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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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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4 01:15:49
大聖傳 第五卷 百家縱橫 第六十八章 褚丹青

    這裡該不會有什麼防禦法陣吧!

    褚丹青思量著,踏在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上,上面鋪了一成厚厚的積雪,又蓋了一層竹葉,也無人清掃。

    竹林主要是青色,但也夾雜著黃,高高伸向天空,在他的眼中,自然變成了花青、嫩綠、翠綠,鵝黃、籐黃、昏黃等等,千差萬別的顏色,由立體到平面,變成了一副細膩入微的工筆畫。

    他猛地搖搖頭,將這些想法甩出腦海,深山中學藝十載,學畫學的快要瘋魔了,唉,還是外面的世界好!

    剛才斜對面那位醫家的師姐,真是美麗。雖然師傅常說,畫中自有顏如玉,他也有讓顏如玉從畫中走出來的力量,但那是活生生的漂亮,跟畫是不同的,這也是他跟師傅最大的不同之處,師傅說這是雜念,但他,還想留著。

    「是你?」李青山望著左顧右盼走過來的褚丹青。

    「是我,我是來看看我畫家未來的領地!」褚丹青挺起胸膛,褚師道讓他來探聽李青山虛實,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但他還沒想好怎麼做。

    「喝酒嗎?」李青山並沒有認認真真的趴在書桌前,進行自己的寫作大業,而是悠然靠坐在迴廊下,手持一個玉杯,身邊擺滿了酒罈。

    雖然確定了寫作的方向,但真正到了寫的時候,還是覺得苦惱,在屋子裡轉了幾圈,忽然想起孫福柏給他的百罈美酒,他還沒喝過呢!

    欲要效仿「李白鬥酒詩百篇」的故事。便拿了出來,然則獨飲幾杯,雖然都是佳釀,但卻覺得少了些滋味。

    李太白尚且要「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這寡酒確實不太容易喝,思來想去。小安正在為法會做準備,馬陸在冬眠,花承贊在閉關。韓鐵衣顧及也正忙於兵家事物,脫身不得。

    正苦無酒友,陡然看見褚丹青。開口相邀。

    褚丹青愣了一下,肚子裡準備的話就說不出來了。他沒怎麼喝過酒,畫師不是詩人,不能整天醉醺醺的,頭腦清醒方能胸有成竹,落筆穩健。

    聞著酒香,不由嚥了口吐沫。

    一道清澈的細流,從酒罈中注入兩個玉杯中。

    褚丹青,本名狗蛋兒,年二十一歲。因為有一張清秀的娃娃臉,所以看起來很年輕。

    幼年在街頭乞討時,被褚師道於家鄉中發掘出來,身居奇異血統,稱之為「碧血丹青」。故名為丹青,隨師姓。十一歲被褚師道帶往山中學畫,直到一個月之前出關,此次是為了探聽李青山的虛實。

    十幾罈酒下肚,沒等李青山怎麼套話,褚丹青就什麼都招了。勾著李青山脖子,淨說掏心窩子的話。

    「我想要個女人!」褚丹青大喊一聲,聽著聲音在竹林裡迴盪,然後癡癡發笑。

    李青山搖頭歎息,好好的孩子,看給憋成啥樣了!

    「你醉了。」

    「我沒醉!喝,咱們繼續喝!」

    「不能再喝了。」

    「憑什麼不讓喝,我……我有錢!」褚丹青在百寶囊中踅摸了半天,還真沒找到銀子,一股腦拿出一堆畫作來:「我用畫抵賬!」

    然後李青山也拿到了一堆用來瞭解畫家能力的現成樣品。

    「你們!」一聲驚呼,韓瓊枝來到竹軒前。

    花承贊不在,她這法家次席,忙的團團轉,但聽聞李青山要何人做賭,還是抽出時間,過來瞧瞧,卻瞧見一個清秀少年幾乎倚進李青山懷裡,還拿著酒杯給李青山餵酒,頓時如遭雷擊,原來他是有這種喜好,難怪對自己如此平淡。

    又想起,花承贊閉關之前,曾對她說道,再不奮發,只怕某人要與我割席斷交了。難道小花也遭了他的毒手,這李青山好不是東西,小花才剛剛閉關,他就另結新歡,唉,我這是在想什麼啊!

    「別誤會,他喜歡的是女人!」李青山一眼就看出韓瓊枝在想什麼,連忙道。但他絕想不到韓瓊枝在轉瞬間,已經想到了這麼複雜。

    話音方落,褚丹青也看見了三個韓瓊枝,手中的酒杯一揚:「啊,三位美人,來喝酒!」

    「我說吧!」李青山聳聳肩膀。

    「哪來的醉鬼,啊,煉氣十層?」

    韓瓊枝聽聞李青山的解釋,才知道原來眼前這個就是李青山未來的對手,真不知該不該替他高興,來探聽消息,幾罈酒下肚就暢所欲言,送了李青山一堆畫作。

    想李大官人,一直以來的對手,不是楚天這種天才,就是兵家七百猛士,縱然是黑蓮壇主這種級數的敵人,都打過照面,毫髮無傷,如今卻要面對這樣一個對手,實在是一言難盡……

    「你別小瞧他,他畫出來的畫,可以擊敗尋常十層煉氣士。」雖然人酒後都有說大話的習慣,但李青山相信這不是酒話,那「碧血丹青」四個字,定然不是說說而已。

    十年從一個小乞丐到十層煉氣士,其天才程度比楚天這天人轉世,亦不差分毫。畫家能將心血靈力凝注畫中,一經需要,便可召喚出來,與小說家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並不需要彙集願力,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便可組建一個軍隊出來,這天下之大,果然是能人異士輩出,任何人都不可小覷。

    韓瓊枝仔細將褚丹青審視了一番,實在看不出這醉鬼,有半點天才的氣象,縱然楚天那個傢伙,也算是還有幾分狂氣吧!

    李青山將褚丹青提起來,找了一間閒著的臥室,隨手丟在床上,褚丹青立刻開始呼呼大睡。

    李青山說了聲,「還沒盡興。」

    韓瓊枝便大大咧咧的盤著腿,坐到李青山的對面。接過李青山遞過來的新酒杯,一飲而盡,咂咂嘴:「十里鋪的杏花釀。」

    「你去過那裡?」李青山正要為她添酒,她已自己拿了酒罈過去。

    「切,在雲雨樓裡,什麼酒沒喝過。」

    這群公子小姐,廝混在清河府這繁華之地。雲雨樓這奢侈場所,也算是足口舌之欲、極視聽之娛。

    李青山瞧了她一眼:「其實,我也是喜歡女人的。」

    韓瓊枝剛喝了一半的酒。忽然喝不下去,什麼孤男寡女、男女大防等等,這些平生極少出現在他腦海中的念頭。突然一下子冒了出來,臉色便染上三分醉紅,佯怒道:「喝酒就喝酒,說這些廢話幹什麼?」

    莫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看他能說出什麼胡話來,她大人有大量,倒也不必太過責怪他。

    李青山卻覺得韓瓊枝說的很對,喝酒就喝酒,說這些幹什麼,難道要學褚丹青似的。大喊我要女人嗎?

    目光落在那堆畫,雖然等到褚丹青醒了,還得還給他,不妨借這個機會研究研究。

    拿起其中一幅小畫來,上面畫著一幅栩栩如生的黃鸝鳥。李青山想起了《草字劍書》的用法,試著將真氣注入其中。

    好似觸動一絲玄機,那黃鸝鳥忽然動了起來,閃動著翅膀,發出清脆的鳴叫,一下掙脫畫紙的束縛。圍著李青山縈繞幾圈,忽然掠入竹林中消失不見。

    「額,飛走了。」李青山望著手中的白紙,愣了一愣,身形忽然消失,一個呼吸的功夫,又回到原位,手中握著一隻掙動的黃鸝鳥,考慮著怎麼該怎麼把它再塞入畫中。

    韓瓊枝也被這奇異的景象所吸引,也藉機解脫這亂七八糟的尷尬思緒,拿起一幅畫來。

    酒喝得差不多,不過韓瓊枝越喝越精神,沒給李青山任何佔便宜的機會,微有遺憾。

    畫也研究的差不多,至少知道怎麼將畫歸原位,可以考慮著還給褚丹青了,李青山忽然抬起頭,露出古怪的笑容:「逃跑了!」

    褚丹青猛地從睡夢中驚醒,想起喝醉時候的表現,有如百抓撓心,恨不得拿頭撞牆,

    他豈止是沒怎麼喝過酒,而是平生第一次喝酒,昔日流落街頭,只能對著酒肆流口水,而在山中,他師傅是從不飲酒的。

    只恨自己被勾起了童年回憶,有些彌補的想法,卻丟下了這樣的大臉。更恨自己在山裡才呆了十年,就忘了人心險惡,世事艱難。

    聽聞庭前李青山和韓瓊枝的聲音,直接越窗而出,騰空而起,逃離雲虛島。

    那些畫也不要了,還好尚留一絲清醒,拿出來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習作,給那可惡的李青山也沒什麼要緊,否則真是悔之晚矣。

    這些畫算是我的了吧!李青山將那一堆畫收起來,心中已然有了定計,知道自己該寫什麼了。

    世間最天真者,莫過於孩子,大人看小說,或可一時沉迷,終知道不過是一場虛幻,但孩子卻會信以為真,去相信這些不可思議之物的存在。

    當初那個小說家的鼻祖,所見到的那個妖鬼,便是專門害小孩的。

    李青山當然不能去害小孩,但他知道,在眾多的小說類別中,有一種叫做童話,那每一個小小信眾,其純澈心靈所能提供的願力,只怕抵得上十個大人。

    童話短小精悍,傳播起來,也比大部頭的小說,更為容易。

    但是童話同樣浩瀚如海,讓李青山無從選擇,西方童話只怕水土不服,東方童話又該講哪個呢?放屁大王?簡單有趣,易於傳播,而且強大實用,一屁將山崩飛什麼的……

    但想到在眾目睽睽之下,要召出這麼一個人物出來,撅起光屁股……李青山縱然臉皮不薄,也覺得發燙。

    直到遇到了褚丹青,看到了他這些小畫,不禁想起了一個極著名的人物,與黑貓警長、金剛葫蘆娃,並列為童年三大偶像,其能力恰巧與畫家一樣。

    而這些畫,將證明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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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傳 第五卷 百家縱橫 第六十九章 以畫對畫
   
     韓瓊枝見李青山神思不屬,微微而笑,不拿手在他眼前揮一揮:“你在想什麼?”

  李青山道:“想對付這位褚小哥的對策。”

  韓瓊枝皺眉道:“真的有辦法嗎?”

  “不妨試一試。”李青山微微一笑,古銅色的面孔,洋溢著陽光般的自信。

  韓瓊枝心中蕩起漣漪,杯停於手中。

  “韓師姐,統領請你回去。”

  錢容芷來到竹軒錢,低頭行禮,對眼前的一切,似乎聞所未聞。

  “謝謝你的酒。”韓瓊枝放下酒杯,逃也似的匆匆而去。

  李青山目送她離去,落在錢容芷身上,笑容頓時消失了,變做冬日的肅殺。

  “錢容芷,我正要找你呢?能給我解釋一下古風城的事嗎?”

  關於錢容芷所做的事,顧雁影是下了封口令的,算是對這個居功至偉的“夜鷹”的一點保護,是以知曉內情的人並不多。李青山也是憑著對錢容芷的瞭解,才能猜出一二。

  錢容芷走到廊下,斜坐下來,拿起韓瓊枝留下的酒杯,在李青山的注目下,自斟自飲,然後開始講述事情的經過。

  聽完之後,李青山也不禁感慨,在他閉關的這幾個月時間裡,雖然修為沒有什麼太大長進,但是她並沒有閑著,在用自己的方式鑽營著。

  “這件事,你不會有什麼危險,小安也不會有什麼危險,我也沒資格提醒你什麼。”

  “你能肯定沒有危險?”

  “不能,但那只怪我們太弱了,從今天起。我不能再離開百家經院了。”錢容芷一杯杯的喝著。

  李青山了然,白蓮聖母受得傷再怎麼重,要殺她還是像碾臭蟲一樣簡單,她這個白蓮教的頭號叛徒,從此得小心翼翼的過日子了。靠背叛謀利。終要為其背叛付出代價。

  “顧統領答應過我,我若能修到築基境界,就帶我去如意郡。”

  李青山道:“原來她已幫你安排了後路。”

  後路?不能出百家經院,我要用多久才能修到築基,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最大的可能是修不到築基。就算勉強修到了,在如意郡就可以安生了嗎?”錢容芷慘笑道,顧雁影是給了她一筆豐厚的賞賜,但她不是小安、不是楚天,甚至不是李青山。憑她的資質,能修到煉器六層,就算是天見可憐了。

  她心中無法控制的深恨顧雁影。恨她如棋子般操縱自己,恨她明明看透了自己的恨意,仍不放在心上。更恨自己連反咬一口的能力都沒有。

  李青山默然,被一個金丹修士所仇恨,天下再難有她容身之所。這個同他一起走到百家經院的惡毒女人,雖然看起來風光,但卻走到了一條絕路上。

  錢容芷豁然起身,從百寶囊中取出一堆東西來,大筆的丹藥和靈石,其中甚至有一顆道行丹。還有諸多中品上品靈器,還有一件極品靈器。道行丹和極品靈器,都是顧雁影給的。對於一個煉氣士來說,簡直稱得上是至寶。

  李青山也懷疑錢容芷是不是喝醉了,而且比褚丹青還要醉的厲害。

  “我要去執行任務了,這些東西先給你保管,如果我回不來,就送給小安了。”

  “現在?”李青山也愣了一下。聽聞強大的修士,都知曉一些蔔算之術。她現在一出去,豈非是自投羅網,恐怕白蓮聖母折磨到死。

  “我不是想死,只是不想這樣活。”錢容芷嫵媚一笑,攏了攏髮絲,她才剛剛將命運馴服,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去策劃籌謀。現在卻因白蓮教,失去了輾轉騰挪的餘地,任何計畫都充斥了失敗的可能,比起死,這種情況更加令她無法容忍。

  現在,她要再去搏一搏命數,只為可以再也不靠它生存。

  正在這時候,天空扭曲了一下,稠密的霧氣,再一次將百家諸島封鎖。經過連日的搶修,龍蛇大陣終於再一次運轉起來,護佑百家弟子。

  百家經院中,許多弟子,停下腳步,走出建築,仰頭觀看。

  彼此悄聲議論著:“這下可好了!”

  “以前覺得挺受拘束,現在感覺沒這大陣,就跟沒衣服似的。”

  無數個惶恐不安的心靈,因這大陣的重啟,而平復起來。

  錢容芷自嘲一笑,離開雲虛島,離開百家經院,踏入波詭雲譎的命數中。

  李青山默默將那些東西收起來,既不祝福,也不詛咒。

  望了一眼天色,回屋開始寫作。

  紙團丟落一地,李青山苦惱,李白鬥酒詩百篇,他李青山鬥酒卻寫不來一篇童話嗎?

  心中靈光一閃,李青山起身,“這個故事,不是這麼寫的!”

  來到雲虛社,孫福柏和劉川風正對他的小說進行緊張的修改,但這個工程量不可謂不大。長達百萬字的小說,一改就要全篇修改,而且還得能夠呼應前後,縱然不眠不休,也不是幾天能改完的。

  孫福柏也道:“青山,這個時間太倉促了。”

  “唯有盡力一試。”李青山又對劉川風道:“幫我畫些東西。”

  “我哪有時間啊!”劉川風叫道。

  “那我去找別的畫師。”李青山想起,雲虛社也養著不少畫師的,本是專門為小說畫插畫的。

  李青山點了會畫工筆劃的年輕畫師,然後道出心中所想,然他們畫圖。

  從李青山參觀之後,雲虛社眾人便知道這位這位是三大東主之一,怎敢怠慢,趕緊拿出吃奶的力氣畫了起來。

  李青山打坐,片刻之後,一個畫師將畫好的樣畫遞上來:“東家,您看這樣可成。”另一個畫師也趕緊加快了速度。

  李青山一看,果然是栩栩如生,精緻非凡,一個貧家少年的形象,躍然紙上,但李青山卻搖搖頭:“不行,畫的太好了!”

  畫的好怎麼反而不行,兩個畫師面面相覷。

  “這是給孩子看的,要儘量簡單明瞭一些,而且不要留白,要全彩。”李青山在心中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這個故事,非得用畫面,才能表達出那種神奇來,想當初,他看的就是一本畫書。

  而且務必要保證,看圖知意,小孩子認識的字很有限。轉念一想,他現在在做的東西,已經不是所謂的小說了,而是連環畫或者漫畫。

  不過最初的小說家,本就是道聼塗説,並不拘泥於文字之中,無論用何種手段,只要讓人知道且相信即可,他便是要用畫家的手段來擊敗畫家。

  在雲虛社呆到晚上,終於定下了畫風,不過精簡再精簡,兩位畫師畫出來的畫,還是比他記憶中的畫書精緻許多。

  然後立刻召集所有擅長畫工筆劃的畫師,開始模仿繪製,故事非常簡單,總共也不到一百頁畫。

  最後,李青山在畫下面,添上簡單到幼稚的旁白,便成了一冊畫書。

  李青山掂在手中,這本原稿,是召喚書中人物的關鍵,亦擊敗畫家褚丹青的殺手鐧。

  清河府,六十裡外,一個小鎮中。

  咚咚咚、咚咚咚,貨郎咬著撥浪鼓,挑著扁擔,走過青石鋪就的小巷。

  巷弄裡,門扉開啟,探出一個小腦袋:“貨郎大叔,有糖嗎?”

  “有,芝麻糖、麥芽糖、甜酥糖,樣樣都有!”貨郎扯著嗓子,唱曲般報出一串貨名。

  一群孩子小猴子般竄出來,圍到貨郎身旁,手心裡捏著幾個銅板。

  “這是什麼?”一個孩子看到貨物上面,那一堆色彩鮮豔的畫書,上面寫著四個字,他只認得一個“馬”字。

  貨郎道:“就你眼尖,拿去瞧。”

  孩子人手一本,翻看起來,或許還並不太明白書中的內容,單憑那一幅幅精美的畫,就吸引了他們的心神,心中頓時搖擺不定起來,是買糖還是買書?

  “這書多少錢?我買了!”一個胖小子道,他手中的銅板比小夥伴都要多些。

  “我也買!”年紀最大的孩子道,他在私塾裡識過字,看明白了下面的文字,立刻便被書中的故事所吸引,縱然不吃糖也要買。

  貨郎道:“不要錢,這是送的,一人一本,不許多拿!”

  孩子們一陣歡呼。

  “我也可以拿嗎?”一個孩子怯怯地道,比起同伴身上的棉襖,他打著補丁的衣服,顯得格外單薄,他手裡一個銅板也沒有,只是來湊熱鬧的。

  “拿去吧!”貨郎又隨手塞了兩塊糖在孩子嘴裡,把這些書送出去,得的銀錢,比平常賣整擔貨都多,能過個好年,心中也是極高興。

  貨郎走遠了,孩子們聚在一塊。

  “真漂亮。”“這畫的是什麼呀!”

  那最年長的孩子,學著先生咳嗽兩聲:“來,我讀給你們聽!”

  孫書平從孫福柏那裡拿過了一章新書稿,準備先回去溫習一遍,想好了該怎麼說,再去教給其他說書人。

  雖然覺得這書改了還不如不改時更有韻味,但還好大體沒什麼變化,一些關竅部分,如能說好了還更有彩頭。一刀斬斷光明頂,倒也有趣的很。

  那位小東家看起來年輕,這寫書的本事還真是了得,比那二東家,風月主人可要厲害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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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4 01:16:38
大聖傳 第五卷 百家縱橫 第七十章 名播四方

    雖然時間有些緊急,孫書平腳步仍然穩健,臉上帶著紅光,身上布衣換做裘皮,整個人看起來精神抖擻,與過去那個貧寒的老說書人大不一樣。

    現在他的工作,是為雲虛社調教年輕的說書人,收入頗為不菲。

    雖然一般已不用他去拋頭露面,但還是經常忍不住,要上台說一段,博得滿堂喝彩。一則是技癢,再則是,在台上博來的賞錢,也是自己的,雲虛社不抽分毫。

    孫書平倒常覺得不好意思,勸東家為長遠考慮抽些銀子,他現在已將雲虛社當做半個家,自然希望雲虛社能夠源遠流長、發揚光大,讓他們這些下九流的藝人,可以挺直了腰桿做人。

    回到房中,卻見弟子小石頭正聚精會神的趴在那裡看著一本畫冊,皺眉道:「小石頭,不好好溫書,準備上台,在看些什麼?」孫書平原本是不打算讓弟子,繼續從事這個行當了,但加入雲虛社之後,便改了主意,正要好好培養培養他。

    小石頭仰起頭來:「師傅,我要說這個書!」

    李青山出的這本畫冊,孫書平也曾看過一遍,雖然有趣,但只是哄孩子的故事,幾乎沒有文字,而且篇幅太短,並不適合拿來說書唱曲,也就不太當一回事。

    此刻聽小石頭這麼一說,將這故事編成一個串場的小段也不錯,剛好讓小石頭上台練練嘴皮子。

    劉川風和孫福柏,亦知道這本畫冊的存在。能如此迅速的推廣開來,還多虧了孫福柏布下的人脈,但也覺得這樣一本不合小說家規範的小畫冊,不可能與畫家的褚丹青相抗衡,轉眼間就將此事拋在腦後,更加專注的為李青山改書。

    每改好一章,便立刻經由說書人之口。傳播於四方,效果卻是極好,雲虛社都跟著名聲大振。讓他們二人都充滿了信心,已是十幾天時間過去。

    李青山靜坐室中,內視己身。大衍神符內,星星點點的願力彙集過來,發著亮光。

    他的一書一畫,在兩個群體之中,快速的傳播開來。每一座茶樓酒肆中,每一個孩子的交頭接耳中,李青山的大名,正在一點點傳播開來,化作一點點信念,彙集到願力的海洋中。

    同時。對於《牛魔大力拳》的修行,從來沒有一日終止,用靈石買來的丹藥,已經去了近半,大概再有半個月時間。便能更上一層樓。

    眼看天色已深,李青山尋思,她差不多該來了吧,又等了半個時辰,小安才出現的門外,撲進李青山的懷中。小臉上有些憤憤。

    「是什麼人將我們小安氣成這樣?」李青山笑著撫摸她的長髮。

    這段時間,小安也是忙的厲害,一念大師所邀請的高僧們,紛紛從各地趕來,每一個,小安都要前去拜見,總要說兩聲佛法,斗幾句禪機,算是考驗。

    如果高僧身旁不巧帶了一兩個弟子,那就更麻煩了,非得比一比誰的弟子更高明,無風也要起三尺浪。

    憑小安的佛學修為,一念大師自然是大獲全勝,掙足了面子,每天都是喜氣洋洋,小安卻是煩的厲害,這大大損害了她與李青山相處的時間。

    比起和那群和尚打機鋒,她更願意安然依偎在他懷中。

    她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朱顏白骨道》果然說的極對,這群禿驢,統統都該燒死!今天那個老尼姑帶的小尼姑,明明辯不過我,卻非得讓我削髮,不然就是六根未淨,是我輸了。」她不在乎勝負,但卻不想浪費時間。

    李青山啞然失笑,捏捏她的鼻尖:「看來你對《朱顏白骨道》領悟,又高了一層。」

    「可不是。」小安捏著他的手掌,細細看著上面的紋路,大眼睛撲閃了幾下,突發奇想道:「我們去閉關吧!」

    從什麼時候起,枯燥的閉關成了她最喜歡的事,那是絕對不受打擾的獨處。

    李青山道:「法會馬上就正式開始了,現在去閉關,一念大師非得吃了我不可,你啊,就好好聽聽,定然對《朱顏白骨道》有更深的領悟。」

    小安也只是撒嬌罷了,在他面前,她總會變得「正常」一些。

    李青山道:「現在島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就當是在閉關吧,閉關幾個時辰!」

    小安嬌聲道:「好。」

    第二天清晨,檀香裊裊,小安已然離去,從第一位高僧來到之後,無漏寺每天的早課,都是由她主持的,這本是極大的殊榮,卻也讓她尤為苦惱。

    一念大師知道自己這個弟子不好哄,生怕她執拗上來一意孤行,讓外人嘲笑,便許下了許多丹藥給她,為了給李青山掙一份丹藥,她也唯有認真擔負起佛家首席弟子的責任來,只要能夠幫到他,這片刻的分離,也變得可以忍耐了。

    李青山拿著她給的丹藥,高興欣慰之餘,卻也覺得有點怪怪的。搖搖頭,將這種奇怪的想法,甩出腦海。

    錢容芷留下的東西,他並未告知小安,作為她的監護人,他可不想讓小安和那種女人扯上什麼關係。

    當然,如果錢容芷真的死在外面,他倒是可以對小安說一說,反正死人是不會對小安的未來造成什麼影響的。

    不過,一直不曾聽到這種消息。

    只從韓瓊枝那裡聽說,錢容芷安然無恙的完成一個任務之後,又立刻接了第二個任務,任務地點離清河府這鷹狼衛的大本營,更加遙遠。簡直像是在尋死一般。

    但是李青山總感覺,她不會這麼簡單的死在外面,如果不是有幾分把握,她絕不會如此行事。

    罷了,她的生死,與他無關。

    李青山起身,走到竹林深處,開始練拳,小安都在為他而努力,他又怎能有分毫懈怠。

    只聽樹葉一聲不自然的顫鳴,李青山猛然回首,一拳轟出。

    砰地一聲,落入一隻鐵鑄般的手中。

    李青山道:「鐵衣,你怎麼來了?」

    「來還賬!」韓鐵衣心中微微驚異,那一拳的力量,竟讓他的手也微微作痛。

    「差點忘了,你小子還欠我兩拳。」李青山揮起拳頭,韓鐵衣極速後退,消失在竹林中。

    「來兵家的大演武場吧,別忘了,你也有一筆帳要還。」

    「可惜我生平最喜歡討賬,不喜歡還賬!」李青山如離弦之箭,直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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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5 01:20:20
大聖傳 第五卷 百家縱橫 第七十一章 搏滄海

    「我沒放水。」李青山隨手推開她,自從當日的誤會解開之後,他對如心就不再存有什麼念想,這女人的性情實在是太扭曲了,時刻處於惡作劇的狀態,他可不想平白被人耍弄。

    如心道:「明明能贏的,卻偏偏輸掉,還不算是放水嗎?」

    五百人齊心協力,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極高的紀律性。維持那個盤蛇大陣,更是極耗費精力。

    李青山只要拖下去,用不了多久,大陣不攻自潰,他就可以用上一次的方式,各個擊破,要戰勝這群人數銳減,氣勢大降的兵家弟子,恐怕比上一次還要容易。

    「那樣贏,你不覺得很無趣嗎?」李青山重新躺回床上,又不是生死搏殺,不必這般費盡心機。勝負小事,關鍵是能在其中有所領悟,鍛煉體魄,磨練技藝,為將來的某一天做準備。

    「有靈石拿,當然不會覺得無趣。」

    「女人就是喜歡斤斤計較,細水長流的道理你懂不懂。」

    「哎喲,看不起女人。」如心拿手捏捏李青山的肩膀:「你的力量,似乎又變大了。」

    「一顆靈石,兩顆靈石……」

    「你……」如心愣了一下,李青山又抓住她的修長白皙的素手:「現在,我們兩個處於平衡狀態,儘管摸吧!」雖然老是沒正形,但與她相處,卻能覺得輕鬆不少。

    「你想得美啊!」如心笑著,臉色發黑。

    「哈哈哈。李青山,你也有今天,你們在幹什麼?如心,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楚天如旋風般闖進來,指著李青山大笑,卻看見二人的樣子。頓時不能接受。

    「李青山,你你你……」韓瓊枝要來阻攔楚天,也正看到這一幕。

    連如心都犯了個白眼。我們到底怎麼了?簡直像是被捉姦在床似的。

    ……

    李青山回到大爭島,找到了韓鐵衣。

    韓安軍正對兵家弟子訓話,韓鐵衣陪立一旁。看到李青山,韓安軍怒了努嘴角。

    韓鐵衣走過來,對李青山道:「跟我來。」

    李青山跟著韓鐵衣,來到一座鐵閘門前,韓鐵衣拿出腰牌,打開鐵閘門,走入黑暗中。閘門一道道打開,又一道道關閉,二人不斷深入地下。

    李青山沒想到,大爭島下面。也是別有洞天,心中更加好奇,韓鐵衣會教授什麼戰技給他。

    終於,來到最底層,只見一座法陣散發著靈光。吐出一道巨大的靈光。原來兵家的法陣是建在這裡,只能說,果然不愧為兵家,這嚴密程度,決不是小說家那樣隨隨便便建在竹林中所能比的,不過。卻非想像中的藏書庫,到處擺滿了戰技。

    韓鐵衣停住腳步,轉過身來,開口道「謝謝!」

    如心能看出來的,他自然也看得出來,雖然召李青山來的最初目的,是給兵家弟子一些危機感和實戰機會,但是經歷了白蓮教之亂後,他們不能再敗了。

    敗一次兩次,可以鼓舞鬥志,但一直敗下去,就會損耗這只軍隊的意志,他們急需一場勝利,振奮精神。

    李青山道:「有什麼可謝的,我說過我已經盡力了。」

    擊垮了兵家弟子,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實際好處,反而失去了實戰的大好機會,這一場戰下來,修煉《牛魔大力拳》的效果,比在竹林裡自己練拳好的多。

    韓鐵衣道:「你可以打我第二拳了。」

    李青山道:「要打我就光明正大的打,絕不偷偷摸摸的打,我也不喜歡打沙包,以後你儘管還手。」

    「那你別再想碰到我的臉了。」黑暗中,韓鐵衣嘴角似乎勾了勾,但是稍縱即逝。

    李青山道:「我一般是說到做到,廢話少說,戰技在哪?」

    韓鐵衣就從百寶囊中拿出十幾個玉簡來:「這裡都是適合癸水真氣的戰技。」

    「你把我叫到這麼隱秘的地方,不會就為了說剛才那幾句話吧!」

    「是又怎樣?」

    李青山哭笑不得,低頭查看起來。

    所謂戰技,是氣體合一戰鬥技巧,近似法術而又不同於法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種更加高明的武功。

    江湖中人,不但要苦修內力,更要苦修各種武功,才能將戰鬥力發揮出來。

    修行者也是一樣,而真氣的玄奧多變,也更在內力之上。對於擅長近身搏殺的李青山來說,是必不可少的一種技藝,在瞬息萬變的爭殺中,關鍵時候能快上一分,就是生死之分。

    而跟武功一樣,戰技亦有高下之別,韓鐵衣拿出來的,都是難得一見的高強戰技。縱然兵家弟子,若沒有傑出的表現,也得不到傳授。

    百家雖然有溝通交流一說,但真正核心的東西,是不可能隨便教給外人的,更別說,其中還有韓家自己收集的戰技,更是只傳授給韓門弟子。如果沒有韓安軍授意,韓鐵衣也沒有資格拿出來,這已不只是為了讓李青山為兵家練兵的緣故。

    當日,在古風城上,李青山讓韓瓊枝先走,然後親手為她開闢出一條生路,韓安軍親眼看著,雖然嘴上不說,但心中卻自有計較。

    李青山對此,也是心有所感,目光忽然在一個玉簡上凝住,發出一聲輕咦。

    這戰技有一個極為雄壯名字——博滄海。開篇總綱寫著:「納百川之力,以博滄海之大,而成無量之功。」

    李青山腦海中立刻蹦出五個字來,大海無量功!而這一句話,李青山並非第一次聽聞。

    「你的眼光很準,這是所有戰技中,最強的一個,不過需要專門的功法來推動,你的真氣,雖然精純,但仍有些勉強,還是換一個吧!」為了讓李青山做出正確的選擇,韓鐵衣也極為難得的說出一番話來。

    這卻更證實了李青山的猜想,這《搏滄海》想必就是由《大海無量功》衍生出來的戰技,一個門派,自不可能只靠一套功法支撐,滄海派敗落之後,各種功法四散,這搏滄海便落入了韓家手中。

    李青山忙道:「你可知道,哪能找到推動這套戰技的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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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傳 第五卷 百家縱橫 第七十二章 選擇未來

    韓鐵衣的回答,卻讓李青山失望了,他也不知道這套功法現在的下落,又向李青山推薦了一套《寒冰碎骨拳》,能將一身癸水真氣,轉化為極寒冰力,破壞力很強,更能在週身凝聚寒冰戰甲,攻防一體。

    李青山已將將這些玉簡都看過一遍,癸水真氣並不長於破壞,所以這些戰技,也多是走陰柔的路數,講究以柔克剛,《寒冰碎骨拳》還算是其中攻擊力最強的,但比起《搏滄海》狂猛霸道,卻是差了不止一籌。

    這套滄海派的戰技,完全逆轉了癸水真氣不擅長攻擊的說法,一經出手,便似巨浪海嘯,而且連綿不斷。

    李青山思索片刻,睜開雙眸,「我選這個!」

    便將《搏滄海》收入囊中,李青山並非是要賭運氣。如果真氣無法推動這套戰技的話,那妖氣呢?

    他一身妖氣,亦屬水性,狂猛霸道自不必說,要推動這套戰技絕無問題,妖魔之道,才是他的根本,一轉念間,自然便有了取捨。

    而且,他未必找不到《大海無量功》的下冊!

    韓鐵衣也不多說什麼,將其他玉簡收起來,帶著李青山重回地面。

    韓安軍訓話完畢,忽然一指李青山,對眾兵家弟子道:「用不了多久,這個人會變得更強,到時候,你們要怎麼辦?」

    「擊敗他!」兵家弟子氣勢如虹的道。

    李青山一笑,那就看誰進步的更快些吧!

    他的癸水真氣凝練無比。用來推動《搏滄海》雖然有些勉強,但也不是做不到,只要能發揮出十分之一的威力,就能讓他戰力大增。

    ……

    第二天,清晨時分,一輪紅日剛躍出龍蛇湖,便聽無漏島上鐘聲大作。

    一念大師籌備已久的佛家法會,終於開始了。

    在整個無漏島,都籠罩在一片奶油般的薄霧中。隱隱透出檀香的味道。

    敲擊木魚聲,誦唱經文聲,盤旋在無漏寺上空。佛堂古塔,都顯得越發莊嚴。

    足有九位築基級別的高僧到來,每一個都是法相莊嚴,雖是佛家一家之事,但事關重大,也有柳長卿為首的幾家家主出面招待,然後留下來旁聽說法,各家弟子都來了不少。

    大道相同,雖不學佛,但若能啟迪智慧。對修為亦是大有好處。

    李青山去旁聽了一陣,就覺得頭昏腦脹,滿眼都是明光錚亮的大光頭,什麼禪機什麼說法,全都聽不明白。

    唯見小安身著一襲月白袈裟。披散著海藻般的烏黑長髮,坐於佛堂之上,時而沉思,時而頷首,時而置辯,應對從容。

    李青山也就放下心來。悄悄退了出去,繼續回雲虛島苦修。

    說法之時,小安雖不常言語,一旦開口發問,眾僧常常啞然無語,要沉思半晌,方能夠回答。

    《朱顏白骨道》不只是一門神通功法,更是記錄著一位佛門大能一生的智慧與領悟,小安需得去領悟其中的精義,每一個問題,都圍繞著這門神通,總能切中要害。

    讓眾僧感覺耳目一新,心神透亮,往往得想一想方能回答,眾僧都是佛學精深之輩,思索之後,多半能有一個答案,只是這些答案,又往往各不相同,而引發新一輪的置辯。

    眾僧再看小安的眼神,更是不同,直懷疑她也是天人轉世,而且是一代宗主轉世,如若不是有殘存的宿慧,一個孩子怎能問出這般深奧的問題來,有些問題,他們都覺得智慧不夠,無法解答。

    他們當然不可能解答小安的一切疑惑,否則也不會只是築基的修為,但在這個過程中,讓小安對《朱顏白骨道》的領悟,又加深了一層。

    領悟之後,也便可以放鬆對煉氣的控制,法會開始後第三日,便將煉氣修為提到了第九層。顯然離那最後一步,也是不遠了。

    直將一群高僧驚的目瞪口呆,哪曾見過這般煉氣像喝水的,這般下去,要築基豈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讓一念大師稍稍平衡了一些,但原本的計劃卻落空了,現在不像是眾僧在開導小安,倒像是小安在開導眾僧。

    但卻又生出另有一樁麻煩來。

    這些淡薄名利的高僧們,一個個起了貪念。覺得在佛家學習,算不得真正拜一念大師為師,至多像是私塾裡的蒙童和先生的關係,憑小安的天賦,完全應該有一個正式師傅,得到更多的支持。

    佛家,籠統稱一個佛字,但其中包涵的宗派,成百上千,彼此紛爭不斷。誰不想有一個這樣的弟子,來傳承衣缽,發揚道統。

    一念大師也是悔之晚矣,從法會開始那一天,絕不放小安離開身邊半步,並悄悄寫下一份書信。

    但卻有人打探出了小安和李青山的關係,派了弟子到雲虛島來,跟李青山商議,全都悄悄開出了極為優渥的待遇,讓小安轉拜自己為師。

    夜幕之下,李青山又送走了一位,轉身穿過幽深曲折的迴廊,回到房中。

    房中他的位置上,正坐著一位女子,正趴在燈下看書,像是剛沐浴更衣罷了,頭髮還有些濕潤,比起尋常女子,顯得短了很多,剛剛及肩,有些蓬亂,額頭前面,還有幾縷,不馴服的翹起來,顯現出一種俏皮可愛的慵懶。

    身上薄薄的藏青色棉袍,清晰的勾勒出動人的曲線,彷彿在無言訴說著,她已是個成熟女子。

    那女子臉色紅了紅,裝作漫不經心的合上書,瞪了李青山一眼:「看什麼看?」

    「韓師姐?」李青山聽聲音才敢做出判斷,今日的韓瓊枝,大異於平日大姐頭的模樣,在燈下看書的模樣,竟有幾分溫婉。

    「怎麼了?」韓瓊枝不敢直視李青山的眼睛。

    李青山笑道:「我還以為韓家還有一位二小姐呢,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韓瓊枝也是一樣,花承贊閉關,首席弟子和赤狼統領的責任,便都壓到了她身上,只是花承贊一個時辰能做完的事情,她花十倍時間也難處理的妥當,實在是焦頭爛額,還好人緣不錯,強行分派下去,才能有點空餘時間。

    若是以往,這個時間自然是盡情放鬆玩樂,但這幾天,卻總有些心神不寧,時常浮現起一個人的身影來,今日沐浴罷了,鬼使神差的換上一身平日從來不穿的衣服,不由自主的走過來,看李青山在做些什麼。

    這些話卻說不出來,顧左右而言他:「那和尚來幹什麼?」

    李青山道明原委,韓瓊枝道:「孤山寺也是個中等門派,可以考慮,孤山上人是凝結舍利的大修士,在整個如意郡都是名聲赫赫,沒想到他的弟子也會來參加這次法會,夠資格做小安的師傅了。」

    孤山寺並不在清河府內,此番前來的那位築基修為的高僧,是其親傳弟子,開出的條件之一,便是代師收徒。

    李青山道:「在百家經院呆著不好嗎?」

    韓瓊枝道:「憑小安的修為,到達築基不過是時間問題,還怎麼在百家經院裡呆。」

    李青山道:「如意郡裡不是也有百家經院嗎?」

    「原來你不知道,郡裡的百家經院,只是用來做樣子的。」

    韓瓊枝一番悉心介紹,李青山方才知道,原來如意郡裡的百家經院並非是清河府的擴大版,幾百上千個築基修士,在十幾個金丹修士的帶領下,一起學習。

    築基修士,每一個都是縱橫一方的精英人物,怎麼可能還像煉氣士那般相處。金丹修士,更不可能扎堆聚在一塊,而是各有洞府。

    是以郡一級的百家經院,基本上是名存實亡,更多的是起到管理的作用,連交流的職能都不存在了。

    畢竟基礎領域的東西,可以互相交流,但到了這個層次,任何一門功法,一種技藝,都是各家的不傳之秘。

    別說外家弟子不能學習,就算是本家弟子,也得專門拜師,才能得到傳授。這種師徒關係,亦不再是現在這種老師和學生的淡薄關係,而是回到了傳統的師徒如父子。

    到了這一步,找一個好師傅,就成為了至關重要的一件事。

    「難不成我也得找個師傅?」李青山道,難怪剛才那和尚,暗示自己也可到孤山寺看看。

    韓瓊枝道:「當然,誰不想找個師傅撐腰提攜,除非是天資不夠,年紀太大,找不到師傅願意收。」

    李青山自然不在此列,可以說,能在百家經院那種怪異的收費制度下,以築基修士的身份走出來的,必然是青年才俊,不愁找不到師傅的。

    這就是百家特殊的傳承方式,既不同於修行門派,又有相似之處。

    李青山攤手道:「那小說家有金丹修士嗎?」或者說是「金符修士」,小說家主修大衍神符,二次天劫之後,其色化為金。

    其實除了築基,天下修士都一樣外,再往上,因修行的功法不同,稱謂可有不同,佛家謂之舍利,小說家謂之金符,劍修謂之劍胎,稱之為金丹修士,還是從古傳下來的習慣。

    韓瓊枝低下頭道:「你雖然是小說家弟子,可也不一定非得再找一個小說家的師傅,比如我,雖然是法家弟子,但若能築基,定然是去拜我伯父為師。」

    韓瓊枝的伯父,自然便是如意郡三巨頭之一的大將軍韓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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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傳 第五卷 百家縱橫 第七十三章 各自的未來

    李青山怔了一下,雖然他是小說家弟子,但主修的,還是體氣合一的兵家路數,只怕整個如意郡,也找不到比韓安國更好的師傅了。

    有個好師傅的作用,顯而易見,譬如這《大海無量功》下冊,說不定人家一聲令下,就能找出來。修為也唯有經過時間的積澱,才能轉變成權勢。

    就這個角度來說,顧雁影說不定更好,鷹神之女,前途不可限量,但李青山自不會傻到,再在韓瓊枝面前提別的女人。

    而且無論任何時候,他也不願在那個女人面前低過一頭去,旁人喜歡一個女子,要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但他偏要挺直了腰板給那個女人看看。

    韓瓊枝這番言語,看似無意,實則大有深意。其言外之意,是否是說,如果他做了韓家的東床快婿,便能搭上韓家名門,借助其力量呢?

    不得不說,這個誘惑有點大!而且也讓李青山有些感動,無論如何,有一個女子,能夠如此為你考慮,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謝謝!」

    「謝什麼謝,我只是隨便說說,可不會替你介紹,你想走這條路,就自己去求我爹!」韓瓊枝的臉色被燈火映的更紅。我韓瓊枝還沒淪落到要用家室打動男人呢,呸,我幹嘛要打動他,他有什麼了不起。

    不過是比韓門子弟多了些隨心所欲的豪氣,又比那群法家弟子多了些堅毅和自律,平常時候。不將她的任性放在心上,關鍵時候能為她挺身而出,不畏生死……

    一時之間,柔腸百結,不復往日的言笑無忌。偏偏他卻無所表示,讓她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問個清楚明白。

    李青山縱然不是花承讚那樣的情癡情聖。也知曉,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大晚上的在一起談未來,不是那麼簡單的。

    燈下美人,更是別有一番韻味。他本就不是瞻前顧後之人,心之所動,想做便做,抓住韓瓊枝的手,輕聲道:「韓師姐!」

    韓瓊枝身軀一顫,卻不曾收回手去,裝作無事般問道:「什麼事?」

    李青山心中暗笑:「只是考慮自己還沒到煉氣九層,有些心急。」

    當初之言,二人都只當做玩笑一般,卻沒料到會有成真之時。

    韓瓊枝咬著嘴唇。瞪了他一眼,心中卻覺得十分歡喜,她卻不是擅長隱藏心跡的人,這股喜意,自然流露於眼角眉間。

    李青山越發的得寸進尺。順勢攬住她的腰肢,燈火將二人的影子映在牆上,合二為一。

    姿勢便似當初在雲雨樓,李青山強摟著她,發出豪言壯語時的模樣,但是心境卻大不相同。

    韓瓊枝也如上次一般。跳開一旁,喝道:「有話就說,動手動腳做什麼!」臉上卻沒有多少惱意,只是紅的厲害。

    「我……我先走了!」韓瓊枝匆忙而去。

    李青山枕著手臂躺在竹地板上,笑著搖搖頭:「有趣!」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他這寒舍之中,也能多一個暖被窩的。

    窗外冬雪降下,望著黑漆漆的天色,他又想起了青牛來,吃水不忘挖井人,若非青牛的幫助,他又怎能走到這麼遠的世界,讓這般美人傾心於自己。

    不知不覺間,又是一年,快要過去,再過幾天,他就十八歲,真正從一個少年郎,變成了男子漢。

    未來是不能不考慮,選擇一位師傅,是否也意味著,他跟小安,總要有分開之時?畢竟他是不可能去做和尚的,也不想耽誤小安的發展。

    許多時候,帶來分離的,並非是不可抗拒的壓迫與阻撓,正是源自各自追求。還有他本身隱藏的秘密,那半個夢想和眼前之人的衝突,甚至如果婚姻失和,被小舅子、老丈人、甚至未來師傅追殺的慘狀!

    每一樁每一件,都足以讓人想破腦袋。所以他只想了一下,便決定不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只管從心所欲,大步向前!

    難不成要他對韓瓊枝說:「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專心學習,哦不,是修行,不應該存有雜念!」除非是腦袋抽風或者不能人道,他才能說出這般話來。

    夜深,法會仍在繼續。

    高僧們不知疲倦,正襟危坐,口中說著,目光游移,將其他人都當成了競爭對手,現在,他們爭的已不只是佛法,還有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弟子。

    他們心中不再存有任何懷疑,小安的存在,足以決定了一個寺廟,甚至一個宗派的興衰變化。

    論法也在繼續,但似已有些心不在焉。

    正在這時,一個老者出現在佛堂前,鬚髮皆白,滿頭滿臉的披散著,雙手垂落在兩邊,雙目無神,表情呆滯,若非一身袈裟,必無法想像,他乃是一個僧侶。

    一念大師臉色一喜,深深叩首:「師傅!」不枉他發急訊回去,萬里之遙,師傅竟然這麼快就趕過來了。

    眾僧驚呼,連忙行禮。一念的師傅?莫非是天龍禪院的寂光禪師,傳聞其在天龍禪院中苦修《大寂滅經》,已經數十年不曾出寺,怎麼會來到這裡!

    那被一念大師叫做「師傅」的老僧,卻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彷彿癡傻,直來到小安面前。

    小安仰起頭,四目相對,卻見那老僧的雙眸陡然爆發出璀璨的神采,將佛堂中燃點的燈火,閃爍的靈光,全都蓋過,像是兩顆微縮的太陽。

    老僧用極為艱澀的聲音道:「你可願隨我去天龍禪院修行?」

    眾僧一下子絕了念想,天龍禪院,是名震青州的佛家第一宗門,寂光禪師身為菩提院首座,誰能與之相爭?又有誰能拒絕他的邀請。

    沒想到這一念和尚,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如此決絕。

    甚至就連一念大師自己都沒料到,能夠將師傅從天龍禪院請來,他也是迫於無奈,原本打算在小安築基之後,再帶她前往天龍禪院拜見師傅。

    更沒料到的是,師傅一見小安,不經任何問話或者測試,就直接給予了她最高的認可,進入天龍禪院修行。

    佛堂中,乃至整個無漏寺,都萬籟俱寂,只等那一聲回答。

    結果無有懸念,禪宗又得一蓋世奇才,不久之後,天龍禪院的權威,將更加堅固,無可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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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傳 第五卷 百家縱橫 第七十四章 牛魔三重

    「我不願!」小安面色如常,用清晰而稚嫩的聲音回答道。

    佛堂似乎越發的寂靜。

    佛龕中,佛像豐潤的臉頰,被長明燈照的金光熠熠,含著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細細的眉眼,似將所有信奉者們收入眼中,又似什麼都不曾看。

    所有人都懷疑,自己不是不聽錯了。沒有人能夠拒絕的邀請,偏偏有人拒絕了。

    一念大師更是張大了嘴巴,連思維都停滯了片刻。

    想當初,他築基成功後,從百家經院中走出來,拒絕了幾個寺廟的邀請,往萬里之外的天龍禪院拜師,在菩提堂外,跪了三日三夜,方被寂光禪師收入菩提堂,又考驗了三年,才收入座下,成為入室弟子。

    他從未後悔過這個選擇,否則憑他的福緣和資質,絕無可能邁向更高的境界。

    「小安,你……」

    寂光禪師抬起手來,止住一念大師接下來的話語,目視小安。

    小安面容沉靜,不為所動。

    寂光禪師歎息道:「大道蒼茫,佛法無限,你又何必一意孤行?」

    小安躬身道:「多謝師尊賜下法號。」若不願與他分離便是一意孤行,那她情願以此為法號,永不更改。

    寂光禪師先是一笑,喜其心思玲瓏剔透,又是一歎,哀其尚有大執迷。而後既不肯定,也不否認,飄然而去。

    留下眾僧面面相覷,一念大師神情複雜的上前行禮道:「一意師妹。」

    小安亦還禮道:「一念師兄。」

    雖無任何的儀式。但對於講究「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禪宗來說,這些虛禮本就是無關緊要的。

    佛祖拈花,迦葉一笑,師徒相得。

    三言二語之間,名分已然定下。

    眾僧紛紛起身告辭,法會宣告終結。

    百家經院百年來第一奇才。也第一個找到了未來的去向,那便是縱橫三萬青州,佛修者的聖地——天龍禪院。

    小安將所有高僧送走之後。也跟著向一念師兄請辭。

    一念大師自然知道她要去哪,無可奈何的擺擺手:「去吧!」師尊都管不了,默許她以一意為法號。他又怎麼管得了。

    雲虛島上,李青山聽聞了事情的經過之後,默然片刻,摸著小安的腦袋笑道:「將來你若想去天龍禪院修行,我就去陪你當和尚,不過只得做一個酒肉和尚加淫僧。」

    小安搖頭:「不,我陪著你,不要你做酒肉和尚和淫僧。」

    李青山道:「這樣啊!那到時候我陪著你去一趟天龍禪院,向那位寂光禪師拿點好處,出來自己單幹就行了。我也去找個師傅學兩手。到時候,我建個洞府,你在旁邊修個廟,怎麼樣,兩全其美!」

    小安嬌聲道:「好。」

    這就是他們的未來。沒什麼值得困擾的。

    ……

    夜色已深,二人仰面躺著,望著天花板。一起傾聽著門外簌簌落雪,都覺得心中十分安寧。

    「對了,你覺得那個韓姐姐怎麼樣?」李青山轉過身,改為側臥。

    「韓姐姐?」小安疑惑轉頭。兩只大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就是韓瓊枝。」

    「只抵得上一百個凡人。」小安淡淡道。

    「我不是讓你吃她,算了,小孩子,說了你也不懂。」李青山無語,恢複躺臥。

    小安趴到他身上,盯~

    「好了,我告訴你。」李青山舉手投降,將今夜之事告訴她。

    「你喜歡她?」小安眨眨眼:「有一點。」李青山聳聳肩,韓瓊枝自然是個不錯的女子,雖然還沒什麼太深的感情,但只要相處的久了,自然就有了嘛!他前世的父母,今生的父母,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又不是什麼三流言情劇,非得愛個你死活我不可。

    「你要娶她?」隨著許多記憶的複蘇,特別是為了李青山看了許多小說,小安對於這些事,她已經不再覺得陌生,只是想不到這種事會發生在他的身上,令她覺得很震驚。

    「也不一定,有可能吧!」李青山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感覺自己像是離異之後想要再婚的父親,在徵求小女兒的同意似的,平常的豪氣隨性,全都拿不出分毫。

    他自認不是花承讚那種情種,那種癡情不悔的道道,他大概這輩子也感受不到,上輩子年輕時候,或許也存過一點這樣的念想,但在今生,早被十幾年的辛苦生活的磨礪幹淨,只剩下最簡單直接的東西。

    小安忽然不高興起來,從李青山身上下來,背過身去。

    「唉,怎麼了?」

    「你開心就好了。」小安想到,李青山之後,也要像書上一樣,白天黑夜的和那個女人膩在一塊,恐怕再也沒功夫陪她,心更是難過。

    李青山將她身子扳過來,卻見她眼圈發紅,淚水漣漣,仿佛自己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似的,也有些慌了手腳。

    「我又沒說一定要娶,你不喜歡就算了。」

    未來,也沒那麼簡單。

    ……

    十數日之後,爭鳴島上,地底閉關洞府中。

    一滴汗水,順著臉頰流淌,從下巴滴落,落在濕漉漉的地上。

    李青山赤裸上身,跪趴在地,長髮垂落,遮住面目。

    他渾身肌肉,像是一條條龍蛇般虯結扭動著,仿佛承受著萬鈞重擔。赤血湧入皮膚,而顯現出黑鐵般的顏色。,咧開的大嘴,露出尖長的獠牙。額頭鼓起兩塊,似有兩只尖角,隨時準備衝出。

    李青山忽然昂起身軀,發出一聲怒吼,雙臂向外展開到極致,仿佛掙脫一道道無形的枷鎖。

    「呼」,是他沉重的呼吸聲,充滿了無比的舒暢。

    「呼」,是他這隨意的一個動作,卻掀起的狂風呼嘯,在洞府內鼓蕩,揚起小安的衣擺和長髮。

    李青山站起身來,皮膚的顏色漸漸恢複正常,虯結的肌肉也平複下來,只是身形略略顯得「壯」了一些,渾如大理石雕鑄的塑像。

    經過這段時間的苦修,特別是用靈石換來的丹藥,幾乎被他吃的一幹二淨,他終於將《牛魔大力拳》修到了第三重的境界。

    雖然每前進一步,所需要的資源,都更加龐大——想當初,修成第一重,不過是吃酒喝酒養身體便行了——但是對體魄的增益,卻也越來越強。

    特別是力量,簡直是在成倍增加。雖然被靈龜妖丹所壓製,但他仍感到滾滾的力量在體內翻騰,幾欲奔湧而出。

    他換了一身衣服,對小安道:「是時候再去兵家瞅瞅,試驗一下修行的成果。」

    「我來幫你!」小安拿出金剛珠,金光大放,顯化金身,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的真實,仿佛是一個金色人站在那,而不是一具金色的雕像。

    這段時間,她對法會所得,亦做一番領悟歸納。因為在一念大師身旁,所以那黑色蓮蓬,才服用了兩三顆罷了,當此機會,也終於可以拿出來修行,又服用了七八顆下去,修為大進。

    金色的彩帶飄揚,金剛化身一眨眼便來到李青山面前,手中金剛巨劍,猛劈下來。

    「也好!」李青山將巨劍夾在掌中。

    此番閉關,除了方才那一小段時間,害怕妖氣外泄,其實並無閉關的必要。只是為了哄她開心罷了,算是彌補她在這段時間,被困在法會中的辛苦。

    看出她還有些依依不捨,那就再呆一段時間好了,也順便將那一直沒來得及研究的《搏滄海》修行一下。

    二人各自修行,不時停下來對戰一場,嬉笑一會兒,時間就一點一滴過去。

    李青山本打算著,再閉關了十天半月就行了,但一開始修行這套戰技,便不由自主的深入其中,被其中精妙絕倫的體氣合擊之術所震撼,不由自主的深入其中。

    說來也是奇怪,他對於各種功法的悟性,向來很一般,但對於戰技的領悟,卻找到了些天才的感覺。

    小安亦是收獲不小,蓮蓬中的黑色蓮子,一顆顆服用下去,化作火焰,融入骨骼,又凝練出一顆骷骨念珠來。
   
    轉眼間,又過了一個月時間,洞府大門緩緩開啟。

    李青山走出來,伸了個懶腰,向下望去。

    這一次,他們閉關的洞府,並非在最底層,那被花承讚占了去。這麼長時間過去,也不知他修行的怎麼樣了。

    「走啦!」李青山一把抱住小安,一步踏向面前的空洞中。

    這一次,卻沒有雲霧凝結,而是顯現一道波浪般的藍光顯現在他足下,他仿佛踩在彈簧上一般,衝天而起。

    搏滄海!踏浪式凝水成型,借水生力,速度更比騰雲駕霧快了數倍,而且靈活度大增,仿佛可以在天空中行走一般。
   
    出了地底,只見天空碧藍,陽光耀眼,積雪融盡,春光爛漫。

    李青山又向後一踏,嗖的射向遠方的雲虛島。

    這段時間來,大衍神符中積累的願力,更達到了一個高峰,雖然未能親眼看到,但這一書一畫傳播的效果,顯然很是不錯,而且果不其然,還是他那一本薄薄的畫冊,更勝一籌,可以輕鬆將其中的人物幻化出來。

    但是還不夠,需要變得更強,才有機會。是時候出去,拿手那些畫做些宣傳了,好讓虛幻變為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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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傳 第五卷 百家縱橫 第七十五章 決斷

    李青山呼嘯穿過天際的身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一群農家弟子正在田中耕作,仰起頭來對著天空指指點點。

    「看,那個是誰?」

    「好像是李青山!」

    農家弟子們都是一陣驚歎,眸中有著說不出的豔羨,不知不覺間,李青山也已成了百家經院的風雲人物,平日交好的、為敵的,也全都是名聲響亮的人物。

    最近更傳出風聲來,兵家家主韓安軍,有意將李青山招婿,將那位法家二師姐,下嫁於他。短短一年時間,便從最丟臉的小說家弟子,走到了這一步,對於同樣屬於平民出身的修行者來說,簡直是傳奇一般的人物。

    「喂,李龍,那不是你的同鄉嗎?」

    李龍赤足站在一片水田上,青青的秧苗,整整齊齊的排列著,這不是長生島,而是農家專門種植作物的島嶼,分配給新弟子們,他也得到了一塊自己的土地。

    他仰著頭,目送那道淡藍色的軌跡,消失在天空。記得師傅曾說過,他必將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但恐怕就連師傅都想不到,他能走到這一步吧!

    低下頭笑道:「可不是,他可是我們臥牛村的大英雄。」

    在去年春天的測驗中,他的木屬性達到乙下,通過了農家的考核,成了一名農家弟子。

    想當初,李村長正是為了讓兒子不再務農,才讓他去鐵拳門習武。卻沒想到,最終還是要回到土地上來。農家確實很適合他這種資質平平、沒有背景的弟子。

    種植出的具有靈性的作物,能夠替代丹藥,一點點改進人的體質,種什麼吃什麼,也可以與其他師兄弟交換,如有結餘。也可以賣了換成靈石。

    比起其他家來,農家的生活,單調而枯燥。循環往複的清除雜草,用真氣溫養每一株秧苗。許多人覺得無聊,時常要呼朋引伴。去清河府中玩耍一番,那位鐵拳門的少門主,也來邀過李龍幾次。

    李龍都拒絕了,他還得還李青山那一百顆靈石,還得交下一年的靈石,更要努力修行,免得讓學費翻倍,容不得半點懈怠。

    漸漸的,那位少門主便不再來了,他一天從早到晚。除了聽課,便灰頭土臉的耗在地,一沾枕頭就能睡著,被那沉重的壓力壓的喘不過氣來。

    想起小時候那一年大旱,跟著父親跑十幾山路挑水。挑回來的水,往地一倒,眨眼就幹了,那情形真叫人絕望,一天下來,手腳磨得全是血泡。

    爺爺感歎著說。種地就是要與天爭命。是的,與天爭命,這並非只是修行者的特權!

    或許是因為祖祖輩輩都是農夫,農夫的血液在他體內流淌著,在這原始的勞作中,他漸漸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看著秧苗一天天茁壯成長,在他用真氣溫養它們的時候,它們似也在溫養著他。

    不知不覺間,他的煉氣修為便突破了尋常江湖人物煉氣的天塹,超越了嚴護法,達到了第三層,

    那一天,他高興的趴在地哭了一場,淚水落在田,又想起那場大旱結束的時候,天降大雨,他高興的在雨水打滾,那種快樂,決不是到雲雨樓找個紅姑娘睡一覺能比的。

    從那天之後,他的心就定了下來,樂家免費公開的表演,他也沒有去看。李青山挑戰兵家弟子的熱鬧,他也沒有去瞧。直至今日,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再嫉妒李青山了。

    一個農家弟子道:「馬上就要考核了,聽說他擅長靈雨術,你幹嘛不讓他幫你澆澆地。」

    農家也有農家比試的方式,那就是看誰的莊稼作物,打理的好,勝者會有一些獎勵。

    李龍拍拍手上的土,笑道:「我去問問他,看他有空沒有?」這一年來,他從未找過李青山一次,心中隱隱有些自卑的情緒,更不願讓人以為他要攀附。時至今日,沒有嫉妒,自然也就沒有自卑,而且,他終於可以稍微報答一下當初的恩情。


    再見到這位同鄉,李青山幾乎有些不敢認了,黝黑的面孔,粗糙的雙手,一身土氣,哪還像是當初意氣風發的臥牛村豪傑,一雙溫潤平和的眸子,流露出與以前截然不同的氣質。

    李龍再看李青山,卻也有相似的感受,沉穩自信,顧盼自雄。青山這個名字,曾被村嘲笑了很多年,現在方體會到了,這個名字的意味。

    李龍拿出一袋靈米來:「這是我自己種的,你嚐嚐!靈石我還有些不湊手,如果你不急的話,再緩個一年半載就差不多了。」

    「不急,再等個三五年也沒關係,反正你又跑不了。」李青山打開米袋一看,瑩白的大米,每一顆都有花生般大小,散發著清香的靈氣,讚道:「好米,我看這些米,就能抵五十顆靈石了,你若能再拿出三袋來,咱們就兩清了。」

    「明年吧,其他的不是吃了就是賣掉!」李龍感激的點點頭,不是因為靈石,而是因為尊重。他的目光掠過雲虛島的大片竹林:「這地,真有些可惜了,還有這些筍。」

    農家分給每個弟子的土地終歸是有限的,而現在百家之中,人均土地面積最高的,莫過於小說家了。

    雲虛島作為主島之一,是一片上好靈地,自然要比李龍種植稻子的那個島好的多,若是用來種植些作物,不必那麼精細,稍微打理一下,每年就又不少收成。這些破土而出的竹筍,也是富含靈氣。

    李青山越發意識到,雲虛島是一塊真正的寶地,絕不能讓給旁人:「你若喜歡,就開墾出來種一種好了,這些竹筍隨便采,反正我也沒時間管。」

    雖然採摘的靈筍可以替代丹藥,但效用有限,對他來說有些得不償失,還不如去跟如心學煉丹術。

    李龍有些後悔沒有早點來雲虛島拜訪,也不願白佔便宜,最後與李青山商定了,他出勞力,種植出的作物和採摘的竹筍,全都分李青山一半。

    既能夠幫到老鄉,又能夠平白得許多東西,李青山也是高興,這些東西縱然他不吃,用來給馬陸恢複元氣也是不錯。

    說起來,那家夥的冬眠,也該過去了吧!

    正這麼想著,便覺得腰間的蟲囊一陣顫動,對於李龍讓他幫忙澆水的請求,他滿口答應。

    「我還有些事,你先回去,等下我便過去!」

    待李龍走後,李青山將馬陸放出來,將一袋靈米給他吃了:「別著急,等等就有竹筍吃了,再稍微忍耐一下,我很快便帶你回地底下去。」

    將馬陸安撫回蟲囊中帶著,他自去幫李龍施展了幾次靈雨術,等到小安在佛家應付了場面回來,二人便一同穿過龍蛇大陣,離開了百家經院。


    先來到清河府城中,此番李青山要帶著褚丹青給的那些畫作巡遊各方,能夠順便完成些任務,賺些功勳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管理發布任務的青衣執事,不敢怠慢,拿出任務冊來,給李青山挑選。

    李青山細細挑選,偶然間看到一個任務後面標注著正在執行中,執行人是錢容芷,問道:「錢容芷回來了嗎?」

    「錢大人,回來過兩次,馬上就又接了任務出去了」

    三次任務,全都是去往遠離府城的偏遠地區。

    李青山心道:這個女人不單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真是分毫不差,簡直像是在尋死一般。

    選好任務,李青山正要離去,那青衣執事忽然道:「李大人,韓大人,現在就在樓上。」

    世間再沒有比花邊新聞,八卦消息傳播更快的了,兩個當事人雖然茫然未知,但在鷹狼衛中,卻已傳播的沸沸揚揚,韓家招婿可不是什麼小事。

    李青山道:「韓師姐也在這嗎?那倒要拜訪一下。」

    「李大人,你小心些,最近韓大人心情很差。」

    李青山知道這多半跟自己有關,心中有些愧疚,更不能不去做個交代。


    春日融融,斜照入室。

    韓瓊枝正蹙著眉頭,坐在花承讚的位置上處理公務,齊肩短發被染成金棕色,面上卻像是肅殺冬日,忽聽幾聲敲門聲,頭也不抬的冷聲道:「進來。」

    李青山讓小安在外面等候,自己推門進來:「韓師姐!」

    韓瓊枝一看李青山,心中登時生出一股怒意來。那夜之後,本以為二人關係有所進展,只等他來找她,但左等右等,不見其人,一打聽下,方知他又去閉關了,卻連跟她說都不說一聲。

    臉上立刻結了一層寒霜,喝道:「出去!」

    李青山輕歎一聲,便又退了出去。

    「回來!」韓瓊枝霍然起身,她沒想到,他連解釋都不願解釋。

    李青山道:「還有何事?」

    「你,你氣死我了!」韓瓊枝咬著嘴唇,心中一陣氣苦,那夜的情形,猶然曆曆在目,她何曾如此放低身段討好一個男人,卻被如此輕慢敷衍。

    李青山心中不忍,這是今生今世第一位喜歡他的女子,而且比起遠在天邊的顧雁影,她顯得更加真實可愛。

    如果可以,他也不願辜負她的情意,但既然無緣,也就不必糾纏了,只能道聲抱歉:「走吧,小安!」

    長長的走廊,李青山皺著眉頭走在前面,小安緊隨其後,忽然抬手拉住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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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傳 第五卷 百家縱橫 第七十六章 相約

    李青山回頭道:「怎麼了?」

    小安轉頭向那還開啟著的房門望去,道:「你娶了她,我們還能像這樣在一塊嗎?」

    李青山愣了一下,微笑道:「你不喜歡就算了。」雖然也十分不捨,但趁著還沒什麼感情,了斷還容易些,若是將來有了感情,那便麻煩了,這也是為她好吧!

    「你去娶她吧!」小安鬆開他的衣袖,按下心中異樣的情緒。這是他一直以來想要的,這對他來說也是最好的選擇吧,還能拜那位韓大將軍為師,唉,她怎麼能成為他的阻礙呢?

    「你說真的?」

    「真的!」

    「將來後悔可就晚了。」不說始亂終棄是什麼下場,反覆無常也不是他的性格。

    「不後悔。」

    看李青山消失在門前,韓瓊枝終於忍耐不住,趴在桌上流眼淚,李青山,你個混蛋!韓瓊枝,你真是沒用!不過是個男人罷了!

    忽然覺得頭上一暖,抬起頭來,正對上李青山的雙眸。

    李青山縱然是鐵石心腸,也不僅觸動柔情,這張揚跋扈的女子,也有這樣柔弱的一面,卻是為了自己,若是錯過,豈非終生之憾事,伸手想要為她擦去淚水。

    「你回來幹什麼?」韓瓊枝推開李青山的手,慌亂的擦去臉上的淚珠。

    「抱歉……」

    李青山剛說完兩個字,韓瓊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彷彿害怕他又一下走的沒影了。又鬆開手,感覺二人相處時,她實在弱勢的可憐。

    卻也十分惹人憐惜,李青山握住她的手。溫柔的:「放心吧,我不會走了。」

    「誰稀罕!」韓瓊枝甩了一下,卻沒甩開:「你走吧。別在這裡煩我。」

    「能等我回來嗎?」

    「等你做什麼?」

    「春光明媚,可是遊湖的好天氣。」李青山笑道。拋開了心中最後一層顧慮,他的心情亦是極好,立刻主動起來,既然想要將之當做伴侶,那就來好好相處一番吧!

    韓瓊枝的心情完全被他擾亂,忽上忽下,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好,我就當你答應了。」李青山自作主張。望著她紅潤的櫻唇,想要來個吻別,只怕要嚇壞了她,改為摸摸她的臉頰,轉身離去。

    「你,早些回來。」韓瓊枝不由得站起身來。

    李青山回眸望去,只見她臉上淚痕猶存,齊肩短髮有些凌亂。俏臉上喜色難掩,雖然羞怯,卻仍直直的望著他,那是毫不掩飾的真心。

    一時間,簡直可愛到了極點。李青山差點要改口說:「現在去遊湖吧!」

    「好的,瓊枝。」李青山微微一笑,合上房門。

    韓瓊枝坐在那裡,愣了一會兒,咬著嘴唇,卻抑制不住臉上的笑容,情不自禁的站起身來,旋轉一圈,對著窗口伸了個懶腰,果然是春光明媚,心中已忍不住期待了起來。

    咚咚咚,幾聲敲門聲,韓瓊枝忙一抹臉,拭去淚痕,恢復冷峻的模樣。

    一個青衣執事顫顫巍巍的走進來:「韓大人,我想請個假,我娘她……」

    「好,准了。」

    一刻鐘之後,滿樓盛傳,韓大人的暴躁期,終於過去了。那位李大人真是具有奇效,果然是一物降一物,那個管理任務冊的執事,更是被封為功臣。

    ……

    天空中,雲頭上,小安看著笑容滿面的李青山,嘟起嘴吧,哼,有這麼高興嗎?

    李青山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捏捏她的臉蛋:「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小安有些好奇又有些期待的道:「我長大了,你也會娶我嗎?」

    李青山道:「得了吧,我可不想被天龍禪院的和尚們追殺,那可是跟藏劍宮齊名的地方。」娶了他們的天才女弟子是什麼下場,想想都覺得恐怖。

    「我不依!」

    「你不依也沒辦法,你就老老實實的做尼姑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吧!」李青山嘿嘿一笑。

    在小安「你不答應我就哭給你看」的攻勢下,李青山只得舉手投降:「好好,娶娶!」

    小安頓時高興起來,卻又苦惱起來:「可他們真的來找麻煩,那可怎麼好?」

    李青山見她真的在認真思考,展示了一下強健的手臂,笑道:「那我就把他們的光頭統統打爆!」

    「那我幫你。」小安亦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還沒正式加入天龍禪院,就開始想著如何叛門而出、欺師滅祖了。

    腳下的沃野之中,出現一座小小的城郭,李青山拿出地圖比照了一下,第一站已經到了。

    時值正午,天色還有些寒意,街上零零星星的沒幾個人在,唯有一群孩子,不知疲倦的追逐笑鬧著,卻因擾了別人的午睡,被呵斥了一頓,趕到一邊去。

    「青狼幫的狗賊在哪裡!」

    猛然間,一聲暴喝,驚醒了全城人的美夢,紛紛從家中走出,看個究竟,哪個不要命的,趕來找青狼幫的麻煩。

    青狼幫主正在請幾個綠林道的朋友吃飯,臉上已有了三分醉意,陡然聽見這句話,渾身一震,勃然大怒:「有人來結樑子,兄弟們抄傢伙,給我會會他。」

    青狼幫三四十條好漢魚貫而出,在門前擺開陣勢,青狼幫主坐在正當中的太師椅上。

    大街兩旁,不少人探頭探腦,孩子們更是睜大了眼睛,只見筆直的大街上,一個不高的身影,邁過煙塵,緩緩走來。

    青狼幫主瞇起眼睛,看清了那人影,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頭上戴著個寬沿大草帽,身上穿著滿是補丁的破棉襖,手上提著一支毛筆。

    「原來是個小孩子!」

    「吃心瘋了嗎?」

    但孩子們的眼神,卻一下直了,有的忙從懷裡掏出一本畫冊來,低頭看畫,抬頭看人,重複數次,嘴巴緩緩張大。

    青狼幫主卻將皺起的眉頭又鬆開,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原來是個瘋孩子,只是方纔那聲大喝,還是令他有些在意。

    「你是什麼東西,敢來我青狼幫惹事生非!」

    那孩子脆聲道:「青狼幫,你們禍害百姓,不得好死,今日我便是要匡扶正義,為民除害!」

    青狼幫眾哈哈大笑,青狼幫主的綠林朋友道:「幫主跟他廢話什麼,我最近嘴裡快要淡出鳥來,挖了他的心,給我拿去下酒吧!」說著還舔舔猩紅的嘴唇,他因喜食人心,特別是小孩的心,江湖人稱「食心鬼」,也是個凶名赫赫的一流高手。

    青狼幫主一揮手:「拿下他!」便有兩個幫眾上前。

    那孩子從背後拿出一卷畫軸來,將手一抖,是一副《猛虎下山圖》!

    嗷嗚一聲,一頭巨虎撲出,兩隻前爪按住兩個幫眾,刀鋒般的爪子一勾,便將之開膛破肚,又向青狼幫主,猛撲過去。

    這頭巨虎,比尋常老虎更兇猛十倍,撲入青狼幫眾中,如虎入羊群,大開殺戒。

    驚懼凝固在每個看到這一幕的人臉上,唯有孩子們,眸中爆發出驚喜的光芒。

    「是他,是他,就是他!」

    ……

    「食心鬼」一眼見那巨虎從畫中撲出,立刻驚出一身冷汗,這顯然已經不是凡人的手段,而是傳說中的修行者,江湖人再強,也是不可能與修行者匹敵的。

    運起輕功,登牆越戶,飛速逃竄,但才剛越過兩個房簷,就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像是少了些什麼,低頭一看,不知道何時,胸口多出了個血窟窿,心臟卻已不翼而飛。

    猛一扭頭,卻見他的心臟被捏在一個男子手中,鮮血淋漓滴下,他平生吃過不少心,卻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心臟,一陣無法言喻的痛苦絕望湧上心頭。

    「這種活,我也好久不幹了,看來手還不生。」李青山隨手將心臟拋給小安,小安放出焚屍血炎,將那人連皮帶骨的化為火焰。

    這時候,巨虎與青狼幫的戰鬥也已經結束了,那畫中巨虎算不得很強,也就三四層煉氣的水準,但對付一群江湖人物,簡直太容易了。

    這幅畫自然還是褚丹青給他的那些畫之一,雖然幻化出的人物,已然足以施展相似的手段,但為了節省願力,為將來那一戰做準備,還是憑願力來激發那些畫。

    李青山又從百寶囊中摸出一幅畫來,向空中一拋,展開卻是一片空白。

    那空白畫飛旋著將所有的屍首捲入其中,回到李青山的手裡,只見原本空白的畫作中,出現了幾十具死屍。

    這幅畫相當於畫家的百寶囊,不但能夠儲存死物,而且還能夠封鎮活物,十分有趣。且積攢下來,給小安當做備用糧食。端的是管殺也管埋,一條龍服務。

    那頭戴草帽的孩子騎著巨虎騰躍而去,眾人紛紛從家門中走出,看著橫行一時的青狼幫,已經消失的連渣都不剩,如果不是地上殘存的血跡,簡直像是一場夢幻。

    孩子們個個興奮的滿臉通紅,滿大街的奔跑歡呼著。

    開始時,大人們不知道他們為何如此開心,直到有人忽然想起:「咦,那個孩子,不是二丫頭,非得讓我給他讀的那本畫冊上的人嗎?」

    「難道,那本畫冊上畫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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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傳 第五卷 百家縱橫 第七十七章 歸來

    天空中,李青山盤腿坐在雲團上,感覺大衍神符,彙集願力的速度快了許多。

    如果相信是一種力量,那下面這座城市中,人們漸漸開始相信一個虛幻的存在。

    「走了,去下一站!」

    李青山巡遊各地,所有的任務,都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任務數量多,涉及範圍廣,但又超級簡單,基本上以打擊江湖人物為主要目標。

    並非他完成不了更難的任務,相信只要在煉氣士這個水準上,鮮有他和小安打擊不了的人物,但關鍵是為了讓他寫出來的人物出彩,而且一涉及煉氣士,各種麻煩就多,而且脫離凡人的認知。

    他現在就是去把藏劍宮宮主砍了,老百姓們也不知道那是誰啊!打擊那些欺男霸女,橫行鄉里的土豪士紳,才是老百姓們喜聞樂見的。

    漸漸的,一個少年英雄的形象,在廣大百姓的心中,樹立了起來。

    是的,少年,李青山原本在心中設定的是一個半大孩子,但是那孩子在傳說中成長,每一次幻化出來,都有所不同,以更符合人們期待的形象,出現在這世間。

    每一個屋簷下都在議論,少年衣服上的補丁也隨之變多變少,腰帶的顏色時而是紅時而是綠。右手的毛筆始終不變,但左手有時拿著牧笛,有時拿著葫蘆,

    他最終的模樣,是千萬個信與願的思維統合。

    與此同時,大衍神符收集的願力,成倍的增長,而那個少年英雄,也變得越發真實生動,強大。

    眼眸中甚至閃動著與活人無異的神光。讓李青山心中暗暗驚歎。小說家法門的神異。

    當然,他仍不具備思索的能力,算不得活生生的人。只能像是機械般的,說些程式化的台詞。關鍵時候,需要李青山像操縱木偶似的在暗中操控。

    但李青山感覺的到。限制他的已經不是願力多寡,而是大衍神符的境界。

    而大衍神符的境界高下,則受制於煉氣修為高低。唯有渡過天劫,將真氣轉化為靈氣,才能重新構築大衍神符,賦予其更強的威能。那時候,他說不定真的能像是一個活生生的孩子一樣,與人交流。

    ……

    城中最高的塔樓頂端,趙凌書磐手而立。冷冷的望著騎虎遠去的背影,縱身一躍,背後伸展出一對兒金屬雙翼。滑翔著掠過天空。直追過去。

    呼的一聲,掀起狂風。從天而降,落在少年面前。

    「你是什麼人,為何擋住我的去路?」少年用像是演話劇般的誇張表情說道。

    趙凌書冷冷道:「你是哪位畫師的弟子,敢學別人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你那些手段,騙得了凡人,卻騙不了我!」

    「你是什麼人,為何擋住我的去路?」少年依舊用像是演話劇般的誇張表情說道。

    「你可知你在玉台山所殺的是我什麼人?」趙凌書眉毛一豎,他出身山賊窩裡,他的父親兄弟,都是山賊。他因有煉氣的天賦,而被名震清河府的大幫派的**會掌門看中,收為弟子,苦修多年,現今已是煉氣七層。沒想到衣錦還鄉,卻發現他的所有親人,都已死的連渣都不剩。

    「你是什麼人,為何擋住我的去路?」少年再次用像是演話劇般的誇張表情說道。

    如果趙凌書曾經玩過遊戲的話,他一定會對這一幕倍感熟悉。沒辦法,雖然少年看起來,跟真人無異,甚至能施展出很多厲害手段,但到底不是人。

    正因為沒玩過,趙凌書暴怒了:「你殺的都是我的親人!我要你死!」

    噌!背後長劍出鞘,如驚電、如游龍,繞向少年脖頸。

    趙凌書已經看到少年身首異處的模樣了,他前來報仇,並非是腦袋一熱,而且暗中調查了許久,這少年雖然有畫家的手段,但畫出來的畫,也不過三四層煉氣的水準,根本不足為懼。

    果然,那少年只是一臉呆滯,望著飛劍刺來,全無反應。

    眼看大仇將報,趙凌書卻感覺到一陣遺世**般的寂寞,身為修行者,所走的注定是一條孤獨之路,再見了父親,再見了兄弟們,請在九泉之下保佑我吧!

    飛劍卻刺了一個空,少年憑空消失了,巨虎則壓成薄薄的一張畫,飛向空中,趙凌書愣了一下。

    「喂,你這人怎麼回事?」

    一個青衣男子帶著一個孩子,腳踏白雲從天而降,向趙凌書大喝。

    李青山剛分神和小安在天上說笑幾句,一扭臉就看見,飛劍殺過來,立刻散去願力,召回巨虎。

    趙凌書冷冷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在幕後操控的嗎?」

    小安一直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跟李青山言語幾句。

    「我說玉台山那群狗屎山賊,憑什麼如此猖狂,原來是你在背後支撐。」李青山方才明白事情的原委,怒道,他對那裡頗有些印象,因為在賊窩救出十幾個女子,俱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有的還瘋瘋癲癲。

    傳說中,行俠仗義、替天行道的綠林豪傑,他連一次也沒見過。

    「凡人都像是螻蟻一般,難逃被**殺戮的命運。既然你承認了,那就死吧!」趙凌書手掐劍訣,飛劍電閃而至。

    李青山散發出的氣息不過是煉氣七層,他身邊那孩子,更只是凡人罷了。他有絕對的把握能夠將他們斬殺當場,雖然事情有些出乎意外,但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眼看李青山用手去接他的飛劍,更是冷笑不已。

    「給我斷!」

    李青山隨手夾住飛劍:「我看你也像是螻蟻一般!」

    趙凌書連連催動飛劍,飛劍顫鳴不已,卻在李青山手中紋絲不動,心中大驚,知道遇到強手,竟是難得一見的煉體士。背後金屬羽翼一揚,騰空而起,還好有這對兒師傅欽賜的墨家雙鐵翼,在空中飛翔自如,立於不敗之地。

    轉眼卻見李青山已然踏空而來,速度比飛劍更快,大驚失色。

    趙凌書一邊急退,一邊說道:「我們何必為了凡人而相互爭殺呢?我已經想明白了,自從我踏入修行道,就應當了卻這些俗世的感情,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了,還要感謝道友你幫我斬斷。在下**會趙凌書,敢為道友尊姓大名?」

    「去死吧,螻蟻!」

    李青山使出踏浪式,陡然加速,瞬息間來到趙凌書面前,右手虛張如虎爪,輕易穿透了護體真氣,抓破肌膚胸骨,握住那一顆滾燙的心臟,順手掏了出來。

    這虎魔掏心,用來對付修行者,更別有一番風味。

    「我竟然會死在這裡!」趙凌書瞳孔驟然擴散,「我的修行道,才剛剛開始……」

    只用最後的力氣捏碎了求援的符菉。

    人就給小安當零食,百寶囊中倒也有幾件有用的東西,特別是那一對兒鐵翼,有點意思。

    至於趙凌書的求援,李青山完全不放在心上,在百家經院呆了一年,對於清河府有名的門派,他都有個瞭解。

    **會只是和鐵拳門一樣性質的幫會,其幫主忘了是煉氣九層還是十層,反正肯定不是築基修士。在江湖人眼中,是可怕的巨無霸,但在他和小安看來,卻是一群自走式百寶囊加全家桶宅急送,只怕他們不來。

    李青山甚至考慮了一下,要不要守在這裡,等著他們送貨上門,但誰知道守株待兔能不能成功,終歸還是正事要緊,他還急著回去跟韓瓊枝約會呢!

    縱身一躍,踏雲而去。

    一個時辰之後,一個老者來到這片荒野中,四下查看。他正是**會的會首,他一身修為已達煉氣九層,幾近煉氣士的巔峰。

    如果李青山知道他來的這麼快,只怕會後悔沒有多等一會兒。

    師徒連心,老者感覺趙凌書已經是凶多吉少,臉現暴怒之色,他最有天賦的弟子,竟然死在這裡!他多年的培養全都付之東流。

    報仇?還是省省吧!地面上沒有任何交手的痕跡,能夠無聲無息的擊殺趙凌書的人,豈是他能惹得起的?

    他們這種幫派,看起來威風凜凜,俗世中的一切金錢美人,予取予求,但在整個修行道,卻是實實在在的底層。無論是門派弟子,還是百家經院弟子,都不是能夠隨便得罪的,一不小心,就會惹下滅門大禍。可憐自己這弟子,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一個月之後,大衍神符,大放光芒,光華模糊了其中的符文,像是一顆藍色的太陽般,照徹丹田氣海,

    李青山滿意一笑,但是僅僅這樣,卻還不夠。但種子已經遍灑於大地之上,接下來,就是等待開花結果,還剩下差不多三個月時間,想必是足夠了。

    李青山站在人來人往的鷹狼衛所門前,仰頭望向雄鷹底下,那個副統領的房間,粲然一笑:「瓊枝,我來了!」

    心情竟然微微有些激動,跟女人約會,這畢竟是他穿越十八載的頭一遭。小安拿了那張千屍圖去了無漏島,給他留足了時間。

    碧波蕩漾的龍蛇湖上,春光明媚,一艘小船隨波飄蕩,李青山悠然躺在艙中,美人在側,眼含柔波,英姿也化為柔情,豐潤朱唇,嬌艷欲滴,開闔幾次,發出飄渺清越的聲音。

    「我跟顧雁影同時遇到危險,你先救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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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2-19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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