百萬方原玉,到底是他自己付帳,還是從王庭內庫中提的呢。”

  刑天大風猛的一把摟住了夏侯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急甚?我們正好一路逍遙回去,這一路上也不知道要路過多少國度、城池,安邑的老頭們又沒有限定我們歸期,兄弟們還不一路上趁機快活?”

  就連黎巫都在旁邊拼命的點頭,一路上趁機逍遙快活,黎巫也打得這個主意啊。自幼在巫殿長大的黎巫,經過安邑大街的次數都不超過三次,這次可是難得動了心機,找到夏侯他們一路返回安邑,好好的放縱遊玩一番的。以黎巫的身份,以黎巫的實力,她哪里需要做如今這種改頭換面的事情?無非是以女孩的本能,不敢一 個人萬里迢迢的走回安邑罷了,卻又一心要玩耍,故而又找上了夏侯的麻煩。

  那麼,就出發吧,來時氣焰洶洶以為老子天下第一的安邑子弟們,率領軍隊返回的時候,卻多了幾分沉重成熟的味道。一堆堆篝火熄滅,帶上了陣亡的數萬戰士的骨灰,唱著漫長蒼老的歌謠,這些突然全身都鬆懈下來的士兵,排成了淩亂的長隊,正如春遊一樣朝東方返回。

  一路上,野草青青,樹木蔥郁,奇花異草遍地,珍禽異獸無數,其中堪堪就喜壞了一個黎巫,整天拉著夏侯幾個人當僕人,在大軍附近的荒山野地裏漫山遍野的亂串,找到了無數稀奇古怪的草藥,盡數被她仔細的收進了一個小巧的藥囊。

  憑藉黎巫那至高巫力的感應,地下有什麼古怪物事哪里瞞得過她?她只對草藥有興趣,可是找到了很多珍奇礦務之類,卻是便宜了夏侯他們。各種珍奇的材料,各種珍貴的獸皮、獸骨、獸角、鱗甲等等,讓夏侯他們心滿意足,對於這個難得伺候的黎巫,卻也憑空多了幾份好感。尤其當黎巫發現了一條品質極佳,儲藏量卻也 不小的原玉礦脈後,這等好感簡直就昇華為了對天神一樣的膜拜。

  動用了三百隨軍的巫士強行用巫力破開山岩,掠奪性的采出了上萬塊極品金性原玉後,刑天大風兄弟幾個對脾氣古怪、面皮卻又嬌嫩、隨時可能翻臉揍人的黎巫,已經當成祖宗一樣供著了。金性原玉,還是極品質地的,足以讓他們的修煉速度提升十倍以上,還有什麼比這等禮物更加符合這群武人的心思麼?

  看著最後一塊拳頭大小,通體通明,外表纏繞著一層三寸厚金色氣流的玉精被自己兄弟小心翼翼的從礦脈中取了出來,刑天大風的口水都差點吧嗒了下來。‘哧溜’一下,狠狠的用衣袖擦了一下嘴巴,刑天大風猛不丁的提議道:“旒歆,你一路上收穫可好?”

  黎巫重重的點頭,由衷的歎息道:“這裏的山林靈氣極厚,數十萬年沒有人跡出沒,各種藥草的年月、藥性卻比黎巫殿的藥圃還要好上幾分。”回頭狠狠的看了夏侯一眼,黎巫哼道:“不過,還比不上篪虎這蠻子用巫力催化過的那幾本就是。”她純粹把夏侯當化肥使用的。

  刑天大風滿臉的奸詐,彷佛誘拐小美女的猥瑣中年人一般,小聲的、神秘的說道:“可是我知道一個地方,那裏很多地方估計數百萬年沒有人煙啦。尤其那地方瘴氣厚重,封鎖了無數地穴,靈氣充沛得讓人無法想像。你要的藥草,那裏可能有更好的哦。”

  黎巫眼睛一亮,順手在白的腦門上砸了一掌,急問道:“哪里?”

  刑天大風飛快的看了夏侯一眼,怪笑道:“篪虎兄弟的老家,雲夢大澤附近的山林,那裏可是有鐵甲暴龍出沒的凶地!”他蹲下身子,手指在地上胡亂畫了幾下,隨手指點道:“看,我們一路東返,距離安邑還遠哩。一路上隨著大軍行動,速度哪里有多快?不如我們直接用巫訣加緊趕路,直接到篪虎兄弟家裏玩幾天,然 後和大軍去安邑城外匯合,卻也來得及。”

  同樣蹲在了地上,雙手托著下巴,黎巫緊緊的皺起了眉頭:“那裏的草藥,真的很好?”

  刑天大風手舞足蹈的說道:“真正的很好!尤其那裏的蠻族人,從來不開礦探礦的,地下的礦脈不知道有多少!”

  似笑非笑的看了刑天大風一眼,黎巫強行忍住一拳把他直接打進地下十八丈的衝動,冷笑道:“這樣啊,是不是還要我替你們探礦呢?”

  一時間嘴快,刑天大風大笑道:“可不是麼?誰叫旒歆你有這奇異本領呢?”

  黎巫眼裏一陣綠光冒出,心裏惱怒,真的想把刑天大風打得比夏侯的綠眼眶還要慘。她堂堂黎巫殿主,指使這幾個混蛋幫忙採摘草藥,這是他們的榮幸,她隨手指點一下地下的珍貴礦脈,這算是對他們的一點恩賜,可是這刑天大風,還真把自己當作發財的工具了?這,這是對堂堂巫殿之主的一種侮辱。黎巫盤算著,要如何 懲罰刑天大風,才最合乎自己的心意了。

  夏侯眼看得黎巫半天沒說話,就知道大事不妙。同行了幾天,他多少摸清了一點黎巫的脾氣,說白了她就是一個自幼父母祖父母盡數去世,被巫殿的一群老古董撫養長大,帶著一點點自卑,一點點驕傲,一點點自閉,一點點天真,同樣更有一點刁蠻,一點高高在上,脾性陰晴不定,慣於頤指氣使、發號施令,性情極其複雜 不可捉摸的可憐小姑娘。

  但是就因為她這麼複雜的性情,導致了黎巫隨時隨地可能用暴力解決一切問題的習慣,因為她自幼就有九鼎大巫的實力,自幼她就被決定繼承黎巫殿的大權,自幼她的一聲令下,就可能導致數十萬人被屠殺後當作祭品,她會把什麼放在眼裏啊?

  毫無疑問的,若是黎巫因為刑天大風的那一句話而動怒的話,刑天大風非要變成熊貓不可,還是眼眶特別加大的那種。

  夏侯連忙蹲在了黎巫身邊,誇誇其談的吹噓起來:“大風大兄可沒說錯,我篪虎家的山林,可是雲夢大澤附近最美麗的。尤其裏面稀奇古怪的草藥,不知道有多少,珍貴猶如貔貅一樣的猛獸,更是漫山遍野呀。”眨巴了一下眼睛,夏侯同樣用那種誘惑的口吻笑道:“比如說,我們那裏最大的靈芝,有這麼大。”夏侯排開雙 手,比劃了一個方圓丈許的大小。

  黎巫小嘴一癟,不屑的說道:“大概兩千年的氣候,只要有玉脈靈液滋養,把你種下去都能長這麼大。哼!”

  夏侯咂吧了一下嘴巴,這丫頭怎麼說話呢?把自己當靈芝種啊?翻了個白眼,夏侯猛的雙手一合,比劃道:“我們村裏巫醫在山上挖到過的紫金參,有這麼粗!”他雙手合成了兩個海碗口的大小。

  歎息了一聲,黎巫單手托著下巴,另外一隻手撫摸著白的腦袋,連連搖頭:“紫金參這種東西,我們黎巫殿都不屑於用它配藥,給白每天吃下去的藥方子裏面,配的可都是要千年氣候的玉參才行。”

  刑天大風翻了個白眼,在黎巫殿的人面前吹噓自己見過的草藥,這算什麼呢?黎巫殿的人見過的珍奇草藥有多少種?也許比安邑的人都多。

  咬咬牙齒,夏侯這可真的有點賭氣了,偌大一個雲夢大澤,總不能一點好東西都沒有罷?就算你旒歆是黎巫殿主,也不能把雲夢大澤說得一錢不值啊。更何況,如果不能把黎巫的注意力徹底的轉到雲夢大澤上去,怕是刑天大風立刻就要被一頓暴打了。夏侯可是清楚的看到,黎巫的手背上,那淡青色的血脈已經微微的凸起 了。

  當下他手比比畫畫的,眉飛色舞的形容道:“那,你可聽說過一種主幹不過發絲粗細,卻有兩尺高下,長有九片細葉,葉上有九色光芒纏繞的奇怪藥草?那藥草卻更是會在山林中穿行的,我村中巫公為了那株藥草費盡了十年的心思,卻還是只看到了兩次,碰都沒有碰到一下。你可知這是什麼物事?”

  刑天大風他們聽得滿頭霧水,什麼草藥還會跑路的?

  黎巫卻是臉上一白,猛的跳了起來:“巫魂草?巫魂草?雲夢大澤上居然還生長了這種東西?怎麼可能?你們那族巫卻也識貨,哼哼。”

  眼裏青光一閃,黎巫朝刑天大風發號施令道:“率領一千精騎,帶上帳幕以及各色用具,我們去篪虎這蠻子的家鄉!”

  她指著刑天大風的鼻子喝道:“若幫我找到巫魂草,自然有你好處,要是你不給我賣力尋找,看我到時候怎麼收拾你們。”

  第一次看到黎巫這等急促,夏侯不由得摸摸腦袋,問她:“那到底是什麼玩意?巫公只知道那肯定是好東西,卻也不曉得名字哩。”

  黎巫只是笑著看著夏侯,故意的不回答他的問題。看她滿臉古怪的笑容,差點就沒開口說要夏侯求她了。

  夏侯冷哼一聲,故意懶得看黎巫那等小氣模樣,一個跟頭翻了起來,帶著白大步朝山下走去。這舉動卻把黎巫氣得個半死,眼睛一翻,沒地方出氣的她飛起一腳,把身邊的刑天玄蛭當場踢了個馬趴,齜牙咧嘴的爬不起來。

  漂浮在山坡上,黎巫朝著夏侯的背影大吼大叫起來:“蠻子,你給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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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誓言

  朦朧的月色下,夏侯騎著麒麟跑在最前,後面跟著刑天家幾兄弟以及一千黑厴軍士,一路煙塵滾滾,披星戴雲(此時天空沒有月亮),日夜兼程,人不歇,馬不停的朝篪虎族所佔據的山林奔去。黎巫盤膝坐在夏侯身後,一團綠光從她手上發出,籠罩了整個騎隊,讓那墨麒麟和黑厴不僅奔跑的速度增快了十倍,更是體力源源不 絕,趕路的效率大大提高了。

  唯獨就苦了刑天大風他們,這一路顛簸啊,就算他們也受不了了,那黑厴跑起來,可沒有墨麒麟這等平穩。

  一路上,就只能聽到黎巫大聲的催促:“你們還算大夏的巫麼?怎麼趕路還作出一副苦臉來?”

  諸人氣煞,她盤膝坐在夏侯身後二尺的地方,就連撲面而來的勁風都被夏侯高大的身軀遮擋住,那墨麒麟又是平穩如同青雲一樣,她哪里吃到一點的苦頭?但卻沒人敢出口反駁,夏侯知曉她的身份,刑天大風兄弟幾個,卻是對黎巫的實力起了疑心:如此長時間的替坐下坐騎補充體力,加持巫咒,就算是一名二鼎大巫,也不 該有這種實力罷?

  兄弟幾個在坐騎上拼命的相互丟眼色,想要盤算出黎巫的身份來。刑天玄蛭甚至都懷疑自稱旒歆的這女子,會否是黎巫殿某位大巫的私生女,才會擁有和她鼎位不符的實力,可是卻也不敢大膽到猜測這女子就是黎巫本人。

  如此奔波了數日,在刑天大風他們的大腿都開始發木發脹,快要受不住那頻率極高的顛簸,坐下的黑厴和玄彪都開始口吐白沫,將要力竭而亡的時候,夏侯突然拍了一下墨麒麟的腦袋,大吼一聲,讓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

  前方一片山林茂盛,滾滾水汽濃霧中,那墨綠色的山林近乎發黑。一道道震天的猛獸咆哮聲從山林遠近傳來,洪荒曠野,莫過如此!夏侯出神的看了一眼前方的山林,突然大聲吼道:“再過去三十幾裏,就是我家的村子了。”

  白已經猛的跳了起來,化為一道白光,一路順著那參天古木,急速朝村子跑去。一邊跑,白一邊發出了大聲的咆哮,那叫聲震得所過之處的古木劇烈震動,無數的樹葉紛紛揚揚的撒了下來,彷佛一場大雨。白那充滿了野性吼叫的獸咆,引得遠近無數自恃實力不弱於一頭貔貅的凶獸同時大聲吼叫,發出了挑戰的聲音。

  夏侯的臉色一下就難看了起來,在山林中,就算是真正的山林之王,也不敢發出長嚎同時挑戰這麼多的凶獸,眼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山林,因而變得無比興奮的白卻是忘記了這個忌諱,一陣胡亂的吼叫後,怕是方圓百里內所有強大的自認為可以和一頭貔貅拼殺的凶獸,都會聞聲而來。“這傢伙,可給我們找了不小的麻煩 啊!”

  還沒等他想好是直接帶人逃回村子,避開這些野獸,還是乾脆仗著手上的強大軍力,把那些趕來的凶獸全部屠殺了,那黎巫已經一聲輕笑,眉心處突然一團晶瑩如水晶的綠色光點射了出來。一圈圈溫和的綠色光紋朝著四面八方擴散了開去,那遠遠近近的古木同時散發出厚重的綠光,這綠光蔓延開來,瞬間方圓數百里的山 林,盡被一層綠色光罩籠罩。

  所有被綠光籠罩的山林裏的凶獸,同時閉上了自己的嘴巴,乖乖的匍匐在了地上,眯著眼睛享受那綠光中強大的生命力量。

  黎巫渾身散發出綠色的光芒,輕輕的從麒麟背上飄了起來,狠狠的一腳踩在了夏侯腦袋上喝道:“蠻子,還不快點帶路?早點找到你們的族巫,我問問那巫魂草到底在哪里。”

  無數綠色光點從遠近的大樹、野草上飄了出來,很溫和的滲入了刑天大風他們的體內。一時間,所有連續趕路了好幾天的黑厴軍士以及那些坐騎,同時精神一振,消耗的精力瞬間補滿。那綠光中蘊含了巨量的生命能量,讓刑天大風他們這幾個鼎位的巫武體內巫力一陣蕩漾,竟然隱隱有突破當前限制,直達下一境界的沖 動。

  刑天大風駭然:“起碼是七鼎大巫!”

  刑天玄蛭咬著嘴唇低聲嘀咕道:“不止,這是黎巫殿最強的巫咒‘神降咒’,看她的實力,起碼是八鼎之上!黎巫殿有這麼年輕的八鼎大巫?”

  夏侯也是精神一振,哈哈大笑了起來,重重的錘打了一下坐下墨麒麟的腦袋,那墨麒麟‘吭兒’一聲大吼,撒開四腳朝前跑去。這裏山林茂密,地勢崎嶇,卻是沒有現成的路徑的,墨麒麟腳踏風雲,一溜煙的就沖出了老遠,卻苦了那緊跟在後面的千多匹黑厴、玄彪。

  眼看著自己的坐騎踉踉蹌蹌的差點被幾根伸出來的樹藤絆倒,刑天大風不由得大是惱怒,低聲抱怨道:“下次再出征,可要從家裏好好的挑選幾頭坐騎出來。看看篪虎,他騎著墨麒麟,我們就騎這黑厴,算什麼呢?”

  幸好僅僅是跑出去了十幾裏地,他們就到了篪虎族人經常活動的地域內,那裏的雜草、亂木都被砍伐一空,地面平坦了不少。而且夏侯終於找到了那條自己家村子裏通往外界的小道,雖然依舊是坑窪不平,卻也足夠大隊騎兵行動了。當下騎隊的速度又提了起來,急速朝村子奔去。黎巫渾身籠罩在綠色光芒內,彷佛山林中的 精靈,飄飛在夏侯身邊,嘴裏一疊聲的催促著。

  突然,前面傳來了白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雖然隔著還有好幾裏路,但是夏侯卻從這自幼一起長大的夥伴叫聲中,聽出了近乎絕望的狂暴情緒,那是一種深沉的,無法形容的,因為極度的悲哀而帶來的深沉絕望。絕望之後,那蘊藏在貔貅體內的殘酷血性瞬間爆發,這才讓白髮出了那麼可怕的,震得大地都微微發抖的吼叫 聲。

  夏侯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他大吼一聲,狠狠一拳砸在了那墨麒麟的腦袋上。那墨麒麟憤怒的咆哮了一聲,被主人連續在腦袋上咂了幾拳,他也發怒了,當下腳下升起四團火光,速度猛升了十倍,倏忽間就飄出去了老遠。

  黎巫臉色微微一變,仔細聆聽了一下白一聲接一聲的瘋狂嚎叫,不由得兩道秀眉蹙在了一起,綠光一閃,反而還超出了夏侯幾步。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兄弟幾個同樣臉色一變,他們在白的嚎叫聲中聽出了濃濃的殺氣,他們立刻放棄了坐下坐騎,身上冒出了各色光芒,旋風一樣的朝前追了過去。他們的速度比起墨麒麟僅僅是慢了一線,卻又比黎巫慢了太多了

  那剩下的一千名黑厴軍士兵同樣臉色變得無比嚴肅,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前中後三隊,已經擺開了隨時準備衝鋒廝殺的勢頭。

  夏侯家村子村門外,那兩個小土坡夾著的小道正中,用幾根樹樁子插著幾具奇怪的骷髏。從那完整的骷髏架的形狀上看來,那分別是一頭牙狼、一頭劍齒虎、一頭暴熊、一頭角牛、一頭風豹、一頭大猛獁的骷髏。

  黎巫厭惡的繞過了那幾具骷髏架子,猛的跳上了一個土坡,朝村子裏看了過去,她的身體一抖,猛的僵硬在那裏。

  夏侯一聲怒吼,身體化為一團黃色曆芒,彷佛一塊隕石,重重的砸落在黎巫身邊,濺起了無數的土塊石屑,同樣雙目精芒激閃的看了進去。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兄弟幾個則是呆呆的站在那幾具骷髏架子旁邊,刑天磐突然大吼起來:“操!怎麼會有東夷人的屠殺號令在這裏?”

  一拳把那巨大的猛獁骷髏架子砸碎,刑天大風風一樣沖進了村子裏,立刻又被那腐臭的屍氣給沖得倒退了幾步。瞬間的功夫,他就被眼前的那一幕驚呆了:夏侯的老家,這個篪虎族人聚居的村子,已經是成了一片死地。目所能及的地方,所有的木屋都被燒成了通頂的廢墟,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下了不知道多少插滿了箭矢的屍 體。看那屍身都爛得皮開骨穿的樣子,這些人顯然已經死去了多時。

  刑天玄蛭強行忍住那刺鼻的臭氣,大步的走到了一具屍體旁邊,隨手拔出了一支漆黑的三棱透骨箭,怒道:“東夷人中很少動用的毒箭,箭矢上帶的巫毒讓屍體腐爛的速度減緩,也正是屍骨帶毒,才沒有被蟲蟻鳥獸給吃了。”

  回頭看了一眼那幾具骷髏,刑天玄蛭臉上閃過一片肅殺之氣:“夷虎族人,只有夷虎族人中的一小支,才喜歡在箭矢上淬毒。”

  眨巴一下眼睛,刑天大風抬起頭,看著那站在小土坡上的夏侯,大聲問道:“篪虎,你還好罷?”

  話音剛落,一條白光已經從村子裏面撲了出來。渾身肌肉膨脹,眼裏淌出兩條血淚的白大聲吼叫著,猛的撲到了夏侯身邊,一手拉著他就往村子裏面跑去。夏侯突然仰天發出一聲瘋狂的嚎叫,重重的一腳在地上跺出了一個深達數丈的巨大窟窿,邁開兩條長腿,猛的朝村內狂奔。

  一路上,到處都是渾身插滿了箭矢的篪虎族人的屍體,全部都是精壯漢子的屍身,卻看不到一具敵人的屍體,想必已經被東夷人帶走。

  夏侯路過自己家的木樓,那木樓卻早就被燒成了平地,地上殘留了幾支被劈斷的長弓,顯然東夷人在這裏受到了極其暴烈的反抗,他們並不是全身而退。地上、附近的石頭上、左近的石牆上都有無數的刀痕劍痕,更還有箭矢深深的陷入了石塊內,所有的痕跡都朝著巫公居住的石屋那個方向去了。

  白猛的一骨碌滾在了地上,連滾帶爬的沖到了族巫那已經徹底倒塌的石屋前,猛的跳到了地上一具特別高大的屍身上,抱著那屍身僵硬的軀體大聲嚎哭起來。一滴滴血淚從白的臉上流淌而下,滴在了那屍身腐爛的臉上,看起來好不慘人。

  夏侯腳步猛的踉蹌起來,突然他腿一軟,整個在地上翻滾了幾下,喉嚨裏‘咯咯’了幾聲,卻半天發不出聲音。和白一樣,夏侯連滾帶爬的朝那高大的身軀滾了過去,突然一口血塊就從嘴裏噴了出來,隨後才發出了那恐怖的尖銳的叫聲:“阿爸,我是暴龍啊!”

  前世的身份瞬間被夏侯遺忘,那個前世特工的身份已經不為現在的夏侯記起,現在控制他所有靈智的,就是那個僅僅十七八歲的蠻族少年。他猛的撲在了那篪虎貅的屍體上,看著篪虎貅胸口那個貫穿的尺許寬闊的巨大傷口,猛的發出了瘋狂的嚎哭。夏侯撫摸著篪虎貅依稀可辨的面孔,眼角突然炸裂,一道道血淚頓時噴射而 出。

  白同樣抱著自己的腦袋一陣的嚎啕大哭,一邊痛哭,白一邊拼命的廝打著身邊的一切。狂性大發的白渾身白光閃動,身上鱗片則是直接變成了深沉的金色,十根利爪猛的從爪子上彈出來,彷佛一座金屬旋風,瞬間撕碎了方圓十丈內的一切物品。就連那石屋外躺著的數十具篪虎族人的屍體,也在那白色的旋風中化為粉碎。

  白仰天長嘶,雙目中血光射出了足足有三尺多遠,胸口急驟起伏的白突然‘咯咯’了兩聲,一口氣喘不過來,它仰天吐出了一道血箭足足噴出了三尺多遠,怪眼一翻白,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急速飄進來的黎巫身體一閃已經到了白的身邊。眼看到白因為激怒攻心並且悲傷過度,居然活活氣得吐血暈倒,黎巫不由得點點頭,揮手間一道綠光射進了他的身體,強行鎮壓了白體內紊亂的金性真元,護住了他全身的經脈。

  夏侯則是把篪虎貅的身體抱在了懷裏,仰天瘋狂的長嘯。生平第一次,夏侯體內的先天之氣毫無保留的透體發出,連同他的巫力一起,彙聚成了一種變異的朦朧的半透明的古怪能量,沖天而起。

  一道半透明的,彷佛水波一樣急速顫抖的能量光柱直沖進了天空的雲層,擾亂了天空氣流的運轉,那密雲頓時翻滾起來,強大的能量氣息翻翻滾滾的傳了開去,吸引了更多更強的天地之力急速朝這邊彙聚了過來。夏侯的神識無意識的朝著四周瘋狂擴散,就好似漩渦一樣,掠奪性的搶奪著他神識所能碰到的所有元氣。

  刑天大風他們面色一變,倉皇的退後了好幾步,不敢靠近夏侯身邊十丈之內。僅僅是巫力,刑天大風他們比夏侯還要強上些許,可是加上夏侯體內那精練無比的先天之氣,夏侯此時的能量反而超過了刑天幾兄弟一個數量級。按照‘射日訣’心法驅動的古怪能量,完全按照‘射日訣’掠奪的本性,不會放過身邊的任何能量。

  在刑天大風他們看來,現在的夏侯就是一個能量黑洞,正在公然打劫,並且甚至還有直接搶奪其他人體內巫力的趨勢,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麼敢靠近他?也只有實力超出夏侯太多的黎巫,還依舊滿臉輕鬆的站在夏侯身邊,看著滿臉血淚的夏侯發愣。

  瘋狂、暴虐的狂躁氣息籠罩了夏侯,夏侯的眼睛裏滿是一片血紅,這已經不是修煉巫力所帶來的那種血光,而是實實在在的兩顆眸子都被血絲覆蓋住才出現的異相。夏侯現在所想到的,除了殺人,就是殺人,但是要說你要此刻的他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他要殺誰,他自己也都不清楚。他整個人的神志,就已經不清醒了。

  抱著篪虎貅的身體在地上一陣胡亂的蹦跳,夏侯嘴裏發出了含糊不清的吼聲。刑天大風他們連同黎巫在內,沒一個人能聽懂夏侯用前世漢語吼出的誓言:“父精母血,我得重生;不報此仇,何以為人?”

  是的,夏侯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是他身上流淌的,依然是這個世界的血,來自於篪虎貅以及夏侯母親的血。這份血緣,是夏侯無法拋棄也無能拋棄的。這份血緣,是夏侯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關礙。

  滿是血絲的眼睛茫然的朝著四周掃視了一周,那巫公倒塌的石屋廢墟上被立起了一根石柱,石柱的頂部,那齜牙咧嘴顯得無比猙獰的頭顱,分明就屬於巫公的。東夷人用他們最污辱性的手段,宣告了一個村落的徹底滅亡。

  而石屋的後面,那一大片平地上,更是豎起了一根巨大的,無法形容的古怪物事。一根高達十幾丈的木樁,所有村子裏的婦孺都被釘在了那木樁上。每個人都是被橫七豎八的十幾支長箭生生的釘在那木樁上的,如此密集的長箭,以致於屍身都腐爛了大部分,卻依然在木樁上沒有掉落下來。所有的婦孺無一倖免,屠殺令之 下,向來是牲畜都不留下。

  夏侯眼前一陣的幻影閃動。

  剛剛出世時,那群抱著自己哈哈大笑的篪虎族人。那拎著自己的小雞雞好奇的逗弄的巫公等人。

  剛剛長大一點時,強行給自己肚子裏灌進一大碗烈酒的篪虎貅,以及坐在旁邊默默的給自己嘴裏填上一塊粟餅的阿姆。

  再大一點,有力氣自己走路了,就逼著自己舞刀弄劍的篪虎貅,以及抓起自己狠狠的抽打一陣屁股,要他趕快回家吃飯的阿姆。

  三四歲的時候,按著自己的腦袋,逼迫自己吃下碗裏那小山一樣獸肉的篪虎貅,以及微笑著勸自己多吃粟餅的阿姆。

  村裏所有的人的影像,一幕幕的在夏侯眼前飛速閃過。最後他還看到了,自己那蹣跚學步的弟弟妹妹。

  而所有的人,如今都變成了屍體,冰冷的倒在地上,並且已經腐爛得看不出臉來。

  黎巫看著夏侯那呆滯的血色雙眸,也不見她掐訣引印,只是嘴裏輕輕的喝了一聲:“引靈,現。”

  一道朦朧的青光突然籠罩了方圓數十丈的範圍,那青光中一陣人影晃動,緊接著就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清晰的畫面在身邊活動了起來,可以看到正好是篪虎貅率領一批族人,手持大劍砍刀,在石屋外和來襲的敵人拼命的場景。滿天的箭矢如雨落下,篪虎貅身邊的族人一個個的倒在了地上,只有篪虎貅渾身閃動著一層極其 黯淡的光芒,在滿天箭矢下靈活的躲閃著。

  一個個東夷人射光了隨身的弓箭,拔出了手上的短刀朝篪虎貅撲了上來。篪虎貅露出了猙獰的笑容,發出了可怕的笑容,臉上鬍鬚一陣抖動,以命搏命,用身體硬擋住了那些東夷人的短刀,自己的大劍也重重的從敵人身上滑過。滿天都是殘肢斷臂橫飛,篪虎貅瞬息間的功夫,已經殺死殺傷了十幾名東夷族人。

  夏侯呆呆的看著那青光中奮力拼殺的篪虎貅,兩行純粹的鮮血從眼角慢慢的滑落了下來。

  光影內,突然有一名身材高大頭上插著三支金色羽毛的東夷箭手閃了出來,他看著渾身是血的篪虎貅,隨手抽出弓箭,筆直一箭朝篪虎貅當心射去。那等同三鼎大巫身份的三羽箭手射出的長箭,似乎不受任何阻礙的,震碎了篪虎貅手上的大劍,在他胸口上穿出了一個大大的窟窿。篪虎貅渾身一震,慢慢的倒向地面,就在他 倒下的同時,數十支長箭猛然襲來,把他射成了刺蝟一般。

  一層血光在夏侯身上流動,夏侯瘋狂掠奪過來的超過他身體承受極限的元氣,幾乎都要讓他身體崩潰了。

  黎巫眼看得夏侯的情況不甚對勁,就要出手打暈他去。夏侯卻突然微微一笑,慢慢的把篪虎貅的屍身放在了地上,眼裏已經是一陣的清明。前世受到的嚴酷訓練,讓夏侯強行壓制住了心頭的暴虐怒焰,雖然已然是怒火沖天、悲意若海,但是起碼在外表看起來,夏侯已經是清醒了過來,不復剛才渾渾噩噩的模樣。

  眼裏的血絲飛速褪去,夏侯體內土性元力急速修補上了炸裂的眼角,嘴裏又吐出了幾塊血塊來。

  喘息了幾聲,夏侯臉上露出了讓刑天大風他們不寒而慄的溫和笑容,猶如尋常一樣淡淡的問道:“這東夷人很有錢麼?射出去的弓箭,他們也不收回?”

  刑天玄蛭小心的看著夏侯,謹慎的思考了一陣措辭後才回答他:“這是東夷人在立威,下了屠殺號令後,東夷人的箭矢是從來不收回的。他們,唯恐別人不知是他們幹的。”

  夏侯聞言點點頭,溫和的說道:“原來如此,立威?嗯,這蠻荒,可屬大夏管轄?”

  刑天大風搖搖頭:“南方蠻荒,雖然各族受我大夏巫教遙控,卻不是我大夏領土。”

  低頭沉吟了一陣,夏侯低沉的問刑天大風:“若,我要向刑天大兄借一支軍隊,滅了東夷人,可有指望?”

  刑天大風苦笑:“滅東夷?難。若只是滅東夷的幾個部落,易事爾。若我等兄弟能在族內掌權,自能分派一軍,替篪虎兄弟報此仇怨。”

  對著刑天兄弟幾個展顏一笑,夏侯深深、深深、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請一起來的兄弟們幫我把族人的屍體都埋了吧。刑天大兄,還請你派幾個人去四周探訪一下,看看我篪虎族其他的幾個部落,是不是也被滅了。夷狼族人?好,很好。東夷人,更好。”

  轉身走向了黎巫,滿臉笑容的夏侯,卻把黎巫嚇得退後了幾步,驚問道:“你找我作甚?我可無能替你復仇的。”

  夏侯臉上的笑容更加古怪了,那淡淡的笑容下掩藏著濃濃的煞氣,就好似一層玻璃後那無數惡魔一樣。黎巫何曾見過這樣可怕的表情?雖然明知自己舉手之間能把數萬個夏侯化為飛灰,她依然本能的朝後退了又退,不敢靠近現在的夏侯。

  朝黎巫躬身一禮,夏侯陰沉的說道:“不報此仇,我篪虎暴龍何以為人?這篪虎的姓氏,卻是用不得了。故我想以大夏的形式為姓,不知旒歆你認為可否?”

  黎巫眨巴了一下眼睛,鼻子聳了一下,又飄上前了幾步。“你想以大夏的名號為姓?作甚問我?”

  夏侯微笑:“原來沒有規矩,如此就好。”

  黎巫茫然的看著夏侯,大夏的大王可沒有定規據說不允許用夏為姓氏,上古巫族,對這些形式主義的東西,不甚注意。黎巫卻是不理解,夏侯唯恐自己改姓夏了,犯了前世所謂的避諱之類的罪過,白白給人找上門來。

  不過,黎巫還是不明白,夏侯為什麼要改姓,難道就是因為仇怨未報,所以恥於使用自身的名號麼?

  古怪的笑了幾聲,夏侯仰天淡淡的說道:“如此,以我父、母、族人,以及我族祖宗先靈之名起誓,我篪虎暴龍,如今改名夏――頡,若不報此血海深仇,我夏頡誓不為人。”

  黎巫皺了一下眉頭,想要說什麼,卻又沒有開口。‘頡’這個名字,卻是上古造字的倉頡所用,對於上古之民來說,這個名字擁有一種智慧、神聖的味道在裏面。她看夏侯,怎麼看也就是一個肌肉充足腦漿缺少的蠻人,怎麼能使用這個字呢?

  但是此情此景之下,黎巫卻也不好對夏侯有任何責怪之言了。

  “從今天起,我就是夏頡。”夏侯的語氣很溫和,但是那語調中堅定雄厚的力量任誰都能聽得出來:“夏頡存在的唯一目的,無非復仇二字。”

  “東夷人也好,夷狼部也罷,我誓必盡全力滅之。”

  三日後,派出去尋訪其他篪虎族部落的黑厴軍士回報,方圓千里之內所有的篪虎族人村落盡數被屠殺、焚毀,若沒有意外,夏侯將是這片山林裏,最後的一個篪虎族人了。

  聞得這個消息,夏侯臉色卻是紋絲不變,伺候著突然安靜了不少的黎巫,順利的抓到了那根可以滿山林亂跑的巫魂草之後,一行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片山林。

  一名身穿漆黑色長袍,頭臉都被遮蓋住的大巫突然隨著一陣旋風,出現在村落裏。

  “可惜,可惜,可憐,可憐!卻不知這部落,就是那娃娃的老家。唔,莫非天神已經有了定數,那娃娃得了射日訣,就是為了日後對付東夷族人的麼?天命,天命!哼。”

  這巫低聲歎息了一陣,搖搖頭,隨手把夏侯他們製作的粗陋的木樁墓碑又往地下緊了幾寸,搖搖頭,就要離開。

  驀然他猛的朝村外樹林猛的一揮手,大喝道:“好大膽子,還敢來此?”

  ‘嗡’的一聲悶響,裏許方圓的一片密林突然化為齏粉,憑空下陷了三丈多高,露出了孤零零的兩條急促出手防禦的人影來。看那兩人的模樣,正是通天道人派去暗地裏保護夏侯,哦,不,現在應該稱呼他為夏頡的多寶、金光二人。

  那巫一聲厲嘯,低沉的喝道:“東夷人?還敢來此送死,本尊成全爾等。”

  大手一掌,迎著虛空一按,大半個天空突然黯淡下來,一支黑漆漆的纏繞著無數電火雷光,直徑超過兩裏的巨大手掌,就猛的朝著多寶和金光當頭壓了下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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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24 15:21:1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歸来

  看得那巫張手就是聲勢浩大的巫咒當頭壓下,金光道人躍躍欲試的就要以肉身去和那巫發出的黑色巨掌相搏。

  多寶道人卻是冷靜老練得多,一伸手抓著金光道人已經躍起丈許高的身子,硬把他一手拽了下來,右手往腰帶裏一抓,揚手就是一根金色的木樁脫手飛出。那木樁迎風一晃,霍然間金光萬丈,變幻為九九八十一條三丈許長金色飛龍,蜿蜒咆哮,朝那黑色巨掌撞了上去。

  ‘噗’的一聲脆響,那黑色巨掌被八十一條金龍硬頂得向上倒飛了數十丈,突然凝聚為一顆鬥大的黑色光球砸下。那金龍卻是在空中飛散的,倉促間朝著那黑色光球飛了過來,卻哪里攔得住它?僅有幾條金龍在那黑色光球上胡亂撞了幾下,濺起了數萬萬點黑色、金色的光雨朝著虛空飄散,那光球卻是拖著一道黑色煙氣,筆 直的朝金光道人、多寶道人落了下來。

  金光道人冷哼一聲,又要團身撲上,多寶道人卻是死死的抓著他的腰帶,死活不敢讓他和那大巫正面衝突。多寶看那‘天龍樁’力量過於分散,攔不住那顆光球,當下右手手一抓一甩,一道紫熒熒的光芒突然籠罩在二人頭上。那是一柄十幾丈方圓的紫色大傘,堪堪的護住了二人身體。那大傘上一層紫色光華射出十幾丈 遠,正好和那光球撞了個正著。

  ‘嗡’,一圈紫黑色的光芒朝四周擴散開去,十幾裏方圓內所有樹木攔腰截斷,那斷裂的樹幹還沒落地,已經被一股扭曲的巨大力量絞成了粉碎。就看到十幾裏大小的一塊山林內灰塵翻滾起數十丈高,無數鳥獸掙命慌亂的朝四周飛奔逃散,卻依舊被那紫黑色的光圈追上,震成了一團團毛團血肉。頃刻間,那落在地上的血肉 毛團,都被炸碎了,只有斑斑血跡飛散。

  黑衣大巫眼裏奇光連連閃動,陰沉的喝道:“好硬的殼兒,卻不是我巫教的手段。”

  不等多寶、金光二道人開口分辯,那大巫已經從袖子裏抓出了四塊拇指大小的黑色玉印,嘴裏念誦了一句極短的咒語,脫手就把那玉印丟了出去。那四塊小小的黑色玉印在空中閃動了一下,突然炸裂成四團朦朧的淡淡黑氣,把多寶、金光二人籠罩在了裏面。

  多寶大駭,那大巫平日裏不念誦咒語、不使用巫器,隨手發出的巫咒都有排山倒海的威力,眼前這黑衣大巫,顯然更是巫教中極厲害的人物,他都需要念一句咒語,借用巫印發作的法術,天知道有多少歹毒的禁制在裏面。看到自己師弟躍躍欲試的衝動模樣,多寶只是一連聲的低聲叫駡,一隻手死死的抓著金光道人的腰帶不 讓他飛出去打鬥,另外一隻手連連甩動,也不知道他丟了多少件法寶出去。

  也虧得多寶生而為先天之人,乃是當年女媧造人後那用神泥團出來的先民中的一人,一口先天之氣精純凝練至極,更是道行深厚法力無邊,否則就普通煉氣士一口氣扔出二三十件法寶,且不說能否分神運用,就說那法寶發動時所需的靈氣,就足夠普通人吐血了。

  就看到那層黑氣裏,一蓬紫色的傘影死死的護住了二人,附近有八十一條金龍飛速旋轉,更有一道金色玲瓏寶塔的光影有近百丈高,把二人罩在了裏面。那金色寶塔上,每一扇門戶、視窗都射出了萬丈火焰,熊熊火焰裏有各種先天異獸在那裏嘶吼盤旋。火焰之外,整整齊齊的五面五行大旗迎風招展,上方為一座土黃色大山 轟鳴盤旋,左右前後有萬丈洪濤、無邊青木、億萬金刀翻翻滾滾,聲勢嚇人。

  這五行大力之外,一層層、一疊疊各色各樣的光芒怕不是有三十幾道,每一道奇光中都有一件法寶的奇異光芒在扭動,多寶道人隨手丟出的這些護身法寶,端的是天羅地網,滴水不漏。其中更有一顆碗口大小的月白色明珠,彷佛一黑洞般,‘滴溜溜’的把數百里方圓內的天地靈氣都吸納了過來,源源不絕的注入了那五行大 旗中去,更讓那護身的各色法寶光芒分外鮮明。

  多寶道人右手上更是緊緊的抓著十幾柄大大小小,最大不過三寸長,最小卻彷佛一顆繡花針的飛劍,一對怪眼死死的盯著那黑衣大巫,只等他稍有一點異動,他也就顧不得這麼多,就要把手上那些飛劍都丟出去了。

  那籠罩四周的黑色霧氣中,突然傳來了無數鬼神嚎哭的聲音。黑色的光芒扭動,從那霧氣裏居然直接蹦出了四條身高近百丈的先天惡魔身影。這四條獠牙森森,背生棘刺,渾身瘦骨嶙峋,眼裏透出濃濃血光的魔影仰天發出無聲的吼叫,八條數十丈長的手臂帶著點點磷火,就朝著二人當頭抓了下來。

  ‘啪啪啪啪’一連串的聲響發出,那四條惡魔的手上,何止有億萬斤的力氣?多寶道人佈置下的護身法寶,立刻有十幾件被轟碎了寶光,顯出了本體,化為一道道流光飛回了多寶道人的口袋裏。那四惡魔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舉起大手,又是重重的砸下。

  又是一連串爆裂聲,週邊的那些法寶盡數被破掉,八條手臂狠狠的扣在了那金色玲瓏寶塔的光影上。這一下可就樂子大了,就看到那玲瓏寶塔上的火焰突然升起來有數百丈高,化為數十條青色火龍圍繞著四條惡魔灼燒起來。這火龍內正氣隱隱,祥光道道,正是一切域外魔頭的先天剋星。那四條威風萬丈的惡魔頓時被燒得骨 肉焦臭,慘叫連連,突然伸手拔起了身邊一座座小山頭,就朝多寶二人砸下。

  多寶呵呵直笑,那些被砸碎的法寶,他也不傷心,隨手祭煉一番,又能恢復原狀。看著四條惡魔在那裏慘叫連連的拼命亂砸,他焦急什麼?那玲瓏寶塔乃是一件奇珍,天下能破它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天下能破那玲瓏寶塔的人,寥寥無幾,這黑衣大巫,卻正好是其中一人。

  眼看得自己招出的四名惡魔徒勞無功,雖然砸得地動山搖,數十裏的地面都在發顫,砸得那玲瓏寶塔光影萬丈連連閃動,彷佛隨時都會碎裂卻依舊絲毫無損,這黑衣大巫可就有點惱怒了。眼裏兩道綠光慢慢的閃亮起來,那巫‘哼哼哼哼’的冷笑幾聲,右手緊緊握拳,長吸了一口氣,突然身體彷佛幽靈一樣閃動了一下,瞬間 就到了多寶二人身邊。

  慢慢的一口氣吐出,那巫右拳已經極其緩慢,無聲無息的轟在了玲瓏寶塔的虛影上。

  天崩地裂般一聲炸響,誰也不知這巫拳頭上到底有多少力量,總之就是那四名域外惡魔聯手砸了數十下,每一下都有億萬斤力道卻絲毫無損的玲瓏寶塔,被這巫輕描淡寫的一拳砸成了粉碎。玲瓏寶塔內的一縷靈氣‘哧溜’一下縮回了多寶道人的口袋,寶塔的本體卻是‘嘩啦啦’的彷佛下雨一樣的從天空墜了下來,卻是無數 磨盤大小的純金塊兒。

  多寶道人心疼得臉蛋一陣抽搐,整個心肝肺子都在打顫啊。他猛的張開嘴嚎叫起來,那嗓子聲氣都變調了:“可惡你這巫,我等卻沒招惹你,你找我們出氣作甚?你,你,你居然敢毀我玲瓏寶塔。”

  那大巫卻是淡淡一笑,悠然說道:“哦?這種怪模怪樣的東西,叫做塔麼?”大夏的建築,卻是沒有這種高達十幾層的高塔的。

  多寶道人一聲怒吼,右手上扣著的十幾柄飛劍胡亂丟出,頓時數十道奇長的劍光‘嗤嗤’有聲的飛了出去,在那四個惡魔身上穿出了數十個透明的窟窿,疼得那四個早就被燒成重傷的惡魔連連慘叫,身上噴出了一道道黑色的魔血,突然身體一抖,已經化為虛無。

  而這廂裏,多寶眼裏閃動著憤怒的火焰,揚手間就是一枚金燦燦的寸許長大印翻手打出:“呔,看我仿製的翻天印!”

  那大巫還一愣神,翻天印是何等物事?看多寶的語氣,卻是一件了不起的寶貝。可是這仿製的又是何意?

  那大印迎風一閃,突然化為數百丈方圓一塊碩大無朋的純金大印,印面上陰刻了無數的蝌蚪篆文,卻都是上古天神所用的文字,每一條文字上流光溢彩,金光萬丈。這大印帶著無數的雷火轟鳴聲響,帶著大海瀾濤的咆哮,更有天地星辰運轉的奇異震動聲,彷佛一團金色的火焰,朝著那大巫的頭頂‘呼呼’的落下。

  好奇的看了那仿製的翻天印一眼,那巫居然伸出了右手,就想要用手去硬接它。

  “哈哈哈哈,你這次可是自己找死,不是我故意開那殺戒啊!”多寶道人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雖然他仿造煉製的翻天印沒有那同門師兄手中的真品那般威力巨大,卻也有了兩三成的力量,如今全力發動,人體怎可承受?

  人體不行,巫身卻是可以。

  那大巫的手和那仿造翻天印堪堪接觸,就感覺一股無法形容的至大力量猛的轟下,渾身黑色長袍,突然炸成了粉碎。‘啊呀’一聲怒吼,這巫的身體硬是被砸的向地下陷了數尺,就小半個上身還露在地面。那仿造翻天印上金色火焰翻滾,形體急速縮小,那力量卻是成幾何等級一般的向上暴漲,就朝那大巫的腦門印了下去。

  “哈!看你可能傷我?”那大巫渾身也是一陣黑色、銀色的奇光急驟閃動,額頭上光彩隱隱,那長袍炸裂後露出的一張鬍鬚雪白的老臉咬牙切齒的,居然硬生生的用自己的額頭朝著那仿造翻天印迎了上去。

  ‘噹啷、嗤啦啦、轟隆、嗡、砰砰’,就好似現場開了一個水路道場,鼓兒、缽兒、鈴鐺之類的亂響,一道道金色霹靂從那仿造翻天印上急速射出,炸得數十裏內的山林到處坑坑窪窪,無數草木鳥獸再次遭受滅頂之災。那巫的額頭上泛起一片奇異的光芒,脖子一頂,居然硬把那仿造的翻天印頂飛了數十丈高。

  “哈!看你可傷了我?”那巫渾身衣服徹底粉碎,興高采烈的從地下跳了起來,赤著身體在那裏耀武揚威的揮動著雙手,大聲咆哮道:“好寶貝啊好寶貝,這一擊,可是過癮,居然讓我都有點頭暈,可了不得的寶貝!給我炸,炸,炸!”

  多寶道人、金光道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就看那大巫手朝著仿造的翻天印一指,那仿造的大印靈氣盡失,果然應聲炸裂,無數的金塊、玉塊、各種稀奇的材料熔煉而成的合金塊兒,‘劈裏啪啦’彷佛下了一場大雨一樣,從天空紛紛落下。

  “我的掌教祖師大老爺在上!這傢伙還是人麼?”多寶真人嚇得渾身一抖,脊柱上都是一陣發冷。雖然在金鼇島上隨通天道人參修的時候,就聽聞得大巫的巫體可怕至極,卻也沒想到,被這可以砸毀一座大山的仿造翻天印命中額頭,居然還能有若無其事,只是一點點頭暈的人。

  這大巫雙目中寒芒一閃,身上威勢大盛,也不管自己正赤裸著身體,轉過身來朝著多寶道人叫囂道:“娃娃,還有多少寶貝,都給我太弈拿出來見識見識!活了數百年,還是第一次有法器能夠砸得我有點頭暈的。”

  多寶道人氣得直哆嗦,張口罵道:“誰是你家娃娃?一個活了數百年的小娃娃,居然敢如此自大?更強的法寶自然有,就怕是你承受不起。啊呀,不好,金光,快走,快走!”

  還想要和這自稱太弈的大巫好好的較量一下呢,多寶道人可不信他無數件法寶中,就沒有一件能傷得了他的。這仿造的翻天印威力雖然巨大,卻還不如通天道人 賜給他的那些法寶夠力量呢。尤其是太弈的語氣措辭,讓多寶道人極其惱怒!身為先天之民,多寶道人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月了,拜入通天道人門下修道煉氣,更有 了萬年時光,這區區一名數百年的大巫,居然敢叫他娃娃?可是正當多寶道人伸手在腰帶裏面掏摸的時候,猛不丁的看到四周遠遠近近的有數千名黑衣大巫突然出現,多寶道人就算是法力無邊,道行通天,又哪里敢再陪這大巫玩下去?

  數千名大巫呀!如果都有眼前這太弈哪怕一半的實力,通天道人都只能暫避鋒芒的,何況是多寶道人和金光道人?

  太弈卻聽到了多寶道人叫嚷著要走,不由得放聲長笑:“南荒雲夢大澤,乃是我大夏巫教隱巫殿隱居之所,哪里容得你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不好好交代你們的來歷來意,我看你們怎麼走得了!”太弈伸出右手就朝著二人抓了過去,五指上探出了十幾丈長的黑色光芒,彷佛一張大網,就要把二人抓進手裏。

  金光道人連連冷笑了幾聲,突然身體一扭,已經有無數鳥羽從臉上冒了出來。就看到金光中,兩隻巨大的鳥爪突然扣住了多寶道人的肩膀,一聲震天的鷹鳴撕裂了虛空,無數煙雲平地裏升起,已經籠罩住了二人的身形。

  ‘轟隆、喀喇’,兩張足足有數十裏方圓的巨大翅膀突然在地上重重一拍,把百許裏地域整個拍成了平地,一條巨大無比的大鳥身影拔地而起,數十道高達萬里的巨大旋風在那鳥翅左近纏繞,瞬息間扶搖直上九重天,偌大的一隻異鳥,在地上轉眼就只能看到一個朦朧的影子。

  太弈怒號一聲,灰頭灰臉灰身體的從那被拍平的岩層下鑽了出來,雙腳一跺,連同數千名隱巫殿黑衣大巫一起駕馭狂風,同樣直沖九霄。

  奈何他們剛剛追到和金光道人他們平齊的高空,就看到那大鳥發出了更加巨大的一聲鷹鳴,雙翅僅僅是一拍,‘轟隆’一聲巨響,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空氣中清晰的留下了一條白色的甬道,這麼大一隻鳥,居然直接撕裂了空氣,瞬息間就飛出了數萬里開外。這是什麼速度?這是天地間無人能及的恐怖速度。

  赤身裸體的太弈目瞪口呆的看著那金光道人帶著多寶道人瞬間沒了蹤影,他想追都無法追呀!他飛得再快,一個時辰也不過十幾萬里道路,可是這金光道人,瞬息間數萬里,瞬息間數萬里,你和他比速度?簡直就是開玩笑!數千隱巫同樣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那條漸漸消散的白色空洞,半天說不出話來。

  突然間,一聲大吼從那虛空中傳出,那是多寶道人施展法力停留在那虛空中的聲音。“兀那太弈娃娃,不要囂張過甚,待得我多寶回去再煉製幾件厲害的法寶,再來和你理論!太弈,我記住你了。”

  太弈氣得在那虛空中赤身裸體的手舞足蹈,猛不丁的拔出了一根漆黑的人骨巫杖連連揮動,大聲叫嚷道:“就有你法寶,莫非我太弈沒有巫器不成?下次非要讓你試試大燔禁魂盤身咒的厲害!哇呀呀呀呀,氣死我了!”

  一名隱巫想要拍拍馬屁,忙不迭的脫下自己身上的長袍,想要給太弈披上。太弈卻是正在火頭上,對著那拍馬屁的巫就是一口吐沫吐了過去,大吼道:“怎麼?我堂堂隱巫殿主,大夏的王叔,我光著身體見不得人是不是?嗯?嗯?”太弈還故意的把身體挺了兩下,又是一陣叫囂蹦跳後,這才大叫了一聲,憑空一陣旋風,沒 了人影。

  就聽得他那裏的咆哮聲留了下來:“去把那片山林恢復了。篪虎族的村落也給重新整理乾淨,連同篪虎暴龍那娃娃族人的屍骨,都給我翻出來重新埋上。這個就當你們這個月的功課,否則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們!”

  數千隱巫再次傻眼了,看著那片山林裏百多裏地的平地,這要恢復原樣,需要多少功夫?尤其金光道人兩隻翅膀不負責任的胡亂拍動了一下,怕是篪虎族的那些屍骨,遠一點的都被拋走了數百里,這要全部找到,需要多少精力?可是誰叫隱巫殿主發話了?你還能如何?也只能耗費巫術秘法,找啊!

  就在數千隱巫耷拉著腦袋在篪虎族山林附近竄進竄出的找骨殖時,商族的草原上,履癸正在和商湯對話。

  赤裸著膀子的履癸盤膝坐在地毯上,手裏抓著一柄尺許長的玉刀,麻利的把面前一條烤獸腿一片片的劈下,卷起了那商湯送來的用各種香料的粉末和鹽磨成的蘸 料塞進嘴裏,大口咀嚼後抓起身邊青銅三足樽,把烈酒大口大口的灌進了肚子。那香料中有極其辛辣的配料,吃得履癸是滿頭大汗,眼角居然還掛著一點辣出來的眼 淚,上半身赤裸的肌肉一塊塊的跳動著,充滿了力量感。

  一邊拼命的灌酒,一邊大口啃食那辛辣的烤肉,履癸拼命的喘著氣,不斷的叫道:“好,夠勁,男人就要喝最勁的酒,吃最烈的肉。呼,呼,湯,你從哪里弄來的這種香料?我舌頭都燒腫了。”

  商湯一邊小口小口的撕著烤肉,一邊笑道:“新近族人從大澤那邊找到的一種野生草料,上面紅色的果實似乎可以食用,用後渾身大汗淋漓,極其爽快,就試著用來配肉了,卻果然不錯。”

  “唔,的確不錯,此種味道,彷佛梵心草那等辛辣毒氣,卻對身體無害,反而有益,倒是一種妙物。”天巫端坐在一張墨玉石案後,慢條斯理的品嘗著面前那辛辣濃香的烤肉,很是欣喜的不斷點頭。“商湯,等我們回軍的時候,你把這種草料弄幾車一起送去安邑吧。”

  履癸喉嚨裏面‘哼哼’了幾聲,狠狠的一刀劈下了一塊兩斤多重的烤肉,胡亂的塞進了嘴裏,用一種不怕撐死的大無畏精神,一口慢慢的吞了下去。他眼珠子有點翻白,身上那一縷縷極重的殺氣,也就慢慢的流淌了出來。那森嚴的殺氣,讓商湯渾身微微一抖,更把商湯身後那沒有任何巫力的伊尹,逼得連連倒退,臉色蒼白 的伊尹差點就倒在了地上。

  看了臉色極差的履癸一眼,商湯笑問道:“九王子就要凱旋麼?唔,最近可是打得東夷人很難受啊,他們的使者,應該已經到安邑了。”

  一拳打在身邊地上,生生把那堅硬的土地打出了一個大大的窟窿,履癸大吼道:“該死的東夷人,每一次都這樣,不斷的挑釁我大夏,但是一旦被我大夏痛擊,就立刻派遣使節去安邑求饒求和。這麼多年來,這麼多年來,次次如此!”他咆哮道:“總有一次,總有一次我要讓這些該死的東夷人明白,我混天候履癸,不是這 麼好戲弄的。”

  天巫午乙只是笑,輕輕的抿了一口清淡的商族特產馬奶百草酒,輕聲嘀咕道:“年輕人,還是太暴躁了。”

  商湯溫和的笑了幾聲,朝履癸微微一抬手,淡然笑道:“九王子錯了,東夷人歷來如此,我商族乃至高良等國,早就習慣了他們這等做法。只是,此番九王子收兵回安邑,若是大王命令九王子繼續打下去,卻也可以的。”

  看了午乙一眼,商湯微笑道:“有當代天巫坐鎮,一舉搏殺東夷三名神射手,方圓萬里內東夷部落聞風喪膽,九王子若是揮師東進,當可以再屠戮幾個東夷部落,卻有何益?”

  履癸掃了商湯一眼,突然笑起來:“直說,不要在那裏縮頭縮尾的。哈,我們乃是兄弟,你還怕說什麼不中聽的話麼?”

  舉起纖小酒爵和履癸手上那沉重的足有人頭大小的青銅三足樽碰了一下,商湯喝了一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上餘瀝,淡淡的說道:“前幾次東夷人求和,大王總是拖延數月,等我大夏巫軍多殺幾個東夷人後,方才下令收兵。這一次,卻是東夷人的使者一去安邑,大王就允諾了,大王子在其中的功勞,可是不小。”

  履癸哈哈大笑,抓起玉刀揮舞了幾下,看得那玉刀上寒氣凜凜射出數尺開外,這才得意的看著商湯笑道:“盤罟那廢物,除了賺錢和玩女人,他還能有什麼本事?他能阻礙我不成?”

  商湯瞪著履癸,大聲問道:“九王子莫非以為,大王子就真的如此不堪?”他看了天巫一眼,起身行禮道:“商湯胡亂說一句了。”

  天巫揮揮手,淡淡的笑道:“你們儘管說話,我不放在心上。”頓了頓,看了商湯一陣子,天巫突然笑道:“履癸想要做大王,我午乙卻也這樣想,履癸當能再興我大夏的。你是履癸摯友,且實話實說,並無妨礙。此間帳幕內,誰也不會胡亂說出去。”

  躬身一禮後,商湯盤膝坐下,扭了一下身體讓自己坐得更加舒服點,抓起一塊烤肉咀嚼了幾口咽下,這才又看著天巫笑了笑,這才對履癸說道:“這樣的話,我就直說了。盤罟雖然只會賺錢玩女人,偏偏這愛好最是合乎大王的心意不過。”

  “哼!”雖然已經知道商湯所說的話不會很中聽,但是猛不丁聽到這等評價,天巫依然是滿臉陰沉的,恨恨的哼了一聲。想一想又覺得失態,隨手抓起酒杯喝了 一口,卻愕然發現裏面已經是空蕩蕩的了。站在商湯後面的伊尹看得這等情景,連忙上前抓起那馬奶百草酒的罐子,給天巫杯子裏滿上了一杯,又輕手輕腳的退後 了。

  彷佛沒聽到天巫那不快的聲音,商湯繼續說道:“在大王看來,又會賺錢,又能玩女人的盤罟,定然比較合乎他心意。故而,九王子領軍來助我商族,只有區區四萬大軍隨行。而盤罟領軍去西疆打那已經被攻破了防線的海人大軍,卻足足提供了八百萬王庭精銳。”

  商湯目光閃動,低下頭低聲說道:“大王是在求平衡啊。”

  履癸上半身探出來,死死的盯著商湯問道:“求何等平衡?”

  商湯沉默了好一陣子,又看了一下似乎無動於衷的天巫,輕輕的說道:“大王身體還好,據說如今還能夜禦百女,自然是想要多做幾年大王的了。九王子如今在安邑聲望最高,諸多王子見到九王子,很有人是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的。若大王不能讓盤罟在聲望上和九王子平等,怕是等得巫殿和諸大巫家萬一聯手推舉九王子做 王,大王的處境可就尷尬了。”

  聽得這話,履癸立刻看向了天巫。

  天巫瞪了履癸一眼,惡狠狠的喝道:“不要看我。我能怎地?”

  哼了幾聲,天巫這才不情願的說道:“大王雖然荒唐,卻也沒犯大錯。巫殿和巫家雖然按照祖宗的規矩,手上權力比王庭更大,但是最近千年來,王庭的威嚴日盛,王庭暗司的軍隊更是強絕天下,誰沒事敢觸怒大王?”

  商湯立刻補充道:“所以,九王子如今返回安邑,卻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履癸冷哼一聲,瞪了商湯一眼:“當然,我的四萬大軍每天在你商族領地內白吃白喝白玩女人,你自然不快活。正好有機會讓我滾開了罷?”

  商湯大笑起來,眯著眼睛看履癸道:“九王子莫非以為我商族真正如此小氣?四萬大軍白吃白喝一萬年,我商族也是款待得起的。只是商湯如今是為九王子考慮啊。”

  眨巴了一下眼睛,履癸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冷笑:“說得也對,盤罟不想我再打下去,我就正好回安邑,每天三次給父王問安也好。唔,來,天巫叔爺、湯,我們喝酒。喝酒。”

  頃刻之間,履癸就變得跋扈浮華起來:“好啦,事情說道這裏了,明天我就領軍回安邑。嘿嘿,湯,還不快點把你們商族草原上的美女都送上來?讓我聽聽她們的曲子。離開了這裏,可就再也聽不到這樣的好曲子啦。”

  搖搖頭,履癸歎息道:“安邑城裏的女人,抱上床了倒是一身好皮肉,可是那嗓門,嘖嘖,不敢恭維啊。”

  商湯大笑起來,舉起了酒杯笑道:“有甚難的?我贈送九王子幾位就是。來,天巫大人,我們幹掉這一杯,祝九王子這次回安邑,定有所成才是啊。”

  草原上獨有的樂器突然彈奏起來,十幾名勁裝打扮的火辣美女快步走了進來。於是,就連天巫的眸子裏,都帶上了幾分粉紅的色彩,嘻嘻的朝著一名少女伸出了手去。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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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24 15:42:1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通天門徒

  返回安邑的路上,夏頡彷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切都顯得如此正常。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睡就睡,甚至他還有心情和那些公子哥們討論一番西坊是否又來了幾個嬌滴滴的女人,或者很神秘的相互探討一些,關於安邑那些名門之女的風流傳聞。

  但是有心人都能發現,夏頡那如常的笑容之下,掩藏著多麼深沉的冷漠。

  黑漆漆的夜空下,一點篝火在燃燒。篝火邊,夏頡盤膝坐在那裏,雙手組成成一古怪的印訣,正在不斷的把一支支巫力所化的小箭射上虛空,掠奪了大批的土性元力後,再吸回自己身體。他在以自己肉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在進行一種自殘性的快速修煉。他的巫力在迅速的增長,每一日都比前一日增強極大,射日訣不愧是東 夷人最強的巫訣,天神留下的法門。

  從離開南荒一直到如今快要到達安邑,夏頡每天晚上都自動的要求守夜。除了那些固定的哨兵,每天晚上夏侯都坐在一堆篝火旁,靜靜的修煉著自己的巫力。這樣不要命的修煉方式,讓刑天大風他們自歎不如,卻也讓黎巫心裏很是有點說不出的滋味。

  黎巫只感受過傷心,在她父母死去那時,她只感到過傷心和不知所措。她不能理解,夏頡為何會有這麼翻天覆地般的變化,她更加無法理解,一個像夏頡這樣的男人,在心中有了一份執著後,會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夜風冉冉拂過,東方天幕依稀泛起了魚肚白。今夜的修煉又快結束了。這一夜,他射出了一千四百支巫力小箭,每一支箭中加持的印訣,已經提升到了一萬多手。每一支小箭所能掠奪的土性元力,也暴漲到了以前剛開始修煉時的十倍以上。

  黎巫赤著雙腳,彷佛幽靈一樣從遠處一間帳幕內飄了出來。她看了看左右,靜靜的朝夏頡走來,站在夏頡身後足足有一刻鐘了,才出言問道:“從離開你們篪虎族的村落開始,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沒有必要改名字的。”

  良久的沉默後,夏頡雙手如鮮花綻放般輕靈的顫動,瞬息間結出了數百個巫印,鞏固了今夜的修煉所得後,這才淡淡得說道:“你不明白,我改了自己的名字,對我自己是一個交待。我必須忘記以前的事情,我只能去看以後要走的道路。”

  他說的是實話,他必須忘記他以前特工夏侯的那個身份,最少,在給自己的族人報仇之前,他沒有資格記起那個身份來。他需要一個和這個世界、這個朝代有關的名字來提醒自己,自己如今是屬於這個時代的。篪虎暴龍?這是族人的姓氏,但是在安邑生活,也許哪天就會碰到東夷人中那些滅了篪虎族的部落成員,篪虎這個 姓氏,只會給自己帶來危險。

  所以,以大夏為姓,以頡為名,提醒自己如今所處的時代,所處的國度,告誡自己如今不能再去想前世的事情,這是以前的特工夏侯,如今的蠻人夏頡所能做的第一件事情。不管這事情在其他人眼裏看起來是如何的不合情理,但是他必須這麼做。

  歪著腦袋翻了個白眼,已經變得人性化很多的黎巫靜靜的在夏侯身邊蹲了下來,偏過頭去看夏侯那黃澄澄的彷佛土疙瘩一樣的面孔。她很好奇,好奇夏侯在篪虎族村落裏的那些表現,按照她的理解,一個蠻子,一個只有肌肉很少腦漿的蠻子,看到那樣的景象應該是立刻抓起刀劍去找東夷人拼命嘛,怎麼可能像夏頡這樣,冷 靜如斯的盤算著如何更好的報復呢?

  完全不符合情理嘛!難道說這個如今改名夏頡的蠻子,是一個天才的蠻人?

  歪了一下嘴巴,黎巫突然嘻嘻的笑了一聲:“你可知道你變成如今這樣子,最高興的人是誰麼?”

  夏頡偏過腦袋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刑天大兄和刑天二兄他們,還能是誰呢?”

  撇了一下嘴角,黎巫低聲嘀咕道:“你怎麼越來越聰明了?前任天巫就真能讓你變得如此聰敏?”搖搖頭,琢磨了一陣,發現自己還是無法把天巫的智慧和這個蠻子越來越精明的表現聯繫在一起,黎巫於是歎息起來:“可不是麼?你要報復整個東夷人或者說那幾個東夷人的部族,就必須要有很強的力量和勢力才行。可是你 能從哪里得到幫助呢?你只有盡力幫助刑天大風他們幾人了。”

  點點頭,黎巫笑道:“刑天大風他們會很高興的,因為擁有了天巫所有智慧的你,對於他們是一個極強的助力。對於他們競爭家族的繼承人這個位置,會有天大的好處。”用力的打了一下夏侯的肩膀,黎巫說道:“你看吧,回到了安邑,他們兄弟幾個一定會用盡手段籠絡你的。以前你不過是一個厲害的打手,可是現在麼, 你的價錢漲了呀。”

  夏頡靜靜的看著黎巫,過了很久才問她:“我以為,刑天大兄他們,已經是刑天家選出來的人了。”

  撇撇嘴,黎巫冷笑道:“哪里有這麼容易?刑天家乃是九州四大巫家之首,一代繼承人怎麼可能就他們幾個人?巫殿中就有刑天大風他們幾人的親兄弟在修煉,族地內,更有和他們同輩的兄弟在接受家族長老的考驗。和刑天大風競爭族內大權的人,太多了,只是都不在安邑城,你不知曉而已。”

  “唔!”含糊的應了一聲,夏頡慢慢的站了起來,用力的在黎明的風中揮動了一下拳腳,自顧自的打了一套拳後,這才猛然收勢,問黎巫道:“那我身為黎巫殿的一員,日後我要對付東夷人,你可否能幫我?”

  黎巫雙肘壓在膝蓋上,兩隻小手托著下巴,歪著腦袋看著夏侯,嘿嘿的笑起來:“你可不算我黎巫殿的人,只能算是我,嗯,算是我旒歆找來的黎巫殿的僕役,只是你這個僕役的身份太高了就是。”她用力的呼出了一口氣,笑道:“如你能在三年內達到五鼎大巫的實力,幫我把黎巫殿藥圃內的所有藥草都繁發新芽,增加三 成的數量,我就以黎巫殿全力助你。”

  她跳起來,用力的揮動了一下小小的拳頭,滿臉驕傲的抬起頭來:“雖然我不像天巫那樣,可以動用星辰之力給整個部落整個部族降下災難;不像力巫那樣,屬下五行巫殿擁有無數實力強大的大巫;不像靈巫那樣,可以召喚鬼神之力對付他人。可是我黎巫,一把巫毒丟進東夷人的水源裏,方圓萬里之內,保證一個活口都沒 有。”

  黎巫很得意的聳了一下鼻子,偷偷的用眼角餘光看了一下夏頡。不知道為什麼,她最近越來越在意夏頡對自己的態度。

  身為不到二十歲就執掌黎巫殿大權的黎巫,她身邊不乏討好溜須之人,更不乏那些見到了她就嚇得渾身發抖跪在地上渴求好處的軟骨頭,但是夏頡這樣明知自己的身份,還敢出言不遜的調戲或者說頂嘴的男子,生平還是第一次見到啊。這對她來說,太新奇了。

  而且,夏頡居然和她一樣,突然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以及整個的親族,這讓曾經嘗到過這等滋味的黎巫,心裏起了一種相惜相戀的異樣感覺。這種感覺剛開始也許僅僅是可憐而已,但是誰知道以後會發展成什麼?

  夏頡眼裏一亮,猛的看向了黎巫。黎巫連連搖頭,連聲說道:“別想得太好了,那等巫毒,等閒哪里配置得出來?最少如今就缺少好幾種藥草和其他原料。尤其,你敢胡亂在草原上撒下巫毒,怕是會連東夷人附近的其他部落都要死傷慘重,你忍心麼?”

  夏頡立刻冷靜了起來,他深知自己差點就想到邪處去了。這用巫毒報復,聽起來輕鬆,但是一個不慎,怕是流毒無窮。一想到方圓萬里之內所有部族盡數死絕的淒慘模樣,他就不寒而慄,為自己剛才那個危險的想法深深的自責。但是很快的,他又惱怒的瞪了黎巫一眼,這種明知道不能使用的方法,你沒事亂嚷嚷作甚?不是 引誘人犯錯麼?

  黎巫得意洋洋的看著夏侯,呵呵笑道:“不過,只要你乖乖的幫我照理藥圃內的那些靈藥,我盡力幫你就是。”她看到夏侯那惡狠狠的目光,大感好玩,以前誰敢用眼睛瞪她?這種感覺,果然不錯。

  嘴裏輕聲的咕噥了幾句,夏頡抱怨道:“好罷,我就給你黎巫做苦力就是。可是天下土性巫力的人這麼多,作甚你只找我一個人麻煩?”

  黎巫輕盈的飄起來丈許高,在空中大搖大擺的邁了幾個四方步,呵呵笑道:“天下土性巫力的巫,沒有一萬萬,起碼也是數千萬。可是他們的巫力都是駁雜的,都混合了其他屬性的元力在內。而我黎巫殿有很多種靈藥,是只能碰觸純淨的土性巫力的。”

  她飄到了夏侯面前,很是沾沾自喜的說道:“沒想到在巫殿出手救了你,卻發現你是最純粹的土性巫力的巫,不找你做苦功,我還能找誰呢?力巫殿下土巫殿之主,他的巫力中都混雜了三成的金性元力,怎麼用得?”

  很高興的拍了拍夏侯的肩膀,最近黎巫非常喜歡這個動作,她笑道:“整個巫殿所有大巫加上安邑各大巫家的族人,擁有純粹屬性巫力的只有三人。”說完,她故意的沉默了好一陣子。

  夏頡只是看著她,卻沒有出言詢問的意思。黎巫大感無趣,惱怒的叫嚷道:“你這蠻子,果然還是蠻子,一點意思都沒有。唉!”歎息了一聲,黎巫卻是憋不住心裏的話,還是把自己所知的告訴了夏頡:“擁有最純粹的鬼神之力的,是現任的幽巫;擁有最純粹木性巫力的,就是本大巫旒歆。而你這傢伙,居然擁有最純粹的 土性巫力,呵呵,你命中註定給我黎巫殿去種草藥啊。”

  看著面前那笑得幾乎鼻子眼睛都快湊到一團去的小臉蛋,夏頡搖搖頭,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黎巫的腦袋上,嘀咕道:“有什麼好笑的?我去看看白醒了沒有。這傢伙最近每天就是吃肉喝酒,喝醉了就發瘋揍人,噫嘻,莫非他是故意這樣,好多吃點酒肉不成?今天可非要拉他起來給我去醒醒酒了。”

  腦袋上被夏侯那大巴掌拍了一下,黎巫好容易親自動手挽起的髮髻頓時被拍得零散破碎,氣得她咬牙切齒,舉起拳頭就要把夏頡拎過來再狠狠的揍一頓。奈何刑天大風突然從附近一個帳篷內打著呵欠走了出來,黎巫臉色微微一變,整個臉上就彷佛覆蓋了一層寒霜,收起了自己的拳頭,冷冰冰的朝著刑天大風喝道:“刑天軍 尉,你們還不快點準備動身趕路麼?距離安邑只有數百里了,路上也沒有什麼新奇之物了,你們還在這裏磨蹭作甚?”

  刑天大風被那冷冰冰的話弄得渾身一個寒顫,猛的打了個機靈,看了看滿臉青氣繚繞的黎巫,乖乖的走到了一個帳篷邊,一腳就把那帳篷跺得塌了下去:“都給我起來,起來,天色都大亮了,還在這裏睡什麼?精神一點,把自己弄整齊一點,就要回安邑啦!”

  說著說著,刑天大風要死不死的回頭看了黎巫一眼,嘀咕道:“篪虎,哦,不,夏頡可真厲害,這一路上,可就把這旒歆給勾搭上手了。只是這女人也太凶了罷?”

  黎巫臉色猛然一寒,剛剛飄走幾丈外的她,怎麼可能聽不到刑天大風那自以為很細微的嘀咕聲?彷佛一團烏雲突然籠罩在刑天大風的頭頂上,黎巫的拳頭雨點一樣的落了下去。拳拳到肉,拳拳帶響,‘啪啪、咚咚’,只是幾次呼吸的時間,刑天大風已經是腦袋腫得豬頭一般。

  看著躺在地上直哼哼的刑天大風,黎巫怒道:“再胡說八道,我就割掉你的舌頭,剜去你的膝蓋,讓你這輩子只能躺在床上哼哼。刑天大風,你記著剛才你說了什麼,油嘴滑舌,原本該死。”眼裏一縷青色火焰燒起來尺許高,黎巫正想再給刑天大風來一下狠的,夏頡一把拎著白的脖子,從那邊一個帳篷裏大步走了出來。

  “唔,刑天大兄,你怎麼躺地上去了?”夏頡詫異的問了一句,黎巫暫態飄遠。刑天大風含糊不清的咕噥了幾句,朝夏頡揮了揮手,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摸了摸臉上那一團團迅速腫起來的傷口,刑天大風那個後悔啊,沒事為甚要招惹這個來路古怪的旒歆?

  一路無話,整修一新,把精神狀態已經調整到最佳的黑厴軍、玄彪軍、蚺軍以及其他幾家的軍隊浩浩蕩蕩的朝著數百裏外的安邑行去。隊伍前進速度極快,且不說黑厴、玄彪兩軍,就其他那些步兵,提起巫力,一個時辰也能趕出三百來裏地去。正午時分,他們終於回到了安邑。

  熱鬧,喧嘩,現場的頒發軍功獎勵等等,卻也不要說他。夏王居然親自出城迎接這一支小小的隊伍,卻是讓刑天大風他們受寵若驚的。而夏王親手所授的黑厴軍、玄彪軍的軍旗,則是讓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喜不自勝,跪在地上連連大聲叫嚷要忠君報國之類。有了這兩面軍旗,可就證明王庭已經承認了二人所率領的軍隊配 得上黑厴軍、玄彪軍的稱號,二人的軍尉位置,可就是穩穩當當的了。

  一直冷眼旁觀的夏頡這時才明白,感情刑天大風兄弟幾個,他們一直只是代理的軍尉。難怪刑天蒼雲稱呼刑天家兄弟們率領的軍隊為新軍,感情是連軍旗都沒有得到,不被大夏王庭承認的,果然是新軍!而如今有了夏王當著安邑諸多百姓親手授予的軍旗,刑天大風他們的軍職算是穩當了,在刑天家的位置,也算是有了堅固 的保障。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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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24 15:42:40 |只看該作者
  這一次,也許是出於對盤罟搶去了諸巫家子弟後續軍功的補償,夏王對所有人的賞賜,都是極其豐厚的。其中尤其以夏頡所得到的提升最大,因為他在西疆戰區很是搶眼的表現,加上刑天蒼雲送來安邑的軍情報告裏給了夏侯極高的評價,夏侯居然被越級授予了玉羆軍候的軍銜,得到了實打實的黑厴軍領制的軍職。

  緊接著就是大肆鋪張浪費的慶功宴,這是一定要有的。在大夏那些文官的三寸靈舌鼓吹下,夏頡他們的功勞那是彌天極地啊,蠱惑得安邑的百姓一個個跪在地上,山呼萬歲不止,似乎大夏就因為這一次的勝利,就要把海人帝國徹底給滅國了一般。

  黎巫卻是早就離開了隊伍,她極其厭惡這些沒有任何意義的胡亂吹噓。當然,她更害怕被某些人看到了,自己會有麻煩。比如說,那幾個認識她原本面目的巫殿殿主。

  夏頡也在慶功宴的半途中,就偷偷的溜出了王宮。

  經過王宮前廣場的時候,夏頡原本想要再去趁機摸幾把九鼎,看看是否能再次給自己帶來一點異樣的感覺。可是如今的王宮廣場上,無數大巫正在舉行各種稀奇古怪的儀式,那九鼎上光芒大盛,強大的能量波動一圈圈的擴散開來,夏頡根本無法靠近,哪里又能過去摸一下?悻悻然的搖搖頭,夏頡只能是放棄了這個想法,看 來只有日後找機會進王宮,再看能否和這九鼎親密接觸一次。

  王宮前的大道上,無數貴民和那些身家豐厚的平民正在那裏雀躍歡呼,為大夏朝取得的又一次輝煌的勝利而歡欣鼓舞。但是他們之中的絕大部分人,甚至還不知道海人帝國到底在哪個方向,更加不知道這次回到安邑的軍隊為甚要回來,他們又取得了什麼戰果。

  靜靜的從擁擠的大街上穿過,抓著白的手,唯恐他凶性大發,在幾個路人的身上留下點什麼記號順便帶走點什麼零部件之類的。憑藉著自己和白那強悍的身體,夏頡和白很順利的走過一條條街道,到了通天道場。

  道場門口的牌坊上,橫七豎八的有著無數的刀痕劍痕,顯然發生過很劇烈的打鬥。那站在牌坊下的十幾名精怪護衛,一個個身上的氣息是強大了不少,更有隱隱的殺氣散發出來,明顯是通過一陣陣廝殺後,實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那黑熊精大黑看到夏頡走了過來,連忙抖動著渾身的肉塊,大笑著沖了過來:“哈哈哈,篪虎大哥,你回來了?剛才路上還有人說西疆有軍隊回安邑了,怎麼想也沒想到是你啊。嘖嘖,看你臉色不錯啊,沒有缺胳膊少腿的,運氣可真好裏上了一次戰場,還能留下一個囫圇身體回來,不容易啊。”大黑拼命的搖頭感歎,似乎 對於夏頡能夠不殘廢的從戰場上脫身,很是有點不可思議。

  夏頡氣得差點沒笑出來,這黑熊精怎麼回事呢?能安全的從戰場上回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不過,這群精怪都是一群粗人,卻都是一群好人,夏頗也不會責怪他不會說話。搖搖頭,對著大黑的胸口狠狠的打了一拳,夏侯笑道:“怎麼回事呢?這牌坊上怎麼這麼多刀劍痕跡?"

  “嘿嘿!”大黑猛的笑起來,得意洋洋的吹噓起來:“這可就是大哥你說得沒錯了,安邑城裏的道場會館之類的太多,大哥你在的時候,整日裏帶著幾個士兵進進出出的,還沒有人敢來找事。可是大哥你帶軍出征了,這裏三天一大打,兩天一小打,每天都有人來找事非呀!"

  板起了手指,大黑計算到:“你看看,七個劍館,八個刀館,三個箭館,前後派了百多夥人過來鬧事,都被我們打斷了手腳踢出去了。然後是兩家書院、七家畫院、十五家琴館的當家,要和通天先生比劃什麼書啊、畫的,被我們打掉了滿嘴大牙,全部給丟出去了。嘿嘿,打得快活啊,快活!"

  他搖頭晃腦的得意洋洋的說道:“大哥你給我們兄弟找了個好地方啊,每個月都拿好多錢,每天都吃肉喝酒,過兩天了還能抽一頓大耳光子過癮,嘎嘎,快活啊,快活啊!”

  呃,似乎自己請他們來道場做保鏢護衛,就是為了預防其他會館的人過來找事吧?果不其然有人來討野火,可是碰到這群粗魯的精怪,還能活著回去,己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看到大黑他們如此樂不思蜀的模樣,夏頡也是心裏欣慰,再狠狠的給了大黑一拳,又和其他幾個迎上來的精怪相互錘打了一通,夏頡這才笑道: “我進去找通天先生,你們好好守著這裏,再要有人來搗亂,就讓我出來處理罷。”

  大黑甕聲甕氣的點點頭,隨手抓起身上道袍的衣擺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

  ‘嗯’了一聲,夏頡拉著有點醉醺醺的白正要進門呢,突然脖子上寒毛一豎,猛的叫起來:“大黑,還有你們幾個,啊,你們怎麼穿著這打扮?這,這是道袍吧?你們怎麼套著這衣服?”夏頡看了一下那十幾條精怪,可不是麼?他們每個人都套著一條灰布道袍,腰間紮著一根灰色絛繩,腳踏雲靴,怎麼看怎麼古怪的樣 子。

  大黑憨厚的笑了幾聲,抓抓腦袋說道:“啊,這是通天師傅看到快一年過去了,願意上我們道場拜師學藝的根本就一個人都沒有,通天師傅覺得無聊,就把我們一百個兄弟全部收歸門下了!嘿嘿,這是三個月前的事情,通天師傅聽說我們還有不少親屬朋友故舊的在山林裏,正派了人去把他們都招呼來安邑哩。”

  呆滯的看著大黑那憨厚的笑容看了半夭,夏頡有暈倒過去的衝動。難道說日後截教門下那些山精海怪的門徒佔據了九成九以上,根源就出在這裏麼?這是什麼借口啊?快一年的時間沒有門徒上門拜師學藝,所以就把那些精怪護衛都收歸門下了?這通天道人的思維,果然是與眾不同,高深莫測,凡人可是無法揣摩的。

  只感覺背心上一陣冷汗慢慢的滑了下去,夏頡乾笑了幾聲,一手拎著白,匆匆的就朝著道場裏面走去。

  正殿前的院子裏,赤精子正聾拉著兩塊精瘦的臉頰,沒有一點神氣的坐在兩座香爐正中地面上那紫色蒲團上,看著他身前盤膝坐著的七八個精怪。夏頡聽得出來,赤精子的嗓音裏面,幾乎都參合著哭音了:“黃風山君,你們真的就一點氣感都沒有麼?閉目,冥神,以納天地正氣,這是最基本的修煉法門!你們也是精怪, 怎麼一點氣感都沒有?"

  那額頭上有個大大的黑色王字的黃風山君睜開眼睛來,吧嗒了一下嘴巴,一嗓子嚎叫道:“你這瘦猴子怎麼這麼呱噪?虎君我不是正在試麼?老子爹是精怪,老子娘是山間一頭猛虎,我生來就是精怪,我爹幹了我娘就離開了,我怎麼知道如何引氣?"

  ‘轟’的一下,那虎精狠狠的一拳砸在了地上,朝著赤精子咆哮道:“你這傢伙自己無能,反而怪爺爺我們笨,哪里有你這樣教授人的?看來不給你一點厲害吃吃,你還覺得我們這些精怪兄弟不如你們先天之人哩!”順手操起身邊那柄赤銅大砍刀,黃風山君怒吼道:“兄弟們,給這赤精子一點厲害,不要跑,讓我砍你一百 八十刀!"

  赤精子跳起來就跑。不跑?不跑他是傻的。這群精怪可是通天道人收下的徒弟,只是委託他赤精子調教幾個罷了,那是真正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打他們一下,怕是就直接打死了!可是不打的話,被他們幾百斤上千斤的刀砍在身上,就是赤精子也扛不住啊?他們煉氣士,身體可不如大巫這樣結實的。

  一邊繞著兩座香爐跑,赤精子一邊嘰哩哇啦的叫嚷著:“罷了,罷了,我是沒辦法給師叔幫忙了。你們這群毛團畜生,你們這群濕生卵生的混貨,我招惹不得,我躲還不行麼?你們怎麼煉氣吧,我能教會你們才怪哩!”

  隨便眼看得赤精子如此狼狽,夏頡不由得嘎然失笑。搖搖頭,猛的沖上去,幾拳就打翻了那幾頭發狂的精怪,夏頗怒吼道:“幹甚?赤精子師兄好心好意教授你們煉氣之法,長生之道,你們還不認好人了?都給老子盤著坐地上去,認真的領悟煉氣的法門!再敢囉嗦,老子一拳一個打得你們三天三夜不能喝酒吃肉。”

  罷了,野蠻人就是要更加野蠻的人才能對付,眼看得夏頡突然出現,並且實力暴漲,把自己兄弟幾個那是一拳一個輕鬆打倒在地,按照山林中拳頭大的就是王的規矩,那黃風山君等精怪一聲不吭的,乖乖的又跑到院子裏那幾個蒲團上坐好了,擠眉弄眼的拼命的哼哼,一副正在拼命吐納天地靈氣的模樣。

  赤精子看到夏頡突然出現,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死死的一手扣住了夏頡的手腕,大聲叫嚷道:“篪虎你來了就好,你來了就好,鴻鈞掌教大老爺在上,這叫什麼呢?我人教、闡教、截教三教分立,但至今為止所收門徒都是先天之人或者先天之物,哪里有這等後天濕生、卵生的孽畜入門拜師學藝的道理?”

  他氣憤的叫嚷道:“不為人子,不為人子,這等事情,通天師叔實在是欠考慮了。”赤精子那個氣啊,以他的力量,那是彈指一揮間,數萬精怪灰飛煙滅的,可是卻被幾頭精怪追殺得狼狽不堪,他能不氣麼?指著臺階下那幾頭精怪,赤精子大喝道:“今日你們揮刀殺我,當心日後你們卻有報應哩!”

  夏侯心頭一動,猛的拍了赤精子一下,大喝道:“師兄不得妄言。”

  赤精子一愣,臉色突然唰的一下變白了稍許,連忙閉上了自己嘴巴。

  搖搖頭,夏侯苦笑道:“且不多言,師兄請在這裏監看他們,我把白留在這兒,若他們再敢生事,白,給我狠狠的揍他們,不死就行。我去見老師,好好的問個明白!”稍微有點從酒精中毒症狀中緩過來的白‘吱吱’叫了幾聲,瞪著一對通紅的血眸,屁股一扭一扭的到了那黃風山君正對面坐下了,死死的盯著了這幾頭精 怪。

  赤精子長長的‘嗯’了一聲,搖搖頭,拍了拍夏頡的胳膊,坐回了自己那不知道被誰踏出了幾個大腳印的蒲團上,擺出了一副得道高人的氣派,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始講解入門的心法口訣。那幾頭精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到夏頡繞到大殿後面去了,頓時又摸了摸自己身邊的兵器。但是白那一對血光四射的眸子正盯著他們 看呢,幾個傢伙尋思了好一陣子,終於安靜了下來。

  通天道人的精舍門口,通天道人正坐在石桌邊的凳子上,手裏拿著一冊玉片訂成的薄薄書本,在那裏低聲的誦讀著。

  聽到夏頡的腳步聲傳了過來,通天道人微笑著抬起頭,朝著夏頡微微頷首:“將軍凱旋,可得意否?”

  夏頡苦笑一聲,也不行禮,也不磕頭,一屁股坐在了通天道人的對面,歎息道:“全家死得精光,老師以為可高興否?”

  通天道人臉色一變,看了夏頡一陣,左手幾根手指飛快掐動一下,緩緩點頭:“原來如此。卻是不要傷心。一切盡有天數。”

  點點頭,夏頡抓起通天道人面前那一壺茶水灌進了肚子裏,含糊的說道:“我自然不會傷心,他們殺我全家,我滅他們全族。天道迴圈,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報應不爽啊。”

  ‘呵呵’的大笑了幾聲,通天道人贊許道:“好,果然不愧是我通天看上的徒弟。唔,這‘紫府真典’拿去看幾天,對你倒是有好處。”把手上玉書隨手丟給了夏頗,眼裏一陣精光盯著夏頡上下打量了半天,通天道人很是歡欣的扮掌大笑:你居然由後天轉為先天,更兼巫力大進,好,好,好,有這巫力鎮守元神,你日後煉 氣卻不怕外魔侵害,卻比其他師兄更容易了幾分。”

  笑了幾聲,夏頡也不客氣,隨手抓起那所謂的‘紫府真典,塞進了手鐲裏面,他笑道:“諸位師兄,我卻還沒見過,但是那一百名師弟,今日卻是見識了。”

  看到夏侯臉上那古怪的笑容,通天道人‘哈哈’大笑起來,他直身而起,甩了一下寬大的袍袖,一副頭疼的樣子:“奈何?奈何?我通天道人親自坐在這裏,大開方便之門近年,卻無一人入門拜師。掌教大老爺那邊,卻是要我多收門徒才是,我能怎樣?跑去大街上胡亂的抓人來充數?怕又要被罰去金鼇島面壁萬年思過 了。”

  嘿嘿冷笑了幾聲,通天道人一臉古怪的說道:“總之徒弟我收了,準備湊足十萬之數。不管人類精怪,總之盡數歸於門下,有何不可?那些精怪,也是生有七竅之人,卻也能修我無上大道。”

  看著神采飛揚的通天道人,夏侯苦笑道:“怕就怕,其他二教的師兄們,對此不滿。”

  通天道人冷笑一聲,淡淡的說道:“若李老頭和二師兄不收這些精怪,那就全部進我截教門下又如何?篪虎,唔,你改名了。”深深的看著夏頡,通天道人問道:“夏頡徒兒,你卻以為,天道公平否?"

  尋思了好一陣子,夏頡憑著自己良心說道:“天生萬物,萬物平等,先天之人,後天之人,卻也不比這些精怪高到哪里去。”

  “妙呵!”通天道人扮掌大樂,一手抓起了夏頡,大笑道“好,好,好,果然是我的徒弟。以後你這些師弟,你就多多照應就是。唔,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我通天心血來潮,乾脆開闢經壇,傳授你先天無極大道的法門。哈哈哈!”

  手一揮,整個精舍院子裏一陣陣金光閃動,二人己經失去了蹤影。

  片刻之後,就有那天籟之音從虛空中緩緩飄散而來,引發了四周天地元氣一陣胡亂震盪,那若有若無的聲響,頓時隨風消碎了。

  那坐在前面大殿門口的赤精子猛然一驚,大聲驚呼道:三老爺開壇授課了?莫非是篪虎兄弟有這機緣不成?可惜,可惜。”氣惱的看了看自己面前那幾頭打死了都不開竅的精怪,赤精子有氣無力的嚎叫起來:“所謂精、氣、神三者,乃我門中根源,今日卻要好好的和你們分解一個明白才好。”

  ‘轟隆’一下,前面正門被人一腳踢開,喝得滿臉通紅,身上披紅掛彩的刑天大風兄弟幾個醉醺醺的沖了進來,大叫大嚷道:“夏頡,夏頡,我們的夏頡兄弟,快來,快來。呢,西坊裏新來了不少姑娘,可有興趣去看看?”

  刑天磐看到目瞪口呆的赤精子傻坐在那裏,頓時呵呵的傻笑起來,舉起了一個大大的酒罎子就朝著赤精子沖了過去:哈哈哈,我認識你,你是那個叫做赤什麼的?來,來,大家都是朋友,喝酒,喝酒,喝酒啊!"

  一道酒泉,‘嘩啦啦’的朝著赤精子倒了下去。

  赤精子仰天長歎,腳踏七星急速退開幾步,剛要施展神通把這幾個不請自來的醉鬼趕走,前庭裏突然有三道金光落下。

  一個面色紅潤,長須飄散,身穿月白色道袍的煉氣士朝著赤精子微微笑道:“師弟,此地為何如此喧嘩?”

  赤精子看得那煉氣士的容貌,不由得心頭大喜:“啊呀,廣成師兄,你等卻為何來了?這裏,這裏,唉!”赤精子猛的長歎起來。

  那被喚作廣成師兄的煉氣士笑眯眯的看著醉得踉踉蹌蹌差點摔倒的刑天兄弟幾個,手上拂塵猛的一抖,頓時天空一陣清泉化為無數雨點落下,那雨點中有奇異香氣飄散,更是涼意透骨,把幾個醉鬼頃刻間就弄得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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