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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風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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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庚新】悍戚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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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25 11:23:16 |只看該作者
卷一 徐州亂 第四十二章 蹊蹺(下)

  本來,麋芳正帶著人在沭水東岸尋找劉闖等人的蹤跡,可聽聞襄賁糧倉被襲,也讓他大吃一驚。雖然被燒燬的糧草並不多,裡面所隱藏的消息,卻是讓人感到擔心。是呂布幹的好事?在這個時候,呂布突然動手襲擊糧倉,無疑是發佈了一個信號:他很可能與袁術聯手!

  若如此的話,劉使君就要腹背受敵了……

  這種情況下,麋芳也不敢自作主張。

  他一方面率部撤回沭水西岸,趕往襄賁查看;另一方面則以六百里加急星夜趕赴朐縣,通稟麋竺。

  事情太大了,大的超乎他的控制範圍。這件事必須要告訴麋竺,請他做出決斷!

  至少麋芳自己,沒那個膽量承擔如此巨大的責任……

  當然了,他不可能把所有東岸的士兵撤走,必須要留一部分人,繼續尋找劉闖的下落。

  可這又有什麼用處?

  他率部撤回西岸之後,東岸的兵馬鋭減,之前佈下的天羅地網,形同虛設,沿沭水處處都是破綻。第二天中午,當麋芳率部返回郯縣的同時,自沭水下游一個渡口,劉闖神不知鬼不覺,復又渡過沭水,而後沿著祖水,迅速向海西方向進發,務必要在麋竺醒悟之前到達海西。

  根據劉闖的推算,麋竺並不是那麼容易上當的人。

  也許最初他會有些慌張,但很快就會反應過來,那時候定然會集中兵力,瘋狂對劉闖進行圍剿。

  時間就是生命,早一日抵達海西,就可以減少一些危險。

  但是,一天過去了。

  劉闖發現,麋竺並沒有什麼動作。

  這不科學!難道如此一個簡單的圍魏救趙,聲東擊西就讓麋竺上當了嗎?劉闖心中很疑惑,但是卻沒有減緩速度,繼續向海西方面進發。當晚,人困馬乏,劉闖下令找個地方歇腳。

  “最遲明日傍晚,咱們就可以進入海西治下。”

  管亥長出一口氣,看著劉闖道:“這個時候,想來老黃已經和那條海泥鰍聯繫上了。只要海泥鰍的船能夠按時到底,咱們也就徹底安全了。那老泥鰍雖然奸猾,但其人德行倒也不差。”

  海泥鰍,說的就是薛州。

  每次管亥提到薛州的時候,都會流露出不屑之意。

  劉闖甚至認為,管亥和薛州之間,說不定還存著什麼矛盾。君不見管亥從來不與薛州見面,薛州也從來沒有理睬過管亥。從另一方面而言,兩個人或許從未見過,但同為三十六路渠帥,之間少不得也存有競爭關係。所以誰也不服誰,誰也不理誰,就這樣一直僵持道現在。

  “從頓丘到老黃說的那處海灘,有多遠?”

  “大概一天時間。”

  “也就是說,我們最早也要後天才能抵達?”

  管亥想了想,點頭道:“若順利的話,明晚夜行一宿,後天正午前,就可以抵達那處海灘。”

  一天半!

  劉闖搓了搓手指,便起身走到馬車旁邊。

  麋繯和小豆子一直待在一起,一連幾天的奔波下來,她嘴上雖然什麼都沒說,卻看得出,非常疲憊。

  小豆子也很辛苦,不過還是盡職盡責的行著她的本份。

  把熬好的粥盛到了碗裡,她小心翼翼遞給麋繯,“小姐,吃點東西吧。”

  “我不餓。”

  麋繯雖然不是那種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可從小到大,在父兄關愛下,何時品嚐過這般操勞?一路上奔波,小心翼翼,提心吊膽。雖然她乘坐馬車,可這顛簸下來,一樣會感到勞累。

  “繯繯,吃點吧。”

  聲音陡然變了,麋繯忙回過頭,就見劉闖一手端著碗,一手用木勺攪拌,而後盛了一勺,遞到麋繯嘴邊,“這兩天著實辛苦你了……這不吃飯可不成。繯繯,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從現在,一直到我們抵達潁川,甚至有可能我們到潁川之後,也未必能夠立刻安穩下來……你若不吃飽了肚子,又如何與我一起奔波?其他事都算不得什麼,這餓壞了身子,可不是小事。”

  麋繯臉騰地一下子紅了,惡狠狠朝小豆子看去。

  只是小豆子早就跑得遠遠的,不過那張小臉,卻紅撲撲的……

  “我才不要你喂我,我自己能吃。”

  麋繯滿懷羞澀,想要從劉闖手中拿過碗。可是劉闖卻不放手,倔強的把木勺遞到她嘴邊。

  “繯繯隨我千里奔波,辛苦的緊。

  這碗粥就讓我喂你,權作感謝繯繯對我的信任。這兩日奔波甚苦,有些話一直沒有機會與繯繯說。你那封信,我看到了……我也有九個字與繯繯,君便負我,我亦不負君。乖,張嘴。”

  這幾句並不算特別柔情蜜意的話語,聽在麋繯耳中,卻是無比甜蜜。

  一想到自己拋家舍親的跟著劉闖這樣奔波,麋繯的眼睛頓時紅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可是心中那股甜蜜和滿足,又讓她感到無比的幸福。即便是在辛苦,再危險,這一切都值得的。

  張開小嘴,把粥水喝下。

  劉闖臉上再次浮現出讓麋繯極為熟悉的憨厚笑容。

  遠處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撇著嘴,心裡泛酸的管亥,忍不住扭頭問道:“大劉,孟彥這一招,你教的?”

  劉勇原本是一臉笑意,心裡想著:看這樣子,老劉家將來必然是子孫興旺。

  可管亥一句話,令他頓時沉下臉。

  “孩子們的時情,你趴在這裡看個什麼?”

  “你不也在看……好吧好吧,當我什麼都沒有說。

  最怕你露出那張黑臉,沒事兒那麼一沉,嚇死個人。估計這一招也不會是你傳授,你這麼死板的傢伙,估計到現在還沒有碰過女人的手吧……嘿嘿,大劉你說說,和女人睡過沒有?”

  劉勇臉色發紫,瞪著管亥,半晌後咬牙切齒吐出一個字:“滾!”

  “哈哈哈,果然是這樣,被我說中了……好吧好吧,我滾,我不說了。

  你這廝就是個武痴,怎可能對女人有興趣?不過我和你說,這女人卻是另一番滋味,你要睡過了……我滾,我滾,我現在就滾。哈哈哈……”

  管亥捂著肚子,大笑著跑了。

  劉勇看著管亥的背影,無奈搖搖頭,露出一抹苦笑。

  那雙總是充滿冷漠之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暖意。他歪著頭,也不知再想什麼。不過片刻後又搖了搖頭。

  “女人,哈……”

  他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把鐵脊長矛橫在腿上,手指從矛身上摩挲,就好像摩挲情人的肌膚。

  半晌,他閉上眼睛,盤膝假寐!

  麋繯已經睡著了。

  她和小豆子在馬車裡,發出均勻的鼾聲。

  劉闖則靠著車輪,閉目養神,依照著祖傳的吐納之術呼吸,調整精神,恢復精力。

  曠野之中,非常安靜。

  遠處傳來貓頭鷹的叫聲,若隱若現,給這份寧靜,又平添了一分祥和之氣。

  皎月當空,劉闖似睡非睡。

  一陣蹄聲由遠而近,把他從恍惚中喚醒。

  劉闖呼的一下子站起身來,順手從馬車上抄起盤龍棍,臉上露出警惕之色。

  “是奴心。”

  當劉闖走到管亥身邊時,就聽管亥輕聲說道。

  不一會兒的功夫,兩騎就到了營地前,裴煒和李倫翻身下馬,而後又從裴煒的馬背上,拎下來一個人,“給我把這廝看好。”

  裴煒吩咐一聲,張承張超兄弟已經上前,把那個甦醒過來,想要掙扎的人牢牢按在了地上。

  “公子,渠帥,剛在巡視時,遇到此人,是司吾縣信使。

  他說,前天晚上,呂布率部偷襲了下邳,張飛被趕出下邳,已退至司吾。張飛已派出信使,令東海郡各縣立刻增援,準備復奪下邳。不過這事兒,我總覺著玄乎,呂布真奪了下邳?”

  劉闖一聽,狠狠一頓足,頓時有一種想要給自己一耳光的衝動……

  他娘的,把這個事情給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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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25 11:23:45 |只看該作者
卷一 徐州亂 第四十三章 快意恩仇大丈夫(上)

  呂布取徐州!

  這件事,這可是一件大事。

  最可氣的是,在此之前劉闖還一次又一次的想到這件事,只是具體時間有些記不清楚。後來他忙著處理和麋繯之間的情感,也就把此事漸漸拋在腦後。不對,不算是拋在腦後!朐縣之戰前,他還想到過這件事。但之後因為身世明了,一時間也就沒有再去考慮這件事情……

  所謂當局者迷,大概就是這個狀況。

  劉闖突然想起那支駐紮在三河灣的兵馬,忍不住連連苦笑。

  就說嘛,呂布怎可能會聽從麋竺調遣,派兵在三河灣堵住他西進之路?他娘的,張遼駐守三河灣,是為了對付劉備。換句話說,是為了監視東海郡的動向,絶不可能是為了堵劉闖。

  只可惜,當時太心急了!

  或者說,當時劉闖有點慌了手腳。

  看到張遼,他心裡就有了懼意,所以在匆忙中做出錯誤判斷。

  這不科學,這可是不符合我的脾氣……前世的劉闖,是個冷靜且善於隱忍的人。可這一世,也不知道是不是練了那龍蛇九變的緣故,以至於脾氣有些暴躁,有時候甚至會失去冷靜。

  這樣子下去的話,別說光耀門楣,建功立業……恐怕連潁川都到不了,就要被人幹掉。

  “孟彥,你怎麼了?”

  見劉闖臉色陰一陣晴一陣,好像變臉一樣。

  麋繯被驚醒,在小豆子的陪同下走過來,忍不住關切詢問。

  “我們,都相差了!”

  “啊?”

  於是,劉闖把他的想法告訴大家。不過,他當然會隱瞞下他早就知道,呂布會奪取徐州的事情。

  這種事,說不太清楚,說出來反而不美。

  “如此說來,,張遼屯紮三河灣並不是為了對付我們?”

  劉闖沒好氣道:“我們如今算什麼,要名沒名氣,要錢沒有錢,張遼堂堂魯國相,怎可能專門跑來對付我們?莫說是我們,就算是繯繯的兩位兄長,也未必有資格讓張文遠親自動手。

  他娘的,我那時有些慌張,亂了分寸,才忽略了這件事。

  他不是為了對付我們,相反是為了對付繯繯的兄長……以協助呂布順利奪取下邳。該死,真他娘的該死。”

  “笨熊,不許說粗口,你可是中陵侯之後,怎能這麼沒有風範?”

  麋繯眉頭一蹙,輕聲提醒。

  劉闖旋即醒悟過來,連連與麋繯道歉,而後苦笑道:“咱們錯失了最好的機會……錯失機會,就是犯罪。我們而今這麼千里迂迴,就是為之前錯誤判斷所付出的代價。”

  “那我們現在殺回去。”

  “殺回去?”

  劉勇眼睛一翻,輕聲道:“老管,你用點腦袋。

  之前我們可以順利通過三河灣,卻不代表我們現在還能通過。呂布奪取了下邳,劉備豈能坐視?他必然會率部返回,與呂布爭奪徐州。這個時候,三河灣肯定是守衛森嚴,難以通行。”

  “叔父說的沒錯。”

  劉闖嘆了口氣,“我們現在已無法回頭,只能繼續往前走。

  那信使不是說了,張飛在司吾縣屯兵,召集兵馬支援。我就說大舅哥怎地沒有繼續圍剿咱們,恐怕是要集中力量,支援張飛。所以,沭水和濟水地區,必然駐有重兵。咱們這時候過去,就是自投羅網。而且咱們和老黃約定好了,要趕去海西匯合……所以,別無選擇。”

  管亥搔了搔他的大鼻子,沒有再開口。

  “如此說來,咱們方向不變,依舊是海西?”

  “沒錯,依舊是海西……海西荒僻,兵力不多。

  而且那裡混亂不堪,想來也不會遇到什麼阻力。只要咱們到達約定的海灘和老黃匯合,就可以獲得短暫的休整。至於以後……”

  劉闖仰頭看著夜空中繁星點點,輕聲道:“徐州錢糧廣盛,素來為人窺覷。

  以前是一家獨大,而今呂布和劉備發生爭執,肯定是戰事不絶。我估計到最後,這徐州……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

  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千都做了土。

  真個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到時候,徐州必化為焦土之地,這東海郡恐怕也難逃戰事波及。”

  劉備和呂布之間這場徐州爭奪戰,會持續很久。

  在劉闖的記憶當中,呂布是死於建安三年。而今是建安元年,也就是說,徐州將經歷三年戰火。

  期間,袁術會征討,曹操會征伐。

  待呂布死後,劉備和曹操還會發生衝突,總之這徐州戰事,將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這麼長的時間,徐州會變成什麼模樣?

  而今徐州人口很多,達數十萬戶……可到了那個時候,也不知道偌大的徐州,還能有多少人。

  “孟彥,難道不能阻止嗎?”

  麋繯是土生土長的徐州人,聽到劉闖這一番話,頓時花容失色,露出悲慼。

  劉闖苦笑搖搖頭,“徐州,四戰之地,週遭虎狼環視。

  以前陶謙坐擁徐州,因其資歷和聲望還能勉強保持平穩。可即便如此,他最後還是遭了曹操攻擊,損失慘重,元氣大傷。陶謙一死,徐州再也無人能夠控制。劉備呂布,皆非名正言順,徐州世族或許在短時間內會予以幫助,可是當更為強大的對手出現時,必然倒戈相向。

  依我看,這徐州到最後,只可能為曹操所有。

  劉備也好,呂布也罷,都不足以占居徐州……弄個不好,反而會丟了性命。這個時候,咱們最好還是儘快離開是非之地。呂布和劉備交鋒,劉備必然不是對手,而呂布也不會趕盡殺絶。

  最後,很可能是一山二虎。

  留在徐州,結果只可能是越來越糟糕……叔父,把大家都叫起來,咱們再辛苦一下,趁而今道路暢通,儘快趕往目的地和老黃匯合。這地方,我真的是一天都不想停留,早晚會有麻煩。”

  麋繯眼中,閃過一抹憂慮之色。

  不過劉闖說的在理,能早一日和黃劭匯合,就早一日安全。

  “那這個信使……”

  裴煒忍不住開口道。

  劉闖看了一眼那個臉色慘白,嚇得渾身發抖的信使,心中不禁有一絲不忍。

  可是,這種時候容不得半點心慈手軟。

  劉闖一狠心,抬手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給他個痛快,然後埋好吧。”

  “饒命!”

  那信使聞聽,嚇得大聲叫喊。

  一旁李倫拔出刀,上前揪住那信使的頭髮,手起刀落,割斷信使的喉嚨。鮮血噴濺在眾人身上,但所有人恍若未覺。好像熟視無睹般,幾個人抬著那屍體往外走,挖了一個坑埋好。

  亂世之中,人命不如狗!

  劉闖在一旁默默觀看,心中雖有些不忍,卻必須狠下心。

  “小豆子,扶三娘子上車,咱們出發!”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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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25 11:24:13 |只看該作者
卷一 徐州亂 第四十三章 快意恩仇大丈夫(下)

  其實,劉闖很清楚,殺了那信使,麋竺還是能得到下邳失守的消息。

  張飛退守司吾,向東海郡發出徵召令,決不可能只派出一個信使。襄賁、郯縣、蘭陵……這些地方都要派出信使,所以下邳失守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出去。之所以要殺這信使,是擔心暴露行跡。

  哪怕麋竺現在要忙於支援張飛,可一旦知曉劉闖的行蹤,也絶不可能放過。

  小心為上!

  在這種時候,劉闖不敢有半點懈怠。

  三十六個人,兩輛車,近百匹馬,在星光的照耀下,朝海西方向急行。

  這一路,的確是暢通無阻。

  到第二天中午,一行人已經進入海西境內。

  海西,也就是後世江蘇省連雲港市的灌南縣。

  它始置於西漢年間,根據明代《嘉慶重修一統志》記載,漢武帝太初四年,也就是公元前101年,與後來的海州南二十里,置海西侯國,作為貳師將軍李廣利封邑。征和三年,即公元前90年,李廣利戰敗投降匈奴,被廢除了侯爵之位,海西侯國旋即就改名為海西縣……

  最初,海西縣為東海郡治下。

  進入東漢後,便划到了廣陵郡之下……

  也就是說,進入海西,也就等於脫離了麋家的勢力範圍。

  雖然說麋家可以把觸手延伸到海西縣,但想必在東海郡,麋家的影響力要相對薄弱許多……

  朐縣無世族,可海西卻有。

  徐姓,是海西最大的姓氏,也是當地望族。

  這望族,可不是麋家那種豪強可以相提並論。在廣陵地區,徐家的聲望不遜色於陳登家族。

  光和年間,海西有名士徐淑,為度遼將軍,揚名邊塞。

  而徐淑之子徐璆,少有名氣,曾為公府征闢。這個公府,不是說官府,公家的府衙,而是指三公。能為三公征闢,皆為一方名士。徐璆還做過荊州刺史、司隷校尉,更抗擊過黃巾軍。

  如今的徐璆,官拜汝南太守。

  注意,是汝南太守……

  哪怕是富庶若麋家這樣的豪強,在海西徐氏的面前,也不敢過於猖狂。

  劉闖一行進入海西之後,變得更加小心。

  所有人都被下令除去身上的甲冑,同時弓矢被放在車中,以免暴露行藏。管亥建議,讓麋繯扮作大家閨秀,回鄉探親。而劉闖等人,則扮成護衛,這樣一來,多少可以掩人耳目……

  至於效果?

  反正這一路下來,倒是頗為順暢。

  劉闖提著的心,也漸漸放回肚子裡。

  只是身體的疲憊,和心理上的睏乏,讓他有些打不起精神,騎在馬上,更是搖搖晃晃,昏昏沉沉。

  天色,已晚。

  依照著劉闖的意思,是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但劉勇卻認為,應該儘快趕去海灘,和黃劭等人匯合。

  “此地距離那海灘,也不過三五個時辰的路。

  我也知道大家現在都很辛苦,但還請堅持一下。只要上了船,就可以好生休息……與其在這裡提心吊膽,何不再加把勁兒,然後就能安心睡覺?孟彥,你護著三娘子,咱們繼續趕路。”

  劉勇這番話,不是沒道理。

  雖然大家都很累,可商量之後,還是決定遵從劉勇的主意。

  就這樣,一群早已經人困馬乏,疲憊不堪的人,咬著牙繼續趕路。

  快子時,耳邊突然傳來海浪聲,更有一股帶著海水腥味的風吹來,讓劉闖精神不由得一振。

  混淪的腦袋,在剎那間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他拍了拍也已經疲憊不堪的坐騎,而後翻身下馬,把像龍牽過來,扳鞍認鐙,跨坐像龍身上。

  像龍已經休息了一路,精神遠遠好過其他馬匹。

  不僅是劉闖換了馬,其他人也紛紛換馬,口中發出歡呼聲,朝著海灘奔行。

  “繯繯,咱們馬上就要到了。”

  馬車裡,麋繯輕輕回應了一聲。

  別看她是坐馬車,可有的時候,坐在車上比騎馬更辛苦。

  一路顛簸下來,麋繯和小豆子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好像散了一樣,更提不起半點精神說話。劉闖臉上露出燦爛笑容,他縱馬衝上一個土丘,舉目向遠處眺望,眉頭卻不由自主扭在一起。

  船呢?

  說好的海船,在哪裡?

  夜色籠罩海面,星光閃閃,視線還算清晰。那波瀾壯闊的海面上,不見海船蹤影,讓劉闖的心,陡然間提起來。

  按照之前和黃劭的約定,海船應該在今天日間就抵達這裡。

  可為什麼不見海船?難道說,薛州不同意?亦或者黃劭沒有見到薛州?還是發生什麼意外?

  一時間,劉闖思緒起伏,變得有些混亂。

  而劉勇等人策馬到了海灘上之後,看著空曠的海面,也是目瞪口呆。

  子時,正是漲潮的時候……海水一波波湧來,衝擊著海灘上的岩石,發出轟隆聲響。海水飛濺,水霧瀰漫。劉闖心裡突然間騰起一種不祥預感,抬手啪的從馱馬身上取下了盤龍棍。

  “繯繯,你們在這裡別動。”

  麋繯和小豆子已下了車,聽到劉闖的吩咐,臉色一變,頓時流露出緊張不安的神色。

  “孟彥,怎麼了?”

  “感覺著好像有點不對勁……你們先躲在這裡,我不招呼你們,不要出來。”

  說完,他不等麋繯和小豆子回應,便策馬往海灘上跑去。麋繯和小豆子相視一眼,臉上都流露出恐懼之色,忙手牽著手,深一腳淺一腳躲在路旁的樹林裡,小心翼翼的探頭向外張望。

  夜色裡,海灘上的岩石參差交錯,猶如怪獸。

  海浪聲此起彼伏,在蒼穹中迴蕩。

  劉闖手持盤龍棍跳下馬,腳下踩著細軟的沙灘走到劉勇身邊,“叔父,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嗯!”

  劉勇不苟言笑,沉著臉扭頭道:“老管,讓大家準備搏殺!”

  練至煉神境界,劉勇的六識感官早已超越常人。劉闖覺察到不妙,他更感到在這空曠寂靜的沙灘上,瀰漫著一股子肅殺之氣。

  管亥聞聽,立刻喊道:“裴紹,結圓陣,準備迎敵。”

  聲音剛落下,忽聽四周喊殺聲響起。

  火光跳動,從那些岩石後,衝出數百兵卒……為首一人,手持長刀,厲聲喝道:“劉闖,大老爺早就猜到,你會與鬱洲山海賊勾結。故而命我再次等候。若聰明的話,就趕快束手就擒。

  看在往昔情分上,我自會向大老爺求情,留你性命……若再執迷不悟,休怪某家無情!”

  火光中,持刀青年刀指劉闖。

  “張林?”

  劉闖一看到來人,頓時大怒。

  雖然他至今仍想不明白,張林是如何知道他要與麋繯私奔的事情。但是從麋繯口中,他已經得知,出賣他的那個人,就是張林。之前,麋澤為了勸說麋繯不要反抗,說出了張林的名字。而當日在朐縣,張林曾率人截殺劉闖,如果不是像龍給力,他恐怕就要折在那城中。

  “張林,竟敢出賣我們。”

  管亥看清楚張林後,也是火冒三丈。

  張林冷笑道:“朱賊曹,林一直把你視為前輩,故而兩年來對你恭敬有加。

  哪知道你也是個蠢貨,竟然為了那個膽小鬼,放棄大好前程不要。今劉使君坐擁徐州,為天所授。你不識天時,合該倒霉。林不過順天而行!看在往日情分,若你現在後悔,林願與大老爺面前作保……朱賊曹,憑你一身本領,榮華富貴何愁不唾手可得,何苦為劉闖送死?”

  看這情況,張林還不知道呂布已奪取了下邳,他口中那位真命天子,也將落得個惶惶如喪家之犬的命運。

  劉闖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

  他剛要說出下邳被呂布佔領的消息,就見管亥大吼一聲,邁步拖刀而行,就朝著張林撲去。

  火光中,張林那張俊俏的面容,扭曲猙獰。

  “朱亥,既然你自尋死路,就怪我無情……弓箭手,放箭!”

  站在他身後的士兵突然向兩邊一讓,就見兩排弓箭手搶出,朝著劉闖管亥等人就開弓放箭。

  嗡!

  數十張弓弦顫響,利矢破空歷嘯,飛射而來。

  劉闖心知一場惡戰已不可避免,當下也不再費口舌,大吼一聲,“張林,小人!與我拿命來!”

  盤龍棍翻飛,化作棍影重重。

  利矢飛來,被劉闖舞棍撥打,邁大步向張林衝去。

  同時,裴紹等人也結成了圓陣。可是面對著如雨點般射來的箭矢,他們雖竭力封擋,依舊不可避免有人中箭。

  悶哼聲,在沙灘上空迴響。

  劉闖、劉勇、管亥三人衝在最前面,舞動兵器,朝著張林等人所在的方向,一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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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徐州亂 第四十四章 江表虎臣(上)

  “殺!”

  火光中,張林刀指劉闖三人,厲聲吼叫。

  他很清楚這三人是何等悍勇,如果讓他們靠近過來,必然會有性命之憂。

  於是,張林立刻下令,命身後兵士蜂擁而上。他此次埋伏在海西,也是受麋竺差遣。麋竺得知下邳被呂布奪走之後,也大吃一驚。這可不是小事,相比之下,麋繯和劉闖的事情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但讓麋竺就這麼放棄?他又不太情願。劉闖劫走麋繯,就好像一記耳光打在麋竺的臉上,響亮的很,也疼的很……更重要的是,劉闖此舉破壞了麋家的崛起大計!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放過劉闖。

  於是在思忖良久之後,麋竺許諾張林,於他牙門將之職,命他繼續追查劉闖等人的行蹤。

  同時,麋竺還調撥了五百家丁,供張林差遣……

  不過與麋竺麋芳的想法不同,張林始終認為,劉闖要嘛已經逃走,要嘛就躲在朐縣附近。

  他知道,管亥在鹽水灘有買賣,所以推測劉闖如果還逗留在朐縣附近,就一定會和薛州聯繫。

  不得不說,張林猜的不錯。

  他不會想到,張遼會屯紮三河灣,劉闖會沿著原路返回。

  張林是土生土長的朐縣人,論人脈的話,甚至比劉闖還要熟絡。在確定了方向之後,張林迅速和伊蘆鄉方面取得聯繫。他花費重金,買通了鬱洲山的耳目。從鬱洲山方面,他得到了一個重要消息。薛州在調撥海船,似乎要前往海西。這個季節,並不是海賊行動的時候。

  薛州調撥海船往海西去,很有可能……

  張林下了大注,率領五百家丁迅速前往海西埋伏。

  而後他又花費重金,要鬱洲山的耳目想方設法,拖延海船開拔……不用太久,一天足矣!

  他相信,如果劉闖等人要走薛州這條路的話,肯定會迫不及待趕去匯合。

  在正午時分,當劉闖等人還在趕路的時候,張林就帶著人來到海灘,並安排埋伏起來。只等劉闖等人出現,就一擁而上,把劉闖等人擒獲。而事實上,張林的這一番算計,已經成功了!

  他可不想和劉闖三人正面對決,而是命三百家丁蜂擁而上,把劉闖三人困住。

  張林則率領二百家丁,避開劉闖三人之後,向裴紹等人撲去。只見他一馬當先,輪刀衝上海灘。

  裴紹眼見張林發動攻擊,也沒有遲疑,下令以圓陣禦敵。

  他畢竟是黃巾出身,雖然只是個小帥,卻經歷過無數次戰陣搏殺。比這更凶險的場面他都見過。所以,張林等人人數雖眾,裴紹卻沒有流露出半點慌亂,而是下令眾人穩住,抵禦對方。

  之前鹽水灘之戰,蟻賊損失七人。

  不過在補充了張承幾人之後,戰鬥力並沒有下降太多。

  眼看著張林等人衝上來,裴紹不慌不忙,厲聲吼道:“架矛,列陣……常勝、張承,你二人以弓箭禦敵。”

  圓陣中央,常勝張承彎弓搭箭。

  眼見數十名家丁衝到近前,裴紹厲聲喝道:“出矛。”

  十數支長矛有條不紊的刺出,快而兇狠。衝在最前面的家丁,被刺倒了六七人,慘叫著倒在沙灘上。

  “收矛,刀盾手向前三步。”

  蟻賊不愧是見過大世面,面對著蜂擁而來的麋家家丁,蟻賊陣型絲毫不亂。

  伴隨著裴紹極有節奏的呼喝聲,長矛手一矛刺出,旋即撤矛退後。十幾名刀盾手踏步上前,揮刀攔住麋家家丁。不過他們並沒有盲目攻擊,只是將對方阻攔。攔下對方之後,在他們身後的長矛手再次挺矛刺擊……如此一個回合下來,就有十幾個家丁慘死在這空曠沙灘上。

  張林沒想到裴紹等人竟然精通戰陣搏殺之法,頓時大吃一驚。

  “別慌,穩住,給我殺!”

  張林有小聰明,而且跟著管亥學了兩年,身手不差。

  只是他畢竟出身巡兵,對戰陣之法全然不懂。在臨陣指揮的時候,更無法象裴紹那樣從容鎮定。

  張林只能叫喊著:穩住,別慌……

  除此之外,面對裴紹等人組成的圓陣,一時間竟然沒有任何辦法。

  張林心裡不由得焦躁起來!

  己方五百,而對方不過幾十個人……如果連這都不能取勝,將來又如何在劉使君面前立足?

  想到這裡,他大吼一聲,輪刀就衝過去。

  張林雖然不懂戰陣搏殺之法,卻能夠看出,這些人當中,完全是以裴紹為主。進退之間,聽從裴紹的指揮和調遣。只要把裴紹纏住,則勝利在望。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張林或許不知道這麼一句話,但是卻明白這麼一個道理,風一般衝上去,把裴紹死死纏住。

  論武藝,裴紹和張林在伯仲間。

  張林跟隨管亥學了兩年的刀,雖然沒有得到真傳,但是卻一直沒有停止修煉。

  裴紹在經驗上雖勝過張林,可卻要顧慮其他人……而張林的想法非常簡單,就是拖住裴紹。

  失去裴紹的指揮,蟻賊雖然沒有亂,可是顯然有些吃力。

  好在常勝和張承站在圓陣中間,不停以冷箭偷襲,算是堪堪穩住陣腳。而在另一邊,三百個麋家家丁把劉闖三人死死圍困在中間,喊殺聲不絕。劉勇鐵矛翻飛,劉闖盤龍棍舞動。管亥雙手持刀,發出一聲聲如同野獸般的咆哮,麋家家丁人數是三人的百倍,卻無法奈何三人。

  “叔父,不要留手,先殺出去,幫助元紹。”

  劉闖大棍嗡的橫掃,將兩個家丁打翻,衝著劉勇大喊道。

  劉勇看了劉闖一眼,“孟彥,你和老管小心……”

  “大劉只管去,這些許毛賊,還奈何不得某家。”

  管亥說著話,一刀將一個衝過來的家丁劈翻,鮮血噴濺一身。

  劉勇點點頭,墊步擰身向外衝,鐵矛一振,挑翻兩個家丁之後,瞬間便殺出一條血路,朝著那些圍攻裴紹等人的麋家家丁衝去。以他的身手,想要殺出重圍並不困難。但之前顧及劉闖,所以一直沒有發狠。眼見劉闖自保無虞,劉勇也算放了心,那桿鐵矛翻飛,殺得對方連連後退。

  “亥叔,咱們背靠背,衝出去。”

  “好!”

  劉勇已經行動起來,劉闖和管亥也不遲疑,開始大開殺戒。

  盤龍棍亂顫,鳳凰三點頭,就拍碎一名家丁的腦袋。旋即兩人移形換位,管亥揮刀擋住兩桿長矛,腳下錯步,一個旋身和劉闖再次交換位置。劉闖看也不看對方,盤龍棍夜戰八方,就拍在對方身上。那盤龍棍在劉闖手中,威力更加驚人。一棍下去,對方立刻骨斷筋折。

  而趁此機會,管亥橫刀一抹,就將一個家丁開膛破肚。

  兩人之間的配合極為默契,嫻熟的好像一個人在行動。劉闖和管亥不斷變換位置,猶如風車轉動,所過之處,頓時掀起腥風血雨。而另一邊,張林也是焦躁不安……麋家家丁終究不是那種正規兵,說實話,他們見過最大的場面,恐怕就是之前在朐縣和羽山賊的那場戰鬥。

  但那場戰鬥,真正的主力是白眊兵!

  換句話,這些家丁的戰鬥力,可能連羽山賊都比不得。

  別看人多,可是戰鬥力低下。蟻賊方面已經開始出現了傷員,可是麋家家丁死傷更加慘重,遲遲無法動搖蟻賊的陣腳。而另一邊,劉勇如同一頭瘋虎,正撲過來。火光照耀下,劉勇渾身浴血,掌中鐵矛更沾滿粘稠鮮血,猶如一尊殺神。麋家家丁,開始亂了,更有人心生退意。

  張林急得連連吼叫,但是卻無法挽回士氣。

  “元紹,你去指揮,這個小人就交給我!”

  劉勇厲聲喊喝,已經衝到近前。只見他墊步擰身,鐵矛呼的刺出,掛著一股刺耳的銳嘯聲。

  張林嚇得連忙閃身躲避,裴紹則藉此機會,縱身跳出戰團,撲向圍攻蟻賊的家丁。

  原本應該是一面倒的戰況,突然間變得膠著起來。張林哪裡是劉勇的對手,只三個回合,就被殺的披頭散髮,狼狽不堪。

  “住手,全都住手!”

  就在這時,一個嘶啞的聲音突然響起。

  “劉闖,你看我手裡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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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25 11:25:10 |只看該作者
卷一 徐州亂  第四十四章 江表虎臣(下)

  從樹林中,跌跌撞撞衝出一人,手裡持著鋼刀,推搡著麋繯走到沙灘旁邊。

  劉闖偷眼看去,頓時大吃一驚,“麋涉,你敢!”

  麋涉渾身是血,臉上露出猙獰之色,呲牙笑道:“劉闖,你再敢反抗,就休怪我刀下無情。”

  “孟彥,殺了他……他傷了小豆子。”

  麋繯大聲呼喊,卻讓劉闖心裡一沉。

  原以為讓麋繯躲在林子裡可以安全一些,沒想到……

  手中盤龍棍,蓬的一聲掉在沙灘上,劉闖看著麋涉,眼中殺機畢露。

  麋涉喘著粗氣,心裡面砰砰直跳。這次他配合張林行動,但是戰況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五百人圍攻,竟然佔不得上風!

  麋涉腦海中頓時又浮現出那天在鹽水灘,劉勇如同殺神一樣的表現,頓時膽顫心驚。

  不過,他沒有辦法再逃走……上次放走了劉勇等人,已經讓他在麋家有些抬不起頭。雖然麋芳依然對他相信,可是在麋竺的心裡,麋涉的忠心不必懷疑,但他的能力,還是令麋竺產生了想法。這次讓張林帶隊,麋涉為輔,就可以看得出來,麋竺正在有意識的培養張林。

  一旦張林崛起,麋涉的地位就會變得更低。

  這一點,麋涉完全無法接受。

  不過他很聰明,當張林和劉闖等人戰在一處的時候,麋涉卻意外發現,沒有看到麋繯……

  劉闖既然已經出現,麋繯必然就在附近。

  當眾人捨生忘死搏殺一起的時候,麋涉的目光便凝聚在路邊的樹林當中。

  如果麋繯和劉闖一起過來,那麼這個時候,最可能是躲在林中……想到這裡,麋涉帶著兩個人,偷偷摸進了樹林。麋繯和小豆子正緊張的關注外面局勢,所以也沒有留意到麋涉的動作。

  當兩人發現麋涉時,已經晚了。

  小豆子被麋涉砍傷後,麋涉就劫持了麋繯,從林中衝出。

  你張林就算料事如神又能怎樣,這最後的決勝,還要我來出招……

  沙灘上,戰事已經停止。

  張林看到麋涉抓住了麋繯,頓時興奮的大聲道:“麋涉,做的好。”

  麋涉心裡冷笑一聲,手上鋼刀架在麋繯脖子上,撇了張林一眼之後,厲聲道:“劉闖,讓你的人全都放下兵器,否則的話,休怪我心狠手辣。”

  劉闖的臉色很難看,盯著麋涉,眼睛裡好像噴火。

  可是麋繯在對方手裡,讓他投鼠忌器……放下兵器,就等於是自尋死路。

  他可以死,但怎能連累管亥劉勇他們?就在這時,從林中快步走出一人,手裡拎著一口鋼刀,向麋涉跑來。

  “麋管事……不好了!”

  那人大呼小叫,眨眼間就到了麋涉近前。

  麋涉本能的扭過頭,剛要斥責,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來人身穿一件灰色的短襟襜褕,根本就不是麋家家丁的打扮。更重要的是,這人的長相很陌生。

  來人個頭不高,大約有175公分左右,相貌頗為俊朗。

  他手裡的那口繯首刀,刀口上還滴著血,快步就走到麋涉跟前。

  “你是誰?”麋涉心裡一動,大聲喊道。

  他正想持刀威脅,哪知來人卻突然間縱身一躍,便到了他跟前,一把攫住麋涉的胳膊。那隻手,就好像鐵鉗一樣,幾乎握斷了麋涉的胳膊。麋涉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見那人手中繯首刀滴溜溜一個翻轉,刀口順著麋涉的喉嚨狠狠抹下去。只一刀,麋涉的脖子就幾乎和脖子分家。

  “啊!”

  麋涉慘叫一聲,便倒在地上。

  而來人不慌不忙,一腳把麋涉屍體踢飛,橫身就擋在麋繯身前。

  “去照顧林中的女子!”

  “啊?”

  “這裡,有我解決……”

  他話音未落,就聽沙灘上傳來兩聲慘叫。

  雖然不認得來人,但看那樣子,就知道是友非敵。

  麋繯剛一脫離危險,劉闖墊步上前,兩隻大手扣住兩個麋家家丁的脖子,大吼一聲,將兩人的身子掄起來,向麋家家丁衝去。那兩個家丁,被劉闖當成了兵器,輪動呼呼作響。剎那間,血肉橫飛,戰火重新點燃。

  麋繯跌跌撞撞跑進林中,就見兩個麋家家丁已經倒在血泊中。

  小豆子衣服上全都是血,正靠在一棵樹上,看到麋繯跑來,忍不住哭道:“小姐,好疼……”

  “小豆子,你沒事兒吧……別怕!

  等一會兒找笨熊要些金創藥過來……他手裡有上好的金創藥,你不會有事的。”

  小豆子的肚子上,鮮血汩汩流淌。

  麋繯連忙按住小豆子的傷口,衝著林外嘶聲叫喊道:“笨熊,快點過來,小豆子要不行了……”

  與此同時,劉闖到了那布衣男子跟前。

  他甩手將兩具殘缺不全的屍體砸出去,而後從腰間拽下一個鹿皮兜囊,朝那布衣男子丟去。

  “裡面有金創藥,先去照看小豆子。”

  說罷,他也沒有向對方道謝,大吼一聲,劈手從一個家丁手裡奪過一口鋼刀,順勢將對方劈倒。

  布衣男子,笑了!

  他也沒有矯情,拎著兜囊就跑進樹林。

  片刻後,他提著刀又衝出來,大聲喊道:“胖子,我來助你!”

  劉闖砍翻了一個家丁,“我叫劉闖,你是誰?”

  “某家琅琊徐盛……爺爺最看不慣拿女人做擋箭牌的貨色,有本事就真刀真槍的拚殺,這等下作事情,非大丈夫所為。胖子,你究竟惹了什麼禍事?居然這麼多人跑來找你的麻煩?”

  “跳樑小丑,何足掛齒!”

  劉闖和布衣男子一問一答,可手底下卻不慢。

  這徐盛的身手,比之裴紹要高出一籌。

  按照管亥的說法……裴紹現在應該屬於養氣初期,這徐盛至少也是養氣中期甚至更高層次。

  兩個人一邊交談,一邊追殺麋家家丁。

  那邊管亥已衝出重圍,和裴紹匯合一處,讓常勝裴煒張承三人去樹林中保護麋繯。

  而麋家家丁,已經失去了鬥志,越殺就越怕,已經快要到了崩潰的邊緣。突然,有人高聲叫喊起來:“快看!”

  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一些家丁朝海面上看去。

  夜色中,兩艘海船出現在海面上,正緩緩向岸上靠來……

  “鬱洲山的海船!”

  劉闖看清楚之後,頓時興奮叫喊。

  “公子,黃劭來也!”

  從海船後面,衝出二十餘艘艨艟小船,迅速向海灘上衝來。火光照映下,黃劭站在船頭,手舞足蹈的大聲叫喊。當艨艟即將靠近海灘,十餘名海賊從艨艟上跳下來,呼喊著衝過來。

  麋家家丁早已經被殺得膽顫心驚,眼見這麼多海賊出現,哪裡還有心思再戰?

  不由得齊聲吶喊,丟了兵器扭頭就走。

  嘈雜的叫喊聲中,更夾雜著張林一聲慘叫。

  劉勇一矛打斷了張林的雙腿,疼得他在沙灘上翻滾不停。

  看著生龍活虎衝上海灘的鬱洲山海賊,劉闖不由得萬分激動……他快走幾步,想要迎過去。

  可走了幾步之後,他突然停下來,轉身看著徐盛。

  “你剛才說,你叫徐盛?”

  布衣男子徐盛喘著氣,一屁股坐在沙灘上。

  聽到劉闖詢問,他也是一怔,抬起頭看著劉闖,一臉疑惑之色,“是啊,某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琅琊莒人,徐盛徐文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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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徐州亂  第四十五章 鐵漢柔情(上)

  徐盛,字文向,琅琊莒人,東吳悍將。

  《三國志》曾為他單獨立傳,更稱之為‘江表虎臣’,甚得孫氏厚愛。

  說實話,一般喜歡讀三國的人,主要都集中在魏蜀兩國。東吳除周瑜陸遜這種極有名氣的人之外,很多都不為人知。似徐盛,也是其中之一。其人在東吳的地位之高,不遜於他人。

  不過,此時的徐盛,尚未前往東吳,更聲名不顯。

  劉闖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海西的海灘上,與徐盛相遇,而且是用這樣一種奇怪的方式……

  “劭赴約來遲,險些壞了公子大事,還請公子恕罪。”

  海灘上的戰事已經平息,五百麋家家丁,戰死者約六七十人,傷者近百,不俘虜者更多達百人。

  薛州陪著黃劭登上海灘,不等劉闖開口,黃劭連忙上前請罪。

  而薛州則站在一旁沒有開口,而是饒有興趣看著一旁管亥,臉上流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在朐縣,他和管亥打過多次交道。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鬱洲山也是管亥銷臓的主要途徑之一。只不過,兩人從沒有真正的接觸,畢竟一個兵一個賊,怎麼也不可能有交集。管亥是避著薛州,而薛州是不想和管亥接觸。

  總之,管亥在朐縣住了兩年之久,竟然沒有和薛州碰過面。

  薛州萬萬沒有想到,堂堂朐縣賊曹,竟然是東海三大寇之一蟻賊的頭領。他更沒有想到,朱亥居然是管亥的假名,其真身竟然和薛州一樣,同為黃巾渠帥,此前還有過好幾次衝突。

  看著管亥,薛州笑了!

  管亥則黑著臉,感覺很不自在。

  想當年,他手下黃巾和薛州手下黃巾就是競爭關係。而今薛州盤踞鬱洲山,偏偏管亥卻淪落如斯。當初,管亥的勢力可是強過薛州。薛州之所以後來率部退出青州,一來是曹操的原因,二來也有不想被管亥吞併的心思。結果,薛州越來越強大,管亥卻落得了個眾叛親離。

  看著薛州臉上的笑意,管亥心裡就騰起一股怒火。

  自家這狼狽模樣,被薛州這廝看去了,實在是太不爽快。

  “老黃,說好了昨日就該抵達,為何到現在才來?你知不知道,剛才連三娘子都差點喪命。”

  管亥不好對薛州發火,只能對黃劭生氣。

  薛州臉上的笑意更濃,那笑容……這鳥廝的笑臉實在可惡,真想過去給他一刀,看他還能否笑出來。管亥氣呼呼的心裡嘀咕,一雙虎目圓睜,瞪著黃劭,等待黃劭給出他一個答案。

  “渠帥,非是我想要來遲……本來前日都已經準備妥當,哪知道突然發生變故。

  兩艘海船出了故障,不得已臨時修理,所以才耽擱了時間。此事,的確怪我,與薛當家無關。”

  薛州大笑,“老黃,你末為我遮羞。是我御下不嚴,以至於有人吃裡扒外,才造成現在的局面。劉公子,這件事是我薛州的不對,還請你不要責怪老黃。那兩個吃裡扒外的人已經被我處罰,絶不會令劉公子失望。這裡非久留之地,還是先上船,咱們離開這裡,再做計較。”

  說著話,薛州看了一眼在沙灘上呻吟的張林。

  “這廝倒是好計較,居然盯上了我鬱洲山。

  看起來,薛州這兩年太過安靜,一個小小的巡兵,都敢欺負到我頭上,實在是慚愧之至。”

  劉闖也不是傻子,薛州這麼一說,他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扭過頭,看一眼張林,心中突然騰起一絲憐憫。

  這年月誰都不容易,想當初朐縣之戰時,自己和張飛那些人反目,張林是第一個站出來為他撐腰。那時候,誰也不會想到這短短一兩個月,竟然發生如此變故,兩人竟然會反目成仇。

  “張林,你這是何苦?”

  張林停止呻吟,突然放聲大笑,“大丈夫或名留青史,或遺臭萬年。

  劉闖,你這頭笨熊,憑什麼得那麼多的好運氣?論資質,我不比你差,可是你卻可以從小習武,有你叔父傳授,連朱賊曹也對你另眼看待。論長相,你這胖子有那點強過我?三娘子居然看上了你……劉闖,你運氣好,可我卻不服氣。若朱賊曹能多與我些指點,今我未必遜色與你。

  可恨老天既然讓我來到這世上,又何必讓你這頭笨熊也跑來朐縣?”

  這是典型的庶民心理。

  為求出人頭地,不擇手段。

  劉闖很難責怪張林,畢竟在這個時代,相信有很多和張林相仿的人遇到同樣事情,也會做出同樣選擇。庶民出頭,實在是太難了……不過這也是這個時代的現狀。雖說不上上品無寒士,下品無士族,但森嚴的等級制度,早在秦漢就已經打下基礎,誰也無法去改變現狀。

  “張林,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看重的那位劉使君,而今已經被呂布奪走了下邳。

  也許你不會相信我的這些話,但我還是想告訴你,即便是你投奔了那位劉使君,也不可能被重用。不過,我估計你是看不到了!接下來的徐州,必然戰亂不止,東海勢必會捲入其中。也許在你眼中,那劉備劉玄德是一位明主,但就目前而言,他也不過惶惶如喪家之犬。”

  “你……”

  張林眼中,頓時閃過驚駭之色。

  劉闖卻不再理他,轉過身把繯首刀遞給管亥,“不管怎樣,此人曾對亥叔行弟子之禮。是生是死,由亥叔決斷,我絶無怨言。”

  管亥接過刀,臉上也露出黯然之色。

  他走到張林身邊,低聲道:“張林,你聽到他們喚我什麼?”

  “啊?”

  “他們喚我渠帥……我當初在朐縣,何嘗不知你的心思。

  但我卻不敢傳授你武藝,只能為你打造好基礎。我本黃巾出身,曾為青州黃巾渠帥……呵呵,你知不知道,若我收你做徒弟,有朝一日我身份暴露,連你也要跟著倒霉。不過幸好我當初沒有收你做徒弟,不然的話,老子說不定又要被人出賣一次……所以,呵呵,去死吧!”

  管亥臉色突然猙獰,反手一刀砍在張林的脖子上。

  一蓬血霧噴在他的臉上,可是管亥眼中,卻依舊是一派森然肅殺。

  “文向,你有何打算?”

  “我……”

  徐盛突然露出扭捏之色,全無剛才那意氣風發的模樣。

  他本是莒人,本家境殷實。興平元年,曹操兵發徐州,學習彭城琅琊兩地。後曹操撤兵,琅琊郡遭受山賊襲擾,苦不堪言。徐盛的家也是在那時候中落……徐盛本人,自幼好武,後來被其父送去開陽學宮求學。這開陽學宮,是琅琊一處學府,雖比不得潁川書院出名,但是在琅琊也頗有名氣。哪知道徐盛在開陽學宮求學的時候,家中遭逢巨變。莒縣當地一個豪強,強占了徐家的土地,更把徐盛父親打成重傷。徐盛得到消息趕回莒縣,徐父已然亡故。

  徐盛一怒之下,夜入那豪強家中,把那豪強滿門二十七口,一個不留,全部殺死。

  之後他不敢再逗留琅琊,逃往海西,準備由海西入廣陵,再南下江東避難……

  劉闖聽罷了徐盛解說,頓生親切之意。

  要知道,他前世為好友報仇,殺了兩家人。

  所以聽了徐盛的舉動,非但不覺得反感,反而有一種意氣相投的感覺。

  這傢伙,也是個血性漢子!

  只是看著他滿臉的扭捏,劉闖有些糊塗了……這時候,麋繯攙扶著小豆子從樹林裡出來,看著小豆子那一副憔悴的模樣,徐盛有些手足無措。想要過去幫忙,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做。

  “張超李倫!”

  “喏!”

  “去找一些棍子來,大約兩米長短就好。”

  雖然不知道劉闖要棍子做什麼,可是張超李倫還是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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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徐州亂 第四十五章 鐵漢柔情(下)

  “孟彥,你做什麼?”

  劉闖看了一眼小豆子,又看了一眼蟻賊傷者,輕聲道:“從這上船,可要小心……待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說罷,他又讓張承找來一些牛皮大帶。

  這種物品,倒是不難尋找。當張超和李倫抱著一堆木棍過來後,劉闖招手示意他二人學著,把牛皮大帶繫在兩根棍子上,做成了一副簡易擔架。然後他把擔架拿到小豆子的身邊,示意小豆子躺在上面。

  “文向,搭把手。”

  “啊……我這就來。”

  徐盛先是一怔,旋即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和張承一人拿著擔架一端,抬著小豆子往船上走。

  “小姐,我沒事兒。”

  小豆子躺在擔架上,感覺很不適應。

  麋繯連忙把她按住,輕聲道:“小豆子別亂動,先上船,然後再好好診治。”

  “可是……”

  “聽話,連我的話,你都不聽了嗎?”

  小豆子很聽麋繯的話,只是躺在擔架上,迎面就看到一雙閃爍炙熱光彩的眼睛,讓她很不舒服。

  這個傢伙,方才救了她的命。

  可是,他的眼睛好討厭,這麼直勾勾的看著人家,真是輕浮子……

  “這位兄台,慢一點,慢一點……這位娘子受了重傷,實不宜顛簸。你慢一點,再慢一點。”

  ‘輕浮子’這時候全無半點覺悟,不停的讓張承放慢速度。

  張承苦笑道:“兄台,這再慢的話,估計天亮咱們也上不得船……放心吧,我會小心。小豆子和我們一路奔波,就如同是我的妹妹一樣。而今受了這麼重的傷,我又豈能讓她再受苦?”

  妹妹?

  徐盛聞聽,連忙變了口吻,“哥哥不早說,那我小心就是。

  姑娘,疼不疼?待會兒上了船,再上一次藥吧……你看,你傷口又破了,這可不是好事。”

  這個傢伙,好囉嗦啊!

  小豆子躺在擔架上,在心裡大聲呼喊。

  “孟彥,你這是作甚?”

  “呵呵呵,繯繯難道不覺得,文向對小豆子很在意嗎?”

  麋繯的臉色還有些發白,不過聽了劉闖的話,再看那個小心翼翼,一臉關切之色的徐盛,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麼。

  “孟彥,他很本事嗎?”

  “此人將來,必能成就一番功業。”

  開玩笑,這可是江表虎臣徐盛啊……一個曾經幹過曹操,幹過劉備,幹過曹丕的牛人,又豈是無能之輩?

  麋繯笑靨如花,“既然如此,那恭喜孟彥,又得臂助。”

  “啊……這個這個……其實我是覺得,文向而今殺人逃亡,也無處可去,所以才想要收留。”

  “孟彥,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麼?”

  “你這副模樣,看上去真的是很無恥!”

  劉闖臉上笑容一僵,半晌說不出話來……無恥嗎?若無恥能多招攬幾個牛人,那就再無恥一點吧!

  +++++++++++++++++++++++++++++++++++++++++++++++++++++++++++

  天亮時,海船已駛離海灘。

  按照最初的計劃,劉闖等人應該直奔鹽瀆。

  可是,小豆子的傷勢很嚴重,需要郎中診治。在思忖良久後,劉闖只好同意了薛州的建議,先去鬱洲山。

  鬱洲山有醫生,或許比不得朐縣的張醫生厲害,但醫術也不算差。

  最主要的是,鬱洲山有藥物,好過劉闖這邊單純的金創藥。其實,劉闖是不太願意在鬱洲山逗留。但架不住徐盛那一副緊張的模樣,只得答應薛州,在鬱洲山停留三日,而後動身。

  海船,劈波斬浪,在大海上行駛。

  麋繯陪著小豆子在船艙裡歇息,劉勇等人也都睡下。

  海灘一戰,三十五蟻賊中,戰死六人,重傷七人……十三個人!劉闖頗有些頭疼,這還沒有出徐州,幾乎就損失了一半人手。雖說主力尚在,可一個蘿蔔一個坑,少一個人,就少一分戰力,實在是令人感到苦惱。

  “劉公子,沒有去休息?”

  劉闖坐在甲板上,看著湛藍海水呆呆發愣。

  薛州突然出現在他身旁,也不管甲板髒不髒,撩衣坐下,“看劉公子的樣子,似乎是有心事。”

  “嗯!”

  “之前劉公子說,徐州將亂,莫非以為劉備勝不得呂布?”

  “這個……”劉闖閉上眼睛,輕輕揉著太陽穴,片刻後輕聲道:“你以為劉備,有何勝算?”

  “他在徐州,可是頗有仁德之名。”

  “那又怎麼樣?”劉闖微微一笑,舉起拳頭,“仁義抵不住刀把子……劉備當初之所以能夠被徐州人接受,是因為他曾為徐州免去了一場災禍。呵呵,至於到底是不是他的功勞,至少徐州人這麼認為。當初陶謙病故,把徐州讓給劉備,卻有名無實。他陶謙不是這大漢天子,也沒有權利把這徐州讓給別人。所以,劉備在徐州就算是再有人望,始終是名不正,言不順。

  呂布,聲名狼藉。

  然其麾下武有八健將,文有陳宮輔佐。

  同時他更是奮威將軍,假節,開府儀同三公,更被天子封為溫侯。從這一點來說,他比劉備更有威信。加之徐州才經歷了動盪,人心思定。這種情況下劉備若執意與呂布交戰,絶討不得便宜。你看著吧,這次徐州之戰,劉備必敗無疑。不過呢,他遲早會和呂布進行和解。”

  “和解?”

  薛州露出不信之色。

  “呂布奪了他的徐州,他會與呂布和解嗎?”

  “凡成就大事者,定會隱忍……劉備唯一強過呂布的,就是他比呂布懂得隱忍,知曉輕重。”

  “那你的意思是……徐州遲早歸於劉備?”

  劉闖嘴巴一撇,搖頭笑道:“君不聞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依我看,劉備和呂布就是鷸蚌,而那得利的漁翁,只可能是曹操和徐州世族。這徐州,沒那麼容易得到,劉備和呂布都不成。”

  “曹操?”

  薛州臉上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坐在劉闖身邊,久久不語。

  海風迎面吹來,夾帶著一股腥味……半晌,薛州開口道:“我聽黃劭說,劉公子要返回潁川?”

  “是!”

  “卻不知,劉公子返回潁川之後,有何打算?”

  劉闖,突然間沉默了!

  是啊,返回潁川之後,有什麼打算呢?其實,他心裡很清楚,這次回潁川,是為了回潁川而回潁川。他想要出身,想要資歷……但即便是歸宗認祖,又能如何?想必他回到潁川的時候,曹操已經迎回了漢帝。到那時候,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他這個漢室宗親又能怎樣?

  可以肯定的是,曹操不會待見他!

  可是不回潁川,他又如何獲得資本?

  這本來就是一個很難做出決斷的選擇題,一時間劉闖也有些迷茫。

  在經歷過重生後最初的困惑之後,他不想投靠任何人。在這個亂世當中,求人不如求己!靠誰都不保險,最重要的,還是要自己底子硬……可這個底子,究竟在何方?在潁川嗎?

  劉闖自己也不敢肯定!

  “薛大當家有什麼指教嗎?”

  薛州苦澀一笑,搖搖頭道:“指教不敢當……其實我現在也很困惑。

  鬱洲山上岸,不過早晚。可就如你所言,上岸之後,還是要被人指使,卻非我本意。方才聽劉公子一番話,州亦知劉公子的見識不俗。將來若是有好出路,還請劉公子能多多指教。”

  好出路?

  劉闖強笑一聲,點頭答應。

  作為一個光榮的穿越眾,想要在這個時代立足,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虎軀一震,八方來投永遠是小說裡的情節。劉闖希望他能夠成為這個時代的主角,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一樁容易的事情。出路……出路究竟在什麼地方?一時間,劉闖很困惑!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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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25 11:26:29 |只看該作者
卷一 徐州亂 第四十六章 薛州的餽贈(上)

  劉備輸了!

  劉備居然真的輸了……

  當劉備在虹縣躍躍欲試,準備和袁術進行決戰的時候,卻突然間聽到下邳被呂布奪走的消息。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率部馳援,準備奪回下邳。

  如此一來,和袁術的戰事只能停止。

  好在劉備沒有因此而亂了分寸,雖然急急忙忙班師返回,他還是讓陳登率部斷後,讓出虹縣,退守夏丘。如此一來,就算袁術揮兵追擊,陳登也可以憑藉夏丘和徐縣相互呼應,抵禦袁術。

  蹉跎半世,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落腳之地。

  劉備自然不會心甘情願把下邳讓給呂布。所以,他命陳到為先鋒,領兵直撲下相。

  而後他親自坐鎮中軍,率關羽等人向下邳進發。出發之時,劉備信誓旦旦,一定要奪回下邳,這一路上更是鼓足了勁兒,準備在下邳和呂布決一死戰。如果能奪回下邳,他就可以坐穩徐州。打敗呂布,對於徐州世族豪強而言,絶對是一個巨大威懾,與劉備而言好處多多。

  可是,劉備卻輸了!

  陳宮獻計,不要把戰場放在下邳,應該中途伏擊。

  呂布接受了陳宮的建議,命張遼駐守彭城郡,阻擊東海來犯之敵;同時,他命臧霸率部挺進泰山郡,對東海郡形成有力的挾制。陳宮坐鎮下邳,監視司吾張飛的一舉一動。呂布親率陷陣營,以曹性為先鋒,搶先奪取下相。呂布自領高順,占居僮國縣之後,便埋伏起來。

  陳到白眊兵從僮國縣經過的時候,呂布沒有理睬,而是任由陳到通行。

  劉備見陳到暢通無阻,也就放下心,一路督促兵馬急速向下邳奔行。當途經僮國縣的時候,呂布一聲令下,三千兵馬從僮國縣殺出,令劉備措手不及。萬餘兵馬,被呂布一舉擊潰。

  若非關羽死戰,保護劉備從亂軍中殺出重圍,劉備十有八九,就要交待在僮國縣城外。

  與此同時,陳宮設計,誘張飛出擊。

  當張飛率部準備強渡祖水的時候,陳宮突然出擊,殺得張飛大敗。

  張飛倉皇而走,棄了司吾縣,逃亡曲陽。

  而張遼則強渡濟水,大敗麋竺之後,順勢奪取武原縣城,與陳宮形成夾擊之勢,令東海郡兵馬,不敢向前一步。陳宮的連環計步步為營,而劉備身邊則明顯缺少頂級謀士,自然節節敗退。

  短短三天,數次鏖戰。

  劉備損兵折將,率領殘部在曲陽和張飛匯合。

  在經過一番商議之後,劉備決定命陳到鎮守曲陽,他帶著關羽張飛,領著殘兵敗將退到海西。

  薛州在鬱洲山得到消息,不由得發出一聲嘆息。

  “孟彥,果然料事如神。”

  劉闖心裡明白,劉備和呂布的博弈,絶不可能持續太久。

  一旦劉備和呂布和解,他勢必要面臨更大威脅。所以在與劉勇黃劭等人商議之後,決定不能繼續在鬱洲山等候,必須要儘快離開。離開徐州,否則的話,以後再走,必然寸步難行。

  到鬱洲山第五天,劉闖向薛州告辭。

  經過一番調養,小豆子的傷勢已經穩定,不會再有性命之憂。

  五天來,徐盛每天在小豆子身邊打轉,雖然沒能俘獲小豆子的芳心,但至少小豆子看他,已不再是一副警惕之色。

  “公子要走,我不阻攔。”

  薛州在思忖之後,決定不再挽留。

  “公子要回潁川歸宗認祖,的確是一件大事。

  薛州有一事相求,他日公子若能為一方諸侯時,還請念在今日的情分,到時候能收留薛州。”

  鬱洲山,不可久居。

  他的發展已經達到了極限,雖然短時間內不會有太大問題,但時間長了,島上這數萬百姓,必然會產生嚴重的問題。不管是劉備還是呂布,一旦穩住局勢後,絶不會坐視鬱洲山不理。

  正如劉闖所言,我只要封鎖沿海,堅壁清野。

  不需一年,你鬱洲山必然會出現動盪……鬱洲山無法自給自足,根本不可能作為根基長久占居。如果鬱洲山可以自給自足的話,恐怕當年陶謙,第一個不會放過他們,怎容得薛州逍遙這許多年?以前陶謙不會過問,但卻不代表呂布劉備,也會對鬱洲山放任不理,坐視不管。

  薛州的危機感很強烈,在和劉闖進行過交流之後,這種危機感,也就越發強烈……

  鬱洲山必須上岸,可究竟在何處上岸?

  薛州也有些搖擺不定。航海技術的匱乏,注定了鬱洲山海賊的活動範圍,只可能集中在徐州沿海一帶。不過,如果將來劉闖能夠給予他們一個妥善的安身之所,薛州倒不介意冒險。

  不過現在,薛州絶不會輕易冒險。

  幾萬人不是一個小事,就這麼巴巴交給劉闖,莫說薛州不同意,恐怕他的部曲也不會贊成。

  兩艘海船,已整裝待發。

  除了水手之外,劉闖發現,薛州還為他安排了兩百個青壯。

  “大當家,這是何意?”

  薛州微微一笑,招手示意一個青年上前。

  這青年大約也就是十七八歲的模樣,眉目間和薛州有幾分相似。

  薛州道:“此我少子,名叫薛文,字元代。

  這孩子從小喜歡讀書識字,也是我薛家幾代當中,唯一一個能識文斷字的人。我聽人說,潁川是天下鼎鼎有名的學府,是讀書人的聖地。公子這次回潁川,還請帶他一同前往,到時候也能有個照應。”

  薛文上前,拱手見禮,“還請公子關照。”

  他說話文質彬彬,但舉手投足間,確有一股子英武之氣。

  劉闖哪能看不穿薛州的心思,他這是下注,讓薛文跟隨他走……當然了,以劉闖現在的狀況,薛州也不太可能下重注。所以他派了薛文跟隨,還送給劉闖二百青壯,以壯劉闖行色。

  人常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薛州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仁至義盡。

  劉闖對此,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只能默默記在心裡。

  “好了,快上船吧。”

  劉闖再次向薛州拱手道謝,轉身大步上了海船。

  “老管!”

  “嗯?”

  “你可要多保重……”

  在島上五天,薛州和管亥相處一處,昔日那點恩怨糾葛,早已經化作過往雲煙。黃巾,已成為喪家之犬,人人喊打。大賢良師,更已經化為塚中枯骨。薛州和管亥這兩個黃巾軍三十六渠帥中,為數不多的倖存者,在幾天的交往過程中,也打下深厚友誼,更是惺惺相惜。

  管亥咧嘴一笑,“老薛,當年我壓你一頭,以後我肯定還是壓你一頭。”

  “那咱們拭目以待。”

  “給我撐著點,別到時候老子殺回來,你這鬱洲山已經散了……嘿嘿,若是如此,我定要恥笑你。”

  薛州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兩人拱手告別,管亥登上海船。

  站在島邊,看著海船緩緩駛離鬱洲山,薛州長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劉公子,莫要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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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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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3 11:14:57
卷一 徐州亂 第四十六章 薛州的餽贈(下)

  這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

  海面上,風平浪靜。

  湛藍的海水,令人心馳神往,悠悠白雲,更顯得格外逍遙。

  “劉公子!”

  劉闖沐浴在暮夏的海風之中,感覺格外暢快。

  他閉著眼,站在船甲板上,看著海船劈波斬浪後,在海面上留下的層層波紋,呆呆出神。

  這時候,徐盛到他身邊。

  劉闖扭過頭問道:“文向,有什麼事嗎?”

  “劉公子,你接下來,打算去什麼地方?”

  “接下來?”

  劉闖愣了一下,輕聲道:“咱們在鹽瀆下船之後,我會先設法渡江。然後街道江東,從淮水北渡汝南,而後返回潁川。這好端端,文向問這個做什麼?對了,我還沒問,你接下來打算。”

  “這個……”

  徐盛有些扭捏,白淨的臉,蒙上一層紅潤。

  他猶豫良久,突然問道:“劉公子,咱明人不做暗事。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喜歡小豆子……你能否將她許配與我?”

  如果劉闖是這個時代的人,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答應。

  似徐盛這種能文能武的幹才,不管是誰,都不會放棄,更不要說付出一個小小的婢女。可惜劉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雖然他一直在努力適應這個時代,但這思想卻始終是來自於後世。

  他想了想,輕聲道:“文向若喜歡小豆子,就該與她說明。

  若小豆子同意,我也絕不會阻止。”

  “劉公子的意思是……只要小豆子同意,我就可以帶她走嗎?”

  劉闖一怔,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他當然想要挽留徐盛,可問題是,他憑什麼挽留徐盛?之前,他可以用小豆子來挽留徐盛,但是現在話說出了口,再想要改口,就會給人留下言而無信的印象。劉闖不由得,搖頭苦笑。

  他深呼吸一口氣,“若小豆子同意,我沒問題。

  不過,我還是希望文向能夠留下來幫我……我知道,我如今是一文不名,也沒有什麼挽留你的資格。可我還是希望文向留下來,不為別的,只因為我覺著,文向是一條好漢……當然了,若文向執意要走,我也不會阻攔。到時候只要小豆子同意,我一定送上最真摯的祝福。”

  徐盛目光灼灼,凝視劉闖。

  劉闖笑道:“文向不用這麼看我,我說的是真心話。

  我承認我不希望文向走,可要我用一個女子的幸福作為交換……劉闖雖非君子,亦不屑為之。”

  “我明白了!”

  徐盛點了點頭,不置可否的轉身離去。

  他沒有說是否會留下,也沒有說會走……可越是如此,劉闖就越是感覺心中不安。

  尼瑪,裝逼裝過頭了……有時候他真心希望自己能夠更無恥一些。可違背原則的事情,正如他說的那樣,不屑為之。看著徐盛的背影,劉闖搖搖頭,頗感無奈的轉過身,背著手走了。

  回到船艙裡,劉闖感到有些心緒不寧。

  他坐在柔軟的墊子上,片刻後起身,吞服下一粒參丸,開始修煉龍蛇九變。

  這練功如逆水行舟,一日不練自己知道,兩日不練對手知道,三日不練,天下人都會知道。

  而今他身處險境,也就越發不敢懈怠。

  沒錯,他是穿越眾,他領先了這個時代一千八百年,可又能如何?

  說到底,他是個人,不是個神,更沒有身帶系統。他對這個時代的瞭解,說穿了也只是流於表面。史書講究微言大義,一千八百年前的事情,作為一個後世人,究竟能夠知道多少?

  也許他知道歷史大勢,也許他有一些後世先進的思想觀念。

  可是身處三國,劉闖發現,他所知道的那些歷史大勢,根本沒有太大用處。他不是劉備,更不是曹操,也不是漢獻帝。他只是一個流落在民間,本應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世家遺孤。他的那些優勢,根本不可能用上。倒是那些隱藏在歷史大勢下的小勢,時常讓他狼狽不堪。

  史書不可能把每一件小事都記載成文字……

  這也使得劉闖,在重生之後步步維艱。

  他發現,能夠幫助他的,還是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

  甚至他的那些思想,或許在某些時候能夠產生用處,但在大多數時候,似乎都不容於這個時代。

  你領先一步,叫做天才。

  可當你領先十步,那就會被人們當做瘋子……

  即便是這個時代存有很多有識之士,可劉闖領先於這個時代的東西,又何止十步二十步呢?

  劉闖不敢去輕易嘗試!

  要想改變時代,就要從小事做起。

  後世洪荒流小說中不是經常會出現這樣一句話:天道之下,大勢不改,小勢可改。

  但是小勢積累到了一定程度,就算是天道也會默許你的改變。可是,這需要一個漫長的積累。

  至少在目前而言,劉闖首先要做的,是融於這個時代,被這個時代接收。

  練完一套龍蛇九變,劉闖長出一口氣。

  暴熊擔山已經到了純熟地步,接下來他就要努力突破,練成鷹蛇同舞。劉闖覺得,他已經隱隱約約碰觸到鷹蛇同舞的境界,但是功力還不夠深,需要長時間一段積累,才能夠突破。

  劉勇說過,他從蒼熊變練成鷹蛇同舞,足足三年。

  劉闖而今有參丸輔助,想要練成鷹蛇同舞,至少也要一年時間。

  不過,在經歷了海灘之戰以後,劉闖覺得,他已經隱隱約約,碰觸到鷹蛇同舞的邊緣。長途跋涉,連番鏖戰,雖然精疲力竭,但何嘗不是一種修行?在經過一場苦戰後,劉闖得參丸之助,已經到了蒼熊變的巔峰。接下來,他只需要繼續積累,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大成。

  所以,劉闖並不著急。

  練完功,他準備休息一會兒。

  可就在這時候,艙門篤篤被人敲響,緊跟著麋繯進來。

  “孟彥,我剛才看到小豆子,她情緒好像不高。”

  “怎麼了?”

  麋繯輕聲道:“小豆子聽說你不要她了,要趕她走……所以心裡不好受,方才找我去哭訴。”

  “我何時說要趕她走?”

  “徐盛說,只要小豆子同意,他帶小豆子走,你不會反對。”

  “是有這麼回事。”

  “你怎麼可以這樣……小豆子三番兩次救我於危難之中,雖說出身不好,可我卻把她當成了姐妹。你這好端端,就要把她趕走,算什麼事情?孟彥,你還不是潁川劉公子,怎能如此薄情寡義。”

  麋繯勃然大怒,柳眉倒豎,怒目圓睜。

  劉闖連忙擺手,苦笑道:“繯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說。

  文向文武雙全,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喜歡小豆子,也是小豆子的福氣……他方才問我,可不可以把小豆子許配給他。我說只要小豆子同意,我就不會阻攔。你知道,我希望能夠留下文向。可如果小豆子不喜歡他,我也不會強迫她嫁給徐盛。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欣賞徐盛不假,可是要我犧牲小豆子來換一員大將,這種事情我做不來,也不屑於做。

  小豆子救過你兩次,你把她當作妹妹,我又何嘗不是把她當作妹妹?

  我此次會潁川,福禍尚未可知……但我知道,文向是有真本事的人,將來一定能照顧好小豆子。

  我不想讓小豆子成為我拴住文向的繩索。如果文向願意跟我,我自然求之不得;可若是文向要走,而小豆子也願意跟他走,我絕不會阻攔他的前程。小豆子跟著文向,也不會受苦。”

  麋繯臉上的怒色,漸漸隱去。

  “你說的當真?”

  “自然當真。”

  麋繯突然嘆了口氣,站起身,把艙門打開。

  就見徐盛和小豆子站在艙門外,小豆子淚流滿面,而徐盛則是一臉尷尬。

  “大熊哥,小豆子不要走,小豆子捨不得離開小姐,你不要趕我走。”

  看到劉闖,小豆子哇的哭出聲來。

  劉闖一臉疑惑,連忙上前,示意麋繯勸慰小豆子,“文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徐盛顯得很尷尬,搔搔頭笑道:“我方才與公子請求時,本打算請公子收留。

  奈何公子不肯開口,盛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還以為公子是看不上徐盛,所以不屑於挽留徐盛。

  這不我方才與小豆子說,她卻急了,找三娘子哭訴。

  三娘子是不太相信,可又不知道公子究竟如何考慮,於是就設下計策,前來盤問公子真心。

  盛於開陽學宮求學時,就聽人說過中陵侯事蹟,更非常仰慕。

  而今公子欲返回故里歸宗認祖,若不嫌棄盛出身卑微,還請公子收留,盛願為公子,效犬馬之勞。”

  劉闖聽罷,頓時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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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徐州亂 第四十七章 何謂順勢而為?(上)求推薦票

  徐盛是個不太善於表達的人。

  而劉闖,更不是一個長於交際的人……否則的話,他前世也就不會那麼少的朋友。

  兩個都不太會表達的人撞在一起,於是就產生了種種誤會。

  徐盛是覺得:你快來挽留我啊,你只要挽留我,我就答應了……你不開這個口,我怎麼留下來?

  而劉闖卻是那種:你得把話給我說清楚才成啊!

  你不把話說明白,我又怎麼知道你是怎麼想?我希望你留下來,可我如果開口卻被你拒絕,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兩個愛面子的傢伙,就這麼陰差陽錯的產生了誤會。

  如果不是麋繯反應及時,說不定劉闖就要和徐盛擦肩而過。

  麋繯知道,劉闖很欣賞徐盛。但是,這個雖然性情大變,可是有些東西卻沒有改變的傢伙,如果沒有人在裡面穿針引線,恐怕也不會輕易表達。就好像當初,麋繯如果不是逼迫劉闖做決定,恐怕這個木訥的傢伙,到最後也不會說出‘繯繯我喜歡你’這種羞人卻甜蜜的話語。

  劉闖憋在心裡的這口氣,一下子順了。

  至於小豆子和徐盛,發展勢頭很不錯……

  看著小豆子能夠找到幸福,劉闖這心裡面,也挺快活。

  海船在海上走了兩天,在六月二十三,終於抵達鹽瀆……鹽瀆,也就是後世的鹽城。它始於西漢年間,以產鹽而著稱。東漢時,鹽瀆被劃撥到廣陵郡之下,不過隨著漢室糜爛,鹽瀆鹽場也逐漸被廢棄。特別是在桓帝之後,鹽瀆遭遇麋家挖角,已經幾近停產,更無人過問。

  換句話說,鹽瀆已經成了一處邊荒。

  不過鹽瀆出過不少能人。

  其中在東漢最有名的人物,恐怕就是後來建立了吳國,與曹魏、蜀漢三足鼎立的孫權之父,孫堅孫文台。時光和年間,海賊肆虐。孫堅為鹽瀆丞,也是第一位被記載於鹽瀆史書中的縣丞。

  天濛濛亮,劉闖站在甲板上,看著一艘艘艨艟載著人馬,緩緩向岸上行去。

  鹽瀆的鹽場幾乎廢棄,但空氣中,仍舊瀰漫著絲絲鹹味……這座支撐了漢室四百年鹽業,保證兩淮食鹽供應的重鎮,遠遠看去,已呈現出沉沉暮氣,看上去有一種淒冷荒涼的感受。

  “公子,咱們登岸吧。”

  薛文走過來,輕聲道:“勇叔父和亥叔父都已經上岸,三娘子她們也已經上船,只剩下你和文向幾人。”

  走了兩天的海路,在鬱洲山吹了五天海風,劉闖突然有種恐懼感。

  廣陵郡,可不是一個熟悉的世界。

  從朐縣離開,他就等於步入了這個陌生的世界。之前連番搏殺,讓他沒有時間去感懷,而現在,他有些恐懼了!可是再恐懼,也要上岸……如果是在一千五百年後,茫茫大海或許充滿了機遇。可是在這個時代裡,大海就是死亡的代名詞,真正的機遇,還是在眼前這片大陸。

  也許日後會有機會去探索海洋,但目前而言,時機尚不成熟……

  想到這裡,劉闖深吸一口氣,從海船跳上艨艟。

  象龍馬也上了船,隨後薛文和徐盛緊隨劉闖身後,乘坐著艨艟,緩緩駛向海灘。

  身後的海船,在劉闖等人上岸後,緩緩駛離。

  當海船消失在海平線之後,劉闖突然展顏笑道:“諸君,從現在開始,咱們就是一支孤軍了。”

  “哈!”

  眾人轟然而笑。

  劉闖翻身上馬,盤龍棍扣在另一匹馱馬上,而後催馬而行。

  麋繯和小豆子還是乘坐馬車,不過車兩邊卻多了一隊護軍。徐盛受命,領一隊騎軍負責車仗安全。

  管亥則為先鋒,領一隊馬軍。

  其餘皆為步軍,分為兩隊,分別由劉闖和劉勇統帥。

  二百多人的隊伍,比之先前那孤零零幾十個人顯然雄壯不少。但劉闖卻不敢掉以輕心,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要小心謹慎。任何鬆懈,都有可能惹來殺身之禍。從朐縣一路過來,劉闖已經經歷了不少場面。與剛從朐縣出來時的那份青澀相比,如今的劉闖,顯然多了些沉穩。

  “黃先生,咱們怎麼走?”

  黃劭取出一副牛皮地圖,看了兩眼後道:“走高郵,而後直奔江水祠。”

  “不是說走海陵嗎?”

  “海陵等於繞了遠路……咱們現在人馬增加忒多,沿途必須要有一些補給……走海陵雖然快,但是卻有些危險。海陵那邊距離東陵亭太近,而東陵亭作為江都要地,必然駐有兵馬。

  以前,咱們全是馬軍,可以避開東陵亭守軍。

  可現在……”

  黃劭一指身邊兵馬,輕聲道:“這麼多步軍,走海陵肯定會驚動東陵亭守軍,絕非上上之選。

  咱們換上官軍打扮,走高郵可以方便一些。

  既然躲不過去,不如大膽行事……只要能順利到達江水祠,就算是大功告成。”

  聽了黃劭一番解釋,劉闖不再疑惑。

  他們在鹽瀆稍事休整,又補充了一些輜重糧草,便浩浩蕩蕩向西挺進。鹽瀆縣令對於這麼一支兵馬,也沒有太過在意。一來,他無力抵抗;二來,這支兵馬是漢軍打扮,雖然來路不明,但在這個時期出現在鹽瀆的漢軍,十有八九是劉備的手下,他又何必去枉做惡人呢?

  反正,鹽瀆也沒什麼值得重視!

  以前這裡還有個鹽場,可是現在,鹽場都已經停工了,他這個縣令也就失去了最後的興趣。

  +++++++++++++++++++++++++++++++++++++++++++++++++++++++++++++++++++

  而此時,徐州局勢再次發生了變化。

  袁術被劉備敲了一記悶棍,正準備找回場子,哪知道劉備卻撒手撤退,跑回去和呂布爭奪下邳。

  吃了虧的袁術,怎能善罷甘休?

  他立刻命紀靈為先鋒,自鐘離渡過淮水,佔領虹縣。

  陳登屯兵於夏丘,倒也沒有露出什麼破綻。可是面對咄咄逼人的袁術兵馬,陳登還是感到吃力。

  於是,他迅速派人回家,向其老父陳珪求教。

  陳珪的回信只有四個字:順勢而為。

  什麼叫做順勢而為?

  說穿了,就是誰拳頭大聽誰的……陳家作為廣陵世族,在徐州擁有無與倫比的影響力。陳珪的態度非常清楚:誰也不幫!我只做我的本份,其他事情,與我無關。這徐州,不管是姓陶、姓劉還是姓呂,到最後都得要拉攏我陳家。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在乎什麼人來統治?

  只要你們不影響我陳家的利益,我就誰也不幫。

  當然了,如果統領徐州的人值得我效勞,我也不介意偏幫一下。

  呂布,世之虓虎,名聲太差,自然入不得陳家法眼;而劉備有仁厚之名,倒是值得幫襯……可問題是,你劉備的名聲雖然不錯,可你現在卻是個喪家犬,我就算幫你,也必須小心。

  陳登領悟到了陳珪的意思,立刻派人向下邳呈報。

  呂布雖得了下邳,但是在奪取下邳的晚上,他那老丈人曹豹死於張飛之手。

  這也就斷了他與徐州本地世族聯絡的一條通路……正在為難的時候,陳登突然派人前來。雖說陳登並沒有標明效忠的意圖,可是在呂布看來,這無疑是廣陵陳氏對他釋放出的善意。

  有陳登,勝曹豹百倍。

  “君侯對陳氏,當加以厚待。

  然則陳氏可用卻不可信……所以在與陳氏接觸的時候,還是要多加小心。陳登其人當加以籠絡,但要小心提防。君侯可以闢他為徐州別駕,試探一下陳登的態度,而後再做打算。”

  陳宮對陳登這所謂的投誠,並不是特別相信。

  不過呂布卻沒有聽進去,在他看來,陳登能向他呈報,從某種程度上也是向他表明忠心。

  既然如此,呂布又怎能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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