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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慎獨行】城堡之心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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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3 22:16:10 |只看該作者
79、身份暴露,死亡騎士

    塞德裡克勳爵的話讓利德宛爵士皺起眉頭,「北境大統領閣下,我不能同意。」綠堡領主口氣堅決的拒絕說:「任何對於我身份的質疑和驗證,都是對我本人以及整個綠堡的最大污蔑。」

    北境大統領並不是一個容易接受拒絕的人,他搖動了一下滿頭花白的頭髮,向前跨出一步。「我剛才說過,如果這是李維?史頓對於你的污蔑,我們就都會站在你這一方,宣佈他在神前決鬥中失敗。但是現在,利德宛爵士,接受驗證,消除大家心中的疑惑,是你應該盡的義務。」

    利德宛爵士遲疑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迷茫的表情,艾斯?普洛斯修士看出事情的苗頭有些不對,立刻走上前來,附在利德宛爵士耳邊說了幾句話。當他直起身子的時候,利德宛爵士臉上的表情也隨之消失了。

    「北境大統領閣下,你的選擇違背了神前決鬥的規則,也違背了公理與正義,這讓我感到十分失望。」綠堡領主聲音冰冷的說:「但是我決定還是接受那個所謂的驗證,希望閣下可以記住你剛才的承諾。」

    「我當然記得住,而且隨時準備用我的劍去維護我的話。」塞德裡克勳爵嚴厲的說。「諸神都在看著我們。」

    「諸神都在看著我們」臉上帶著象徵父神面具的牧師高聲叫喊,隨後幾乎所有人都喃喃的應答說:「諸神都在看著我們。」

    李維向前走了兩步,把那顆白色的光團向利德宛爵士湊了過去,利德宛爵士伸出戴著鎖鏈手套的右手,接觸到光團的時候,他的身體似乎本能的瑟縮了一下。

    每個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利德宛爵士,希望能夠從他的身上看到任何異常,不過讓大家失望的是,利德宛爵士雖然表情僵硬,但是卻沒有發生任何異變。既沒有像是被潑了聖水的殭屍那樣肢體融化,也沒有像是被神術傷害的鬼魂一樣發出嘶啞難聽的尖叫。

    「李維?史頓,現在利德宛爵士的身份已經得到了驗證,你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看到利德宛爵士身上並沒有出現什麼異常,塞德裡克勳爵回頭看著李維說。

    李維用劍指了指利德宛爵士,「我沒有什麼可說的,事實已經證明了我的話」

    年輕騎士的話音未落,自從接觸到那團白光之後,就一直僵立不動的綠堡領主突然全身一陣顫抖,動作之大,連身上的鎧甲都發出了卡卡的交擊聲。

    「發生了什麼事情?」塞德裡克勳爵瞪起雙眼,吃驚的看著綠堡領主的身上散發出令人感覺很不舒服的淡淡黑色氣息,這些黑色氣息彷彿從他身體內永無止盡的流瀉出來,讓他本來就變成墨綠色的鬥氣天華顏色更加深沉,最後完全被漆黑所取代,只有兩點幽綠還頑強的在鬥氣的核心部分燃燒著。

    然而那並不是綠石鬥氣,而是利德宛爵士的一雙眼睛,那雙眼睛現在燃燒著幽綠色的火焰,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為人類的樣子。

    「爵士大人,您怎麼了?」附庸騎士的首領科普曼驚訝的高聲詢問。然而利德宛爵士卻沒有理他,這位綠堡領主現在已經丟下了佩劍,用雙手捂著自己的臉,斷斷續續的發出慘叫聲。他全身都在劇烈晃動,那身鎧甲上有些沒有綁緊的地方已經承受不住這種劇烈的晃動,劈裡啪啦的掉了下來,就像是在狂風中搖撼的橡樹上面,掉下來的果實和枝葉一樣。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李維依然感到了一陣悲哀,他默默無言的把騎士劍插在地上,雙手撫著劍柄,向那位曾經是一名騎士的身影低頭行禮。

    這是通常使用在騎士葬禮上才會使用的禮節,塞德裡克勳爵的眼角跳動了兩下,驚疑不定的問:「李維?史頓,你對利德宛爵士做了什麼?」

    這句話幾乎同時從對面響起,一身黑甲的安息聖殿騎士艾斯?普洛斯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那張年輕英俊的面龐由於激動而顯得都有些扭曲起來。

    「一個治癒術而已,勳爵閣下剛才曾經親自體驗過的。」李維淡淡的說。

    「治癒術絕對不會讓利德宛爵士變成這個樣子因為我已經讓他……」艾斯?普洛斯修士突然閉上嘴巴,臉上泛起了一絲後悔的表情。

    「你已經讓他把死靈力量凝聚在手臂上,借助神聖和死靈兩種能量的相互抵消的特性,想要抵消治癒神術的傷害,對嗎?」李維告訴他,「可惜的是,你並不知道,我的這個治癒術和普通治癒神術有些不同,對於死靈生物並不會造成傷害。」

    艾斯?普洛斯修士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同時他的身體中間發出了一聲微弱的破裂聲,緊接著嘴角流下一道血線。艾斯?普洛斯修士非常清楚,這是屬於一個黑暗法術被破壞之後,爆發出來的反噬力量,他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枯希榪在上,精神控制怎麼會……」

    「不,我這是怎麼了?」

    一聲哀嚎從綠堡領主的口中發出,利德宛爵士把雙手從臉上拿開,露出來的面容頓時讓看到的人都不約而同的發出驚呼

    「諸神在上這是什麼?」

    「仁慈的父神啊,拯救這個已經腐朽的靈魂吧」戴著白面具的牧師向後退了半步,指著利德宛爵士大聲叫喊說:「這是死亡騎士」

    沒錯,現在的利德宛爵士,和那些傳說中告死者的忠實奴僕,永夜國度的背叛者沒有什麼兩樣。漆黑如夜幕的鬥氣力量,斑駁破碎的蒼白皮膚,燃燒著幽綠色光芒的雙眼,枯萎如亂草的頭髮,還有那種濃烈到讓人想要嘔吐的死亡氣息,完全就是一個最為標準的死亡騎士。

    利德宛爵士不敢置信的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雙手原本強健有力,上面每一塊肌肉都彷彿經過上千次苦役的磨練,而且還渴望繼續承受上千次。但是現在這雙手已經變得如同風乾雞爪子一樣皮包骨頭,皮膚剝離,顯露出下面醬紫色的乾枯肌肉

    這是一雙死人的手

    綠堡領主抬起頭來,發出一聲恐怖的咆哮,聲音中所包含的瘋狂和憤怒是那樣的濃烈,簡直令人毛骨悚然。緊接著如同漆黑夜幕一樣顏色的鬥氣天華光芒綻放,利德宛爵士轉過身,向著站在他身後的艾斯?普洛斯修士猛撲過去。

    年輕的安息聖殿騎士皺了皺眉,一面拔出佩劍橫在胸前,一面朝著利德宛爵士厲聲喝斥。

    「利德宛爵士,你瘋了嗎?」

    艾斯?普洛斯修士當然不可能知道,李維的治癒術是城堡之心賦予的,雖然看上去和神聖力量相差無幾,然而實質上卻是一種性質溫和的能量,對於死靈生物同樣有治癒的效果,而且還有驅散負面狀態的效果。

    其中就包括了艾斯?普洛斯修士對於利德宛爵士的控制。

    「死」利德宛爵士的回答簡潔有力,他的長劍撕裂虛空,一道墨綠色的劍光如同霹靂一樣朝著艾斯?普洛斯修士的腦袋狠狠劈下。

    蒼白色的鬥氣光芒一閃,艾斯?普洛斯修士勉強抵擋住了利德宛爵士的猛攻,但是整個身體都被震得踉蹌後退,臉上也忍不住露出驚訝的表情來。

    「以枯希榪的名義給我停下……」艾斯?普洛斯修士的聲音被一聲劍嘯打斷,利德宛爵士的第二劍接踵而至,安息聖殿騎士只好向下俯身躲避,接下來的話噎在了喉嚨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利德宛爵士怎麼會發瘋呢?」塞德裡克勳爵被眼前這一幕震驚得張口結舌,其他領主和代表們的表情也都差不多。

    「這才是真正的利德宛爵士。」李維歎息著說:「剛才的那個,只是被控制的死靈傀儡罷了。」

    利德宛爵士已經完全沒有了一絲貴族風度,他像是野獸一樣咆哮著,長劍猶如暴風驟雨一樣猛烈劈砍,不顧一切的朝著艾斯?普洛斯修士發動猛攻。安息聖殿騎士招架的十分艱難,一方面他本身的鬥氣力量只達到了鬥氣散華的境界,比綠堡領主略遜一籌;另一方面是他事先沒有做好戰鬥的準備,從一開始就落在下風。艾斯?普洛斯修士的動作越來越困難,利德宛爵士的劈砍卻越來越猛烈,其中一次的劍光從安息聖殿騎士沒戴著頭盔的頭上掠過,一蓬斷髮在空中飄散。

    「可惡」艾斯?普洛斯修士突然憤怒的吼叫起來,然後他猛然向後急退,速度之快,連利德宛爵士追擊而來的劍光都沒有能夠碰到他的身體。這位安息聖殿騎士在十多米外站定腳步,本來一直顯得溫文爾雅的面孔上面肌肉一陣顫抖,表情發生了十分微妙的轉變。

    雖然看上去,他的樣子並沒有改變多少,但是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氣息,卻發生了天翻地覆一樣的改變。一直以來,這位身穿灰黑色鎧甲的年輕人都顯得十分穩重,嘴角總是掛著一絲溫和的微笑,氣質雖然稍微顯得有些陰鬱,卻正好符合信奉長眠導者的安息聖殿騎士的身份。

    但是現在,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把他和安息聖殿騎士聯繫在一起,嘴角上挑的弧度依然沒有改變,卻變得格外邪惡,似乎蘊含了難以言表的對生命的刻骨仇恨。這種氣質的變化李維早有所預料,而塞德裡克勳爵就立刻大驚失色,一個可怕的名字脫口而出。

    「告死者」

    變化成為告死者的氣質之後,艾斯?普洛斯修士本來蒼藍色的眸子也發生了變異,完全失去了瞳孔和眼白的模樣,而是變成了如同深淵一樣看不到底的純粹黑暗。「以枯希榪之名死者,給我停下」低沉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吐出,帶著一股陰慘慘的味道,聽到這個聲音的人都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感覺汗毛都為之聳立起來。

    正向他衝來的綠堡領主身體劇烈震動一下,隨後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吼,腳步踉蹌起來。艾斯?普洛斯修士又一次低吼著發出命令,利德宛爵士的頭盔應聲炸開,從他的五官之中都沁出漆黑惡臭的血水來,看上去非常可怖。

    利德宛爵士的腳步停住了,他的雙眼之中幽綠色的光芒先是黯淡下去,緊接著又重新燃燒起來。他的身體轉了過來,嘴裡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咆哮。

    「這是褻瀆」塞德裡克勳爵瞠目怒吼,他向著人群伸出手去,巴洛克隊長急忙將那柄沉重的長柄戰斧拋了過來。塞德裡克勳爵把它穩穩的接在手中,然後在頭上輪動兩圈,把鋒利的斧刃指向了艾斯?普洛斯修士。

    「邪惡的告死者,受死吧」

    上百把長劍同時出鞘的聲音響徹丘陵的上空,所有領主和騎士們都拔出武器,將那些黑甲騎士們包圍在鋒刃構成的圈子之中。只有那幾位綠堡附庸騎士有些不知所措,他們的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面,卻沒有想好應該朝著哪一方拔劍。

    「黑甲騎士……是敵人」科普曼騎士大叫起來,但是他的警告來得太遲,與附庸騎士們並肩而立的黑甲騎士突然發動,一名黑甲騎士用凶狠的劈砍將一名附庸騎士從頭頂劈至胸腔,另一名則陰險而迅捷的把佩劍戳進剛才還是同伴的後背,劍鋒穿透了鎧甲和**,那名附庸騎士發出暗啞的慘叫聲,身體向前撲倒,寂然不動。

    眨眼間,四位綠堡附庸騎士一一倒地身亡,只有科普曼騎士躲開了暗算,揮劍與襲擊自己的那名黑甲騎士廝殺起來。

    身穿灰黑色鎧甲的騎士只有八人,而包圍著他們的騎士與士兵足足有一百人以上,看上去應該獲得壓倒性的優勢。然而雙方剛一交鋒,一連串慘叫聲就從人數較多的陣營中發出。

    沒有人能夠形容那些黑甲騎士的恐怖。

    瞬間造成巨大傷亡的並不是他們的鬥氣力量,雖然黑甲騎士每一個人都具有高階騎士的水平,但是包圍著他們的騎士也都算得上經驗豐富的好手,他們彼此掩護著發動攻擊,有自信可以將這些黑甲騎士砍成碎片。

    八柄長劍和數倍之上的各種武器交鋒的結果異常慘烈,那些黑甲騎士彷彿絲毫不懂得防禦一樣,手中的長劍只攻不守,一瞬間就被四面八方砍劈掃打過來的武器給吞沒其中。最前面的那位黑甲騎士同時被數把長劍插入胸甲的縫隙,一柄長槍貫穿了他旁邊的黑甲騎士的小腹,緊接著一把連枷狠狠的砸過來,發出一聲悶響,將那位黑甲騎士的頭盔砸的癟了進去,黑血伴隨著骨骼的碎片從頭盔的縫隙中濺射出來。

    其他黑甲騎士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一些創傷,然而他們卻沒有一個真正倒下。蒼白色的鬥氣伴隨著猛烈的劍嘯亮起,緊接著就傳來了一片不知道是驚訝還是恐懼的慘叫聲。無論是那名被打癟了頭盔的,還是那名被數把長劍貫穿的,這些黑甲騎士都迅猛無比的發動反擊,將剛剛鬆了一口氣的那些對手狠狠砍倒在地。

    這簡直就是一場沒有希望的戰鬥。

    領主聯合軍的騎士們並不是懦夫,然而在這些怎麼都殺不死的敵人面前,卻只能步步後退。因為無論是鬥氣力量,還是精良的武器都沒有什麼用處,那些黑甲騎士獰笑著從自己的身體中拔出刺進來的長矛和劍刃,就像是拔掉一根微不足道的小刺似的。

    不過接下來就輪到那些黑甲騎士後退了,因為在霍爾騎士的指揮下,一群只穿著皮甲的民兵圍攏過來,他們的手裡都舉著一根長矛,而烈火正在長矛的前端熊熊的燃燒。

    這些火焰出現之後,黑甲騎士就不得不向後退去,組成長矛方陣的民兵非常熟練的彼此掩護著,燃燒的長矛密密疊疊毫無空隙,每一支都指向了黑甲騎士的身體。

    看到黑甲騎士們畏懼火焰更甚於劍鋒,領主聯合軍的騎士們也醒悟過來,他們從外圍士兵的手中接過火把,而把鋒利的長劍插回腰間。幾個呼吸之後,火焰的圈子在黑甲騎士們的身後合攏,將這些傢伙牢牢圍困在當中。

    「受死吧,死亡騎士,你們無處可逃啦」穿著一身閃亮青銅鎧甲,胸口有著燃燒火山紋章的奇拉瓦拉爵士大聲說。

    聽到這句話,那些黑甲騎士互相看了一眼,突然齊聲發出瘋狂的吼叫聲,然後分出三個受到創傷最為嚴重的衝向燃燒長矛的方陣,其餘五名黑甲騎士同時轉身,向著身後包圍圈最薄弱的地方猛衝過去。

    剛剛還畏懼火焰的黑甲騎士,轉眼間就毫不遲疑的衝殺過來,這讓組成包圍圈的眾人措手不及,手持火把的騎士有的抽身後退,有的卻想要迎頭痛擊,彼此之間根本看不出有什麼默契。黑甲騎士的劍光如同飛瀑一樣掠過,木屑伴隨著火星紛飛,兩名騎士的胳膊被連同火把一起砍斷,慘叫著倒在地上。而其他騎士則紛紛後退,想要暫避鋒芒。

    黑甲騎士們沒有絲毫戀戰,他們衝出包圍圈後,就毫不停留的向著綠堡的方向狂奔而去,完全沒有接應衝向長矛方陣同伴的意思。

    不過那三名黑甲騎士也確實不需要接應了。

    他們如同撲火的飛蛾一樣衝上去,砍斷了幾根長矛,但是卻被更多的長矛刺中,令人沒有想到的是,那些黑甲騎士一碰觸到長矛上的火焰,就被猛烈燃燒的火焰吞噬,彷彿他們的身體裡流的不是血液,而是沾火就著的火油一樣。

    很難用恰當的詞彙去描述被火焰吞噬的死亡騎士的模樣,他們一面發出恐怖的嘶吼,一面帶著渾身火焰踉蹌亂撞,長劍早就脫手落地,空出來的手臂胡亂拍打著身體,似乎想要讓火焰熄滅,實際上卻燃燒的更加猛烈起來。他們的頭髮像是稻草一樣燃燒,臉上的皮膚如同紙片那樣捲了起來,緊接著醬紫色的肌肉熔化脫落,露出下面白森森的顱骨。

    不到一分鐘,三名死亡騎士的掙扎就結束了,他們像是壞掉的木偶一樣癱倒在地上,肢體扭曲成一團,油脂像是結凍的眼淚一樣從肌肉和骨骼中沁出,發出劈劈啪啪的劇烈爆突聲。

    「李維大人剛才提醒我,懼怕火焰和聖光,就是傳說中死亡騎士的僅有的兩個弱點。」霍爾騎士用厭惡和恐懼皆備的目光看著那幾團正在燃燒的屍體,聲音低沉的對眾人解釋說。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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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4 20:27:30 |只看該作者
80、激戰死騎,詛咒魔劍

    丘陵的另一面,一場人數較少,但是激烈程度卻遠遠超過的戰鬥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塞德裡克勳爵把長柄戰斧在頭上輪的如同風車一樣,沉重的斧刃如同北境冬夜最常見的暴風雪一樣,帶著冰冷的肅殺氣息砍向艾斯?普洛斯修士。後者一面招架閃避,一面發出低沉癲狂的笑聲,身體在北境大統領的猛攻下連連顫抖,灰黑色鎧甲的碎片猶如碎冰一般崩裂。

    李維的對手依然是利德宛爵士,這位綠堡領主被邪惡的詛咒重新控制之後,已經完全失去了人類的形象,皮膚皴裂,肌肉枯槁,雙眼燃燒著幽綠色的火焰,黑色的鬥氣籠罩全身,看起來簡直和剛從地獄之中爬出來的惡鬼沒有什麼兩樣。但是他的動作卻快得驚人,力量也大的可怕,一個人就接下了李維、唐納和德拉鞏遜三位騎士的攻擊。

    金屬的鏗鏘聲交織如歌。

    唐納揮動熊首戰斧,以雷霆萬鈞的勢頭,當頭朝利德宛爵士猛劈過去。德拉鞏遜緊隨身側,那把矮人鐵匠精心打造的雙手巨劍發出了淒厲的破風聲,水平掃向利德宛爵士的胸腹連接處。面對兩名騎士的猛攻,頂著利德宛爵士軀殼的怪物暴怒的咆哮著,毫不畏懼的揚起長劍,硬生生格擋開當頭劈來的戰斧,然後手腕以普通人絕不可能做到的角度扭曲向下,一聲刺耳的震鳴,居然把魁梧的德拉鞏遜連人帶著雙手大劍,像是根稻草一樣掃了開去。

    李維從德拉鞏遜的身後跳了出來,動作靈活的像是一隻大山貓。利德宛爵士怒吼著扭轉身體,膝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然而唐納的戰斧又一次向著他的頭顱猛劈過來,讓他不得不舉劍相迎。

    李維趁機雙手持劍刺出,燃燒著銀白色火焰的騎士劍從下方挑起,銀白色和黑色的鬥氣發生劇烈的爆鳴聲,雖然李維的鬥氣力量比利德宛爵士差了一截,但是犧牲鬥氣對於所有亡靈氣息的克制,卻讓這個差距變得近乎於不存在。

    劍鋒從肋下斜著向上貫穿利德宛爵士的肺部,對於人類來說,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創傷,即使是不會立刻斃命,也不可能還有再戰之力了。

    然而利德宛爵士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甚至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長劍就從頭上收回,然後兇猛無比的發動反擊。漆黑如夜的劍光裹住李維的身體,想要把他絞成碎片,一連串急驟如狂風暴雨的劍鋒交鳴聲響起,年輕騎士左支右擋,奮力格開所有的攻擊。

    利德宛爵士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長劍換到了左手上,然後一劍從李維視線的死角刺了過去。李維憑藉著直覺而非視覺勉強擋住了這一劍,然而還是被黑色的鬥氣劃過肋下,厚外套如同紙板一樣被裁開,鮮血隨著劍勢飛濺開來。

    李維踉蹌後退,利德宛爵士嘶吼著撲向他,準備一鼓作氣將年輕的騎士擊敗,但是德拉鞏遜和唐納已經恢復過來,兩人同時發出了怒吼聲,熊首戰斧和雙手巨劍擋在了瘋狂衝殺過來的利德宛爵士的身前。

    長劍颼颼有聲,掀起一陣金屬風暴,然而戰斧和巨劍卻防守的水潑不入,利德宛爵士的攻勢有如怒濤,但是在兩名騎士聯手的鐵壁面前,只能撞擊出一陣無奈的鏗鏘聲。

    幾聲淒厲無比的吼叫聲遠遠傳來,這聲音代表著那些黑甲騎士的敗亡,正在與塞德裡克勳爵鏖戰不休的艾斯?普洛斯修士臉色突然一變,沒有瞳孔的夜色雙眸裡面閃過驚訝的光芒。

    「堂堂黑日死亡騎士團的成員,居然敗在了一些無名之輩手下?」

    艾斯?普洛斯修士的低語讓塞德裡克勳爵感到一陣狂怒,甚至連滿頭花白的頭髮都豎立起來。

    「狂妄告死者,讓你嘗嘗無名之輩的厲害」伴隨著怒吼的,是一道如同雷電一樣閃爍著刺目白光的沉重斬擊,長柄戰斧的斧刃部分由於速度太快,甚至讓人產生了一種撕裂虛空的錯覺。

    這一擊的威力無疑可怕,但是攻擊的軌跡卻非常單一,連塞德裡克勳爵也沒有想到能夠將那名告死者一劈兩半,而是準備著其他後續的攻擊。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艾斯?普洛斯修士沒有像方才對付這招那樣閃避鋒芒,伺機反擊,而是獰笑一聲,雙手持劍向上格擋。

    艾斯?普洛斯修士的佩劍似乎已經有了相當久遠的年頭,通體呈現出一種被污染的乳汁一般的灰白色,當然這種顏色通常也被用來形容在地下埋了許多年的陳年骨骼。劍刃看起來並不鋒利,而是有著無數細小的鋸齒,配上劍身上面細緻而無意義的紋路,在揮動的時候會讓對手有些許眩暈的感覺。這把劍屬於戰場上使用的長柄重劍,也就是所謂的一隻半手劍,劍身比普通騎士劍要長20公分左右,也要稍微厚實一些,但是與塞德裡克勳爵所用的長柄戰斧這樣沉重的武器相比,艾斯?普洛斯修士的佩劍就顯得十分脆弱了。

    「愚蠢你以為你那把劍就可以擋得住嗎?」

    隨著塞德裡克勳爵的咆哮,長柄戰斧重重砍劈在艾斯?普洛斯修士擋在頭頂的佩劍上,發出了一連串刺耳的金屬破碎聲。北境大統領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然而笑意剛剛浮現在嘴角,就被雙手中驟然一輕的感覺抹去了。

    長柄戰斧用精鋼打造的斧刃依舊鋒利,閃著逼人的寒光,然而一條細微的裂縫已經將斧刃從中間分開,隨後斧刃的上半截在塞德裡克勳爵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滑落下來,墜入塵埃。

    「這不可能,我的血怒用上等精鋼混合精金打造,是矮人鐵匠大師的傑作」塞德裡克勳爵依舊難以相信自己心愛的武器被毀,發出了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惶然的吼叫聲。

    「在詛咒魔劍?特蘭亞特面前,你的戰斧,什麼都不是。」艾斯?普洛斯修士微微喘息著回答,他的眼中射出冷光,看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北境大統領。「塞德裡克勳爵閣下,我對你的腦袋並不怎麼感興趣,現在,請你讓開吧。」

    這句有些輕蔑的話明顯激起了北境大統領胸中那股暴虐之氣,塞德裡克勳爵瞇起眼睛,把長柄戰斧橫持在胸前。

    「告死者,你想過去幫助你的那個傀儡?不可能,我的武器或許比你差了些,不過要想擋住你一段時間,還是不算困難的。等到李維?史頓他們緩過手來,要死的是你啊」

    「擋住我?」艾斯?普洛斯修士突然發出一陣充滿邪惡味道的狂笑,他的身體前後搖擺,本來是淡黃色的短髮被一陣陣灰白色的氣息纏繞,變得越來越長,顏色也越來越淡。當他終於停止狂笑,重新站直身體的時候,塞德裡克勳爵心中一陣狂跳,忍不住向後退了半步。

    那位曾經冒稱安息聖殿騎士的年輕人已經又一次變化了外貌,而這一次的形象更加陰森可怖,他的雙眸之中出現了旋轉不休的黑色光芒,讓看到的人彷彿有種靈魂都要被吸進去的錯覺。皮膚已經徹底沒有了血色,而是帶著一種不自然的蒼白,嘴唇卻是猶如塗抹了胭脂一樣鮮紅欲滴,兩顆明顯長度超標準的獠牙從嘴唇中間露出頭來,閃爍著猙獰的光芒。

    「你是吸血鬼?」塞德裡克勳爵警惕的問。

    「不要把那種下級的衍生體與尊貴如我相提並論……」這個形態的艾斯?普洛斯修士連聲音都發生了轉變,用一種帶著濃重貴族味道的腔調說:「我乃黑日騎士團參謀,希斯?普洛斯子爵。」

    這個名字讓塞德裡克勳爵先是若有所思,緊接著眼睛中閃過一絲凌厲的光芒。

    「原來是你黃昏的孤狼」

    「哎呀,哎呀,那個匪氣十足的稱呼,可不是我這個暗夜貴族喜歡聽到的哦。」將自己的名字都改為希斯的年輕人嬉笑著說,笑意卻根本沒有進入雙眼。

    「曾經犯下滔天大罪,至今尚被安息聖殿重金懸賞通緝,黃昏的孤狼希斯?普洛斯,你居然還敢大搖大擺的出現在這裡,難道就不怕引來安息聖殿騎士的追殺嗎?」

    「我當初可以殺出重圍,現在當然也可以做到。」希斯?普洛斯收斂起笑容,把手中的詛咒魔劍指向塞德裡克勳爵。「好了,勳爵閣下,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讓不讓開?」

    「絕不」塞德裡克勳爵口氣堅決的回答。

    「很好」

    一聲刺耳的金屬破碎聲響起,有著北境大統領之稱的帶劍勳爵雖然勉強擋住了希斯?普洛斯的一劍猛攻,但是手中的精鋼斧柄也被從中間斬成兩段。塞德裡克勳爵感覺到頭皮發麻,他一面將手中半截斧柄向著希斯那張蒼白的面孔狠狠砸去,一面將身體向旁邊一倒,順著丘陵向下面滾去。

    希斯?普洛斯將朝著自己砸過來的斧柄揮落在地,用冷酷的目光追尋著塞德裡克勳爵的痕跡,然而這位戰鬥經驗豐富的對手現在已經滾落到坡下,爬起身的同時已經從腰間拔出一把長匕首,隨時準備應付接踵而至的追殺。

    追殺塞德裡克勳爵並不困難,那把長匕首的威脅不大,最多也只能替他爭取到一點垂死掙扎的時間罷了。然而所耗費的時間卻是希斯?普洛斯所不願意,也不能接受的,他考慮了幾秒鐘就轉過身來,就在這時,利德宛爵士的嘶吼聲又一次響起。

    「該下九層地獄的傢伙們」希斯?普洛斯咒罵起來,向著另一個戰團猛撲過去。他已經看到,在李維等三人的車輪猛攻下,利德宛爵士就像是一棵老橡樹一樣被劈砍得木屑亂飛,身體上已經出現了許許多多的創傷。

    這些創傷對於死亡騎士來說,不算致命,但是積累起來卻也讓他的戰鬥能力大大下降,特別是李維在利德宛爵士的右腿腳踝部分狠狠砍中的那一劍,徹底割斷了他的腳上的筋腱,讓他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步履蹣跚。

    「什麼北境大統領,帶劍勳爵?名聲這麼響亮,連只黑烏鴉都擋不住嗎?」看到希斯?普洛斯猛撲過來,德拉鞏遜忍不住低聲抱怨了一句,然後舞動雙手巨劍迎了上去,想要拖住對方一段時間。

    李維的眼角突然一跳,心中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危機感,立刻連續猛攻兩劍,將利德宛爵士的攻勢全部阻擋下來。

    「吾血之血」李維用血盟的特殊能力對唐納說:「這裡交給我,你快去幫助德拉鞏遜,他不是那個人的對手」

    唐納的動作並不慢,然而當他抽身跳出,準備援救德拉鞏遜的時候,那位高階騎士已經無聲無息的躺在了地上,而整個人如同蒼白魔神的希斯?普洛斯正在一面發出陰森森的笑聲,一面像是離弦之箭一樣猛衝過來,方向卻不是咆哮之熊唐納,而是正在和利德宛爵士戰鬥的李維?史頓

    「告死者你的對手是我給我留下」

    熊首戰斧隨著唐納的咆哮猛力揮動,空氣被撕裂,發出了一聲悶雷般的吼叫聲。這一擊的威力非同小可,希斯?普洛斯雖然自恃有不死之身,但是如果讓這一下砍到身上,恐怕也要被卸下一條胳膊或者大腿來。所以他只好發出惱怒的尖叫,身後的披風在空中一劃,整個人前衝的姿勢頓時停了下來。

    詛咒魔劍和熊首戰斧在空中交擊數次,猶如鐵錘狠狠擊打鐵砧。希斯?普洛斯的鬥氣力量遠勝沒有展露亡者姿態的利德宛爵士,每一次交鋒都震得唐納全身骨骼咯吱亂響,腳步不由自主的後退。唐納卻好像是瘋了一樣,絲毫都不顧及自己身體的承受能力,每一次都用同樣猛烈的斧劈,將希斯?普洛斯硬生生擋住。

    然而實力的差距畢竟很大,從第三次戰斧和魔劍的交鋒開始,每一次重擊過後,都有一蓬血霧從唐納的護面甲的孔洞之中噴出。

    劍與斧的交鋒足足持續了七次,而在最後一次的交鋒中,唐納的動作稍微遲緩了一下,被詛咒魔劍在肩頭劃過,那身城堡之心鍛造出來的土黃色重鎧防禦力驚人,魔劍只能淺淺的刺穿肩頭護甲,並沒有能夠造成多大的傷害,但是當希斯?普洛斯收回長劍的時候,咆哮之熊卻像是一根木頭一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阻擋希斯?普洛斯攻擊李維了。

    塞德裡克勳爵換了一把長劍,正在從丘陵下面向上衝來;霍爾騎士率領著數十名手持燃燒長矛的民兵大踏步朝這個方向趕來,稍後一點是領主聯合軍的騎士們,每個人都在大聲嘶吼著什麼;格雷斯爵士張開銀杉木長弓瞄準希斯?普洛斯的後背,空中獅鷲之王正在俯衝而下。

    然而這一切都沒有辦法阻止這位可怕的告死者揮動手中的詛咒魔劍。

    李維在最後關頭收劍回防,煉金大宗師親手打造的騎士劍果然不同凡響,雙劍相交的時候,火星迸射,從詛咒魔劍上竟然傳來了一聲格外淒厲刺耳的慘叫聲

    特蘭亞特居然崩裂了一點鋒刃,雖然細微到幾乎難以看清,但是也讓希斯?普洛斯倒抽了一口冷氣。

    不過武器上的些許優勢,並不足以抹平李維和希斯?普洛斯之間實力的差距,年輕騎士被這狠狠的一劍劈得整個人都摔了出去,身上的銀白色鬥氣光焰一陣黯淡,居然險些被徹底震散。

    李維一瞬間感到天旋地轉,他沒有記得自己已經跌倒,但是眼前卻映出了鉛灰色的天空,背後也傳來了堅實地面的觸感。

    希斯?普洛斯獰笑著猛撲上前,劍鋒指向已經沒有還手之力的李維,利箭的破空飛嘯聲從腦後傳來,格雷斯爵士已經射出了試圖解圍的一箭,但是希斯?普洛斯只是微微低下頭,繼續朝著李維撲去。

    利箭刺穿希斯?普洛斯背後鎧甲的同時,詛咒魔劍也向著李維的脖頸砍了過去。「解決了」希斯?普洛斯全身都被一種嗜血的興奮所籠罩,簡直都要顫抖起來。他看向李維的面孔,想要從上面找到理應出現的驚惶、絕望與恐懼。那可是享受殺戮生命的時候最好的調味品。

    然而希斯?普洛斯一定會失望,因為他並沒有在李維的臉上看到任何驚惶的,直到劍刃即將接觸脖頸的剎那,李維的臉色依然是堅定而執著的。

    「這樣一顆頭顱,想必會是很好的紀念品……」

    希斯?普洛斯的念頭到此為止,因為下一瞬間,他的視野就被兩道強烈無比的紅光所充塞。

    「好熱好痛」

    久違的灼熱和劇痛,讓希斯?普洛斯忍不住尖叫起來。

    告死者搖搖晃晃的向後踉蹌幾步,一支銀色的長箭從後背貫穿他的身體,沾染著赤瀝瀝鮮血的箭頭從胸前透了出來。但是這並不是讓他發出尖叫的傷害,真正的傷害在於他的胸腹交界處,那裡有兩個比拳頭還要大的空洞,可以直接看到他身後的風景,空洞的邊緣非常光滑,甚至連一點毛邊和破裂的痕跡都沒有。

    「這是……什麼力量?」希斯?普洛斯的臉色變得非常可怕,嘶啞著聲音問。

    「那個是……洞察術,你相信嗎?」李維的表情有些怪異的回答說。

    「不可能……好痛……你在說謊……啊,不」

    在驚慌無比的叫聲中,這位告死者轟然倒下,緊接著身體中猛然發出了一聲巨響,全身的灰黑色鎧甲都炸裂開來,黑煙滾滾而起,熱浪迫人,讓李維急忙轉身躲避,剛剛衝過來的眾人也都紛紛後退不迭。

    黑煙散去的時候,眾人驚訝的看到,在希斯?普洛斯倒地的位置上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坑,灰黑色的鎧甲碎片到處都是,而這位告死者的身體卻已經不翼而飛,連一點殘片都沒有留下。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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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4 20:27:56 |只看該作者
81、斬殺亡者,拯救靈魂

    一聲嘶鳴從遠方傳來,聽上去像是出自於一匹戰馬之口,但是卻讓人難以想像是什麼樣的戰馬,才能夠發出如此撕天裂雲的狂暴咆哮。緊接著密如驟雨的馬蹄聲響起,宛如眾馬奔騰,一匹極為高大的黑色戰馬如同旋風一樣從遠方捲來,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跨越了上千米的距離,來到丘陵腳下。

    「什麼人停下」領主聯合軍的一位騎兵隊長雖然心中升起恐懼,但是職責卻讓他鼓起勇氣,策馬擋在那匹格外雄壯的黑馬面前。然而馬背上的騎士還沒有來得及答話,那匹黑馬就猛然瞪起一雙火紅色的眸子,張開嘴發出了一聲可怕的嘶鳴。

    這一聲嘶鳴從上千米之外響起的時候,都會讓人有心驚膽顫的感覺,現在就在面前響起,頓時讓所有領主聯合軍的騎士和騎兵的坐騎都發出了一聲哀鳴,有些訓練不夠的馬匹甚至四蹄一軟趴了下去。

    那名騎兵隊長當然也不例外,身體下的坐騎發出一聲淒厲的哀鳴,然後如同山崩一樣轟然倒地。他甚至連腳都來不及從馬鐙上脫離開來,就一同倒了下去。

    領主聯合軍中傳來一陣憤怒的咒罵聲,幾名騎士隨後衝了出來,手中都高舉著武器。但是當他們衝到黑馬的面前,看到別在那位騎士腰帶上面的那一枚日冕長劍徽章的時候,不禁面面相覷起來。

    對一位尚且不明敵友的稱號騎士舉劍相向,這可不是一種可以隨便做出的決定。

    捨伍德家族的年長騎士從人群後面走了過來,他的家徽是一株橡樹。「這位稱號騎士大人,」年長的騎士說:「你的坐騎嚇到我們的戰馬了。」

    黑馬身上的騎士不由得苦笑了一聲,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然後攤開雙手說:「抱歉。這匹馬可不是我的,它能夠載著我到這裡,已經很不滿意了。」

    「這個道歉我們接受,不過要請教您的尊姓大名。」

    「我是威爾普斯。」這名騎士簡單的回答說,「李維?史頓大人在哪裡?」

    「原來您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天才騎士」捨伍德家族的年長騎士臉上浮現出敬佩的表情,然後他把手向身後一指。「李維大人就在上面。」

    丘陵上面,一群手持燃燒長矛的民兵把綠堡領主——或者說頂著利德宛爵士軀殼的怪物——包圍在當中。那隻怪物顯得十分狼狽,頭盔歪在一邊,露出如同枯草一樣蓬亂的頭髮,污濁的黑血正在從鎧甲碎裂的地方滴落下來,腿部的一記重砍讓他腳步踉蹌,而那些緊緊包圍著他的燃燒長矛則讓他忌憚不已,只能跌跌撞撞的左右退避,不時發出意義不明的吼叫聲。

    塞德裡克勳爵和幾名騎士在包圍圈外並肩而立,眼中都有痛惜的神色流露,他們能夠接到利德宛爵士的書信之後,就集結軍隊趕來,固然是有搶佔利益的想法在,但是也不能抹殺他們與這位爵士之間的關係非同尋常。現在看到利德宛爵士像是一隻被困住的野獸一樣咆哮著,這些人的心中都有些莫名的感傷。

    威爾普斯趕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景象。

    「利德宛爵士……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威爾普斯的聲音乾澀起來。

    「他是被一種強大的亡靈魔法侵蝕了。」李維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威爾普斯回過頭來,看到年輕的騎士正在從兩名躺在地上的人身邊站起。

    「德拉鞏遜?唐納?」威爾普斯吃驚的叫出這兩個人的名字,「李維大人,他們怎麼了?」

    「他們已經沒事了,剛才那位死亡騎士用的是一把詛咒魔劍,只要被那把劍劃傷,哪怕是最輕微的一道傷痕,也會立刻失去知覺。」李維解釋說:「現在我已經對他們使用了治癒術,很快就可以恢復了。」

    「那就好,那就好。」威爾普斯鬆了一口氣說,然後他看著被長矛圍困的利德宛爵士,眼中流露出一絲悲傷。

    「李維大人,利德宛……還有沒有希望復原?」

    「恐怕沒有。」李維歎息著回答,「亡靈魔法已經徹底控制了他的**和靈魂,即使是我對他使用了治癒術,也只能讓他換來少許清醒的時間。雖然光耀之主的信徒有更多對付亡靈生物的辦法,但是……」

    李維沒有把話說完,因為下半截話根本就不必說出口。光耀之主的牧師會怎麼對付亡靈生物,本來就是光耀之主佛蘭達拉信徒的威爾普斯當然清楚得很。那雖然被稱為陽光的救贖,實際上卻和用火焰將它們徹底化為灰燼,沒有任何不同。

    「那麼,李維大人,我只有一個請求。」威爾普斯沉吟了一下,聲音低沉的說:「利德宛爵士和我共事多年,並肩作戰的次數更是難以計數,現在既然沒有辦法拯救他的生命……請允許我親手送他最後一程。」

    李維的眉頭微微一動,「威爾普斯大人,利德宛爵士被邪惡的亡靈魔法控制,本身的力量已經上升到鬥氣天華的水平。」他勸說著,「現在他已經被烈火包圍,只要一聲令下就可以徹底解決掉,但是如果撤去長矛陣的話,別看他已經是這副淒慘的樣子,但是戰鬥力並沒有損失多少。」

    「我明白的,但是,請您准許。」威爾普斯說。

    李維默然,他在威爾普斯眼中看到了堅定的、不可動搖的光芒,於是他點了點頭,揚聲對指揮民兵的霍爾騎士喊了起來。

    「霍爾大人,讓民兵們讓開,威爾普斯大人要親手送利德宛爵士最後一程。」

    「不行李維?史頓……我是說,李維大人,不可以。」塞德裡克勳爵急忙阻止說:「現在只要命令那些鄉巴佬一起動手,就可以很方便的消滅死亡騎士,不要麻煩威爾普斯大人動手了。」

    「利德宛爵士是位正直的騎士。」威爾普斯聲音不高,但是堅定得讓人難以拒絕,「雖然他被亡靈魔法所殘害和控制,我也希望他能夠死的像個騎士。」

    塞德裡克勳爵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張口欲言,然而最後還是把話嚥了回去,向旁邊退開。

    霍爾騎士指揮著民兵緩緩後退,火焰長矛組成的包圍圈漸漸擴大,利德宛爵士頓時有所反應,他一面發出了怪異的咆哮聲,一面眨著一雙幽綠色的眼睛四處亂掃,想要找到包圍圈的薄弱之處。

    然而那些民兵受過很好的訓練,在霍爾騎士的指揮下,包圍圈雖然擴大了很多,卻依然完好無缺。

    一個人影大踏步的走了進來,利德宛爵士發出幾聲無意義的咆哮,手中的長劍在身前胡亂揮舞著。

    「吾友利德宛,你的這個樣子太醜陋了。」威爾普斯的聲音透著一股難言的苦澀,「記得我們都受了重傷的那一次,你曾經對我說,希望我可以讓你像個騎士那樣,有尊嚴的死去……現在,我來履行這個承諾了。」

    長劍鏗鏘一聲滑出劍鞘,隨後豎立在胸前。

    威爾普斯向著面前那只亡靈怪物行了一個姿態無可挑剔的騎士劍禮,然後長劍開始燃燒。

    這是達到了鬥氣天華水準的火焰鬥氣,第一次輝映在北境諸位領主的面前。

    家族徽章是燃燒火山的奇拉瓦拉爵士發出一聲喘不過氣來的驚歎:「多麼絢麗啊……」他有些失神的呢喃著,「簡直就像是元素之主麾下的火焰使者一樣,輝煌燦爛。」

    火焰鬥氣亮起的時候,利德宛爵士明顯瑟縮了一下,不過對於生命的痛恨很快就壓下了對於火焰的畏懼,亡靈怪物露出焦黃缺損的牙齒咆哮,黑色的腐血和著口水從嘴角滴下。

    「我來拯救你。」威爾普斯說,隨後火焰長劍揮起一道絢爛的光虹。

    漆黑如夜的長劍從下而上迎向火焰長劍,雙劍相交,發出了一聲刺耳的摩擦聲,亡靈怪物身上的黑色鬥氣劇烈波動,嗞嗞作響,瀰漫起一股惡臭的味道。威爾普斯第二劍接踵而至,利德宛爵士擋住了這一下,鏗鏘作響,火星迸射,隨後凶狠無比的一劍反擊。威爾普斯側身躲開,緊接著一道道迅如閃電的劍光在兩人之間交錯撞擊,金屬碰撞聲連綿不斷,聽起來宛如是一聲錯落有致的舞曲。

    然而這也是一首致命的舞曲。

    北境的領主們從未看過如此激烈的交鋒,特別是兩者都擁有達到了封號騎士水平的戰鬥力,兩股鬥氣力量彼此轟鳴碰撞,一方漆黑如永夜國度,一方絢爛如火焰天堂,每一次撞擊都讓人心神震動,一些只勉強領悟了鬥氣種子的騎士已經退到了幾十米外,依然感到心臟狂跳不已。

    普通人的表現就更加不堪,塞德裡克勳爵手下最精銳的白狼衛士還能夠在將近百米的位置上隱隱形成包圍,但是那些手持火焰長矛的民兵和其他士兵一起,都要退到丘陵的腳下,才感到那種讓他們難以呼吸的可怕壓力,勉強降低到可以承受的程度。

    能夠沒有移動腳步的人,只有李維、迪克威騎士、奇拉瓦拉爵士和塞德裡克勳爵四人而已,其中塞德裡克勳爵的鬥氣力量還要超過這兩名激戰的對手,表現最為輕鬆;李維和迪克威都擁有鬥氣散華的力量,所以雖然感到胸口隱隱傳來煩悶的感覺,但是還可以承受得住;只有奇拉瓦拉爵士的實力最差,只達到了初步領悟鬥氣種子的程度,只是因為那種發自內心的震駭才咬牙堅持不退,嘴角都沁出了絲絲鮮紅。

    「奇拉瓦拉爵士,你的實力還不足以讓你在這麼近的地方堅持,向後退一些吧。」塞德裡克勳爵有些擔憂,轉頭對穿著一身青銅鎧甲的騎士說。

    「鬥氣天華,火焰鬥氣也可以達到鬥氣天華」奇拉瓦拉爵士根本沒有聽進去塞德裡克的勸告,他的聲音中透著一股狂熱,雙眼一眨也不眨的緊盯著威爾普斯的身影。

    李維感到有些奇怪,看了一眼那位激動萬分的奇拉瓦拉爵士,通過血盟標記向唐納詢問:「吾血之血,那位奇拉瓦拉爵士為什麼這麼激動,簡直比他自己親自上陣還要癡狂?」

    「那個人的事情,我曾經聽過一些,不過都是冒險者之間的流言,真實程度不好保證……」唐納稍微遲疑了一下,通過血盟標記回答說:「那位奇拉瓦拉爵士雖然只是一位擁有小城堡的落魄騎士,但是他的家族可非常了不起,據說是王國九柱之一的梅裡斯特家族的旁系後裔,而且和火魔導裘諾安?梅裡斯特閣下有很深的關係。」

    「裘諾安?梅裡斯特……」李維重複了一遍這個威名赫赫的名字,心弦忍不住為之猛烈彈動幾下。「既然與火魔導閣下有關係,怎麼會被打發到薄暮森林以北這樣的窮鄉僻壤來呢?」

    「因為他在晉陞騎士的時候,領悟到的鬥氣種子,並不是梅裡斯特家族傳承的熾熱炎輪,而是最為普通的火焰鬥氣。而這種鬥氣從來沒有晉陞到鬥氣天華的記錄,所以他被梅裡斯特家族長老們視為沒有未來的廢物,打發到了邊境領地苟延殘喘。」

    「火魔導閣下沒有阻止嗎?」李維問。

    「沒有聽說他阻止過,也許是裘諾安?梅裡斯特閣下認為,這種結果對於奇拉瓦拉爵士來說,也不算太壞吧。」唐納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在那樣的家族裡面,如果本身的能力達不到足以保護自己的程度,很可能會被家族內部的傾軋碾成碎片。」

    幾聲急促的劍鳴聲傳來,李維和唐納停止交談,把注意力放回到威爾普斯身上。威爾普斯的攻擊猶如火山噴發一般狂暴而迅猛,火焰鬥氣的光影縱橫來去,彷彿形成了一個火焰的籠子,將黑色的鬥氣壓制在其中。然而利德宛爵士卻並沒有認輸的意思,他的咆哮聲從一開始就沒有中斷過,漆黑如夜的長劍不時出擊,和威爾普斯的長劍碰撞出迸裂的火星。

    看上去威爾普斯佔據了主動,但是包括李維在內的所有人都眉頭緊鎖,沒有什麼寬慰的表情。

    利德宛爵士的身體已經死了,不會有任何疲憊的感覺,但是威爾普斯依舊是活人,他雖然佔據了上風,但是如果不能在自己疲憊之前解決戰鬥,就有可能被亡靈怪物翻盤。

    一聲格外響亮的鏗鏘聲響起,威爾普斯的火紅色劍光穿透利德宛爵士的黑劍防守,從他的肩頭擦過,幾塊肩甲的碎片飛散開來。利德宛爵士露出扭曲的表情,黑劍順勢反擊,然而被威爾普斯架開,隨後又是一劍,火紅色劍光擦著利德宛爵士的臉龐掠過。那種強烈的熱度讓亡靈怪物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步履蹣跚的向後退避。

    威爾普斯不給對方喘息之機,步步緊逼,手臂揮舞著長劍,發出颼颼劍嘯。空中佈滿了火焰鬥氣劃過的痕跡,宛如張開了一面火焰構成的天網,將利德宛爵士籠罩在其中。

    兩把劍相互撞擊,彈開,再撞擊,刺耳的摩擦聲和鏗鏘聲簡直分不清次數,火星夾雜著碎屑從兩把劍上崩落,黑色的鬥氣一再萎縮,而火紅色的劍光越來越逼近利德宛爵士的身體。威爾普斯揮動長劍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於很多眼力稍差的人都認為,他是個同時生長著八條手臂,揮舞八柄火焰之劍的神祇。

    利德宛爵士突然奮力向前,黑劍橫砍直劈,然而這並不是反擊發動的序幕,而是由於火焰逼近身體引發的最後瘋狂。威爾普斯的火焰長劍旋回劈砍,利德宛的頭盔和左臂護腕先後碎裂脫落,右肋下的鎖子甲也被撕裂出一條大口子。亡靈怪物的尖叫聲格外刺耳,他發狂的舞劍,試圖以蠻力打斷威爾普斯的長劍,然而這卻讓他的防守出現了相當致命的空隙。威爾普斯動作平滑流暢的閃開,然後反手一劍,狠狠的砍向利德宛爵士的頭顱。

    肌肉枯槁的左臂在最後一瞬間擋住了火焰長劍,將毀滅的時刻稍微向後拖延了少許。火焰頓時爬上了利德宛爵士的胳膊,他的左臂像是乾柴一樣劈啪作響的燃燒起來。亡靈怪物的應對簡介而有效,黑劍迴旋,將那條燒著了的胳膊從肩頭位置劈斷。

    那條斷臂還未落地,一記下盤斬令利德宛爵士右腿膝蓋上的護甲片片飛散,他的身體也隨之一歪,單膝跪倒在地。威爾普斯毫不留情的跨前一步,火焰長劍呼嘯著在空中掄起一道火輪,向著利德宛爵士的頭顱劈下。

    利德宛爵士舉起黑劍擋在頭頂,幽綠色的雙眸中卻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絲恐懼——對於必將到來的毀滅,亡靈魔法對於利德宛爵士靈魂的控制終於稍微放鬆了一些。

    一聲刺耳的金屬破裂聲響起,黑劍不堪重負,應聲折斷,火焰長劍卻也震得稍微偏離了落點,沒有劈在利德宛爵士的腦袋上,而是從他的右肩劈落,一直砍到胸口的部分。

    火焰頓時吞噬了利德宛爵士的大半個身體,就像是他體內流淌的全部是火油一樣。綠堡領主眼中的幽綠色火焰消失了,被火焰灼燒的蜷曲起來的嘴唇微微翕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在威爾普斯的眼中,卻辨認出了那個口型想要表達的意思。

    「非常感謝……」

    威爾普斯拔出長劍,單膝跪倒,額頭抵在自己的劍柄上,嘴裡默默念誦起來。

    「吾友利德宛,願仁慈的父神饒恕你的罪,願光耀之主指引你的路,願你的靈魂得到拯救,在長眠導者的永夜國度之中永遠長眠。吾友利德宛……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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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4 20:28:23 |只看該作者
82、臣服的綠堡、暗影的匕首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火焰鬥氣不是只能達到散華程度的廢物鬥氣」一個有些癲狂的聲音從奇拉瓦拉爵士的嘴裡發出,這位梅裡斯特家族的旁支後裔嘴角血沫飛散,向前走了兩步,似乎想要去和威爾普斯交談。

    然而在這麼近的距離觀看戰鬥,已經讓奇拉瓦拉爵士的身體受到了很嚴重的創傷,他的腳步剛剛移動,就因為失去平衡而重重摔倒在地。

    李維和塞德裡克急忙上前,把沉重的青銅鎧甲從奇拉瓦拉爵士身上脫了下來,鎧甲下面傷痕纍纍的軀體讓兩個人都吸了一口涼氣。「父神慈悲……」塞德裡克勳爵脫口而出,李維的表情也十分震駭。

    奇拉瓦拉爵士的身體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樣強壯,雖然肌肉顯得很結實,但也很瘦,肋骨一根根都凸顯出來。他的身體上有數不清的陳舊傷疤,很長,但是並不深,看起來都像是格鬥訓練的時候,由於過於投入而受到的傷害。

    「奇拉瓦拉爵士在十四歲的時候就達到了准騎士的水平,第二年領悟鬥氣種子,在確認那是普普通通的火焰鬥氣之前,在梅裡斯特家族中也有天才之稱……」塞德裡克勳爵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說。「想不到竟然是靠著非人的磨練達到那樣的程度。」

    已經恢復心情的威爾普斯站了起來,目光在奇拉瓦拉爵士的身體上掠過,「這很正常,我也有天才騎士的名聲,但是有誰能知道,我當年追隨著老師在大陸上遊歷,所經歷過的一道道生死難關?」他的聲音帶著回憶的味道,「天才名聲的背後,是無數的汗水和血水。」

    幾名士兵走過來,將臉色慘白的奇拉瓦拉爵士抬了下去。威爾普斯騎著過來的那匹高大黑馬小步跑上了山坡,低下巨大的頭顱在李維肩膀上面磨蹭著。李維笑著拍了拍黑馬的腦袋,然後轉向塞德裡克勳爵說:「勳爵閣下,現在利德宛爵士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國王的使者和萊恩子爵的侄女麗莎小姐還被扣留在綠堡之中,需要馬上前去解救他們。」

    「啊,是的,李維大人,那就讓我們一同前往吧。」塞德裡克勳爵如夢方醒的點點頭說。

    「這樣當然好,就是給勳爵閣下添麻煩了。」李維說。

    「不麻煩,作為領地比鄰的領主,相互幫助是責無旁貸的事情。」塞德裡克勳爵的聲音雖然大,但是顯得並不是那麼自在。這位有著北境大統領之名的帶劍勳爵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子爵領這塊肥肉看起來多麼誘人,他也不準備再涉足其中了。

    強大的稱號騎士、訓練有素的戰士和民兵、令人難以置信的神射手,以及最為神秘也最為可怕的年輕軍事首領,萊恩子爵雖然已經死了,但是他的領地顯然不是隨便可以侵佔的。

    綠堡的大門自從那些黑甲騎士逃進去之後,就緊緊的關閉上了,然而被咆哮之熊唐納用斧子劈開的地方只來得及用木板修復,根本承受不住騎士們的攻擊。威爾普斯充滿怒氣的一記劈砍,就讓大門的碎片四下飛散,後面的守衛頓時發出了包含著驚訝和恐懼的吶喊聲。

    又是一記劈砍,出自於塞德裡克勳爵之手,綠堡的大門發出咯吱的聲音向旁邊歪倒,上面鑲嵌的青銅條赫然已經被砍出了深深的凹痕。大門後面,手持長矛的綠堡守衛擺出來一個並不厚實的方陣,而且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驚惶不定的神色。

    綠堡附庸騎士中碩果僅存的科普曼騎士大步向前,來到那些綠堡守衛面前。「放下武器」他說,「我是科普曼騎士」

    「科普曼騎士大人,您怎麼和這些綠堡的敵人在一起?」有個聲音從長矛陣後面響起。

    「利德宛老爺在哪裡?」另一個聲音詢問說:「我們只接受利德宛老爺的命令。」

    「利德宛爵士已經長眠了,但是不是死在這裡,而是死在他所信任的那些傢伙手中」科普曼騎士用沉痛的聲音叫喊著:「那些黑甲騎士都是亡靈怪物,是他們暗害了利德宛爵士」

    綠堡的守衛全部沉默了,彼此交換著驚訝和恐懼的眼神。科普曼騎士性格老成,在綠堡守衛中的威望很高,而且那些黑甲騎士殘忍無情的表現,也讓這些守衛從心底感到厭惡。

    沒有人下達命令,但是一支支長矛都垂了下來,隨後響起了窸窣的腳步聲,綠堡守衛從門前讓開了一條道路。

    李維等人大步走入這座古老的城堡,綠堡的內部建築差不多和城牆一樣古老,也都是用大塊的綠泥石建造而成,岩石縫隙之間長著厚厚的青苔,表面甚至連灰漿都沒有塗。

    「那些亡靈怪物在哪裡?還有王國的使者和麗莎小姐都被關押在什麼地方?」李維問一名垂下長矛的綠堡守衛。

    回答他的是一個顯得有些猶豫的聲音,「我不知道什麼使者和小姐,但是剛才那些黑甲騎士回來的時候,命令我們守衛好城堡,然後就都到主樓裡面去了。」

    經過萊恩家族和利德宛爵士家族的多次修葺,綠堡的主樓是這座古老城堡中唯一顯得稍微整齊一些的建築,也是李維除了虛幻的城堡之心外,見到過的最雄偉的建築。全盛時期,這裡的大廳可以容納成百上千的叛民高呼酣飲,兩邊出奇巨大的煙囪宛如塔樓,冒出的煙霧筆直如柱,幾乎可以排雲而上。

    然而現在這裡已經失去了當年的繁華,衰草叢生,魔災降臨的痕跡還沒有從這座城堡上面徹底抹去,一灘黑紅色的液體浸染在兩扇鐵門旁邊,幾隻碩大的蒼蠅在上面飛來飛去。

    「把門打開。」塞德裡克勳爵吩咐說。

    「抱歉,我們沒辦法開。」綠堡守衛中一個隊長模樣的人回答說:「科普曼大人也一樣,這裡的門鎖鑰匙一向由爵士老爺親自掌管,而爵士老爺出戰之後,已經交給那位蒙著臉的貴賓掌管了。」

    「蒙著臉的貴賓?」李維重複了一遍,口氣有些疑惑。

    「一個虛偽的傢伙,總是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但是骨子裡面卻誰都看不起。那副腔調,活像是個豪門貴族的管家。」科普曼騎士憤憤的說:「我早就提醒過爵士大人注意,但是爵士卻根本聽不進去。」

    「管家……」李維心中沒來由的浮現出一個身影。

    「既然沒辦法找到鑰匙,就撞開門吧」塞德裡克勳爵冷笑著舉起沉重的戰斧,這把東西雖然用起來沒有長柄戰斧那樣順手,但是綠堡主樓的鐵門又不會躲閃,當然就沒有什麼區別了。

    兩扇鑄鐵大門並沒有比城門多堅持幾下,轟然向裡面倒去,露出的門洞猶如一張無牙的黑嘴巴,正獰笑著歡迎眾人。塞德裡克勳爵冷笑了一聲,身上白色鬥氣光芒閃爍,向著門洞裡走去,李維緊隨其後,接下來是威爾普斯和手挽長弓的格雷斯爵士。

    綠堡的大廳屬於幾百年前的建築風格,陰冷透風,處處都是漆黑的暗影,通常總是燃燒的壁爐早已熄滅,連一點紅熱的餘燼也沒有剩下。這讓大廳中的光線變得更差,同時也更冷了。

    「該死,這裡的侍從幹什麼去了?怎麼連壁爐的火都弄熄了?」科普曼騎士走進來之後,當即咒罵起來。然而李維卻搖了搖手阻止他,然後把兩個倒在壁爐旁邊的黑影指給他看。

    「我想,這不應該責備已經前往永夜國度的人。」

    那兩個人正是利德宛爵士的兩名貼身侍從。同時也是綠堡附庸騎士的子侄。其中之一仰面倒在壁爐一側,兩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他手中的火鉗被利刃劈斷,而那一劍也同時把他從肩膀一直劈到胸腔。另外一個趴在地上,身上挨了好幾劍,以至於連短外套看上去都變成了猩紅的顏色。科普曼騎士雙手顫抖的撫摸著那個趴在地上的侍從,聲音哽咽。

    「科巴,小科巴……我的孩子。」

    眾人都以為這個侍從已經死了,但是當科普曼騎士的手落到他頭上的時候,他卻微微睜開眼睛。

    「父親大人,快逃……」名叫科巴的侍從聲音微弱的說:「那些黑甲的……騎士,見人就殺……」他的嘴角沁出血紅的泡沫,雙眼不由自主的闔上。

    一團白光落在了垂死的侍從身上,然後沒了進去,年輕人的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然後重新睜開眼睛。

    「我……沒有死?」

    科普曼騎士的臉上泛起狂喜,將科巴緊緊的抱在懷裡。「是的,沒有死感謝諸神,沒有把你從我的身邊奪去」然後他把目光轉向李維,「至於您,李維大人,我沒法用感謝的話來表達,現在我已經失去了所效忠的領主,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希望能夠加入您的麾下。」

    「我作為子爵領的軍事首領,非常歡迎你的加入,科普曼騎士。」李維嚴肅的說:「我會盡快和其他人商量,安排好你的領地。」

    「不,李維大人,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成為您的附庸騎士,而不是子爵領的直屬騎士。」科普曼騎士說。

    李維露出了猶豫的表情,皺著眉說:「科普曼騎士,希望你考慮周全,目前我還沒有領地和爵位,沒有辦法為你安排應有的待遇,如果你是對子爵領的未來抱有不確定的想法的話,我想塞德裡克勳爵和其他領主,也都會歡迎你的加入。」

    科普曼騎士在其他人能夠表態之前,果斷的大聲說:「我已經考慮好了,李維大人,請允許我向您效忠。」

    李維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了,於是他向著科普曼騎士點點頭說:「既然是這樣,我同意你成為我的附庸騎士,但是儀式的進行容後再補,我們現在要馬上去消滅那些亡靈怪物」

    「他們都聚集在樓上,李維大人,大約有七八個。」科巴說,他的臉色顯得分外蒼白。雖然那團白光能夠治癒他的傷勢,但是對於失去的鮮血,可沒有那麼容易補回來。

    「好的,我知道了,科巴,你留下。」李維吩咐說,看到科巴張開嘴準備說些什麼,年輕的軍事領袖笑了一下,對他解釋說:「不止是你,所有准騎士以下的人都要留在下面,那些傢伙可不是容易對付的對手。」

    「李維大人說的對,」塞德裡克勳爵贊同的說,同時從旁邊的士兵手中接過火把,「那些傢伙怕火,所以我們偏偏不讓他們如願,把壁爐全部點燃,然後用柴禾把這座城堡的主樓給圍起來,讓那些傢伙插翅難飛」

    「只有在救出王國的使者和麗莎小姐之後,才能夠點火。」李維急忙補充說。

    「那當然,那當然。」塞德裡克勳爵哈哈大笑掩去尷尬,然後一馬當先的向樓梯上走去。

    通往二樓的樓梯原本是用大塊未經磨礪的岩石建成,但是經過數百年的踐踏已經磨損得非常利害,幾塊粗糙的木板搭在台階磨損最嚴重的地方,腳步踏上去的時候吱呀作響,讓人不知道這究竟是防範摔倒的措施,還是令人滑落台階的陷阱。

    樓梯的頂端一片黑暗,而且突然變得狹窄起來,李維手持騎士劍邁上最後一級台階,身上的銀白色鬥氣光焰爍爍放光,讓他根本不必借助火把的光芒。寒冷的走廊裡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影,只有一具古老不堪使用的騎士鎧甲手持大戟,默然站立。走廊左右兩邊的牆壁都泛著綠泥石特有的滑潤光澤,每隔一段距離就固定著一支火把,用於照明,也用於驅趕北境冬夜的寒冷,巡邏的點火人要保證它們整夜不熄。

    然而現在所有的火把都被熄滅了,點火人昂著頭坐在他的崗位上,用來點火的那只火把深深的插進他的嘴巴裡,貫穿喉嚨,直達身體內部,讓他的遺容呈現出一種非常詭異可怕的笑容。

    李維走過那具屍體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一開始他以為是由於那具屍體非同尋常的模樣,不過很快就警覺起來。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被死狀可怕一些的屍體嚇住並不稀奇,但是李維並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位經歷過魔災,並且成長起來的高階騎士。在與惡魔交鋒的戰場上,比這位點火人死狀更加淒慘的屍體,他都看見過不知多少

    探查術的光芒在李維的雙眼中一閃而逝,他的表情立刻一變

    一個碩大的血紅色光點近在咫尺

    李維來不及對任何人發出警告,長劍銀光一閃,向著那個血紅色光點躲藏的位置劈去。

    劍光撕裂陰影,然而所過的地方沒有任何阻礙,彷彿那就是一團空氣。幾名走在旁邊的騎士嚇了一跳,向著陰影中看去,卻沒有發現任何東西,不禁向著李維投來懷疑的目光。然而李維卻清楚的知道,那個可怕的傢伙並沒有離開。

    劍鋒停留的地方已經劃到了堅實的牆壁,可以說劍鋒和牆壁之間,不可能存在任何東西,但是那顆血紅色光點一動不動,沒有聲音,也沒有任何奇特的反應。李維心中泛起了一陣戰慄,他沒有想過探查術有失效的可能,但是這種情況……

    李維沒有收回長劍,用意識觸碰向那個光點。

    「未知敵意生物,陰影藏匿狀態,數據不可知。」

    小小的光幕在李維眼前展開的同時,他的手臂上猛然傳來了一股力量,這股力量並非那種不可抗拒的強大,卻讓李維緊握長劍的手臂微微一動,劍鋒不由自主的滑向一邊。

    如同陰影被撕裂了一部分似的,一個身穿黑色斗篷,面孔藏在兜帽之中的瘦小人影從李維的劍下向旁邊滾動而出。周圍的騎士紛紛發出驚怒的呼喝聲,一把把長劍閃爍著各色鬥氣光芒,向著人影劈砍戳刺。然而這個瘦小人影根本就像是沒有實體一般,如同一股煙霧一樣在刀劍之下轉來轉去,讓那些耀眼的鬥氣光芒全部落空。

    李維右腳向後一蹬,整個人都衝了出去,手中長劍向下揮出一道兇猛的雪亮銀弧,這一擊極為精準,恰好在那個瘦小的人影剛剛從兩把長劍之間竄出來的時候,落在他的頭上。

    人影發出了一聲壓低的咒罵,雙手交叉上舉,用兩把閃著墨綠色光澤的長匕首去招架李維的重劍。

    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傳來,李維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種怪異的力量,不過這一次年輕的騎士努力扭轉手腕,讓長劍順著長匕首的一邊滑落。

    李維感到手上傳來了長劍刺入**的感覺,但只有一瞬間。那個人影悶哼一聲,扭曲著融入地面,或者說,地面的陰影之中。

    「解決了」有人驚喜的喊。「地上有血」

    然而李維卻皺起眉頭,看著沿著劍鋒滴下的紫色血液。「那傢伙最多受了點輕傷,他逃了。」

    「小心,那是魔族的暗影刺客」塞德裡克勳爵脫口而出,「不要靠近任何陰影」

    這提醒來得太晚,胸口有盤繞綠蛇徽章的色雷斯爵士膽戰心驚的退到最遠處,他將脊背貼著綠泥石的堅固牆壁,認為這是最安全的地方。然而當那個瘦小的身影從他身側的陰影中浮現出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旁邊連一名能夠支援自己的同伴都沒有。

    「我投降」色雷斯爵士尖叫著丟下佩劍,他不認為這把武器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

    然而沒有這把劍,他依然保不住.

    「爵士老爺,只有你的命對我來說有點價值。」人影的聲音輕的怕人。

    淬毒匕首貼在他脖頸上面輕輕一劃,他的眼中凝結著無比的恐慌,張嘴想要發出慘叫,可是就連這最後的慘叫也被瞬間腫脹的舌頭堵在了喉嚨裡面。

    當那名暗影刺客又一次融入陰影之中的時候,沒有人再敢於讓自己獨立於人群之外,他們背靠著背,目光想著周圍掃來掃去,許多人的眼神流露出驚慌的感覺。

    對於兩把隨時可以從陰影中浮現,取走自己性命的可怕匕首,即使是一名真正的騎士,也會感到緊張不安,但是不會退縮。

    只有四位騎士敢於離開人群,獨自搜尋暗影刺客的行蹤,李維、威爾普斯、迪克威和塞德裡克勳爵。他們身體上燃起的鬥氣光焰燦爛輝煌,將身體周圍的所有陰影都驅趕到遠方。

    然而那種防護談不上完美無缺的,因為只有全力運行的時候,鬥氣散華才能夠形成那種光焰,在一個轉身的時候,李維身體上的光焰突然黯淡了一下,讓他身後的地上出現了一瞬間的陰影。

    暗影刺客的身影就此出現,兩把淬毒匕首無聲無息的劃向李維的腰側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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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4 20:28:49 |只看該作者
83、再見特裡恩,威脅的條件

    銀白色的劍光隨著李維的猛然轉身迴旋而起,暗影刺客瘦小的身影在劍光下扭曲坍塌,然而劍鋒傳來的感覺卻若有若無,不像是砍中真實的骨骼血肉,倒像是從水中劃過的觸感。

    「幼稚的陷阱,不過如果剛才我疏忽大意,就會死在你的劍下吧。」暗影刺客宛如耳語的聲音從光明所不能達到的地方響起,忽前忽後,讓人難以判斷準確的位置。「年輕的騎士,你的人頭就姑且多寄放在你的脖子上一段時間吧,我叫做亞蘭斯?凱特,記住這個名字吧,因為它會成為……」

    最後的聲音已經遠去,幾不可聞,但是李維的耳邊卻清清楚楚的聽到了暗影刺客想要說的話,「……你永遠不想聽到的夢魘。」

    李維抖落了劍上挑著的黑色布片,朝著走廊盡頭的黑暗瞥了一眼。在探查術的視野中,那個血紅色的光點正在毫不遲疑的迅速遠去。年輕的騎士的嘴角微微一動,心中升起了一陣寒意。

    如果沒有敏銳的直覺和探查術能力的話,沒有人能夠在這名可怕的刺客出手之前,就發現他的蹤跡。而如果在這名刺客動手之後才發覺的話,一切就都來得太晚了。

    可以說,除了李維之外,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塞德裡克勳爵和威爾普斯這樣掌握了鬥氣天華的強大騎士,都沒有把握可以躲過那兩把匕首的刺殺。更可怕的是,那名刺客絕不戀戰的決斷,雖然他的陰影藏匿和陰影分身這兩種技巧都非常可怕,但如果戰鬥持續的時間一長,總能夠找到對付的辦法。然而這名刺客卻選擇在露出破綻之前脫身遠去,讓那兩把匕首成為懸在每一個人心中的陰影之劍。

    有些武器,本來就是藏在鞘中的時候威脅更大,暗影刺客無疑是這其中的佼佼者。

    看到李維將長劍垂下,身上的鬥氣光芒漸漸消失,塞德裡克勳爵凝重的表情稍微鬆動了一些。「李維大人,」他說,「那名暗影刺客離開了嗎?」

    「已經不在附近了,今天應該不會再次出現。」李維看著那顆代表暗影刺客的光點已經從自己視野邊緣中消失,點了點頭回答說。

    迪克威騎士也鬆了一口氣,看一眼那位唯一一名倒在暗影刺客手下的犧牲者,撇了撇嘴說:「我看那個暗影刺客也沒什麼了不起,除了膽小鬼之外,沒有傷到任何一個人。」

    「真想讓那些死在暗影刺客手中的人聽聽這句話。」塞德裡克勳爵的眼神跳躍了一下,「暗影刺客是惡魔大軍最為鋒利的匕首,在歷次魔災降臨之中,死在暗影刺客那對淬毒匕首下面的有名騎士,恐怕比死在正面戰場上還要多。甚至連當年亞瑟一世陛下的血盟騎士之中,都有人死在暗影刺客的手中。」

    「那怎麼可能?」迪克威騎士表情僵硬起來,「亞瑟一世陛下的血盟騎士,那不都是達到鬥氣聖化程度的天騎士嗎?」

    「那只是傳說罷了,王國的天騎士可沒有足以坐滿亞瑟王那張圓桌那麼多。」捨伍德家族的老騎士解釋說:「不過亞瑟一世陛下的血盟騎士,至少也是持劍伯爵的水平,那倒是真的。被暗影刺客刺殺的那兩位血盟騎士,就是其中較弱的兩位。」

    即使是較弱的血盟騎士,也是貨真價實的持劍伯爵,李維不禁為之咂舌,不過也提出了不同的意見。「我曾經見到過德克城城主,劍舞者安斯艾爾伯爵出手,剛才那位暗影刺客或許可以用他的能力給伯爵閣下造成一點麻煩,但是要說可以刺殺劍舞者,應該沒有可能。」

    「暗影刺客從來不會正面作戰,他們會選擇最好的動手時機。」塞德裡克勳爵說:「如果剛才李維大人沒有發現那個刺客的蹤影,並主動出手的話,他就會潛伏下去,直到出現他認為最好的時機。」說到這裡的時候,塞德裡克勳爵忍不住看了看李維的雙眼,然後低聲問:「李維大人,剛才你是用了什麼辦法,提前發現那個暗影刺客的匿身之處的?」

    「那是靠著直覺,還有……一項特別的能力。」李維含糊的回答說。這個答案顯然不能讓塞德裡克勳爵滿意,但是這位北境大統領考慮了一下,沒有追問下去,而是歎息著轉開話題。

    「暗影刺客和告死者都出現在這裡,看來亡靈和惡魔之間,似乎存在著什麼我們所不知道的默契啊。」

    「勳爵閣下說的對,如果亡靈和惡魔聯手,在正面對上死亡騎士的時候,讓這樣一個傢伙藏在我們身後的陰影中,那才是真正致命的打擊呢。」威爾普斯插話進來說:「現在我們最好馬上行動,不然等到那個暗影刺客又潛行回來的話,就沒辦法用全部精力對付那些死亡騎士了。」

    威爾普斯的話很有道理,眾人當然全部贊同,很快這些騎士就重新整理好隊形,沿著寂靜無人的走廊前進,一路上點燃了所有的火把。

    一路上沒有任何阻礙,除了侍從和僕役橫躺豎臥的屍體,這些人顯然都是突然遇害的,因為所有的侍從和一些僕役都佩戴著武器,但是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來得及取用,雖然抵抗與否的結果並無不同。

    從這些人倒地的姿勢和鮮血凝固的程度來看,那些黑甲騎士在離開主樓的時候,就進行了這次大屠殺,如果不是綠堡方面徹底戰敗,說不定他們還可以隱瞞很久。

    隨行的騎士們檢查了每一具屍體,不過並沒有像科巴那樣好運氣的人,全部都已經冰冷了。這些人並不都是男性,其中侍女和兒童也有幾名,但是對於死亡騎士來說,給予的結果並無不同。

    懷著對於亡靈怪物的仇恨怒火,騎士們加快腳步,很快就看到了走廊盡頭的那扇雕花木門,上面的綠色城堡徽章被用劍砍得稀爛,旁邊重新刻上了一個相當粗糙的露齒而笑的骷髏。

    「告死者的標記。」雖然李維已經提到過這座城堡裡應該還隱藏著一名告死者,但是當真正看到骷髏印記的時候,還是有幾名騎士齊聲驚呼。

    塞德裡克勳爵有些惱火的看了一下那些發出驚呼的人,「多謝諸位指出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北境大統領低聲說:「現在我想要知道的是,我們怎麼做,才能夠消滅告死者,並且幫助李維大人救出那些人。」

    「這扇門通向什麼地方?」威爾普斯問。

    「這後面就是利德宛爵士的起居室,有時候也作為他召開軍事會議的地方。」科普曼騎士介紹說,「如果說能夠容得下十多個人躲藏的地方,綠堡主樓的房間之中,就只有這裡足夠寬敞了。」

    「那還等什麼?我們把這扇門砸開」迪克威騎士大聲建議,然而隨著他的這句話在走廊裡迴響,那扇雕花木門卻突然發出咯吱一響,居然自行打開。隨後從門後的黑暗之中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這聲音聽上去有種特別甜膩的怪異感覺,讓李維感到似乎有些熟悉。

    「不勞諸位尊貴的爵士爺動手開門,請進來吧。」那個聲音說,「不過不要太多人,因為這裡面狹窄的很,諸位爵士爺都拿刀持槍的,無意中碰傷了幾個就抱歉得很了。」

    「特裡恩居然是你」李維脫口而出的聲音透著些許驚訝和憤怒。

    「哦,外面說話的那位聲音很年輕,難道是李維?史頓大人嗎?真可惜,看來我的盟友們那些伎倆,並沒有成功阻止您的安然返回。」特裡恩的聲音聽上去十分緩和,但是裡面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酷。

    「看來這一次的事情,也都是你策劃的陰謀了。」威爾普斯冷冷的說,長劍鏗鏘一聲從劍鞘中拔出。「李維大人,塞德裡克勳爵閣下,我們不要和這個狡猾的傢伙廢話,說不定他是想要拖延時間。」

    「這位是威爾普斯大人吧?還是年輕人的那種火爆急躁的性格啊。」特裡恩的聲音中帶著傲慢的笑意,「那麼,諸位爵士爺請進來,讓我們面對面的談一談,看看有什麼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那個好辦法就是宰了你」迪克威騎士高聲回答,拔出大劍想要衝殺進去,但是李維伸出一隻手阻止了他。

    「不要衝動,麗莎小姐和王國特使都在他的手裡。」

    這個解釋讓迪克威閉上了嘴巴,李維與塞德裡克勳爵對視了一眼,然後後者身上升騰起白色鬥氣光芒,用戰斧擋在身前,大步走進門後的黑暗。李維和威爾普斯緊隨其後,都做好了應對黑暗中敵人發動突襲的準備。

    然而讓他們有些奇怪的是,直到身後的騎士們魚貫而入,高舉的火把讓整間廳堂都被照亮的時候,預料之中的突襲還是沒有來到。那些身穿灰黑色鎧甲的死亡騎士都聚集在房間的對面,一把把漆黑的長劍拄在地上,燃燒著幽綠鬼火的眼睛冰冷無情,讓膽氣稍差的人簡直都不敢與他們對視。

    特裡恩就站在那些死亡騎士的身後,他現在依舊是那副身材高大的吸血親王的模樣,穿著一身用紫色的不知名金屬編製而成的鎖子甲,上面用黑曜石粉末鑲嵌出無數古老邪惡的黑暗符文。一件猩紅色的半披風從他右肩垂下,用一隻外形是展翅高飛的蝙蝠的黑曜石胸針別了起來。

    特裡恩故作謙卑的深深鞠躬,頭都低到了腰帶之下。「我向諸位鞠躬致敬啦。歡迎諸位,竭誠歡迎。」他的嘴角掛著近乎於譏諷的笑容,「感謝諸位爵士爺的恩典,給寒舍增加了光彩,請諸位就像是到了自己的家一樣,不要客氣」

    「綠堡自始至終屬於利德宛爵士所有,什麼時候變成你的寒舍了?」李維毫不客氣的反問說。

    「當然是有約定的,利德宛爵士可是指定我作為他的繼承人,現在既然爵士大人的靈魂已經回歸永夜國度,那麼我自然就成為綠堡的真正主人。」特裡恩一面說著,一面從身邊取出了一份文件展示給李維等人看,他的無恥激怒了眾多騎士,他們雖然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他,卻都咬牙切齒的抖動手中的長劍,用動作代替了語言。

    「利德宛爵士是被邪惡的亡靈魔法所控制,才簽署這份東西的,所以沒有任何法律效力。」塞德裡克勳爵大聲說,同時用手中的戰斧指著特裡恩的腦袋。

    「不,不,不,這份文件具有絕對的效力,因為它不但經過利德宛爵士親筆簽名,還有兩位身份尊貴的大人也在上面簽署了名字,為這份文件的效力做了見證。」特裡恩的手指在文件上滑動,很快就把一個纖細的花體簽名和一個粗黑的簽名指給眾人看。

    威爾普斯用銳利的目光在那份文件上面掃了一下,貼近李維的耳邊,輕聲說:「纖細的那個簽名是麗莎小姐的,我認得出來;至於另外一個,看上去很陌生,但是字體流暢,帶有王都那邊的風格,很可能是出自那位王國使者之手。」

    李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起來他最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無論是麗莎小姐還是王國使者,現在都落在了特裡恩的手中。可以說,這件事本身就完全出自這位告死者的策劃,而利德宛爵士只是其中的一個犧牲品而已。

    「這就是你所說,和我們好好談一談的砝碼麼?」李維的聲音中壓抑著怒火。

    「沒錯,這就是我手中的砝碼。李維?史頓大人,你的功績有目共睹,但是只限於子爵領這塊小地方。甚至連你的鄰居們,都不一定知道你究竟做出了什麼樣的事情。」特裡恩用充滿惡意嘲弄的目光掃向領主聯合軍的諸位騎士,「否則他們也就不會接到利德宛爵士的一封信,就眼巴巴的跑過來了。」

    塞德裡克勳爵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這位北境大統領重重的怒哼了一聲,打斷了特裡恩的話。

    「邪惡的告死者,不要再搬弄你那條塗了蜂蜜和毒藥的舌頭,省省時間向長眠導者祈求寬恕吧,現在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你們的滅亡了」

    特裡恩用一連串狂妄的大笑回答了他,「想要讓我滅亡?尊敬的塞德裡克勳爵,我保證沒有那麼容易呢,你們還是先看看這個吧」告死者說著拍了拍巴掌,那些死亡騎士立刻向兩邊讓開,露出他們身後一直遮擋著的東西。

    那是兩具如同烏鴉一樣的黑漆漆的棺材,外形與通常所用的大不相同,上面用紅色的顏料塗抹著觸目驚心的符文。塞德裡克勳爵皺起眉頭還在思考,曾經周遊人類諸國度的威爾普斯已經厲聲叫喊起來。

    「吸血鬼的棺材特裡恩,你在裡面裝了什麼?」

    「也沒有什麼東西,一具棺材裡面裝的是失去了親愛的叔叔,然後又被她叔叔那些手下剝奪繼承權的可憐女孩;還有一具裝的是從王都菲爾梅耶來的旅行者,或者他負有什麼重要使命也說不定?」特裡恩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最後掩住臉,發出了如同鬼哭一般的尖利笑聲。

    「裡面是麗莎小姐和王國使者?特裡恩,你想幹什麼?」李維的聲音凌厲起來,手中的長劍同時燃起了銀白色的鬥氣光焰。

    「哦,李維?史頓大人,不要威脅可憐的老特裡恩。」特裡恩誇張的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攤開雙手說:「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想讓你答應我一個條件,然後喝上一杯酒。」

    「一個條件,一杯酒?」李維詫異的問。

    「是的,就是一杯酒,一杯濃烈甘醇的美酒。」特裡恩輕輕拍手,一名黑甲騎士轉身離開,幾個呼吸的時間之後又走了回來,手裡多了一隻小小的橡木桶。

    「就是這桶酒。」特裡恩拿過酒桶,用手指向頂上一戳,結實的橡木封蓋頓時被戳出了一個窟窿,一股濃郁的葡萄香氣散發出來。「聞聞這個香氣,是不是很迷人?真是可惜啊,塞德裡克勳爵閣下,如果你們方才不顧一切的和利德宛爵士聯手,將李維等人消滅的話,這桶酒本來是要讓你們來分享的。」

    「我才不想和一個亡靈怪物同飲,哪怕是最上等的玉液瓊漿也不行。」塞德裡克勳爵冷冷的說。

    特裡恩不為所動,笑瞇瞇的看著李維說:「怎麼樣,李維?史頓大人,我的條件很簡單,那就是你承認我對綠堡的所有權,並且用你信奉的神祇的名義發誓,然後喝下這杯酒,宣佈誓言成立。」

    一名黑甲騎士捧出了兩隻水晶酒杯,特裡恩將沉重橡木桶輕鬆的單手舉起來,像是拿著一棵稻草,把桶裡面清澈的血紅酒漿倒入杯中。然後他自己先拿起一隻酒杯,放在鼻子下面呼吸著那種醉人的香氣。

    「只要你這樣做了,我就讓你帶著麗莎小姐和那位王國特使離開。聽起來很簡單,是不是?」特裡恩古怪的微笑著,做了個「請用」的手勢。那名黑甲騎士穩穩的托著剩下的那杯酒,向著李維走了過來。

    李維沉默著,沒有立刻做出選擇。

    特裡恩轉著酒杯,讓酒液在杯中旋轉成一個小小的漩渦,「這麼好的酒,如果不醒醒就喝,簡直是暴殄天物。不過李維大人,留給你的時間並不很寬裕了,正如剛才威爾普斯大人所說的,那兩具棺材叫做吸血鬼的棺材,如果你想要拖延時間,恐怕到時候能夠帶走的,就是兩隻吸血鬼衍生體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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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弄巧成拙、愚蠢陷阱

    身穿灰黑色鎧甲的死亡騎士走到李維的面前,用燃燒著幽綠火光的雙眼看了過來,雙手捧著那只裝滿血紅色酒漿的水晶杯。李維接過那只酒杯,那名完成了任務的死亡騎士立刻小心的向後倒退著回去,手一直按著腰間的劍柄,準備隨時拔劍自衛。

    雖然李維身邊的騎士們都對其投以厭惡的目光,但是包括塞德裡克勳爵和威爾普斯在內,沒有人冒然動手。因為現在特裡恩的手裡握著兩個十分關鍵的人質,如果因此而導致王國特使和麗莎小姐的死亡,這個後果並不是誰都能夠承擔得起的。

    李維學著特裡恩的樣子搖動酒杯,杯中的酒漿蕩漾出一股醉人的香氣,這股香氣蘊藏著充分吸收陽光之後的上等葡萄和橡木的醇厚味道,足以稱得上是第一流的美酒。然而李維卻皺了皺眉頭,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的樣子。

    「特裡恩,你應該知道,告死者的身份已經決定了你不可能享有任何身為亞瑟王國子民的權利。」李維聲音平緩的說:「即使是我以子爵領軍事首領的名義承認你擁有綠堡,王國的律法也不會承認這一點。」

    「那是我的事情。」特裡恩臉上的微笑表情毫不動搖,他向著李維舉起手中的酒杯,「而李維大人,只要你承認我對綠堡的所有權,並且發誓,就可以帶著人離開了。」

    「綠堡不屬於你,即使你弄到了那張所謂的授權書,身為子爵領軍事首領的我,也同樣無權承認這一點。」李維把目光放回自己的酒杯上面,眼神中閃動著一絲有些奇異的光芒,「何況,特裡恩,你真正的用意是,想要讓我喝下這杯酒吧?」

    「酒裡有毒?」塞德裡克勳爵憤怒的質問說。

    捨伍德家族的年長騎士隨後高喊:「沒錯,一定下了毒,卑鄙無恥的告死者最擅長使用的,就是疾病和毒藥了」

    「諸位的話讓我真是傷心,告死者的話就那麼不可信嗎?」特裡恩聲音憂傷的說,如果忽視他淡紫色的膚色和暗紅的雙唇,甚至可以說這個傢伙很英俊,那種帶著裝腔作勢的貴族風度更是讓德克城的豪門都相形見絀。「這桶酒是你們看著我打開的,怎麼會有下毒的機會呢?我來喝給你們看。」說著他舉起酒杯,啜飲了一口杯中的美酒,臉上露出迷醉的表情。

    塞德裡克勳爵的表情依然凝重,他用戰斧指著特裡恩,口氣冰冷如北境呼嘯的寒風:「收起你那套裝腔作勢,很多毒素對於身為吸血鬼的你根本不起作用。」

    「但是那些毒素,對於身具鬥氣的李維大人,也沒有效果吧?」特裡恩將已經喝光的水晶杯朝著李維亮了亮,「現在,李維大人,請您回答我,您是否願意和平解決我們之間的事情呢?」

    「生者和死者之間,會有真正和平嗎?」李維看了看手中的水晶杯,血紅色酒漿清澈見底,色澤光潤無比,但是他的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譏諷。「酒裡面摻了曉月凝華,是麼?」

    「你說什麼?」特裡恩的表情頓時僵硬了。「什麼曉月凝華?」

    「森林之子製造出來的煉金藥劑,清甜如水,放到普通的酒漿裡面,就可以化腐朽為神奇,製造出這個世界上最為美妙的瓊漿來。」李維嘴裡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讓特裡恩的表情更加難看幾分。「只有一個問題,這種藥劑在消融鬥氣的時候,不留一絲痕跡。」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塞德裡克勳爵咬著牙說:「難怪你剛才說這桶酒是為我們準備的。」

    特裡恩甚至連塞德裡克勳爵的話都沒有聽到,「你,你只是一個莊戶人家的孤兒……怎麼會知道曉月凝華這種東西的?」或許是由於過度震驚,特裡恩一直想要保持的那種貴族氣質頓時粉碎,露出了猙獰的表情。

    「德克城的時候,曾經有人用過類似的伎倆。」李維聳了聳肩,「既然那一次我沒有上當,這一次當然就更不可能了。」

    「不可能?這可未必由得你拒絕」特裡恩不再用那種裝模作樣的貴族氣質掩飾自己,頓時顯出陰險刻毒的本質來。他將手裡的水晶杯摔在地上,甜膩的聲音裡面增加了一種猶如**屍體散發出來的惡臭。「李維大人,您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不會為了自己的私利而犧牲任何無辜,寧可犧牲自己。我很少能夠見到您這樣的人,也非常敬佩您這樣的人,現在就讓您做一個選擇吧。」

    特裡恩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做了一個手勢,他身邊的黑甲騎士立刻全部長劍出鞘,身上升騰起深沉如夜的鬥氣光芒。

    「李維大人,要麼你喝下那杯酒,我保證會把王國特使和麗莎小姐交給你帶走;要麼你拒絕,那對於這兩個無辜者來說,結果就太悲慘了。」

    李維靜靜地看著手裡的酒杯,沉默了一會才抬起頭來,「這麼說,我只有喝下這杯酒了?」

    「李維大人」威爾普斯忍不住低吼起來,「不要聽這個傢伙的謊言,喝下那杯酒也救不了那些人,只會白白消融掉您身上的鬥氣。」

    「這樣做不是犧牲,而是愚蠢。」塞德裡克勳爵同樣表示反對,但是李維卻朝著他們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做了個只有威爾普斯明白的手勢。

    「你用什麼保證,在我喝了這杯毒酒之後,你會按照你承諾的那樣做?」李維問。

    「一個生而尊貴的長生種親王的承諾,還不夠嗎?」特裡恩表情陰暗的反問,「而且你也沒有別的選擇,喝下它,要麼,他們死。」

    「我覺得還有其他的辦法。」李維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平靜,特裡恩卻感覺到一陣不安,似乎自己看上去十分完美的陷阱,出現了什麼致命的錯誤。

    「你沒有別的選擇,看到了嗎?這些死亡騎士就是我最堅強的護盾,即使是帶劍勳爵和稱號騎士也一樣,不可能從他們的守護下奪走這兩位尊貴的客人。」特裡恩看著那些臉上露出鄙夷神色,腳下蠢蠢欲動的騎士們,微笑著補上了一句話:「或者說,活的客人。」

    「的確是讓人左右為難的選擇,如果你沒有犯下那個致命錯誤的話。」李維放在身後的拳頭開始伸出一根手指,「記得曾經在哪裡看到過這麼一種說法,吸血鬼的棺材,是這種黑暗生物最後的庇護所,每一具棺材都可以稱得上是一件傑出的黑暗魔法物品。」李維的聲音迴盪在廳堂之中,手指變成了兩根。「吸血鬼從棺材中誕生,死後的靈魂也將被棺材所吸收,從而讓這件魔法物品更加強大,只有神聖的力量才能夠對這些魔法物品造成傷害,尋常的刀劍和魔法都沒有任何效果。」

    第三根手指彈起,李維用力將手中的酒杯擲在地上,清脆的水晶破碎聲頓時響起。

    「糟糕」特裡恩脫口而出,「馬上……」

    他來不及說出他的命令了,眼前紅光一閃,巨響接踵而至,灼熱的氣浪兇猛的衝擊在特裡恩的身上,差點就把他整個人都掀翻在地。那身不知名的紫色鎧甲上面隨即綻放出一個蛋形的防護罩,將烈火和爆風隔離開來。

    雖然特裡恩由於這件魔法裝備的緣故,身體毫髮無傷,但是從他那扭曲的表情上看,卻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似的。

    就在特裡恩準備發出指令的時候,李維搶先一步發出了火球術,碩大的火球上面帶著與他本人有幾分相似的面孔,拖著長長的尾焰砸進死亡騎士的隊列之中。

    李維發出的火球術是城堡之心所賦予的特殊力量,與一般火球術不同,魔法火焰的溫度更高,威力也相應提升許多。處於爆炸核心的幾名死亡騎士連掙扎的機會都被剝奪了,腐朽的**直接燒成了一段段焦炭,失去支撐的鎧甲四分五裂的炸飛出去;同樣多數量的死亡騎士被騰起的烈火吞噬,發出尖利的慘叫聲四散奔逃,火舌從他們鎧甲的縫隙裡面躥出來,發出劈啪作響的聲音。

    只有左右兩邊最靠外的地方,各有一名死亡騎士僥倖逃脫,火球炸開之後,他們在第一時間內就發出含糊不清的吼叫聲,迅速後退,讓身體盡可能的遠離那些可怕的火焰。

    「爆裂火球,李維你該死」特裡恩尖叫一聲,甩動了一下肩頭猩紅色的披風,擋在自己面前,然後身體朝還未散去的火海之中猛撲過去。

    火焰頓時吞噬了他的身影。

    吸血親王的**並不像死亡騎士那樣懼怕火焰,但也絕不是能夠無視火焰的傷害,那件半披風上面發出隱隱的紅光,與特裡恩身上的那件鎖鏈甲發出的淡紫色光芒連成一體,將火球術的威力降低到最小。然而餘威依然讓他的皮膚焦黑爆起。特裡恩痛苦的尖叫著,但是如同鬼魅一般的速度卻沒有停下來,而是猛撲向火海之中的那兩具黑漆漆的吸血鬼棺材。

    一把燃燒著的長劍毫無預兆的撕裂火焰,向著特裡恩的脖頸劈來,特裡恩用一把閃爍著紫色光芒的細刺劍擋住了這次劈砍,鏗鏘聲震耳欲聾。特裡恩感到手腕上傳來的力量異乎尋常的猛烈,幾乎難以承受,只好迅捷的向後一退,從劍鋒下逃脫出去。

    威爾普斯全身纏繞著火紅色的鬥氣光芒,和身邊的火焰融合在一起,猶如一頭雄獅在搖動著火焰構成的鬃毛。一次心跳的時間後,火焰忽然再次湧動,燃燒的長劍呼嘯著攔腰斬來。

    特裡恩猶如鬼魅一樣貼著劍鋒後退,不但躲開了威爾普斯的這一劍,還讓他準備好的連續攻擊都失去了目標。然而這樣一來,吸血親王就永遠失去了衝到兩具棺材前面的機會。

    火球術的魔法火焰威力不能持久,眨眼之後那片火海就消失了,但是特裡恩可沒有絲毫欣慰的感覺,因為在他的眼前,一把把閃爍著鬥氣光芒的長劍挺立如林,在他和兩具棺材之間形成了一條不可逾越的天塹。

    鎧甲的鏗鏘聲響起,兩名死亡騎士在火焰消失之後,急忙趕來支援。然而為時已晚,即使是增加了兩名達到高階騎士水平的死亡騎士,也只是把即將到來的失敗稍微延後一些罷了。

    特裡恩的嘴角抽搐幾下,向著人群之中的李維投出刻骨仇恨的目光。

    「李維?史頓……我會記住你,永遠記住。」特裡恩輕聲說,但是那語氣彷彿把每一個字都鐫刻在自己的心頭,「我不會放過一個連續挫敗我的計劃的人,復仇的時候不會太久。」

    「邪惡的告死者,你以為你還能從這裡逃掉嗎?」塞德裡克勳爵向前跨了一步,手中的戰斧閃爍著冰冷的白色鬥氣光芒。「嘗嘗這把斧頭的滋味吧,它會很利落的劈開你那顆腐爛的腦袋。」

    「留著你的斧頭吧,短生種。」特裡恩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紫色的細刺劍在身前抖動了一下,如同一條邪惡的蛇信一樣發出絲絲破風聲。「我會讓你品嚐到絕望的味道,到時候那把斧頭就可以派上用場了。」吸血親王向勳爵保證說,「不過不是現在,而是我再一次回來的時候。」

    隨後他的身體像是沒有重量一樣向後倒退,猩紅的披風在他身後飛舞,猶如巨翼翔空。塞德裡克勳爵怒吼著大步衝上去,卻被兩把漆黑的長劍擋住去路。

    「給我滾開」塞德裡克勳爵咆哮著揮出戰斧。

    僅存的兩名死亡騎士堅定的站在那裡,一把漆黑的長劍攔住戰斧,另一把趁著縫隙猛劈過去。

    塞德裡克勳爵回手擋開,鏗鏘聲大作,戰斧與長劍交擊數次之後就佔據了上風。戰斧揮中一名死亡騎士的右腕,斧刃穿透護腕、肌肉和骨頭,將那名死亡騎士的胳膊硬生生斬斷。死亡騎士嘶聲大叫,向前猛衝,想要抱住塞德裡克還沒來得及的戰斧,為同伴創造機會。

    燃燒著火紅色鬥氣光芒的長劍水平斬落了那名死亡騎士的頭顱,威爾普斯已經趕到了。

    頭顱被斬落的普通人必然當場死亡,但是對於這些已經沒有生命的死亡騎士來說,並不是致命的傷害,只不過失去了視力而已。黑甲的亡靈怪物踉蹌著想要撿回自己的頭顱,然而卻在地上絆了一跤,其他的騎士趁機一擁而上,劍光紛落如雨。

    然而當最後的死亡騎士倒在劍光之下的時候,特裡恩已經如同一隻怪異的大蝙蝠一樣從天花板下面的孔洞鑽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想要追上一心逃走的吸血親王,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包括一直引弓待發的格雷斯爵士,都沒有找到機會,射中那只如同幽靈一樣飄忽不定的身影。李維看了看特裡恩離去的方向,那似乎是和暗影刺客離開的方向一致。「不要去追了。」李維對想要追上去的威爾普斯等人說:「那傢伙的速度幾乎像是在飛一樣,除非是坐著獅鷲之王才可能追的上。」

    威爾普斯的身體明顯是僵硬了一下,「必須坐著獅鷲之王嗎?」他的臉色有些發青,但是口氣依然堅定的說:「那我就坐,一定要徹底解決掉特裡恩這個麻煩。」

    「還是不要去了,特裡恩那麼滑溜的傢伙,恐怕已經準備好藏身的地方了。」李維勸說著,然後走到那兩具黑色的棺材旁邊蹲了下來,仔細觀察著雖然位於火球術爆炸的中心點,但是卻毫髮無傷的吸血鬼棺材。

    「這東西應該要怎麼打開?」湊過來的迪克威騎士咂咂舌頭說:「旁邊連個縫隙和扣鎖都找不到,看上去根本就是一體的。」

    迪克威騎士說的沒錯,這兩具棺材的邊緣上確實找不到任何縫隙。李維伸手敲了敲棺材的頂蓋,看上去材質有些類似於塗了黑漆的木材,上面甚至還帶著橡木特有的紋理。

    但是能夠禁受得住火球術的焚燒,顯然不是普通的木材可以做到的。李維皺起眉頭,他感到手心傳來的感覺非常堅硬,而且透著一股刺骨的寒氣,手指在上面稍微多停留了一會,居然凍得麻木起來。

    「哎,李維大人,我想這個問題根本不值的頭痛。」塞德裡克勳爵走過來,自信滿滿的舉起手中那把巨大的戰斧,「這個是對付木材的最好傢伙,你們都讓看,看看塞德裡克老爺的力氣吧」

    說著,塞德裡克勳爵用足力氣,揮動戰斧砍向棺材的一角。

    彷彿攻城錐撞上了城牆一般的「彭」一聲悶響,讓圍在棺材周圍的騎士們全都心中一跳,有的甚至向後退了半步。吸血鬼棺材的另一頭都被砸得向上一跳,然後重重落回地面,發出了更加沉悶的一聲巨響。

    塞德裡克勳爵連退幾步才站穩腳跟,手裡雖然還緊緊抓著戰斧的斧柄,但是戰斧的頭部卻不翼而飛了。

    幾名騎士在十多米外找到了消失的那部分,緊接著他們就紛紛抽了一口涼氣。那把精鋼打造的沉重戰斧,斧刃上面赫然崩了一個大豁口

    眾人的目光都轉向那具黑色的棺材上面,想要找到戰斧留下的痕跡,然而他們卻都失望了,因為吸血鬼棺材完好無缺,連一點邊角都沒有受損。

    「找到了,是這裡。」格雷斯爵士指著棺材的一角說。

    吸血鬼棺材被砍中的那個地方,有著淺淺的一道印痕,要不是格雷斯爵士的眼神足夠銳利,恐怕還沒辦法發現呢。

    這東西居然硬到了這種程度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沒了主意。

    只有李維繼續蹲在一具棺材旁邊,細心觀察著表面上那些古怪的血色符文,他的嘴唇微微翕動,像是在重複著什麼東西似的。

    威爾普斯思考了一會,走到李維身邊俯下身子說:「李維大人,不如派獅鷲之王去接蘇加德大師,也許學者大師有辦法……」

    「就是這裡」李維突然大叫一聲,嚇了威爾普斯一跳,接著他就看到年輕的騎士朝著棺材表面的血色符文迅速按了幾下,棺材上頓時浮現出一張猙獰恐怖的蒼白人臉。那張人臉的肌肉完全扭曲成為極度痛苦的表情,張大到極限的嘴巴裡面,四顆吸血鬼所特有的獠牙閃著鋒利的光芒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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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4 20:29:50 |只看該作者
85、最後隱藏的殺手

    棺材上面浮現的那張恐怖的臉讓周圍的騎士們都發出了低低的驚呼聲,不過沒有人後退,因為能夠成為騎士的人,勇氣總比普通人要多一些,也因為在那張臉的下面並沒有伸出尖利的爪子或者別的什麼。更關鍵的是,塞德裡克勳爵和威爾普斯大人同樣沒有後退,反而向著棺材俯下身去。

    「這……是什麼?」塞德裡克勳爵臉上剛硬的短鬚抖動了一下,看著那張面孔的表情充滿憎惡。

    「這就是吸血鬼棺材的鎖。」李維同樣在另一具棺材上按了幾下,果然同樣浮現出一張可怕而扭曲的面孔。他頓了頓,輕聲補充。「是鎖,同時也是麻煩的陷阱。」

    「光耀之主在上,這是幽鬼面」威爾普斯的表情像是剛剛喝下一杯苦酒,「這東西沒人能夠打開,即使是蘇加德大師也不行。」

    「我想,我可以試試看。」李維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的味道。

    「這種想法太愚蠢了。」威爾普斯直言不諱的評價說,「李維大人,幽鬼面可不是能夠試著破解的東西,這種陷阱同時具備魔法和詛咒的特色,而且只有設置者才知道按照什麼樣的順序解除。」

    「如果順序弄錯了,會怎麼樣?」格雷斯爵士皺起眉頭問。

    「毀滅,包括吸血鬼棺材和它附近十米之內的一切。」威爾普斯一字一頓的說。

    這個回答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捨伍德家族的老騎士不安的清清嗓子,打破沉默說:「如果奇拉瓦拉爵士沒有昏迷,就好了,他對於魔法陷阱的判斷,是我們這些人中最為準確的。」

    「我並不是小看梅斯特裡家族的魔法藝術,不過當初我見到這個陷阱的時候,是一位經驗豐富的大魔法師進行破解的。」威爾普斯聳聳肩膀。

    「結果怎麼樣?」迪克威騎士好奇地問。

    「當場爆炸,死了六個人,其中就包括那位大魔法師。」威爾普斯握緊了拳頭,似乎對那時候發生的事情還猶有餘悸。「奇拉瓦拉爵士雖然是王國第一魔導家族的旁系成員,但是對於魔法知識的瞭解,恐怕比不上大魔法師吧?」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捨伍德家族的老騎士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那是他選擇了錯誤的開啟方式,如果沒有鑰匙的話,破解幽鬼面的確很困難,要進行很多步驟的操作,差一點都可能引發爆炸。」李維突然開口解釋說。「但是如果使用鑰匙的話,幽鬼面根本就不具備任何殺傷力。」

    「李維大人,您說的鑰匙是什麼?」格雷斯爵士問。

    「血。」李維簡單的回答,然後從腰間取出一把小小的金色短劍。這把短劍看上去鋒利無比,刃口如同一泓冷泉,劍脊和劍柄上纏繞著諸多常春籐的花紋,如果唐納沒有昏迷的話,一定可以認出這把模仿勝利與誓約之劍造型的金色短劍。

    「現在我要開啟吸血鬼棺材了,請諸位都讓開,最好站到十米之外去。」李維說著,把那把金色短劍貼在自己的掌心上。

    「李維大人,這太冒險了」威爾普斯的勸說脫口而出,同時伸出手拉住李維的手腕。「一旦開啟方法失誤,幽鬼面就會爆炸啊。我不知道您是從什麼地方聽到那個開啟吸血鬼棺材的辦法,但是連大魔法師都沒有辦法破解的魔法陷阱,難道可以這麼輕鬆就解除嗎?」

    「應該不會有問題。」李維簡短的回答,他還有一句話難以說出口,「大魔法師或許真的沒有辦法破解,但是一位煉金宗師破解這個陷阱,可不是什麼難以想像的事情啊。」

    李維當然從來沒有接觸過吸血鬼棺材或者魔法陷阱幽鬼面,但是在城堡之心的迪什先生可就不一樣了,這位老魔法師的知識淵博程度,可不是區區大魔法師或學者大師就可以比擬的。

    看到李維堅持自己的意見,威爾普斯臉上閃過一絲憂慮,但是他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不要說蘇加德大師未必能夠破解幽鬼面的魔法,就是這位學者大師可以破解,以獅鷲之王的速度,前往子爵城堡再返回,也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

    一般人被裝進吸血鬼棺材之後,最多一兩個小時就會被腐化成為吸血鬼衍生體,無論是麗莎小姐還是王國特使,都很難等到蘇加德大師到來的時候了。

    如果萊恩子爵的侄女和第一順序繼承人麗莎小姐,以及王國特使都變成了亡靈生物,恐怕李維要想證明自己與此事無關,難度就非常大了。萊恩子爵遺留下來的領地和財富足以吸引王都那些大大小小的穿袍貴族,將李維從終結魔災的英雄污蔑成為與惡魔勾結的墮落者,都不是稀奇的事情。

    「塞德裡克勳爵閣下,請您和領主聯合軍的諸位騎士都讓開吧。」威爾普斯低聲對旁邊的北境大統領說,後者立刻瞪起了眼睛,不悅的回答:「怎麼,威爾普斯大人,你認為我們怕危險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威爾普斯一面說,一面向著塞德裡克勳爵做了幾個手勢。站在一邊的格雷斯爵士臉上的肌肉一動,對這些手勢升起了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塞德裡克勳爵也瞇起眼睛,手指動了動,同樣用手勢作出回答。然後他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對身邊的諸位騎士說:「大家都退到十米之外去,不要干擾到李維大人……」

    話說到一半,塞德裡克勳爵突然毫無預兆的伸出雙手,抓住李維的肩膀用力向後一扯。白色的鬥氣光芒一下子將李維身上本能燃燒起來的銀白色鬥氣壓制下去。李維猝不及防,實際上就是他早有準備,被堂堂帶劍勳爵這麼一拉,也要身不由己的跟著退出去。

    格雷斯爵士和迪克威騎士同時後退,前者是看懂了威爾普斯和塞德裡克用於交流的冒險者特有的手勢,後者是被威爾普斯在胸鎧上面狠狠推了一把,踉踉蹌蹌的摔出十米開外。

    一片驚呼聲從身後傳來,李維的聲音尤其響亮。

    「威爾普斯,你想要幹什麼?」

    威爾普斯伸出左手,放在那張蒼白面孔的上方,用幾乎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輕聲說:「李維大人,如果有危險的話,就請讓我來代替你承受吧。」

    擦身而過的時候,威爾普斯已經將那把金色短劍從李維手中奪下,他看著吸血鬼棺材上面那張猙獰可怕的蒼白面孔,眼睛裡面閃過一絲決然的神色,然後用那把小劍在左手手心一劃,鋒利的劍刃輕易破開了手心的皮膚,鮮血頓時湧流而出。

    一滴鮮血滴在了面孔上面張大的嘴巴裡,本來僵硬凝固如同石膏像的蒼白面孔頓時活了起來,表情從猙獰可怖逐漸變得平靜安詳,最後滿足的閉上了嘴巴。

    當幽鬼面重新融入吸血鬼棺材之後,棺材正上方的那些古老的血紅色符文緊接著依次亮起,散發出如同鮮血一樣的光芒來,映得四週一片通紅。威爾普斯把依舊流淌著鮮血的拳頭拿回身前,右手已經將金色小劍插在腰帶上,緊握長劍蓄勢待發。

    眾人警惕的目光全都注視著發生了異變的吸血鬼棺材,他們看到黑色的棺材頂蓋緩緩自行移開,然後冒出一股冰冷森寒的白霧來。

    「亡靈在裡面」一個騎士的聲音有些發顫,很難聽出來究竟是由於戰慄,還是由於激動。

    低沉的呻吟聲從棺材中流瀉出來,猶如從地獄爬出的惡鬼正在喘息,緊接著一隻佈滿了白霜的手費力的伸出來,五指張開,想是要抓到一些什麼似的揮舞了兩下。

    威爾普斯差一點就一劍揮了過去,如果沒有李維突然叫喊起來,或許他已經這樣做了。

    「快幫他一把,那個人還活著,但是他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

    威爾普斯鬆了一口氣,幫助王國特使爬出棺材的事情,倒是不需要他來親自動手了,兩名領主聯合軍的騎士將吸血鬼棺材的頂蓋抬到一邊,然後把裡面已經全身都覆蓋著冰霜的人給抬了出來。那個人穿著一身破了幾個窟窿的鎖鏈甲,下面的牛皮襯衣倒是還完好無損,身上緊緊的纏繞著一根鐵鏈。

    一名騎士用手擦了擦那個人臉上和鬍鬚上的白霜,露出一張留著八字鬍的中年人鐵青的面孔來。

    迪克威騎士急忙湊上去辨認,「是王國特使,他怎麼樣了?」他大聲叫喊起來。

    「他冷得像塊冰。」一個把王國特使抬出棺材的騎士說。「但還有些微弱的呼吸。」

    「沒什麼大礙,好像是被凍僵了。」捨伍德家族的老騎士懂些醫術,走過來摸了摸那人冰冷的額頭,然後吩咐說:「弄點烈酒來,給他擦擦身體,然後再讓他在暖和的地方呆一會,就沒問題了。」

    這主意的確不壞,塞德裡克勳爵揮了揮手,打發幾名騎士將那位王國特使抬到外面,捨伍德家族的老騎士跟在後面,看看能不能監督這些人做得更好一些。

    現在輪到第二具棺材了,威爾普斯走到棺材旁邊,張開緊握的拳頭放在那只幽鬼面的上方,想接著向裡面滴上兩滴鮮血。然而由於他剛才激發了火焰鬥氣防備出現意外情況,被金色短劍割出來的傷口又比較整齊,現在居然已經結成了血疤,一滴血都沒流出來。

    威爾普斯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苦笑,想不到很多人夢寐以求的鬥氣天華,會讓他多挨上一刀才行。不過這並不會讓威爾普斯退縮,他取出金色短劍,正準備在手心上再割一下,然而在這個時候,一個顯得相當年輕和驕傲的聲音喊住了他。

    「威爾普斯大人,請等一下。」一個挺拔的身影從塞德裡克身邊的人群中站了出來,「我是北境大統領塞德裡克勳爵閣下的家臣,烏爾裡家族的布瑞文騎士,請讓我代替您奉獻這些鮮血。」

    威爾普斯幾乎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他可不認為這位布瑞文騎士是單純為了代替他奉獻鮮血,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剛才可沒有看到這位布瑞文騎士挺身而出。

    但是布瑞文騎士的決心顯然夠大,在任何人能夠阻止之前,他已經從腰帶上拔出一把鋒利的長匕首,在自己的手心狠狠劃了一下。他的力氣用的是那麼大,彷彿割到的不是自己的手心,而是一塊柔嫩多汁的肉排一樣,鮮血頓時奔湧而出,眨眼間就流到了他的手腕,然後像是紅色的小蛇一樣向著肘部爬行過去。

    這一下威爾普斯顯然沒有任何阻止布瑞文騎士的理由了,稱號騎士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微笑,將長劍歸鞘,向著李維走了過來。

    「威爾普斯大人,你的手沒事吧?」李維低聲向他詢問,然後用帶著些埋怨的口氣說:「剛才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我的判斷如果出現問題,你豈不是會很危險?」

    威爾普斯搖了搖頭,「現在的子爵領可以沒有威爾普斯,但是不能沒有李維?史頓。李維大人,請為了領地上的人民,為了擁護您的那些騎士們,珍重身體,不要冒險。」

    李維苦笑著點點頭說:「我知道了,威爾普斯大人,您的話我銘記在心。」然後他看了看那位臉上浮現著興奮的光芒,用血紅的手掌朝吸血鬼棺材上面的幽鬼面嘴裡滴血的布瑞文騎士,有些戲謔的開口說:「不過您剛剛真應該等一下的,這位騎士似乎非常樂意代替我面對危險。」

    「他才沒有那麼好心。」身為布瑞文騎士同伴的同伴,一名披著帶有斷裂的鎖鏈鐐銬徽章披風的騎士嘟囔了一句,然後向著李維和威爾普斯叩胸行禮。「我是達爾達家族的南風騎士,向兩位大人致敬,致敬。」

    「達爾達家族?」威爾普斯稍微回憶了一下,「哦,是那個被通常稱為斷鐐的家族吧?」

    「是的,今後兩位大人如果有事情,斷鐐家族隨時聽候吩咐。」南風騎士雙眼帶著笑意,不過李維看得出來他那種刻意討好的態度。

    「您剛才說布瑞文騎士不懷好意?這樣說有些過分吧?」李維攤開雙手說。

    「或許過分了一些,不過我想提醒李維大人,千萬要注意布瑞文騎士這個傢伙。萊恩子爵還在世的時候,他曾經向子爵多次提出聯姻的請求,目標當然就是擁有領地繼承權的麗莎小姐。」南風騎士捻了捻自己下巴上神氣活現的小鬍子說,「現在麗莎小姐雖然失去了領地繼承權,但是李維大人可不要忘記,子爵爵位的繼承權可還保留著,那也是一筆相當難得的財富了。」

    「麗莎小姐的追求者嗎?」李維表情有些怪異的笑了笑,一種微妙的感覺從心底泛起。如果沒有南風騎士的話,他還真有些忘記了,史頓騎士還沒有戰死的那段日子裡,李維和子爵城堡中其他年輕侍從一樣,把麗莎小姐當成過自己的夢中情人。

    麗莎小姐雖然是萊恩子爵的唯一一位侄女,也是他的遺產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但是和慳吝貪婪的子爵不同,這位麗莎小姐沒有通常貴族小姐身上那種驕奢的氣息,而是帶著一種艾拉拉女神信徒所特有的溫和氣息。而且性格善良仁慈,或者說缺點的話,有些軟弱。

    這也是萊恩子爵之所以對這唯一的一位繼承人沒有進行領主教育的理由,麗莎小姐的性格,實在不適合成為一位掌控一方的封建領主。

    想必當初萊恩子爵也想為她找到一位合適的夫婿吧。

    「陷阱解除了。」威爾普斯的聲音把李維的思緒打斷,年輕騎士將目光轉向第二具吸血鬼棺材,果然在布瑞文騎士熱血的灌溉下,蒼白扭曲的幽鬼面已經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消失在棺材頂蓋上,隨後頂蓋向旁邊滑開,白色冷霧又一次從棺材之中散發出來。

    「麗莎小姐,不要怕,布瑞文來保護你啦」布瑞文騎士的臉上閃過一絲欣喜,不過他可不想等著其他騎士也一起上來獻慇勤,棺材頂蓋剛剛滑開一半,他就急忙向前俯下身體,伸出雙手想要把棺材中的麗莎小姐抱在懷裡。

    他擁抱入懷的只有徹骨冰寒的空氣。

    「棺材裡面什麼都沒有」布瑞文騎士脫口而出,然後他直起腰來,臉上失望的表情說什麼都掩飾不住。「那個該死的告死者欺騙了我們我要把他碎屍萬段」失望的怒火讓他口沫四濺的咆哮著,以至於沒有聽到身後宛如冷風拂過冰原的窸窣聲。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些領主聯合軍的同伴們投來的驚駭至極的目光。

    「怎麼了,你們為什麼用這種目光看著我?」布瑞文騎士嘟囔了一句,不過他隨後就感到一團難以形容的冰冷從自己的身後無聲無息的擁抱而來,沒有等他做出任何掙扎的動作,這團冰冷就徹底融入了他的身體之中,讓他剛剛聚集起來的鬥氣都消失了。隨後冰冷變成了溫熱,變成了滾燙,布瑞文騎士的表情鬆弛下來,他現在什麼都不想思考,無論是麗莎小姐還是其他什麼都遠離了他的腦海,他只想睡一覺,沉入那永遠靜謐安詳的黑暗深淵。

    布瑞文騎士的身體向前傾倒,保持著臉上的微笑和雙手前伸的姿勢,在地上摔成粉碎。

    看著那名出現在布瑞文身後的半透明女性的熟悉的面龐,李維感到自己的胸口彷彿壓上了一座山,沉重得難以呼吸。

    「麗莎小姐……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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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女妖的憎恨,李維的誓言

    「光耀之主在上這是幽影女妖」威爾普斯的叫喊聲帶著李維從未聽過的急促和惶恐,他猛然把身體擋在李維面前,身上同時綻放起耀眼無比的鬥氣光芒。熱浪頓時迎面向著李維撲來,讓他在猝不及防之下,不禁向後退了一大步,才站住腳跟。

    火紅色的鬥氣在威爾普斯的身體上纏繞著,如同最純淨的紅寶石一樣晶瑩透徹,向四面八方輻射著驚人的熱量。吸血鬼棺材之中吐出的白色森冷霧氣頓時被驅散一空,甚至連整座大廳冬天的氣息都被驅逐出去。但是即使是這樣,威爾普斯依然沒有任何輕鬆的樣子,他眼睛緊緊的盯著那個漂浮在棺材上方的女性虛影,看也不向後看一眼的說:「李維大人,您快點離開這裡,馬上。」

    李維當然沒有移動自己的腳步,騎士劍順暢的滑出劍鞘,緊接著銀白色的鬥氣光焰附著在上面。「威爾普斯大人,你剛才說幽影女妖……是麗莎小姐現在變成的這副樣子嗎?」

    「她已經不是麗莎了。」威爾普斯的聲音帶著一種繃緊的感覺,手裡的長劍簡直都快被強烈的鬥氣光芒給融化了。「她是幽影女妖,深淵地獄屍骨位面領主蒼夜女士的侍女,永夜國度守衛者的死敵。」

    「這東西很強麼?」塞德裡克勳爵有些不信,用戰斧指了指那個漂浮在空中的蒼白虛影。「看上去不怎麼樣,我一斧子就可以把她劈碎掉。」

    「你傷不到她,因為她並不存在於這個空間,無論是魔法還是刀劍,都不可能傷害到處於位面裂隙之中的幽影女妖。」威爾普斯解釋說。

    「另一個空間?」一名領主聯合軍的騎士質疑說:「那麼眼前的這個究竟是什麼,她怎麼可能從另一個位面殺死布瑞文騎士?」

    「你現在所看到的只是她的投影而已。」威爾普斯說,「只有在她準備發動攻擊的一瞬間,才會重新出現在我們所在的這個位面,但是那也就代表著死亡的降臨。」

    「我可沒有那麼容易被殺。」塞德裡克勳爵低下頭,聲音從牙縫中擠了出來。

    「剛才你們都看到了,她的碰觸帶著致命的冰冷,但是這並不是幽影女妖最可怕的地方,傳說中如果有幸聽到她的哀嚎,就代表著聽者冰冷的死亡。」

    威爾普斯的話音剛落,棺材上漂浮著的蒼白虛影突然抬起頭,半透明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緊接著就像是夢幻泡影一般消失在空氣之中

    「該死,她消失了」

    「到哪裡去了?是不是逃跑了?」

    一片嘈雜的聲音從領主聯合軍的騎士們口中發出,每個人都在向四周張望著,想要找到那條蒼白的半透明幽影的蹤跡。但是只有李維憑藉著探查術的特殊能力,發現了幽影女妖的蹤跡。

    李維幾乎是憑藉著本能的反應揮出長劍,燃燒著銀白色鬥氣光焰的長劍掃過塞德裡克勳爵驚異的面容,只差一點就將他那把短粗的鬍鬚給剃了下來。緊接著劍鋒似乎砍進了一團粘稠的液體之中,嗞嗞聲伴隨著出奇冰冷的感覺從劍鋒傳來,一瞬間就讓李維差點拿不住已經變得酷寒無比的劍柄。

    幽影女妖在塞德裡克勳爵身後不到一公尺的地方現身,麗莎小姐那張本來應該十分秀美的面龐現在變得十分可怕,乾癟的兩頰深陷,皮膚有的地方起了皺褶,有的地方卻被異樣的拉長了,表情更是扭曲成為一團不可辨認的猙獰的蒼白,兩點綠火從女妖的雙眼中燃燒著,亮得刺眼。

    「可惡的怪物,死吧」塞德裡克勳爵的咆哮聲猶如沉雷滾滾,沉重的戰斧狠狠劈出,撕裂空氣的聲音沉悶的讓人心裡發慌。然而在白色鬥氣的光芒即將舔上幽影女妖那張醜惡面龐的時候,女妖卻又一次如同泡影一般消散在空氣之中。

    斧頭無奈的劈開空氣,塞德裡克勳爵惱怒的咒罵著,因為用力過大而向前踉蹌。

    李維有一次捕捉到了猶如瞬間移動一般的幽影女妖的身影,然而這一次年輕的騎士沒有來得及阻擋,蒼白的虛影從幾名背靠背簇擁在一起的騎士們中間出現,冰冷的手指伸向其中兩人的頭顱。

    鋼鐵的頭盔完全無法阻擋女妖無實體的冰冷觸碰,兩名騎士幾乎在瞬間就失去了生命,驚駭的表情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浮現在臉上,皮膚上就被一層暗紅色的冰霜所覆蓋。

    剩下的三名騎士幾乎嚇得發瘋,他們一面用變了調的嗓子吼叫著,一面轉過身來,看到可怕的幽影女妖就站在他們的身後,其中的一位騎士丟下長劍抱頭逃竄,另外兩位雖然也十分恐懼,卻還沒有失去身為騎士的勇氣,長劍寒光一閃,朝著女妖左右夾擊而來。

    幽影女妖詭異的咧開了嘴巴,這只女妖的面容雖然扭曲猙獰,卻還依稀能夠看出屬於麗莎小姐的殘留形象,然而當她的嘴巴朝著兩邊延伸,露出兩排尖利牙齒和觸目驚心的血盆大口的時候,給人的那種驚悚簡直難以形容。

    「摀住耳朵那是屬於死亡位面的聲音,我們不要去聽用全副精神抵禦」威爾普斯的警告聲響起,李維心中一動,急忙用雙手掩住耳朵。

    緊接著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充斥整個廳堂。

    那是一種令人骨頭發酸的尖銳聲音,似乎遠遠超過人類耳朵可以接受的極限,卻又真實無比的穿透雙手脆弱的防護,貫入腦海之中。李維感到黑暗突然毫無預兆的降臨在眼前,頓時什麼都看不見了,彷彿前一刻還身處白晝,下一刻卻跌入最深沉的黑夜之中。

    兩聲慘叫剛剛發出,又曳然而止,緊接著傳來長劍脫手落地和隨後軀體沉重倒地的聲音。那兩名最為接近幽影女妖的騎士幾乎是在哀嚎聲剛剛響起的時候,就徹底失去了理智,他們像是白癡一樣呆呆站立在那裡,嘴裡無意義的發出慘叫,直到女妖的銳利指尖從額頭刺入他們的顱骨。

    冰冷的感覺向著李維移動過來,年輕的騎士明白,女妖已經選擇他作為下一個犧牲品。他掙扎著跪坐起來,雙手聚集起一團治癒術的白光,想要盡快擺脫讓他眩暈和失明的詛咒效果。城堡之心賦予李維的治癒術沒有辜負他的期待,白光籠罩之下,他的眼前立刻就恢復了光明,只不過所看到的景象依然模糊不清。

    一團混亂的景象之中,幽影女妖蒼白的身影向著李維飄了過來,雙眼之中沒有任何一點屬於生命的光芒,而是透露著無盡的死寂,李維身上的銀白色鬥氣光焰似乎讓女妖稍微感到忌憚,她在李維面前不遠的地方停止前進,半透明的嘴唇微微張開,醞釀著又一次可怕的女妖之嚎。

    「向她使用治癒術」老魔法師迪什先生的聲音從李維耳中想起,年輕騎士毫不猶豫的投出了手中的那團柔和白光,正好飛入了幽影女妖張開的血盆大口之中。

    一點白光出現在那條蒼白的虛影中間,卻沒有給人以死寂的感覺,而是如同有生命一樣的波動著,而且在逐漸擴大。幽影女妖的動作凝滯住了,她的表情又一次掙扎扭曲起來,不過這一次卻是逐漸向著安詳的趨勢發展,就像她剛剛從吸血鬼棺材之中復甦的那副樣子。

    「迪什先生,太好了,治癒術有效果」李維興奮的在心裡說,然而從腦海裡傳來的聲音卻沒有什麼高興的味道。「只是暫時,李維,只是暫時。」迪什先生的聲音顯得既疲憊又沉重,「幽影女妖的轉化儀式是你所想像不到的殘忍和惡毒,治癒術不可能淨化這名女妖心中無盡的怨恨,只能暫時壓制住她的惡念。當幾秒鐘後,治癒術效果逐漸減弱的時候,她就會重新變得嗜血瘋狂,不可理喻了。」

    李維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苦惱的表情,他不想傷害麗莎小姐,不要說這位小姐自己曾經隱隱愛慕過,哪怕不是,他也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原因,讓無辜者受到傷害。

    但是,她已經變成了幽影女妖……

    「唔,等一等,這只女妖的表現有些奇怪……」迪什先生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有意思,這只女妖居然是被人用精神魔法控制的,那麼,試試這個吧」

    李維感到自己的手心一動,已經多了一顆小小的圓球,這顆圓球表面光滑如同玉石,但是卻遠遠比玉石要硬和脆。按照迪什先生的囑咐,李維朝著幽影女妖的身體投出了圓球。

    圓球碰觸到無實體的虛影之中,居然停留下來那麼一瞬間,緊接著一道閃光爆發開來,炫目至極,讓不遠處傳來了幾聲含混不清的咒罵聲。

    那是一些剛剛從女妖之嚎中開始恢復的騎士,眼睛被強光晃到了,一時間淚水長流,什麼都看不清楚。

    幽影女妖的身體向後猛的一仰,身體之中發出了幾聲微弱的劈啪聲,與此同時,從她的體內傳來了一個男人發出的尖叫。

    「不,這不可能」

    聽上去有些像是已經逃走了的特裡恩。

    李維沒有管那聲尖叫的主人究竟是誰,因為在強光熄滅之後,幽影女妖身體中的治癒術光芒也逐漸微弱下去,那張酷似麗莎小姐的面龐重新扭曲,蒼白的嘴唇下面也又一次露出了血色的猙獰。

    邪惡的力量正在奪回幽影女妖的主宰權。

    「麗莎小姐,你還好嗎?我是李維,李維?史頓」

    幽影女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茫然,李維繼續呼喚,當呼喚到了第三次的時候,女妖眼中的茫然突然爆發,轉化為難以言表的憎恨:「我不認識你……你去死」

    女妖的尖叫直接變成了哀嚎,穿透性極強的音波再一次落在李維身上,不過這一次李維抵抗的並不艱難,他把騎士劍收回劍鞘,甚至連身上的銀白色鬥氣光芒都不再燃燒。

    「麗莎小姐……」年輕的騎士輕聲說,彷彿面對的不是連觸碰都可以取人性命的可怕亡靈,而依舊是子爵城堡之中的那位仁慈善良的貴族小姐。「你忘記了嗎?曾經在子爵城堡之中,你對每一個人都露出溫柔的微笑,你對每一個平民都和藹可親。那一次饑荒,要不是你的堅持,子爵城堡中至少會有三分之一的貧窮家庭的孩子餓死……這些,你全都忘記了嗎?還有我,那個史頓騎士大人的見習侍從,那個每天在外面仰望著你所居住高塔的少年,你也都不記得了嗎?」

    李維的聲音剛剛響起的時候,幽影女妖的臉上還密佈著憎恨的冷笑,然而隨著年輕騎士的誓言,女妖的表情也發生了改變,殘酷的死亡儀式讓麗莎小姐的心中充滿了仇視和怨恨,但是並沒有徹底洗去她本質中的善良和軟弱。當她真正聽到了李維發自內心的聲音之後,那些仇視和怨恨就如同遇到烈火的冰塊一樣,漸漸融化崩裂了。

    「李維……」女妖的聲音變得柔和了許多,雖然還是顯得尖利刺耳,但是那種可怕的殺傷力就消失了。「我被特裡恩抓走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我被放上黑暗祭壇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蒼白的骷髏手抓著我的心臟,讓我看著它被捏碎……我……我……」女妖的聲音顫抖著,似乎在哭泣,然而從那雙燃燒著綠色火焰的眸子中,卻沒有任何液體滴下。

    「我……抱歉,但是請你再忍耐一下,我,騎士李維?史頓,一定會找到讓你恢復的辦法,即使這個辦法需要我赴湯蹈火,流血犧牲,也在所不辭」

    「你的心意,我……我收到了。」蒼白的身影緩緩飄落下來,落地的同時,女妖臉上的最後一絲怨恨都消失了。

    麗莎小姐的意識徹底擺脫了邪惡儀式的禁錮。

    在距離綠堡數公里的一座巖山上,正在揮舞著手指進行邪惡儀式,試圖奪回幽影女妖控制權的特裡恩發出一聲尖嚎,紫色的鮮血從他的五官中同時**而出,淒厲可怖。與此同時,擺放在他面前的幾隻黑色蝙蝠的頭部突然一齊炸裂,鮮血一下子就將石頭雕刻的簡易祭壇染紅。

    「不」吸血親王哀嚎著,聲音簡直都快可以和著名的女妖之嚎相提並論了。特裡恩從那些血淋淋的祭品上面踐踏過去,雙手在空中胡亂抓撓著,似乎想要把什麼無形的枷鎖撕裂掉。然而很快他就像是一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下來,靠著冰冷的石頭祭壇呼呼喘息起來。

    「這不是真的,幽影女妖的精神控制不可能解除,除非是專精亡靈魔法和精神魔法的大魔導師。」特裡恩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但是哪裡去找這樣的大魔導師呢?亞瑟王國甚至只有一位大魔導師,而且他是火系魔法專精,在亡靈魔法的造詣上還不如一名告死者學徒。」

    最初的震驚過後,特裡恩天性中的狡猾佔據了上風,他一面喘息,一面轉動起幽綠色的眼珠來。「大魔導師……嘿嘿,不管是不是真的,這總是一個遭到失敗的好借口。即使是惡魔伯爵或者深淵領主,對大魔導師也會感到棘手的,何況是我這個吸血親王。」

    特裡恩想到這裡,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笑容,「唯一頭痛的是,這一次除了艾斯?普洛斯那個陰陽怪氣的雙重性格之外,其他黑日騎士團的死亡騎士都損失掉了,我要怎麼應付黑日之主那個傢伙……」

    一把閃著綠光的長匕首毫無聲息的刺在了特裡恩的脖子上,吸血親王的紫色皮膚看上去細膩柔滑,防禦力卻不在普通的鐵甲之下,然而那把匕首的鋒刃卻像是切豆腐一樣深深紮了進去,直抵頸骨。

    特裡恩的眼睛都凸了出來,喉嚨裡面咯咯有聲,嘴角溢出深紫色的血沫。不過這一刀雖然狠辣無情,刀鋒上還淬著劇毒,卻還不至於讓生命力強悍著稱的吸血親王當場斃命,只是失去了大半行動能力而已。

    「暗影……刺客?」特裡恩艱難的吐出幾個字,那把匕首用狠狠的翻攪來回答他,然後另一把匕首插進特裡恩的後心,同樣狠狠翻攪了幾下。

    特裡恩眼中的綠色光芒立刻黯淡下去,掙扎的手腳逐漸失去了力量,最後痙攣幾下之後,就此沉寂。

    然而那名暗影刺客卻發出了不屑的冷笑聲,緊接著朝著特裡恩的屍體抬起腳,用力將他的頭顱踩在堅硬的岩石上,然後這名暗影刺客俯下身子,用冰冷而殘忍的聲音說:「收起你那些偽裝吧,特裡恩先生,你欺騙不了的。」

    隨著他的聲音,匕首又一次狠狠攪動了一下,特裡恩的身體重新蠕動起來,他吐出一口帶著血塊的深紫色鮮血,掙扎著開口說:「亞蘭斯?凱特,你想要幹什麼?殺了我的話,大領主蒼夜閣下不會饒過你的」

    暗影刺客的回答冰冷如霜:「蒼夜女士救不了你的命,特裡恩先生,因為她遠在深淵地獄。現在,回答我,那位你讓我刺殺的李維?史頓,究竟是什麼人?」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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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4 20:30:41 |只看該作者
87、終結特裡恩,拯救小女妖

    「李維是什麼人?願光照在你的頭上,如果是這個問題的話,你完全不需要用刀子來逼問我。」特裡恩氣急敗壞的咒罵,嘴角流出了更多的血沫,「他是個不知道走了什麼好運的傢伙,有些人說他是哪個古老而尊貴家族的後裔,我呸」特裡恩用啐了一口血表示對這種說法的鄙夷,「十年前史頓那個老傢伙把這小崽子撿回來的時候,我可沒看出什麼古老和尊貴來。」

    「不要說那些情報上面隨隨便便可以查到的東西,特裡恩,你知道我想問什麼,敷衍一位暗影刺客,你會後悔。」亞蘭斯?凱特的聲音輕柔無比,但卻如同一隻蜘蛛爬過草葉,令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特裡恩的眼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暗影刺客的拷問手段號稱可以讓死人開口,幽靈說話,雖然這很有可能是帶有誇張味道的傳說,不過特裡恩絕對不想用他的**和意志去驗證這種說法的真實準確性。

    「好吧,亞蘭斯?凱特,你贏了。」特裡恩抬起頭推了推插在脖子裡面的那兩把長匕首,「我會把我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你,但是請你先把這兩把東西拔出去,這樣說話太不方便了。」

    「希望你明白,欺騙意味著什麼。」暗影刺客警告說,然後用力拔出了兩把匕首,紫色的鮮血頓時噴得半個石頭祭壇上面都是。

    特裡恩無聲的蠕動嘴唇詛咒著,但是他並不敢耽擱時間,一面撕下自己的襯衫包紮傷口,一面努力的回憶。

    李維的過去並不複雜,起碼特裡恩認為自己已經十分瞭解這位見習侍從的底細,所以才選擇他作為陰謀的引子,在特裡恩的心目中,李維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無論是他死在荒涼的野外,還是僥倖的在某個地方活下去,都不會妨礙到自己謀奪萊恩子爵領,為所在的告死者組織取得一塊根據地的任務。

    然而自從李維被從子爵城堡中趕走之後,就帶來了一系列的麻煩,不但將特裡恩安排的幾手暗棋全部破壞,最終就連特裡恩本人的身份也遭到揭穿,如果不是吸血親王的生命力著實強悍,險些連性命都斷送在子爵城堡。

    想到這裡,特裡恩的眼中忍不住閃過一絲仇恨的火焰,不過他很快就被迫拋開自己的思緒,因為那個該死的暗影刺客已經又在玩弄他那兩把淬毒匕首了。

    「李維是一個在上一次魔災中失去父母的孤兒,要不是那個叫做史頓的老傢伙從死人堆裡撿回他,恐怕早就餵了惡狼的肚子……」特裡恩開始講述他所知道的李維的過去,亞蘭斯?凱特在一邊靜靜地聽著,眼中不時劃過意義不明的光芒。

    「……就是這樣,每一次我的計劃都算得上十分完美,不過碰到李維這個傢伙,就都莫名其妙的失敗了。這一次更糟糕,連蒼夜女士為了這次計劃暫借的幽影女妖之石都被浪費掉了。」特裡恩的講述時間並不算很長,如果其中沒有參雜著大量對於李維的咒罵的話,甚至還會更加短暫一些。

    「你是說控制幽影女妖的那個玩意?」亞蘭斯?凱特看似不經意的玩著匕首,隨口問特裡恩。

    「啐,真倒霉,那塊石頭莫名其妙就碎了,還讓我受到了相當嚴重的詛咒反噬傷害……不然,亞蘭斯?凱特,你以為你可以這麼輕易就挾制住我嗎?」特裡恩激動的低吼起來,緊接著一陣劇烈的咳嗽就打斷了他的話。

    「如果這麼說的話,我還要感謝李維大人的幫忙嘍?」亞蘭斯?凱特瞇起眼睛,裡面閃出一絲危險的光芒。

    「感謝他?感謝他毀了我的計劃嗎?」特裡恩的牙齒咯吱咯吱作響,「亞蘭斯?凱特,不要忘記,你接受的命令就是除掉李維?史頓,現在他還活著,你想過沒有?你怎麼向蒼夜女士和詭詐大君交代呢?」

    「喔,這麼一說,的確是個麻煩。」暗影刺客用手指轉著匕首,聲音遲疑的拉著長調,顯得有些故意做作。

    特裡恩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不過他很好的掩飾下去,繼續搖動他那條引以為豪的舌頭。「聽我說,亞蘭斯?凱特,我有一個辦法,只要你為我做證明就可以。」

    「證明?證明什麼呢?」

    「證明李維?史頓的背後,站著一位精通亡靈魔法和精神魔法的大魔導師。」特裡恩的話讓亞蘭斯?凱特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匕首都差點落在地上。

    「你說的是真的?李維身邊真有一位大魔導師,還精通亡靈和精神魔法嗎?」暗影刺客急促的追問,不過他很快就搖了搖頭,否定了這種說法。「不會的,我曾經潛伏突襲過李維的同伴,那些人都是騎士,雖然其中有幾個實力不錯,但是最多只相當於帶劍勳爵的水平,要不是那個李維可以……」

    暗影刺客亞蘭斯?凱特突然閉上了嘴巴,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對著特裡恩冷笑了一下,「說吧,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那位大魔導師的存在?」

    「當然有,就是這個。」特裡恩拍著自己的胸膛說,「蒼夜女士為我準備了用來控制幽影女妖的詛咒儀式道具,現在已經被破壞掉了。

    「那只能證明你自己愚蠢。」暗影刺客冷冷的說。

    特裡恩不屑的哼了一聲,「蒼夜女士親手煉製的血魂珠。」他解釋說,「高級煉金道具,如果沒有足夠的亡靈魔法和靈魂魔法的知識,怎麼可以讓那只幽影女妖擺脫控制,還能夠摧毀這件道具的本體呢?」

    亞蘭斯?凱特的嘴裡發出了「嘖」的一聲,「那麼說,李維身邊確實有可能存在一位大魔導師嘍?」

    「當然可能,怎麼樣,如果你為我作證的話,這一次的任務失敗,責任就不在你和我身上了。對手既然是大魔導師,就連蒼夜女士也會感到棘手的。」說完,特裡恩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他認為這些話一定可以打動亞蘭斯?凱特那顆冰冷的心,這位暗影刺客不是已經露出笑容了嗎?

    他錯了。

    下一瞬間,兩把淬毒匕首就從他的雙眼狠狠紮了進去,直接在他的顱骨中間會合,緊接著暗影刺客特有的鬥氣爆發出來,力量之大,將特裡恩的腦漿都從他的五官之中擠了出來。

    即使是吸血親王的強悍生命力,對於這種可怕的傷勢也無濟於事,特裡恩只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就倒在了石頭祭壇的腳下,身體劇烈的痙攣起來。

    這一次可沒有偽裝的成分了,但是亞蘭斯?凱特依舊用膝蓋壓著特裡恩的胸膛,雙手緩慢而耐心的翻攪著刀鋒,直到身下那具屍體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特裡恩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綠堡的大廳之中騷亂還在持續著,威爾普斯搖晃著腦袋從地上站起來,像是一個難以集中思想的人那樣蹙著眉頭。大廳裡面亂糟糟的,一些騎士跌倒在地,另一些沒頭沒腦的到處亂撞,不時有人發出無意義的吶喊聲,給這一團騷亂增添了更加嘈雜的背景音樂。

    不過像是塞德裡克勳爵和迪克威騎士這樣擁有強大鬥氣,或者是格雷斯爵士和巴洛克隊長這樣意志堅定的人,已經逐漸從黑暗和眩暈中恢復過來,不過依然和威爾普斯一樣,腳步踉蹌,眼前的所有景物看上去都有著許多重影,而且搖搖晃晃。

    「光耀之主在上,小心那只女妖」威爾普斯拄著長劍站穩,第一件事就是發出警告。

    勉強恢復了一些自保能力的塞德裡克勳爵等人紛紛向著周圍張望,想要找到女妖的痕跡,不過只有目光最為敏銳的格雷斯爵士捕捉到了一抹蒼白消失在廳堂正門之外。

    「女妖從那裡逃了」格雷斯爵士一手按著額頭,一手向門外指著說。

    「居然逃走了?怎麼會這樣?」威爾普斯有些難以置信的說。

    「也許根本就沒有離開,我可以對著戰斧發誓,那只女妖一定是在玩弄什麼詭計。」看著領主聯合軍的騎士們狼狽的樣子,塞德裡克勳爵咬牙切齒的說。

    「不是詭計」威爾普斯的目光有些慌亂的在人群中掃視著,臉色突然變得煞白,「你們有誰看到李維大人了嗎?」

    「李維?史頓?他剛剛還在……」塞德裡克勳爵的聲音中斷了,因為他也同樣沒有找到那位年輕騎士的身影。

    「女妖追的就是李維大人」威爾普斯掙扎著朝門外衝去,格雷斯爵士和迪克威騎士也想追上去,卻被塞德裡克勳爵攔住了。

    「你們留在這裡,有我和威爾普斯大人去就行了。」塞德裡克勳爵說。

    「勳爵閣下,你還沒有權力命令我們。」格雷斯爵士的聲音輕如羽落,但是其中的堅決卻不容拒絕。迪克威騎士沒有說話,但是將腰間的大劍拔出一半,看樣子如果塞德裡克勳爵如果執意阻止他們去幫助威爾普斯,這位高階騎士就會毫不猶豫的揮劍相對。

    雖然塞德裡克勳爵心中焦急,也不免為之動容。「你們誤會了,」他解釋說,「那只女妖只有我和威爾普斯能夠勉強應付,你們幫不上什麼忙,反而可能……」

    格雷斯爵士幾乎是立刻明白了塞德裡克勳爵沒有說出口的話,他用手撫著長弓低頭致敬,然後拉著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迪克威騎士退後。

    「塞德裡克閣下,請務必保護李維大人的安全。」

    塞德裡克勳爵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緊握著戰斧,衝向門外的黑暗之中。

    威爾普斯焦急的腳步聲響徹綠堡的走廊,然而在一個偏僻的角落中,李維和變成了幽影女妖的麗莎小姐之間卻在低聲交談著,不,或者說,是麗莎小姐在敘述被特裡恩劫持之後的經過,而李維主要在傾聽,時不時微微歎息著。

    「……被特裡恩的邪惡儀式操縱的時候,我彷彿被禁錮在一個黑暗的罐子裡面,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但是我卻能夠感到自己的身體在動,在殘殺生命。手指插入顱骨,指尖上傳來溫熱的感覺,那種感覺太可怕了,好像是……」麗莎小姐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那不僅僅是情緒的低落,更是體力的虛弱。

    李維近乎驚恐的看著麗莎小姐身體搖晃了一下,然後本來就半透明的身體變得越發虛無縹緲起來,她的身體似乎正在模糊化,最後變得幾乎像是一股青煙,被大一些的風刮過,都會就此消散一樣。

    「麗莎小姐,你怎麼了?」李維叫了起來。

    「我感覺……頭好暈,好想要睡覺……」麗莎小姐用虛弱的聲音說。

    幽影女妖也需要睡覺嗎?李維雖然對不死生物的瞭解程度並不比一名普通騎士更多,但是在他那些有限的知識裡面,絕對沒有不死者需要休息的說法。讓不死生物安息的方式只有一個,就是把它徹底送入長眠導者枯希榪的永夜國度。

    「迪什先生,您看看,麗莎小姐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魔法師沒有立刻回答,度過了難熬的十幾秒鐘之後,迪什先生稍顯沙啞的聲音從李維腦海中響了起來。

    「幽影女妖並不是能夠長時間存在於正能量位面的生物,不過這位叫做麗莎小姐的幽影女妖似乎經過特別的魔法儀式,將她對於正能量的耐受力增加了許多。」迪什先生解釋說,「但是長時間在白晝出現,依然讓她身上的負能量流失嚴重,所以她現在平靜下來之後,會顯得這麼脆弱。」

    「那怎麼辦?迪什先生,難道只有把麗莎小姐送回深淵地獄的屍骨位面,才能讓她支撐下去嗎?」李維皺著眉頭問。

    「如果沒有城堡之心的話,的確只有這一條路,才能讓麗莎小姐維持自我的存在。」迪什先生的聲音變得愉快起來,「城堡之心可以吸收惡魔、死亡、生命等不同種類的能量,並且轉化煉金能量儲存,同時也可以將煉金能量轉化成其他種類的能量,現在只要打開傳送門,把麗莎小姐送到城堡之心裡面,就可以讓她恢復起來的。」

    李維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輕聲詢問麗莎小姐的意見,而已經徹底恢復自我意識的麗莎小姐,則回以有些羞澀的微笑。

    「那麼,要在你的城堡中暫住了哦,李維?史頓大人。」

    幾分鐘之後,當威爾普斯和塞德裡克勳爵找到李維的時候,年輕的騎士臉上依然掛著微微的笑容。

    「李維大人,您沒事嗎?」威爾普斯臉上依然帶著焦慮,看到李維身上沒有什麼受傷的地方,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才放心的把長劍收回劍鞘。

    「幹掉那只幽影女妖了嗎,李維大人?」塞德裡克勳爵心有餘悸的向著四周張望,生怕那只女妖從什麼地方鑽出來。剛才的女妖之嚎實在是嚴重的打擊了這位帶劍勳爵的信心。

    「沒有幹掉,不過……暫時不需要擔心什麼女妖了。」李維的解釋沒有立刻打消塞德裡克勳爵臉上的疑慮,不過當他仔細觀察著李維的表情,從這張年輕面龐上面沒有找到誠懇之外的表情之後,終於選擇相信李維的話。

    「幸好那只女妖逃走了,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斧頭解決不了的對手。」

    「幽影女妖雖然可怕,不過如果剛才我們之中有一位牧師的話,就沒有那麼吃力了。」威爾普斯歎了口氣說,「只要有一位高級牧師,就可以利用神祇的力量將幽影女妖驅離,如果是地區主教級別的牧師,甚至可以將那只女妖直接送回到深淵地獄的屍骨位面去。」

    「可惜現在真正擁有神祇所賜予的神聖力量的牧師越來越少,反倒是混吃喝的騙子和神棍越來越多。」塞德裡克勳爵沒好氣的抱怨著。「冬風城的教堂裡面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真正的牧師了,只有幾個變戲法的神棍,他們所謂的治癒只是召喚出一團白光,不要說比不上像李維大人這樣的神眷者使用治癒神術的效果,甚至連止血的能力都不很明顯。」

    李維臉上略微顯得有些不安,他當然知道自己的治癒術並不屬於任何一位神祇的眷顧,而是城堡之心的賜予。不過塞德裡克勳爵顯然把這種不安當成了年輕騎士的謙遜,於是笑著岔開了話題。

    「既然現在幽影女妖已經逃走了。」塞德裡克勳爵向著外面的黑暗最後望了一眼,然後放心的回過頭來說:「我們也可以讓外面的士兵進來,把這座古老的城堡從裡到外清查一遍,那些亡靈生物佔據這裡這麼長的時間,說不定還留下了什麼隱藏的陷阱和其他東西。」

    「這個主意不錯,不過要告訴士兵們,發現任何值得懷疑的東西,都要上報我們進行處理。」威爾普斯點頭贊同說。

    李維也點了點頭,「確實應該讓士兵們小心檢查一番,不過由綠堡的守衛和我們的士兵來進行這件事情就可以,領主聯合軍的諸位遠道而來,已經很疲憊了,就不要過多操勞了吧。」

    「沒關係的,我們一點都不……疲憊。」塞德裡克勳爵說到一半,突然讀懂了李維固執目光下面的東西,他咧開嘴無可奈何的笑了一下,「好吧,我明白了,李維大人。」他聳了聳肩膀,「那麼就請您安排我們宿營的地方,天色已經不早了,今天晚上我可不希望繼續露宿在野外,有昨天一晚就足夠了。」

    「當然,今晚要舉行一場盛大的歡迎酒會,招待您和比鄰的領主們,就在綠堡。」李維微笑著說,「威爾普斯大人,您去安排勳爵閣下和諸位領主的部下的宿營地吧。」

    威爾普斯的眉毛挑動了一下,微笑浮現在他的嘴角,「遵命,李維大人。」他說,然後轉向塞德裡克勳爵,「勳爵閣下,請跟我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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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4 20:31:08 |只看該作者
88、宴會與守望相助的盟約

    佛蘭達拉的金色面容落入西邊地平線後不久,古老的綠堡之中,響起了咚咚的鼓聲和低沉的銅號聲。聽到這個聲音,除了必要的哨兵之外,所有領主聯合軍的戰士、子爵城堡的士兵和民兵,以及原本屬於利德宛爵士手下的守衛,都向著綠堡主樓前面的廣場聚集而來,那裡已經架起了數堆篝火,熱烈的火焰向上翻滾騰躍,映紅了綠堡的陳舊石像和殘斷高牆。

    空氣中已經瀰漫起烤肉、香料和麥酒的香氣,所以每個士兵都顯得興高采烈,看向香氣的來源,也就是綠堡主樓門口的目光充滿灼熱。尤其是領主聯合軍的戰士。

    領主聯合軍並不是準備來打仗的,他們的主人只是跟隨著北境大統領塞德裡克勳爵前來,準備視情況支持利德宛爵士的反叛,並且從中得到好處而已。依照這個目的召集起來的軍隊,質量之差可想而知,他們被召集之前大多數並不是合格的士兵,而是放豬人、手藝匠、混混和鄉巴佬,其中有些人從未受過戰鬥訓練,而另外一些人連穿著皮甲拿著盾牌趕路都覺得吃力。

    他們從未擔心過今天會進行一場殊死的戰鬥,但是也沒有期待能夠得到什麼像樣的款待。因為他們的主人不僅吝嗇,也沒有把他們當做是真正的戰士。或許只有塞德裡克勳爵手下的白狼衛士和那些領主的隨從們可以入席,不過其他領主聯合軍的戰士依舊幻想著可以分到一些美味的殘羹冷炙。

    號角聲響徹夜空,隨後主樓的大門敞開了,低矮的桌子被從裡面搬出來,不過上面空空如也。人們的表情先是失望,最後又興奮起來,因為他們看到許多盤子被擺在桌子上面,雖然上面沒有盛著什麼東西,但是盤子卻都很大,而且眼尖的人已經看到了在主樓大廳之中,已經擺好了桌椅,餐桌的一端滿滿的堆放著各種美味佳餚,另一端是一罐罐的麥酒、葡萄酒和燒酒,罐口都已經被打開了。

    不過這對於許多人來說,不亞於父神所在的至高天堂的美景,很快就被兩扇大門重新遮掩住了,從數百條嗓子之中傳來的哀歎是那麼真實,差點讓人以為是可怕的魔災又一次降臨到了這片不幸的土地之上。

    「仁慈的父神啊……看看那些好吃的」一個胖乎乎的傢伙吮吸著自己的手指說,他幾天前的職業還是某個小酒館的廚子,對於食物的香氣絕不陌生。「烤牛排,上面還灑了上等的香料;還有燉得爛爛的豬肉和馬鈴薯,上等的胡椒香腸……我聞到了奶油蘑菇濃湯的味道,裡面放了珍貴的藏紅花和百里香;還有剛出爐的燻肉餡餅和黑麵包……」

    無數只手從旁邊伸過來,將胖廚子的嘴巴捂得嚴嚴實實的。胖廚子驚訝的掙扎了兩下,那些手就像鐵鉗子一樣紋絲不動,耳邊還傳來了一個惡狠狠的聲音。

    「閉嘴,肥豬」一張醜惡的臉湊到他的耳邊,鬍鬚和頭髮都亂糟糟的糾結成一團,滿口都是爛牙齒。「不許再用那些美味的名字折磨我們的腸胃,否則我們就把你吃下去,連鹽末都用不著沾。」那個傢伙狠狠扯著胖廚子的頭髮警告說。「聽到沒有?」

    胖廚子可憐兮兮的點著頭,感到自己的頭皮都快被扯下來了,那些手拿開之後,他的嘴立刻緊緊閉上,比上了岸的牡蠣還要緊。

    號角、銅號和大鼓突然同時吶喊,嘹亮雄壯的音符在綠堡上空迴盪,主樓的大門又一次打開,廚子們將盛著滿滿的牛肉濃湯的大鍋直接抬到外面來,若非有白狼衛士和子爵城堡的士兵維持秩序,險些造成了一場騷亂。緊接著是幾個身強力壯的衛士滾出半人多高的大木桶,黑麵包和大塊大塊的烤肉也給端了出來,在桌子上堆得像是小山一樣。

    每個士兵都分到了兩個白鐵杯子,足有半個頭顱那麼大,他們可以排著隊伍走到桌子旁邊,讓廚子給滿滿的盛上一勺散發著濃郁肉香的濃湯,裡面甚至還能夠看到肉塊;然後再走到另一邊,領到一份黑麵包和烤肉。至於幾個酒桶則被放在了廣場的四周角落中,無論是誰都可以從裡面舀上一杯冰涼的棕色麥酒。

    歡呼和喧囂的聲音頓時沖天而起。

    而在這個時候,綠堡大廳中的氣氛也異常熱烈,大廳兩邊的壁爐重新升起熊熊火焰,把所有冬夜的寒氣都從大廳之中驅逐出去,壁爐的烤架上面翻滾著小牛肉、抹著香料的家禽和蘑菇、青椒等用於解油膩的配菜。幾名侍從和廚子穿梭在餐桌和壁爐之間,把各種美味佳餚流水一般源源不斷的送了上去。

    與子爵領比鄰的領主們都圍坐在一張鋪著華麗的金色桌布的長條桌子旁邊,足足有十多個人,除了精神受到強烈打擊,目前尚未完全恢復的唐納和德拉鞏遜之外,李維部下的騎士們也都列席其中。

    坐在首位的當然是擁有子爵領臨時軍事首領職務的李維,威爾普斯在下首陪同,桌子的另一面坐著塞德裡克勳爵,這位北境大統領雖然笑逐顏開的吃喝著,但是如果熟悉他的人,就不免從他的表情之中看到那麼一絲不協調。

    塞德裡克勳爵有理由這樣想,他本來是希望自己對面坐著更加熟悉和可以帶來好處的利德宛爵士,而現在他除了這一頓豐盛的晚餐之外,恐怕沒辦法帶回去任何東西了。聯絡周邊十二位領主,出動成百上千的部隊,最後獲得的是這個結果,對於塞德裡克勳爵的威信來說,是一個十分致命的創傷。

    而這個創傷現在已經明明白白的展示在面前了,捨伍德家族的老騎士第一個向李維敬酒,緊跟著是梅裡斯特家族的那個被放逐的旁支奇拉瓦拉爵士。當達爾達和高恰克兩個家族的領主也站了起來的時候,塞德裡克勳爵終於有些忍受不住的站了起來,已經頗有一些醉意的臉上放著紅光。

    「給我讓開,你們兩個。」他搖晃著身體從兩名領主之間擠了過去,同時半開玩笑的嘲諷說:「想要向強大的新鄰居獻慇勤,這並不是一件壞事,可是我還沒有醉到聽不到你們的聲音哩。」

    那兩名領主臉上的血色頓時不翼而飛,腳步也停住了,然而塞德裡克勳爵並沒有多看他們一眼,而是走到了李維的旁邊,向著年輕的騎士舉杯。

    勳爵閣下的手裡端著的是一個和他身份有些不符和的野牛角做成的大號杯子。這倒不是安排宴席的人故意怠慢,而是塞德裡克勳爵從來不喜歡用銀杯小口小口的喝酒,無論是甜得發膩的蜜酒、還是清甜如水的葡萄酒,又或者入口如火焰燒灼的燒酒,他都喜歡使用大號酒杯豪飲。

    「李維?史頓大人,敬你這杯酒。」北境大統領的嘴裡噴吐著濃烈的酒氣,李維無法在他那張紅彤彤的臉上找到表情,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但是幾乎送到了面前的牛角杯卻是那麼迫在眉睫。

    「十分感謝,塞德裡克勳爵閣下。」李維臉上帶著為難的神氣說:「不過我是不喝酒的。」他指了指自己的銀杯,裡面正如他所說的,盛的是一杯清澈見底也寡淡無味的液體。

    塞德裡克勳爵的目光閃動了一下,「李維大人,這可不像是一位騎士的做法。」他咧開滿是鬍鬚的嘴巴,露出兩排鋒利健康的牙齒,「男人就應該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砍殺仇敵」他咆哮著說,「這才稱得上是一位真正的騎士應該過的生活」

    「這和我對騎士的理解有些不同,勳爵閣下。」李維皺著眉頭,聲音緩和的反駁說:「一位真正的騎士應該發自內心的用其言行來踐行騎士箴言,而不是看他能不能喝酒吃肉。」

    塞德裡克勳爵被李維的話明顯噎了一下,兩道粗重的灰色眉毛都聳了起來,周圍的喧鬧聲頓時稀疏,不少人都屏住呼吸看著兩位首領之間發生的事情,北境大統領的名聲在北境郡僅次於德克城城主安斯艾爾伯爵,但是李維在今天與告死者的戰鬥中表現異常出色,無論是擊退暗影刺客還是驅逐幽影女妖,都幾乎是他一手完成。

    這兩個敵人甚至是塞德裡克勳爵也無能為力的對手。

    威爾普斯手按劍柄站了起來,塞德裡克勳爵的性格向來以粗暴著稱,李維這樣當面的反駁顯然會觸怒這位凶名卓著的帶劍勳爵。威爾普斯雖然知道自己不會是塞德裡克勳爵的對手,不過他已經做好了動手阻擋的準備。

    白狼衛士隊長巴洛克繃緊了身子,伸手取過長弓,不過桌子對面的格雷斯爵士幾乎在同時已經站了起來,微微一聳肩,銀杉木長弓滑到手裡,隨時可以張弓射擊。

    對於他們這樣的神箭手來說,在這麼近的距離上開弓射箭,是根本不需要瞄準的。

    然而下一瞬間,塞德裡克勳爵的大笑聲就打破了僵硬的氣氛,「李維大人,你的骨頭可真是硬得很啊」他笑的前仰後合,連杯子裡的酒都潑了一地。「好久沒有這麼聽到人當面的反駁了,真是一種很新鮮的感覺。」

    李維的表情隨之鬆弛下來,在這麼近的距離上,面對一位帶劍勳爵無言的威脅,無論是意志和體力,都算得上是相當嚴酷的考驗了。

    李維有些不知所措的笑了笑,因為他現在完全找不到自己應該用什麼表情來回應。「塞德裡克閣下,你剛才可嚇了我一跳。」他最後承認說,「我並沒有想要冒犯您,只是……」

    「我明白,我明白。」塞德裡克勳爵的心情好像變得很好,他搖著亂蓬蓬的頭髮,把杯子裡面剩下的酒水全都倒進嘴裡。「如果你剛才勉強自己的話,我才會看不起你呢。你夠強,所以這些話,你有權說。」

    「只有強者才有發言權嗎?」李維低聲嘀咕了一句,然後抬起頭來,發現塞德裡克勳爵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正在用手抓著一塊豬血混合燻肉的餡餅大咬大嚼。周圍頓時又恢復了喧鬧和熱烈的氣氛,騎士和領主們彼此交談著,不過總有人時不時把目光掃向李維和塞德裡克勳爵的方向。

    威爾普斯把身體湊到李維的旁邊,「李維大人,其實你應該嘗試一下,喝點比較淡的葡萄酒或者麥酒。」他建議說:「在這種場合滴酒不沾的話,很可能會被視為是一種失禮的。」

    「我實在是有些害怕那東西。」李維苦笑著回答,「試過一次就不想再試第二次了。」

    「果然如此,李維大人你那一次恐怕喝的是很厲害的烈酒吧?」威爾普斯笑了起來,從旁邊的餐盤上揀選了一塊肥厚多汁的蘑菇肉排,一口咬上去,頓時滴下棕色的鮮美肉汁。「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早就跟著效忠的騎士遊歷諸國,連喝醉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幾聲響亮的鼓掌聲從桌子對面傳來,喧鬧聲又一次稍稍減弱,李維和威爾普斯也停止了交談,向著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

    塞德裡克勳爵站了起來,手裡舉著牛角酒杯,他用威嚴的目光掃過周圍,滿意的看到所有人都停下來,等待著他的發言。「諸位領主和騎士」他的大嗓門響了起來,「首先要感謝至高無上的父神」

    「永遠感謝」一些人立刻大聲響應,不過顯然塞德裡克勳爵不是為了向父神致意才站起來的。所以更多的人沒有這樣做,而是等待著北境大統領下面要說的話。

    「為什麼要感謝父神呢?」塞德裡克勳爵有些沒頭沒腦的問,然後他又自己回答說:「因為父神賜予了我們一個強而有力的鄰居子爵領的軍事首領,終結了魔災的英雄,李維?史頓大人」

    大廳裡面有那麼一瞬間極為寂靜,包括李維本人在內,都沒有想到塞德裡克勳爵居然說出這麼一句話。甚至連究竟是在諷刺,還是在發自內心的讚揚都聽不出來。

    「向終結魔災的英雄致敬」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是捨伍德家族的老騎士。在他身邊的幾個人頓時屏住呼吸,他們以為馬上塞德裡克勳爵就會大發雷霆,然而他們等到的是北境大統領的一聲大笑。

    「對,向英雄致敬,向李維大人致敬」塞德裡克勳爵舉著杯子嚷,然後一飲而盡。其他人這才肯定勳爵閣下不是在故意說反話,而是實實在在的讚揚李維。

    李維立刻站起來,年輕的面孔像是飲酒過度那樣漲得通紅。「勳爵閣下,您這麼誇獎,就讓我感到無地自容了。那是子爵領地上諸位騎士共同努力的結果,包括被告死者暗害的利德宛爵士在內,沒有他們,就沒有魔災的終結。」李維舉起了盛著清水的銀杯,大聲建議說:「讓我們向在魔災之中犧牲的人們致敬吧。」

    「致敬,致敬」

    「為死者,為諸位,也為李維大人和勳爵閣下」

    一番亂糟糟的喊聲後,眾人都飲下了杯中的酒水,然後等待著塞德裡克勳爵接下去的話。

    「其次我想要說的是,李維大人,北境郡一向是被視為荒涼邊境,薄暮森林以北更是荒涼中的荒涼,我們這些領主除了大家族不受歡迎的旁支……」

    奇拉瓦拉爵士正在往杯子裡面斟酒,聽到這裡忍不住手一抖,蜜酒都灑到了外面。

    「……就是在權力鬥爭中選錯了邊的倒霉蛋……」

    捨伍德家族的老騎士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抓起杯子往嘴裡倒酒。

    「……包括我在內,塞德裡克家族曾經是德克城響噹噹的豪門,如果能夠有辦法的話,誰願意在這種地方呆著?」

    「您可是北境大統領啊」一名領主聯合軍的騎士叫嚷著,「薄暮森林以南是安斯艾爾伯爵的,薄暮森林以北都聽您的」

    「北境大統領?」塞德裡克勳爵狠狠的搖了搖腦袋,「我寧可在德克城,或者北境郡之外的什麼城市當一名普通貴族,哪怕用二分之一的領地來換都行」

    「四分之一都沒人換的。」捨伍德家族的老騎士嘟囔了一句。

    「是啊,四分之一都沒人換的。」塞德裡克勳爵苦笑著補充了一句。「除了萊恩子爵的領地之外。

    「勳爵閣下說的沒錯。」達爾達家族披著帶有斷裂的鎖鏈鐐銬徽章披風的領主說:「這塊領地是薄暮森林以北唯一稱得上是肥沃的土地,不像是其他人的領地,除了森林就是森林,唯一的特產就是木材,可惜北境誰都不缺,只能劈了當柴禾。」

    「所以你們才想要趁火打……」坐在桌尾的霍爾騎士剛說了幾個字,就被坐在旁邊的坦伯頓騎士摀住嘴巴,不過許多人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羞怒的表情。

    「沒錯,就是想要趁火打劫。」塞德裡克勳爵毫不掩飾的笑著說,直爽承認的這句話,倒讓領主聯合軍的騎士們都鬆了一口氣。捨伍德家族的老騎士歎息著說:「我們這些人啊,想要擁有一塊可以種植糧食的肥沃土地,已經想了好多年了。」

    「是啊,雖然說我們都是貴族領主,領地的面積也都相當可觀,但是不是荒涼的沙礫戈壁,就是大片大片難以砍伐的原始森林,根本就養活不了多少領民啊。」塞德裡克勳爵補充說。

    李維靜靜地聽著,他知道,塞德裡克勳爵說出的這些話,都是在為他真正的想法做鋪墊和準備。果然,接下去北境大統領就把身體朝著李維探了過來,「所以我們這些人之間,有著一個守望相助的盟約,這裡面曾經也包括了利德宛爵士。」

    「盟約?」李維的目光閃動了一下,看來這就是塞德裡克勳爵的真實意圖了。「勳爵閣下可以具體說說嗎?」

    「當然可以,簡單說,就是在薄暮森林以北,無論那位領主的領地內出現了問題,其他人都有義務前去幫助。當然,受到幫助的領主也必然要在解決問題之後,予以足夠的回報。」塞德裡克勳爵說。

    李維沉吟了一下,挑起眉毛說:「聽上去好像挺合理,但是冒昧的問一句,在萊恩子爵領遭受魔災的時候,怎麼沒有看到你們伸出的援手呢?」

    「那時候有毒的濃霧封鎖了所有道路,我們根本沒法探明子爵領內部的情況。」塞德裡克勳爵說著,臉上浮現起一絲冷笑,「而且呢,萊恩子爵老爺看不起我們這些窮領主,根本沒有在盟約上面簽字,除了利德宛爵士之外,他手下的其他人也沒有加入這個盟約。」

    「原來是這樣。」李維點點頭,認同了勳爵閣下的解釋。

    「現在,李維大人,請你好好考慮一下,是不是可以加入到我們的這個守望相助的盟約裡面來?」說完這些話,塞德裡克勳爵坐回了自己的高背靠椅,靜靜的等待著李維做出選擇。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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