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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何昊遠]大宋私生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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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6 01:26:52
第550章 長轄底心起殺機

    草原上的夜還有些微涼,熊熊的火堆旁,長轄底光著膀子,一手拿著條烤得金黃的羊腿,正在猛啃。

    一個鬚髮花白的巫醫正在給他左臂上的箭傷換藥,傷口有些發膿了,巫醫用鋒利的短刀將發膿的腐內刮下來,然後再將搗爛的草藥殷上去。

    正個過程長轄底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只是那啃羊腿的動作更狠了些。

    這次呼倫貝爾大草原一戰,雖幾經波折,但最後長轄底還是得長生天眷顧,徹底擊潰了契丹三十多萬大軍,俘虜了上百位遼國大臣,文武皆有;

    此外,奪得不計其數的糧草軍械,並收編了十一萬遼軍降卒,這幾天他根本顧不上南去攻打上京城,光是重新整編十萬遼軍降卒,就夠他忙的了。

    上京城沒長腳,跑不了,迅速壯大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十萬遼軍降卒整編完後,加上他原來的人馬,長轄底手下的兵力就達到了十六萬。

    這種增長速度簡直賅人聽聞,若是在大宋那樣的農耕民族,這種一夜之間膨脹數倍的軍隊,一定會出問題。

    但在遊牧民族問題不大,這裡的人對國家沒有強烈的認同感,他們對強者的認同更甚於對國家的認同,誰強,誰就能主宰一切,臣服一切。

    但此刻的長轄底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在這逆天的一戰中,最強的並不是他,而是女真部的完顏阿骨打,完顏阿骨打的光芒蓋過了所有人,包括他長轄底。

    可以說,若不是完顏阿骨打和盈歌將幾萬後軍潰兵逐向中軍,引發遼軍全面崩潰,他長轄底十有九已經葬身於如同汪洋般的遼軍之中了。

    完顏阿骨打不但作戰勇猛,而且絕非有勇無謀的莽夫,他極懂得收買人心,好一點的戰利品都分給了軍中將領,並且與普通士卒同吃同睡,極受軍中將士擁戴;

    這一戰過後,完顏阿骨打在軍中的聲望,大有凌駕於他長轄底之上的趨勢。

    這使得長轄底心中產生了濃濃的戒心。

    十萬新收編的遼軍降卒敬畏完顏阿骨打勝過於敬畏他長轄底,在上京城之圍中,他又損失了兩員勇猛善戰的大將;

    若是再算上楊志那個該死的,等於是一下子損失了三員大將,長轄底就像被砍去了左膀右膀,否則他也不會啟用盈歌,完顏阿骨打更沒有機會出頭。

    想到這些,追根究源長轄底覺得自己最應該恨的是楊逸,一切煩惱都源自於楊逸。

    還有一個人也很讓他煩惱,那就是烏刺馬里,他派人去傳話,烏刺馬里卻給了他一根軟釘子,拒不歸附;

    現在烏刺馬里帶著敵烈部的兩萬人馬,加上這些天吸附的一萬各族人馬,共計三萬人趁他忙於整編契丹降卒之機,直赴上京城去了,大有趕在他之前,拿下上京城之意。

    一個完顏阿骨打,一個烏刺馬里,弄得長轄底滿心憂煩,他又狠狠咬了幾口,然後將那羊腿往火堆裡一扔,使得火星四賤。

    盤坐在旁邊的兀魯思被賤的火星燙了一下。

    他略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大汗,咱們必須盡快發兵前往上京才行,否則上京城一但被烏刺馬里攻下,敵烈部的聲勢必定大漲,各部也會紛紛歸附他,到時他依託上京城,就有了與大汗你分庭抗禮的能力。形勢真發展到那一步,那就麻煩了。」

    兀魯思是阻卜部的長者,也是眼下長轄底主要的謀士,長轄底如今可以說對他是言聽計從;發兵上京是必然,但還有一個麻煩不解決,長轄底恐怕晚上連覺都睡不著了。

    長轄底悶聲問道:「那盈歌和完顏阿骨打怎麼辦?再留著這兩個人,遲早定生大變。」

    兀魯思眼中寒光一閃,輕聲說道:「留不得,此二人必須盡快除掉,大汗可在帳內備下酒菜,在帳外伏以人馬,再派人請盈歌和完顏阿骨打過來宴飲,今夜就將此二人斬殺於帳下,以除後患。」

    長轄底沉聲問道:「完顏阿骨在軍中威望無人可比,若是殺他沒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軍心必疑,兀魯思長老認為,應當給他安一個什麼樣的罪名呢?」

    「不用安,完顏阿骨打處處收買人心,其心本就可誅,大汗儘管先斬了他,然後派人清洗他的死黨,再向外宣稱完顏阿骨打意圖刺殺大汗,奪取大汗之位,事敗伏誅即可。」

    「好,就這麼辦,阿奴,你去做好準備,等我一把盈歌和完顏阿骨打斬於帳下,你立即帶人滅掉女真部的人馬,那些與完顏阿骨打關係密切的將領也要一併捕殺,不能漏掉一個。」

    「是,大汗。」一直沉默不語的阿奴低應一聲,抓起膝前的馬刀,立即前去準備。

    長轄底說千就千,立即在自己的大帳外伏下一百多刀手,然後在帳中設下宴席,以慶功為由,讓人將盈歌和完顏阿骨打請來。

    半柱香之後,盈歌和完顏阿骨打帶著四五十個護衛弛馬而來,見長轄大帳外燈火有些昏暗,完顏阿骨打和盈歌不由得悄悄交換了一個眼色。

    完顏阿骨打本是梟雄人物,豈甘久伏人下,他刻意交好軍中將領,收買士卒之心,無不是為了打仗做準備,做這些不可能完全瞞得過長轄底的耳目,長轄底起猜忌之心是必然;

    而完顏阿骨打本就懷有異志,一心想謀奪長轄底之位,又豈會對他沒有絲毫防備之心?

    完顏阿骨打和盈歌帶來的護衛自然不能入帳,被長轄底安排人帶到十數丈外的火堆喝酒吃肉去了。

    完顏阿骨打和盈歌入帳時,也被長轄底的護衛要求解下了配刀,雖然之前沒遇到過這種事,兩人卻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滿,很配合的解下配刀,然後步入帳中對長轄底大禮參拜。

    「盈歌與阿骨打拜見大汗,我叔侄倆全靠大汗賞識提拔,才建些小小的功勞,還要勞動大汗親自設宴款待,盈歌與打骨打實在是不敢當。」

    長轄底盤坐在矮幾之後,他身後一字排開十六名魁梧彪悍的侍衛,個個面無表情,那凝重的氣勢讓完顏阿骨打和盈歌心中一陣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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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6 01:27:11
第551章 十萬大軍一夜易主

    長轄底盤坐在矮幾之後,他身後一字排開十六名魁梧彪悍的侍衛,個個面無表情,那凝重的氣勢,讓完顏阿骨打和盈歌心中一陣凜然。

    長轄底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抬手示意道:「坐吧,這次能擊敗契丹三十萬大軍,全賴你叔侄二人勇猛作戰,擊潰契丹後軍,才使得契丹大軍敗勢難擋,本大汗向來是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你二人有功,本大汗又豈會有功不賞,坐吧,來啊,上酒。」

    完顏阿骨打和盈歌在左右兩張矮幾後坐下,和長轄底共飲了三杯。

    長轄底不等他們再話,便冷森森地笑道:「好了,斷頭酒你們叔侄二人也喝過來,是該上路的時候了。」

    盈歌臉色大變,站起來大聲問道:「大汗,您這是何意?難不成大汗想取我叔侄二人性命?敢問大汗,我叔侄二人對大汗可有什麼不敬之處,以至大汗要殺我們。」

    「你叔侄倆拉攏我軍中將領,收買士卒之心,欲圖取我而代之,這份心思別以為本大汗看不出來,來啊,給我拿下!」

    長轄底根本懶得再多,立即下命殺人,他身後十六個彪悍的護衛頓時拔刀撲出。

    而盈歌和完顏阿骨打動作也不慢,倆人竟同時從身上各掏出兩個手雷來,將引信湊矮幾上的燭火旁,那手雷的引信已經被刻意剪短,若是點著,立即要爆炸。

    完顏阿骨打暴喝一聲:「誰敢上來,咱們同歸於盡,都給我退下。」

    他這一聲暴喝,殺氣騰騰,那十幾個彪形護衛竟被喝得收住了前撲之勢,愣在原地不敢再妄動。

    誰也沒想,完顏阿骨打竟是有備而來,這帳中若是爆炸四枚手雷的話,估計誰也別想活了;之前完顏阿骨打和盈歌進帳之時,護衛們只下他們的配刀,並沒有搜身;畢竟這是「慶功宴」,下刀還勉強得過去,搜身那不合情理了,只是誰也沒想這叔侄倆衣服之下,竟然暗藏著這樣的大殺器。

    長轄底也不由得神色大變,因為他看自己的護衛停下了,完顏阿骨打竟沒有停下。

    一聲哧響之後,完顏阿骨打右手的手雷立即向長轄底扔來。

    這手雷引信太短,扔長轄底頭頂爆炸了,「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大帳內頓時火光噴薄,硝煙瀰漫;長轄底雖然翻滾出了兩尺遠,但由於手雷是在他上空爆炸,他依然沒能倖免,背後被炸得血肉模糊,鮮血流淌不止,臥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看是活不成了。

    那十幾個護衛也有多個被炸死炸傷,沒有傷的,也被那爆炸的巨響震得昏昏呼呼。

    「長轄底已死,你們是想再替他賣命也不行了,跟著我完顏阿骨打,我保你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完顏打骨打一邊大喊,一邊點燃另一個手雷向帳門外扔去,帳門衝來的護衛又被炸得死傷數個,餘者紛紛逃避。

    帳中的變化快得讓人腦子不夠用,完顏打骨打動作迅速無比,他趁帳內那些護衛發愣之機,如虎豹一般撲上去,抄起地上的一把刀,一刀將長轄底的腦袋砍了下來。

    然後再次厲聲暴喝道:「長轄底已經授,你們難道還要為一個死人賣命嗎?」

    完顏阿骨打高舉著長轄的頭顱,馬刀直指那些因大變愣住的護衛,猙獰如魔鬼。

    那些個護衛見大勢已去,也不知是誰先帶頭,紛紛跪下向完顏阿骨打表示臣服。

    草原上來習慣於服從強者,完顏阿骨打在呼倫貝爾草原一戰中,表現得如同戰神一般,光芒耀眼無比,這使帳中護衛們覺得追隨他或許更有出路,更有盼頭。

    這些護衛一臣服,完顏阿骨打立即道:「你們立即出去,告訴外面的人,長轄底忌賢妨能,非人主之才,如今已伏誅,只要大家願意跟著我,我完顏阿骨打向上天起誓,將來封侯拜將,富貴榮華絕對少了不大家的。」

    此時大帳之外,已經戰成一團,完顏打骨打帶來的幾十護衛與長轄底伏在帳外的上百人馬血戰不休,大營四周的人聽爆炸聲和喊殺聲,也騷亂了起來。

    帳中那十來個護衛為了搶這擁立之功,簇擁著完顏阿骨打出來,對外面的的伏兵大聲喊起話來,外面的上百伏兵見完顏阿骨打舉著長轄底的頭顱,鮮血還瀝瀝的往下滴,不禁嘩然;主子都死了,還為誰賣命?

    像在戰場上,但凡一方主將陣亡,大軍沒有不潰的,帳外的這些伏兵也不例外,立即崩潰了;再也沒有人願意與完顏阿骨打拚命,聽了出帳的那些護衛喊話,許多人甚至直接倒戈投向了完顏阿骨打。

    完顏阿骨打不再停留,領著他們,舉著長轄底的頭顱向營外衝出去。

    阿奴本來已準備好,等大帳這邊一拿下完顏阿骨打,便率軍踏平女真所部的,只是沒想反而是長轄底大營這邊先亂了起來。

    他率軍回援,正好撞見出營的完顏阿骨打,見他舉著長轄底的頭顱,阿奴肝膽俱裂,率軍便衝了過來。

    「殺,殺死這些作亂的叛賊!」阿奴厲聲咆哮著,他追隨長轄底已久,一向被長轄底視為心腹,對長轄底忠心耿耿;此刻長轄底遇難,阿奴恨不得將完顏阿骨打碎屍萬段,自是奮勇殺去。

    然而他身後的士卒卻不是個個像他一樣,他們本身對完顏阿骨打有一種敬畏,現在長轄底已死,讓他們再去和完顏阿骨打拚命,這士氣能高什麼地方去。

    完顏阿骨打一邊突圍,一邊大喊道:「阿奴,我知你勇猛善戰,只要你願意跟隨我,將來必定封你為王,還有各位兄弟們,長轄底帶著你們差點全軍覆沒,是我完顏阿骨打,是我,擊潰了契丹大軍,是我救了你們;只要你們願聽從我的號令,咱們必定戰無不勝,將來加官進爵,封妻蔭子,世世代代享受榮華富貴,我完顏阿骨打對天起誓,絕不虧待一個人………」

    完顏阿骨打一邊舉著長轄底的人頭,一邊喊話,在阿奴的圍困中左衝或突;阿奴空有五千人馬,卻因士氣底落,且對完顏阿骨打心存敬畏,很多人根本沒心思作戰,所以竟是奈何不了完顏阿骨打那百多人馬。

    在完顏阿骨打身邊的那些人見此情形,更覺得完顏阿骨打神勇無敵,追隨他的心志也更堅定起來;他們緊緊團結在完顏打骨打身邊,來回衝殺,只望能得完顏阿骨打的賞識,將來好飛黃騰達。

    夜色之中火光洞洞,蹄聲如雷,處處驚亂如麻,只過去須臾,北面又衝來一支人馬,正是女真部的數千援軍;完顏阿骨打與之匯合之後,膽氣更漲,對阿奴厲喝道:「阿奴,長轄底已死,你底是降不降?」

    「殺!」

    阿奴再次咆哮一聲,抽打著戰馬,向完顏阿骨打的幾千人馬衝去。

    他身後士卒這回沒有一個人動,眼睜睜地看著阿奴一個人,衝向完顏阿骨打如林的軍陣;閃耀一火光下,阿奴像是投向山岩的飛鳥,身影是那樣的孤單,卻又是那樣的悲壯。

    阿奴那毅無反顧,一去無回的背影,讓他身後的數千士卒心中突然有種抽痛的感覺,許多人羞愧得不敢再看,悄悄別過了頭去。

    完顏阿骨打這邊的士卒想要放箭射死阿奴,卻被他阻止了。

    草原上的部族習慣臣服於強者是不假,但同樣敬畏像阿奴這樣的忠義之人;完顏阿骨打明白,自己若是下令射死阿奴的話,在所有士卒心中的形象必定大打折扣。

    然而在此時,阿奴身後的軍陣突然衝出了一騎,向阿奴追去,接著是第二騎、第三騎………

    最後竟是全軍衝出,他們現在不再是為長轄底而戰,只為——阿奴。

    完顏阿骨打也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大怒!

    「殺!」

    完顏阿骨打刀長一指,率先躍馬衝出,向阿奴迎去,雙方共計一萬大軍激烈地碰撞在一起,浪潮般的撕殺聲再次響徹了夜空。

    鏘!在火星飛賤之中,完顏阿骨打和阿奴的馬刀撞在一起,倆人都是臉色猙獰,必欲置對方於死地而後快。

    一刀之後,倆人一錯而過,又迅速掉轉回來,戰在一起,沒有什麼花招,倆人都是全力劈砍,直來直往,那凌厲的刀勢讓四周的士卒為之側目;突然只聽「噗!」的一聲,阿奴被一支暗箭射中肩頭,差點墜落馬下。

    「將軍!」

    「阿奴將軍!」

    「阿奴將軍心!」

    阿奴所部士卒見他受傷,個個奮不顧身的衝上去,護著阿奴撤退。

    完顏阿骨打本不欲放過阿奴,但阿奴所部的幾千士卒受他的忠義所感,個個浴血奮戰,拚死護著阿奴且戰且走;完顏阿骨打追殺出幾里,眼看一時無法擊潰這幾千人馬,只得放棄追殺;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十多萬大軍現在群龍無,亂成一團,完顏阿骨打必須盡快趕回去收攏亂軍,先掌握住這十多萬人馬才是王道。

    世事難料,一夜之間,十多萬大軍竟然這麼易主了,長轄底起兵數年,歷經無數戰陣,最終卻是為完顏阿骨打做了嫁衣裳。

    完顏阿骨打的威望從呼倫貝爾草原一戰開始,便蓋過了長轄底,加上這些天刻意交好各級軍中將領,大肆收買軍心,在長轄底死後,由他出面收攏這十多萬人馬,便成了水渠成,順理成章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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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6 01:27:29
第552章 大金立國

    種建中在蠍子山一戰而滅阿克莫爾,四萬黑汗大軍能逃掉的不足一萬,餘者非死即降。

    第二天,種建中留下各部殘軍打掃戰場,自己帶著兩萬宋軍疾風一般撲向約昌城;

    阿克莫爾的潰敗,使得約昌城此時已經成為一座不設防的城市,種建中大軍一到,瞬息破城,如山洪摧朽木。

    留兩千人馬駐守約昌城後,種建中再次率軍向西奔襲,黑汗名將阿克莫爾的覆沒,讓約昌到于闐一帶黑汗軍民陷入驚恐的浪潮之中;

    種建中大軍所過之處,如沙漠上的龍捲風席捲一切。

    三日之後,種建中再度兵臨于闐城,以火藥炸開于闐城門之後,近兩萬人馬如流火般捲入城去,城中一萬多守軍在城破一刻全部潰散,宋軍摧城破池如探囊取物,消息傳出,令黑汗軍民談虎變色……………..

    西域的捷報傳來,東京滿城歡慶,朝野沸騰,楊逸也得以揚眉吐氣了,種建中不錯,總算沒有看錯人,不過這丫的玩得也太懸了,阿克莫爾追到蠍子山時,若是真的收兵退去,豈不是讓西域局勢陷入極度被動之中?

    這丫的不但對敵人狠,對自己同樣夠狠啊,他應該非常清楚,阿克莫爾真的見好就收的話,他種建中就得背上敗軍的罪名,今後的政治生命恐怕也基本終結了,就連楊逸也保不住他。

    大捷的消息傳來,使得某些人的心機也暫時收了起來,只要不是傻子就應該知道,選擇這個時候去攻擊楊逸無異於找抽。

    北邊的遼國也不斷有消息傳回,完顏打骨打的強勢崛起,一夜之間取代長轄底,成為十幾萬大軍的統帥,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此外,完顏阿骨打還重用耶律儼、呂立嗣等遼國降官,迅速無比的搭建起了一個國家的框架。建國號金,年號「收國」;

    完顏阿骨打對外聲稱:遼國以賓鐵為號,取其堅固之意。賓鐵雖堅,終將要變壞,唯金不變不壞。是以大金為國號。希望國勢永遠不變不壞。

    至於年號「收國」。這就更好理解了,這就是要將遼國收入囊中之意。

    建國之後,完顏阿骨打立即大封叔侄兄弟,完顏吳乞買、完顏撒改、完顏宗翰、完顏宗望、完顏杲、銀術可、完顏婁室等人皆在封賞之列。這串名單看得人看熟啊!

    阿骨打以這些叔侄兄弟為將,各統一軍,牢牢掌握住了從長轄底手上奪來的十幾萬軍隊,一時聲勢如虹,各族紛紛來附。

    而此時。大宋也低調地任命章楶為燕雲道行軍大總管,楊逸副之,一同統轄十萬精銳之師,準備北取燕雲,乃至整個遼東。

    章楶與楊逸的組合,可謂是大宋最強的陣容,可見大宋朝廷對燕雲之戰的重視程度。

    只不過朝中大臣都清楚,章楶為主帥這只是幌子,因為去年章楶在河東大地震中受了重傷。至今尚未完全康復,在後方調度一下後勤補給還行,要率軍征戰根本不可以。

    十萬大軍實際上將由楊逸這個副總管來指揮。

    以楊逸以往輝煌的戰績,由他來出任燕雲道行軍大總管本是無可厚非,然而太后卻非要讓無法帶兵的章楶來壓楊逸一頭。這是不是意味著劉太后對楊逸起了猜忌之心呢?

    朝中一些有心之人又不禁思來想去,真論起來,劉太后對楊逸起猜忌之心一點也不奇怪。楊逸年紀輕輕,已身懷滅兩國之大功。在大宋的聲望一時無二,如今若再讓他出任北伐主帥。劉太后孤兒寡母的,又豈會不擔心再來個陳橋兵變?

    想到這些因故,一些人的心思不禁又活了起來,好啊,只要太后對楊逸起了猜忌之心,一切就好辦了。

    不管他們怎麼想,楊逸此時已經以燕雲道行軍副總管的身份到達了瓦橋關。

    這次北征,楊逸可不會再像以前那麼傻;除了劉武、李一忠、謝升東這些心腹愛將之外,楊系文官也帶來了很多,像唐庚、農實秋、萬世芳等等,分任糧草書記官;

    只要打勝仗,任藉著戰功,這些人將可以得到快速陞遷,成為中層官員,到時楊逸自己在朝中的實力,也將因他們而得到大大的加強。

    這次用於遠征燕雲的十萬大軍中,河東方面有四萬人馬,他們將主要負責攻取遼國西京道。

    楊逸主持的河北方面計有六萬大軍,已經全部進駐三關一帶。

    楊逸的帥帳目前設在雄州,雄州離瓦橋關非常近,南依白洋澱,自東京可通過御河將糧草物資直接運到雄州。

    而瓦橋關是北上幽州的要隘,戰略位置非常重要,是以楊逸將這裡選為帥帳所在地。

    李一忠的京畿第一營自去年就進駐真定府,他帶著人馬匆匆趕到雄州與楊逸匯合,見面之時,欣喜溢於言表。

    想當初,可是他最先追隨楊逸的,使遼之時,涿州突圍,血戰安肅,大勝易水,都是他鞍前馬後的隨在楊逸身邊。

    到後來與長轄底南北夾擊西夏之後,他卻再沒機會隨楊逸征戰過,李一忠常引以為恨。

    此次北征,好歹讓他趕上了,而且是再度在楊逸帳下聽調,怎麼不叫他欣喜若狂。

    楊逸正與馬漢卿在帥帳中議事,他竟是不管不顧的強闖了進來,撲通一下來了個大禮參拜,洪聲嚷道:「大人,您可來了!大人………」

    「大個屁,未經請示,你就衝進來,當我這帥帳是酒樓茶館了是嗎?上前些來,看本帥不踹死你。」

    「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屬下就是太想大人您了,一時沒顧得著這些規矩,願受大人責罰。」

    「好了,少裝模作樣,下次注意些,要不被別的將領看到了,沒得傳出閒話來。」

    「嘿嘿,誰敢閒話,我李一忠替大人宰了他。」

    「喲呵!來真定府大半年,倒有幾分煞氣了。信不信我先宰了你。」

    「大人請!」

    李一忠把脖子一伸,一副請君屠宰的樣子,楊逸直覺無奈,算了,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讓他撒下歡吧。

    「漢卿。別管這痞子,咱們接著說。」

    馬漢卿當初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之一,與李一忠交情也沒得說,此時同樣是一臉笑意。順手將一個李子扔給李一忠;

    然後才接著說道:「大人,上京城已經被烏刺馬裡圍困兩日,因遼主耶律延禧至今毫無消息,上京城內皆從耶律和魯斡號令,抗擊烏刺馬裡。但因人心不穩,上京隨時可能失守;趙王耶律明斡已同意與咱們合作,如今正率部眾從中京大定府奔赴南京。」

    李一忠此時也湊上來,嘴裡咬著那李子嚓嚓響,楊逸轉頭瞪了他一眼,他不敢再嚼,半個李子卡在嘴巴裡鼓鼓的。

    楊逸滿意地對馬漢卿說道:「不能等了,讓咱們的人鼓動耶律明斡盡快稱帝,否則萬一耶律延禧有了消息。那可就難辦了。」

    「這……….大人,耶律明斡眼下從者甚少,這樣就稱帝是不是兒戲了些?」

    「什麼兒戲?咱們要的只是一個大義名分,你管他兒不兒戲,哪怕追隨他耶律明斡的就仨瓜兩棗。只要他稱帝,向咱們求援,咱們就有了出兵燕雲的理由,真論起來。他越兒戲越好,明白了嗎?」

    「是。大人。」馬漢卿神色一凜答道:「屬下這就傳信催促。」

    楊逸接著問道:「幽州城裡的情形如何?」

    「回大人,幽州城內目前是南院大王蕭亦總理其事,副使耶律迭刺裡相佐,遼軍大敗、遼主耶律延禧失蹤的消息傳來,幽州城內官民人心浮動,亂象紛紛;

    目前整個南京道合計尚有五萬兵力,南院副使耶律迭刺裡決意率南京之兵馳援上京,蕭亦卻以上京狀況不明為由,拒絕倉促派出援軍;

    蕭亦派大將蕭寒山、阿里迭勒各率一萬人馬,分別前往榆關、古北口鎮守,其意若上京、中京等城不保,則死守這些要隘,再以南京道為根基,慢慢組織力量反擊金兵。」

    楊逸聽了不禁思索起來,細算來,蕭亦的做法其實非常明智,耶律延禧三十多萬大軍都被滅了,憑借南京道五萬兵力,在軍心士氣不佳的情況下,貿然馳援上京,未必能有什麼效果;

    倒是他死守榆關山海關和固北口的做法,很有意義,只要南京道人心不散,憑借這些險隘擋住北來之敵,到時幽州就成為遼國最後的根據地;

    北面潰敗的契丹軍民若是不願意淪入異族之手,必定紛紛投奔南京而來;

    慢慢收攏起這些契丹殘餘力量之後,再加以整合,還是很有看頭的,只要有一個高效的決策層,以及善戰的將領,未嘗沒有與完顏阿骨打一拼之力。

    「蕭亦這個人要時刻注意,看看有沒有可能安排人接近他。」

    「大人,這個目前很難,除非耶律明斡來到幽州,咱們的人才有可能接近蕭亦。」

    「蕭亦有可能擁立耶律明斡嗎?」這個問題楊逸並不是問馬漢卿,而是在問自己。

    按正常情況,蕭亦就是真想據守南京道,但他並非契丹皇族,缺少大義名分,所以有必要擁立一個契丹皇族之人,把大旗撐起來,這樣才能贏得人心歸附,而沒什麼根基的耶律明斡是他不錯的選擇,想來蕭亦是不會拒絕的。

    「大人,蕭亦已派人出使我大宋,估計明天便會到達瓦橋關。」

    「好,那咱們就先看看,蕭亦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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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4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7 01:23:15
第553章 雕欄玉砌今猶在

    楊逸在瓦橋關厲兵秣馬的時候,遼國上京城早已是狼煙瀰漫,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上京城依託大興安嶺餘脈的崇山峻嶺,前面為廣闊的草原,旁側為潢河上游及其支流,沿河而下可進入遼海大地,溯流而上穿越大興安嶺則可進入內蒙古高原腹部;在戰略上是宜攻宜守的要衝,而且河流兩旁的川地上水草豐美,氣候宜耕宜牧,是建立城市的風水寶地。

    從遼太祖耶律阿保機開始,上京城經過歷代遼主擴建,形成了由南北兩城組成的宏大規模,平面略呈「日」字形,周長達18里,城牆高達三丈。

    烏刺馬里的三萬大軍試圖在完顏阿骨打到來之前,攻下上京城,以求迅速壯大自己,同時依託堅城與完顏阿骨打分庭抗禮,因此攻城戰打得極為拚命。

    上京城中以魏王耶律和魯斡為,艱苦地抵抗著,耶律和魯斡是遼興宗耶律宗真第二子,遼道宗耶律洪基的胞弟,耶律延禧的叔祖父。

    他輩份既高,聲望且隆,若非如此,耶律延禧三十多萬大軍盡覆的消息傳來,恐怕不用烏刺馬里攻打,上京城的守軍就崩潰了。

    但耶律和魯斡畢竟老了,已年介六十,加上去年與長轄底作戰時受了重傷,險死還生,至今尚未康復,看上去就像一支風中殘燭。

    這使得城中軍民對他不免心存疑慮,士氣極為低落,空有三萬守軍,在烏刺馬里同等兵力的猛攻之下,上京城情勢卻是岌岌可危。

    因為遼國決策層的重臣隨耶律延禧親征而大部分被俘,上京城裡一些官員在烏刺馬里圍城之前,又私自南逃了,這更是城中情況更是雪上加霜,如今使是耶律特里這樣的公主,也得出來理事,總領後勤。

    耶律特里一身戎裝,背弓挎劍,帶著二十多個護衛,縱馬弛過皇宮正門承天門對著的南街,城中百姓被勒令留在家中,街上行人幾乎絕跡,只有街口守著少量的士卒。

    按遼國慣例,承天門平時不開啟,只有舉行盛典時才開啟這道皇宮正門;平時出入宮庭,是經由宮牆東、西兩側開設的宮門。東牆上開設的門叫做東華門,西牆上開設的叫做西華門。

    現在遼國雖然勢若壘卵,但這道正門依然緊關著,就像一個王者,在謹守著他最後的尊嚴。

    越國大長公主策馬衝入東華門,直奔開皇殿以北的北樞密院而去,北樞密院不理民事,專掌契丹部族、屬國之政,統領契丹兵馬。

    這座曾權傾天下的衙門,如今顯得極為蕭索,守衛這裡的契丹宮衛軍臉上,都帶著忐忑不安的神色,耶律特里看了心中不由得一酸。

    「特里來了,城中糧草還能支撐多久?」耶律和魯斡見她匆匆進來,開口便問起城中糧草之事。

    北樞密院裡官將行色匆匆,個個神情凝重,地上落著不少紙屑,門外風來,翻捲飄揚,處處散發著一種敗亡的氣息。

    耶律和魯斡強拖病體,坐在檀木桌之後理事,他不時咳嗽兩聲,臉色蒼白憔悴,兩個宮女端著藥在旁邊侍候著。

    「皇叔,城中糧草支撐個把月還不成問題,皇叔你還是先把藥喝了吧。」

    耶律特里上去接過宮女手中的藥碗,親自侍候耶律和魯斡將藥服下,然後才接著嘆道:「皇叔,我方才上城看了一下,情勢極是不妙,敵烈叛軍攻勢猛烈,我城上守軍卻是士氣低迷,死傷極為慘重,甚至已經出現逃兵了,中京等地的援軍遲遲不見到來,皇叔,咱們該怎麼辦,再這樣下去,只怕堅守不了多久啊?」

    耶律和魯斡黯然一嘆,將那些宮女侍從都趕出去後,才對耶律特里語重心長地說道:「陛下至今沓無音信,舉國人心惶惶,我上京城只怕是等不來援軍了。」

    耶律特里靜靜地聽著,心中有陣陣的悲涼漫上心頭,遼國如今除了西南兩京,別的實際上已經沒有什麼可用之兵了;西京不用說,因路途遙遠,就算派來援軍,恐怕也來不及了,至於南京,至今也沒有援軍到來,估計也是不來了。

    耶律和魯斡接著說道:「特里,你聽好,我剛剛接到消息,完顏阿骨打的大軍離上京已不到百里,若我所料不差的話,烏刺馬里這叛賊很快就會撤圍,以避開完顏阿骨打的鋒芒;

    等烏刺馬里一撤圍,特里你就帶著你那堂侄,投奔南京而去吧,上京若是失守,中京、西京無險可守,必定也保不住;

    唯有南京有關山拱衛,到時或許還能保得住,南京留守蕭亦與我平往日關係還算不錯,你帶著你那堂侄投往南京,他當會盡力護得你們周全的。」

    「皇叔,那你呢?你不和我們一起前往南京嗎?」

    「上京乃我祖宗基業所在,我乃興宗之子,大遼親王,豈能為了苟存性命而棄祖宗基業不顧,本王將以這殘軀死守上京,誓與上京共存亡。」

    「皇叔……………」

    「特里,你無須再多言,只管聽皇叔我的,帶上你那堂侄往南京去,你身為我大遼公主,無論如何不能落在叛賊手裡,去吧,你立即去做好準備,等烏刺馬里一撤圍,我會讓蕭順領五百人馬,護送你出城,快去!」

    「皇叔!」耶律特里雙眼淚光濛濛,肝腸欲斷。

    耶律和魯斡沉下臉斥道:「快去!善兒就託付給你了。」

    耶律特里望著霜鬢蕭疏的皇叔,哽咽難語,在耶律和魯斡再三催斥之下,她才躬身一拜,然後掩臉而去。

    耶律和魯斡所料不差,正在攻打上京城的烏刺馬里,聽說完顏阿骨打的大軍已接近百里之後,只得下令撤軍,向西遁入茫茫大草原;

    烏刺馬里這也是無奈之舉,他猛攻上京三天了,上京城高牆厚,守軍士氣雖然不高,但憑藉堅城而守,仍給他造成了巨大的傷亡;

    如今三萬人馬早已成疲兵,若是再不走,等完顏阿骨打的十幾萬大軍一開到,恐怕到時想走也走不了了。

    烏刺馬里撤圍不久,越國大長公主帶著耶律和魯斡之孫,在耶律和魯斡心腹愛將蕭順帶五百宮衛軍護送之下,由南面的大順門出城,向南京匆匆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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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 天賜皇帝

    楊逸從軍營回到帥司衙門,解下一身鎧甲,換上寬鬆的儒服,吸著一雙木屐,在帥椅上舒坦地坐下。

    馬漢卿呵呵一笑道:「大人再不回來,蕭尹恐怕就快急得上吊了。」

    楊逸淡淡笑道:「好了,漢卿把人領進來吧。」

    馬漢卿得了吩咐,拱拱手便出去,須臾之後領進一個四十來歲的高瘦男子,穿著契丹四品官服,見楊逸竟是穿著一身閒適的常服接見他,蕭尹微微一怔,隨即施禮道:「大遼南院同知蕭尹見過楊大學士。」

    「蕭大人不必客氣,請坐,請坐。」

    「多謝楊大學士。」

    楊逸示意侍衛上茶,然後對蕭尹說道:「不知蕭大人出使我大宋,所為何來啊?」

    蕭尹倒也直接,開口便道:「貴國不斷向河北、河東增兵,還將河東路經略使章楶任命為燕雲道行軍大總管,楊大學士為副總管,本官受我大遼南院大王所遣,出使貴國便是想問問,貴國意欲何為?可是要興兵入犯我大遼?」

    蕭尹一臉嚴肅,身上帶著遼國官員那種一貫的優越感。

    楊逸暗暗好笑,難不成這傢伙還當大宋像以前一樣,只知窩裡鬥,對遼國的情況一無所知?

    「蕭大人誤會了,我朝任命章楶與本官為燕雲道行軍正副總管之說,純屬謠傳,並無此事,至於向河北、河東增兵,我朝這也是不得已而之為啊!」

    「有何不得已?」

    「蕭大人,貴國皇帝御駕親征,數十萬百戰精銳被長轄底一戰而全殲,長轄底兵鋒之盛,讓人驚心啊!而上次為了幫貴國解上京之圍,我大宋又與長轄底結下了深仇大恨,深恐長轄底揮軍南來,入侵我大宋國土,因此才不得不向河北、河東增兵。我朝這麼做。只是為了確保疆土不受侵犯,並無入侵貴國之意。」

    蕭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耶律延禧三十多萬大軍被滅一事,經楊逸捅出來。讓他的尊嚴瞬間被踐踏在地,支離破碎。

    他猶自強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大遼雄兵百萬,蕞爾叛賊豈能囂張幾時,待…………」

    「哈哈哈……」

    楊逸突然放聲大笑,直笑得蕭尹差點哭出來,才收聲說道:「蕭大人,做人還是坦誠些好啊,人家大金國都打到上京城了,你遼國皇帝至今下落不明,舉內如同一團散沙,上京、中京等城陷落不過是時間問題,此時此刻,蕭大人還在這裡打腫臉充胖子。你不覺得這很無聊嗎?」

    「你……..」

    「蕭大人,咱們不防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朝若是揮軍北伐的話,本官自信十天之內拿下幽州與大同,只不過咱們宋遼本是兄弟之邦。我大宋又豈會做這等趁火打劫之事?蕭大人也不必去東京了,回去告訴你們南院大王,我朝增兵河北、河東,對遼國並無惡意。而且,若是貴國需要的話。我朝願意出兵幫助貴國平定叛亂。」

    楊逸這番當然不能真個取信於蕭尹,只是如今遼國局勢艱難,亡國在即,對於他們來說,楊逸這番話就像一根救命稻草,就算靠不住,也會下意識地去抓住它。

    楊逸接著諄諄誘導著:「當然了!想要我朝出兵幫助貴國平叛可以!出兵所需的糧草軍資得由貴國來出,另外貴國皇帝如今下落不明,乃至群龍無首,令無所出,這可不妙!

    常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貴國若是不趕緊另立新主,收攏軍民之心,定難以抵擋金國大軍。另外,貴國無主,我朝就算想出兵幫助貴國,也不知道幫誰啊!」

    蕭尹面色變幻不定,聽完楊逸的話,終是忍不住帶著幾分希冀地問道:「楊大學士,貴國真的願意出兵幫助我大遼平定叛亂?」

    楊逸臉上不動聲色,長吁一口氣,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說道:「左傳有云,兄弟鬩於牆,而外御其侮。蕭大人豈不聞呼?」

    「這,本官倒也讀過左傳。」

    「這就對了嘛!蕭大人請想,我宋遼之間雖然也發生過一些不愉快之事,但終究是兄弟之邦,兄弟有難,我大宋又豈能袖手旁觀,坐視不理?」

    「是是是,楊大學士說得是,我遼宋自澶淵之盟締結,便明確了兄弟之邦的關係,我大遼為弟,大宋為兄,兄弟之間,自應同心同德,守望相助才是。」不管蕭尹心裡信沒信楊逸的話,但臉上充滿喜色就是了。

    楊大忽悠接著正色地說道:「我朝聖主悲天憫人,德昭日月,胸襟似海,念及兄弟之邦萬千生民淪於戰火,生靈塗炭,憂心如焚,夜不安寢,常對我等臣下慨歎:憐世人兮,憂患實多;願濟蒼生兮,於水火,此等博大胸襟,容納八荒,無分敵夷,是為聖主矣。」

    反正是自己兒子,吹捧一下不過份,楊大忽悠一點也不節省詞兒,聽得蕭尹一愣一愣的。

    不過這種冠冕堂皇的話說來好聽,是不可能取信於人的,所以楊大忽悠繼續說道:「除了我朝聖主憐憫貴國蒼生,有心相助之外,我也不怕告訴蕭大人,章相公與本官之所以也同意出兵幫助貴國,是另有顧慮;

    貴國立國兩百年,早以脫離蠻夷的懵昧,貴國興宗、道宗等先帝,詩書禮樂,皆出類拔萃,國典禮儀與我大宋幾無差異,與這樣的國家為鄰,我大宋心安;

    至於女真人,不過是白山黑水間的野人,茹毛飲血,不習教化,不知禮儀,偏偏又有一身蠻力,稍有不如意,便妄起刀兵,燒殺搶掠。若是這樣的蠻族取代遼國,我大宋與之為鄰,也必將深受其害,今後大宋只怕再無片刻安寧;

    念及這些,本官與朝中各位相公,才同意出兵幫助貴國平叛。本官再次提醒蕭大人,貴國若不盡快另立新主,則我大宋師出無名,到時就別怪我朝不念兄弟情份了。」

    不念兄弟情分是什麼意思,光這句就能讓人費心思量了,但總體而言,楊逸最後說的這番話,倒是讓蕭尹信了三分,他感謝了一番,便告辭回幽州去了。

    **********

    兒童能走馬,

    婦女亦彎弓

    合圍飛走盡。

    移帳水泉空。

    這是歐陽修描繪北安州的詩句,北安州也就是後世的承德附近,這裡名為州,實際上並沒有城郭,除了州治官衙是磚瓦房之外。其它的全是由牧民的帳蓬組成。

    這裡氣候適宜,水草豐美,生活著上萬契丹牧民,趙王耶律明斡率領所部兩千多人,以及中京少量擁護他的官員趕到北安州。

    而這一天,在北安州發生了一件必將載入史冊的大事;

    遼興宗之孫、秦王耶律阿璉之子、趙王耶律明斡鑒於遼主耶律延禧失蹤已久,新生的金國咄咄逼人,大遼岌岌可危,國不可一日無君,於是在北安州向外宣佈,正式登基為帝,年號建福,降耶律延禧為湘陰王。

    耶律明斡今後三十六歲,從輩份上算是耶律延禧的叔父。上京城被圍,魏王耶律和魯斡被困,而一向富有賢名的耶律淳也至今了無音信;

    另外耶律延禧雖然有兒子,但最大的也才幾歲,且都陷在上京城內。如今遼國風雨飄搖,立一個幾歲大的孩子為帝實在不適合。真算來,耶律明翰現在還真是最合適的皇位繼承人。

    耶律明翰身邊才兩千人馬,拿得出手的官員也沒幾個,就這麼倉促在北安州登基稱帝,形同兒戲。

    但他也沒辦法,他一向名聲不好,很難得到遼國軍民的擁戴,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大宋的承諾了。

    這個時候,有了大宋的支持,無疑將會成為他最大的籌碼,登基後的第一件事,他就是向大宋上表乞為附庸,請求大宋派軍協助遼國平叛。

    而大宋也立即作出回應,表示承認耶律明斡繼位為遼國皇帝,並同意出兵協助遼國平叛。

    耶律明斡上表請為大宋附庸之舉,遭到很多遼國地方官員的詬病,然而卻也不得不承認,有了大宋的支持,誰也沒敢站出來明著反對耶律明斡繼位。

    耶律明斡在北安州登基之後,迅速移駕南京析津府(幽州),南院大王蕭亦率南京官員出城二十里相迎,入城之後,耶律明斡立即對南京官員大加封賞;

    以蕭亦為北院樞密使,封越王。

    遙封困守上京的魏王耶律和魯斡為天下兵馬大元帥。

    以蘭陵郡王蕭奉先為南院大王;

    並由蕭奉先舉薦,以李處溫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以耶律長運為番漢馬步軍都元帥。

    這一通封官加爵焉,這個新生的政權終於像點樣了

    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李處溫覺得光這樣還不夠,遼國現在危難重重,有必要把新朝的聲勢弄得更盛一點,於是提議給耶律明斡上尊號;

    經蕭亦等人同議,最後決定給新主耶律明斡上「天賜皇帝」的尊號,耶律明斡再三推托之後,便也就接受了。

    到此時,遼國各地的官員也紛紛上表,表示擁護新朝,於是呼,大遼帝國便出個了天賜皇帝。

    遠在雄州的楊逸聽了「天賜皇帝」這個尊號,不禁哈哈大笑:狗屁的天賜皇帝,說是老子賜的還差不多,沒有我楊逸,估計你耶律明斡還不知窩在哪個角落裡吃西北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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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5章 大聖皇帝馬踏上京

    上京城下,帳甲連雲,綿延二三十里,從城頭望下去,黑壓壓的全是金兵,雖然有些面孔讓城上的守軍很熟悉,但現在他們真的是金兵了。

    在耶律和魯斡親自上城督戰之後,上京城的三萬守軍士氣稍高,憑藉著堅城勉強擋住了金兵一天的進攻。

    完顏宗翰與完顏婁室二人一身血跡斑斑,大步流星地走完顏阿骨打的御帳前求見。

    完顏宗望今天二十歲,完顏婁室二十四歲,都是雄壯悍烈、鷙勇果毅之人。倆人等在帳外,等待「大聖皇帝」完顏阿骨打的接見。

    耶律朝斡在北安州登基,並上尊號「天賜皇帝」,大金國這邊得知之後,呂立嗣等人也立即請完顏阿骨打上尊號。你叫「天賜」是吧,俺叫「大聖」,你是上天賜給的皇帝,我是神聖,不管如何,都要壓你一頭,搞不好你那個皇帝還是我這個「大聖」賜給的呢。

    給完顏阿骨打上尊號這一點,完顏宗翰和完顏婁室都不反對,但心中暗恨呂立嗣他們這些窩囊的遼國降臣,定下這些狗屁規矩。

    以前他們要見完顏阿骨打,直接進去是,現在卻得等人通報,然後得了「大聖皇帝」相召後,才可入帳,各種官制也大都照搬遼國的,遼國的東西有什麼好,若是好不會亡國了。

    完顏宗翰他們畢竟還都很年輕,心氣正盛,對完顏阿骨打重用呂立嗣這些遼國降官頗有微詞,反正對所有的遼國降官,他們是橫看豎看不順眼。

    終於等了「大聖皇帝」的召見,二人龍行虎步進帳,納頭便拜道:「臣等參見大聖皇帝。」

    「起來吧,不用多禮。」

    大金國草創,完顏阿骨打好歹弄來了一件龍袍穿上,正盤坐在御案後處理政事。

    完顏宗翰搶先道:「秉報大聖皇帝,粘罕無能,今日未能破城,有負大聖皇帝的期望,我軍雖然兵力多城內守軍數倍,但因大部分是遼軍降卒,而且很多降卒的家人在城中,因此讓他們攻城,氣士不高,雖斬殺多人加以震懾,仍是無濟於事。」

    完顏阿骨打蹙了蹙眉頭道:「你們先起來吧,此事不怪你們,是朕疏忽了。」

    完顏阿骨打雖然也自稱朕了,但對完顏宗望他們仍是和顏悅然,並不因地位的改變而生分多少,這讓完顏宗翰和完顏婁室心裡舒服了很多。

    和原來歷史上的大金國不同,原來完顏阿骨打起兵之時,完顏宗翰他們都已經是三十多四十歲的人了,而且自起兵滅亡遼國共打了十多年仗,這其中有一個成長過程了。

    現在與原來歷史不同的是,可以十天前完顏部還是個不起眼的蠻荒部落,完顏宗翰他們沒經過多少磨礪,甚至連大字都不多識幾個;現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大金國的親王,想一下子擺脫那種粗蠻習氣是不可能的。軍事養以及個人學識方面,也不可與原來他們入侵北宋時相提並論。

    但原來他們之所在能成長成名將,除了經過多番磨礪之外,有一點特定少不了,那是心智過人,你若是個笨蛋的話,再怎麼磨礪,也不可能成為名將。

    完顏婁室接口道:「請大聖皇帝另調其它部族士卒給臣等二人,我二人願立下軍令狀,明天一天之內攻下上京城。」

    完顏阿骨打沒有立即同意,而是轉頭向呂立嗣問道:「呂相國都聽了吧,你有什麼辦法提高我軍士氣嗎?」

    呂立嗣連忙拜於完顏阿骨打的御案之下,答道:「回大聖皇帝,我軍士卒大部分剛剛歸附,而且很多人的父母兄弟都在上京城內,讓他們去攻城,士氣自然不可能高漲………」

    「屁話,這些還用你來嗎?」完顏宗翰按耐不住罵了呂立嗣一句,那眼神充滿了鄙視。

    完顏阿骨打連忙道:「粘罕不得無禮,你先退下吧。」

    完顏宗翰又名粘罕,名鳥家奴,不得不,這名非常有創意,若是讓楊逸叫起來的話,一定很爽利。

    大聖皇帝的話完顏宗翰不敢不聽,只得悻悻的退下,臨了還狠狠地瞪了呂立嗣一眼。

    完顏阿骨打安撫呂立嗣道:「沾罕年輕氣盛,若有冒犯之處,還望呂相國看在朕的面子上,莫和他計較。」

    「大聖皇帝言重了,臣不敢,臣不敢。」呂立嗣連連扣,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他其實也不想如此,可他一個降官,完顏宗翰等人又個個未脫蠻性,粗暴無禮,別罵兩句,惹毛了這種人便是一刀殺了你也不奇怪,呂立嗣豈能不提著心兒。

    「呂相國請接著。」

    「是,大聖皇帝陛下,凡事有利則必有弊,有弊也必有利,我軍中士卒多有父母兄弟在上京城內,攻城士氣不高,都是因為士卒們擔心城破之後,親人會遭殺戮;

    其實此事並不難解決,只要大聖皇帝下一道旨意,城破之時禁止燒殺搶掠、淫人妻女,士卒們便不會再有所顧慮了,聖旨一出,士氣必定高漲;大聖皇帝陛下,這麼做除了可以讓我軍士氣高昂之外,還有諸多好處,

    大聖皇帝請想,咱們攻下上京城之後,是要作為我大金國的國都的;若是縱兵搶掠燒殺,則上京城必將被嚴重破壞,輪為一片白地,將來元氣難復,大聖皇帝算將城打下了,也難以成為我大金國的根基;

    另外還有一個好處,那是可以贏得心民,我大金軍隊進城,若是秋毫無犯,必定得百姓的擁戴,將來再攻打其它城池時,遭的抵抗也必定弱得多,還望大聖皇帝三思。」

    呂立嗣了一大堆,口千舌燥的,沒辦法,十天前完顏阿骨打同樣只是蕞爾蠻夷族之民,同樣識不得幾個大字,你只能細心解,若是跟他掉書袋,那是抽。

    不過人家完顏阿骨打倒不這麼想,他正極力扮起了知識分子呢,只聽他道:「呂相國言之有理,甚善,甚善,此事便按呂相國所辦吧,還請呂相國擬旨,朕這頒布下去。」

    呂立嗣又連連扣道,才起身鋪紙草擬聖旨。

    事實再一次證明,叛徒比敵人更該殺。

    這道聖旨一出,十幾萬投降完顏阿骨打的遼軍少了顧慮,士氣大漲。

    同時,在呂立嗣的建議下,完顏阿骨打令人將這道聖旨射入城中,並組織有親人在城上的遼軍降卒城下勸降,進一步瓦解城上守軍的士氣。

    這種攻心之策,比十萬大軍還要利害。

    雖然耶律和斡帶著病體親自上城督戰,這一幕很感人,能鼓舞起不少人的信心;但遼國各地的援軍遲遲等不來,使得上京城裡的軍民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任是耶律和魯斡聲望再高,也沒法阻止人心的潰散。

    經過一番勸降之下,完顏宗翰、完顏婁室再度率軍攻城,數萬大軍持刀舉盾,如同浪cháo一般衝向上京城牆,一方士氣高漲,一方無心抵抗,上京城被一衝而破。

    城破一刻,耶律和魯斡站在大順門的城樓上,回身向北,望著巍峨的遼國皇宮,顫顫巍巍的跪下,無語亦無言;最後毅然拔刀自刎,以身殉國。

    他是第一個自願以身殉國的遼國親王,那蒼老的身軀靠在城牆上,致死不倒,鮮血自大順門上瀝瀝滴落。

    耶律和魯斡身邊幾十個忠心的護衛阻止不了他,眼睜睜地看著他拔刀自刎,個個嚎啕大哭,然後大部分人也拔刀自刎,以身相殉。

    完顏阿骨打踏著耶律和魯斡的血跡,自大順門進城,得知此事後,命人按親王禮,厚葬耶律和魯斡;這是對忠義之人的一種敬畏,也是收買人心的一種方法。

    金軍入城,完顏阿骨打果然履行諾言,嚴禁士卒燒殺搶掠,上京城很快平靜下來;入城的士兵中很多都是熟悉的面孔,他們本應是遼國的守護者,現在,他們還穿著遼軍的盔甲,拿著遼國的刀槍,卻攻破了遼國的都城。

    上京城還是上京城,沒有改名,只不過換了主人,從遼國的都城變成了金國的都城。

    完顏阿骨打立在緊閉的承天門前,這道莊嚴的皇宮大門,曾讓他敬畏過。

    在去年,他還是遼國轄下的一個蠻荒部落的民,每年要忙著獵海東青,撈北珠,進貢給這座莊嚴的大門內的主人。

    現在,隨著承天門在完顏打骨打面前徐徐打開,歷史將會宣告,完顏阿骨打,將成為這裡的主人。

    完顏阿骨打躍馬揚鞭,意氣風發,踏入承天門,一路向裡走,經安德殿、五蠻殿,來開皇殿。

    開皇是遼國皇宮正殿,座落在一座山丘上,低座有高大的台基,主體建築高大宏偉,仰望之間有一種莊嚴肅穆的氣勢。

    完顏阿骨打步上台階進入開皇殿,在這裡接受金國文武大臣的大禮參拜。並在這裡,任命完顏宗翰和完顏婁室為主帥,各率四萬大軍,即刻出征。

    完顏婁室與完顏宗翰蹣跚滿志,率部呼嘯出城;完顏婁室負責掃平上京東面、及北京等地,建立起一個穩固的大後方。

    完顏宗翰負責攻打中京大定府,及沿途各城,若是戰況順利的話,將直取南京析津府。

    大金國的鐵蹄,讓風雨飄搖的遼國瑟瑟發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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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01:16:00
第556章 江山如此多嬌

    翻湧的黃塵之下,三萬宋軍滾滾向北,那鮮明的盔甲,鏘鏘的鐵蹄,嚴整的軍陣,森森的殺氣,令沿途的遼國百姓紛紛為之側目,許多人驚慌之下,攜家帶口奔逃走避。

    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這滾滾的鐵流根本沒理會他們,奔逃走避不過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燕雲之地,東攬大海、西靠太行,南控中原,北鎖遼東,關山雄偉,形勢險要。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昔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但凡有些氣魄的君王,誰也不會放棄燕雲之地,必欲攬入懷中而後快。

    大宋自立國就唸唸不忘收回雲燕,然而自宋太宗兵敗高梁河,大宋從未就再沒兵臨幽雲過。

    歷史終將會記住這天,事隔百年,三萬宋軍再次揮師北上,鐵流如潮,滾滾向北,人如虎,馬如龍,猶如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大軍前面,旌旗招展,迎風飄揚,最為顯眼的是那面御賜的龍旗,紅色的旗面上。一條五爪金龍張牙舞爪。凌風欲飛;

    龍旗旁邊,是一面楊字大旗,說來這才是這支軍隊的招牌,身後的三萬士卒都以追隨這面楊字大旗為榮。

    因為,這兩楊字大旗曾踏平過慶興府、升龍城。它所代表的是一個戰無不勝的神話。

    跟著這面楊字大旗,就意味著功勛,意味著榮耀,意味著封妻蔭子。

    大旗之下,楊逸跨著烏雲蓋雪。他沒有著甲,但也換上了一身黑色勁裝,腰間別著大馬士革寶刀,英氣勃勃而又堅韌果毅。

    此外,楊逸身邊還跟著一頭雄壯威武的白狼,越是往北,白狼越是顯得興奮,它衝到軍陣最前面,不時仰頭長嗥。似乎它竟是明白,離故土近了。

    楊逸受白狼那捨我其誰的長嗥所感,也是意氣風發,躍馬揚鞭,長笑而歌:「伏波唯願裹屍還,定遠何須生入關。忍令上國衣冠淪於戎狄,相率中原豪傑還我河山,哈哈哈……..」

    劉武、李一忠等武將聽了,無不嗷嗷而叫。不錯,這是一支年輕化的軍隊。他們正慷慨激昂,同時,這也是一支百戰之師,他們有睥睨天下的本錢。

    就連唐庚、農實秋這些文藝小青年,此時也有生正逢時之感,心懷大暢。

    三萬大軍北渡易水,過涿州,經良鄉,直上幽州。

    馬漢卿打馬靠上來並報導:「大人,完顏宗翰四萬大軍一戰而下中京大定府,並於前日,橫掃中京附近各州縣,如今兵鋒已直指歸化、榆州、澤州,逼近北安州;

    另外,完顏婁室在北面更是勢如破竹,橫掃遼陽府、貴德州、咸州、通州、正州、淥州、桓州、宣州,兵鋒已臨高麗邊境;

    同時完顏阿骨打得知完顏宗翰南征進展順利,戰線拉長,便又另派銀術可率兩萬人馬南來增援。」

    楊逸聽後平靜地問馬漢卿和李一忠他們道:「你們怎麼看?」

    馬漢卿先答道:「完顏阿骨打增兵,屬下猜測,他是想趁遼國各方實力還沒有完全整合之前,迅速攻取南京道,南京道戰略地位十分突出,南控中原,北拒塞外,

    一但讓耶律明斡在南京道站穩腳根,金軍再想攻取,就得付出數倍的代價,所以想趁耶律明斡初登大位,人心未附之際,迅速攻取南京道,斷絕遼國最後頑抗的可能性。」

    楊逸接著望向李一忠,想看他有什麼看法,李一忠嘿嘿地笑道:「大人,末將認為,重要不是完顏阿骨打想怎麼樣,而是大人想怎麼樣。」

    這話大有意思,答得很機巧,楊逸倒被他逗笑了。

    那邊劉武也湊了過來,這傢伙更是桀桀大笑:「李將軍所言,甚合吾意,毛個完顏阿骨打,昨天還不過是只山中的毛猴,別以為撿了個便宜,自封了個大聖皇帝,就能蹦上天了,大人不來則已,大人既然來,還由得他完顏阿骨打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嗎?」

    「我警告你們,永遠不要以為你的敵人是比你愚蠢的,完顏部是突然崛起不錯,但他們生存的白山黑水,本身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能保住不被人吞併,並能抓住一線機會迅速崛起,這本身就說明了完顏阿骨打等人的不凡,誰輕視他們,誰就可能死得很慘。」

    「大人,這不是您說嘛,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咱們現在只是談論一下,又不是真要和金兵作戰了,總之還算是戰略層面,大人,您說,我若是不藐視完顏阿骨打,這不是有違大人教誨嘛。」

    楊逸無語了,揮動馬鞭就抽過去,劉老虎一身鎧甲,刀砍都不怕,還怕這一鞭子?連撓癢癢都不夠看。

    當然,若非如此,楊逸也不會直接動鞭子,他還沒殘暴到那種地步。

    李一忠接著說道:「大人,明天便到幽州了,屬下想不通,既然這糧草由耶律明斡來提供,大人何不把六萬大軍一起帶來,打不打仗的,咱們先把他耶律明斡吃垮,這不好嗎?」

    楊逸不禁答道:「你還真是個吃貨!照你這麼說,吃垮耶律明斡,再去吃完顏阿骨打,咱們這仗也不用打了。直接把遼東給吃回來就行了。」

    「哈哈哈,大人,這主意不錯,我支持。」劉老虎又是大笑不止,根著楊逸打仗,這些手下都感覺非常輕鬆。這源自他們對楊逸軍事上的崇拜。

    李一忠也樂呵呵地說道:「大人,屬下沒說錯啊!反正咱們也要把耶律明斡耗空,將來才好控制。所以屬下還真想不明白,大人為何只帶三萬人馬前來。」

    楊逸答道:「咱們若是六萬大軍全部出動,只怕完顏宗望就不敢來了,消耗糧食有什麼用?等將來拿下幽雲,這糧食它還會長腳不成;

    我現在只帶三萬人馬前來。是既要保證燕雲不淪陷金人的鐵蹄之下,又不能讓耶律明斡過於依賴咱們,不然消耗不了耶律明斡的兵力,將來便不好控制了;

    而且咱們現在只是來助戰,一次出動太多兵力,有些說不過去,蕭亦等人必定驚疑不定,到時有些事情便不好辦了。」

    「原來如此,大人英明。」李一忠送上一個馬屁。眼珠一轉,接著說道:「大人,要消耗耶律明斡的兵力其實不難,屬下有一計,可保一戰而消耗掉南京道這幾萬遼軍。」

    「哦?你有什麼主意,說來聽聽。」

    李一忠又是嘿嘿一笑,馬漢卿和劉老虎他們就像聞到了腥味的貓,一個二個忙湊上來。

    楊逸大怒:「他娘的!全一身臭汗,湊那麼近幹嘛!當你們是擷芳樓的花魁娘子嗎?」

    一陣暴笑聲頓時響徹前軍,士卒們看到主將們談笑風生,心情自然也跟著輕鬆,行軍也不覺得那麼艱苦了;

    可以說,這是楊逸慣常使用的手段,行軍是既累又枯燥的事情,儘量把氣氛弄得輕鬆一些,甚至弄些小趣事,讓士卒們不至於感覺那麼枯燥,這對保持軍隊昂揚的士氣是很有用處的。

    「好了,李一忠你說吧。」

    「大人,小人的計策是這樣,咱們到幽州之後,立即鼓動耶律明斡舉兵北找,他現在可是遼國皇帝,遼國大片國土淪陷完顏阿骨打之手,若是不思收復,也說不過去不是,所以只要大人出面說項,並言明我軍將一同北上助戰,相信說服耶律明斡起兵北伐不難。」

    「有道理,接著說。」

    「大人,咱們與遼軍合兵一處北伐,等大軍與金兵對陣之時,咱們……….」李一忠聲音突然小了下來,生怕別人聽了去,楊逸和馬漢卿幾人聽了他的歪招兒,不禁面面相覷。

    不得不說,這丫的這個主意雖然算不上十分高明,過後也容易讓耶律明斡起疑,但十有九管用;

    到時南京道的這幾萬兵力也被滅了,耶律明斡就算起了疑心,但沒有證據,他又能說什麼?

    一個光頭司令,還不得乖乖的任大宋拿捏,讓他往東,他還敢往西不成?

    這次謀奪燕雲,楊逸根本沒打算以軍隊強攻奪取。

    那樣雖然也不難做到,畢竟現在的遼國,就像原來北宋被金兵攻破開封之時,舉國驚亂,群龍無首;

    當時趙構可是被一路追過了長江,甚至被追到了海上,只不過大宋百姓對國家的認同感比較強,抵抗起來比較頑強,金軍兵力又少,戰線拉得太長,無法一下子吞下宋朝全境而已。

    相對而言,遼國這種以遊牧為主的國家,百姓對國家的認國感沒那麼強,遭到入侵之時,百姓更容易選擇依附強者,而忽視國家的概念,抵抗起來意志沒那麼堅決。

    以現在大宋的實力,要強行奪取燕雲絕對不難,只不過這樣一來,對燕雲之地必定會造成很大的破壞,而且容易讓大宋陷入政治、外交等方面的困境。

    現在打著協助遼國平叛的義旗而來,嘿嘿,糧草還是由耶律明斡來提供,這叫什麼來著,對了,這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老子來了,再想讓老子走,那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楊逸三萬大軍達到幽州南面二十里,耶律明斡竟是親自迎了出來,其實耶律明斡也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的道理,但他也沒辦法;

    完顏阿骨打善待降官,禁止燒殺搶掠的聖旨一出,遼國各地的官軍抵抗意志更加薄弱;

    金兵勢如破竹,中京大定府一日而破,松山州、恩化、惠和、興中府、安德州、建州、歸化、潭州等等,無不是望風而降,六萬金軍已經逼近他的「龍興之地」北安州了。

    過了北安州,南來便是固北口,憑南京道幾萬惶惶之兵,能不能擋住兵鋒正盛的金兵,耶律明斡一點信心也沒有。

    請宋軍前來協助作戰,就算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也總好過舉國淪亡,性命不保的好;

    正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耶律心裡已經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

    只要宋軍能幫助他擊敗金國,哪怕是把西京道割讓給大宋,他也是願意的。

    楊逸見他親來迎,遠遠就下馬,趨步上前施禮,絲毫沒有一點傲慢之態,對耶律明斡這個「天賜皇帝」保持應有的尊敬,和他原來出使遼國時,對耶律洪基的態度一點不差。

    劉武等人在後面看了,都不由得想起一個詞:披著羊皮的狼。嗯嗯,這個太難聽,不好,不好,應該是說禮下於人,必有所圖。

    楊逸身後三萬宋軍那森嚴的軍陣,昂揚的士氣,睥睨的神情,看得耶律明斡直抽涼氣,真怕楊逸傲慢無禮,言語相辱;

    見楊逸這般恭敬,一如宋遼兩國平起平坐之時,他不禁暗暗鬆了口氣,率著李處溫等文武上前,說道:「楊大學士遠來助我大遼平亂,勞苦功高,朕不勝感激,朕已讓人在城西設好大營,還請楊大學士移軍前往城西安營紮寨,朕另在城中設下了酒宴,給楊大學士接風洗塵,以聊表謝意。」

    楊逸倒是真奇怪他竟然敢親自到軍前來迎接自己,難道就不怪俺把一刀把他幹掉,然後鳩佔鵲巢把幽州城給佔了?

    再細看耶律明斡身後,帶來的不過幾百遼軍,而且蕭亦這些武臣並沒有來,來的多是文官,要拿下這些人,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大概人家耶律明斡有自知之明,明白躲在城裡也好不到哪裡去,還不怕這樣光棍點。

    楊逸帶著微笑答道:「外臣寸功未立,勞動大遼陛下親自出城相迎,外臣實在是愧不敢當。大遼陛下既然發下話來,外臣自應遵從,這就率軍前往城西安營紮寨,順便先換下這身征衣,再入城赴大遼陛下盛宴,以免失儀,就請大遼陛下先回駕。」

    「好,那朕就先回城相侯,等楊大學士把大軍安頓下來,朕再派車駕出城相請。」

    兩人作了一些禮儀上的寒暄,耶律明斡便帶著隨從匆匆回城去了,或許,三萬殺氣騰騰的宋軍,給他的心裡壓力太大吧。

    楊逸心裡不禁暗暗好笑,他倒不是要是向耶律明斡示威,本意是給他一份信心來著,誰知卻把人家嚇著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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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01:14:07
第557章 幽州御宴

    楊逸的三萬大軍沒能進幽州城,這個好理解。現在幽州城可是人家耶律明斡的

    象大宋的東京,除了駐守京城內的禁軍,邊軍除非是打了勝仗,得到皇帝的特別允許,才能進城。

    現在楊逸這三萬大軍雖然說是來協助遼國平叛,耶律明斡也沒傻到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

    楊逸也不介意,駐城外就駐城外吧,這初夏的天氣,城外也挺涼快的。

    大軍一紮下大營,楊逸立即把指揮使以上的將領叫來帥帳,再次強調軍紀。

    「你們給本帥記住了,咱們是威武之帥,文明之師,來到這裡就代表著大宋的形象,你們要各自把手下的士卒給看好,誰手下的士卒做了擾民亂紀之事,本帥到時就拿誰是問。

    而且,不光不能擾民,情況適宜的話,你們還可以帶頭去給當地的老百姓挑挑水,劈劈柴什麼的。別笑!笑個屁!劉武,你給老子出列!」

    「末將在。」

    「你覺得本帥說的話很好笑是嗎?本帥現在就給你一道軍令,限你今日去給當地百姓挑一百缸水,挑不夠數,你就到校場上站兩個時辰吧。」

    「末將遵令!」想起當初在環被罰的那次慘景,劉武一臉黑線如蚯蚓遊走。

    帳下的李一忠,謝東昇等人,個個憋紅了臉,咬牙切齒地瞪著劉武,彷彿恨不得吃他的肉,抽他筋一樣,卻原來是劉武害他們忍得很辛苦而已。

    楊逸橫掃眾將一眼,冷聲問道:「還有誰覺得本帥剛才說的話很好笑嗎?」

    大帳裡頓時連呼吸聲都沒有了,眾人生怕喘氣聲大了,被楊逸誤會,所以個個屏氣凝神,目不斜視。

    「我告訴你們!別看本帥說的這些都是小事,但是非常重要,甚至比你們摧城破池更重要!咱們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麼,本帥就不多說了。然而燕雲之地淪落異族之手已經兩百多年,這裡的百姓對大宋並沒有多少認同感,

    對於咱們大宋來說,現在要打下燕運之地易如反掌;但怎麼才能讓民心歸附,這才是最難的,現在咱們到了這裡,當地百姓都在睜大眼睛看著咱們;你們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大宋的形象,能不能取得他們的好感,進而對大宋產生認同感,這關係到燕雲之地收復後的長治久安;

    要取得當地百姓的好感,弄些官樣文章沒有多大用處,最有效的辦法莫過於幫他們做些好事,事情再小,百姓也會記在心裡,慢慢的,民心也就爭取過來了,爾等明白了嗎?」

    「明白了!」

    「我再次強調一遍,約束好你們的手下,就算不做好事,也千萬別千壞事,否則本帥定要加倍重罰,該砍的砍,該殺的殺,絕不手軟!」

    「喏!」

    楊逸揮揮手,讓眾將退下,他要鼓動耶律明斡發兵北上收復失地,就算耶律明斡立即被說動,也總得要幾天時間來準備才可能出兵。

    那這段時間三萬宋軍就閒著,這人一閒,往往就會蛋痛,惹是生非,所以楊逸才不得不再次強調軍紀。

    過後不久,幽州城西門便開來一隊車駕,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李處溫親自前來請楊逸入城赴宴;之前耶律明斡親自迎出二十里,現在又派宰相攜車駕前來恭請,在禮儀方面,耶律明斡確實是做到了極致,再無可挑剔。

    楊逸這回除了馬漢卿這個中情局局長之外,讓所有武將都留在營裡,並言明若是有事,則以李一忠為首決斷,怎麼說現在也還是在別人的地盤上,沒事留個心眼總不會錯。

    文官方面,楊逸倒是帶了不少,唐庚、萬世芳、農實秋等人都帶上了。

    如今遼國雖然兵凶戰危,大家估計也沒什麼心思比拚詩詞歌賦,但既然是接風宴,總少不得這樣那樣的應酬。把唐庚他們帶上,一是可以讓他們見見世面,歷練一下,二來也可以擋一下遼國君臣的客套。

    李處溫極為客氣,親自恭請楊逸上車後,才隨後上來。李處溫長相儒雅,臉上總是帶著善意的微笑,雖是初見,卻讓人感覺很親近。

    讓楊逸奇怪的是,李處溫的年紀並不算很大,只有三十六七歲的樣子,而且還是耶律儼的侄子,南京裡的遼國官員竟然能同意讓他出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一職,這倒是十分稀奇。

    耶律儼本姓李,乃幽州漢人,後考中狀元,在詩詞方面很有造詣,以前和耶律洪基多有唱和,深得耶律洪基喜愛,是以賜李儼國姓。

    但現在耶律儼已經降金,作為他的侄子,李處溫還能取得南京君臣的信任,讓他出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這確實有些耐人尋味。

    兩人同車入城,一路交談,楊逸很快就感覺到,李處溫絕對是個長袖善舞之人,溫文爾雅之中帶著機警,或者說狡詐。

    車子從西門進城,沿街可見城中百姓人心尚算安定,只是神色之中總帶著一種抑鬱之感,可見耶律明斡稱帝,並沒有給幽州百姓帶來多少信心。

    行到府前街時,楊逸不由得想起清娘來,當初他就是在這兒幫清娘買下那隻漂亮的鸚鵡的,這事一晃過去五六年了,當初的小蘿莉,現在已經長成玉立婷婷的少女!

    而自己,老嘍!楊逸不禁在心裡暗歎一聲,當初他十七歲半中狀元,接著出使遼國,回想起來就像做夢一般。

    李處溫見他頗有感慨之色,便含笑說道:「楊大學士想必是有什麼感觸吧,若是有何心願,本官能幫得著楊大學士,本官定當盡力而為之。」

    楊逸呵呵一笑道:「李相公盛情,本官多謝了,不瞞李相公,幾年前我出使貴國,曾在南京稍作停留,這一晃數年過去,舊地重遊,不免給人一種物是人非之感,僅此而已。」

    「本官能理解李大學士這分心情,楊大學士尚且如此感慨,我等作為遼臣,就更不用說了,國勢危如累卵,山河破碎,如今幸得楊大學士高義,率雄師相助,此中盛情,本官代遼國萬千百姓致以最誠摯的謝意。」

    「李相公不必客氣,宋遼本是兄弟之邦,我朝聖主仁心盛德,實不忍心看著遼國淪亡蠻夷之手o阿,再則幫人就是幫己,說實話,我大宋實在不願與女真蠻族為鄰,以免戰火燒到大宋境內。」

    倆人同車閒話,李處溫對楊逸極力推崇,出口便是奉承的話。

    楊逸看得出他是有心結交自己,雖然楊逸不是遼國大臣,但至少在撤軍之前,楊逸對耶律明斡有極強的影響力,這一點李處溫不可能不知道,他有心交好楊逸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而楊逸對他也極為客氣,因為將來大宋與遼國之間遲早會再起嫌隙,爭取一個親宋派大臣,這對將來的佈局極為有利,是以楊逸也毫不吝嗇對李處溫的溢美之詞。

    進入幽州府衙之後,耶律明斡再次出二門相迎,他身後跟著北院樞密使蕭亦、副使耶律迭刺裡、南院大王蕭奉先、番漢馬步軍都元帥耶律長運等一千文武大臣,是夠隆重的;楊逸嘿嘿一笑,又趨步上去連道不敢,彼此熱情的寒暄幾句,再由李處溫將雙方的人員介紹一翻,才一齊進府。

    或許因為在城外見識了宋軍雄壯的軍威,耶律明斡在府裡也擺了不少契丹甲士,個個身材碩壯,看上去很是威武;其實從單兵戰力來說,契丹士卒是不差於宋軍的,畢竟北方的遊牧民族身材都相對高大,富有勇力。

    只不過大軍作戰,拼的不是單兵的勇力,而是拼整體士氣、意志、協同能力等等,這些東西現在正是遼軍缺乏的,國之將亡,楊逸從這些魁梧的契丹甲士身上看不到睥睨的氣勢,有的只是一種強作威武的虛浮。

    各人一分案落坐,宮女們便流水般將酒菜端上來,菜色的樣式多是漢人飲食特色,甚至連酒都是易安居的葡萄酒,可見耶律明斡在細節上都是處處用心了。

    楊逸首先起身,舉杯敬道:「外臣借花獻佛,先敬大遼陛下一杯,願大遼陛下福澤齊天,早日興師剿滅金奴叛亂,盡復失地,重鑄大遼萬里河山。」

    耶律明斡欣然笑道:「借楊大學士古言,朕但有盡復失地一天,定不忘楊大學士相助之功,來,請楊大學士滿飲此杯。」

    耶律明斡自己先千了,然後笑看著楊逸,待楊逸一杯而盡再次答謝,宴席上的氣氛一下子就融洽了許多;接著唐庚等人也一齊向耶律明斡敬酒,雙方杯盞交錯,親如一家,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楊逸其間最是留意蕭亦此人,蕭亦大概五十歲上下,相貌清懼,兩片眉毛尾端上翹,給人一種非常堅毅的感覺;他身材不算很高大,但滿帶著一種沉穩的氣息,對楊逸的態度雖然也算熱情,但並不趨附,應答有度,依然保持著大遼帝國的那份雍容的氣度。

    越是這樣,楊逸對他越是留心他,而且有一點不容忽視,耶律明斡雖然登基為帝了,但初來乍到,可以說南京道的實權還控制在蕭亦手上,從耶律明斡對他禮讓的態度就能看出這一點。

    楊逸明白,自己要謀奪燕雲,真正要對付的並不是耶律明斡,而是蕭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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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01:14:27
第558章 欲憑赤手拯元元

    澤州,松亭關凌頂。

    灤河的一條支流從這裡蜿蜒南流,經九宮嶺,穿越長城,流向幽東北面的盧龍等城後注入渤海。

    而澤州西北方向有松子嶺、牛山、會仙石山等一連串的山脈,這些山脈就像是一張帝王的坐椅的靠背,護著南面的北安州,也就是後世叫承德的一帶水草肥美之地,後世的滿清將承德選為帝王的夏季避暑場所並非無因。

    完顏宗翰站在松亭關向西南俯瞰,見關山形勝如此壯麗多嬌,不由得豪情萬丈,胸中一股激昂之氣磅礡欲出。

    也難怪,自南征以來,他率四萬大軍如風捲殘雲,所過之處摧枯拉朽,俯仰之間無一人堪與匹敵;

    四萬大軍不但沒有多少折損,反而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各們小部族爭相來投,加上收編的契丹降卒,如今他的兵力已經達到七萬。

    草原上的部族,連婦女兒童都能上馬開弓,所以只要統御得法,調度有方,隊伍增加得再快,也不會說因為缺少訓練導致整體戰力下降。

    而且銀術可帶著兩萬人馬前來增援之後,完顏宗翰的兵力一下子增加到了九萬。

    這九萬大軍多是騎兵,馳騁於草原上,如黑雲貼地,聲動如雷,那氣勢摧山倒海,怎麼不教人熱血沸騰。

    銀術可今年二十七歲,同樣是金國宗室子弟,不過沒完顏宗翰他們近。

    但他比完顏宗翰更加成熟穩重,經歷的戰陣也更多,完顏阿骨打將來派來增援,未嘗沒有讓他輔佐完顏宗翰、以免完顏宗翰年輕氣盛,衝動行事之意。

    完顏阿骨打與完顏宗翰之間,是叔侄關係。

    完顏宗翰的祖父「劾者」是原女真首領烏古遒的長子,與弟「劾裡缽」同邸而居。劾者主內,劾裡缽主外,其後弟弟劾裡缽繼任女真部落聯盟長。

    而劾裡缽就是完顏阿骨打的父親。

    劾裡缽死,弟弟盈歌繼任女真聯盟長時,念劾者以長兄而不得繼立,遂命其子撒改為國相。阿骨打建金稱帝后,任撒改為國論勃極烈。

    勃極烈是完顏阿骨打制定的一種新制度,以少數高級核心官員合議制的形式、決定國家的大政方針,是一種輔佐皇帝的政治制度。

    但皇帝的權力受到各個高級核心官員的牽制,類似集體領導。

    撒改的國論勃極烈之職相當於是首相,即便如此,劾裡缽一系仍覺得虧欠劾者一系。

    這次南征,完顏阿骨打放著銀術可這些更穩重、更有經驗的將領不用。反而讓銀可術來輔佐完顏宗翰,未嘗沒有補嘗劾者一系的意思在內。

    這些銀術可心裡是明白的,所以讓他做完顏宗望的副將,他心裡倒沒有什麼不快。

    銀術可見完顏宗翰意氣風發,眺望西南時一副捨我其誰之態。便說道:「粘罕,楊逸率三萬宋軍已到了幽州,這事咱們應該慎重對待才行。」

    完顏宗翰答道:「我明白你的意,咱們大金草創之初,便豎宋國這樣的強敵確實有些不妥,大聖皇帝之前也曾想過派使臣出使宋國,以燕雲之地換取宋軍的支持,一同夾擊契丹殘部;

    只可惜到現在西京道與南京道還在遼國殘部控制之中,我大金就是想派使者也過不去。如今耶律明斡剛剛稱帝,宋國便出兵援助,我大金不想與之為敵看來也不行了;

    既然如此,咱們不如趁宋軍初到,耶律明斡殘部未得民心歸附,而我軍士氣又正高漲之時,一舉攻下南京道。只要能攻下南京道,到時再與宋國談判,一切就簡單的多。」

    銀術可沒料到完顏宗翰能想得這麼遠,而且所說的話細想來非常有理。現在宋國已經出兵,明擺著已經站在了耶律明斡一方;

    而大金被南京道與西京道阻隔。沒法派人前往宋國溝通,那麼雙方兵戎相見便很難避免了;

    這時候尚是趁亂攻下南京道,這樣不但有了與宋軍聯繫的渠道,而且與宋國談判時更多了一份籌碼,大不了將來再把燕雲之地割讓給宋國就是。

    想到這些,銀術可便沒再勸完顏宗翰,改而說道:「粘罕,即便是不得不與宋國兵戎相見,若是情況許可,手下還是稍為留情才好,否則與宋國結下仇恨太深的話,只怕宋國惱羞成怒,將來我大金想再與宋國和談可就難了。」

    「這個無需你多說,我自曉得,但前提是,我軍先能佔到絕對優勢,才談得上對宋軍手下留情,否則宋國還以為咱們怕了他呢。」

    銀術可暗道,說一點不怕宋國,那是笑話,現在大金看似兵強馬壯,但各部都是剛剛依附,一遇失敗,人心必散;

    這人心一散,大金國也差不多完了,到時光是完顏部有多少人馬?

    而宋國生民億萬,國勢蒸蒸日上,今非昔比,這是四海八荒都知道的事,短短幾年時間,宋國連續滅了西夏和交趾,如今又在西域號令各部,莫敢不從,其糾集起多小部族對黑汗開戰,鏘鏘鐵骨,獵獵雄風,直追漢唐盛極之時。

    這樣的國家,大金能避免與之為敵,那絕對是幸事,否則後果難料啊!

    完顏宗翰接著說道:「不能再等了,必須趁宋軍新來,立足未穩,迅速發兵攻取南京道。」

    「粘罕計劃怎麼打?」

    「進入南京道最便捷的兩條途徑是古北口和榆關,目前遼將蕭寒山率一萬遼軍鎮守古北口,阿里迭勒同樣是一萬人馬守榆關。遼軍據關而守,咱們若是攻打一處,耶律明斡必定派軍前來增援;

    所以咱們必須兵分兩路,你繼續帶兩萬人馬先行佯攻榆關,將遼軍的援兵吸引到榆關去,到那時,我再率七萬大軍突襲古北口,爭取一舉攻破這道關隘,到那時,南京道便再無險可守,取之則輕而易舉。」

    「好,就這麼辦。」

    ※※※※※※※※※※※※※※※※※※

    幽州府衙裡。或者現在應該叫大遼行宮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楊逸再次慚愧地說道:「大遼皇帝陛下,外臣初來乍到,寸功未立,接受大遼皇帝陛下這等盛情款待。實在有愧於心。」

    未待耶律明斡安撫,楊逸長身而起,滿臉激憤地說道:「今大遼上京、北京、中京相繼淪陷於金賊鐵蹄之下,大遼宗廟社稷皆為胡塵所暗,萬千生民和血吞淚。

    哭聲載道,屍骨陳於野,千里無雞鳴,念及這些,外臣心中一刻難安。恨不能連夜率虎賁三千,北渡燕山,擊敵破軍,解萬千生民於倒懸,還天下一個平寧之境。」

    楊逸突然慷慨陳詞,激憤難擋,彷彿現在被金兵入侵、國將淪亡的是大宋一般。

    耶律明斡君臣等人不料他突然來這麼一出,都不由得愣了愣,便是沉穩的蕭亦也不例外。

    耶律明斡到底是契丹宗室。如今又貴為遼國皇帝,聽了楊逸提起宗廟社稷暗胡塵,萬千生民和血吞淚之語,心中難免生出羞愧之感。

    在坐的遼國大臣面面相覷,也多少有些尷尬。人家一個外臣,尚且有這份心,他們作為遼國大臣,若不思收復河山,情何以堪?

    楊逸再接再厲,繼續慷慨陳詞道:「外臣聽說叛將完顏宗翰十萬大軍已經兵臨北安州附近。外臣向大遼皇帝陛下請令,願率我三萬宋軍出古北口,擊潰來犯之敵。」

    楊逸是夠慷慨的,根本沒有要求耶律明斡一起出兵,這可真是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當然,這是說好聽的,說難聽點他就像只憤怒的公牛,恨不能幹翻一切……

    便是蕭亦一時也想不透楊逸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其實楊逸的想法很簡單,他就是賭耶律明斡這些人還要些臉面,畢竟我一個外臣都上陣了,你們總不好等在後面,等我幫你們收復失土吧?

    真這樣的話,這失土是大宋的,還是遼國的?

    若是耶律明斡還要些臉面,起兵一起北找,好,楊逸目的達到了。

    當然,若是耶律明斡他們一點臉面也不要了,硬是不發兵,讓楊逸自己率三萬宋軍上陣,嘿嘿,這個也好辦,糧草你包的,我出兵,你若是連糧草也不提供,那我翻臉也誰也沒話可說。

    你提供糧草了,好,我出關逛他幾圈,出工不出力,楊逸相信,只要自己不主動攻擊,完顏宗翰還沒傻到主動來招惹自己;

    咱們到時就吃著耶律明斡的糧食,在關外開心的打獵,說不定還會去和完顏宗翰不清不楚的攀些交情,我急死你耶律明翰

    當然,可能你會問,要是完顏宗翰耍橫,硬要做愣頭青來惹咱怎麼辦?

    不要緊,咱三萬人都是騎兵,可以跑啊!

    跑不了怎麼辦?操,難不成還真怕了他鳥家奴不成,滅了他唄!

    先滅鳥家奴,再一路滅過去,到上京城去收拾阿骨打去,把遼東一口氣打下來,到時你耶律明斡好意思來問我要嗎?

    你好意思問,我都不好意思給啊!

    所正楊逸自己可進可退,根本不用擔心什麼,這下倒讓耶律明斡他們為難了,楊逸是沒讓他一起發兵北伐,但能不發兵嗎?

    萬一人家楊大學士熱情勁一過去,不想幫你們這幫窩囊廢了,一口氣跑回大宋去,那才真的哭都沒地方哭呢!

    楊逸玩這一手,唐庚他們這些手下見了心裡又好笑,又是佩服,一個個停杯棄箸,靜待耶律明斡君臣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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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0 01:09:44
第559章 率軍出關

    楊逸在接風宴上慷慨陳詞,主動請纓,使得耶律明斡左右為難,這起兵北伐吧,擔心自己兵力本就單薄,若再折損,恐怕連南京道也保不住了。

    耶律延禧三十萬精銳剛剛被滅,這給耶律明斡的打擊可謂是深入骨髓,膽都嚇破了,憑自己幾萬人馬北伐,能行嗎?

    可若是不北伐,手下的官員和百姓怎麼看他這個皇帝?象北院樞密副使耶律迭刺里這些人,一直就是主張北伐收復失地的。

    耶律明斡以事情重大,須與眾臣商議為藉口,暫時推託了過去,宴罷之後,他果然立即與蕭亦等大臣商議此事。

    耶律迭刺里自然還是力主北伐,番漢馬步軍都元帥耶律長運也隨聲附和。

    南院大王蕭奉先和李處溫則左右而言他,儘量不表態。

    耶律明斡只得問蕭亦道:「越王,此事你認為該當如何是好?」

    蕭亦沉吟道:「陛下,起兵收復中京、上京,本在情理之中,但楊逸今日表現得太異常,此人雖是年輕,但行事向來沉穩,他如此積極請戰,只怕是另有所圖,陛下不可不慎啊。」

    耶律明斡問道:「越王以為楊逸是何所圖?」

    「燕雲,若是臣猜的不錯,楊逸所圖者,正是我燕雲十六州之地。」

    耶律明斡聽了這話,心裡反而暗暗鬆了口氣,若是楊逸所圖真的只是燕雲十六州,只要能收復大遼失地,滅掉咄咄逼人的金國,那一切好說。

    耶律明斡沉思不答,耶律迭刺里倒先冷笑起來:「越王深謀遠慮,教人佩服,本官倒想請問越王,楊逸如今自請帶三宋軍北伐,要去和金軍一決高下,他此舉如何便是在圖謀燕雲十六州了?」

    蕭亦皺眉說道:「此事本王一時也想不通其中的關竅,但常言道,事出反常必為妖,楊逸若無所圖,豈會甘願主動去迎戰完顏宗翰?」

    「原來越王也想不明白。哼!本官還以為光是本官想不明白呢。陛下,不管楊逸有何所圖,既然他要去迎戰完顏宗翰,就讓他去好了;他既然主動請戰,如此急功近利,到時陛下就讓他打頭陣,他該沒理由推託了吧?

    最好能讓他與完顏宗翰拚個兩敗俱傷,咱們便可坐收漁翁之利,順勢北伐,一舉收復中京、上京,到那時,楊逸就算是有什麼歪心思,又何懼之有?」

    耶律迭刺里這番話可謂是說到耶律明斡心裡去了,若真能如此,那是再好不過,他再次望向蕭亦。

    蕭亦一時也無從反駁。

    正如耶律迭刺里所說,楊逸在宴席上說得如此慷慨激昂,到時讓他打頭陣,他若是推託倒真說不過去了,只要是個人,總還得要張皮吧,若是連這表面功夫也不講了,那大宋早就直接發兵來攻取燕雲之地了。

    這也正是蕭亦想不明白的地方,楊逸,楊逸,你到底想幹什麼?

    想不明白,但耶律明斡還等著他答話,總不能不答。

    「陛下,真要北伐,光咱們南京道的幾萬人馬,就算加上楊逸的三萬人馬,尚嫌單薄了,西京道如今尚有四萬可戰之兵,陛下可先下旨西京道調兵,然後再一齊舉兵北伐,這樣妥當一些。」

    蕭亦心裡總覺得楊逸主動請纓沒那麼簡單,可一時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強行阻止北伐,會讓他陷入孤立被動的困境。所以蕭亦只能使出慣常的拖字訣,調西京道的兵力,這總得花些時間,或許這段時間就能想明白,楊逸的究竟是作何圖謀了。

    一直沒發言的蕭奉先此時突然開口道:「陛下,既然決定北伐,那倒也不用久拖,西京道的幾萬可戰之兵,陛下可下旨讓他們走歸化州,和咱們兩面夾擊完顏宗翰,咱們只須堅持讓楊逸三萬宋軍打頭陣便行了。」

    蕭奉先一開口,李處溫也隨之說道:「陛下,臣也認為,楊逸若是真有何所圖,咱們便不能將計就計嗎?咱們以集結大軍為由,先讓楊逸三萬人馬出關,與金賊完顏宗翰接戰,等二者分出高下,我軍再定行止,當不至於有所差池了。」

    耶律迭刺里還似乎還有話要講,遼主耶律明斡已經先拍板道:「好,就照李相所言辦吧。」

    於是乎,楊逸很快接到了耶律明斡的答覆。

    楊逸也不計較,咱們先出關就先出關,先去逛幾天,熟悉一下地形也好。

    我就不信你們能拖得了多久,你們若是老不出洞,我就吃垮你們,光轉運三萬大軍的糧草,我就讓你頭疼,我也不去遠,眼看沒糧草了,你不運來我就溜回來。

    楊逸爽快地答應先出關去迎戰金軍,這讓耶律明斡等人大鬆一口氣的同時,對楊逸的疑心也少了很多,蕭亦因此又被耶律迭刺里冷嘲熱諷了一番。

    三萬宋軍動作不慢,接到耶律明斡答覆之後,立即開始拔營,楊逸這時把馬漢卿找來,悄然問道:「漢卿,能安排人去與完顏宗翰接觸一下嗎?」

    馬漢卿立即便知楊逸又有貓膩了,便答道:「大人,此事屬下也不敢立即保證,不過想來問題不大,畢竟我大宋之前與金國無冤無仇,派個人去見見完顏宗翰應該是可以的。」

    「那就好,此事你立刻安排人去辦,就跟完顏宗翰說,咱們願與金國合作,一同滅掉遼國,條件是滅掉遼國之後,從中京到謨葛失部之間劃一道直線,南邊歸大宋,北邊歸金國。」

    「這………」馬漢卿愣了愣,一時不知說什麼,楊逸這也太狠了,真這樣的話,完顏宗翰也不用打了,不但如此,還得撤出中京道的大片地方,人家會答應嗎,「大人,這樣恐怕…」

    「恐怕什麼,我難道不知金國不會答應這樣的條件?咱們漫天要價,讓完顏宗翰來落地還錢嘛,這只是要拖完顏宗翰幾天,咱們滅金的宗旨不變,去吧。」

    「是,屬下這就去辦。」

    三萬宋軍用一天時間,便拔營起寨,向北進發,倒不是楊逸故意拖延,而是他得等耶律明斡他們調派民夫轉運糧草。

    正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現在不要你先行了,但也不能讓咱們餓著肚子先行不是?

    大軍先向東過高梁河,便是當年宋太宗二十萬大軍傾覆的高梁河,過了高梁河,到潞縣,就是後來的通州,然後折道向北,經懷柔、過順州。

    一日之間,大軍行出百里,到達牛欄山紮營時,大軍後面突然追來數百騎,前頭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將,直衝楊逸的帥旗而來,楊逸一看,赫然竟是越國大長公主耶律特里。

    說實在的,楊逸一直記掛著她,但此時又不願見到她,人非草木,時間久了,對耶律特里哪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見她安然無恙,楊逸心裡自然高興。

    但現在他正在算計遼國,實在不願糾纏在愛恨情仇之間。

    耶律特里被宋軍士卒擋住,不得靠近,楊逸看在眼裡,便策馬去迎。

    「大長公主,你怎麼來了?」

    「先讓我進營,我有事和你說。」

    耶律特里坐於馬上,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儘管如此,周圍的宋軍士卒聽到了倆人的對話,得知這位人比花嬌,卻又英姿颯爽的女子,竟是什麼大長公主之後,一個個仍不禁露出怪異的表情,那表情明確無誤表達出了四個字:疑有姦情。

    楊逸對士卒們怪異的表情視若無睹,平靜地說道:「大長公主請。」

    等倆人進入帥帳,耶律特里立即開口問道:「你要幹什麼?」

    「特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楊逸輕蹙了一下眉頭。

    「你真是在幫我大遼嗎?」耶律特里緊緊盯著楊逸的雙眼,似乎想從中尋找出哪怕一點波動。

    但她失望了,楊逸平靜地注視著她說道:「上京城被圍前,我讓人勸過你離城,得到的回報卻是勸不動你,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我是大遼公主國大長公主!」想想,最後在皇叔的怒斥之下,自己還是棄城而逃了,慷慨的話終是無法說出口。

    「不管如何,你能逃出來,我就放心了,今日天色已晚,你且在大營住一夜,明天一早你就回上京去吧,我要率軍出關迎擊完顏宗翰,行軍作戰,軍中不能留女子。」

    「你少來這一套!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你征討河西,身邊的親兵將領便是女子。」

    「特里你別胡說,穆蘭花雖是女兒身,卻是我宋軍指揮使,這不一樣。」

    「本公主現在也是我遼軍的將領,率五百人馬與你協同作戰,這有什麼不一樣?」

    「我說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你少胡攪蠻纏,你要明白,我現在是在幫你遼國。」

    「這正是我想問你的,你真的是在幫我大遼嗎?」

    楊逸坐回矮几之後,淡淡地說道:「大長公主………」

    「叫我特里!」越國大長公主立即打斷他。

    「特里,你既然不相信我是在幫遼國,明天我就率軍返回大宋就是。」

    「我歡送。」

    楊逸差點沒被噎死,都說女人的直覺特別靈,莫非耶律特里真的感覺到了什麼?

    「特里,你不是無知少女了,你理智一點好不好,我率軍協助遼國平叛,這是兩國之間的大事,豈能等同兒戲?你若再胡攪蠻纏,休怪我翻臉。」

    「隨便,總之以本公主對你的瞭解,你這種無利不早起的人,絕對不可能白白出兵幫助我大遼。讓你率軍來平叛,不過是前驅虎,後引狼。」

    楊逸再次噎住了,不得不承認,耶律特里的話句句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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