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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慎獨行】城堡之心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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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 20:36:04 |只看該作者
59、戴面具的神秘對手

    李維的攻勢是如此迅猛,劍光在雷納德上下左右翻飛,簡直就像是一隻被激怒了的大山貓,圍著皮糙肉厚的野豬猛咬猛攻一樣。雷納德身上堅固沉重的鎧甲給他帶來了十分可靠的防禦力,但是也大大拖累了他的速度、消耗了他的體能。

    雷納德側身面對李維,想依靠盾牌遮擋住大部分的攻擊,不過李維要比他的動作快得多,也靈活得多,輕捷的腳步始終不離雷納德的正面。劍光每一次都落到雷納德盾牌所遮擋不住的地方,雷納德格擋動作越來越慢,也越來越費力,他那身厚重鎧甲的肩部、手臂和頭盔上都陸續留下了深深的劍痕。

    考官被年輕騎士逼得連連後退,步履踉蹌。這一幕落在競技場外,頓時引起了一陣排山倒海的歡呼聲。沒有什麼比這一幕更加精彩了——穿著全套金屬鎧甲,體格魁梧宛如巨人的高階騎士,在一名年輕對手的面前步步後退,左支右絀。這恰好符合了場外觀眾的心理需求,所有的眼睛都緊緊盯著競技場,每當李維揮出的劍命中雷納德的盔甲,每當李維的腳步向前邁出一步,就會激起一陣震天動地的歡呼,彷彿李維所劈砍出去的每一劍,都是觀眾們自己在進行一樣。

    尼古拉斯長老的臉色已經變成紫色,他緊緊握住長柄戰錘,恨不得自己衝上去將那個年輕人砸成肉餅。他現在已經完全看出問題的癥結所在,所以對剛才沒有預料到這一點而感到痛心疾首。

    雷納德的綜合實力絕對在李維之上,但是他完全沒有機會展示出來。那身帶刺的鎧甲實在是太過沉重,如果是騎馬衝鋒的話還好說,徒步作戰就顯得不堪重負了;頭盔上的護面甲也是如此,上面的細縫顯然有些阻擋視線,不足以讓雷納德即使捕捉到對手的動作。

    更加讓尼古拉斯長老追悔莫及的是,借給雷納德的那把煉金長劍,居然也成為了他陷入困境的重要一環。矮人鐵匠精心鍛造的武器本身並沒有任何缺陷,但是卻比雷納德自己的佩劍要輕了很多,當雷納德用力揮舞這把劍的時候,那種陌生的手感,讓他的劈砍和格擋都稍微出現了一絲變形。

    這一絲變形不但讓雷納德的猛攻無功而返,而且讓他的格擋也不是那麼得心應手,雷納德在李維的反攻下面力進一步消耗,原來每格擋三四劍還能看到雷納德反擊一劍,現在就只能做到一面招架一面步步後退,一次反擊都看不到了。

    李維突然改變了攻擊方式,他不再繞著雷納德轉圈,而是雙手擎起騎士劍,從正面撲上來,向著雷納德狠狠砍去。雷納德喘著粗氣,勉強舉起長劍招架住這凶狠的一劈,兩柄劍在空中猛烈交鋒,鏗鏘一聲,火花四迸,一側雄鷹翅膀的護手應聲而落,燃燒著銀白色鬥氣的騎士劍向下砍去,擦過了雷納德右手肘,將上面的幾根鐵刺一起砍斷。

    雷納德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但是他不甘心失敗,後腳一蹬,長劍從上向下揮出一道兇猛的弧光,李維出人意料的雙手持劍一擋,這一聲鏗鏘格外猛烈,尼古拉斯長老借給雷納德的那把魔法長劍從劍身交擊的部分斷裂開來

    雷納德發出了一聲不甘心的狂吼,丟下盾牌,雙手持著斷劍猛撲上來,他的右手肘的鎧甲裂紋中已經沁出鮮血,但是揮出的最後劈砍依然勢沉力猛,足以將沒穿鎧甲的年輕騎士劈成兩半——如果李維沒有及時閃開的話。

    李維向後輕捷的跳開,然後回手一劍,正中雷納德的腦袋,黑色鋼鐵的頭盔發出不祥的悶響之後,中分而落,雷納德猙獰的表情和鮮血一起凝固在臉上,手一軟,斷劍落地,同時整個人也隨之撲倒,競技場上的泥土頓時被染紅了一大片。

    勝負已分。

    這一場比試李維並不輕鬆,年輕的騎士把騎士劍插在地上,雙手拄著劍柄大口喘氣,競技場內場外一片寂靜,彷彿被這一幕徹底驚呆了。

    沒有一個人能夠料到是這種結果,幾秒鐘後,遠處一個嗓子猛然打破了沉寂。

    「好樣的,李維?史頓你是真正的騎士」

    一個衣著華麗的肥胖青年在幾名隨從的簇擁下,出現在競技場外,如同麵包一樣紅亮肥胖的臉龐上閃著激動的光芒。他的叫聲彷彿開啟了歡樂的閘門,下一瞬間,觀眾之中歡呼聲沖天而起,將他後面說的話完全淹沒在一片喧鬧之中。

    無論是莊戶人、小市民、殷實的商人還是小地產貴族和鄉紳,每一個人都興高采烈,彷彿是自己取得了這場勝利一樣。他們揮舞著圍巾和短上衣,歡呼聲驚天動地,不時有帽子和別的什麼東西給拋上天空,彷彿這樣才能夠釋放心中的歡樂一樣。

    豪門貴族所在的高地也是一片歡騰,李維的英勇無畏和以弱勝強的表現,已經征服了那些身份高貴的人,女士們紛紛揮動手中的絲絹手帕和繡花面紗,用陣陣尖叫表示內心的激動。既然女性都表現的這樣激動,男人的激動就可想而知了,他們揮著手杖和帽子發出吶喊,幾十條嗓子同時發出一個聲音。

    「棒極了,好樣的騎士,多麼漂亮的劍法」

    只有兩個人沒有被這歡樂的情緒所感染,其中之一就是酒業聯盟的康拉德會長,這位黃頭髮的小個子中年人如同一尊雕塑一樣坐在靠墊上,臉色陰沉得有些嚇人。除此之外,帳篷中原本興致勃勃看著比試的安斯艾爾伯爵突然消失了蹤影,沒有加入到歡呼的行列之中去。

    尼古拉斯長老惡狠狠的盯著年輕騎士的身影,眼睛之中毫無掩飾的流露出忿恨的情緒,如果沒有威爾普斯在競技場外面投來的冷冷目光,沒有場外如同驚雷滾動的歡呼聲,或許這位騎士總會長老會不顧身份的走過去,向李維提出比試的挑戰。

    幾名僕役扛著簡易擔架跑過來,把已經昏迷不醒的雷納德騎士身上的鎧甲脫卸下來,然後抬到了擔架上面。李維最後的一劍雖然兇猛,但是鬥氣力量卻收回了不少,所以雷納德受到的並不是致命傷害,只不過頭上也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血流不止的傷疤。當僕役們把他抬上擔架的時候,臉色蒼白的高階騎士發出微弱的呻吟聲,但是依然沒有能夠清醒過來。

    按照騎士考核的規則,其餘考官有權質疑李維與雷納德這場比試的有效性,並且向他提出比試的要求。不過或許是剛才那場戰鬥本身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或許是考官們對自己同伴的下場有所忌憚,總之在尼古拉斯長老一再催促和暗示下,所有考官都用沉默做出了答覆。

    現在沒有人能夠阻止李維獲得高階騎士的資格了。尼古拉斯長老雖然又多拖延了幾分鐘,但是依然沒有人提出異議,聽著競技場外逐漸傳來了觀眾的鼓噪聲,尼古拉斯長老雖然萬分不願,卻也不敢再繼續拖延下去,於是他只好很不情願的拿起一面三角小旗,準備宣佈李維的勝利。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他背後響了起來。

    「這個結果我有異議。」

    尼古拉斯長老驚訝的轉過身來,看到一名穿著體面的黑色禮服、臉上帶著銀色雕花面具的男子出現在他的身後。這名男子手裡拿著,腰間也沒有懸掛著任何武器,看起來不像是騎士,倒像是一個悠閒的貴族老爺。

    然而尼古拉斯長老的瞳孔縮緊了,因為他已經認出了這個面具人的真實身份。他驚訝的張開嘴,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閣下……」

    面具人卻沒有搭理他,而是逕自走到了李維的面前,面具後面透出兩道審視的目光,看著年輕騎士說:「李維?史頓,如果不是雷納德爵士的大意和失誤,你剛才的勝利不會來得那麼容易,你承認嗎?」

    李維對於面具人的出現,也顯得有些驚訝,不過他依然點點頭,回答說:「確實是這樣,那位考官選擇了一把不趁手的武器,而且穿著全套馬上作戰才需要的裝備。」

    「你能夠乾脆的承認這一點,我很欣慰。」面具人帶著一些誇讚的口氣說,然後他舉起手中的手杖,擺出一個側身相對的姿勢說:「不過,既然是這樣,想獲得高階騎士資格的話,就讓我看看你的劍法,究竟能夠達到什麼樣的程度吧。」

    李維皺著眉看著面具人,這位遮擋住面孔的人看起來應該是一位中年人,身材並不是特別高大,反而顯得有些消瘦。他穿的是一身剪裁十分合體的貴族禮服,以黑色為主要色調,上面掛著十分簡潔但是卻精美異常的花紋飾品。如果說這是在衣香鬢影的舞會上看到這樣的人,李維不但不會感到奇怪,還要對這個人風度翩翩的儀表表示讚歎,但是在競技場上就顯得非常怪異。

    「這位……大人。」李維遲疑了一下,「如果您要和我切磋劍法的話,您的劍在哪裡?」

    手杖一閃,像是一條黑蛇一樣竄動,李維急忙向後一閃,然而在他腳步移動之前,肩膀上就傳來了輕輕的一下敲擊。面具人恢復了單手持杖,側身而對的架勢,面具後面傳來了一聲輕笑。

    「就在這裡,年輕人,現在可以比試了嗎?」面具人笑著問。

    李維的臉上露出嚴肅莊重的神色,他緊盯著面具人右手上拿著的手杖,緩緩將騎士劍舉起,橫在胸前。

    銀白色的鬥氣光芒開始向一團烈火一樣熊熊燃燒,李維用從未有過的嚴肅聲音對面具人說:「那麼,以至高無上的父神的名義,開始吧」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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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 20:36:56 |只看該作者
60、面具人的華麗劍舞

    年輕騎士身上騰起的鬥氣光焰落在面具人的眼睛中,讓他稍微多了一點興趣。

    他看著李維做好迎戰的準備,手裡的短手杖向左右揮動了一下,然後腳步猛然向前優雅的一滑,手杖晃動出一排虛影,朝著李維的額頭和雙肩點去。這一次李維已經加強了注意力,然而手杖竄動的速度依舊看不清楚。

    騎士劍猛然在面前向上一挑,銀白色的劍光過處,手杖的虛影紛紛消失,看上去李維的防禦滴水不漏。然而與此同時,年輕騎士的右肩猛然一沉,又挨了不輕不重的一下子,銀白色的犧牲鬥氣猛然反震,發出砰的一聲氣爆,但是那根手杖已經離開了打中的地方,緊接著又如同閃電一般點向李維的咽喉。

    李維猛然向後退去,手杖稍差一線從他喉結前掃過,頓時讓他感到一陣呼吸艱難。面具人腳下踩著宛如舞蹈的步子向前逼近,手杖揮動成一團如夢如幻的黑霧,李維一面大步後退,一面左推右擋的自衛,騎士劍上被手杖敲擊出一連串密如驟雨的聲音,然而依然招架的非常艱難。幾個呼吸之間,李維的身體一動,左臂和右腿膝蓋先後被手杖狠狠擊中。

    面具人的手勁一擊大過一擊,當手杖敲中膝蓋的時候,李維感到一陣痛徹心腑,年輕的騎士十分明白這樣下去的後果,他猛然大吼了一聲,不顧面具人向右側胸口刺來的手杖,揮動騎士劍悍然反擊。

    一道銀白色的光瀑朝面具人的頭頂落下,這一劍的反擊十分兇猛,但是面具人只是哼了一聲,手杖居然還來得及在李維右側胸口上點了一下,然後他優雅的步子一轉,就從劍光下面滑了出去。

    場內場外鴉雀無聲。幾乎所有的人都被面具人的劍法驚呆了,李維和雷納德的戰鬥已經讓他們感到目眩神迷、歎為觀止,但是與面具人相比,剛才還靈活的如同一隻大山貓的李維,卻變的笨拙了不少。

    不,不是李維笨拙,年輕騎士的劍法依然凌厲狠辣,但是與面具人相比,卻相形見絀了。面具人踩著如同舞蹈一般優雅的步子,每個動作都顯得風度翩翩,手裡拿著的也只是一根極其普通的手杖,雖然上面有著鋁制骨架支撐,但是與李維的騎士劍相比,卻根本稱不上一件像樣的武器。

    李維的臉色有些發紅,額頭上沁出了幾滴汗珠。他感覺自己的步伐和揮劍速度都已經達到了極限,然而卻根本跟不上面具人的節奏。面具人出手的速度很快,但是還不是那種無法抵擋的快,李維確信自己如果能夠抓住面具人攻防的節奏,就一定可以抵擋得住他的攻擊。

    至今為止李維沒有受到真正意義上的傷害,但是面具人的手杖卻打掉了他剛剛戰勝那位高階騎士之後,產生的些許驕傲心理。手杖呼嘯著橫掃過來,李維低頭閃避,然後咬緊牙關再一次揮劍反擊。

    這一次反擊毫無效果,反而讓李維露出了一個破綻,面具人敏銳的抓住了這個破綻,巧妙的一個旋身,搶進了李維的身邊,手杖重重的擦過李維的額角。

    這一下雖然不是很重,但是卻讓年輕的騎士一陣頭暈目眩,向後踉蹌跌退,更沉重的打擊是來自於李維的內心,面對面具人簡直如同舞蹈一樣華麗的可怕劍術,他一時間竟然感到一陣絕望。

    「唉,小傢伙,不要被他的動作迷惑。」迪什先生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你要睜大眼睛看,仔細地看,但是不要看他的手腕和武器,因為那大多數是迷惑人的動作;看他的腳尖,你會找到他想要去哪裡,看他的肩膀,你會知道他準備做什麼。」

    這是迪什先生在進入德克城之後,所說的唯一一段話,接下來無論李維在心裡如何呼喚,老魔法師都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不過,有這段話就夠了。這正是李維所需要得到的指點,接下來的較量就不是面具人一個人的獨舞,當他又一次向前逼近的時候,騎士劍突然向下攔擋,鏗鏘一聲之後,手杖第一次無功而返,而且上面多了一道並不起眼的劍痕。

    面具人有些意外的哼了一聲,銀色雕花面具下面的眉毛高高挑起,「巧合?或者是……」他思忖著,手下卻沒有半點遲疑,因為優勢還在自己一方,手杖又一次呼嘯著點出,騎士劍向前迎擊,這一次面具人耍了個小花招,手腕一翻,手杖差一點就點在李維的鼻尖上。

    然而下一刻,面具人就為自己大膽的冒險付出一點代價,李維手中的騎士劍也幾乎同時劃了一個圈子,劍鋒從面具人的衣襟處劃過,頓時切落了一片黑色的織物。

    完全清楚面具人身份的尼古拉斯長老頓時吸了一口涼氣,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那片飄落地面的衣角。這可是大名鼎鼎的劍舞者,堂堂一位持劍伯爵啊,居然被這樣一個年輕人給切落了衣襟,如果說出去,簡直就可以造成一場轟動

    面具人的驚訝並不比尼古拉斯長老來的小,但是他並沒有多餘的時間來體會這種驚訝,李維已經借助這一劍反擊,抵消了一直被面具人壓制的劣勢,現在年輕騎士的劍法變得更加凌厲多變,像是一場劍刃風暴一樣捲向面具人。

    如果換成是在場的任何一位高階騎士考官,面對李維的這一輪猛攻都要顯得十分狼狽。但是面具人可不是雷納德之流能夠比較的,他打起精神之後,手杖的揮舞更加迅捷有力,腳步也讓人眼花繚亂的旋轉起來,與李維展開對攻。

    騎士劍和手杖進行著一場激烈的交鋒,劍刃在颼颼的呼嘯,手杖在嗚嗚的低鳴,彼此之間交擊的鏗鏘聲響個不停。面具人的手杖並不像它的外表那樣孱弱,堅韌程度甚至還勝過矮人鐵匠精心鍛造的合金長劍,不過在李維的劍下依然漸漸殘破,崩飛的碎片下面閃爍著點點藍光。

    得到了迪什先生的指點之後,李維終於發現了面具人劍法的奧秘,將比試變得勢均力敵起來,然而下一瞬間,一股寒意就浮上了年輕騎士的心頭。

    看上去的確是勢均力敵沒錯,然而李維已經將自己的鬥氣力量發揮到了極限,而那個面具人卻沒有絲毫使用鬥氣的樣子,只是憑藉著劍法和步伐,就將李維壓製成這個樣子

    這絕對不是一名高階騎士可以做到的。

    李維想到了子爵領中那位號稱風舞者的准高階騎士,也是劍術教頭的高雷?喬伊,他的劍法就是以讓人眼花繚亂的迅疾而著稱,然而和這位面具人相比,簡直就是小孩子亂比劃一樣的拙劣。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絕對不多,這個人難道會是……

    在戰鬥的時候分神絕對是一件很錯誤的事情,李維思考的時候,眼神微微一亂,面具人立刻發現了這一點,突然向前一躍,手杖就要趁著這個機會再一次敲到李維的頭上。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雷鳴一般的怒吼聲從競技場外傳來。

    「劍舞者如果你覺得戲弄一個年輕人很有意思的話,就讓我威爾普斯來做你的對手吧」

    隨著這個聲音,競技場的大門被一個身體猛然撞開,這個像是一塊小石子一樣給拋了進來的人是一位穿著灰披風的考官,頭盔和護面甲都跌落一旁,露出鐵利亞騎士那張蒼白的面孔來。

    緊接著威爾普斯大踏步走了進來,長劍已經握在手中,全身上下都泛著一層如同水晶一般晶瑩剔透的紅色光芒,宛如在身上穿著一套鬥氣的鎧甲。

    「鬥氣天華?封號騎士還是帶劍貴族?」面具人有些詫異的說,隨後他收回差一點就敲在李維頭上的手杖,順便將李維反擊的一劍格擋開,然後向後退了幾步。

    威爾普斯走到李維身邊,和年輕的騎士並肩而立,這位大騎士長的表情是李維從來沒有見過的冷峻,讓李維心中暗暗吃驚。

    「李維少爺,你現在聽好。」威爾普斯突然用極為細微的聲音說,他的嘴唇蠕動,至始至終視線都沒有向李維看一眼。「一會如果那個面具人動手的話,我擋住他,你馬上騎著黑馬闖出去」

    「威爾普斯,你為什麼這樣說?」李維有些不解,壓低聲音反問說。

    「這個人如果想要對我們動手的話,我們根本就不是對手。」大騎士長冷冷的說,「因為他就是這裡的城主,也是北境郡的郡守,王國九柱之一的李嘉圖?封?安斯艾爾伯爵閣下」

    威爾普斯的這句話聲音大了一些,讓對面的面具人也聽得十分清楚,於是他搖著頭苦笑了一聲,將遮擋住面容的雕花面具摘了下來。

    「既然你已經發現了,那我也就不用繼續隱瞞,不錯,我就是這裡的城主安斯艾爾伯爵。」摘下面具之後,露出的果然是安斯艾爾伯爵那張英俊的面龐,上面還殘留著激烈戰鬥之後的紅暈。「不過你們不需要這樣警惕,我沒有惡意,剛才的比試也是因為我對擁有高超劍法的李維?史頓十分欣賞,想要試一試他的真實實力。」

    雖然聽到安斯艾爾伯爵這樣說,不過威爾普斯卻沒有放鬆警惕,他一面將手裡的劍垂下,表示無意與伯爵閣下為敵,一面皺著眉頭說:「僅僅是出於欣賞嗎?伯爵閣下,那麼您未免有些太……」威爾普斯停頓了一下,想要找到一個比較緩和的詞語來表達自己的意思,不過最後他還是放棄了繞圈子的說法。

    「伯爵閣下,您的時間如此寶貴,不會因為看到一位年輕的劍法高手,就突然決定下場和他較量一番吧?」

    「和聰明人說話真是輕鬆啊。」安斯艾爾伯爵感歎說,然後他從懷裡取出一枚小小的金色雙劍徽章,放在掌心展示給李維和威爾普斯看。

    「這是大騎士長的資格,我想一名能夠和我交鋒這麼久的年輕人,應該有權獲得。」安斯艾爾伯爵說,「除此之外,我還想拜託你們一件事……嗯?」

    急促的馬蹄聲突然打斷了安斯艾爾伯爵的話,緊接著傳來的是騎士總會眾位考官驚怒交加的聲音。

    「考核者沙爾普,你要幹什麼」

    「攔住他啊……」

    慘叫聲很快代替了怒吼,安斯艾爾伯爵猛然回身,正好看到在兩名緩緩滑落馬背的紅披風考官之間,那位黑皮膚的沙漠騎士正策馬奔來,兩把彎刀在他手上閃爍著猙獰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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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 20:37:28 |只看該作者
61、劍舞對劍舞,優雅勝瘋狂

    騎士總會的紅披風考官或者實戰經驗方面有些不足,但是毫無疑問都具有高階騎士水準的身手,李維憑藉著鋒利的佩劍和正確的戰術才勉強擊敗了其中的一位,然而在黑皮膚的沙漠騎士面前,這些考官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樣無助。

    當那位自稱沙爾普的騎士突然拔出雙刀的時候,策馬向前衝鋒的時候,所有考官都圍了上去,渡鴉、雄獅、狼頭……一面面帶著家族紋章的盾牌、一把把長劍和戰斧組成了一道看似不可逾越的鋼鐵壁壘。

    但是沙爾普的臉上卻是一片平靜,他揮動雙刀,如同兩條閃電劈裂天空,刀光一閃,擋在最前面的考官發出窒息的叫聲,丟下手中的長劍和盾牌,去捂脖子上那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快的看不清的刀光第一刀劈開了他保護頸部的鐵環,第二刀在讓人念頭都來不及轉過得時間內,就深深咬進那名考官的脖子。

    第一名犧牲者臉色死灰的滑落馬背,緊接著刀光連續閃動,鋼鐵壁壘在刀光下顯得不堪一擊,雄獅盾牌被從中間劈開,後面持盾的斷手依然握在上面;狼頭盾牌的主人大聲咆哮著衝了過來,然而卻在瞬間之後就變成了生命中最後的哀嚎。一面面代表著騎士總會榮譽的盾牌都落入塵埃,燃燒的橡樹失去了光芒,展翅的渡鴉折斷了翅膀,當尼古拉斯長老氣急敗壞的策馬衝來之前,九位紅披風考官已經有五個人被砍落馬下,另外四位也心驚膽寒,只敢圍著沙漠騎士周圍大聲呼喊,卻怎麼都不敢衝上去和他交戰。

    「戰神巴魯德在上」尼古拉斯長老怒吼著衝了上來,長柄大錘猛地一揮,將沙漠騎士擋在面前。「你是什麼人?竟敢公然襲擊騎士總會的考官」

    對於這位稱號騎士手中沉重的大錘,沙漠騎士的兩把彎刀雖然犀利無比,卻顯然不能正面招架,於是黑皮膚的騎士勒住了馬韁,冷冷的看著尼古拉斯長老。

    尼古拉斯長老看著五位不是倒地喪命,就是奄奄一息的考官,眼睛中噴出懾人的怒焰來。「該詛咒的黑鬼」長老撕下了一切客套的面具,用嘶啞的聲音質問說:「你是什麼人?膽敢在神聖的騎士資格考核中作出這種事情來。」

    黑皮膚的騎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尼古拉斯長老,那雙毫無感情可言的眸子讓長老心中暗自生出寒意。

    「老傢伙,別擋路。」就在尼古拉斯長老以為這個人是啞巴的時候,他突然十分生硬的開口說。「我要殺的不是你。」

    「你殺了這麼多人,還想離開?」尼古拉斯長老氣的全身發抖,「癡心妄想」老騎士大吼一聲,長柄大錘上面猛然燃燒起一層深藍色的鬥氣光焰。

    大錘發出一聲沉悶的吼叫,朝沙漠騎士迎面砸下,沙爾普鬆開韁繩縱身後躍,大錘擦著他的身影落下,緊接著是一連串可怕的骨折肉裂聲響起。

    那匹看上去極為彪悍的戰馬被尼古拉斯長老一錘砸成兩截,血肉和骨茬四處飛濺,其中一點落在了剛剛站穩腳步的沙爾普臉頰上,頓時在他黑木一般的皮膚上綻放出一朵嫣紅的血花。

    「你殺了我的馬,老傢伙。」沙爾普的臉頰輕微抽*動了一下,嘴裡冷冷的吐出幾個字。

    大錘再一次夾帶著低沉的破風聲揮來,隨之而來的是尼古拉斯長老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的聲音,「不僅僅是一匹馬,黑鬼,還有你的命」

    然而這一次,沙爾普沒有閃避的意思,他猛然抖動雙臂,兩團刀光向大錘纏去,一陣繁密的叮噹作響聲之中,尼古拉斯長老感到手腕猛震,揮出的大錘居然偏離了方向,重重的砸在地上。

    沙爾普的身體向下一縮,然後就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黑豹一樣騰空而起,連著閃爍的刀光向尼古拉斯長老撞去。身為稱號騎士的尼古拉斯長老,戰鬥經驗遠遠不是那些高階騎士考官所能夠比較的,大錘砸空,他立刻感到一陣危機感襲上心頭。

    尼古拉斯長老當機立斷,身體向旁邊一倒,從馬背上滑了下去,然而這只是稍微延緩了一下他失敗的時間。沙爾普如同幽靈一樣從戰馬身側掠過,在空中留下了一道觸目的血線。

    戰馬慘嘶一聲,轟然栽倒,將還沒爬起身來的尼古拉斯長老壓在下面。這匹雄健的戰馬右側頸根被割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如同紅色的泉水一樣噴湧出來。

    如果不是一根毫不起眼的手杖招架住了沙爾普接著砍過來的彎刀,尼古拉斯長老的脖子上一定會增添一道致命的傷口。長老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奮力推開了壓在身上的戰馬屍體,然而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發現面前已經變成了兩名劍術高手對舞的戰場

    沙爾普已經拿出了全部的力量,兩把彎刀猶如銀蛇飛舞,穿梭往來,每一刀都帶著逼人的殺氣。同時他的身上也綻放出鬥氣光芒,這是一種帶著來自於沙漠深處自然威力的灼熱與威嚴的灰黑色鬥氣,呈現出一團煙霧般的狀態。尼古拉斯從來沒有見識過這種鬥氣,然而卻深深領會到這團煙霧的可怕。

    沙漠騎士的兩把彎刀本來就迅捷無比,獨特的彎曲刀鋒更是讓他攻擊的軌跡十分刁鑽,讓人眼花繚亂,難以招架。有了這團煙霧的掩護,他的彎刀簡直就成為死神勾取人命的那把巨鐮,尼古拉斯長老慘白著臉思忖,如果剛才沙爾普就用出這樣的劍法,他恐怕來不及得到安斯艾爾伯爵的援手了。

    不過安斯艾爾伯爵卻沒有絲毫的慌亂,面對沙爾普兩把飄忽詭異的彎刀,他的臉上甚至還掛著一抹瀟灑的微笑,腳步也顯得格外輕盈優雅。手杖指向前方,只憑藉著手腕的轉動而畫著許多小圈子,每一個圈子都準確的套中一道刀光,讓沙爾普的猛攻無功而返。

    看上去安斯艾爾伯爵簡直比和李維比試的時候,神態都要輕鬆,不過對這位劍舞者有所瞭解的人都能看出,伯爵閣下已經拿出了他的鬥氣力量,每一個優雅的轉身,每一次迅捷的出擊都會在空中留下久久不會消散的深紫色殘影,當沙爾普的鬥氣黑霧和這些殘影相觸的時候,頓時劇烈的翻滾震盪,同時發出一連串短促的爆炸聲。

    從後面追上來的李維和威爾普斯都停住了腳步,眼前的戰鬥已經不是他們隨隨便便可以加入進去的了,李維的臉色相當凝重,而威爾普斯的表情只有更加陰沉。

    「不愧是王國九柱之一,李維少爺,你看到了嗎?」

    「剛才比試的時候,我還覺得他的劍術雖然迅捷優雅,卻有點華而不實,現在我知道了,那些華而不實的地方實際才是最可怕的,但是需要配合他的鬥氣才行。」李維感慨的說著。

    這時候的沙爾普終於感到了疲憊,那種瘋狂的攻擊是建立在體能大量消耗的基礎上,才能夠用出來的,當他的沙暴鬥氣無法對安斯艾爾伯爵造成妨礙,雙刀的攻勢也被遏制住的時候,體力的流逝就成為他致命的缺點。沙爾普的呼吸聲漸漸粗重,他猛然暴烈的呼號了一聲,像是一團黑色旋風一樣捲到安斯艾爾伯爵面前,雙刀劈砍挑刺,彷彿暴風雨一般從四面八方鞭撻而來。

    這一輪猛攻甚至連安斯艾爾伯爵都微微動容,他的腳步變得更加輕盈,手臂也變得更加穩定了。看上去伯爵閣下被籠罩在一團密不透風的刀光之間,然而那一連串撞擊的鏗鏘聲卻像是有幾十匹戰馬一起奔騰一般響個不停。

    雙刀旋舞中突然帶起了一絲血色,溫熱的血珠四面飛濺,有一滴甚至向著李維飛了過來。年輕的騎士手疾眼快一把擋住,臉上露出了有些緊張的表情。

    「不是伯爵閣下受傷。」威爾普斯淡淡的說,「那個黑皮膚的騎士快要不行了。」

    彷彿是為了證明威爾普斯預言正確性一般,猛烈的刀光突然就歪曲扭動起來,隨後黑皮膚的騎士踉蹌後退,他的右眼赫然已經變成了一個血洞,身上也出現了幾處斑斑點點的血痕。

    安斯艾爾伯爵氣定神閒的站在競技場上,手杖在他掌心舞了個花,然後指向沙爾普因為疼痛而扭曲了的面孔。

    「說吧,你叫什麼名字?」

    「羅德裡爾曼?溫拿?沙爾普。」沙漠騎士聲音低沉的說。

    「是什麼人派你來送死的?」安斯艾爾伯爵瞇起眼睛問。

    「烏薩馬大伊瑪目問你好,雙手染滿無辜者鮮血的劊子手」沙漠騎士突然厲聲大叫,隨後他如同疾電一般舉起雙刀。

    這個動作送了他的命,安斯艾爾伯爵猛然向前一步,手杖竄動,左右敲擊在沙爾普的額頭兩側。骨裂聲在彎刀呼嘯之中輕微到幾乎聽不清楚,然而凌厲的刀光立刻隨之消失,沙爾普僅存的那隻眼睛最後仇恨的看了安斯艾爾伯爵一眼,然後向前撲倒。

    安斯艾爾伯爵的手杖垂落下來,看著沙漠騎士躺在地上的屍體,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說:「是個好劍手,可惜跟錯了主子。」

    隨著沙漠騎士的倒下,競技場外掀起了一場排山倒海的歡呼聲,每一位觀眾都激動到了近乎瘋狂的地步,這一場騎士考核實在是出人意料的精彩,他們不但看到了年輕騎士戰勝全副武裝的考官,看到了精彩無比的劍術比試,更看到了好幾位高階騎士血染黃土的場面最後一點讓他們格外興高采烈,恨不得每一次騎士考核都會這麼精彩才好。

    安斯艾爾伯爵沒有被這些歡呼而感染,他的表情變得有些疲憊,而且帶著怏怏不樂的神氣。在威爾普斯警惕的目光下,這位有著劍舞者綽號的伯爵閣下走到李維的面前,攤開左手,手心赫然還放著剛才那枚代表大騎士長身份的雙劍徽章。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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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伯爵閣下的公正決斷

    「李維?史頓,接受這枚大騎士長的徽章吧,這是你應該得到的獎賞。」安斯艾爾伯爵說,金色的雙劍徽章在他掌心閃爍著誘人的光芒。只要拿到手中,就可以成為一名有著騎士總會認證的大騎士長,然而年輕的騎士卻並沒有表示感謝的意思,而是遲疑不決的站在原地。

    「抱歉,伯爵閣下,這個我不能接受。」幾經考慮之後,李維選擇了客氣的拒絕,這讓安斯艾爾伯爵臉上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為什麼拒絕?李維?史頓,難道你認為我的做法有什麼不對嗎?」

    「伯爵閣下,大騎士長的徽章不是只有經過騎士總會的認證才會有效嗎?」威爾普斯在旁邊插言說。

    「騎士總會的認證只是一個途徑,另外還有兩條途徑,可以授予包括稱號騎士在內的騎士資格。」安斯艾爾伯爵解釋說:「其中之一就是由帶劍貴族授予,另外一條途徑是由郡守或者實權伯爵以上等級的貴族授予,這兩條途徑我都滿足條件,所以即使是騎士總會,也要承認這個資格,對不對?」

    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安斯艾爾伯爵的頭轉向了剛剛被兩名僕役解開鎧甲,攙扶著爬起來的尼古拉斯長老。

    這個問題讓長老稍微猶豫了一下,授予李維這個年輕人大騎士長的資格,這絕對不是他希望出現的情況,不過很快他就認清這已經是不可違逆的結果,於是只好低聲回答說:「伯爵閣下說的沒錯,您完全具有授予稱號騎士階級和以下各階級的騎士資格……給任何人的權力,騎士總會和王國都承認您的權力。」

    安斯艾爾伯爵的目光落到了李維身上,年輕騎士有些不安的挪動了一下身體,還是固執的搖了搖頭說:「不是這個理由,伯爵閣下,大騎士長的徽章太榮耀了,我現在還承擔不起,如果是高階騎士徽章的話……」

    「你可以接受高階騎士的徽章,但是不能接受大騎士長的徽章?為什麼?」伯爵雖然這樣詢問著,但是表情中似乎已經得到了答案。

    「騎士的稱號要與他的實力相符合,只有高階騎士的實力卻要拿到大騎士長的稱號,接下來很快就會成為笑柄的,就像……」李維說到這裡稍微停頓了一下,接下來的話很可能得罪到不少人,但是遲疑之後,他還是決定說出來。「就像根本沒有騎士的實力,卻獲得騎士資格一樣。」

    這句話讓安斯艾爾伯爵發出了響亮而愉快的笑聲,但是尼古拉斯長老可沒有感到任何好笑的地方,這位騎士總會長老惡狠狠的看著李維,灰白的鬍鬚和眉毛都顫抖個不停,要不是剛才落馬的時候摔斷了他的幾根肋骨,恐怕就要用他那柄長錘教訓一下這個——在他看來——「狂妄而冒失」的年輕人了。

    不過接下來安斯艾爾伯爵的話,卻澆熄了這位老人胸膛之中熊熊燃燒的烈火,讓他變得惶恐起來。

    「德克城騎士總會的尼古拉斯長老,」安斯艾爾伯爵威嚴的說,聲音中沒有掩飾,也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你聽到李維?史頓的話了嗎?這樣的騎士考核,讓我們德克城成為了一個笑柄,甚至連從榮耀之都菲爾梅耶來的那些好逸惡勞的公子哥兒,都知道從德克城可以很輕鬆的拿到騎士資格」

    「可是……」尼古拉斯長老抬起頭來,正要辯解些什麼,卻被一隻豎起的手掌打斷了後面要說的話。安斯艾爾伯爵走到了他的面前,用冰冷的眼神看著他,臉上露出了冷峻的神色。這位王國九柱之一的劍舞者露出了他身為持劍伯爵的威嚴一面,同時身上流露出一種令人矚目的高貴氣息。

    這個陌生的表情讓尼古拉斯長老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目光漸漸垂落到地上,嘴唇囁喏著。

    「長錘?尼古拉斯,你曾經是一個多麼純粹的騎士」安斯艾爾伯爵開始說話,每一個字都震動著競技場上的空氣,「掃除黑暗、憐憫弱小、無所恐懼,曾經你是怎樣忠誠的堅守著騎士箴言,不惜為了對它哪怕是最微小的冒犯去流血犧牲,就像王國中每一位真正的騎士一樣。但是現在你看看你的樣子吧對於權勢的渴望已經腐蝕了你的心靈,為了迎合那些豪門貴族的喜好,不惜把騎士資格當成鞏固權勢的籌碼。你的做法,和當初那些你所痛恨的**官僚有什麼區別嗎?」

    安斯艾爾伯爵毫不留情的當眾批駁,讓尼古拉斯長老的臉色變得鐵青,他回過頭,想要從其他人那裡得到一些支持,然而競技場內場外都是一片鴉雀無聲,連高地上都不例外。

    沒有人想要挑戰一位持劍伯爵的威嚴,即使是菲爾梅耶的豪門貴族也不願意這樣做。尼古拉斯長老有些絕望的看到,曾經信誓旦旦要幫助他穩固權力的蘇珊侯爵夫人,和其他貴族女眷一樣,回到帳篷裡去飲酒作樂,連一個支持的眼神都沒有施捨給他。

    安斯艾爾伯爵突然揮動手杖,尼古拉斯長老胸前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標誌著騎士總會長老的那枚權杖徽章被手杖挑落,跌落在塵埃之中。

    尼古拉斯長老的臉一下子變得灰白起來,他瞪大眼睛看著安斯艾爾伯爵,從乾澀的喉嚨裡抖落出破碎的聲音。

    「伯爵閣下,我是騎士總會的長老……你,你無權……這樣做。」

    「每一位帶劍貴族都等同於騎士總會的長老,而我身為德克城城主和北境郡守,對德克城騎士總會所屬的任何人都具有臨時處置權。」安斯艾爾伯爵厲聲說,然後他長歎一聲。

    「醒醒吧,長錘?尼古拉斯讓權勢的誘惑遠離你的心靈,把染了病和貪婪的念頭清除出思想的殿堂,到那個時候,我會欣喜於一名真正騎士的回歸,為你重新佩戴上這枚代表著榮耀的徽章。」

    對於安斯艾爾伯爵的勸說,尼古拉斯長老根本沒有聽進去,那枚徽章落地的同時,也像是打斷了這位老騎士的脊樑一樣,本來高大挺直的身軀一下子佝僂下來,顯得是那麼衰老和疲憊,甚至如果沒有身邊兩位僕役的攙扶,就連自己站在那裡的能力都沒有了。

    「對於你的做法,安斯艾爾伯爵。」尼古拉斯長老用嘶啞的聲音說:「我會向騎士總會長老會申訴,讓諸位長老來評斷你的這個公然挑釁的行為,是否符合一位地方領主和帶劍貴族的身份。現在,騎士總會的弟兄們,我們走」

    說完這段話,尼古拉斯長老用手做出了一個離開的手勢,然而除了攙扶著他的兩名僕役之外,沒有一位紅披風考官跟隨著他,這些人都木然呆立在競技場上,臉色或是漲紅、或是蒼白,都流露出有些羞慚的神色來。

    「你們……為什麼不走?」尼古拉斯長老的表情更加險惡起來,然而考官們卻沒有回答他,而是慢慢朝著安斯艾爾伯爵走去。

    「伯爵閣下,我們向您祈求寬恕。」一名盾牌上繪有白色羊頭標誌的考官說。

    「我們畏懼權勢的壓力,違背自己的本意和騎士箴言的教導,做出了這種事情。」另一名考官接下去說,他的盾牌上面是一條綠色的毒蛇。「現在我們請求您公正的裁決,對於這一次騎士資格考核的所有成績。」

    「無須裁決。」安斯艾爾伯爵冷冷的回答說,「騎士總會授予的騎士資格完全具有效力,而且我相信你們的良心,讓它來懲罰今天每一個做出玷污和損害了騎士箴言行為的人吧」

    這句話讓競技場外重新響起了排山倒海一樣的掌聲,莊戶人和小市民的臉都漲得通紅,沒命的拍著巴掌;小地產貴族彼此之間彈冠相慶,為了他們英明的城主和接下來顯然會嚴格和正規許多的騎士資格考核;連那些在騎士資格考核之中舞弊的豪門貴族也都鬆了一口氣,因為安斯艾爾伯爵雖然說的話十分嚴厲,卻沒有剝奪他們已經獲得了的騎士資格,沒有讓他們成為王都貴族之中的笑柄。

    於是歡呼聲又一次響徹競技場的上空,伴隨而起的還有針對騎士總會的嘲笑和針對尼古拉斯長老本人的嘲笑,基於前者的威嚴雖然在今日嚴重受損,但是依然不是普通人可以隨意嘲笑的這一原因,後者要比前者的聲音大得多,也惡毒的多。

    不過這一切都比不上觀眾們對於依舊留在競技場上的那些人的歡呼聲響亮。

    「祝福您,我們公正的郡守和城主老爺,願您長命百歲,永遠庇佑我們」

    「祝福您,年輕的騎士老爺,您的英勇讓我們大開眼界」

    「德克城城主萬歲」

    「偉大的亞瑟王國萬歲」

    當安斯艾爾伯爵把一條銅腰帶高高舉起,把上面鑲著代表高階騎士的金色短劍徽章展示給觀眾的時候,更多的歡呼聲沖天而起,讓李維險些沒有聽清從對面傳來壓低的聲音。

    「結束之後不要逗留,馬上離開這裡。」

    這句話是那樣的急促和低沉,當李維抬起頭來的時候,沒有在安斯艾爾伯爵的臉上找到一絲異樣的痕跡,就彷彿剛才那句提醒並不是出自於他的口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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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毒酒與返回的決定

    騎士資格考核雖然已經結束了,但是歡樂的人群並沒有散去,天色還早,而且他們興奮的情緒還沒有全部發洩出來。「拿酒來,拿烤肉來」他們快活的叫喊著,招呼著挎著籃子或者背著酒囊的小販。不僅僅是家境殷實的人這樣做,甚至連衣衫破舊、生活窘迫的窮人也不例外,他們把口袋裡面最後一枚銅幣都捏在手裡搖晃,完全不考慮明天的生活會怎麼樣。

    就讓難得的歡樂麻痺一下生活的艱苦吧。

    李維費力的從人群中擠過,這些人不但有些興奮過頭,而且其中還有不少人都喝了酒,這讓他們勇氣倍增,舉著木頭和陶土的酒杯,向著李維大聲叫喊著什麼祝福的話。李維一開始還予以回應,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步履維艱,讓人群擁擠得難以前進。

    黑魘的意識中傳來了一陣煩躁的感覺,李維急忙安撫它,要是這匹黑馬猛然發威的話,人群恐怕會在瞬間就一哄而散,但是隨之而來的踩踏慘劇也不可避免。

    那是李維絕對不想看到的事情。

    好容易從熱情的人群之中擠過,李維找到了一個稍微沒有那麼多人的地方,等待威爾普斯的出現。回頭看去,身後是一片湧動著的人海,根本看不到威爾普斯的身影。

    「年輕的英雄,看看這個吧」一個聲音從李維身邊響起,「這裡都是最好的酒,最好的瓊漿玉液看這個,最適合勇士的燒酒,龍吐息,喝進去可以讓全身的熱血都燃燒起來」那個賣酒的小販舉著一個羊皮酒囊來到李維身邊,另一隻手拿著一個木製的小杯子。

    「看看,燒酒」小販滿臉堆笑的說著,把酒囊裡面清澈的液體倒進杯中,頓時一股濃烈的酒香傳來,的確是經過多次蒸餾的燒酒。「您嘗嘗,清甜如水,甘冽如蜜,而且入喉如火」

    如果是個嗜酒如命的傢伙,這時候絕對會一把搶過杯子,就是普通人也會接過杯子來品嚐一下,但是李維卻偏偏被這濃烈的酒香勾起了一段不好的回憶。

    「啊,謝謝,我不喝酒。」李維推辭說。

    那個小販頓時誇張的鼓起眼睛,用一種簡直可以說是驚恐的聲音喊叫起來。「不喝酒,仁慈的父神吶,商人的保護神聖摩拉塔啊,我聽到了什麼?不喝燒酒的騎士,您怎麼能夠耍的動刀呢?簡直就不是一位合格的騎士」

    李維剛想說什麼,從他身邊傳來了一個又尖又細的聲音,「太好了,我找到您啦」巴布魯帕那顆滑稽的腦袋從旁邊擠了進來,他一面擦著臉上的汗珠,一面對李維點頭哈腰的打著招呼說:「李維少爺,我們剛才都為您加油哪。真是太棒了,好劍法,把那個大個子一下子就給砍趴下了」

    賣酒的小販聽到巴布魯帕的話,吃驚的張大了嘴。

    「您就是剛才打敗考官的那位年輕英雄?」小販急忙像每一個見到貴族的莊戶人一樣行禮,把腰彎得很低,腦袋幾乎都垂到腰帶下面了。「太失敬了,騎士老爺,這樣的泔水只能餵豬,確實配不上您的身份。」

    小販說著,順手將杯子裡的燒酒潑到地上,酒香四溢,引起了巴布魯帕一聲惋惜的哀叫。不過緊接著哀叫就變成了驚訝的嘟囔聲。

    另一隻羊皮酒囊放到了李維的面前,小販搓著雙手,臉上露出自豪的微笑。「這是最好的夏日紅,用上好的櫻桃、蜜李和黑葡萄釀造的,而且裝在上百年的橡木做成的酒桶裡面熟化了足足十年,每一滴都彌足珍貴看這上面……」他用手指著酒囊上面那個小小的酒杯烙印說,「康拉德家的金盃標誌,整個北部邊境你都找不到比這個更好的酒了。」

    巴布魯帕嘴裡的口水都要奔湧成河了,「仁慈的父神啊,聽聽這張巧言令色的嘴巴,簡直把他的酒水說成是艾拉拉女神銀杯中的生命原液一樣啦」他伸過手去,想要接過小販手中的酒囊,卻被小販給推開了。

    「這酒是要給騎士老爺的,你這種酒鬼能夠有這個喝,就夠好的了。」小販說著,把盛著燒酒的酒囊塞給巴布魯帕,如果是在平時,巴布魯帕一定會歡天喜地的就著酒囊一通暢飲,但是現在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那袋被描述得令人心馳神往的瓊漿給吸引住了。

    巴布魯帕的圓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將盛著燒酒的酒囊摔在地上,「休想用這個糊弄我,你剛才說過,這是餵豬的泔水」他控訴著看著小販,「我現在必須嘗一口這個袋子裡的酒,或者說,這酒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小販眼角不易察覺的抽搐了一下,他看了看李維的表情,年輕的騎士似乎沒有什麼異樣的反應,也沒有阻止巴布魯帕的樣子。於是小販歎了口氣,擰開了羊皮酒囊的塞子,一股清香甘冽的酒香頓時瀰散出來,帶著些許橡木和漿果的香氣。

    「聞聞這個香氣,騎士老爺。」小販一面臉上重新泛起笑瞇瞇的表情,一面從身邊又取出了一個陶制的小酒杯,然後滿滿斟上了兩杯酒。他斟酒和端酒的動作都十分小心,一滴也沒有濺到手上。「再看看這個顏色,騎士老爺,這甘甜濃郁的葡萄美酒,每一滴都是紅寶石的顏色。現在請嘗嘗吧,然後告訴我,這是不是您品嚐過的最好的玉液瓊漿。」

    巴布魯帕急不可耐的把兩杯酒接過來,眼睛都瞇縫成一條線。「李維少爺,」他將其中的一杯遞給李維說,「嘗嘗也好,這聞上去確實是不錯的東西。」

    「謝謝,不過我現在不想喝酒。」李維回答說,「如果你想喝的話,兩杯都給你好了。」

    「那怎麼好意思?」巴布魯帕一邊搖頭,一邊半推半就的把兩杯酒都送到自己的嘴邊,「不過也好,就讓我這個品酒大師,先替李維少爺嘗嘗味道吧?」這個矮墩墩的傢伙大言不慚的說著,把其中的一杯美酒一飲而盡。

    甘冽的酒漿滑入喉嚨,巴布魯帕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這個不錯啊」他嘀咕著,然後將另一杯酒也倒進了喉嚨裡面。

    小販臉上的笑容雖然依然還掛在臉上,但是卻顯得微微有些變形。「騎士老爺,您不來一杯嗎?」他試探著問,同時將盛滿美酒的羊皮酒囊舉得高高的。

    李維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奇怪,他的眼睛中閃過讓小販感覺有些不妙的奇特光芒,然後右手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這酒,你來先喝一口?」

    「哎?」小販的臉上一下子沁出了不少細細密密的汗珠,「我可不配喝這麼名貴的瓊漿,更何況……您看,您的這位同伴不是喝的很好嘛?」

    小販的手指向旁邊一指,就在李維的眼神微微轉向巴布魯帕的時候,他卻猛然掄起酒囊向著李維砸去,隨後翻身向後狂奔,眨眼間就沒入人群之中。

    李維雖然早有準備,但是依然吃了一驚,側身躲開了酒囊,隨後鏗鏘一聲長劍出鞘,然而當他看到巴布魯帕臉色有些奇怪的搖搖欲墜時,還是沒有朝著那個小販的背影追去。

    「巴布魯帕,你怎麼樣?」

    「我?我很好,我現在很……好……嗯,李維少爺,為什麼你在飄?」

    李維看了看站在那裡不停搖晃的巴布魯帕,苦笑著搖了搖頭,手上泛起一團白光,籠罩在他的腦袋上。

    就像李維想像的那樣,巴布魯帕在白光籠罩下迅速清醒過來,「酒裡有問題」清醒之後,這位見多識廣的騙子手立刻惱火的大叫起來,然後伸腳想要把那袋酒遠遠踢出去。

    李維阻止了他這樣做。

    「這些酒必須銷毀掉,不然讓不知情的人揀去喝掉怎麼辦?」李維解釋說。

    「一般人喝了也沒有什麼,這酒裡面不是一般的毒藥。」巴布魯帕皺著眉頭把酒囊撿起來,用手沾了一點紅色的酒漿,仔細辨認著氣味。「嗯,應該就是這個了,這裡面摻了曉月凝華。」

    「曉月凝華?」李維皺了皺眉頭,這個名字聽上去倒是挺漂亮的。

    「嗯,就是這個,非常罕見,價值高昂,而且清甜如水,消融鬥氣的時候,不留一絲痕跡。」巴布魯帕咂著舌頭說,「只要這麼一小滴,放到普通的酒漿裡面,就可以化腐朽為神奇,製造出這個世界上最為美妙的瓊漿來。」

    「消融鬥氣?好惡毒的東西」李維大吃一驚,看著巴布魯帕手裡酒囊的目光都變得警惕起來。

    「也說不上惡毒,這東西本來是森林之子才能夠製造出來的,而對於本來就沒有鬥氣的他們來說,這是難得的寶貴藥劑呢。」巴布魯帕有些糾結的看著手裡的酒囊,難以言喻的清冽酒香正在從裡面散發出來,帶著充分吸收陽光之後生長出來的特等漿果的味道。

    「喝這個會頭暈一段時間,但是味道……」巴布魯帕吞嚥了一口唾沫,把酒囊重新塞了起來,然後想要把它掛到自己的腰帶上。

    在他能夠付諸實施以前,一隻大手將酒囊奪走,隨後威爾普斯的嚴峻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

    「李維少爺,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德克城現在已經不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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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伯爵的打算,熱情的招待

    「確實如此,我們剛剛就遭遇到了一個賣毒酒的傢伙。」巴布魯帕誇張的舞動著手臂說,「要不是我巴布魯帕當時識破了那個人的偽裝,現在……」

    威爾普斯懶得理他,直接從李維那裡詢問到了剛才發生的事情,表情顯得越發冷峻起來。「幸好你看出了那個酒販子有問題,李維少爺,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隨後他又看了看手中的酒囊,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問,「不過,你是怎麼知道酒裡有問題的?」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但是巴布魯帕喝了那杯酒之後,我發現酒販子的神態有些不對,所以讓他也喝一杯,就這麼識破了他的偽裝。」李維回答說。

    「如果那個小販知道酒裡面加的是什麼東西,就不會那麼害怕了。」巴布魯帕得意的拍著肚子說:「曉月凝華對於沒有領悟鬥氣的普通人一點傷害都沒有,只是喝了會頭暈一會而已。」

    威爾普斯點了點頭,然後他掃了一眼周圍喧鬧的人群,「我們走吧,巴布魯帕,其他人都在哪裡?」

    「在外面等著呢,我是過來找些吃喝。」巴布魯帕說。

    幾個人牽著坐騎迅速穿過人群,和競技場旁邊相比,這裡的人已經稀疏了不少,不過依然顯得擁擠不堪。到處都是叫賣各種飲食的小販,喝的醉醺醺的莊戶人和小市民,還有對騎士考核的緊張場面依然津津樂道的小地產貴族們。

    在一圈格外密集的人群外,李維看到了一具躺在地上的屍體,兩名士兵正在屍體旁邊檢查著什麼。「好像是那個酒販子。」李維說,威爾普斯湊過去看了一眼,回來的時候表情更加陰沉了。

    「確實是個賣酒的,喉嚨被人割斷了,而且身邊還放著一把血紅匕首作為標記。」

    「血匕首,那豈不是說,這一次是冒險者工會的精銳刺客被人僱傭了,要來暗殺我們」巴布魯帕的臉龐一下子變得慘白起來。

    「可能比那個還要糟糕。」威爾普斯嘟囔一句,繼續奮力在人群中前行。

    競技場旁邊的高地上,豪門貴族的身影已經疏疏落落,安斯艾爾伯爵把玩著手裡那根傷痕纍纍的手杖,佇立在空無一人的帳篷前方,他的雙眼注視著下面人群中的李維等人,眼神流露出一絲奇特的味道。

    一個管家打扮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伯爵身後,面容蒼老,腰桿卻挺拔筆直,帶著一種出鞘利劍一般的獨特感覺。「閣下,監視康拉德會長的人發回情報,這位會長花費重金,聘請冒險者工會中的血匕首刺殺李維?史頓,出價是五千枚金幣。」

    「五千金幣,差不多可以買下一座莊園了。」安斯艾爾伯爵嘿嘿笑了起來,手杖在空中打了個旋子。「看樣子那個傢伙還是狠下了一番本錢的,是誰出手呢?」

    「拉達?布拉德,還有十多隻灰鳥。」

    「獸王麼?」安斯艾爾伯爵捻了捻自己精心打理的小鬍子,臉上浮現起一絲笑意。「那個傢伙可不怎麼好對付,看來這個年輕人要經歷一場苦戰了啊。」

    「如果閣下出面幫助的話,他們根本就不需要陷入這樣的危險。」管家打扮的老人用不太贊同的聲音說:「冒險者工會當然清楚五千枚金幣的利益,與得罪您這樣實權伯爵和北境統領相比,是多麼微不足道。」

    「我為什麼要去阻止這場好戲呢?」安斯艾爾伯爵微笑著轉過身來說。

    「那個年輕人不是您所看重的嗎?」管家打扮的老人臉上流露出一絲迷惑,「對於這樣的年輕人,閣下一向都是不吝於伸出援手的。」

    「李維?史頓和那些人不一樣。」安斯艾爾伯爵看著自己的手杖,眼裡的光芒十分複雜,摻雜著惋惜和讚賞,而且似乎還有一絲忌憚。「我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年輕人的能力極限,他們或者可以成為很不錯的騎士,或者可以成為相當有能力的官僚,但是……」伯爵撫摸著手杖上的一道劍痕,劍痕並不太深,但是卻巧妙的避開了材質特異的木料,在鋁制骨架上造成了致命的創傷。

    「我看不到李維?史頓能夠達到的極限,或者說,我自認為能夠看到,但是卻是錯誤的。」伯爵歎了一口氣,目光深邃起來。

    「這怎麼可能,閣下的眼光在王國九柱之中都是數一數二的,怎麼會看錯一個這樣的年輕人呢?」

    「按照我的眼光判斷,這個叫做李維?史頓的年輕人最多只是一位普通騎士。」安斯艾爾伯爵平淡的話,卻讓管家打扮的老人為之動容。

    「那個年輕人已經達到高階騎士的水準了。」

    「是啊,這個年輕人看著就像是一條清澈小溪一樣淺薄,實際上的成就,卻讓我看不到他能力的極限。」安斯艾爾伯爵有些感慨的說。「所以,我不會像對待普通人才那樣,把他招攬到麾下,而是想要看看他的極限究竟在什麼地方。」

    「所以,冒險者工會血匕首的刺殺,也成為您對於他的考驗了嗎?」

    「不錯,現在的他還需要磨練,如果能夠從獸王拉達?布拉德的手裡逃脫,才有了能夠讓我招攬的價值,否則……」安斯艾爾伯爵聳了聳肩,然後鬆開手,讓那根手杖落在地上。

    就在落地的剎那,雖然傷痕纍纍但是卻還大致完整的手杖發出了一連串極細微的炸鳴聲,碎裂成為一灘粉末,緊接著一陣大風刮過,這些粉末飄飄揚揚的飛散開來,眨眼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在另一方面,李維一行五人踏上了前往薄暮森林的歸途,和來時略有不同的是,由於李維獲得了北境黑魘這樣一匹格外雄駿的坐騎,他原來的那匹小馬就暫時歸巴布魯帕騎乘。這可把矮墩墩的傢伙樂得發狂,因為他認為這樣一來,這匹小馬歸屬他自己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對於李維他們執意要馬上離開,風暴神殿守衛亞倫是有些不以為然的,「風暴神殿可以保護貴客絕對安全」亞倫信誓旦旦的說,不過最後還是不得不同意了李維等人的請求,向波伐瓦大主教以及其他人轉達李維等人沒有當面辭別的歉意。

    夕陽漸漸西沉,榮耀大道上面的旅人漸漸稀少,德克城的身影已經被遠遠拋在了身後,一路策馬狂奔的疲憊纏繞在每個人的身體上,讓他們感到筋骨酸痛。

    「仁慈的父神啊,我可再也走不動了」巴布魯帕從小馬背上直起身體哀叫著,「從中午開始我們就沒有吃過什麼東西,只是喝了兩口應該詛咒的毒酒,現在我的肚子裡已經比口袋還要空,咕咕叫著抗議哩。」

    威爾普斯向著左右路邊看了看,這裡距離德克城只有幾小時的路程,還遠遠稱不上荒涼。道路兩邊時常可以見到了圍著水溝和柵欄的農場,每一處農場都擁有大片大片收割過的田地,樹枝編成的牛棚和低矮的農舍點綴其中

    「這附近可以找到歇腳的地方不少,但是比荒郊野外也好不了多少。」威爾普斯說,「我們到最近的一處農舍裡面買點吃的喝的,休息一下之後繼續趕路吧。」

    「仁慈的父神吶,威爾老爺,您體恤體恤這位疲勞的旅人吧,他現在已經筋疲力盡,沒有美酒和美食的犒賞,沒有一整個晚上的休息,根本就爬不起來了啊。」巴布魯帕忍不住大聲抱怨起來。

    「在這些農舍裡,可找不到舒適的床鋪和足以填飽我們這些人肚子的東西。」威爾普斯皺著眉說。

    瑞斯特突然用手在魯特琴上撥出一個愉悅的音符,「威爾大人,這些農舍當然沒辦法讓我們這些人投宿,但是如果有地方可以讓我們好好休息一下的話,想必您也不會反對吧?」

    「當然不會。」

    「這裡應該是……嗯,讓我想想,對了,是米瑞非斯爵士老爺的領地。」瑞斯特打了個響指,興高采烈的說,「米瑞非斯爵士老爺極為富有,而且也非常好客,看天色正好快到晚飯的時候了,如果我們這時候造訪的話,一定能夠得到盛情招待。」

    一頓熱騰騰的飯菜對於這些飢腸轆轆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加上已經離開德克城這麼遠的距離,威爾普斯思考了一下,然後朝著瑞斯特點了點頭說:「好吧,歌手,那麼你來帶路好了。」

    瑞斯特騎著白馬在前面領路,帶著眾人離開了榮耀大道,沿著一條偏僻的小路向旁邊走去,這條道路看上去沒有經過整理,而是被人畜的腳步硬生生從荒野中踩出來的。他們很快進入了一片叢林,通過了好幾條小溪,由於天氣逐漸寒冷,這些小溪的溪水裡面已經開始出現了冰碴,只能下馬踩著濕滑的石頭向前,這使得通過溪流變得有些危險。不過瑞斯特對這裡看上去非常熟悉,找到的石頭都穩固無比,沒有一塊會突然滑動。

    十幾分鐘後,叢林中出現了一條比較寬敞的道路,瑞斯特笑嘻嘻的指著這條道路盡頭說:「就是這裡了,米瑞非斯爵士老爺的住所。」

    李維抬起頭仔細打量著前方的那片參差不齊的房子,看起來那像是一個古老的莊園,由許多低矮而不規則的木製建築組成,其中包括好幾個庭院或者菜園,從規模上來說,這裡應該居住著足足百人,規模與大多數騎士的小城堡相當。

    而且這裡的防衛措施看起來也相當完善,一條壕溝圍繞在全部木屋的周圍,形成了一條可靠的屏障,壕溝裡面灌滿了冰冷的水,隱隱約約還可以看到下面林立的尖頭木樁。壕溝內側圍著高高的原木木牆,由於這裡就是一片森林,木材當然並不缺少。

    兩座吊橋是這座莊園和外界溝通的通路,其中之一高高吊起,而另一座則橫亙在壕溝上面,木造的瞭望塔聳立在吊橋的左右兩側,可以監視周圍的情況,同時也可以為這座吊橋提供弓箭或者投石的武力保護。

    天色已經漸晚,但是陽光還可以照亮這座林間莊園的周圍,瞭望塔上的守衛很遠就看到了李維等人的接近,這些人雖然裝束年紀各異,但是其中至少有三個人是擁有武裝的。於是一聲嘹亮的號角聲被吹響了,這既是對李維等人的警告,也是提醒莊園中其他人,有一些來意不明的人正在接近。

    從瞭望塔上探出一個腦袋,他打量了一下李維等人,然後用顯得有些粗魯的聲音叫喊著,詢問他們是什麼人,到此有何貴幹。

    瑞斯特的魯特琴撥出一連串快樂的音符,然後用像是夜鶯一樣婉轉的嗓子說:「我是旅行的吟遊詩人,這兩位是剛剛通過德克城騎士資格考核的老爺,剩下的是他們的隨從。今天由於時間不巧,我們錯過了投宿的旅店。如果這裡是北境郡慷慨的米瑞非斯爵士老爺的莊園的話,能不能請他看在聖摩拉塔的面上,讓我們得到一夜的食宿?」

    「吟遊詩人?還有騎士老爺?」那個人有些懷疑的看著李維等人,威爾普斯感到有些不耐煩,於是舉起一隻手,讓鬥氣光芒在手上燃起了那麼一瞬間。

    「鬥氣真的是騎士老爺」另一個聲音驚訝的說。

    「請稍等,我們這就去通報爵士老爺」粗魯聲音變得客氣了不少,那顆腦袋縮了回去,不久之後,吊橋內側就出現了許多火把的光芒。

    一隊舉著明晃晃松明火把的僕役迎了出來,中間是一位拄著長長手杖、體格顯得魁梧健壯的中年人,那根手杖底部包著鐵,同時也可以作為一件防身的武器。

    「諸位貴客,請進請進」中年人遠遠的就鞠躬說,他穿著生牛皮的靴子和羊皮背心,看上去和身邊僕役的打扮相差無幾。「我非常高興看到各位的光臨,因為各位的到來,給這裡增添了光彩」

    這個中年人的言辭客氣的有些過分,但是語氣卻相當粗魯,顯得沒有什麼教養。李維和威爾普斯都有些搞不懂這個人的身份,不知道應該怎麼應答才好。

    瑞斯特的魯特琴又響了一聲,「米瑞非斯爵士老爺,您的身體還是這樣的健康,讓我感到非常欣慰啊」

    中年人的目光落在俊俏的歌手臉上,似乎被嚇了一跳,緊接著兩條又粗又重的眉毛就豎了起來。

    「魯濱遜?瑞斯特?」他有些惱火的叫著,「你還膽敢出現在我的面前?還記得上一次你從這裡溜掉的時候,我說的話嗎?讓我再看到那張小白臉的話,我就要把它搗得稀爛」

    「那是無名的怒火一時蒙蔽了您睿智的頭腦,我一向不把這樣的話當真。」瑞斯特滿不在乎的笑著說。

    「我可還記得吶」中年人抄起鐵頭木棍,把包著鐵的那頭朝向歌手的臉蛋。

    看來這恐怕是瑞斯特帶來的麻煩了。李維苦笑著撓了撓頭,他當然不能看著歌手被那根粗重的棍子搗在臉上,於是只好向前面走了一步,朝中年人行了一個騎士禮。

    「米瑞非斯爵士,請您原諒,瑞斯特是我們的同伴,如果他曾經作出過什麼對不起您的事情,我們願意賠償您的損失。」

    「我的損失?」米瑞非斯爵士氣哼哼的說,「那可不是一般的損失,如果誰要想擋著我搗爛這個歌手的小臉蛋的話……」他扭頭朝著後面吼叫了一聲,「嗨,孩兒們,綽刀去」

    他身後的那些僕役之中有一半人立刻向後面跑去,另一半人把手裡的火把當成武器舉在面前,同時從吊橋兩邊的瞭望塔上也伸出了四把獵弓和同樣多的弓箭守衛。

    威爾普斯踏前一步,與李維並肩而立,兩名騎士的身上都泛起了淡淡的鬥氣光芒,雖然他們沒有拔出武器,但是這一幕依然讓米瑞非斯爵士和他身邊那些彪悍的僕役們感到了威脅,甚至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

    剛才跑回去的僕役又跑了回來,數量增多了兩倍,每個人的手裡都拿著明晃晃的厚刃短刀,這些人的樣子都透著一股粗野和彪悍的勁兒,與其說是一群僕役,還不如說是一群強盜。其中兩個人的手裡還牽著幾隻獵狗,兇猛的犬吠聲頓時響徹莊園上空。

    然而這些人卻不敢撲上來廝殺,因為李維和威爾普斯完全擋住了吊橋的這一端,火紅色和銀白色的鬥氣光芒提醒著這些人,面前的對手可不一般。

    巴布魯帕在這個時候解了圍,這個矮墩墩的傢伙從後面跑了上來,首先朝著中年人深深鞠躬。「可敬的米瑞非斯爵士老爺,我們已經又累又餓,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們先進入這座偉大的莊園,然後在壁爐的火光前面,慢慢的就著葡萄酒和燒酒談天吧。至於我們的夥伴曾經作出過什麼事情,也請您慢慢講給我們聽,讓我們幫您評評理。這裡有兩位騎士老爺在,您不會不相信他們的公正吧?」

    也許是這些話中的某些東西打動了米瑞非斯爵士,他的眉毛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鐵頭木棍也垂落下來。「這是我的不對了,」他說,「竟然朝著貴客舞刀弄槍,即使是裡面有一個讓我討厭的傢伙,實在抱歉啊,兩位騎士大人,請進來吧,讓我斟酒向你們道歉」

    他一面說著,一面用棍子戳著身邊依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僕役們,「快把刀劍收起來,把弓矢收起來你和你,去打開我的酒窖,用那些年代最為久遠的美酒款待貴客你們幾個,去通知後廚,吩咐廚子盡快給晚餐增加足夠的食物,我們今天要招待幾位飢腸轆轆的客人啦」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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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3 22:10:09 |只看該作者
65、神秘的安息聖殿騎士

    米瑞非斯爵士的莊園從外面看就顯得有些寒酸和簡陋,走過吊橋之後看到的更加顯得土裡土氣,這裡簡直不像是爵士老爺的莊園,更像是個嚴密設防的土著部落山寨。場院裡拴著不下二十隻狗,每一隻都肥大得像是只小牛犢子,呲著獠牙朝李維等人吼叫,還不停的抻著鐵鏈,好像要猛撲過來似的。僕役們吆喝著,咒罵著,馬廄、牛棚和豬欄中的牲口也一起發出嚎叫聲,加入犬吠的合鳴,更顯得這一座莊園喧鬧無比。

    李維等人就在這片喧嚷聲中走過院落,在主人的帶領下走進坐落在莊園最中央的大宅。這座大宅也和其他木造建築一樣,外牆是用大塊結實的橡木板釘起來的,非常寬闊,但是卻顯得相當低矮。

    巴布魯帕看到莊園的土氣和寒酸,忍不住咧了咧嘴,對於今晚能夠受到的款待感到大失所望。不過當他看到大宅後面冒出的炊煙,心裡又略微感到寬慰。「作為旅行者,還能期待什麼呢?能夠有一餐熱氣騰騰的湯飯,也就夠了。」他低聲嘟囔著,「比這更糟糕的日子多著咧,而且這些房間這麼大,相比遮風擋雨的床鋪還是能夠提供的。」

    李維的心裡實際上也有著類似的想法,這裡的主人看上去態度的確熱情,但是卻缺少貴族特有的風度,而顯得有些土氣。然而當他跟著米瑞非斯爵士走進房門之後,卻忍不住大吃一驚。

    屋子裡的陳設和簡陋的外表絕對相稱,最初迎接他們的是一個寬敞的前廳,天花板有些低矮,左右各有一個非常巨大的壁爐,裡面燃燒著整段整段的原木,火光熊熊,照的大廳像是白晝一樣通明。不過這兩個壁爐的煙囪結構有些簡陋,煙霧已經將大廳的橫樑都熏得漆黑,從橫樑上面掛著的鉤子,以及上面懸掛的胸排和肋排看,這似乎正在當做熏烤的爐子來使用。

    前廳裡放著一張長木桌,桌面十分粗糙,顯然是直接從森林中砍伐出來的原木做成的,而且製作這張桌子的木匠手藝和工具之一太過差勁,或者兩者都不怎麼樣。

    但是這也是這座大廳裡唯一寒酸的東西了,牆壁上幾乎掛滿了各種閃閃發光的鎧甲和兵器,旁邊的地上放著大大小小的箱籠,上面都鑲嵌著青銅、白銀和黃金的搭扣,以及各種寶石裝飾,顯得豪奢異常。一些箱籠的蓋子半敞著,露出裡面精緻的雕花金銀器皿和絲綢錦緞的各式衣物來。

    然而這些奢華的物品卻被胡亂的擺放在一起,既沒有顯示出驚人的價值,更顯得雜亂無章,顯然它們的主人——米瑞非斯爵士根本不知道有何用途。不過雖然顯得十分土氣,米瑞非斯爵士的熱情和誠摯卻是不可抹殺的,他親自領著李維等人來到那張長桌子旁邊,桌旁原來坐著的人——很顯然這些都是米瑞非斯爵士的親戚和朋友,穿著打扮的風格和他別無二致——也紛紛站了起來,他們一個個都深深鞠躬,把頭低到了腰帶下面。

    這實際上並不是很合時宜的禮節,因為米瑞非斯爵士本人也是貴族,對待李維和威爾普斯並不需要這樣客氣,然而這些人顯然認為這是禮節需要,所以不但連連鞠躬,還不住口的打著招呼。

    「向列位貴客致敬」

    「諸位的到來,是這裡的榮幸」

    這些聲音裡,米瑞非斯爵士的大嗓門格外明顯。

    「請入席吧諸位。」他大聲說著,把鐵頭手杖放到了身邊的椅子上,「簡陋的食物已經送上來了,雖然粗劣,但是數量還算足夠,諸位請盡情享用」

    這位莊園主說的話顯然有些過於謙虛,因為隨著僕役們忙亂的跑來跑去,那張桌子已經變了樣子,上面鋪上了富麗堂皇的紅色天鵝絨檯布,一個個錫的和木的盤子端了上來,其中包括各種方式烹調的豬肉、香腸和小羊羔,各種麵包和大塊的烤餅,還有兔子和山雀等較小的野味。鍍銀的小盤子盛著五顏六色的漿果和蔬菜,既裝點了餐桌,填補了葷菜之間的空隙,也能讓客人在大飽口福之餘,可以用它們解解油膩。

    米瑞非斯爵士、李維和威爾普斯面前擺上了一個銀質高腳酒杯,其他人面前擺著用牛角做成的大酒杯,正當這位莊園主清了清嗓子,準備宣佈晚餐開始的時候,一聲低沉的號角聲響起,打斷了他醞釀多時的這篇熱情洋溢的演說。

    「又有客人到了?或者是別的事情發生,該不會是發現了強盜的蹤影吧?」米瑞非斯爵士惱火的嘀咕著,然後揚起頭,朝著僕役們喊叫起來。

    「孩兒們,去到外面看看,來的是什麼人,如果是像這兩位騎士這樣的貴客,就打開正門迎接,如果是強盜和想佔便宜的無賴漢,就用弓箭和石塊好好招待他們」

    僕役們答應著跑了出去,不到三分鐘,又重新跑了回來,喘著粗氣報告說。

    「外面來了一位騎馬的人,帶著幾個僕役,他自稱是安息聖殿的騎士,要求在這裡借宿一夜,吃點東西。」

    「安息聖殿?唉,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凡是與長眠導者前扯上關係的,都不是好兆頭。」米瑞非斯爵士嘟囔著,「不過米瑞非斯老爺熱情好客,不能把借宿的客人拒之門外,好吧,你們去歡迎他們進來,當然,如果這位騎士肯多跑一些路,到德克城去投宿的話,我會更加歡迎的。」

    於是即將開始的晚宴不得不因此而稍稍延後,米瑞非斯爵士陪著李維和威爾普斯說話,格倫沃姆和瑞斯特彼此輕聲交談這什麼,大家都擺出一副並不焦急的樣子,只有巴布魯帕唉聲歎氣,不時用垂涎的目光審視著桌子上的美食和美酒,眼睛中流露出的哀傷簡直可以打動最為鐵石心腸的人。

    「烤裡脊,烤鴿子——多麼鮮嫩和紅潤的顏色——蒜蓉香腸——我感覺現在已經像是一條倒空了的口袋,繼續補充一些什麼了——多好的麵包,裡面有那麼多葡萄乾和芝麻——麥酒、梨子燒酒——乾渴啊,我的喉嚨已經開始冒煙了……」

    如果不是一串沉重的腳步聲從外面響起,打斷了巴布魯帕的哀歎的話,這樣的牢騷也許會持續到晚宴開始的時候,當然更加可能的是威爾普斯或者別的什麼人終於忍受不住這個矮墩墩的傢伙,用鐵拳終止他的哀歎。

    舉著火把的僕役帶領著今天晚上最後一批客人走進大廳,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材瘦高,肌肉結實的男子,穿著一件只有神職人員才能夠使用的黑色長披風,披風的右肩用白色絲線繡著一個形狀特殊的標誌,乍看上去像是一個慈祥微笑的老人頭像,仔細看卻又像是一個露齒而笑的骷髏。披風下面是一套同樣暗色調的鎖子甲,是無數金屬環扣採用精細的手工編制而成,因而顯得柔韌服帖,在胸膛、肩頭和重要的關節處還用薄鋼片予以強化。

    這套價值不菲的鎖子甲和腰間一把寬刃劍就構成了男子身上的全部武裝,因為他的長戟和大盾牌都分別捧在緊隨他身後的兩名黑衣侍從手中,這兩名侍從和另外的幾名侍從一樣,都穿著黑色的皮甲,肋下懸掛著長劍,背後還背著梭鏢和短戰斧。

    男子戴著一頂黑色頭盔,外形好像是模仿人的頭骨,顯得頗有幾分猙獰,然而那個骷髏面孔的護面甲現在沒有蓋上,露出一張顯得有些蒼白,但是卻輪廓分明,極其年輕英俊的面龐。作為一名騎士來說,這樣的面龐顯得有些過分文弱和柔和,尤其是那張總是帶著笑意的嘴巴更是加深了這種印象。

    「尊敬的米瑞非斯爵士,安息聖殿的艾斯?普洛斯修士向您致敬,願吾主枯希榪保佑您,為了您慷慨的善舉。」年輕的男子微笑著向大廳裡的人鞠躬,雙手合抱在身前。

    「如果長眠導者想要報答我的善舉的話,就請他稍稍減緩前來的腳步吧。」米瑞非斯爵士嘟囔著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露出慇勤待客的神態說:「歡迎您,尊敬的安息聖殿騎士,請您入座,簡陋的晚飯馬上就要開始了。」

    自稱艾斯?普洛斯修士的年輕人微笑著點了點頭,從長桌子旁邊找到一個空位置坐了下來。他的侍從沒有資格在上面列席,而且長桌子上也找不到空餘的位置了,於是米瑞非斯爵士囑咐僕役們在大廳裡擺上另外一張稍微矮些的桌子,同樣擺上了各色美食供這些人享用。

    「諸位貴客,讓我來敬諸位一杯。」看到眾人都已經落座,而且杯中都斟滿了美酒的時候,米瑞非斯爵士站了起來,手捧著銀質酒杯,用宏亮的嗓門說:「敬諸位,這是我的莊園裡面自釀的燒酒,雖然沒有什麼名氣,但是相信這些醇厚的飲料能夠滿足諸位的口味。」說到這裡,他特殊看了看艾斯?普洛斯修士,「至於尊敬的聖殿騎士,如果您為了嚴格遵守宗教戒律,不能喝酒的話,就不必勉強了。」

    「不,一點都不勉強。」艾斯?普洛斯修士微笑著舉起銀杯,向著米瑞非斯爵士致意,「我們安息聖殿的弟兄只有在神聖的聖殿中,才用清水代替美酒潤喉,但是在進入世俗的地方,我們就會按照世俗的方式行事。」

    於是眾人對飲了一杯,燒酒理所當然很烈,不過確實足夠濃醇,透著一股甘美的大麥香氣,除了李維滿臉漲紅,其他人都滿意的點著頭,巴布魯帕更是臉上放光,抓起桌子上的陶罐,往自己面前的牛角杯子裡斟酒。

    「這個東西可真不錯,甘甜醇洌,簡直可以和聖摩拉塔撫慰羊群的時候,灑落的甘露相比擬啦。」

    「可不是」聽到有人誇獎自己莊園裡出產的酒,米瑞非斯爵士頓時更加高興起來,「為了這句話,敬你一杯,旅行者,然後請教你的名字。」

    「我是一位出生在榮耀之都菲爾梅耶,在光耀大聖堂受洗的神職者,大家都叫我巴布魯帕?西蒙,當然大家往往還在前面加上一個虔誠的頭銜,不過加不加我都不在乎,因為光耀大聖堂的主教閣下曾經說過,虔誠只在心中。」巴布魯帕一臉莊嚴的說著,如果他嘴裡沒有那麼多的食物的話,應該會顯得更加有說服力一些。

    李維險些忍不住笑出聲來,連忙拿過一根烤豬腿擋在面前,把牙齒扎進去阻擋笑意。

    「好,再敬你一杯,虔誠的巴布魯帕?西蒙先生。」莊園主可沒有看出這一點,再一次舉起了手裡的酒杯,一飲而盡之後,把目光放到另一位有著神職者頭銜的貴客身上。

    「我們也乾一杯,艾斯?普洛斯修士,我們這裡安息聖殿的騎士可不多見,而且像您這樣快到傍晚還匆匆趕路的人就更少了。」

    艾斯?普洛斯不動聲色的舉杯同飲,然後微笑著說:「安息聖殿的弟兄確實很少出動,除非什麼地方又發現了告死者的蹤影,不過這一次我要去的地方是德克城,請恕我需要對來自聖殿高層的使命保密。」

    「啊,當然,保密」米瑞非斯爵士說,「不過您可真是錯過了一場好戲,雖然我也沒有去看,但是聽別人說,今天是德克城騎士總會進行騎士資格考核的日子,一定會有許多最勇猛的騎士一展身手」

    李維和威爾普斯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笑意,格倫沃姆舉杯致敬,瑞斯特在魯特琴上撥出了一個愉快的音符,他們都用不同的方式表示對米瑞非斯爵士這句話的贊同。

    但是艾斯?普洛斯聽了這話,卻聳了聳肩膀,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尊敬的米瑞非斯爵士,您的這句話我可不能隨聲附和。」他聲音中帶著一點隱隱的驕傲味道,「除了安息聖殿的弟兄們,還有誰可以得到最勇猛的榮譽呢?」

    「還有光耀之主的斷罪之劍,銀月女神的秩序之盾……」巴布魯帕說,「他們的名聲和榮譽,絕對不會比安息聖殿騎士遜色。」

    「我不能詆毀其他教派的信徒,但是那些人的確……」

    「請原諒,艾斯?普洛斯修士,但是在亞瑟王國中,除了安息聖殿的騎士之外,還有的是勇猛的騎士呢。」米瑞非斯爵士忍不住打斷了艾斯?普洛斯的大言不慚。

    「尊敬的米瑞非斯爵士,在世俗中我確實看到過不少還可以稱得上勇敢的騎士,但是憑我腰間的聖劍?特蘭亞特發誓,他們和安息聖殿的弟兄比起來,還是差距很大的。」艾斯?普洛斯手握著劍柄,用堅定的語氣回答說。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艾斯?普洛斯修士。」李維突然插口說,他剛才就一直蹙著眉頭,仔細打量著這位總是微笑的年輕聖殿騎士,眼中不時閃過疑惑的光芒。「在一切遵守騎士箴言的世俗騎士中,有很多人在英勇方面並不比安息聖殿騎士遜色,即使是在我們北境,就有很多這樣英勇的騎士。」

    這句話引起了米瑞非斯爵士和他的親朋們一陣熱烈的掌聲,尤其是莊園主本人,他興奮的站了起來,心花怒放的大聲叫了起來,「孩兒們,把酒斟滿我要為這句話乾一杯至於您,年輕的騎士大人,如果您能夠讓我聽到那些令人值得痛飲的名字,我就為每一個您說出口的名字,送給您這樣滿滿一袋子金幣。」

    米瑞非斯爵士說著,解下腰間的錢袋放在桌子上,袋口的繩子一開,裡面的金幣頓時流淌出來,在壁爐的火光下閃著爍爍迷人的光澤。

    「我很樂意複述那些英勇騎士的名字,不需要任何報酬,米瑞非斯爵士。」李維回答說。

    「仁慈的父神我聽到了什麼?這可是黃橙橙的金幣,而不是別的什麼,如果您沒有意見的話,就讓我來保管這筆財富吧,我可以拿去修葺教堂的聖像。」巴布魯帕一面說著,一面伸手拿過桌上的錢袋,用最快的速度揣進懷裡。

    李維皺了皺眉,但是沒去管他,用莊重的聲音說:「第一位強大的騎士,是北境郡郡守和德克城城主,劍舞者,持劍伯爵,大名鼎鼎的李嘉圖?封?安斯艾爾伯爵閣下。」

    「說得好,無論是聖殿騎士還是聖堂武士,都比不過我們的城主閣下」米瑞非斯爵士拍著桌子大叫,然後舉起手中的銀杯,把滿滿一杯燒酒灌進喉嚨裡。

    「第二位是西西里城的軍事長官,帶劍子爵保爾?封?馬爾斯,他雖然曾經是光耀聖堂武士的一員,但是如今已經成為光耀之主在世俗的代理人之一。」威爾普斯接口說。「還有德克城騎士總會的長錘?尼古拉斯,他雖然年紀大了些,但是依然擁有與稱號騎士相當的實力。」

    「馬爾斯是個了不起的騎士,但是尼古拉斯這個老傢伙就太過自負,心胸也狹窄,不過至少也還算得上是個勇敢的騎士。」米瑞非斯爵士評論說,興致勃勃的又喝了一杯酒,然後追問說:「還有嗎?第四位是誰?」

    「接下來還有一些騎士,比如北奧拉的守衛隊長埃爾斯?泰格,冬風城領主塞德裡克男爵,綠堡領主利德宛爵士,還有不久前與惡魔勳爵同歸於盡的大騎士長赫爾伯特大人,都具有絲毫不遜色於安息聖殿騎士的英勇。」李維表情嚴肅的說。

    聽到這麼多鼎鼎大名的騎士們的名字,米瑞非斯爵士簡直樂不可支,一連痛飲了好幾杯,他的那些粗魯親朋們也隨之酒到杯乾,李維每說出一個名字,就在大廳裡引發一陣熱烈的歡呼。

    艾斯?普洛斯微笑著聽李維和威爾普斯說出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只是在提到安斯艾爾伯爵和馬爾斯子爵的時候稍稍皺了皺眉,他一言不發,但是卻不是被反駁的啞口無言,而是帶著微笑傾聽,直到李維說完那一連串名字之後,才平靜的開口說:「那些人確實都是英勇的騎士,雖然我並不認為他們比安息聖殿的弟兄們還要英勇。而且年輕的騎士,你似乎還少說了兩個名字。」

    李維沉默了一下,抬起眼睛來和艾斯?普洛斯對視,在那雙包含著笑意的溫和藍色眸子中,李維似乎看出了一些有別於表面的特質。

    「您說的兩個名字是誰?」年輕的騎士輕聲問。

    「這兩位都是北境萊恩子爵領的騎士,其中一位是有著天才騎士之名的威爾普斯,在魔災中同樣建立了可觀的功績,還有一位……」艾斯?普洛斯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蒼白英俊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秘的微笑,然後接著說下去:「他的年紀不大,或許和你差不多,但是功績可不得了,即使是在安息聖殿的弟兄裡面也都傳遍了。」

    「好啦,艾斯?普洛斯修士,您就別賣關子了說出那個名字吧,看看值不值得大家一起為他乾杯。」米瑞非斯爵士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顯然剛才的痛飲已經讓他有了幾分醉意。

    「那個人就是終結魔災的年輕英雄,他的名字叫做李維?史頓。」艾斯?普洛斯大聲宣佈。

    「敬他敬年輕的英雄一杯」醉醺醺的莊園主大笑著舉起酒杯,他那些和他喝的程度相差無幾的親朋們也一起舉起酒杯,銀質和牛角的杯子在空中碰撞到一起,隨後倒入了一張張嘴巴之中。

    艾斯?普洛斯也隨著大家喝下這杯酒,隨後他又斟滿了杯子,雙手舉起對著米瑞非斯爵士和其他人敬了一下。

    「尊敬的米瑞非斯爵士,各位朋友,以及這兩位世俗騎士,天色已晚,而且我也已經喝得盡興,現在美酒已經開始在我的腦袋裡面敲鑼打鼓,請允許我最後再敬諸位一杯,然後回房去休息了。」

    李維等人也站了起來,同樣舉杯,說出了意思相仿的話。

    莊園主和他快活的朋友們一再挽留,但是客人們都堅持適可而止,於是賓主舉行了最後一次祝酒,然後米瑞非斯爵士抬起手呼喚來幾位僕役,讓他們引領客人們到各自的房間中休息,並且收拾好大廳中的殘羹剩飯。

    也許是無意之中的巧合,李維在離開大廳的時候,回身向著另一個方向看去,正好看到艾斯?普洛斯也回過身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互接觸,後者又一次露出顯得有些詭秘的笑容,向著李維點頭致意,然後跟在僕役的身後,從大廳的另一個出口離開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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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分離與繼續的旅程

    李維等人跟隨著兩名舉著火把的僕役,穿過莊園的庭院向後面走去,夜色已經很重了,不過在莊園各處都點燃著松明和桶裝的油脂,路上倒也不覺得黑暗。巴布魯帕提著他那兩口樹皮箱子走在最後面,晚餐的時候他顯然是喝過了量,一路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前面領路的僕役突然站住,李維心中一動,向前看去,前方不遠有一個黑影佇立在道邊,夜風掀動黑影的袍角,看上去簡直和在深夜中出沒的幽靈差不多。

    「什麼人站在那裡?」手持火把的僕役大聲喝問,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短刀刀柄上。

    「這些人,就是今晚米瑞非斯老爺招待的貴客嗎?」黑影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然後把長袍的兜帽向後推,露出一張上了年紀的女性面孔來。

    「原來是格桑嬤嬤,」僕役的緊張明顯消失了,手也從刀柄上移開。「這幾位大人都是,還有一位騎士老爺和他的僕從去另一處就寢了。」

    這位年長的女僕看上去相當有地位,她走到兩名僕役的面前,藉著火把的光芒打量著李維等人,目光中沒有見到身份比自己高貴之人的卑微,而是顯得十分鎮定,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冒犯。

    站在李維身後的瑞斯特突然有些不安起來。他把身體向著陰影裡面縮了縮,好像想要躲避什麼似的,然而這個動作卻出賣了他的身份,年長的女僕立刻注意到了俊俏的歌手。

    「瑞斯特少爺,原來你在這裡。」格桑嬤嬤沉著臉說,然後一步步向盡量縮在李維身後的歌手走了過來。她的步履舒緩而莊嚴,表情沉痛,李維居然感到沒有辦法擋住她的去路,只好向旁邊移開一步。

    格桑嬤嬤走到瑞斯特的面前,看上去她比瘦高的歌手要矮了半頭,但是充滿沉痛的威嚴目光卻讓她顯得足以俯視瑞斯特。年長的女僕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裡,讓瑞斯特顯得越來越侷促不安。

    終於,格桑嬤嬤用沙啞的聲音開口說:「瑞斯特少爺,小姐要見你。」

    即使是一道雷電劈在歌手的頭上,都不會像這句話一樣讓他臉色蒼白。瑞斯特沉默著,好久才聲音乾澀的回答:「格桑嬤嬤,請你代替我回復小姐……就說我,很抱歉。」

    「這句話請你親自對小姐說。」格桑嬤嬤冷冷的說,然後伸出枯槁的手臂,抓在瑞斯特的肩頭上,「跟我走,小姐在後面等著你。」

    瑞斯特抬起頭尋求幫助,可憐的表情可以融化頑石,如果沒有那位瘦小的年長女僕的話,李維等人說不定會幫他一把,但是在格桑嬤嬤的目光下,連心智最為堅定的威爾普斯都忍不住移開目光,直到歌手被帶離大家的視野,大家才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長長的呼氣聲。

    「看來是一筆感情債。」巴布魯帕評論說,「如果他能夠像虔誠的巴布魯帕這樣就好了,潔身自好,不染塵埃。」

    「如果有那個女人會看得上你的話。」格倫沃姆低聲嘟囔了一句。

    「不知道明天早上的時候,我們會不會失去一位旅伴。」李維聳聳肩,故作輕鬆的說,「不過也許這是一件好事,因為我始終感覺,這位歌手並沒有像他表現的那樣簡單。」

    「你的感覺很可能是對的,李維少爺。」威爾普斯回答,然後他向前看了看說:「我們到了。」

    僕役將眾人帶到了一處靠近莊園後半部的獨立木屋前,停住了腳步,這座房子看上去和其他房間一樣簡陋,不過打開房門之後就可以看到裡面的奢華:台階是用整塊橡木板做成的,地板上鋪著又軟又厚的羊毛地毯,牆上掛著掛毯和亞麻布的厚帷幔。令人有些苦笑不得的是,主人顯然是想要讓客人盡量睡的舒適和溫暖一些,屋子裡面除了被褥鋪蓋之外,還放著大卷大卷的未經鞣制的獸皮。

    屋子裡面點著幾根粗大的蠟燭,因為建造屋子的材料是木頭,為了防火,這些蠟燭都是放在幾座鍍金的青銅燭台上面的,顯得更加富麗堂皇,光輝奪目。不過說到多麼舒適,這裡還談不到,因為建造房間的原木之間並不是那麼平整和光滑,寒風從縫隙裡灌了進來,讓房間中的燭火搖曳不休。

    對於本來可能露宿野外的李維等人來說,這樣的房間已經是出乎意料的舒適了,沒有人去注意那一點點不盡完美的地方。巴布魯帕一頭撲倒在離門口最近的床鋪上,很快就發出了滿意的鼾聲。

    看到李維等人都滿意的點了點頭,兩名僕役深深鞠躬,然後退了出去,屋子裡面重新安靜下來,只有巴布魯帕的呼嚕聲有節奏的響著。除了他之外的人雖然也都感到十分疲憊,但卻沒有馬上休息的意思。

    「李維少爺,那個安息聖殿騎士有問題?」威爾普斯雖然是用著詢問的語氣,但是實際上已經十分確認這一點。

    「不能肯定,但是十分可疑。」李維沉吟著回答說,「我擔心他是同樣信仰長眠導者的另外一個組織的成員。」

    「你是說……告死者?」威爾普斯的眼神凌厲起來。

    「李維大人,那我們為什麼不去通知這裡的主人?」格倫沃姆一面用布擦著手裡的「刺牤」短刀,一面有些奇怪的問。

    「我們沒有證據,所以只能是懷疑,而不能確定他的身份。」李維解釋了一句,然後指了指床鋪說:「威爾先生,看樣子今夜我們還不能高枕無憂,我來值上半夜,你值下半夜吧?」

    「李維大人,我現在是威爾大人的侍從,也應該參加值夜。」格倫沃姆挺起胸膛說。

    「好吧,那麼我們就分成三班,這樣每個人都可以多休息一陣。」李維點頭同意,然後在靠近門口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坐下,把騎士劍放在手邊。

    然而和他預料的並不相同,整整一夜都十分平靜,莊園在靜謐而安詳的氣氛中迎來了第二天的晨曦,當僕役們叩響門扉的時候,李維才從睡夢中醒來。

    米瑞非斯爵士慇勤的站在大廳門前等待李維等人的到來,經過一夜好睡,昨夜酗酒造成的痕跡已經從他的臉上消失了,這位莊園主顯得精神煥發,神采奕奕。

    「諸位,昨夜睡的可還舒服?」米瑞非斯爵士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深深一鞠躬,鬍子幾乎都碰到了地面。「大廳已經準備好了簡陋的飲食,請諸位務必賞光,賞光。」

    「米瑞非斯爵士,多謝盛情款待,但是我們還要趕路,就不去叨擾了。」威爾普斯一面叩胸還禮,一面婉言謝絕說。

    「那怎麼行?」莊園主吃驚的說:「讓客人餓著肚子上路,可不是款待客人的規矩,難道是昨天晚上我的招待有所不周,讓諸位感到被怠慢了嗎?。」

    威爾普斯急忙解釋他們這些人並沒有感到被怠慢,而是因為時間確實緊迫,必須馬上踏上旅途。看到莊園主依然有些悶悶不樂,威爾普斯只好委婉而模糊的提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並且取出自己那枚剛剛從騎士考核中得到的稱號騎士徽章,給米瑞非斯爵士看了一下。

    這枚徽章理所當然的說服了莊園主,他急忙命令僕役去將準備好的早餐放到一隻大籃子裡面,送給眾人在路上當做乾糧。威爾普斯很高興的接受了這份禮物,告別米瑞非斯爵士向外走去,就在他們剛剛從吊橋上走過的時候,一聲魯特琴的輕鳴從身後響起。

    眾人紛紛回頭,看到了俊俏的歌手一身白色絲緞的長袍站在不遠處,身邊還陪伴著一名容貌十分美麗,但是顯得有些憔悴的年輕女子。看到李維等人回頭,瑞斯特再一次撥動懷中的魯特琴,帶著些許歉意的向著眾人鞠躬。

    「抱歉,李維大人,我要留在這裡一段時間,直到……」瑞斯特沒有把話說完,他再一次鞠躬,年輕女子也隨之彎下腰去。

    李維有些感慨的在馬上叩胸回禮,然後輕撫黑馬的額頭,北境黑魘發出一聲裂雲而起的長嘶,向著遠方快步跑去。

    沿著光耀大道向東一日路程之後,一行人轉向北方,從這裡開始人煙重新稀少起來,往往整個白天都看不到多少行人的身影,好在路旁還偶爾可以見到農舍和歇腳旅店的蹤跡。李維等人盡量體恤馬力,希望這些馬可以經得起一路跋涉,不必在白天停下來休息,然而連續幾天的趕路依然讓格倫沃姆和巴布魯帕的坐騎筋疲力盡,威爾普斯的戰馬雖然訓練有素,又正當壯年,也顯得有些精神萎靡。只有北境黑魘依然精神健旺,就像是休息了整個星期,剛剛踏上旅途一樣。

    不過到了第三天傍晚的時候,眾人就不得不做好露宿野外的準備。因為越往北行,田舍村落就越稀少疏落,當他們接近薄暮森林的邊緣的時候,視線所及滿目都是荒涼,連路邊偶爾出現的守林人窩棚都沒有一所。

    佛蘭達拉的金色面容已經落到了遠方灰白色的山丘上方,夜色逐漸從東方渲染而來,天空的藍色調一點一點深重下去。李維拍了拍北境黑魘的腦袋,讓它停下腳步,這匹有著地獄夢魘血統的黑馬倒還神采奕奕,但是包括李維在內的其他人和坐騎都已經飢腸轆轆,看來到了必須要尋找住宿地方的時候了。

    「巴布魯帕,你來看一看,這裡距離薄暮森林還有多遠?」年輕的騎士詢問他的同伴說,矮墩墩的巴布魯帕從馬背上抬起頭來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裡的道路還算寬闊,但是已經漸漸出現了年久失修的痕跡,斷裂的青石板處處可見,然後他又用力抽*動了一下鼻子,品味著空氣中的潮濕味道。

    「李維小少爺,這裡離薄暮森林應該不遠了,我都可以聞到那種潮濕陰冷的味道。」巴布魯帕回答說,「今天我們就不要繼續向前了,夜間的薄暮森林比白天要危險許多,而且我們現在都已經筋疲力盡,必須休息和進餐了。」

    李維點頭表示同意,於是大家一起動手,卸下馬背上不多的一些行李鋪蓋,然後在路邊選擇了一個比較遮擋風寒的地方。這裡是一片有些枯黃的草地,一面矗立著一塊灰白色的巨大岩石,飽經風霜的軀體足以遮蔽從對面刮來的寒風。草地的另一面是幾株纏絡著常春籐的老橡樹,腳下還有幾叢灌木和草冬青,同樣可以給旅人們帶來有限的遮蔽。橡樹旁邊,山巖之間還有一泓清澈透明的泉水,正從泉眼上面咕嘟嘟的冒出來,又沿著岩石向下流淌,在地上匯聚成為小小的水潭。

    「這簡直是一塊天然的宿營地。」巴布魯帕有些欣喜的叫了起來,「看,解渴的清泉,餵馬的草料,這裡都是天生具備的,只要在弄到一些乾燥的木柴,今天晚上就不會很難熬了。」

    「那麼,我這就去弄些木柴回來吧。」格倫沃姆自告奮勇的站起身來。

    「別急,格倫沃姆。」李維突然叫住了他,年輕的騎士皺起眉頭,似乎在側耳傾聽著什麼。

    「李維少爺,有什麼不對嗎?」威爾普斯把馬在橡樹上拴好,走過來問。

    「我有種奇怪的感覺,我們似乎被什麼東西追蹤著。」李維有些遲疑的朝著周圍張望,眼底閃爍著探查術的光芒,「這種感覺自從離開米瑞非斯爵士莊園的那天早上就開始出現,我們加速趕路的時候,這種感覺會稍微淡一些,停下來過夜,就稍微明顯一點。」

    威爾普斯沉默了一下,表情凝重起來。「李維少爺,雖然沒有你那麼清晰,但是我也有類似的感覺。」他的手撫摸著腰間的劍柄,一字一頓的說:「既然我們兩個人都又被跟蹤的感覺,那就不會是錯覺了。」

    「可是這裡連個鬼影都沒有,哈,或許除了那些瑟縮在枝頭的烏鴉」巴布魯帕咧著嘴說,「兩位騎士爺,無論怎麼說,我今晚可走不動了。」

    「今晚我們留在這裡,因為繼續向前的話,只能會讓危險變得更大。」威爾普斯拔出腰間的佩劍說,「我和格倫沃姆一起去收集柴禾,李維少爺,你留在這裡,別讓咱們的嚮導被狼叼了去。」

    「這裡不可能有狼,薄暮森林裡只會有一種狼,那就是渾身漆黑的恐狼。這種狼聰明,而且非常健壯彪悍,連騎士爺對付起來都會十分費力,不過它們可從來沒有離開過森林一步。」巴布魯帕在地上翻了一個身,懶洋洋的說。看樣子他準備不再離開舒服的草地,就這麼直接睡覺了,不過很快,一陣肚子的轟鳴聲就讓他不得不坐起身來。

    「哎呀,我剛想起來,除了中午那些該詛咒的干豌豆外,今天我還沒有吃什麼東西呢。」巴布魯帕愁眉苦臉的揉著肚子,用希冀的目光看著李維問:「李維小少爺,我們今天的晚飯吃什麼?」

    李維似乎顯得心事重重,垂首思考著什麼,直到巴布魯帕第二次喊叫他的名字,才如夢方醒的抬起頭來。「哦,對了,晚飯。」年輕的騎士嘀咕一句,走到拴在橡樹上的那些馬匹旁邊,然後彎下腰。

    巴布魯帕忍不住哀歎了一聲,因為李維並不是去拿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而是蹲下去開始拔草,看樣子是為那些四蹄的夥伴們準備晚餐。好容易等到李維把一大抱乾草灑在坐騎面前,然後用手安撫了幾下臥在橡樹背後的黑馬——北境黑魘和其他坐騎不同,它不但沒有被安上籠頭和韁繩,而且在晚上也不像其他馬匹那樣站著睡覺,而是像是食肉猛獸那樣臥在地上。

    北境黑魘完全繼承了它來自與父親的那些習性。

    實際上地獄夢魘除了長相習性和馬有幾分相似之外,完全屬於惡魔的一種,它們除了鮮肉和靈魂之外不吃別的東西,但是如果沒有可以填飽肚子的食物,也可以一連忍饑挨餓幾個年頭,只是會顯得有些衰弱罷了。

    令巴布魯帕感到欣慰的是,李維在回來的時候,隨身帶著一個看上去顯得有些乾癟的口袋。這裡面曾經裝著肉乾、餡餅和其他一些的食品,巴布魯帕感覺自己已經聞到了晚餐的香味,急忙在身邊那兩口箱子裡面翻出來幾個盤子放在上面,然而最後李維掏了好幾把,卻只能掏出一些綠色的小東西,放在盤子裡的時候響起了清脆的叮噹聲。

    「干豌豆」巴布魯帕哀嚎著抱住腦袋。

    「一個修士,特別是虔誠的修士,只要有這些豆子和一口清水,就應該感到滿足了。」李維解釋說。

    「啊,當然,我應該滿足。」巴布魯帕聽到李維的話,立刻直起腰桿回答,他閉著眼睛念叨了幾句含糊不清的禱告,只有每句話最後的讚美神名的聲音特別巨大,「可是艱辛的旅途讓我的牙齒上了火,現在只要咀嚼這些堅硬的小玩意兒,就會感到痛不可耐啊」

    「虔誠的巴布魯帕先生,昨天晚上你對付那只烤豬的時候,可沒有一點牙痛的樣子,連那家農戶喂慣了豬的男主人,都對您的胃口讚歎不已呢。」一個聲音揭穿了巴布魯帕的謊言,隨後威爾普斯的身影從黑暗中浮現出來,格倫沃姆緊隨其後,手裡抱著滿滿一大抱的柴禾。

    「不過今天運氣還可以,加上這個,就可以勉強對付一餐了。」威爾普斯把一隻肥大的野兔丟在草地上,這只肥嘟嘟的傢伙當然不足以滿足四位成年男子的胃口,好在干豌豆還剩下了不少,李維又從乾糧袋裡取出了兩塊硬硬的黑麵包干。

    「讓我來,我對收拾兔子最在行了」巴布魯帕一下子精神起來,馬上從地上撿起兔子,然後拿到泉眼旁邊開始拔毛開膛。看到這個懶洋洋的傢伙,突然動作敏捷得像是兔子同族,李維和威爾普斯相視而笑,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兩個人突然同時向後回頭看去。

    他們的身後樹影搖動,其間泛著薄薄的夜霧,但是沒有任何可疑的東西,如果硬是要說什麼比較奇怪的話,就是那只縮頭縮腦呆立在枝頭的灰色怪鳥,正偏著腦袋用一雙紅色的眸子盯著這裡。

    「錯覺嗎?」威爾普斯喃喃自語,然後他就聽到了李維發出的一聲厲喝。

    「那隻鳥,是敵人」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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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3 22:10:59 |只看該作者
67、獸王、狼王、備戰

    夜風徐徐刮過樹叢,傳來一陣簌簌的樹葉搖動聲,隨著夜色加深,薄暮森林裡的霧氣也越發顯得濃重起來。一隊披著灰色外袍的人影如同幽靈一般從林間穿行而過,速度很快,而且除了腳下踩著樹葉和枯枝時發出微弱的沙沙聲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夜間的薄暮森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而且地上覆蓋著一層薄雪,潮濕泥濘,而且不時有盤根錯節的樹根橫過路上,即使是在白天通過的時候,也要小心,否則很容易滑倒。而這些穿著灰袍子的人沒有舉著火把或者是提燈,但是卻步履矯健輕捷,似乎完全不把黑暗當成一回事。

    一名瘦高的男子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不時抬起頭嗅著風中的氣息,這名男子臉上蒙著灰布面罩,腰間繫著一條黑亮的樹皮腰帶,上面垂掛著幾個鼓鼓囊囊的皮口袋。灰色長袍右肩上繡著一小簇血色的荊棘,上面還綻放著十來片翠綠的樹葉,而在他身後的那些灰袍人的肩頭也有相仿的標記,只不過綠葉的數量就銳減為5枚左右了。

    前面的樹木漸漸稀疏起來,霧氣也顯得沒有那麼濃重了,這裡已經是薄暮森林的邊緣,為首的灰袍男子停下腳步,向著四周張望了一下。

    「灰鳥們,誰能告訴我,那些目標在什麼地方?」灰袍男子對身後的灰袍人輕聲說,聲音彷彿一陣拂過樹叢的寒風,帶著沙沙的尾音。

    一名灰袍人向前走了兩步,用顯得有些尖利的嗓音回答:「獸王閣下,他們就在前面不遠,我的小鳥兒正在監視著他們呢。」

    「那裡的地形怎麼樣?目標的警惕性高不高?」被稱為獸王的男子繼續詢問說。

    「他們選擇了一處方便防守的地方宿營,那裡一面是高大的岩石,一面是幾株高大的橡樹。」灰袍人回答說,「但是經過整天的奔馳之後,他們顯然已經很勞累了,現在有兩個人去樹林中撿拾柴禾了,另外兩個留在宿營地。」

    「這麼說,機會來了。」獸王低沉的笑了起來,隨後他蹲伏下身子,從嘴裡發出了一聲陰森森的長嚎,這聲嚎叫與其說是從人的嘴裡發出的,還不如說是發自於餓狼之口,裡面充斥著嗜血、殘暴和貪婪的獸性,即使是站在他身後的那些灰袍人也都忍不住感到一絲發自內心的戰慄。

    監視著李維等人的那個灰袍人顫抖得尤其劇烈,他的身體猛然左右搖晃,牙齒相互叩擊,發出的聲音甚至連他身邊的人都聽得到。

    「喂,你怎麼了?」一名同伴看不過去,伸手推了一下他,這一把帶來的效果讓每一個人都是始料不及,因為灰袍人隨之癱倒在地,全身劇烈抽搐著,並且從嘴裡發出一聲又一聲慘烈的尖叫。

    「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正在發出狼嚎的獸王有些忿怒的回過頭來,「讓他閉嘴」獸王低沉的咆哮著,從變得有些向前突出的嘴巴裡面露出銳利的牙齒來,「否則我就讓他永遠不用開口」

    灰袍人立刻閉上了嘴巴,失明的恐懼和死亡比較起來,就顯得沒有那麼可怕了,不過由於剛剛受到的重創他的身體依然抑制不住顫抖,嘴裡也不時發出壓抑的呻吟聲。其他灰袍人急忙把他拖到後面,用力掰開了他緊緊捂著雙眼的手。

    接下來看到的東西,讓每一位灰袍人都為之駭然,因為那個傢伙的雙眼已經變成了渾濁的血色球體,看不到一絲曾經的樣子。心中的驚駭稍稍消退之後,這些灰袍人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

    「他的眼睛瞎了,怎麼會這樣?」

    「剛才出了什麼事?」

    「難道是……」

    獸王猛然重重的哼了一聲,「慌亂什麼,肯定是監視目標的邪眼鳥被發現,而且被殺死了,剛才他把視力寄托在那東西的身上,眼睛因此失明。」

    獸王的話讓灰袍人們安靜下來,然而他本人的心中卻升起了些許不祥的預感,「邪眼鳥的速度,即使是老練的獵手都休想射中,看來這一次的目標,解決起來要比想像的更要麻煩啊……」獸王很快就搖了搖頭,將這種預感從腦海中驅逐出去然後他再一次俯下身子,發出了一聲淒厲而悠長的狼嚎。

    夜色下的薄暮森林開始騷動起來,遠遠傳來了狼嚎的應答聲,緊接著另一個方向也傳來了同樣的聲音,獸王又一次發出嚎叫,這一次遠方傳來的嚎叫聲格外響亮,而且從四面八方都傳來了應和的聲音,彷彿整座森林的狼群都被召集而來,共同朝拜它們的王者

    灰袍人紛紛露出了驚歎的目光,然而他們卻沒有看到,獸王變得陰鬱起來的那雙眸子。

    一頭灰色的座狼從林中一躍而出,向著這群灰袍人露出牙齒,發出威脅的嗚嗚聲,獸王迎了上去,雙手張開,身體俯下,看上去也和一頭野獸沒有什麼兩樣。

    一人一獸稍微對峙了幾秒鐘,獸王猛地發出一聲惡狠狠的咆哮,那頭座狼晃了晃腦袋,向後退了半步,眼睛中流露出畏縮的表情。

    「座狼,告訴王,你們的」獸王用咆哮一樣的聲音說著,「他的力量,我要借助,對付仇敵,我的」

    座狼眼睛裡浮現出一絲驚詫,似乎聽懂了獸王的語言,然後它咆哮了兩聲,轉頭竄回林中。

    幾秒鐘後,一聲格外響亮的咆哮震動密林,一隻比普通座狼要龐大好幾倍的巨狼出現在密林的邊緣,一雙蔚藍色的眼睛裡燃燒著凍結的火焰,那身濃密的銀色毛皮似乎內部有著光源一般,在黑暗的林間閃閃發亮。

    在它身後,數十隻強壯的座狼低垂著頭顱走了出來,然後是較為瘦弱,但是數量也加倍的同類們,這些狼的喉嚨裡都發出低沉的嗚嗚聲,血紅的眼睛貪婪的注視著獸王。

    獸王毫無懼色,因為他比任何人都熟悉座狼的性情,無論是否可以與這些生活在薄暮森林中的可怕野**流,只要露出瑟縮的樣子,那就必然會成為狼口中的美食。

    即使是一位9級墮落德魯伊和一群5級的獸化人組成的隊伍,也不例外。

    「偉大,強壯,銀狼,森林之主」獸王用帶著呼嚕的低沉咆哮聲說,他很清楚這隻銀狼必然會懂得座狼的語言,而且比那些邪惡而聰明的傢伙運用得更好。

    銀狼威嚴的點了點頭顱,表示接受獸王的這些恭維,然後發出了一聲雖然力度稍弱,但是依然具有強烈穿透力的咆哮。獸王的眼睛瞇了起來,這聲咆哮並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種座狼的叫聲,然而他卻發現自己完全聽懂了銀狼的意思。

    「你想要薄暮森林的銀色魅影做什麼?」

    「是思維共享?還是別的什麼能力?」獸王有些緊張的想,但是他很清楚這並不是沉默的好時機,狼的習性都十分多疑狡詐,而且在佔據強勢的時候沒有什麼耐性。

    「一群人」獸王咆哮說:「觸犯狼王的威嚴,他們正要試圖穿越這裡,狼王的領地」

    座狼們一陣騷動,有幾隻憤怒的嚎叫起來,然而銀狼卻沒有顯出任何被獸王的話打動的樣子,而是威嚴的向前踱了兩步,姿態猶如真正的國王在巡視他的領地。

    「這裡並非吾之領地,銀色魅影是聽到了你的挑釁之後,才率領著臣民們前來應戰的。」銀狼冷靜的看著獸王,眼睛中凍結的火焰似乎跳躍了一下。「你在說謊,人類,你的身上帶有我們的氣息,說出你隱藏在謊言之後的目的,銀色魅影會決定你的生死,還有你身後那些氣息更加稀薄的人的生死。」

    獸王忍不住磨動了一下牙齒,強健的下巴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可沒有想到本來是尋找一支狼群作為炮灰的舉措,竟然會招惹上這麼強大而聰明的狼王。「該死的薄暮森林。」他低聲嘟囔了一句,然後直視著狼王的眼睛說:「那些人,仇敵,我們的,你幫助我們,朋友,好處。」

    這句直率的話似乎打動了這匹龐大無比的銀狼,它偏頭考慮了一下,然後發出一聲帶有詢問味道的咆哮。

    「你們能夠提供給銀色魅影什麼?」

    接下來就是討價還價的時間了,獸王由於自己錯誤的判斷而連續讓步,而銀狼則用超出普通魔獸的智慧和雙方實力之間存在的巨大差距,巧妙的壓搾出獸王的底線,並且將其一再突破。

    就在獸王和銀狼進行最後商討的時候,李維等人已經吃完了簡單的晚餐,然而剛才被威爾普斯利用鬥氣打落,又隨後化成一灘腐臭的血紅液體的怪異灰鳥,卻讓他們每一個人都毫無睡意。

    那顯然不屬於自然界應該出現的生物,而是基於邪惡魔法而扭曲的自然力量形成的東西,巴布魯帕大聲頌念生命女神艾拉拉和春之女神露琪亞的名字,並且用這兩位女神信徒的名義發誓,他們應該馬上離開這裡。

    「到北奧拉去」巴布魯帕嘶啞著聲音說,「如果那些傢伙膽敢跟上來的話,風暴神殿一定會庇護我們」

    「但是我們一定要盡快穿越薄暮森林,為此付出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威爾普斯斬釘截鐵的拒絕。

    「你知道監視我們的人是誰嗎?英勇無畏的騎士老爺?那一定是血匕首而且是其中最為可怕的拉達?布拉德因為只有他的手下,才會養著這麼一群能夠監視人的灰鳥」巴布魯帕撕扯著自己的頭髮,看得出這個冒牌神職者已經快要嚇破膽子了。

    「拉達?布拉德?」威爾普斯皺了皺眉,「這個名字,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聽說過……」

    「他就是是獸王冒險者工會的血匕首之中,最為響亮的三個名字之一」巴布魯帕的聲音都嘶啞了,扯著脖子對威爾普斯尖叫著。「他所到之處都會飛舞著宣告死亡的灰鳥,從這裡他可以召集起一支可怕的野獸大軍,即使是你們現在全副武裝,又騎著馬,也休想從這支大軍的口裡逃脫」

    他猛然轉過頭來,對著李維大聲說:「李維小少爺,我知道,在這支隊伍中,你才是真正說一不二的人。現在,請你告訴我,我們是不是應該馬上離開?」

    「你說獸王非常可怕,那麼,我們就更不能逃走了。」李維表情平靜的說,「我們不能把危險帶給北奧拉的人們,他們剛剛從瘟疫的恐怖下逃脫,我不希望由於我們的原因,把死亡和不幸帶給他們。」

    「你這是在自尋死路」巴布魯帕的整個臉龐都發灰了,他一面尖叫,一面向著拴著坐騎的老橡樹退去,「不想因為你的原因,把死亡帶給別人,多麼崇高的想法,真讓人敬佩敬佩得想要去死啊」他退到了橡樹旁邊,把手搭在了馬背上,另一隻手扯開挽著活扣的韁繩。

    「仁慈的父神保佑,現在,請你們帶著崇高走向天上之天吧,我可不想奉陪了」巴布魯帕宣佈說,然後他飛身竄上了馬背。

    「留下馬,」李維冷冷的說,「它並不屬於你。」

    巴布魯帕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當然,它原本是屬於你的,李維小少爺。但是我想,這匹馬跟著我傳播父神的福音,要比跟著你們一同死去更有意義。」

    這句話說完之後,巴布魯帕突然發現自己似乎離開了馬背,然後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拋到空中,四周的景物飛速旋轉,緊接著黑色的大地急速接近。巴布魯帕沒有記得自己曾經跌倒,但是當他回過神來,嘴裡卻滿滿的都是泥巴。

    一隻巨大的馬蹄踩在他的後背上,那隻馬蹄是熾熱的,如同燒紅的烙鐵一樣灼烤著巴布魯帕的脊樑。北境黑魘的雙眼燃燒著地獄厲火一樣恐怖的火焰,鼻息噴在巴布魯帕的後腦勺上。這本來是像水蒸氣一樣燙人的呼吸,卻讓他全身都打起了寒顫。

    「李維小少爺,不要我剛剛……剛剛是在開玩笑的戰神巴魯德在上,我們怎麼能夠臨陣脫逃,把災難帶給無辜的北奧拉人呢?」

    「黑魘,可以了,放開他。」李維手撫著黑馬的額頭,在意識裡對它說。

    「大,我不能踩麼?這傢伙肉滾滾的,踩下去感覺一定很好。」

    李維感到自己額頭上肯定是沁出了冷汗。

    「不能,黑魘,聽話,這個傢伙是……算是同伴吧,不能踩的。」

    「大,如果不是同伴,就可以踩了嗎?」黑馬渴望的問。

    「這個……最好也別踩……嗯?這個聲音是……」

    李維突然放開手,向後退開幾步,風中似乎隱隱傳來了什麼野獸的嚎叫聲,而且這聲音並不是從一個方向傳來,四面八方都有著呼應一樣的嚎叫,聽起來還在迅速接近。

    戰馬不安的打著響鼻,威爾普斯那匹坐騎久經訓練,看起來還算鎮定,但是李維和格倫沃姆的那兩匹馬就顯得驚慌許多,不但連連發出低嘶,鬃毛也在搖動不休,甚至還在撕扯著韁繩,彷彿想要從這裡逃開一樣。

    「看吧,連它們都知道什麼是危險。」巴布魯帕從地上爬了起來,憤憤不平的嘟囔著。不過這個矮墩墩的傢伙也知道現在再說逃走的話,也已經晚了,他必須為自己的小命而奮鬥。狼群可不是容易講理的對象,即使是他把全部的神聖物品都堆在面前,也休想阻止自己被撕咬成碎片的命運。

    「真是悲慘,悲慘啊」巴布魯帕拍著腦袋,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不過他的動作可也不慢,很快就打開了自己的樹皮箱子,並且從裡面掏摸出一把只有巴掌大小的精緻十字弓來。

    「好吧,讓你們嘗嘗這個巴布魯帕老爺的肉可不那麼好吃,又老又韌,會崩斷你們的幾顆獠牙下來」

    那把十字弓的模樣與其說是一件武器,還不如說是兒童的玩具,不過整體材質一種特殊的黑色金屬製成,看起來份量倒還不輕。巴布魯帕從另一口箱子裡面摸出一小袋特製的箭矢安裝在十字弓上,那些箭矢短小的樣子更像是一把把小飛鏢。

    「你那是啥東西?如果沒有武器的話,折下一根樹枝也能夠招架幾下,用那把玩具也能夠傷到野狼麼?」格倫沃姆很奇怪的問,這位曾經的馬房小廝已經緊緊握住了「刺牤」短刀,表情中除了緊張之外,還隱約有著幾分對於戰鬥的期待。

    如果他希望安穩過日子的話,就不會離開清醒湯姆酒店的馬廄了。

    「哼,你知道什麼,這東西……這東西隨便一隻弩箭,就可以放倒一匹最強壯的戰馬。」巴布魯帕不屑的瞥了一眼站在他身邊的年輕人,扭曲著嘴巴說。

    「我可不信,你那把十字弓可以蹭破野狼的皮就不錯了。」格倫沃姆回答說。

    「你可以相信他,這一次巴布魯帕沒有說謊,那是暗黑精靈製造的,專門發射毒矢的東西。」李維看了巴布魯帕手中的十字弓一眼,淡淡的說。然後他拔出長劍,輕輕揮動幾下,讓身體提前進入戰鬥準備的狀態。威爾普斯也在這樣做,而且還在同時將所有的木柴都踢進了篝火之中,讓它燒得更加旺盛起來。

    火焰劈啪作響,紅亮的光芒跳躍著,反射著樹影重重,一些幽靈一樣的灰色身影開始出現在視野的邊緣,而在李維不受阻礙的探查術視野中,密如繁星的黃色光點正在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將他們緊緊包圍在其中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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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3 22:11:23 |只看該作者
68、夜戰狼群,獸王突襲

    「準備好,它們來了」李維提醒說,長劍上閃爍起一層銀白色的鬥氣光芒。

    一條敏捷的黑影從林間竄了出來,緊接著是第二條,第三條,露出蹤跡的野獸數量越來越多,很快就將小小的宿營地包圍在其中。幾個明顯直立行走的灰色影子在其中尤為醒目。

    「獸王的灰鳥,真的是他們」巴布魯帕端著小小的毒弩向後退了幾步,脊背貼在岩石上,聲音嘶啞的說:「來吧,你們這些貪婪的傢伙,讓你們看看巴布魯帕老爺的厲害」

    座狼群發出一陣又一陣滲人的長嚎,但是卻都逡巡著沒有撲上來,似乎在等待著什麼。這種等待讓人更加心焦,巴布魯帕按在毒弩扳機上的手指有些神經質的抽搐著,格倫沃姆的表情也由躍躍欲試變得緊張起來,握著「刺牤」的手心一片潮濕。

    甚至連身經百戰的威爾普斯都顯得有些緊張起來,他瞇起眼睛打量著這些座狼,突然咋了咋舌頭。

    「該死,這群狼難道被什麼東西控制住了嗎?」

    「是獸王,肯定是那個傢伙,他可以控制住任何野獸,讓它們像軍隊一樣戰鬥……」巴布魯帕顫抖著聲音說。

    「不可能,那個拉達?布拉德還沒有這種能力,他也許可以驅使狼群攻擊我們,但是絕對不能讓狼群有這麼高的紀律性。否則他就不是區區血匕首之一了,冒險者工會的長老席位上,肯定會有他的位置。」威爾普斯反駁說。

    李維是表現的最鎮定的人,這不是因為他比威爾普斯更要沉著冷靜,而是只有他最為清楚這場戰鬥的勝負。在城堡之心裡,大批煉金戰士已經隨時待命,準備出擊。雖然在高塔遺址對抗巫妖希羅克的時候,這支部隊沒有能夠起到扭轉戰局的作用,但是區區的狼群卻還沒有被他放在心上。

    只有獸王本人才是需要認真對付的敵人,因為擁有他召集野獸作為部下的力量,一旦戰局不利而逃走的話,就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李維可不想時時刻刻被一個可以操縱野獸的傢伙所惦記,他的目光在狼群之中掃來掃去,希望能夠在戰鬥前就找到屬於獸王的蹤影。

    「大約100只2級到3級的座狼,還有十幾隻達到4級左右的巨狼,那些穿著灰袍子的傢伙都是5級左右的職業者……」李維心中暗暗警惕,這股力量非同小可,當初萊恩子爵派出城堡中一半力量討伐李維,也只不過是50名3級精銳騎兵而已。

    現在圍困著李維等人的狼群,如果不計算騎士以上的中高級戰鬥力的話,就具有和整個子爵領相抗衡的實力。

    一聲淒厲的長嚎遠遠傳來,打斷了李維的思路,年輕騎士抬眼向長嚎傳來的方向望去。探查術讓他的目光穿透昏暗的夜色,落在宿營地右前方兩百米開外的一塊巨岩上,那裡正有十多個深黃色的光點散佈在周圍,拱衛著中間兩個近乎於紅色的碩大光點。

    「紅色,10級左右麼?」李維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這個水平的敵人可不好對付,已經相當於大騎士長的階級了。

    狼嚎聲再起,猶如衝鋒的號角。那些剛才還在逡巡不前的座狼發出了兇猛的咆哮聲,脊背上面粗短乾硬的毛髮豎起,露出銳利的牙齒向前撲來

    四面八方的黑影湧動跳躍,一時間不知有多少只座狼猛撲過來,站在最前面的李維和威爾普斯同時大吼一聲,銀白色和火紅色的鬥氣光芒一起綻放,兩把長劍劃開深沉的夜色,衝在最前面的幾隻座狼的身體像是黃油一般被切開,咆哮聲頓時變成了淒厲的慘叫。

    然而前面幾隻座狼的死亡卻沒有讓這些殘暴的野獸感到絲毫畏懼,座狼們不但是撕扯著地面猛衝過來,還有的傢伙從同伴的身體上一躍而過,從空中疾撲過來。第一隻這樣做的傢伙被威爾普斯狠狠一拳打中了嘴巴,然後在胸膛上補了一劍,跌倒在地斷了氣,接下來的幾隻也沒有討到便宜,紛紛步上了同伴的後塵。但是這樣一來,李維和威爾普斯兩人一面要對付腳下的敵人,一面也要應付半空中的對手,漸漸有些支撐不住,一步步向後退去。

    這一幕都落在了銀色巨狼和獸王的眼中,巨狼的嘴角向上微微挑起,露出一個具有強烈譏諷味道的笑容。

    「這就是你的仇敵麼?狼語的人類,看上去他們就將變成我的部下嘴裡的食物了。」

    「狼王,強大的,他們會失敗,現在,但不是。」獸王用一連串低沉的咆哮回答說,「一種力量,他們具有,爆發,很可怕。」

    「那就繼續加大壓力,讓我看看他們的力量吧。」銀色巨狼說完,昂首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嚎叫,隨著這聲嚎叫,在岩石四周拱衛著的那些格外強壯的座狼紛紛向著戰場躥了出去,看上去簡直如同一群黑色的幽靈一樣。

    這批座狼的戰鬥力要高於它們的同族不少,其中一隻猛然張大了嘴巴撲向李維,年輕的騎士順手一劍劈來,卻被那只座狼靈活的身子一扭閃避過去。

    「小心,這批狼比原來強了許多。」李維發出警告,同時左手上面銀白色的鬥氣光芒一閃,擋住了座狼的利齒,可怕的獠牙上下合攏,但是緊接著一聲模糊的哀嚎響起,那匹座狼向後翻滾著摔了出去,一路上都留下了點點滴滴的狼血。

    「李維少爺,有受傷嗎?」威爾普斯一面抵擋狼群的衝擊,一面有些擔心的大聲詢問說。

    李維甩了甩胳膊,被座狼咬到的地方隱隱作痛,不過卻沒有什麼大礙。「我沒事,但是那隻狼以後就只能吃流食了。」

    一些白森森的小東西隨著李維的動作落在地上,仔細看去可以發現那些都是折斷的狼牙,斷裂的地方還殘留著絲絲血跡。

    格倫沃姆握著「刺牤」加入戰鬥,他不像李維和威爾普斯那樣有鬥氣保護身體,所以只能依仗著靈活的身手在兩名騎士身邊遊走,「刺牤」不時狠狠刺出,每一次都能重傷或者殺死一匹座狼。

    有了格倫沃姆??亡之網,衝上來的座狼紛紛嗚咽著倒地身亡,僥倖沒有受傷的兩隻急忙夾著尾巴向後逃去。

    李維向旁邊挪開兩步,接著把話說了下去。

    「那好像是那些劇毒短矢的價格,暗黑精靈的東西一向價值高昂,每一枚精緻的短矢都要花費30枚銀幣。」

    「現在我知道為什麼巴布魯帕的聲音如此苦大仇深了。」威爾普斯喃喃地說,隨後打起精神與狼群周旋起來。

    銀色巨狼惱火的發出了低沉的嗚嗚聲,因為它發現新的戰術並沒有帶來進展,反而讓自己的手下遭到了進一步的打擊,那兩名身上冒著光芒的人類越戰越勇,劍光颼颼作響,座狼堅韌的皮毛完全像是紙張一樣被裁開;拿著一把短刀的年輕人類也不好對付,滑溜得像一隻倉鼠不說,手裡的短刀每次刺出,準能換來一隻座狼的哀嚎;至於躲在最後的那個矮胖人類,如果沒有前面三個人的保護,狼群可以在一瞬間將他撕成碎片,但是在那些人的保護下,這個傢伙卻不停的用手上的那只玩具射出威力強大的短矢。凡是被那些短矢射中的座狼,哪怕只是擦破了尾巴尖,都會立刻哀鳴著倒地死去。

    銀色巨狼煩躁的抖動著銀色的鬃毛,看上去像是在夜色中燃起的冷酷火焰,它看著手下座狼的屍體逐漸在地上堆積起來,眼睛中流露出惱怒、仇恨和隱隱忌憚的情緒來。李維等人選擇的宿營地確實方便防守,四個人以背後的岩石作為屏障,組成了一個小小的防衛圈子。座狼雖然是從四面八方圍攻上來,但是真正能夠接觸到幾名人類的,還是最前面那幾隻而已。

    一聲帶些驚慌的馬嘶聲引起了銀色巨狼的注意,在岩石旁邊的幾棵大橡樹上面,拴著李維等人的坐騎,其中屬於格倫沃姆的那匹馬由於並沒有受過戰馬的訓練,被濃烈的座狼氣息嚇得幾乎要發瘋,正在蹦跳踢踏著想要扯開韁繩。

    「這裡是個突破口,狼語的人類。」銀色巨狼低聲朝獸王發出了吼聲,「去讓你的人殺掉那幾匹馬,這樣會干擾那些人類的意志,我的手下只需要一個機會。」

    「狼王,強大的,我們,力量微弱。」獸王回答說,「只要加強攻勢,勝利,一定。」

    「這些人是你的仇敵,你和你的人必須出力。」銀色巨狼的目光變得險惡起來,咆哮聲也帶出了一絲威脅的味道。「你不是想要看著我的手下死傷殆盡,然後再來對付我吧?」

    獸王幾乎因為這句話而露出動搖的表情,他板著臉向後退了一步,「狼王,您需要,服從,我們會」座狼的那種咆哮的語言詞彙量並不豐富,獸王想要找到一個表示歉意的詞,但是最終他失敗了。

    銀色巨狼沒有計較獸王的語氣,它默默的朝著前面的戰場伸出前爪,意思再明確也沒有了。

    一聲有別於銀色巨狼的呼嘯聲震動夜空,獸王拉達?布拉德在命令他手下的灰袍獸化人參戰,隨後他本人將身體俯向地面,用雙手和雙腿支撐著身體,一陣陣低沉的咆哮聲從獸王的喉嚨深處發出,充滿獸性和嗜血的衝動。

    獸王的身體在劇烈顫抖,肌肉像是有了自己生命一樣在皮膚下蠕動,他的灰色長袍鼓脹起來,隨後被他一把從身上撕下。

    銀色巨狼看著獸王,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驚訝,還有幾倍於驚訝的厭惡。獸王拉達?布拉德的身體表面正在生長出大量的灰色毛髮,他的嘴部向前突出,兩側出現了幾根又粗又硬的鬍鬚,一條粉紅色的尾巴正在從他屁股上生長出來。

    拉達?布拉德仰天長嚎,聲音如同鐵釘在玻璃上劃過一樣尖銳難聽,他現在的樣子已經完全失去了人的形態,變化成為一隻比野豬還要巨大的大老鼠,齧齒類動物特有的鋒利牙齒從唇邊齜出來,閃著邪惡的蒼白光芒。

    「鼠魔督軍」銀色巨狼用冰冷的聲音說,「殺了這些人之後,你必須付出二倍的報酬,否則……這一次合作就是最後一次,而且我會用你的頭顱補償我的族群所受到的損失。」

    「如您所願,狼王。」變成大老鼠的拉達?布拉德回答說,聲音中帶著老鼠所特有的吱吱聲,顯得難以言表的邪惡。

    驚惶的馬嘶聲大作,幾名穿著灰袍子的傢伙從黑暗的林間猛然衝了出來,手中都拿著沉重的黑色木杖,因為威爾普斯的坐騎顯得有種威嚴的沉穩感,而格倫沃姆那匹馬則又叫又跳,一時無法接近,於是其中一個傢伙把木杖在頭上旋轉了幾下,照著巴布魯帕的坐騎狠狠砸了下去。

    那匹原來屬於李維的小馬也接受過戰鬥訓練,但是對於這種襲擊卻沒有什麼抵擋的好辦法,小馬閃開了第一下,然後又向後退了一步,躲開了第二下攻擊,然而栓在樹上的韁繩已經到頭,那個傢伙發出一聲獰笑,準備用一次狠狠的打擊,砸裂這匹小馬的腦袋。

    一聲令人心悸的長嘶聲從橡樹另一面傳來,緊接著一股狂風撲面而來,準備擊打小馬頭顱的灰袍人剛剛轉過半個身子,額頭就被一隻巨大的黑色馬蹄重重踢中,這一下的力量實在是非常可怕,灰袍人的頭蓋骨居然承受不住,發出了噁心的聲音而爆裂開來,紅色的血肉和灰白色的腦漿濺了他身後同伴滿身都是。

    一匹巨大無比的黑馬站在死去灰袍人的屍體旁邊,血紅的眼睛中像是在燃燒著來自地獄的厲火。看到這一幕的灰袍人都忍不住戰慄起來,其中一個認出這匹黑馬的人更是脫口而出。

    「北境的黑魘」

    黑馬用猛烈的嘶叫聲回答了灰袍人,隨後黑色的身影向著這些傢伙踐踏而來,站在前面的灰袍人第一時間想要用手裡的沉重木杖反擊,替身後的同伴換來一些獸化變身的時間,然而他們的手剛剛抬起,整個人就被一股無可抵擋的恐怖力量撞飛,身上的灰袍子立刻劇烈燃燒起來。

    抗拒火環

    來自地獄夢魘的血統再一次顯露出可怕的威力,黑魘四蹄騰空,惡狠狠地朝著那些開始變形的灰袍人踩去。這些傢伙剛剛變出了一個老鼠腦袋或者長滿長毛的胳膊,變身的痛苦讓他們根本連動都不能動,只能發出淒慘的嚎叫聲,然後被黑馬燃燒著黑色火焰的蹄子踐踏在身體上。

    這就是在夜色的掩護下竄過來的獸王看到的淒慘一幕,幾乎等同於他身份象徵的灰鳥們被一匹可怕的黑馬踐踏衝撞,潰不成軍。拉達?布拉德的老鼠眼睛裡閃過狂怒,但是他卻沒有絲毫停下來幫助手下的意思,而是迅速朝著狼和人的戰場撲去。

    殺戮經驗豐富的拉達?布拉德已經判斷出來,這匹黑馬是自己難以對付的敵人,現在他只希望可以在那個作為第一目標的年輕騎士脖子上狠狠咬一口,把復仇的詛咒注入那個青春健康的身體。

    當然,如果那個酒販子不把這次報酬增加個三倍……不,五倍的話,拉達?布拉德也不介意在那個傢伙的脖子上同樣來上這麼一口。

    5000枚金幣?這實在是太過虧本的生意了。

    獸王這樣想著,悄無聲息的來到了狼和人正在鏖戰的地方,看得出來,包括李維在內的幾個人都已經拿出了全部的精力對付一波*猛撲上來的座狼,燃燒著火紅色和銀白色鬥氣的兩個人影就像是兩隻火炬一樣,在夜色中格外顯眼。

    李維猛的旋身出劍,蕩起一片銀色劍光,周圍的幾隻座狼紛紛後退,其中兩隻稍微晚了一步,頓時被凌厲的劍光掃飛了半個腦袋。

    「就是現在」獸王拉達?布拉德兩條後腿猛然在地上一蹬,整個身體都飛了起來,凌空向著剛剛收劍,還未站穩腳跟的李維撲去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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