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第一百七十八章 結盟

    “共道友，老夫願助你一臂之力，誅滅吞火人族！”

    嵇長風將雲帆宗僅存的弟子長老安撫了一番，便禦風而來，神情憤怒悲痛，精神昂揚矍鑠。

    “得道友神風相助，必可攻破火融山，叫吞火人血債血償！”共淵精神一振，眸中也露出喜意，她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拉嵇長風入夥，這將是對吞火人作戰的最重要一環，不過嵇長風一直推脫，沒想到最後反倒是吞火人幫了大忙。

    然後傳念將“石心”的存在，告知嵇長風。

    “這是真的嗎？”嵇長風不可思議的望著如心，很好奇那青銅面具之後，到底是怎樣一副容顏，心道：“她一面是萬毒老祖名義上的弟子，一面被南越王用來威脅李青山，甚至跟共淵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她到底是誰？”

    “如假包換！”如心微微欠身。

    “道友真能做成此事，就是我雲帆宗的恩人，請受老夫一拜！”

    嵇長風為了復仇，已是不惜一切代價，但對於攻破火融山，卻沒有太大信心，如心這狠毒之極的“絕戶之計”，實在太合胃口了，簡直像是快渴死的人，看到了一汪清泉。心情激蕩之下，不顧身份的向如心行了一禮。

    可想而知，雲帆宗經歷這次災殃而不滅，以後世世代代的後人，都要以滅絕火融山為祖訓。這份仇恨將被傳承下來，不斷有新的血肉充填其中，越積越深，直到一方滅絕才可以化解。

    如心連忙還禮，“不敢當。”

    嵇長風又對李青山道：“李道友，大恩不言謝，老夫實在是無以為報，以後若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請儘管開口！”

    “好說！”

    “然而。此番道友破壞了吞火人的計畫，吞火人定放不過野人山，南疆不比南海……”嵇長風為李青山分析著局勢，總而言之，就是野人山很危險，李青山也很危險。

    李青山一臉沉重的聽著，心裡卻明白嵇長風是想拉他上船。好為復仇增添一份力量。

    共淵也道：“吞火人的厲害你也看到了，神火令是上古神國的鎮國神器，他們估計才得到不久，還未能發揮出全部威力來，等到他們恢復的力量，不但野人山必滅。就算是你也有性命之危，不過看在你今日救過我的份上，我會給你提供保護！”

    兩個人一唱一和，聽的李青山暗暗冷笑，他當然也很想攻破火融山，拿到傳說中的梧桐神木，但還不至於聽幾句空口白話。就被忽悠進去，和吞火人打生打死。

    最重要的一點要搞清楚，是共淵和嵇長風需要他李青山的説明，而不是他需要他們的保護，於是打斷道：

    “二位能夠知恩圖報，我非常欣慰，不過當初在飛廉殿上我也說了，我不喜歡這些花花繞。首先。南疆確實不比南海，吞火人確實能滅了我的野人山，但是他們卻要掂量掂量，異人屠殺修行者的後果，更別說我還是朝廷的白鷹統領，這是其一。”

    “你以為吞火人會有這麼多顧慮嗎？現在天下將亂，朝廷勢弱。哪還管得了南疆，他們已成了王府上卿，更不怕什麼白鷹統領。”

    共淵冷冷反駁，她非常需要李青山的力量。來降伏心魔提高修為。而且唯有二人聯手，才能將“深淵之心”催動到極致，來抗衡吞火人的神火令，否則這一次大戰將會非常慘烈。

    “所以還有其二，實在不行，我就回青州就好了！”李青山兩手一攤。

    共淵和嵇長風頓時啞然，李青山和吞火人可沒有滅門大仇，根本沒必要去跟吞火人拼命。野人山也不是水晶宮，本就只是搶來的修行洞府，放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共淵道：“吞火人幾句威脅，就把堂堂野人王，嚇得跑回青州去嗎？”

    “反正我又沒吃虧，不過是挨了幾句罵，等到渡過三次天劫才回來找場子，豈不是更簡單。”李青山理所當然的道。

    “你……”

    “女王陛下，我不欠你什麼！反倒是你還欠我深淵之心五年的使用期限呢！”李青山提醒道。

    我只是抱了你，又沒上你，兩三句話就想把我哄上船，未免把我想的太簡單了。

    嵇長風長歎一聲：“道友真要這麼一走了之？”

    “不，我會留下來，助你們攻破火融山！”李青山道：“但我不是你們的恩人，不需要你們的感激或者保護，而是實實在在的收益。既然是結盟，就該有結盟的誠意，各方該得到什麼，該付出什麼，都要搞清楚。戰前的謀劃，戰後的分配，更是缺一不可，不能這麼稀裡糊塗的湊在一塊，你們以為如何？”

    “還是道友考慮的周詳，正該如此！”

    嵇長風立刻贊同，李青山說的東西，他早就開始在謀算了，弱者和強者合作，很容易被裹挾，被犧牲，必須得有一套章程。所以他說的是願助共淵一臂之力，而非要求共淵幫他報仇，只不過拉不下臉面，不能像李青山說的這麼直白。

    最重要的是，他跟火融山確實有無法化解的仇恨。

    現在李青山有意來一場正式的結盟，他當然舉雙手歡迎，此番雲帆宗遭逢大難，根本還是因為南海鮫人，必須得到相應的補償，尋覓合適的島嶼福地，重建雲帆宗。

    “你想如何結盟？”共淵沉吟了一下。

    “首先，是你的態度，我需要的是尊重，而非利用，你那一套高端大氣的王者權謀，不要用在我身上。”說到這裡，李青山傳念道：“若你像方才在我懷裡那麼乖巧，我們的合作會愉快的多。”

    “可以！”共淵自牙縫中擠出來兩個字。

    “至於剩下的嘛，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都需要時間來穩固修為，不妨先各自回去修養一下，等到下一次月圓之夜，再到水晶宮中聚首結盟，共商如何大破火融山！”

    共淵和嵇長風都表示贊同，李青山便告辭離去，同如心和小安一同回野人山。

    飛馳千里，將巨艦島遠遠拋在身後。

    清風朗月，大海茫茫，濤聲依舊，一片寧靜。

    那一場大戰仿佛只是夢幻，然而實力的提升卻是實實在在的，李青山心情暢快無比，虎魔五重讓他實力倍增。

    鳳凰三重，則需要重新調和水火，來獲得第三個鳳凰神通，如果還是“鳳凰涅槃”的話，就意味著他將有兩次重生的機會，若再加上“變蛋”那一次，也就是三次，誰能殺得了他。

    墨海，已經不遠了！

    正在這時，如心道：“青山，陪我去個地方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荒草故園

    東方熹微，天光放亮。

    顏色漸漸變淡的大海上，白色海鷗成群結隊的飛過。

    兩道光芒劃過天際，落在海平線上的一座小島上。

    這不過是南海上最常見的孤島，唯一有些特別的地方是，島上有一座火山。

    火山不大，或者說很小，只有兩三百丈高，冒著一條黑色煙柱，有時會爆發一下，惹得整個島嶼都隨之震動。

    如心站在白沙灘上，仰望著小火山，徐徐摘下面具，神情有些複雜，彷彿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有著難以言說的痛苦與幸福。

    李青山則靜靜的望著她。

    他讓小安先回野人山，陪著如心折向東方，一直來到這裡。一路上，她一言不發，他也陪著沉默。

    如心深吸一口氣，笑容有些勉強，“跟我來瞧瞧？雖然也沒什麼可看的。”

    李青山道：“前面帶路。”

    如心走向密林深處，李青山緊隨其後，看著她像孩子般伸展手臂，指尖滑過身旁的喬木，那普普通通的一枝一葉，似乎都記載著遙遠的記憶。

    視野忽然開闊，密林間忽然出現一片空地。說是空地，也只是沒有樹木而已，齊腰深的野草中，斜射的陽光下，坐落了一座小木屋，被青苔覆蓋，藤蔓纏繞，早已殘破不堪，但依稀仍可感覺到一種精緻，它當初的主人，一定費了不少心思。

    如心回頭望了一眼，似乎是確認李青山還在身後，臉上的神情彷彿迷路的孩子，有著說不出的軟弱迷茫。李青山心中一緊，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冰冷透骨。

    二人沿著被野草淹沒的鵝卵石小徑，來到小屋門前，門扉緊鎖著，已是鏽蝕不堪。但還殘存著法術的靈氣，保護著小屋不受野獸的侵擾。

    如心伸出手去，輕輕一碰，嘩啦一聲，門鎖破碎，靈氣飛散，門扉洞開。塵封的記憶撲面而來……

    如心彷彿變成了一尊玉美人，凝立在小屋門前，一動不動。

    小屋不大，每一樣東西都擺放的整整齊齊，舊日的主人走的好像並不匆忙，只是一場遠行。還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夠回來，但那一層厚厚的塵土，卻默默昭示著，沒人回來過。

    李青山欲言又止，不知如何是好，感覺比面對火焰巨神還要頭痛。

    許久之後，如心輕聲道：“我回來了。”淚眼朦朧的對李青山笑道：“也沒想像的那麼難嘛！”

    “這裡是？”李青山用粗糙的大手胡亂幫她擦了擦淚。雖然想要溫柔一點，但效果卻不怎麼好。

    “別亂摸！”如心推開他的手：“我出生的地方，也就是我家。”

    “妳以為我很喜歡摸嗎？硬的像石頭一樣！妳家還真夠窮的，怪不得妳要離家出走，到青州還討生活！”

    “窮你大爺，你懂個屁！”

    李青山呵呵一笑：“作為堂堂野人王，我不跟窮鬼一般見識。妳有什麼話想說就趕緊說，我趕時間啊！”

    “你就算是求我。我也不告訴你！”如心狠狠瞪了他一眼，雙眸在剎那間變成火紅顏色。

    李青山微微一怔，又有些瞭然，微不可查的嘆息了一聲：“我求求妳了，如心大妹子，妳就告訴我吧！”

    如心斟酌了一下：“好吧，既然你這麼求我。反正不過是個老土的故事，你早就知道，我並非純粹的鮫人血統，還有一半是吞火人。來自我爹，你別這麼看我，我哪知道他們當初發了什麼瘋？以他們的血統之純粹，明明和同族產下後代都不容易，不知道老天在開什麼狗屁玩笑，呵呵！”

    “這麼說，妳就是我想找的水火之花？”李青山有些瞭然，那調和水火的靈藥，果然唯有出自她的手中。鮫人與吞火人乃是先天的水靈與火靈，能夠調和水火，誕下如心，實在是近乎奇蹟。

    “你腦子有坑嗎？我早告訴你了，水火之花是不存在的，我是人，不是花！”如心毫無形象的“咆哮”，驚起一片飛鳥。

    李青山摸了摸鼻子，靈龜鎮海，我忍！

    如心白痴笨蛋的罵了一通，才解釋道：“我娘找過上成百上千個海底火山，根本一朵都沒有，傳說是假的。”

    “妳娘找過！？”李青山微微一訝。

    “你以為調和水火很簡單嗎？”如心用儘量平和滿不在乎的語氣，講述著遙遠的童年歲月，聲音卻不由低沉下來。

    在很久之前，在這小木屋中誕生的孩子，從生下來那一天起便奄奄一息，深受兩種力量的折磨，寒症與熱症輪流發作，幾乎要了她的小命。

    或許她並非第一個吞火人與鮫人的混血兒——用她的話說是“雜種”——不過沒有一個能長大成人，為世人得知。

    而幸運的是，她的父母都足夠強大，不惜時間精力乃至道行壽命為她調和水火。每當熱症發作，便吮吸母親的指尖，以精血為食，反之亦然，才得以存活下來。

    “父母之愛，確實是偉大！”李青山聽了也不由感慨，心中一動，“妳煉製的靈藥裡面，不會是……”

    “你可以管我叫娘。”如心淡淡道。

    “去妳大爺的！”李青山忽然將如心抱起來，大笑道：“好寶貝！以後除了我之外，誰敢傷妳一根毫毛，我砍了他腦袋！”

    如心一陣無語，心情卻莫名放鬆了許多。

    李青山道：“來來來，我們將這裡收拾一下，今晚便洞房，告慰你父母在天之靈。”

    如心一腳踹在他肚子上：“你不是趕時間嗎？告慰你大爺啊！”

    一番插科打諢，終於將悲哀的氣氛沖淡了些許，如心邁進屋中，收拾起來，拂去厚厚的塵土，一件件生活用具，又變得鮮活。

    李青山也不幫忙，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嘿嘿笑道：“嘴上說不要，身體還是蠻老實的嘛？”

    話音未落，一個陶罐砸過來，“你給我滾出去！”

    李青山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抱著陶罐，坐在門口的石階上，張口輕輕一吹，野草紛紛斷開，被風捲著飛向天際，院落登時變得敞亮，顯出水井、小溪，無數碧綠小蟲張開翅膀，飛騰起來。

    他忽然眉頭一皺，站起身來，將陶罐放在身旁，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靠近：

    “她來幹什麼？”

第一百八十章 復仇

    那彌漫著深淵般寒氣的女人，停留在海島的邊緣，躊躇下，才穿越密林，來到李青山的面前。

    她孤身一人，華美的鮫綃長裙，高貴的冰晶王冠，與這林間小屋的氛圍格格不入，陽光落在她身上，似乎也變冷了，失去原本的溫度。

    李青山正欲開口，如心從小屋中走出，那熾熱的憤怒氣息，確確實實的表明了她吞火人的血統︰

    “你來這里做什麼？”

    “沒想到你還會回到這里來。”共淵不勝唏噓的道。

    “怎麼，還想再把我趕出去嗎？”如心冷笑，眸中燃燒著火焰。

    共淵默然無語，許久之後，輕聲道︰“抱歉，那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我原以為你們能離開南疆，離開火融山的勢力範圍，到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

    這南海雖大，卻容不下他們，一個吞火人，一個背叛者，還有一個令人厭惡的雜種。

    她的致歉與解釋，似乎大出如心的意料，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我可以給你補償，畢竟你是我的……”共淵上前一步。

    “住口！”如心漸漸恢復了冷靜，“我不需要你的補償，你也補償不了我什麼，我們更沒有任何關系，我不對鮫人進行報復，只是因為那不是我娘想看到的，你走吧，女王陛下，這是我的家，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那好吧！”共淵並不寄希望得到原諒，倒不如說，如果簡單的被原諒，反讓她更加難以平靜，恢復冰冷高傲的姿態，對李青山道︰“別忘了十日之後。”

    “等著便是。”李青山又坐下來，低頭把玩陶罐，陶罐做的很精致，上面有美麗的彩繪仿佛是圖騰壁畫般，畫著兩大一小三個人物，手牽手站在。雖沒有任何表情，卻顯得很幸福安詳。

    共淵走後如心苦笑了一下，“今天真是讓你見笑了。”

    “今天的你可不如平日好笑，還傻站著干嘛，趕緊去收拾屋子，女人就給我勤快一點！”李青山拿出一家之主指使自家婆娘的氣勢，頭也不抬的道。

    如心一腳踢過來，踢到一半硬生收住李青山將陶罐托在臉前︰“小心，踢壞了，我可賠不了你！”

    如心一把奪過陶罐轉身回屋花了一番手腳，將小屋收拾了一遍，窗明幾淨，一塵不染，大大小小的彩繪陶罐也都被拜訪的整整齊齊。

    她恰著腰滿意的審視了一番，手心忽然燃起一團火焰，輕輕一拋，飛散而出，迅速的蔓延開來火焰很快連成一片，大口吞噬著名為“家”的地方。

    辟里啪啦，家具燃燒，器皿破碎。

    她的臉被火光照的一片通紅，痴痴的望著這一幕，臉色不斷變幻著

    仔細看去，才見那不過是火光的搖曳，她的表情始終如玉雕般。

    李青山輕輕將她擁入懷中，她喃喃道︰“青山，修行之人，不能太動感情吧！他們天賦異稟，本該又很長很長的壽命很遠很遠的道路……”

    “那不就沒你了？”

    “我寧可沒我，如果沒我……”

    “他們後悔了嗎？”李青山打斷。

    “沒有。”如心想了一想。

    “那不就成了至於什麼感情不感情都是屁話，只是不夠強而已！”

    李青山才不相信世上有什麼至高無上的真理，來制約著眾生。他不相信“好人有好報”，正如他不相信“好人沒好報”一樣。既然不存在這樣的真理，何不忘懷一切顧慮，秉承自身的意念，大步向前呢？

    “好吧，算你說的對！”

    “不過這樣只能野戰了！”李青山頗為遺憾的道。

    如心眼角抽了一下，強忍住爆粗口的沖動。

    這時候，小屋已完全燒成了火炬，火舌不斷的伸向天空。

    李青山右腳輕輕一踏，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震蕩之力無聲深入小島，轟隆一聲巨響，火山以前所未有的洶涌姿態猛然爆發，沸騰岩漿被噴上高空，灑落整座小島，很快，整個小島都燃燒起來。

    他已展開鳳凰羽翼，抱著如心飛騰而起，又感嘆了一句︰“這下子，連野戰都沒地方了。咳咳，可能我是個粗人，不太能理解太細膩的感情，比起緬懷逝去的親人，我還是更喜歡讓仇人感到十倍百倍的痛苦，你說呢？”

    “沒錯！”如心的眼神因仇恨而變得堅定，望向火融山的方向。

    火融山主峰，祝焚三人置身於火山口中，大口吞吸著火焰，迅速恢復著力量。

    片刻之後，祝焚率先睜開眼楮，惡狠狠的念著“李青山”的名字，恨不能現在就去野人山，將一切化為灰燼。

    祝災勸道︰“焚王不必心急，說不定那李青山現在已被南越王給殺了，他可是從青州那邊來的，我不信南越王能看著這樣一個敵人成長起來！”

    祝焱也道︰“我們當務之急，還是對付南海鮫人，本以為出其不意，能將共淵和嵇長風擊殺，沒想到，現在暴露了神火令，卻讓他們有了防備。”

    “哼，防備？這神火令的真正威力，他們還沒見到呢！這一次，既是李青山不知玩了什麼花招，陷住了火神，也是你對‘人火令，的掌控不夠，火神只具其表，不具其里，既不能喚來祝融火神的神念，也不能做到如臂使指，人神合一。”

    而我的天火和災王的地火，也都差了不少，不然情況就是另一個樣子。待到我們將神火令上的三段神文徹底參透，哪還用得著偷襲，直接殺入水晶宮中，將那些該死的鮫人燒成灰燼！”

    祝災與祝焱都表示贊同，專心致志的投入對神火令的參悟中。

    而與此同時，山下的吞火人們，在一條條岩漿火河中嬉戲，同時吞吸地火進行修煉。

    吞火人正如其名，不吃任何食物，只以火焰為食。不過地火只是其中一種，他們還會將各種東西引燃，來品嘗不同滋味的火焰，甚至有類似于人類的烹飪之法，將各種東西一起引燃，來形成特殊的口味。

    是以吞火人都非常喜歡縱火，就這一點來說，他們就不可能像影宮那樣，和大榕樹王建立密切的聯系。

    不過地火還是最重要的，相當於人類的主食。

    這時候，在火融山的下方，岩漿地火的深處，出現了兩個身影，正是自南海歸來的李青山和如心。

第一百八十一章 白玉

    熾目的明黃色充斥視野，沸騰、燃燒、轟鳴！這便是岩漿地火永不改變的景象。

    轟！

    離他們不遠處，一個地泡猛然爆裂，狂暴的力量撞擊在靈龜玄甲上，喀嚓裂開一道道紋路，灼熱的氣息透過裂縫襲來，濃重的硫磺味令人感到一陣窒息，更可怕的則是熾烈的火毒，呼嘯而過，無孔不入。

    若非李青山與如心都有著先天火靈的血統，這一下就會有喪命的危險，然而更可怕的，還是無形無影的地底元磁，令他的天賦神通，都難以正常運轉。花了好一番功夫才修復靈龜玄甲上那一道裂紋。

    “這裡太深了，我也維持不了多久！”李青山傳唸給如心，一旦靈龜玄甲破碎，他還可以逃脫，如心非得殞命不可。

    “再向前面一些，要接近火融山的中心！”如心指了一個方向。

    “好！”李青山抱著如心在岩漿地火中緩緩前行，還要小心翼翼的避開不穩定的區域，若是一不小心引發許多地泡同時爆裂，那就糟糕了。

    “就是這裡！”如心忽然道。

    “這裡離地面至少有幾十里，妳的病毒能起到作用嗎？”李青山懷疑道。

    “再向上就接近火融山的陣法警戒了，不用擔心，萬毒老祖隨手就能污染上百里的河流，這裡面也有他的心血。水主下潛，而火主升騰，這裡就相當於河流的上游，正好下毒！”

    李青山也早就發覺了，這個區域的地火非常不穩定，在迅速的向上湧動，想來是吞火人為了吞噬火焰修行，而故意將地火引上來，相當於人類打井抽水一樣。

    但他又有點好奇，“河流跟這個是一回事嗎？”

    “水火相剋，也則有相似之處。你小子的領悟還不夠啊，乖乖看著吧！”

    如心笑著說道，雙手交疊在一起，急速的掐著手印，像是變幻盛開的蓮花，神色忽然變得無比肅穆。

    李青山稍稍後退，只見她的身上。漸漸浮現出一個鬼影，正是她苦煉多年的瘟鬼，是醫家的強大秘法，具有讓敵人感染重病的神奇力量。

    瘟鬼渾身纏著繃帶，畸形扭曲，生瘡流膿。散發著腐爛污穢的氣息。而除此之外，身上還染著一層灰白，透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死寂氣息。

    彷彿惡疫纏身，臥病多年的病患，對於身體上、精神上的一切痛苦，都失去了感受，連求生的慾望都沒有了。只是麻木等死。

    瘟鬼與她相脫離，轉過身來與她面面相對。

    這一瞬間，如心猶豫了，這瘟鬼是她祭煉多年，本來就是為了向吞火人復仇。

    這時候終於可以出手，眼前卻浮現出一張黝黑蒼老的面孔。

    醫者父母心，師傅華慈給她的影響，遠比她想像的還要大的多。這一個“恕”字。便是對她最大的期許。

    她深吸了一口氣，喃喃說道：“對不起啊，師傅，讓您失望了，我誰也饒恕不了。”

    “妳根本不懂妳師傅的意思，老頭是覺得妳這輩子也報不了仇，不想讓妳送死。他要是知道現在的情況，你猜他會怎麼說？”李青山道。

    “怎麼說？”

    “饒他八輩祖宗，恕他七舅老爺，搞死那幫吞火人！”李青山吼了一聲。

    “我師傅才沒這麼粗俗！”如心噗嗤一笑。似乎任何糾結的事情，到他嘴裡都變得分外簡單，這‘一不做二不休’的決斷，還真是學不來。

    於是輕輕一推，瘟鬼飛出靈龜玄甲，猛然熾烈燃燒起來，火焰近乎石頭般的灰白，融入地火中，向上升騰。

    正在這時，迴光返照般，發出一聲尖叫，包含著深入骨髓的痛苦與絕望。

    如心痴痴望著，那曾是她心中日夜迴蕩的聲音，唯有不斷用忘水來洗滌來壓抑，避免在復仇之前便陷入瘋狂。

    她忽然感覺心中一空，彷彿有一塊巨石落地，感到前所未有的輕快，又有說不出的空虛。

    “不好，快走！”

    李青山抱起如心，揮起鳳凰羽翼，剛剛飛出不遠，一個地泡就在身後轟然破碎，又引發了一連串的爆炸。

    濃烈的危機感在心頭激盪，李青山不斷的進行卜算，改變著飛馳的方向，每每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地泡的轟擊，靈龜玄甲上的裂紋越來越密。

    八百里火融山，所有火山一起爆發，特別是火融山主峰的，火焰直衝天際，億萬火雨飄散而下。

    吞火人們歡呼著，張開手臂，迎接從天而降的火雨，陷入狂歡之中。即便是在火融山，這樣的火山大爆發也不常見，被當做吉祥喜慶的象徵，同時也是修煉的大好時機，越是大地深處的地火就越純粹。

    “嗯？現在好像不是爆發的時候！”祝焱有些奇怪的道。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祝災側耳傾聽，彷彿聽到了一聲尖叫，但在火山的轟鳴聲中，又彷彿是錯覺。

    “岩漿地火的湧動向來難以預測，這說不定是火神給的吉兆。不要管這些了，我們加緊修煉，儘快出擊，先滅了野人山再說！”祝焚道。

    “是，焚王！”

    祝焱與祝災也覺得是自己多心了，難不成還會有敵人衝破岩漿地火來攻打他們嗎？那根本是自尋死路，而且不同於雲帆宗，火融山的地利根本不是任何手段能夠破壞的。

    於是安下心來，繼續修行。

    片刻之後，千里之外，一座群山環繞的靜謐湖泊，湖面忽然激盪起來。

    轟的一聲巨響，一道赤影衝破湖面，火焰緊隨其後，直衝天際，直至百丈，才收斂破碎。湖泊瞬間沸騰起來，化作滾滾白煙。

    李青山重重落在地面上，靈龜玄甲早已粉碎，他張開合攏的鳳凰羽翼，如心黑玉般的眸子，正望著他，臉上洋溢著動人笑容。

    見她安然無恙，李青山鬆了一口氣，眼神忽然一凝，原來她身上的衣衫雖然是一件不錯法器，但在地火的燎烤之下，也化為灰燼，還多虧她修行的《雲爐天書》，將身軀煉的猶如玉石般堅固，才沒有在地火的衝擊下手上，露出白玉般的胴體來。

    李青山心中一蕩，低頭吻在她淡粉色的唇瓣上，只聞她嚶嚀一聲，懷中玉石般的嬌軀，變得柔軟下來。

    “原來還是可以變軟的！”李青山頗為欣慰的想著。

第一百八十二章 修羅祭兵台

    白色煙柱直沖雲霄，融入低沉的烏雲中，天地一片晦暗

    幽暗密林間，白玉般優柔的身軀，在黑暗中蕩漾著光彩，呈現出非人的細膩溫軟，略少了幾分人氣，卻美的令人心悸。

    唇瓣宛如紅玉，宛如萬里雪地上的一枝紅梅。眼眸如墨玉，如白紙上的兩點濃墨，流光蕩漾，溢彩飛馳。

    這尊玲瓏絕世的“白玉美人”，正被一個男子擁在懷中，雄健修長的身軀宛如古銅澆鑄而成。如果說美人如玉，是精美絕倫，溫潤典雅。那麼他便是粗獷豪放，不加雕琢。

    而在這一刻，他們仿佛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大雨傾盆而下，落在他們身上，雨滴滾滾滑落，但誰都沒有察覺。

    李青山深深的吻著，仿佛將全部精神投入這一吻之中，忘懷了周遭一切，心中燃燒的並不是欲望之火，也沒有那種渴求多年、終于得手的興奮得意，而是一種更加深沉的柔情，想要撫慰她心中無法言說的痛楚，想要得到她全部的依賴與信任。

    如心眉頭緊蹙，睫毛顫動，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又享受著莫大的歡愉，眼角一滴淚滑落，初時與雨滴不分彼此，在半空中，凝結成一顆晶瑩潔白的鮫珠。

    唇分，如心睜開眼楮，見李青山微笑望著她，手中捻著鮫珠。

    記憶中，曾有人這望著她，不斷的用口型安慰她，不要怕，不要哭……然後便被火焰吞噬，化為灰燼！

    那一幕，是她永遠無法忘懷的情境，是最溫柔的祝福，也是最深沉的夢魘。

    於是她活下來，再也沒有哭過，直到這一刻。

    “還給我！”她臉上浮起一層紅暈仿佛赤著身子還要羞澀。

    “不給！”他躲過她的一抓，已將鮫珠收起來，“這是你送給我的禮物。”

    “不還不給上！”她挺身逼視著他。

    雖然他早知道她不像看起來那麼淑女，頗有著熾烈如火的豪放性情

    但聽到這個話，還真有點吃不消的感覺，攤手道︰“不上就不上！”

    “放開我！”她掙扎起來，然而他絲毫沒有聽從的意思，反而笑著又將她抱在懷中，“再抱一會兒吧！”

    她自然沒法與他的力量抗衡，唯有用玉白的雙臂溫柔環住他的脖頸

    靜靜依偎在他懷中。

    雨勢更烈，許久之後，他在她耳畔道︰“好點了嗎？”

    “嗯。”她呢喃應一聲。

    “我們回去吧！”

    “你是誰！你把那個禽獸不如、好色成性的李青山弄到哪去了？”如心睜大眼楮像是不認識他一樣。

    李青山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她。雖然開玩笑說要野戰，但那只是說說而已，他好色固然是不假，但還不至于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她現在心情正在激蕩之中，需要的是安寧撫慰，而非更多的刺激。

    如心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站起身來，渾不在意的將修長潔白的身軀顯露在他的眼前從須彌指環中選出一身衣裙來，一件件穿上，然後拍拍他的臉頰︰

    “讓你裝正人君子現在後悔了吧！”

    “有一點，嘿，反正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李青山翻身而起“等到咱們大破火融山，再來好好慶祝一番吧！”

    如心莞爾一笑，不置可否。

    李青山又以魔氣凝結一身魔鎧，抱著她沖天而起，直往野人山而去。

    回到野人山，如心回洞府修行，雲帆宗這一番經歷讓她有極大的收獲，那些久遠的回憶漸漸不再成為困擾心靈得到了一些釋放。若能沉澱心思，徹底消除心魔，對于她的修行將有很大益處，真正發揮出《雲爐天書》的玄妙來。

    而且，還得繼續幫他煉制調和水火的靈藥呢！

    “你好沒用。”

    李青山目送如心回返洞府，小安在旁說了一句。

    “你說什麼？”李青山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虧我主動要求先回來，你竟然什麼都沒做成。”小安別過頭，一副不屑的樣子。

    “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啊，我們之間是純潔的友誼！”李青山瞪著眼楮。

    小安頓時笑了。

    李青山嘿嘿一笑，胡亂揉了揉她的頭發，“我去跟樹王爺商量一下！”

    坐于大榕樹前，李青山將此行的經過告知大榕樹王，尋求他的智慧

    大榕樹王道︰“你做的很好，沒想到‘水火之花，原來是這個意思，並非是天生的靈草，而是由鮫人與吞火人雙方力量培育出的混血兒，你們之間，真是有著很深的緣分啊，將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急於求成是對的，感情需要用時間來醞釀…

    李青山頓時無語，我是來向您請教戰略規劃，不是泡妞心得啊！

    “吞火人成了南越王的客卿，我們攻打火融山的時候，南越王真的不會出手嗎？或者等我們打個兩敗俱傷，再來一網打盡。”

    “這個誰也不敢保證，不過幾率是不大的。”

    “為什麼？”

    “因為正常來說，你們根本攻下火融山。”

    “什麼！鮫人至少有三位以上的三次天劫的強者，再加上我與共淵的配合，還有長風王、劍閣主人、萬毒老祖這三位大修士，還攻不下一個火融山？”

    “本來是夠了，但是神火令的真正威力，還要超乎你們的想象，你所見到的火神，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因在大海之上，還受了限制，若是將戰場換在火融山，結果就又是一個樣了。”

    “這可如何是好？”李青山沉吟著，如果火焰巨神的力量變得更強，如果力量不被消耗，如果得到祝焱的操控‧‧‧‧‧‧這三個如果加在一起，將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現在只能看那‘石心病毒，的效果如何，若真有如心姑娘說的那麼‘好，，那麼吞火人將被徹底激怒，然後你才有機會拿下火融山，我向南越王討個人情，總要讓你安心修行幾年。”

    “多謝道友照顧了。”

    李青山誠懇的道，有大榕樹王作保，可以說是免去了他最大的後顧之憂。只要能有幾年時間，他就有很大機會將《鳳凰涅盤經》突破第四重，只要再調和水火，便能晉升妖王。

    那時候，他便再無顧慮，天下大可去得！

    李青山又在山巔大殿，召見了野人山諸位洞主，“這一次在雲帆宗，出了許多變故，不過總歸結果還是不錯，我已與鮫人女王共淵定下時日，準備在十日之後在水晶宮中結盟，準備攻打火融山，你們要做好準備！”

    “你們定在好奇，于無風到哪去了，他已跟他師傅回了南海劍閣，劍閣主人答應到時候助我一臂之力，這一戰之後我便會解除于無風的血誓。你們也是一樣，誰敢拼敢殺，能立下功勞，我便解除誰的血誓。這一戰之後，我不打算再在《血誓書》上留下任何人的名字。”

    洞主們悚然而驚，李青山的意思的很明白，這一戰就是要他們去拼命，來換取自由。然而若是消極避戰、苟且偷生，哪怕活下來也是死路一條。

    李青山在突破虎魔五重後，渾身散發出的凶戾血腥之氣，也在證明他決不是說說而已。

    “王上放心，我們定當舍生忘死、赴湯蹈火，幫王上攻下火融山。”天肥郎君第一個站出來表態，其他洞主們不管做如何想法，也都紛紛附和。

    “很好！”李青山點點頭，也不管他們有幾分真心誠意，起身離去，留下九位洞主，都是一臉肅穆，面面相覷。

    天肥郎君轉過身來︰“諸位不要這幅表情，野人王高瞻遠矚，不但能和鮫人結盟，還有大榕樹王的指點，既然決心要攻打火融山，那必定是有勝算的，不會讓我們去送死。

    不過，我知道諸位向來都是面和心不合，看我天肥郎君不順眼的也大有人在，但是這一次，若再不聯合起來，繼續勾心斗角，誰自信能從火融山活著回來？”

    李青山已回到山腹八荒殿，招呼了一聲小安，一起來到修羅場中，正要問問殷晴，那從修羅道掉下來的巨大石盤是什麼東西，卻見殷晴正在大石盤周圍轉，一邊看一邊摸，很是興奮的樣子，連李青山和小安出現都沒有注意，這對于一個謹慎的刺客來說，實在是太少見了。

    李青山問道︰“殷晴，你知道這是什麼？”

    “當然，這可是好東西啊！此物名為‘修羅祭兵台，大王不是缺少一柄趁手的兵器嗎？有了此物，從此便再不缺兵刃‧‧‧‧‧‧”殷晴的眼楮閃閃發光。

    聽著殷晴的解釋，李青山也才明白這“修羅祭兵台”的作用。

    原來修羅道連年征戰，無論怎樣的神兵利器都很容易損壞。阿修羅戰死，只要戰心不滅，就會重生，但是兵器卻不能跟著重生。

    而這“修羅祭兵台”溝通著傳說中的“兵燹武庫”，只需將破損的兵刃放到其上進行獻祭，就能得到一柄嶄新的兵刃。若是用大量的普通兵刃進行獻祭，就能得到非常強大的兵刃，甚至有機會得到一件神兵利器。

    李青山的眼楮也亮了起來，他最不缺少的就是各種的靈器法器。

第一百八十三章 血顎刀

    “修羅道還真大方！”李青山讚道，他想要一柄趁手的兵器，直接給他送了個武器庫來，又問殷晴：“還沒來得及問妳，那個聲音，真的是修羅道本身嗎？”

    這是他最好奇的，難道作為一方世界，也是有生命，有意識的嗎？

    “抱歉，我也不知道，我一個阿修羅帥還接觸不到如此深邃的秘密，需要您將來親自去探索。如果您真是傳說之人的話，定能解開這個秘密！”

    殷晴在旁觀了李青山與火焰巨神之戰後，對李青山的態度越發恭敬，已不是最初那種無謂生死的敷衍隨便，表現出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尊重。

    “我倒要問問，何謂傳說之人？”

    “修羅道與天道征戰不休，然而敗多勝少，皆因帝釋天主一統諸天，天道眾生齊心協力，而修羅道則是一盤散沙、群龍無首的緣故。傳說將有等修羅魔神出世，率眾伐天，取得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

    “聽起來倒是蠻有意思的，妳覺得我像是傳說之人嗎？”李青山展開手臂，擺了個姿勢。

    “我從未見過傳說之人，又怎敢說像或不像呢！不過那神秘存在既然將這‘修羅祭兵台’送給你，想來是覺得你有點像吧！”

    殷晴雖然佩服李青山，但也不好說李青山便是那“傳說之人”，因為在修羅道，這樣的“傳說之人”實在是太多了，她見過的每一個阿修羅王都認為自己是。而得到那神秘存在啟示乃至獎賞的阿修羅更是數不勝數。

    從這個角度來說，李青山如果入修羅道，算得上阿修羅中的精英，有著獨霸一方的氣魄與實力，值得她的效忠。但與其他精英相比，也不見得有多麼出奇。

    李青山笑道：“妳多說兩句好話又不會死，算了，我先來試試這修羅祭兵台的妙用。不過。我到底該換什麼兵刃好呢？”

    “如果無法決定，何不交由這‘修羅祭兵台’來判斷？”

    “這樣也行？”

    “當初我的武器也不是環刃，正是從一座修羅祭兵台中得到啟示，換取了那一柄“空弧’，可惜被燒燬了。”殷晴嘆了一聲。

    “放心，妳為我而戰，我會幫妳再換上一柄不下於原來的兵刃。”李青山拍拍殷晴的肩膀。

    殷晴一笑：“總而言之。阿修羅都相信，戰士會選用何種兵器，是源於靈魂深處的渴望，是一種宿命。”

    “那我就來試試吧，我的宿命到底是什麼？”

    李青山大步來到“修羅祭兵台”上，閉上雙眼。張開雙臂，心神融入腳下的“修羅祭兵台中”。

    剎那間，他看到了千萬種兵器，懸浮在虛空之中，遠遠超過十八般兵器的數量，但都籠罩著一層暗影。

    他將手一招，一柄長劍飛入手中。將平生所學的劍法盡情揮舞，果然是劍氣縱橫，精妙絕倫，然而，彷彿缺少了什麼，長劍上的暗影始終不曾褪去。

    他搖搖頭，丟了長劍，又拿起一柄大鎚……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殷晴與小安守在一旁，只見李青山空手不斷的比劃著，彷彿在運用各種各樣的兵器，“修羅祭兵台”上刻畫的種種兵器一一亮起，又一一黯淡。

    李青山眉頭緊皺，轉眼間已使了七八十種兵器，單劍類兵器。就用過巨劍、長劍、短劍、雙股劍等十幾種，其他就更不用說了，然而始終不合心意。

    殷晴將找兵器說的跟相親娶老婆一樣，那他現在缺少的便是那一見鍾情。

    他四下打量了一下。這裡是不是少了點什麼，等等，這裡怎麼沒有刀呢？

    在各種兵器中，如果說哪一種最常見，種類最多，那必然是刀，但這片虛空中，什麼兵器都有，偏偏沒有刀，什麼刀都沒有了，一把刀都沒有！

    於是他吼了一聲，“給我刀！”

    然後便有了刀！

    那是一柄很不起眼的小刀，又短又小，很難稱之為兵器，卻又讓李青山感到無比的眼熟。

    他伸手將那柄小刀握在手中，隨手揮舞了一下，猛然想了起來，這曾經是他所擁有的第一件“兵器”！

    在那破陋的牛棚中，篝火煮沸了肉湯，他手持這柄小刀，逼退了欺上門來的兄嫂。也正是這柄刀，助他在那個明月之夜，酒酣之後，殺死了第一個仇敵。

    李青山豁然開朗，一聲長嘯：“舉頭三尺有神明，公道只在刀中！”

    “咣當”兩聲，兩根狼牙棒先被丟在腳邊，然後是在歷次戰鬥中所得的各種靈器法器，紛紛堆疊在“修羅祭兵台”上。

    十件，百件，三百件，五百件……

    直到他放下五百二十七件兵器，修羅祭兵台猛然亮起，李青山心有所感，知道這已經是極限了，不是那傳說中的“兵燹武庫”中沒有更好的兵器，而是他現在的修為、殺意、器量，還只能換取到這個水準的兵刃。

    李青山心中微微有些遺憾，一旁的殷晴卻很是吃驚，她曾見過一位修羅王用這修羅祭兵台來換取兵刃，用來祭祀的兵刃數目品階，也不過如此，甚至還要略遜一籌。

    因為兵器並非是越強越好，一旦超過了使用者所能駕馭的程度，兵器立刻就會反噬，甚至反過來成為主宰，這樣的事情在修羅道再常見不過，神兵有靈，根本不會承認弱者。

    “憑他二次天劫的修為，竟能得到‘兵燹武庫’如此認可，真是不可思議，如果他到了修羅道，簡直就是天之驕子，精英中的精英！”

    “祭！”

    李青山暴喝一聲，五百二十七件兵器紛紛飛起，旋轉著投入修羅祭兵台中，消失不見。

    最後一件兵器消失，猛然間，一道血光直衝雲霄。

    待到血光散去，修羅祭兵台上，赫然插著一柄兵器。

    “嗯，怎麼是劍，我明明要的是……刀！”

    李青山神色一動，發現是自己看錯了，那果然是一柄刀，只不過刀身狹長筆直沒有任何弧度，若非只有單刃，乍眼望去倒更像是劍。

    刀呈暗紅之色，彷彿鮮血層層凝結，看起來有些黯淡。而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值得一說的地方，沒有護手，沒有紋飾，就連刀柄都是筆直的，不但看起來十分乏味，而且沒有任何凌厲的氣息。

    “這就是我花費五百多件兵器換來的寶刀？怎麼像是鐵匠學徒的拙劣之作，而且本來是要煉成一柄劍，結果手藝不精，才弄成一柄刀！”李青山心裡犯嘀咕，伸手握住刀柄。

    殷晴皺眉思索著，總覺得這柄刀有些熟悉，但又覺得不應該，畢竟修羅道實在是太大了，而兵器數不勝數，她再怎麼見多識廣，也不可能全都知道，直到李青山將握住刀柄，心中猛然一動，難道是那柄刀？

    “王上小心！”

    李青山的手心猛然傳來一陣刺痛，連花紋都沒有的刀柄上似乎突然出現了許多尖刺，而且這些尖刺還在不斷扭動著刺入手掌深處，貪婪的吸食著鮮血。

    “果然有古怪！”

    李青山不驚反喜，他不怕得到會噬主的妖刀、魔刀，只怕這柄刀太差勁，能夠一下刺透他的皮膚，雖然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但也證明了這柄刀的不同尋常。

    他不顧手掌刺痛，將刀從修羅祭兵台上拔起，只見原本烏沉沉的長刀，通體亮起了密密麻麻的血管狀的紅線。

    李青山將長刀橫於面前，左手輕輕拂過刀鋒，那密密麻麻的毛細血管便從刀身上伸展出來，紛湧刺入手掌，吸食鮮血。

    李青山也不制止，任憑這柄怪刀吸血，他要看看這柄刀到底有什麼變化！

    “要吸血嗎？索性給你吸個痛快！”

    李青山反手一刀，刺入自己的心臟，怪刀像是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陡然見到了一汪清泉，瘋狂的吸食的精血。

    漸漸地，李青山的身軀枯萎蒼白，他的眸子卻越來越亮，趁著怪刀瘋狂吸血的功夫，他順勢煉化怪刀。

    煉化的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不是怪刀沒有靈性，而是這柄怪刀非常歡迎他這位新主人，而其中的緣由，卻讓李青山的表情有些古怪，喃喃說道：

    “血顎！”

    這是柄刀的名字，此刀頗有靈性，卻只有一項要求，那便是血，無論是敵人的血，還是主人的血。血愈濃、愈純，它的威力就愈強。

    它之所以沒有任何抵抗，就給李青山的煉化了，一則是在“兵燹武庫”中，沒有血可以吸。再則就是李青山的血讓它滿意極了。

    李青山修《神魔九變》，融合了牛魔龜凰四種血統，每一種血統都堪稱絕世，雖然都未能到達第九重，算不得真正的純粹，但已是非常難得了。

    許久之後，李青山緩緩將“血顎”拔出，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臉色變得非常憔悴，手中之刀卻是血紅四射，神采奕奕。

    他隱隱有一種感覺，這一刀下去，就連白虹劍、魔龍劍這樣的寶劍也能斬斷，這確實是他有生以來，得到的最強兵器。而且因為其形態頗似劍器，更有助於他將必勝所修的劍道，慢慢轉化為刀道。

    “就是這血吸的有點狠，我現在的體魄可是比一般妖王都要強，而且有虎魔變，不在乎肉身的傷害，鳳凰變則能維持生機，源源不絕。如果是尋常人用這柄刀，恐怕不等殺敵，就先被活活吸死了！”

    殷晴嘆道：“真不知王上是幸運還是不幸，這柄血顎刀在修羅道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虎牙出鞘見血方回

    李青山滿臉灰敗之色，看起來就如病入膏肓，沒有半點生氣卻越發凸顯出嶙峋傲立的骨骼，而且眸中熠熠生光，威風不減分毫。

    聽聞殷晴之言，不由問道：“為什麼幸運，又為什麼不幸呢？”

    殷晴道：“這柄血顎刀確實是一件難得的寶刀，破壞力極為驚人，在同階的兵器中，幾乎沒有能與之相比。然而這柄刀之所以出名，卻不是因為其威力，而是因為它太難用，要發揮這把刀的威力，唯有使其飽飲鮮血，而且對鮮血的質量要求很高。”

    “難道不能以戰養戰嗎？只要不斷的斬殺敵人就行了。”李青山審視著手中鮮紅的血顎刀，隱隱明了其中所蘊含的意味，那便是一股永不滿足的嗜血之意。

    “誰能保證百戰百勝，縱然得勝，也未必能夠斬殺強敵。所以說此刀出必見血，否則隻要有一次飲不夠敵人的血，就要飲主人的血，哪怕是修羅王手持此刀，被其飽飲一次鮮血，也會變得很虛弱，像是我這樣的修羅帥，敢像您那般握住刀柄，甚至有性命之危。”

    “不過也正因為很難用，血顎刀的曆代主人往往會將其放在修羅祭兵台上獻祭，換取一柄其他兵刃。許多比它更強的神兵利器都在戰爭中損毀，它卻能一直保留下來。王上若是用不慣，也可以再拿它進行獻祭，能獨占一個修羅祭兵台就是好啊！”

    “不，我覺得這柄刀挺好的，正適合用來暴起傷人。而且你別忘了，這方世界可不是修羅道，戰爭的烈度與密度都沒那麼大，有足夠的時間進行恢複。”

    李青山說著，將一把靈丹塞入口中，他有著鳳凰血統，造血能力還是很強的。而且在煉化了血顎刀之後•他便感受到了這把刀的特異之處，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揮動起來，如臂使指•這是以往任何兵器都沒有的。

    於是產生了一種想法，將一股震蕩之力灌注其中，刀鋒上蕩起一層黑色波紋，輕輕一揮，在虛空中留下一道黑色裂痕！

    “好刀！”

    李青山道，一直以來他都不怎麼依賴兵器，因為他破壞力最強的手段是拳頭•震蕩之力的破壞力實在是太大，若是以兵器為媒介來施展，無論他的控製力再怎麼強•兵器都難免會受損，除非他壓製震蕩之力，不要全力施為，但這樣一來，用兵器就毫無意義，還不如幹脆點用拳頭轟！

    而這把血顎刀在幾乎飲盡了他的鮮血之後，仿佛化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而不是一件外物，終於可以讓他盡情的施展震蕩之力•將神通融入刀法之中。在一般人看來是缺陷的地方，實則是它最大的優點。

    當刀的鋒芒融入震蕩之力，其威力絕非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讓他的殺傷力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宛如老虎有了牙齒一般。

    血顎刀也顫鳴著，仿佛遇到知音一般。人與刀之間•有著天然的契合。

    李青山輕撫刀刃：“既然你是我的刀，那麼我就得給你起個好名字，血顎什麼的太土氣了。嗯，容我想想，顎，又有牙的意思，這等於是你的名•而我是因為虎性，才得到修羅道的認可•才得到你，這是我們的緣分，從此以後，你就跟著我姓虎了，就叫‘虎牙，吧！”

    李青山得意洋洋的舉起“虎牙”，問小安與殷晴道：“這個名字怎麼樣！”

    大概是因為給自己取名叫做“青山”這個成功的範例，他對自己的取名水平，一向有著盲目的自信。當然，“小安”這個名字，也是他的得意之作，不在“青山”之下。

    果然，小安誠心誠意道：“好！”

    殷晴囁嚅了一下，表情微微有些苦惱，懷疑自己的審美是不是出了問題，或者是不了解這方世界的風俗，心道：“‘虎牙，這個名字，難道不是山娃的小名嗎？怎麼聽都比“血顎”土多了吧！不過要替這樣一把刀改名，可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如果我是血顎刀，是萬萬不肯改名叫虎牙的。

    這等具有靈性的神兵利器，名字並非是說改就改的，必須得到靈性的認同。想當初李青山是將飛龍劍徹底將其降伏煉化之後，才能改為“魔龍劍”。

    在三人的注目下，長刀血光閃爍不定，忽然一黯，密密麻麻的血管，亮起一部分來，浮現出出“虎牙”兩個血字。

    刀雖有靈性，卻沒有太複雜的靈智，不會像人類一樣作偽，這無疑是發自“內心”的認可了李青山給它取的新名字，而且是在沒有任何鎮壓、勉強的情況下，若是將來再有人得到這柄刀，得到的名字就是“虎牙”，而非“血顎”了。

    “那好吧！”殷晴無聲歎了口氣，畢竟兵器是因人因戰而聞名。

    “你有什麼意見嗎？小晴！”李青山眼光一掃，笑問道。

    小晴？殷晴渾身打了個激靈，“沒有沒有，這名字好的很，不愧是王上。”猶豫了一下，“不過，王上還是叫我的名字吧！”

    小晴什麼的，完全受不了！

    “唉，到底是在修羅道呆的太久了，整日隻知道打打殺殺的，對於名字的好壞，難免缺了幾分眼光，這不是你的錯。好了，去啟用修羅祭兵台吧，定要換一件最好的兵器！”李青山安慰似的拍拍殷晴的肩膀。

    殷晴瞠目結舌，百口莫辯。

    十日時間，轉瞬即逝。

    李青山每日以靈丹為食，臉上總算恢複了一些血氣，不在那麼的憔悴，不過看起來仍如大病初愈一般，臉色透著蒼白，他卻滿不在乎，把玩著手中的虎牙寶刀。

    長刀配上了刀鞘，因為刀身筆直，所以更像是劍鞘，是大榕樹王以樹枝為材料親手所製，通體呈烏綠之色，看起來就像是剛從枝頭折下，還帶著樹皮的紋理，未經任何雕琢，隻是在外圍纏繞著一圈氣生根，正將虎牙的血氣封在其中，不流露出一絲一毫。

    既保證了李青山的鮮血不會白白浪費，又使得殺機暗藏，任誰也想象不到，這樣一柄古樸自然的“劍鞘”中，竟隱藏著一把如此凶厲的血刃。

    李青山將虎牙掛在腰間，對小安道：“走吧，我們到水晶宮見識見識！”

    經過靈龜的卜算，此行亦多有波瀾，然而現在的他，更加無所畏懼。

    虎牙出鞘，見血方回！

第一百八十五章 病發

    火融山主峰，赤紅華美的宮殿中央，是一片類似於小花的地方，梧桐神木便栽種在這裡，皮紅如火，葉缺如花，層層疊疊交織成一片巨大的華蓋，雖然大小遠遠無法與大榕樹王相比，但也非常華美壯觀，散發著純粹結晶的毫光。

    赤紅樹枝交織成一個偌大的鳥巢，便是當初鳳凰棲息之所，這稟性高潔的神鳥，曾在這裡休憩、鳴唱、涅、飛昇。

    鳳凰飛去之時，可曾有過留戀，無人得知。

    三位吞火人王盤膝坐在梧桐神木下，各自手持神火令，氣息相互聯繫，不分彼此，在識海中不斷的進行演練磨合。

    離那次火山大爆發已經過去了十日，對於他們來說，短的近乎一瞬。然後這「一瞬間」過去，他們近乎同時感到心頭籠上了一層翳影，睜開眼楮，面面相覷。

    出了什麼事情？

    雖然吞火人並不擅長卜算之術，但修為達到他們這個程度，自然會對冥冥中的命數，產生一絲玄妙－的感應。

    而現在的感應，顯然不是什麼吉兆？

    沒過多久，一位身穿火紅長袍的巫祝，匆匆忙忙的趕到這座神聖的小花園，向三位王者稟告，一個族人死了。

    「在哪裡死的？」祝焚皺眉，祝災與祝焱相視一眼，一個族人的死，顯然不值得巫祝專門來打擾他們的修行。

    「就在山腳下。」

    「怎麼死的？是修行出了問題，還是與人鬥毆？」祝焚眉頭皺的更深，在火融山的範圍內，除了這兩種情況，想不出第三種死法。如果真是這兩種情況，他一定要懲罰這個不知輕重的巫祝。

    「都不是，好像‧‧‧‧‧‧好像是一種怪病，又或者中了毒！」

    「吞火人也會生病，又有什麼人能在火融山下毒？屍體在哪裡？」

    在巫祝的引領下‧三王便來到火融山腳下的一座石室中，一個年輕的吞火人躺在那裡。

    祝焱知道這個少年，是族中年輕一輩中小有名氣的天才，吞吸火靈修行的速度非常快‧已經快要突破一次天劫，或許千年後也會是一個王者，現在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死了，而且臉上呈現出很不自然的灰敗，眼楮圓睜著，彷彿不能置信自己會有這樣的命運，充滿了恐懼絕望。

    「有點不對勁‧他失去憤怒了！」祝災為少年合上雙眼，對吞火人來說，憤怒並不只是一種情緒‧而是一種永不停息的鬥爭精神，哪怕是陷入必死的境地，也不應該是這樣的表情。

    少年的伴侶被召進來，年紀與少年看起來差不多，有著一張明艷動人的臉，此刻卻飽含悲慼，少年的死，彷彿讓她失掉了人生的一切樂趣。

    「他是怎麼死的？」祝焱問道。

    「稟告吾王，幾天前他突然說心裡不舒服‧我還以為他吞火吞的太猛，身體有些承受不了，就讓他在這裡休息‧然後他漸漸變得一點精神都沒有，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悄無聲息的就死了。」

    「生死有命‧你沒見過死人嗎？為何這幅表情！」祝災凝視著少女，敏銳注意到她的臉上有著與少年相似的灰敗，只是還不明顯，心中感到一絲不安。

    「我‧‧‧‧‧‧我就是心裡難受！」少女被崇拜的「災王」質問，不禁有些驚慌，心裡越發的難受。

    祝焚忽然將手插入少年的胸口，掏出一顆心臟來‧一向狂放無忌的他，臉上亦是一驚‧本該火紅的心臟，變成一顆灰白的石頭。

    少女一聲慘呼，摀住胸口，後退一步，左胸多了一道慘烈猙獰的傷口。

    「手拿開！」祝災命令道，正是她驟然出手，劃開少女的左胸。

    少女忍痛拿開手，在嶙峋的骨骼中間，赫然有一顆火紅的心臟，被灰白色侵吞了大半，變得非常黯淡。

    「為什麼會這樣！？」祝焚暴怒喝道。

    「除了他們外，還有許多族人感到不適，好像都是從十天前那次火山大爆發後開始的。」

    「去，把所有感覺不適的人都找來！」

    巫祝領命而去，沒過多久就將有類似癥狀的吞火人帶來，全都是未曾渡過天劫的，然而數目之大，讓祝焚三人都為之震驚，這還是許多吞火人自認為身體不會有問題，或者病癥還沒開始發作的緣故。

    而更令他們趕到不安的是，這段時間裡，祝災一直在替少女祛除心臟上的灰白，她右手插入少女的胸腔，緊緊抓住那顆心臟，卻不敢用太多的力量，否則恐會心臟直接融化，然而幾乎沒什麼效果。

    「這不是一般的毒，更像是人類所說的病！」

    祝焚三人同時嗅到了陰謀的氣息，那次火山爆發有問題，有人在火裡動了手腳，到底是誰，鮫人？越王

    這不是現在要考慮的問題，當務之急，是把這個怪病給治好，若是這些染病的族人全都像少年一樣死去，那對火融山來說，簡直是不可想像的災難。

    別說攻打野人山了，連與鮫人的戰爭都被拋諸腦後，火融山主峰響起淒厲的號角聲，召集所有的中高層！

    「差不多也該爆發出來了吧！爹，你看到了嗎？你不會怪我吧！」

    如心在洞府中調養了些時日，獨自來到山巔，遙望火融山的方向，腦海中浮現出那張熱情洋溢的面孔，在她忍受著水火衝突的痛苦折磨時，總是在想方設法的逗她笑。哪怕是在他們被抓到火融山之後，眼睜睜望著妻子被燒死，也依然笑著，好像那只是一個惡毒的玩笑。

    那時她是如此瘋狂的恨著他，更勝過對祝焱的仇恨，直到他藉著祝焱閉關的機會，帶著她衝出火融山，沒有人想到一個吞火人會有這樣的隱忍，他成功騙過了所有人，最後留給她的依然是一張笑臉。

    「女兒，事到如今，我必須告訴你一個大秘密，其實你是我跟你娘撿來的！」

    「啊？！」

    「哈哈，上當了吧！往北邊走，越遠越好，乖女兒，爹引開追兵就來找你！」

    結果她又上當了！到最後，甚至來不及說一聲對不起，但就算是說了，也一定會被笑話吧！

    「哼，不管你怪不怪我，反正我就這麼幹了，我從來就是這麼任性，一點都不乖！」如心嘀咕了幾句，摸了摸胸口，屬於吞火人的那顆心，已然冷凝成石。

    為了煉製這專門針對吞火人的病毒，她一直是最佳的試驗品，亦多虧了《雲爐天書》，方能化心為石，煉石成玉，不至於把自己的小命也搭上。

    不得不感謝師傅華慈，那個黑臉的小老頭，執意要救那討厭的楚天，又毫不吝惜的將這份恩情全部讓給了她。不過也用不著感恩戴德，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救她的命了。

    「真是遇到了很多溫柔的人啊！比起李青山那個從小沒爹娘疼被兄嫂欺負，跑到哪裡都踫到一大堆敵人的可憐男人，我的命還是很好的。」如心心滿意足在「可憐」的李青山身上找到了平衡，又滿懷「惡意」的念道︰「他這次到水晶宮，又要跟鮫人起衝突了吧，共淵啊共淵，遇到這樣一個色魔，真是你的不幸啊！」

    與此同時，遠在萬里之外，李青山揉了揉鼻子，望著手中的海圖，對小安道︰「水晶宮大概就在下面了，鮫人還真沒禮貌，連個迎接的人都沒有，好歹我可是救了他們女王的性命。」

    「如果不是用那種方式的話，鮫人大概會更感激你。」小安一笑，在洞悉人心方面，她遠在李青山之上，在巨艦島上空，他與共淵用那種近乎雙修的方式來一起抵禦強敵。

    在當時，共淵可能會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在心神被他單方面的鎮壓控制的時候，甚至會有本能的依賴順服，但當事了，就又是一種態度了。

    堂堂鮫人女王，何等的高貴冷傲，竟被一個人類男子當著眾人之面抱在懷中，這已經夠讓她羞憤了。而比起心神遭人侵入、操控的羞恥，這又不算什麼了。而且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無視她的威嚴，救援也是採取交易的方式，算不上是見義勇為，到了後來，更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跟她談結盟的條件。

    如果不是為了對付吞火人的神火令，如果不是為了找到解決心魔的辦法，恐怕她寧願一輩子不再見他，甚至直接殺了他。

    小安將這些道理，為李青山剖析了一番，微笑道︰「所以你不要以為抱過人家，就可以在水晶宮裡為所欲為，這次恐怕沒什麼好臉色給你呢！」

    李青山也笑了，「你倒是把這人心看的透徹，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有點後悔了，早知道裝的仗義一點，說不定便讓這共淵對我芳心暗許，咳咳，我跟你說這些干什麼？」

    「哼，你就是不說，我也猜得到！」

    忽然間，大海上噴起一股水柱，一頭藍鯨游曳而來，浮上水面，縱身一躍，破水而出，在半空中化為一個高大漢子，對著李青山拱手道︰「野人王大駕光臨，我在這裡等候多時了，上次走的匆忙，救命之恩，未及言謝，請受我一拜！」

    說著話，便沖李青山深深一拜，正是那位藍長老。

第一百八十六章 水晶宮

    「當日在飛廉殿上，道友的庇護之意，我心裡也是明白的這次正要與你痛飲一杯。」李青山將藍長老扶起，相視一笑。

    小安則恢復面無表情，默默的站在李青山身側。

    「水晶宮就在下面，沒算準道友到的時間，所以失了些禮數，還請勿怪！」藍長老道，也知道這話經不起推敲，生怕李青山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們走吧！」李青山大手一揮，他從來不是在乎禮數的人，只要別人真心對他，他也不吝坦誠相待。

    藍長老心道︰「他的真實實力遠在我之上，足可與女王平起平坐，卻並不因為我甘當女王坐騎而小看我，而且絕非越王府的公羊先生那般假作客氣。真說起來，並不是個很難相處的人，只不過是被人對付了，就一定要爆發出來，不肯隱忍。但願那三位陛下，不要太刁難於他，這次結盟可以順利進行。對了，那有那個南海神尼，也莫要生出是非來。」

    他們並肩而行，來到海中，向深海中潛去，隨著不斷下沉，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但在李青山眼中，卻反而有一種越來越亮的感覺，因為靈氣越來越濃鬱，整片大海都蕩漾著靈光。

    不時有騎著虎鯨的鮫人衛士游過，向著藍長老行禮，並向李青山與小安投去驚奇與驚艷的目光，卻又帶著深深的戒備。雖然知道這兩位是共淵請來的客人，但顯然並不知道李青山在巨艦島大破火焰巨神，救下鮫人女王共淵的光輝事蹟。

    共淵給那一次所有的隨行者都下了封口令，以免有損她身為女王的尊嚴，普通鮫人們知道的，都是她如何施展手段，置之死地而後生，用「深淵之心」反敗為勝的故事。

    李青山打量著週遭難得一見的深海風光，一條條或巨大無比、或艷麗多彩的怪魚從身旁遊曳而過‧目光最終回到了小安的身上，她海藻般的長發在海波蕩漾，空靈的眼眸彷彿能容納整個大海，令他的心神都為之寧靜。

    小安回眸一笑‧令一旁藍長老都怔了一下，暗道︰「這女娃娃真是古怪，這似乎是魅惑之術，但又不像，我一頭老鯨尚且如此，若是人類焉能逃過她的迷惑。」他注意到，這一路上‧好幾位鮫人衛士，都是癡癡望著她的背影消失於深海，才戀戀不捨的繼續巡遊‧渾然忘了鮫人對人類輕蔑。

    李青山眼角餘光一閃，不由轉過頭去，發出一聲驚嘆︰「這便是水晶宮，果然是名不虛傳！」

    幽深的大海中，一座水晶構築的宮闕，遺世獨立的屹立在一座海底山峰上，一座座高聳的方尖塔流淌著湛藍的光芒，華美的宛如童話故事中的城堡，同時又帶著莫測的冷酷威嚴‧山峰後面便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海淵。

    穿越重重法陣，終於來到水晶宮前，李青山再一次為其巍峨而驚嘆‧遠看還不覺得，來到近前一看，這水晶宮更是大的出奇‧他曾用「玄光盡照」觀察過火融山的宮殿，本以為鮫人的水晶宮也不過是這樣的格局，沒想到這水晶宮竟大了百倍、千倍，簡直像是一座水晶構成的山峰。

    「這水晶宮本是鮫人為一條真龍修築，所以才如此巨大！」藍長老介紹道。

    「真龍，那可真是有年頭了！」李青山不由想起在清河府的地底世界，夜遊人們為羅絲蛛後建的蛛網城‧再遙想百萬年前，妖族或者說龍族一統天下的光景‧後來神人們翻身把歌唱，再到現在人族建立皇廷，統禦九州。歷史風雲變幻，誰又能始終獨佔鰲頭呢！

    「不過據說那條真龍，更喜歡在後面的海淵裡睡覺。」藍長老笑道，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皺，共淵竟然沒有派人出來迎接，但好在李青山似乎沉浸在對歷史的思索中，沒有意識到這再一次的失禮。

    一股風從水晶宮中吹來，原來是嵇長風迎了出來。

    在水晶宮深處，最高的那一座方尖塔中，幾雙眼楮睜透過水晶牆壁上的影像，望著這一幕。

    「淵兒，你沒有弄錯，真是他在巨艦島上救了你們？可他連三次天劫都沒有渡過！」一位雍容高貴的老婦人，露出疑惑之色，問身旁的共淵。

    「是的，姥姥，他擊潰了吞火人用神火令召來的火焰巨神，又幫我鎮壓了心魔，控制住了深淵之心，若非南越王插手，幾乎將那三個吞火人留在南海！」

    共淵恭敬的道，另外一男一女兩位鮫人王者，雖然不是第一次聽說此事，但還是都流露出驚異之色。一個連三次天劫都沒有渡過的人類修士，竟然差點反敗為勝，把手持神火令的吞火人王逼入絕境。如果不是共淵言之鑿鑿，他們怎麼都不會相信。

    「如果真是那傳說中的神火令，那擊敗火焰巨神的不可能是他，想來是那件法寶中有古怪而已。倒是幫你鎮壓心魔這件事，更值得注意，他可能得到了某種特殊的功法，如果能夠問出來，對我們將大有助益！而且那個孽子，必須要讓他交出來，這件事你當初就做得不對，不該讓他們離開南海！」

    「姥姥」一句句的說著，儼然已將李青山當做了砧板上的魚肉，可以隨意宰割。

    「那李青山不是輕易服軟的人，而且他畢竟救了我的性命，此番又是來幫我們對抗吞火人的，縱然是南越王也敬他三分。」共淵微微蹙眉，本來她也有意殺殺李青山的威風，但也覺得「姥姥」這樣有些過分，特別是最後一句話，更是觸踫了她的逆鱗。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既然身為現在的王者，當萬事以鮫人的利益為先，而非你個人的喜好！」「姥姥」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

    「姥姥若是不喜，盡可罷免我的王位！」共淵冷冷一笑，渾身散發出寒氣來。

    另外兩位鮫人王者，連忙出言相勸，他們雖然年紀比共淵都大，但並不敢拿共淵當小輩來看，修行《萬水歸墟》，手持「深淵之心」的她，實際戰力只有修為最高的「姥姥」才能相比。在對抗吞火人的戰爭中，她的力量比「姥姥」更加重要。

    而且因為心魔的緣故，她的脾氣一向很壞。

    「你‧‧‧‧‧‧你變了！」「姥姥」無奈嘆了口氣，對身旁的老尼道︰「家事不順，讓道友看笑話了！」

    那老尼彷彿未曾聽到一樣，直直的望著水晶壁上，小安的身影。

第十卷 霧州雲夢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看刀

    “姥姥”又呼喚了幾聲，老尼才回過神來，讚歎道：“此子果然身具佛骨，大有佛性，正該做我的弟子，傳承我的衣缽。”

    這老尼姑是南海最神秘的一位大修士，既不建宗立派，廣納門徒，也不與其他修行者來往，專在南海各處雲遊，傳揚佛法，積德行善。反倒在凡人之中，有著極響亮的名聲，被稱作“南海神尼”，許多地方都建著她的生祠。

    此番水晶宮要與火融山大戰一場，“姥姥”便專門將她請來。

    南海神尼本不願摻和到這異人的戰爭中來，對於水晶宮的奇珍異寶也不動心，但“姥姥”卻說此番來的，是從天龍禪院來的兩位佛門弟子，這兩位弟子都是天賦異稟，修為不凡，其中那女子更是被天龍禪院當做千年難得一見的佛門奇才，於是便動了心思，只說來看一看。

    初見李青山時，南海神尼暗暗皺眉，他身穿鎧甲，頭戴角盔的模樣，更像是武將，而非僧侶，沒有一點佛門慈悲之意，反有許多兇狠戾氣。再一看小安，心中吃了一驚：“好一個佛骨天成，深具慧根的女娃娃，更難得如此年紀，就有如此修為，不但必定可以突破三次天劫，甚至有飛昇的希望！”

    “只可惜她是天龍禪院的弟子。”共淵道。

    “天龍禪院是個和尚廟，沒聽說哪位僧王專門將她收為親傳弟子，未必不能轉投師太門下。”“姥姥”向共淵使了個眼色。

    共淵心下不以為然，在飛廉殿上見過小安那一劍之後，她絲毫不敢小覷這個面無表情的少女。“姥姥”想借她來拉攏南海神尼，不過是將她當做一個尋常修士來看待，這個如意算盤沒那麼好打，而她身旁的李青山更加不是吃素的。

    說話間，李青山幾人已通過水晶長廊，來到了殿宇外。藍長老稟報了一聲，請他們進去。

    李青山笑著拱手：“多日不見，女王的氣色好多了。”

    “野人王也一樣！”共淵微微頷首，心中卻在奇怪，為何李青山顯出病態，難不成是在那一戰中受了暗傷？卻不好多問，又為李青山介紹著殿上的幾位。

    李青山見共淵並沒有開一場盛宴。來謝他的救命之恩的意思，也就懶得廢話：“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要火融山和梧桐神木，其他東西我都可以放棄，但這兩樣少任何一樣。也是絕對不行。如果可以，我們就可以開始商量對策，跟吞火人大幹一場。”

    共淵冰冷的臉色也稍稍溶解，李青山並沒有獅子大開口，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火融山雖然是很難得的一片洞天福地，但對鮫人來說並無作用。梧桐神木作為上古神木，倒是真的很珍貴，但紮根在火融山是移不走的，既然火融山都可以給他，那這不過是附帶。而且他這兩個條件，都是建立在攻破火融山，滅絕吞火人的前提之上。

    嵇長風也是心中一鬆，李青山的條件和他並沒有任何衝突。也不會讓人覺得難以接受，這次結盟可謂是成了一半了。

    “年輕人，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火融山是何等福地，梧桐神木又是何等神物，你知道嗎？何德何能，敢要求這兩個條件。”

    “姥姥”凝視著李青山。她想從李青山身上得到的，遠不止這些。

    “老人家，我無德無能，這兩個條件。由得你們答應或不答應。”李青山也不生氣，如果如心的“石心”真能達到預期的效果，那麼這一次戰鬥，將會前所未有的慘烈，相信共淵也能看到這一點。

    “若要答應，也不是不可以，我也有兩個條件，你來聽聽。第一，你把那個孽子交給我們看管。第二，交出你鎮壓心魔的功法。”

    李青山怔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共淵，妳姥姥的莫不是老糊塗了，若非我近來更得了一把好刀，心情甚好，聽完她第一個條件，就要一刀砍過去。至於這第二個條件，呵呵，你們還真好意思張口！”

    如心對他的意義不必多言，一門強大的修行功法對於修行者來說，簡直和性命一樣重要，張張口就想要過去，簡直是想太多了。

    “無禮！”“姥姥”沉聲喝道，手中的龍頭枴杖向下一頓，傳出雷鳴般的巨響，“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你來砍砍試試！”

    李青山登時感到一股龐大的壓力，彷彿整片大海洶湧撲來，四周的海水激盪著，變得殺機四伏。他嗤笑一聲，眼眸變得寧靜幽遠，散發出淡淡的清光，海水的激盪立刻平復下來，一波不起。

    “姥姥”心中一驚，這是什麼功法，竟隱隱帶著神性，對於水靈有著極大的壓制。

    李青山按住躍躍欲試的“虎牙”，對小安道：“倒像是我們來求別人一樣，罷了，我們走，等到吞火人與鮫人大戰一場後再說吧！”

    “等等！”幾個聲音同時開口，“姥姥”憤怒，共淵冷靜，嵇長風急切，而最為直接的則是“南海神尼”，閃身來到了李青山與小安面前。

    李青山審視著面前的南海神尼，心中想道：“這都怎麼回事啊！”雙手合十，問道：“師太有何指教？”

    南海神尼卻不理他，而是對小安道：“孩子，妳與貧尼大有緣法啊，妳可願拜我為師？”

    李青山早知道小安很討佛門僧尼的喜歡，但也沒想到魅力竟大到如此地步，讓一位大修士這麼不矜持的跑出來扯“緣法”，直接就要收徒弟。我們正在談判啊，要不要這麼破壞氣氛。

    小安恭敬還禮，“我一見大師也覺得親切，可惜已入了天龍禪院，不能隨大師修行。”

    然後再接下來，南海神尼說的話，李青山就聽不懂了，似乎是引用佛經中的話，表示佛門廣大，不該有這麼多門戶之見，而小安也立刻用禪語相回，這一大一小，你一言我一語，旁若無人的談經說法，讓李青山等人都是一頭霧水。

    嵇長風替李青山打抱不平：“共道友，你們的條件也太苛刻了，我們專門請野人王來幫忙報仇雪恨，搞成這樣子，算什麼待客之道，更別說交出自家功法，要不要我將《風神訣》也交出來？”

    共淵道：“嵇道友稍安勿躁，野人王不妨坐下說話，結盟大事，一言不合就要拂袖而去，不是英雄所為。”

    李青山看了一眼，被南海神尼“纏住”的小安，來到共淵的面前，並不入席落座，隨意坐在玉案上，磐手道：“那我就來聽聽，女王陛下有何高見，既然知道結盟是大事，便不該讓不知輕重的人在此胡言亂語，失了我們之間的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尊重。”

    共淵還沒來得及說話，“姥姥”勃然大怒，“區區一個人類而已，到我水晶宮中，還敢大放厥詞，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手段？”

    共淵眉頭一蹙，“姥姥”的脾氣上來了，她也不好應付，最重要的是，另外兩位鮫人王者，亦露出不予之色，他們能為共淵和“姥姥”的糾紛調停，但卻見不得一個外人如此囂張。最重要的是，這個外人的境界，遠比他們要低的多，甚至臉上還帶著病容，看起來並不是個值得他們尊重的人。

    “妳要怎麼看？”李青山反問道。

    “你說新得了一把好刀，想來就是腰間這一柄吧，我就來看看此刀到底如何‘好’法？”

    “姥姥”拄著龍頭枴杖來到李青山的面前，蒼老的面容含著怒意。

    “妳果真要看？此刀出必見血！”李青山揚眉。

    “見誰的血？”

    “當然是誰要見，就見誰的血？”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麼讓我見血。”

    “姥姥”怒極反笑，逼視著李青山。要知道，哪怕是吞火人王祝焱在此，多半也不是她的對手，雖然在戰鬥中，水不如火，但是境界畢竟是在這裡放著。她聽聞李青山的話，就彷彿一隻螻蟻對一個人類說，我要一口咬死你一樣，簡直是可笑可厭之極。

    李青山站起身來，手按在刀柄上，眉弓下壓，一語不發。

    殿中的氣氛登時凝固，就連南海神尼與小安都中斷了禪語對話，將視線投向這裡。

    南海神尼傳念問道：“他是妳什麼人？他怕要吃大虧了，如此年紀就有如此修為，雖然是天才，但未免狂傲到不知所謂了，那刀就算真有古怪，又豈是這位的對手。”

    小安輕輕搖頭，“自討苦吃。”

    過了一會兒，李青山放下刀柄，嘆道：“看妳這幅老態龍鍾的樣子，我真有點下不去手，算了，算了，人老了，倚老賣老，說點胡話實屬正常，共淵，妳也不管管！”

    共淵無語。

    “怎麼，怕了嗎？”“姥姥”不屑的道，可笑自己方才真有幾分當真，高高舉起龍頭枴杖：“那老身倒要見見你的血了！”

    剎那間，一道血光撕裂視野，虎嘯之聲充斥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