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何昊遠]大宋私生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531
匿名  發表於 2013-11-22 01:08:26
第530章 請君驗取廣陵潮

    楊逸與韋晶再次於燈山下相遇,便沒再辭去,兩人相邀街邊的一家茶館,了個靠窗位置坐下品茶。

    桌上幾樣食,兩杯香茗,兩人融桌而坐,看城中花燈煙火無數。

    可惜啊,若是遇興國坊那位芳鄰,那便不同了。

    楊逸望著柳蔭牙道上的一盞寶蓮燈,暗暗憧憬著。

    茶喝一半,韋晶突然對那位貼身丫環道:「春蘭,你不用在這侍候了,自個去賞燈吧。」

    春蘭愣了愣答道:「可是,等下萬一婢子找不著娘子您,可怎生是好?」

    「若是真找不著,你自個先回去好了。」

    「不行啊!萬一老爺和夫人問起,婢子可沒法交代的。」春蘭著匆匆瞟了楊逸一眼,那眼神中有著不清的含意。

    「我爹娘他們也出來觀燈了,沒那麼早回去的,你不用擔心這些。」

    「哦,那婢子先去了。」

    楊逸含笑看著韋晶,她臉上那兩個深深的梨渦,給人態濃意遠淑且真的感覺,很是迷人。

    韋晶被他看得兩頰酡紅如醉,她將春蘭打發走,剩下兩人孤男寡女的,這本身不免讓人浮想聯翩。

    「你……你怎麼不話?」韋晶低下頭聲問道。

    「窗凝坐獨幽情,美人之態,為含金柳,為芳蘭芷,為雨前茶………」楊逸答非所問,彷彿在自言自語,這丫頭既然想玩曖昧,楊逸不介意逗弄她一下。

    韋晶這回卻沒有嗔言怨語,呡嘴瞟了他一眼,略帶羞色地道:「咱們也歇息許久了,不如再去觀燈吧,我聽州橋那邊,花家園子的燈極是別緻,咱們一起去看看吧。」

    「好,沒問題,今晚我做一回護花使者,任你遊賞東西。」

    兩人下得茶樓,隨著觀燈的人流前行,柳蔭牙道上燈月朦朧,一對對年輕的男女,在花前月下甜言蜜語,讓這個元宵夜充滿了別樣的風情,彷彿一切都無拘無束。

    從御街南行,觀燈的人摩肩接踵,實在難行,韋晶帶頭轉入了一條橫街;巷裡的人家也在門前簷下掛出各種巧的花燈,巷裡人少,巧的花燈便有了一種幽雅別緻的情趣。

    幽樹暗影之中,偶爾會看情濃難抑的情侶,於樹後陰影裡相擁在一起,楊逸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像後世的公園裡,情侶們於夜色朦朧的樹叢間熱吻。

    韋晶不敢多看,只是芳心呯呯直跳,讓她神色有些妞妮難安。

    她心中亂緒紛紛,一時沒有注意腳下,一腳踩在了一個淺坑裡,身體不由得向傍一歪。

    她嬌呼剛出口,裊裊纖腰便被一隻有力的臂膀攬住,從驚亂突如其來的安全感,讓韋晶長舒一口氣的同時,忍不住向楊逸懷裡一靠,那豐神婉麗之態如暗夜花開。

    楊逸剎時間感軟玉溫香滿懷,那細細的嬌喘,幽幽的體香,薰人欲醉。

    幽巷之中人聲寂寂,高牆之內無聲無息,美人主動投懷,楊逸哪裡還會矯情的往外推。明光照在韋晶的甜美的花靨上,甚至能看她一對長睫在微微的顫動,鬢上的雪柳隨夜風輕輕搖曳,那急促起伏的酥胸明她心中十分不平靜,她星眸半閉,那半啟的櫻紅潤水嫩,無比動人。

    楊逸摟著她那軟綿綿的身體,輕聲道:「丫頭,你要知道,我已經有家室了。」

    「我知道。」韋晶細不可聞地應了一聲,接著抬起螓悠地盼了他一眼,梨渦如醉,風嬌水媚。

    楊逸再不多言,摟著她退入古槐暗陰下的高牆間隙之中,隨即吻上她那微顫的香唇,在她嚶嚶燕喃聲中,雙手接著撫上了那玲瓏有致的嬌軀………

    送韋晶回家時還很早,她父母還未回來,正好。

    楊逸帶著輕鬆愉快的心情離開,大街上仍是人潮湧動,天上煙花飄散,地上燈光如星河,彩棚露台之上處處載歌載舞,琴樂飄揚天外。

    走在惠民河邊,卻遇幾個風騷的士子在河邊柳梢燈影之下高吟詞賦,要以滿腹經綸來勾搭船上的舞孃;那花船之上,幾個胡裝女子俏立船頭,隔水嬉笑,對岸上的士子指指點點。

    岸上那幾個騷人陪受鼓舞,輪番上陣,負手高吟,楊逸經過時,剛好輪一個青袍俊雅男子上前,只聽他高吟道:「解帶色已戰,觸手心愈忙,那識羅裙內,消魂別有香。」

    這是赤裸的挑逗啊,船上的女子卻也不生氣,嬌嗔輕啐,媚態橫生,惹得岸上士子更是春情澎湃。

    靠!這也行?楊逸不禁大跌眼鏡,心裡有些不爽。好啊!竟然公開剽竊我姘頭越國大長公主她娘大遼皇后蕭觀音的十香詞,這還得了?得管!必須管!一定管!至少也要把這些騷人的氣焰打下去……

    「兄台,讓我來。」楊逸搶身上去,撥開那幾個士子,也不管他們作何反應,對著船上的俏美嬌娘朗吟道:

    窗掩蟬紗怯晚風,碧蔭垂路影西東。

    自憐幽谷無春到,誰信藍橋有路通。

    良玉杯擎鸚鵡綠,羅帶輕分荔枝紅。

    鴛鴦帳裡空掠起,羞對青銅兩鬢蓬。

    這詩根本是暗喻男女歡愛的經過,黃昏的晚向吹過半掩的紗窗,窗外綠蔭流轉,而窗內男女已在尋幽探秘,幽谷春色,漸通幽徑,分衣解帶,細品荔枝……

    楊逸算是豁出去了,反正沒人認識他,得風流處且風流,要知歲月是把殺豬刀,莫等黑了木耳、軟了芭蕉、紫了葡萄,那時想風流也只能望洋興歎了。

    方才高吟「解帶色以顫」的那個俊雅騷包不甘示弱,等楊逸聲音一落,他立即搶上前來道:「這位兄台莫得意,我這還有,船上的娘子們,請聽來誦來。」

    他得意地瞥了楊逸一眼,負手高吟道:

    玉皇殿上掌書仙,一點塵心誦光天。

    莫怪濃香薰膩骨,霞衣曾惹御爐煙。

    靠,光你有嗎?楊逸將他往後一推,對著船上的美嬌娘笑道:「各位娘子,這春江花月,飄浮水上若無錦瑟和諧,豈不少了幾分情調,不若將船划近些來,容我上船,我腹中詩情湧動,澎湃難抑,待上了船,一併誦來給各位娘子聽個夠,如何?」

    船上的美人相擁打鬧,此時皆笑彎了楊柳纖腰,其中一個高挑的美人答他道:「你再誦幾來聽聽,若是真好,再放你上船不遲。」

    「好,咱們一言為定。」

    楊逸再次推開那個搶上來的騷包士子,高聲吟誦道:

    十分春色夢中描,一段香魂鏡裡銷。

    採藥不因迷玉洞,分槳曾許嫁藍橋。

    梨花月靜窺秦贅,楊柳煙低斗楚腰。

    見說妾家門近水,請君驗取廣陵潮。

    花前月下,擼聲燈影,簡直是令人詩情澎湃啊,楊逸這邊把「廣陵潮」都弄出來了,還請君驗取,嘖嘖,廣陵潮啊,這「潮」該有多大啊?這該怎麼驗啊?
匿名
狀態︰ 離線
532
匿名  發表於 2013-11-22 01:08:47
第531章 福兮禍兮

    花前月下,槳聲燈影,簡直是令人詩情澎湃啊,楊逸這邊把「廣陵潮」都弄出來了,還請君驗取,嘖嘖,廣陵潮啊,這該怎麼驗啊?

    結果他剛迷於玉洞,掀起一片廣陵潮,那俊雅的的士子立即不甘示弱地還他一首:

    元宵風景夜闌時,

    月下多情系彩絲。

    琴韻自應憐蜀客,

    簫聲無那傍秦枝。

    雲深玉洞迷紅樹,

    春入瑤台粘翠帷。

    問道三山終不遠,

    幾回夢裡寄相思。

    楊逸聽完此詩,便知今夜遇到高手了,「玉洞」迷「紅樹」也出來了,狗屁!我看你的就是筷條。

    楊逸和幾個年輕士子在河邊柳下比拚艷詩,引來了好些騷客駐足觀看,有些人還躍躍欲試,準備加入到比拚中來。

    其實楊逸看得出,船上那些女子並非正真的良家女子,而是那種靠雜藝為生的伎人;

    她們大都富有美色,卻又多不以美色求生存。而是以各種精彩絕綸的技藝,比如演雜劇、說唱、舞蹈、雜技、音樂、武術等等,平日遊走於坊間,專應大戶人家相招表演,若是她們有意的話,也可共求一夕之歡。

    是以她們面對楊逸等人很露骨的挑逗,含笑如煙,媚態婉轉,並不大罵他們是登徒子。

    楊逸更是不甘示弱,要玩,就玩個痛快,人這一輩子。年輕時應該做一件有趣的事,做一件直到臨死前回想起來,還禁不住露出微笑的事。

    他衣袖飄飄,臨河而立,意氣風發地睥了那得意的俊雅騷包一眼,然後高聲吟道:

    雲欺月色霧欺霞,

    風妒楊枝雨妒花。

    從便自憐珠有淚,

    可能終信玉無瑕。

    杜鵑啼處三更夢,

    靈鵲飛來八月槎。

    莫道風流客易遘,

    錦屏心緒亂如麻。

    楊逸朗誦完此詩。四周開始傳來陣陣的喝彩聲和嬉笑聲,這些詩沒有哪個字明著說男女床第之事,但無不含有生動的暗喻在內,當然這只有識文斷字的人才明白其中的奧妙,普通市井小民明白的很少。

    但如今圍上來的都是那些自命風流的騷人,他們自然是懂的,喝彩起來也特別起勁。

    楊逸對船上的美嬌娘喚道:「小娘子,快把船靠過來吧,本公子還有好詩三百首。上了船再與各位小娘子細細道來。」

    楊逸相貌本就英俊,這月下燈前。更是灑脫,很有讓大姑娘小媳婦春心蕩漾的本錢,船上那幾個美嬌娘笑鬧一陣,還真讓船娘把船靠過來了。

    這下可不得了,岸邊的二三十個騷人頓時騷動起來,一個二個嚷著讓自己也上船;

    這下壞了,楊逸就站在河堤邊上,後面的騷客爭先恐後地擁上來,你推我擠;

    楊逸真個是樂極生悲。被擠得立足不穩,搖搖晃晃地就向河裡倒,引上船上的美嬌娘發出陣陣的驚呼,一時群鶯亂飛……

    這正月天氣其實還是挺冷的,河水更冷,掉下去可不好受;

    好在楊逸被擠下河時,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枝岸柳。

    那柳枝將近臂兒粗。但柳枝韌性雖好,卻不堅硬;

    這麼大的枝條承受起他身體的重量,雖然沒有斷,卻軟軟的彎曲下去。楊逸腳下一涼,小腳以下已經泡在冷水裡。

    他打了個激靈,所有的詩情都凍沒了,破口就罵道:「他娘的,誰他娘的推老子,我跟你們沒完………..」

    楊逸罵得正起勁,河中卻連連傳來幾聲撲通的落水聲。

    他藉著燈光月影一看,哦耶,連剛才和他鬥艷詩的俊雅騷人在內,共有四五個人在河是撲騰著呢。

    楊逸心中大樂,總算找到平衡感了。

    老子只濕了腳,還算好的,

    這群騷包卻是濕身了,人比人,笑死人,哈哈哈……….

    想到這群騷包為了爭著上船,或者說爭著上床,一個二個在河裡飄著,楊逸是真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樂,他頓時文思泉湧,邊笑邊朗吟道:「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躍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此樂何極!

    望惠民河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偕忘,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河岸之高則憂上不了船,處江河之中則憂上不了岸。

    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落水之憂而憂,後落水之樂而樂。噫!微斯人,吾誰與歸?」

    楊逸吊在柳枝上,仰望著明月,長聲吟誦,真是風騷至極,渾不顧自己雙腳泡在河裡那點冰涼之意了。

    只是不知道,被范純仁得知他把范仲淹的《岳陽樓記》篡改成這樣的話,會不會直接從揚州殺回來找他拚命。

    楊逸其喜洋洋的吟誦完,才發現有些不對勁,不,是太不對勁了,岸邊這些傢伙需要不擠了,可怎麼沒人下河救人啊?

    他半篇《岳陽樓記》誦完,河裡的幾個騷包不知喝了多少水,一個二個快要沉江底餵魚了。

    壞了,正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年頭但凡是騷包,基本都不識水性,指望岸邊這些傢伙下河救人,你就等死吧。

    可若是任由河裡的幾個騷包溺水而死,楊逸也做不出來;

    而且真出了人命的話,明天東京所有的小報估計頭條一定是:寧國公楊逸與人鬥艷詩,元宵夜至數騷溺水而亡。

    好吧,為了咱那被狗吃剩一半的良心,為了明天不上頭條。為了不讓十三娘那金針打穴的功夫再展神威,為了…………別為了,趕緊鬆手吧!

    撲通一聲,翰林大學士、寧國公同志脫離枝頭,終於也到惠民河裡一遊去了。

    他娘的冷啊!真冷啊!

    好在現在是枯水期,惠民河的水位並不算深,只沒到楊逸的胸口,但這已經夠溺死那些突然落水,而又不識水性的騷包了。

    楊逸快若游魚,將幾個騷包依次拖到岸邊。由岸上之人把他們拖上去,最後河是只剩下他一人了。

    楊逸做夢也沒想到,這元宵夜自己竟然要到惠民河裡游泳。

    世事無常,世事無常啊!

    泡在水裡凍得牙齒「得得」直響的翰林大學士楊逸同志,真個是欲哭無淚。

    他乾脆兩眼一閉,「累死」了過去,晃如浮屍一般在河面上飄蕩著。

    船上的幾個美嬌娘伸過竹竿來,大聲地喊他抓住。

    抓,還是不抓呢?不抓是傻瓜。

    幾個美嬌娘一起施為。將他拖到船邊,然後七手八腳地把他抬上船去。

    唔。太冷了,楊大學士手腳都凍僵了,站都站不住,**的就往那個最高挑的美嬌娘懷裡倒。

    呃,這還會選擇性地倒,說明楊大學士還有得救。

    「快快快,怕是凍壞了,快抬進艙去把他身上的濕衣裳脫下來。」

    「不光他濕啊,我們還不是濕透了。秋娘你抬他手臂…….」

    嗯嗯,這最高挑的叫秋娘,不錯,不錯,大家既然都濕了,就一起進艙換吧,楊逸大學士星目半閉。暗暗憧憬著。

    那秋娘接著對船娘吩咐道:「張嬸快往回劃,咱們得回去換衣裳。」

    幾個美嬌娘合力把他抬進船艙,這下好了,該換衣服了吧?

    艙內掛著兩盞風燈,把艙室照得很明亮,楊大學士「凍僵」之餘,悄悄打量了一眼艙裡的擺置。

    艙牆上掛有琵琶等藝演所用之物,這再一次證實,這幾個美嬌娘確實是靠藝演為生的伎人;

    她們這種藝妓倒也不是全然賣藝不賣身,只不過比較少,通常得她們看得上才行。

    她們比普通的妓女身價要高,但和蘇鳴佩那種自己開館設坊的頂尖名妓又差很多;

    蘇嗚佩她們賣的是詩書舞樂,比較高雅一些。

    她們賣的則多是一些雜藝絕技,還得四處遊走,檔次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好了,現在不用多想這些,讓楊逸為難的是,船艙內沒有衣被等物,不是吧,那老子等下穿什麼?真要凍死嗎?

    好吧,要凍死大家一起凍死好了,楊大學士僵得不行,倒過來、倒過去;

    他剛從河裡被撈起來,一身是水,這一靠過去,沒得說,換吧,換吧,大家都別穿了。

    幾個美嬌娘嬌呼不已,卻也無法可想,這人都快凍僵了,等不得,幾隻玉手忙著幫他寬衣解帶。

    那叫秋娘的體態最是窈窕,雲堆翠髻、唇綻櫻顆,榴齒含香,纖腰之楚楚,珠翠之輝輝,自有一番婉約之美。

    她剛才被楊逸又摟又抱,身上的衣裳也早已濕透,此時冷得輕輕發顫;

    她輕瞟了楊逸一眼,見他眸子半閉,正似無知覺的任幾個姐妹寬衣,便也不再猶豫,玉指解開衣扣……..

    楊逸覺得她脫衣服的動作,充滿了藝術的韻味,真的很好看,那外面的窄袖胡衫敞開後,接著是裡面的中衣,接著……….春光乍現,雪峰聳然,櫻桃正紅………..

    繼秋娘之後,幾個衣裳濕了的美嬌娘,也紛紛寬衣解帶起來。

    一時之間,這小小秀船艙內變得香艷無比,玉臂香肩,粉肌雪膚,交相輝映,幽香陣陣;

    楊大學士突然暗恨,自己怎麼只長兩隻眼睛呢?這怎麼夠用呢?

    可憐的楊大學士,濕衣服被脫下後,卻沒有乾燥的衣服換上,只能躲在幾個美嬌娘的懷裡,以那萬惡的、讓人忍不住犯錯的、犯錯後還不思悔改的玉體取暖。

    光這樣也不行啊,得運動,生命在於運動嘛;

    至於船艙裡到底有沒有運動,什麼運動,這將成為千古迷團,反正楊大學士是不會對外人說的。
匿名
狀態︰ 離線
533
匿名  發表於 2013-11-27 16:21:55
第532章 耀武益文昌

    文昌三年的第一場朝會,在楊逸全力促成之下,朝廷通過了授權種建中聯合西州回鶻、黃頭回鶻、草頭韃靼、吐蕃啊柴部、羌塘部、脫思麻部,對黑汗國全力一擊的朝議。

    為了達到速戰速決的目的,還給種建中裝備了一千燧發槍。

    燧發槍的產量一直是個問題,因為大部分工序都是手工打磨,耗時耗力;大宋每天的產量也就三五十支,而且為了避免外重內輕的隱患,所產出的燧發槍大部分裝備京畿的軍隊。

    邊軍目前很少能裝備這種利器。

    種建中一下子能得到一千支燧發槍,這已經十分難能可貴了。

    事實證明,沒有章惇表態支持,現在楊逸一樣的把事情搞定。

    他先是說服蔡京,蔡京管著大宋的錢袋子,對絲綢之路的貿易最為著緊,加上與楊逸之間關係密切,楊逸說服他不難。

    接著是說服林希。

    甚至通過十三娘,讓許將的寵妾梁盼盼給許將吹風;而許將這人有一個好處,他對內柔和,不支持新舊黨爭;對外卻一向極為強硬,哪怕是當初哲宗駕崩之時,遼夏幾十萬大軍夾擊大宋,許將也一力主將反擊,從未對外妥協過。

    現在黑汗國王哈桑又臭又硬,自稱「正義和宗教的保護者」,還揚言要起兵東征;是可忍,孰不可忍。

    許將在楊逸的遊說下,也認為應該給黑汗國來一下狠的。

    而且許將的想法比楊逸更加陰暗,在他看來,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退守玉門關;料想黑汗王哈桑也沒囂張到敢起舉國之兵東征大宋。

    至於西州回鶻等部,若是遭到黑汗國攻擊,救肯定是要救的,但是怎麼救,到時卻有很多迴旋的空間。

    若是能借此機會,讓黑汗與西州回鶻等部來個兩敗俱傷,未嘗不是好事啊。

    本著這種心裡,許將也支持讓種建中全力一擊。

    再者就是楊逸發動自己手下的官員,一同聲援此事,其實包括開封府尹胡宗愈在內,終於辦成了。

    這件事對楊逸來說,有很重要的意義。

    以前許多政策雖然是由他提出,但都是借助章惇和蘇頌的力量來施行;這次可以說是他第一次憑藉自己的力量,在左右大宋的國策。

    這標誌著屬於他的山頭正式形成了。

    這次楊逸亮出自己的招牌來,並非一時衝動;蘇頌的致仕,讓楊逸少了一座靠山,從那時起,他就思前想後,覺得現在是自己站出來樹立山頭的時候了;而你要想自己的招牌夠硬,就要拿出力量來給別人看,讓別明白你有這樣的實力,值得依附。

    所以這次他沒有反覆去遊說章惇,而是自己促成這事。

    第一天的朝會上,還商議了一下四月恩科主考的人選,劉太后心裡屬意讓楊逸出任恩科主考官,但不少官員反對,甚至開始攻擊起楊逸來。

    他們認為,楊逸雖然文武雙全,但德望不足;楊逸帶兒子到大慶殿參加正旦大禮一事,便成了他們用來攻擊的最好素材,說楊逸輕浮孟浪。

    而科舉乃是國家論才大典,莊嚴而神聖,楊逸的德行不足以擔任主考一職。

    此事一時沒能定下來,不過此事也不算太急,離恩科考試還有兩個月呢。

    就楊逸自己而言,他是想爭取這次主考機會的,一但成為新科進士的座師,對今後的人脈發展非將常有利。

    只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德望確實欠缺一些,而這些是靠時間來積累的,是以他對爭取成為這種恩科主考一事,並沒有十分上心。

    朝會散後,一回到學士院,楊逸立即著人將馬漢卿傳了來。

    馬漢卿知他必定有事要說,一進楊簽押房便抱拳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坐吧。」楊逸招呼一聲,自己在心裡先把事情梳理了一下。

    這次讓種建中全力一擊,若不能達到預期的戰略目的,楊逸將會擔上很大的千系;當然勝了的話,無疑也會大大增強的他的威望。

    在原來的歷史上,遼國亡於金國時,耶律大石帶領兩三萬人馬被迫向西轉戰,在無後援,沒地盤,無補給的情況下,卻一舉滅掉了黑汗國,降服的西州回鶻,建立起了西遼帝國。

    這說明那個時期的黑汗國其實已不堪一擊。

    只是現在時間上算來,比耶律大石西征提前了三十年,在強硬的哈桑統治下,東黑汗國大概還沒有耶律大石西征時那麼腐朽。

    再看種建中這邊,沙州有兩萬多百戰精兵,同時配備一千燧發槍,聯合西州回鶻等部族之後,也有好幾萬兵力。

    在楊逸看來,種建中和姚古兩人的能力,應該不會差耶律大石多少,所有楊逸敢對他們寄予厚望。

    只是世事難料,戰爭有很多偶然因素,當初李元昊就是靠一場沙塵暴幫助,擊敗了耶律宗真二十萬大軍的。

    所以論裝備,論戰力,種建中都不差的情況下,楊逸還是極為謹慎。

    「漢卿,你幫我傳信給種建中,我將全力支持他,幫他解決所有的後顧之憂,同時,讓他保證在四月中旬之前,完成這次軍事行動,他具體要奪那幾座城池我不問,但殲滅黑汗軍隊的人數不得少於三萬,並且要給黑汗足夠的震懾,迫使哈桑低頭。」

    「是,大人,屬下立即傳信種將軍。」

    「記住,讓他務必在四月中旬前,完成既定的戰略目標,因為屆時遼國方面很可能已經發生大變。遼國幅員萬里,非西夏可比,北邊的戰事一起,大宋可能無力再西顧,而一但大宋的兵力被拖在遼國,到時想迫使哈桑低頭,就更不可能來了。」

    「大人可還有什麼吩咐?」

    「職方館要全力配合種建中完成這項軍事計劃,另外讓佛道兩家也一力配合,為西征的軍事行動提供情報。」

    「是。」

    吩咐完這些,楊逸也只能耐心等待了,但願種建中別讓人失望吧。

    楊逸接著問道:「遼國方面可有什麼新的情況?」

    「沒有,不過契丹和阻卜部都在趁這個冬季積蓄力量,耶律延禧得了三萬枚手雷,更是堅定了御駕親征的決心,一但遼東解凍,遼國與阻卜部之間必定會有一場大戰。」

    「漢卿你萬萬不可掉以輕心,不管如何,千萬不能讓遼國取得大勝。」

    「屬下一定盡力為之。」
匿名
狀態︰ 離線
534
匿名  發表於 2013-11-28 18:24:06
第533章 入室自成芳

    散班之後,時間還早,楊逸便去翰林畫院找張擇端學了一個時辰的畫。

    做出讓種建中全力一擊的決定,其實楊逸心裡負擔很大,生怕種建中無法順利完成這次的戰略目標。

    楊逸開始理解許多大人物喜歡事無鉅細一手抓的毛病了,很多事若由自己去做,心裡壓力反而沒那麼大;

    讓別人去做,就像把命運交給了別人,反而需要更強的心裡承受能力才行。

    楊逸現在就是這樣,若是由他親自主持西征事宜,他可以說不會存在多大的壓力。

    現在一切交給種建中,偏偏事若不逮,將要由他自己來承擔主要責任,這就像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了種建中一樣,這種感覺真的不好受。

    但楊逸明白,自己必須學會承受這樣的壓力,畢竟這天下事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去包攬,沒有容納天下的氣量,你就不配去左右這個國家;

    現在什麼也不用多想,只能信任種建中,相信他一定能取勝。

    靜心學畫,無疑可以有效排解這種心裡壓力,讓人心緒趨於平和,這才是楊逸一散班便來翰林畫院的原因。

    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已經構思好了大致的佈局,開始動筆了。

    但目前所畫的還只是郊外的風物,只見疏林薄霧中,掩映著幾家屋舍、草橋、流水、老樹和扁舟。

    幾個腳伕趕著五匹馱炭的毛驢,向城市走來。

    在一片柳林中,枝頭剛剛泛出嫩綠,使人雖是感到春寒料峭,卻已大地回春。

    路上一頂轎子,內坐一位婦人。轎頂裝飾著楊柳雜花,轎後跟隨著騎馬的、挑擔的,從京郊踏青掃墓歸來,直奔汴河畔。

    同時,環境和人物的描寫,點明了清明時節的特定時間和風俗,為全畫展開拉開了序幕。

    目前所畫成的雖然只是整幅長卷的五分之一,但畫上人物刻畫細緻逼真,表情生動自然,栩栩如生。

    整個畫面具有極強的立體感和遠近空間感,改採用繪畫手法正是中國山水畫慣常使用的散點透視法。

    運用這種散點透視法作畫時,畫家觀察點不是固定在一個地方,也不受下定視域的限制;

    而是根據需要,移動著立足點進行觀察,凡各個不同立足點上所看到的東西,都可組織進自己的畫面上來。

    所以這種「散點透視」也叫「移動視點」,中國山水畫能夠表現「咫尺千里」的遼闊境界,正是運用這種獨特的透視法的結果。

    故而,只有採用中國繪畫的「散點透視」原理,畫家才可以創作出數十米、百米以上的長卷。而如採用西方畫派中的「焦點透視法」就無法達到了。

    這幅畫是楊逸提議張擇端畫的,畫成之後,嘿嘿,這個不用說了。

    楊逸看了張擇端的畫,再經他一番指點,感覺頗有所得,回家後立即便躲進了書房,自己研墨練習。

    一幅瀟灑煙雨圖畫到一半,清娘便輕手輕腳的進來了。就如她對楊逸的氣息有種發自心靈深處的感知一樣,只要清娘靠近,楊逸哪怕不聞聲息,心中也能感知到清娘到來的徵兆。

    楊逸抬起頭來淡然一笑說道:「清娘,我聽說妳晴兒姐姐她們又玩小打去了,妳今天怎麼沒去?」

    清娘今天穿著縷金百蝶穿花錦緞窄裉襖,湖藍戧銀米珠竹葉長裙。小巧的弓鞋上繡有一雙彩蝶,翩然若飛。

    約略女兒腰,恰如隔戶楊柳弱裊裊,折莖聊可佩。入室自成芳。

    她手上端著茶水,見驚擾了楊逸,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前兩天玩墨齋的李掌櫃說這兩天有孤本到,我今天便去玩墨齋了。」

    楊逸乾脆擱下筆,依在桌邊含笑說道:「清娘,妳每天也不能光是詩書作伴,得適當的運動一些才行!和妳晴兒姐姐她們去玩些小打什麼的,這會讓妳的身體更健康的,知道了嗎?」

    「才沒有呢,人家每天都和靈兒她們蹴踘玩啊!」清娘揚起小手捏了捏拳頭,似乎要證明自己很健康。

    楊逸見她這可人的俏模樣,忍不住哈哈笑起來,家裡的這些女孩除了琴操外,像清娘她們都是經常玩些女兒家的遊戲的;

    楊逸也一向鼓勵她們多活動一些,話說清娘蹴踘的技藝還挺不錯的呢。

    清娘撩起袖子,在茶几上輕巧地擺開兩個杯子,輕靈柔婉的斟好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捧過來,到楊逸身前盈盈一福。

    「楊大哥請用茶。」清娘雙手捧茶上獻,臉上帶著淡若輕煙的淺笑,雙腮梨渦乍現,如清波柔軟。

    楊逸又忍不住呵呵一笑,接過茶說道:「是清娘親自煮的吧?」

    「楊大哥怎麼知道的?」

    「我還沒喝,就聞到茶中帶有淡淡的詩墨之香,若非清娘所煮,哪來這詩香?」

    「楊大哥又胡說!」清娘嘴上雖是這麼說,臉上卻是宜嗔宜喜,畢竟楊逸誇人的方式太過巧妙,清娘心中甚是喜歡。

    「我哪裡胡說了,若非這香味兒,我怎麼能猜到這是清娘妳親自煮來的香茶呢?」

    「楊大哥你胡亂猜的。」

    楊逸輕呷一口茶水,滿是陶醉地舒了一口氣,含笑說道:「非也,非也,茶通人性,庸常人等所煮出來的茶,必沾俗氣,唯有清娘妳這般水為膚,玉為骨,詩書為韻的妙人兒煮出來的茶,方能帶著這等清逸淡雅的茶香。」

    清娘無法消受他這般吹捧,蘭靨微薰,連忙轉變話題道:「楊大哥上次那首《漢宮春》可曾補齊後面的句子,若是補上了,快些誦來聽聽。」

    楊逸沒想到她還惦記著此事,真是個見不得好詩詞的人兒啊,楊逸料想,自己若是不把那首《漢宮春》補完整,只怕這丫頭會惦記一輩子。

    二月快來了,軒窗外的楊柳枝條已經抽出了細嫩的芽眼,隨著料峭的春風輕拂著,池塘裡的水也是滿盈盈的,風來便皺,細細的漣漪蕩向岸邊。確實是春已歸來了。

    楊逸笑著對清娘點點頭,這丫頭立即搶到桌前,沾墨以待,那雙月牙兒一眨不眨地望著他,迷離的煙波之中泛起期待的神色。

    「楊大哥快誦來,我這就記下。」

    「嗯,清娘妳聽好了,我這就誦來。」

    楊逸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那淺淺的梨渦上輕輕戳了一下。這才吟誦道:「春已歸來,看美人頭上。裊裊春幡。無端風雨,未肯收盡餘寒。年時燕子,料今宵夢到西園。渾未辦黃柑薦酒,更傳青韭堆盤?

    卻笑東風從此,便薰梅染柳,更沒些閒。閒時又來鏡裡,轉變朱顏。清愁不斷,問何人會解連環?生怕見花開花落,朝來塞雁先還。」

    楊逸一邊吟誦,清娘一邊著筆記錄,等把詞記完,她人也痴了。

    清娘喃喃地說道:「此詞乍聽是傷春之作,卻隱含殺伐之聲,雖未劍撥弩張,洞穿已七紮。」

    這詞是辛棄疾所作,辛棄疾一生志向是恢復中原。他的詞大多豪邁雄渾,大氣磅礡,即便是這種傷春之作,也隱含金戈鐵馬之聲。

    這首詞抒發的是對南宋朝廷不作為一種幽憤和諷刺。

    詞中「問何人為會解連環」一句,包含了這樣的個典故:齊國有個君皇后,是個很了不起的女性,她懾政齊國四十一年,把齊國治理得很太平。

    當時秦國強大,君王后事秦謹慎,一向秉承儘量不得罪秦國的政策。

    秦王便認為齊國好欺負,有一回派使者贈給君王后一個玉連環,說:「你們齊國的聰明人很多,能解開這玉連環嗎?」

    玉連環是玉匠制環時,從一塊完整的玉石上雕鑿出來的,兩個玉環是連在一起的,即使是再聰明的人估計也無法能解開。

    君王后把這個玉連環拿給群臣看,問群臣誰有辦法解開玉連環,齊國大臣紛紛搖頭。

    君王后其實心裡明白,秦王這麼做,完全是要給她難看,明擺著是在欺侮齊國,是對齊國有無反擊秦國決心的一次試探。

    君王后不再說話,讓人找來一個椎子,一椎將環連環打碎。

    然後平靜地對秦國使者說道:「請您回去報告秦王,我就用這種辦法解開了。」

    君王后以不惜玉碎表達了齊國的決心,秦使無言以對,怏怏退去。

    辛棄疾把這個典詞引到這首《漢宮春》裡,大有諷刺南宋君王還不如一個女人的意思。

    這也是為什麼清娘聽完全詞之後,道出「雖未劍撥弩張,洞穿已七紮」之語的原因所在。

    然而現在中原還未淪落異族之手,清娘只能理解是楊逸在朝堂上陷入了困境,自身的主張得不到朝廷所接受。

    她輕聲問道:「楊大哥………」

    清娘似乎是不知怎麼問下去,只是擔心地望著他,那雙月牙兒裡面清波澹澹,在楊逸身上流淌著。

    楊逸卻是一臉陽光地微笑著,伸手拍拍她的香肩說道:「清娘別胡思亂想,前些天我提議對黑汗用兵,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如今我的提議已經在朝堂上通過了。」

    這下清娘更擔心了,連聲問道:「咱們大宋又要用兵了嗎?是不是楊大哥又要率軍出徵了?」

    「傻丫頭!不是又要,西域去年就已經有戰事發生了,一直拖到現在,我提議對黑汗用兵,就是想一次把黑汗打怕了,然後盡快結束戰爭。清娘妳就放心吧,這次用不著楊大哥我領兵,我只須在京裡坐等捷報……呃,吉報傳來即可。」

    「哦,不用楊大哥親自出征,那我就放心了。」

    「來,我把這幅畫畫完,清娘妳來提拔好不好。」

    「楊大哥快畫,你進步不少了呢。」

    「那當然,有清娘為良師益友……」

    「呀,不許你又胡說。」

    「我有胡說嗎?那不是良師益友是什麼?」

    「是………是……」

    清娘咬了咬潤澤的下唇,突然踮腳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一時滿室春芳,蘭香襲人,那少女情懷如詩之美。
匿名
狀態︰ 離線
535
匿名  發表於 2013-11-29 00:54:46
第534章 風動玉門關

    沙州南枕氣勢雄偉的祁連山,西接浩瀚無垠的羅布泊荒原,北靠嶙峋蛇曲的北塞山,東峙峰岩突兀的三危山。

    在這個群山擁抱的天然小盆地中,黨河雪水滋潤著肥田沃土,綠樹濃蔭擋住了黑風黃沙;糧食旱澇保收,瓜果四季飄香;沙漠奇觀神秘莫測,戈壁幻海光怪陸離。

    這裡佛教本就興盛,其中開鑿在鳴沙山東麓斷崖上莫高窟以精美的壁畫和塑像聞名於世。

    它始建於十六國的前秦時期,歷經十六國、北朝、隋、唐、五代、西夏等歷代的興建;形成巨大的規模,現有洞窟七百多個,壁畫無數、泥質彩塑兩千四百多尊,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佛教聖地。

    前秦建元二年,僧人樂僔路經此山,忽見金光閃耀,如現萬佛,於是便在岩壁上開鑿了第一個洞窟。

    此後法良禪師等又繼續在此建洞修禪,稱為「漠高窟」,意為「沙漠的高處」,漠通莫,因此後來便演變成了「莫高窯」。

    文昌三年二月初一,莫高窟迎來了一場空前絕後的盛會。

    來自大宋、大理、吐蕃諸部、西州回鶻、黃頭回鶻、甚至是天竺的高僧,道士,以及各個教派的首領齊聚莫高窟,開始長達半年的辯經、交流盛會。

    各派的信徒紛紛趕來沙州,車馬交弛,絡繹於途,只望能求得神靈保佑,或是一睹大師風采。

    面對天方教強烈的排他性,以及不斷東侵的態勢,各家教派明白,現在是團結起來對抗天方教的時候了;而且他們也別無選擇,大宋朝廷已經非常明確的表態,對於天方教東侵之勢,各家教派必須做出自己的努力及貢獻,才能得到大宋朝廷的支持。

    是以這場盛會除了各家交流辯論之外,針對天方教的意味十分明顯。

    與此同時,在沙州西大營裡,種建中看完職方館傳來的信函,稍稍深思之後,立即就攤開了西域的地圖來,如同尋找寶藏一般,仔細在地圖上巡睃著。

    姚古從大帳外走進來,一身鎧甲未解,見了種建中放在桌上的那封短信,不禁大喜地說道:「太好了,終於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這是什麼?一千燧發槍,好,好好好,哈哈哈…….」

    姚古縱聲大笑,暢快無比,之前沙州空有兩萬多百戰精兵,但朝廷一再強調讓他們控制好戰爭的規模,莫引發與黑汗國的全面大戰,所以上次姚古才有『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的埋怨。

    對於邊將而言,在戰爭中撈取戰功,無疑是陞遷最快的途徑,所以但凡有點真本事的將領,心底都是渴望戰爭的。

    現在好了,朝廷支持他們對黑汗全力一擊,這等於是解開了老虎身上的枷鎖,終於可以仰天長嘯了;無怪乎姚古見了楊逸通過職方館傳來的急信後,如此興奮了。

    種建中伏在地圖間,頭也不抬地說道:「姚將軍別高興得太早,你且往下看,楊大學士要求咱們在四月中旬之前結束戰事,殲滅黑汗軍隊不得少於三萬人。」

    姚古信心滿滿地答道:「只要朝廷不再束手束腳,這有何難?」

    「但也不容易,現在是二月初,招集各部兵力至少得花去一個月時間,實際上留給咱們的時間也就一個月左右,一個月要達到朝廷想要的效果,迫使哈桑低頭,這可不容易啊。」

    種建中絕非危言聳聽,在西域茫茫戈壁之上,有時候行軍幾天也找不到一個人;若是黑汗軍隊使出誘敵深入,避戰拖沓的戰術的話,一個月想要消滅三萬黑汗軍隊,還真不容易。

    姚古性子比較直爽,不禁又埋怨道:「楊大學士也真是的,既然讓咱們全力一戰,又把時間定得這麼緊,這著實讓人為難啊。」

    「姚將軍此言差矣,把時間定得這麼緊,並非楊大學士有意為之,實在是形勢所迫,不得不如此,楊大學士頂住壓力,為咱們爭取到這個機會,已經是難能可貴了。遼國方面,一但遼東解凍,也必有戰事,朝廷虎視燕雲及遼東已久,到時遼國一但有變,朝廷一時之間定然是顧不上西域了,所在楊大學士要求咱們四月中旬前結束這邊的戰事,實在是迫不得已。」

    「種將軍誤會了,末將並沒有埋怨楊大學士之意,只因東京離此路途遙遠,燧發槍要運到沙州,一個月都難以到達,到時咱們已經開戰了,這燧發槍豈不是派不上什麼大用場?」

    種建中沉吟著答道:「也未必,我聽說這燧發槍只須操作十天半個月,就基本能上陣了,楊大學士所創立的三段射擊法,講究是的整隊的協同性,對士卒個人的射擊精準度並沒有太高的要求,咱們這邊的士卒都是百戰精兵,皆可做到臨危不亂,只須花幾天時間讓士卒們熟悉裝彈射擊的動作,便可派上陣去了。」

    姚古想想也是,便不再在這些事情上糾結,趨步到桌前,巡視著地圖問道:「這一仗種將軍計劃怎麼打?打哪裡?」

    種建中反問道:「姚將軍有什麼想法?」

    軍伍之人講究的是爽快二字,姚古毫不拖泥帶水地說道:「哈桑去年有意攻打西州回,黑汗兵力大多數集結在天山南面的馬兒思汗、及疏勒,其意不外乎要東進攻打西州回的末蠻、龜茲等地;南面的于闐、約昌城就像是黑汗國向東伸出的一隻手臂,距離遙遠,去年咱們攻下于闐之後,哈嗓雖然向東增兵四萬,但分到各城之後仍然嫌單薄;咱們的時間有限,末將的意思是,與其經西州回鶻遠征天山,不如繼續沿且末河西進,徹底佔領約昌、于闐等城,斷其一臂。」

    照姚古的意思,那就是徹底奪回當初于闐國地盤,這塊地盤南面是雄偉的崑崙山,北面是浩瀚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

    奪下來之後,只要守住西面本屬沙車國的鴨兒看一線,截斷于闐通往疏勒的戰略通道,就能擋住黑汗國來自疏勒、八刺沙袞的軍事反撲。

    到時軍事上掌握了主動,就可以慢慢拿捏哈桑了。

    然而要在一個月時間,打下于闐國原來的這塊地盤,絕對是十分艱巨的任務,阿克莫爾乃黑汗名將,可不是個善茬;但除了于闐這塊地盤,就只能越過西州回鶻,攻擊天山南麓了,這會使路途變得更加遙遠,恐怕光是行軍就要半個月才行。

    種建中沉默著,細細地在心中衡量著得失利弊,他是主帥,與姚古不同,姚古說錯了不要緊,還有他最後把關。

    可一但他也出錯了,那後果便無須多言,所以他不得慎之又慎。
匿名
狀態︰ 離線
536
匿名  發表於 2013-12-2 17:46:55
第535章 又見種家將
               
    沙州西大營中,一匹匹快馬奔騰而出,不管這一仗要怎麼打,集結各部大軍是必須先做的事情;時間緊迫,要集結起各部大軍,恐怕要一個月時間才能完成,此事可以說一刻也拖不得。

    莫高窟的各教派盛會正在熱烈地舉行,遠處一騎快馬掀起滾滾黃塵,馬上信使帶來了讓各派配合大軍作戰,提供情報協助的命令。

    各派中現在還有不少弟子化裝成商人,深入黑汗國傳道,而且因為顧及人身安危,都有一些相互聯絡的渠道,種建中自然不會放過些資源。

    而沙州西大營之中,種建中和姚古還有緊急榷商著,種建中放下手上的茶杯,沉聲問道:「照姚將軍的意思,是要全面佔領于闐國原來的疆域?」

    姚古答道:「不錯,若是像以前一樣小打小鬧,那是無法可想,如今既然要全力一擊,自然不能空手而回。種將軍試想,咱們若是順利攻佔于闐原有疆域,那就是為大宋拓土千里……」

    若說種建中對開疆拓土的大功一點不動心,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還是打斷姚古說道:「此事咱們還須謹慎才行,姚將軍想過沒有,咱們之所以能讓各部願意共同出兵攻打關鍵是戰後的利益分配吸引了他們;若是按姚將軍的意思,把整個于闐國原來的疆土打下來,且不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不能做得到,就算能做到,屆時姚將軍如何向各部解釋?

    若是任由他們像以前一樣隨意搶掠,咱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打下一片白地意義何在?若是不同意他們搶掠,又如何能讓他們甘心一同出兵?」

    種建中一下子就點到了問題的核心,不錯,各部都不是傻子,之所以能讓他們乖乖的聽令出兵,並非大宋號令所至,莫敢不從。主要還是戰後豐厚的利益分配讓他們心動;沒有這樣的厚利作為誘餌,他們即便出兵恐怕也不會出力;反之若繼續任他們擷取戰後利益的話,打下的城池都被搶光了,那費那麼大勁打下一片白地,這不是傻瓜才幹的事嗎?

    想到這些,姚古一時不說話了,腦子裡細細梳理著這些複雜的情況;若是光憑玉門關的兩萬多駐軍,就算傾巢而出,要達成這次的戰略目標也很難;就算不帶後勤,打下城池後你總得分兵把守吧,到時這個城分兵兩千,那個城分兵三千,還沒把于闐全境打下,估計這兩萬人馬就用完了,還拿什麼去應對付黑汗必將到來的反撲?

    當初楊逸征討河西走廊,在切斷河套西夏援軍的情況下,還要動用近四萬兵力呢,現在動用兩萬兵力,就想在一個月之內把于闐全境拿下,並守住,確實有些狂妄了。

    還有一點才是最重要的,讓各部出同出兵,大宋的根本目的是想借助一次次的戰爭,消耗各部的有生力量,帶上他們是就更顯得必要了。

    如何解決既讓各部願意出兵打仗,又不至於把打下來的疆土搶成一片白地,這真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啊。

    「那種將軍有何打算?」姚古一時想不出好的辦法,只得抬頭問種建中。

    「其實,楊大學士在信中已經點明了此戰的方略。」

    聽了種建中這句話,姚古不禁回想楊逸讓職方館傳來的那封短信。

    楊逸在信中著重強調了一點,那就是此戰消滅黑汗軍隊人數,不得少於三萬,這意思無疑是要種建中他們以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為主,以攻城為次。

    姚古初見這信時,太過興奮,沒有細想這句話,現在經種建種提起,才發現這句話裡面確實是暗含著玄機。

    「楊大學士的意思,是要咱們不以攻城掠地為主,此戰儘量與黑汗打戰野,消耗各部與黑汗的兵力,同時又不至於對于闐各城造成太大的破壞?」

    種建中點點頭說道:「不錯,楊大學士必是此意,先消耗掉黑汗與各部的兵力,待將來時機成熟,再全面佔領。正所謂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咱們只要儘量消耗各部與黑汗的兵力,將來何愁那些城池不是咱們的?」

    姚古雖然不甘放棄開疆拓土之功,但目前全面佔領于闐,時機確實不成熟;光是與各部族的利益糾葛都很難解決。

    姚古也只得說道:「既然種將軍主意已定,末將聽令行事就是。」

    種建中露出淡淡的笑容答道:「姚將軍能想通那是最好,姚將軍也不必自謙,此戰時間緊迫,要完成既定戰略目標實屬不易,尚須姚將軍多多出謀劃策才行;這仗具體怎麼打,分幾路出兵,哪路為主,哪路為輔,如何將莫克莫爾引出來決戰,這些都必須提前擬定幾套方案才行啊。」

    姚古低頭沉思了許久,覺得既然此戰不是以攻城掠地為目的,而是以消耗黑汗和各部兵力為主,則行詭道不如行正道,大軍堂而皇之的壓過去,與莫克莫爾打一場硬仗,反而容易達到目的。

    姚古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種建中卻不怎麼看好這個作戰方案。

    他淡然說道:「若照此行事,消耗黑汗國、及各部兵力的目的不難達到,但到哪時,咱們的目的恐怕也會被各部看清了,這就難保各部不因此與大宋起嫌隙,如此一來,對今後西域的局勢,將會產生許多不可預測的變數,對大宋殊為不利啊。」

    種建中把握全局的能力,確實比姚古強不少,便是姚古心裡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若是沒有遼國方面牽累,大宋治河完工後,就能直接全力西征的話,姚古的策略未嘗不可行;只要把各部兵力消耗掉之後,大宋全力西進,到時哪裡還用管他們起不起嫌隙?

    偏偏大宋一兩年之內恐怕無力西顧,所以對各部就不能做得太過分,太明顯。

    畢竟誰都不是傻子,看出大宋的用心後,為了自身的生存,他們很可以會反過來一起給大宋添亂。

    到時河西恐怕會四處冒煙………….

    「種將軍作何打算?」

    「本帥認為,兵還是要分的,而且這回咱們不再具體指揮各部作戰,只管讓各部齊頭並進就行;到時候是輸是贏,各部便沒理由怪到咱們頭上來了。待各部消耗得差不多之後,再將他們收攏起來,真正與莫克莫爾決戰,姚將軍以為此策如何?」

    「善!」
匿名
狀態︰ 離線
537
匿名  發表於 2013-12-3 01:14:59
第536章 出京巡察

    現在治河工程就像大宋脖子上的一道枷鎖,工程一天不完工,大宋就很難將精力轉向外部。

    到目前為止,整個工程耗時已經兩年;

    兩年來,最少時也有近三十萬勞力在河堤上幹活,像去年十月之後的農閒時節,參加治河的人數更是高達四十五萬。

    到目前為止,在治河工程上總投入已經接近兩億貫,超出原來的預算將近三分之一,這主要是為了加快工程,在農閒時招募勞力多支出的花費。

    這樣一筆鉅款在短短兩年間投入進去,在別的朝代是無法想像,即便是後世的明清兩朝,平均歲入也不過幾千萬貫,若是短期內投入這麼多錢的話,財政立即便要崩潰。

    其實就算是大宋歲入已超過兩億貫,也是裁去六十多萬軍隊後,才承受得住如此浩大的投入。

    目前工程已經進行到德州東段,德州至汴口的河段已經全面治理好,主堤、副堤、遙堤、格堤都已經築起,清淤加深河道的工作也已完成。

    現在就剩下德州到入海口這一段河道了,這段河道實際上是不容易決堤的,數千年以降,黃河從未在這一段河道決堤過;

    但工程進行到這一步,誰也不願來個爛尾工程,副堤、遙堤、格堤的強度雖然不要求像京畿一帶那樣,但至少也要加築起來,以防萬一。

    德州下游的主要工程是清淤,自黃河改道北流以來,東流的河道淤塞極為嚴重,清淤的工程量十分浩大。

    現在朝廷計畫爭取在今年五月份,完成整個治河工程,在黃河汛期到來之前,將堵塞北流河道,讓萬里黃河水從此滔滔東去。

    當然,大宋不惜增加幾千萬貫投入,以縮短工程期限,主要還是想抽出精力來,應對遼國隨時可以發生的大變。

    根本職方館傳回的情報,剛進入二月,耶律延禧已經迫不及待地集結大軍,如今集結到上京一帶的兵力已經多達三十萬;

    耶律延禧已經頒下詔書,將於二月二十七的黃道吉日,御駕親征。

    濃濃的戰爭陰雲籠罩在遼東的上空,空氣仿佛都凝結了,遼國內部派系林立,耶律延禧初登大寶,威望不足以整合遼國盤根錯節的派系勢力,不排除他有通過御駕親征這樣的軍事行動來整合內部勢力的想法。

    畢竟在親征時若能獲勝,是提升他個人威望最快的辦法,而且到時許多事都可以假借戰爭之名進行。

    問題是耶律延禧能獲勝嗎?

    至少楊逸對他沒什麼信心,所以楊逸心中更是著急,照時間算來,種建中他們在西域開戰的時間將和耶律延禧親征的時間差不多,鬼才知道到底哪邊會先決出勝負來;

    若是遼國這邊先決出勝負,那楊逸可就有大麻煩了,西域的戰事到時很可能要草草收兵;

    那麼楊逸當初全力促成種建中西征一事,說輕點就是畫蛇添足,說重點就是不識時務,胡搞蠻幹,到時一切責任就得由楊逸來承擔。

    這可是他「開山立派」的第一筆,若是弄得一紙墨汙,這無疑是他政治生涯的最大敗筆,這是楊逸不能忍受的。

    然而他又不好一再的催促種建中他們,當初他已經給出了明確的期限,相信種建中他們已經照此期限佈局了;

    現在再去催促他們,只會打亂他們白勺作戰計畫,這樣的錯誤楊逸無論如何是不會去犯的。

    怎麼辦?

    治河,治河,若能早點完成治河工程,一切便不成問題了。

    花朝節這天,東京城裡男女老幼爭相出城踏春,花朝節也就是每年的二月十五日,這一天被認為是「百花生日」,

    這一天家家都會祭花神,閨中女人剪了五色彩箋,取了紅繩,把彩箋結在花樹上,謂之賞紅;

    還要到花神廟去燒香,以祈求花神降福,保佑花木茂盛。各地還有「裝獅花」、「放花神燈」等風俗。

    十三娘和清娘她們結伴出城踏青,一個二個打扮得美如仙姬,俏顏佳姿如花嬌豔。

    楊逸卻沒這麼好命了,他也出城,不過是要到德州去巡察治河工程;

    遼國和西域的局勢都極為緊張,兩者又都不是由他左右得了的,他坐不住了,自請為巡察使,前去德州巡視,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辦法加快工程進度。

    楊逸輕車簡從,出了新宋門,便一路向東奔去,十三娘貼心,讓琴操跟隨在楊逸身邊侍候他的生活起居。

    春寒未消,五丈河兩岸卻已是柳色青青,疏疏落落的瓦舍掩映在柳樹下,顯得平寧而雅致。

    京畿附近的道路很平坦,馬車裡鋪上了厚厚的軟墊,加上十三娘發明了彈簧,裝在車軸間,起到了不錯的減震作用,坐在車上倒也不覺得顛簸。

    琴操穿著一襲深紫繡梅心字羅衣,頭挽同心髻,簡約地橫挺一支紫木釵,一身裝束素潔如蘭,淡雅若詩。

    她靠在車窗看了一邊兒春光後,回過頭來柔聲問道:「楊郎,此去德州,你可有何打算?」

    楊逸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先去看看再說,其實我去了也未必就有什麼法子,不過是覺得與其在京裡坐困愁城,還不如去堤上看看,若真沒什麼辦法,就當是去散散心。」

    楊逸說得輕鬆,琴操卻是難以釋懷:「別的奴奴也不懂,只是奴奴覺得楊郎………」

    見琴操欲言又止的樣子,楊逸淡淡地笑道:「覺得我一力支持種建中對黑汗開戰,太過草率是嗎?」

    「是。」琴操聲音很低,一直以來,包括十三娘也很少過問楊逸官場上的事,特別是這種關係到朝廷大局的重要決策,她們即便知道了,也很少會插嘴,謹守著自己的本分。

    「或許有些冒險,但西域之事若是不盡快解決,一但遼國這邊開戰,西域的僵局必定會經年累月的拖下去,這會給大宋造成非常大的損失。

    呵呵,拋開大宋的利益不管,絲綢之路長久被隔斷,對咱們家也會造成很大的損失,我這人自私自利慣了,為了咱們家能多賺點錢,拿國家的利益去做賭注是平常事。」

    琴操輕嗔他一眼說道:「楊郎又胡說,咱們家才不缺那點錢呢,楊郎先天下之憂而憂…」

    「停!琴兒千萬別拿這樣的話來寒磣我。」

    琴操的話讓楊逸不禁起了那句「先落水之憂而憂,後落水之樂而樂」,老臉有些掛不停,那訕然的樣子,讓琴操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總之,奴奴為楊郎感到驕傲。」

    「琴兒很驕傲嗎?我瞧瞧。」楊逸說著將她抱到懷裡來,在她的香腮上輕吻了一口。

    「楊郎………你莫使壞兒……」

    楊逸沿著黃河一路東去,沿途走走看看,這次除了沿河兩岸加築主堤、副堤、遙堤、格堤外,還有一點令楊逸印象非常深刻,那就是在下游增設了大量的洩洪區。

    如梁山濼、望漁濼,東淩湖,白沙湖、白洋澱等等,除了這些原有的天然湖泊外,更把許多低窪地帶的百姓遷走,圈出的大片大片的窪地,作為汛期洩洪之用。

    這無疑會占去大量耕地,要遷走大量百姓,但從長遠來講,這絕對是好事,河北河南這些地方人口密集,過度的開墾便得這裡的生態破壞很嚴重;

    就像唐朝初期,關中還是沃野千里,但隨著人口的暴增,過度開墾,關中水土流失嚴重,如今關中凋弊,再難恢復唐朝初期那種繁盛之象了。

    河南河北也一樣,人口密度過大導致過度的開墾,樹林湖泊的大量消失,使黃河下游的生態面臨著嚴峻的考驗。

    偏偏目前荊湖及嶺南一帶人口稀少,大量的沃土無人開墾,後世有荊湖熟,天下足之稱,而現在的荊湖大多數地方還是一片蠻荒,著實是可惜。

    所以把大量的低窪地帶設為洩洪區,把百姓遷往荊湖一帶,對黃河下游的生態平衡,對荊湖的開發利用,都是有莫大的好處的。

    這些天然湖泊的聯通,以及大量的低窪地帶被劃為洩洪區,就像一個個巨大的水肺,汛期時吸納進大量的洪水,減小黃河堤壩的壓力,旱季時則可為周邊的農耕區提供水源,甚至反脯黃河,為枯水期的黃河注入水源。

    治河工程花費巨大,最終必將超過三億貫,這其中至少有一億貫是用在遷民上。

    另外就是聯通五丈河、泗水、濟水、汴水、大清河等河流,根據原來黃河決堤時沖出來的河道,掘出洩洪渠道,設置排洪水口,這些排洪口平時關閉,確保黃河水流量,以達到以水攻沙的目的;

    一但汛期洪峰來臨,水位上漲到排洪口的高度,就會自然從這些排洪口泄入大清河這些分流河道,避免黃河主堤承受不住巨大的洪峰壓力決堤。

    漢武帝在位時,也發動幾十萬役夫大治過一次黃河,這使得整個兩漢都為之受益,很少有決堤的情況發生。

    自漢武之後,只有隋唐對黃河進行了治理,但力度都有所不及。

    現在大宋進行的這次治河工程,工程量超過漢武時期數倍,築堤、洩洪、分流,樣樣配套齊全,為黃河下游贏取百年平寧應該不成問題。
匿名
狀態︰ 離線
538
匿名  發表於 2013-12-3 01:15:34
第537章 人到德州

    現在的德州並非後世那個德州,它所在的位置應該是在後世的陵縣,而後世所的那個德州目前叫將陵軍,兩者距離大概將近百里。

    德州一帶屬於典型的黃河沖積平原,地勢自西南向東北平緩傾斜,而黃河的河道也正是跟著這個地勢走的,所以這段河道治理起來便能少費些力氣。

    楊逸輕車簡從來德州,不驚動地方官府,是沈清直也不得而知;直楊逸走進都水監設在德州的公事衙門,沈清青還在和一群水利專家在商討施工遇的問題。

    衙門裡人來人往,個個神色匆匆,朝廷一再要求加快工程進度,使得都水監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施工質量要保證,人手又無法增加;而且進入二月後,自去年十月招募來的十多萬勞力也要返鄉春耕了,如何確保五月前完成整個治河工程,這成了沈清直要面對的主要問題。

    楊逸突然出現在衙門裡,沈清直第一眼看他後,還轉頭去和手下吏員了幾句,接著才霍然驚醒,連忙再抬頭望來,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

    「大人,您怎麼來了?」

    沈清直連忙起身行禮,衙門裡的官吏雖然大多不認得他,但見他一身三品官服,也紛紛起身行禮,讓場面顯得零亂起來。

    楊逸擺擺手道:「沈大人不必多禮,各位都免禮,正事要緊,不必管我,該做什麼還做什麼。」

    沈清直如今已經成為楊逸手下最得力的幹將,以他的治河大功,只要順利完工,一個侍郎之職是少不了的。

    對他這種實幹型的人才,楊逸也非常看好,雖然沈清直不是正途出身,將來想要入閣很難,但多熬十年八年,再做出些成績來,熬一部尚書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

    沈清直對手下的吏員吩咐幾句,將楊逸引進自己的簽押房。

    「大人來此,大概是希望加快治河進度吧?」

    「不錯,遼國的局勢不容樂觀,西域又已開戰,若不能盡快結束治河工程,朝廷定將難以應對。而且你也應該清楚,西域開戰是我一力促成的。」對於沈清直,楊逸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沈清直蹙著雙眉答道:「大人恐怕要失望了,我瞭解大人的難處,在工程進度方面,我已經盡力了,鑒於德州以下河道自古從未決堤過,我組織能工巧匠實地查看過後,遙堤的修築高度已盡量放低,以減少工程量,但以目前看來,最快也得五月下旬才能結束。」

    楊逸點點頭,沈清直是他嫡系中的嫡系,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楊逸相信他真的是盡力了。

    「你可抽得出時間?」

    「大人意欲何為,儘管吩咐下來。」

    「你若脫得開身,隨我一同上堤看看去吧。」

    「是,大人,我出去交待幾句,便可同大人一起上堤,請大人稍侯。」

    德州下游的兩岸河堤上,匯聚了近三十萬勞力,還在十多萬的驢馬,從高坡上望下去,人如螻蟻,鋪天蓋地,一直綿延出去數十里;各種號子聲,驢馬叫聲,爆炸聲、錛土聲,匯聚在一起,如同滾滾的巨浪拍擊著岩石,一浪高過一浪,無邊無際。

    工程用料如梢芟,薪柴,楗橛,竹石,茭索,竹索等等堆積如山,望都望不邊。

    目前整個東流河道還處於截流狀態,河床中積水極少,一些地段勉強能行一些型的平底船,而這些平底船也無不是用來運送沙石的。

    河道裡又是泥又是水,一腳踩下去淤泥便沒腿上,人們刨去一層淤泥,人踩馬踏之下,很快雙踩出一層來,拔足都難,更不用挑擔了;便是那些驢馬,也經常滑倒,人馬身上都沾滿了泥漿,看上去象無數的泥人在幹活。

    許多地方只能鋪上木板竹墊,方能行走,但這樣一來,便人擠人,大大地延誤了工作進度。

    楊逸帶著蕭憶,琴操也換上了一身男裝,堅持跟了堤上,沈清直也帶了幾個水利專家,德州知州盧旺達聽楊逸駕臨德州,也匆匆趕了過來,跟在左右奉承著。

    一行近二十人順著主堤走走看看。

    看挑土的勞力位雙腳陷在泥濘裡,步履蹣跚,行動艱難,楊逸蹙眉思索一會兒後,立即大聲喊道:「來人啊,條最的平底船過來。」

    「快去。」沈清直一邊吩咐手下去辦,一邊問楊逸道:「大人要平底船作何用途?」

    楊逸道:「勞力們這般挑土,一次挑得少不,這雙腳陷在淤泥裡,行動緩慢,如何能趕出速度來?平底船來後,你讓人拴上長繩,船內裝上竹筐,竹筐裝土,直接讓人或驢馬牽引長繩,將平底船在淤泥上拖行試試,若是可以,則從河心河岸這段泥濘路段便不用人挑土了,直接用平底船,或趕製一些大木筐,將挖出的土拖上來。」

    沈清直一聽,神色一喜,德州以下的河道主要的工作便是清淤,只要能加快清淤速度,也等於加快了整個治河工程的進度。

    平底船河中有,來之後,沈清直顧不得髒,親自跑下去指揮,繩子、竹筐等物都是現成的;用繩子將平底船拴好後,裝上堆滿泥沙的竹筐,然後讓人在岸邊拖動繩子,結果岸上一用力,船頭很快卡入了硬泥中,根本無法拖動。

    「琴兒拿著。」楊逸立即脫鞋脫襪。

    琴操見他要自親下河,忍不住勸道:「大人,你在堤上看著,不行再另想辦法是了,這春寒料峭,你…………」

    「琴兒別擔心,這點寒意算得了什麼,不親自下去看,怎麼能盡快問題的根源。」

    楊逸方才只是靈機一動想這法子,現在越想越覺得可行,淤泥本身有很大的浮力,像木板或腳盤之類的東西放淤泥上,承重量是很大的,只要不沉下去,拖行起來應該跟拖雪撬差不多。

    楊逸深一腳淺一腳走河心時,沈清直已一身是泥的在平底邊指揮著勞力,將船上的竹筐卸下來一半。

    減輕一半重量之後,讓堤上的人繼續拉,結果才拖行兩丈,又深陷淤泥下卡住了。

    若是再減負,一個運載量過少,起不多大作用了。

    沈清直在平底船前前後後察看著,見楊逸下來後道:「大人,拉不幾步又卡住了,這主要是河心較低,往岸邊拉相當是上坡了,使得船頭在拖行時很容易卡河床下面的硬土上。」

    楊逸也上前察看,正如沈清直所言,這拖拽東西上坡,確實容易卡住,要是從岸邊的高處拖往河心的底處,那必定沒問題。若是將岸邊也挖得跟河心一樣深,這又不太現實。

    「這樣,把船尾多裝些,船頭少裝些,讓重量壓在船尾,盡量讓船頭翹起來試試。」

    楊逸吩咐完,勞力們立即照辦,船尾盡量多堆竹筐,這樣船頭會被壓得上浮;岸邊的勞力一掛繩子,平底船嘩啦啦地往岸邊衝去,速度比挑擔行走快了三四倍;須臾便順利拉了岸邊,等在岸上的勞力將裝滿泥沙的竹筐搬下,河心的人可以把船掛回來了。

    一見真成了,沈清直不禁大喜地叫道:「快快,多試幾回,看看還有什麼問題。大人,若都能採用這種方式運土,速度至少能加快三倍,屬下無能,以前竟沒用想出這樣的法子。」

    「清直啊,這平底船的船頭稜角太大,不太適合,你立即讓工匠用木板另制,把船頭做成圓弧型的,弧度越大越好,盡量避免船頭卡入硬泥下面去。」

    「是,大人,我這讓人去趕製。」

    沈清直一抱拳,便搶先往河岸去,生怕耽誤了片刻,那腳步踉踉蹌蹌的,若不勞力們扶著,他大概要摔十回才能回岸邊。

    楊逸回岸邊時,身上也已經是一身泥污,德州知州盧旺達心裡那叫一個懊惱,剛才怎麼沒跟下河去呢,太失敗了,太失敗了,這堂堂翰林大學士都弄得一身是泥了,自己一身光鮮的,這像什麼樣?這讓上官怎麼看咱們?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真的「馬失前蹄」,盧旺達趕下來迎楊逸時,腳下一滑,摔倒在了泥水裡,好了,這下咱終於和上官保持一致了。

    楊逸上去扶他時,他一臉緊張,連道不敢。

    但楊逸分明看了他眉梢的喜色。

    真是蛋痛。楊逸在心裡嘀咕了一句。這些事情文官多數不懂,楊逸可沒想過讓他也下去添亂,這傢伙自己心虛,摔成這樣………….

    楊逸想想又不由得好笑,也好,至少四周的勞力不會誤會盧旺達才是上官了,哈哈哈。

    楊逸笑得開心,琴操卻是看得心痛,這春寒未退,光腿泡在泥水裡還是很冷的,她一向心細,早讓隨從取來清水,等楊逸一上岸,便幫他洗淨腳,擦乾,細心地穿上鞋襪。

    「盧大人,你一身都濕了,不必陪著我,先回去換身衣裳吧。」

    「楊大學士哪裡話,您不是也髒了衣服嗎?下官無妨,下官無妨。」

    「行了,我的衣服只髒不濕,無妨,這天氣寒涼,你這樣等下要染上風寒的,我先走走看看,你先回去換衣服,順便幫我安排一下住處。」

    楊逸給了他一個台階下,盧旺達連忙道:「既如此,下官先回城給楊大學士安排住所了,下官已著人置辦了酒宴給楊大學士接風洗塵,還望楊大學士今晚能賞光,下官時定當親自前來迎接。」

    「盧大人,本官也不是客套話,你這宴席我應下了,但希望你能一切從簡,否則別怪我至少拂袖而去。」

    「是是是,下官一定謹遵大人吩咐。」
匿名
狀態︰ 離線
539
匿名  發表於 2013-12-4 01:10:53
第538章 兵分七路

    大地上剛抽出嫩黃色的草芽,可用草色遙看近卻無來形容,玉門關外,黃沙漠漠,萬里無垠,天空乾淨得仿佛水洗過一般。

    關前的空地上,旌旗飄揚,刀槍如林,萬馬聲嘯天地騰。

    來自西州回鶻,黃頭回鶻,草頭韃靼,吐蕃阿柴部,羌塘部,脫思麻部的人馬齊聚於此,加上兩萬宋軍,共計七萬人馬在此誓師西征。

    這次除了西州回鶻因擔心來自八刺沙袞的攻擊,出兵少一些外,其餘各部派來的兵力都接近萬人,率軍將領分別是:

    西州回鶻:班加尼爾黃頭回鶻:夜落寒草頭韃靼:圖拖莫雷阿柴部:沙奚羅脫思麻部:祿定安羌塘部:松贊重光之前無論是攻打約昌城,還是偷襲於闐城,參戰各部都賺得缽滿盤滿,這次種建中揚言要拿下整個於闐疆土,這讓各部想想就激動不已;光是兩城有搶得那麼多財物,若是把於闐全鏡拿下,那得有多豐厚的回報啊。

    有前兩次的信譽在,各部對種建中的話絲毫不懷疑,爭先恐後的派軍前來;除一千燧發槍部隊,七萬大軍清一色的全騎兵,有的甚至一人雙騎,鋪開在玉門關前,足足綿延二十多裡,殺氣騰騰,沖霄貫宇。

    臨時搭起的點將臺上,種建中一聲令下,三十六個黑汗俘虜被推出來,重鼓隆隆,角號相應,雪亮的剛刀砍下,人頭滾滾落地,鮮血濺上旌旗,斑斑駁駁。

    祭旗儀式過後,各部大軍在將領的率領下,躍馬揚刀,向西滾滾而去;西域的大地,再次被如雷的馬蹄聲震得瑟瑟發抖,七萬騎兵掀起的黃塵翻騰如浪,連天空都幾乎被籠罩住。

    種建中這次採取的,完全是放羊的策略,各部兵馬完全由各部將軍指揮,七萬大軍分成七股殺入黑汗國,種建中把這種戰術美其名為「狼群戰術」;大夥也別分什麼前後,如同一群群兇狠的狼似的撲過去,見人就砍,見羊就搶,遍地開花,讓黑汗名將阿克莫爾應接不暇,疲於奔命。

    宋軍有一千燧發槍部隊是步兵,至多只能算是騎步兵,為了等待這一千騎術不算嫺熟的燧發槍兵,種建中沒辦法,行軍速度不免稍微慢於各部的大軍。

    咱們和人家沒法比啊,人家打小就長在馬背上,騎術超群,咱們這些半吊子想超越人家,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兩天之後,兩萬宋軍已經落後各部大軍一百多里,種建中不時傳信各部將領,希望各部慢些,等一下宋軍。

    但種建中傳信的方式很有意思,他今天傳信草頭韃靼和西州回鶻,其他的幾部不傳,這兩部接到傳信後,有心停下來等等宋軍;可卻聽說其他各部不停,一陣風的搶上前去了,不行啊,人家在前面把東西都搶光了,咱們停下來等宋軍,到時豈不是毛都撈不到一根;不管了,反正種建中說過各部自由作戰的,其他各部都不停下等待,我們幹嘛停啊?於是乎,這兩部也衝了上去。

    不等就不等吧,種建中也不生氣,第二天又傳信另外兩個部族,得到的效果和第一天樣,沒一個部族願意停下等待。

    第三天繼續,反正幾個部族都輪流傳信過了,將來有得說了。

    且末河從約昌城方向流來,向東一直注入蒲昌海,沿河兩岸有大片的綠洲;八峰山下,一個個黑汗牧民的帳蓬分佈在綠洲上,如同春天裡從地上冒起來的一朵朵蘑菇。

    今年八峰山的春天來得早些,一群群牛羊在草原上啃著剛冒出地面的嫩草芽;披黑頭巾的黑汗牧民放牧著自己的牛羊,心裡充滿了憧憬,春來早就代表著牛羊會多產崽,這必將是個好年景。

    可惜他們的憧憬很快就被擊碎了,毫無徵兆的情況下,東面的地平線上突然就卷起了滾滾的沙塵暴,直透雲天;等聽到了沉悶的馬蹄聲,黑汗牧民才明白,那不是沙塵暴,是數以萬計的騎兵卷的煙塵。

    來的正是阿柴部的人一萬人馬,領軍大將沙奚羅一馬當先,高揚著雪亮的馬刀,望著正驚慌失措地躲避的黑汗牧民,眼中發出一種近乎藍色的幽光。

    去年一年,阿柴門在各部中收穫是最豐厚的,約昌城一戰分得了五成戰利品,於闐一戰分得了三成,若是靠放羊養牛,整個阿柴部加起來一年沒賺不到那麼多錢;而且這樣的財富得來是如此的容易,這一回,阿柴部首領奚連一次派出上萬大軍前來參戰,正是受到這豐厚回報的驅使。

    一萬大軍,散開十多里寬,仿佛一張巨網席捲過去,八峰山下的黑汗牧民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只要手上拿有武器的,阿柴部士卒就是一蓬箭雨暴灑過去,把人射成刺蝟。

    本來各部缺少人口,青壯勞力一向也是他們搶掠的對象,但這次誓師時種建中定下一條規矩,為了不影響後面的戰事,各部在在戰爭結束前一律不准帶俘虜,以免影響行軍作戰。

    種建中這道命令不能說沒有道理,畢竟還沒和阿克莫爾幹上一仗,就帶著大量俘虜,這確實會影響作戰,先把地盤打下來,回頭再掠奪人口也不遲。

    阿柴部大軍過後,八峰山下除了滿地的血腥味,什麼也沒留下,連帳蓬也沒留一個,搶得那叫一個乾淨,一些倖免於難的黑汗牧民跪在地上,向真主安拉哭泣著阿柴部的暴行,企求真主安拉懲罰這些惡徒。

    或許是真主聽到了他們的哭訴,沙奚羅的大軍剛過八峰山,在一處高坡下,一頭就撞上了阿克莫爾的三萬人馬。

    六部連同大宋這次共計出動七萬大軍西征,光集結這些軍隊就費時一個月,阿克莫爾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八峰山上的牧民沒有疏散,這是阿克莫爾故意為之,為的就是讓沙奚羅大意,以為附近沒有黑汗大軍。

    阿克莫爾不愧是黑汗名將,他這次不但布下了伏兵,而且一布就是三萬人,哈桑增兵東線後,整個約昌城的守軍達到了四萬,除了一萬留守約昌城外,其餘三萬人馬都被阿克莫爾帶了出來。

    聯軍分數路而來,阿克莫爾卻沒有分兵一一抵擋,而是集兵一處,本著傷人十指,不如斷人一指的策略,他決定以優勢兵力,一路一路的殲滅。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阿克莫爾派出大量的游騎假扮成黑汗牧民,獵殺阿柴部的斥侯。

    沙奚羅的大軍一路狂奔而來,搶掠過後的興奮還留在面上,在八峰山西面被阿克莫爾伏個正著。

    突然看見前面的高坡漫上來大片的黑雲,那只能用黑雲來形容,黑汗國信奉天方教,所有人都是黑衣黑袍,連頭巾都是黑的,只有他們手上的新月彎刀是雪亮的。

    阿克莫爾四十多歲,高鼻方臉,目帶凌光,嘴唇扁薄,左臉頰上有一顆大黑痣極為顯眼,伏擊成功,坡下的阿柴部大軍突然遇敵,顯得很驚亂。

    阿克莫爾豈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三萬黑汗大軍高呼著真主安拉的名字,舉著明晃晃的新月彎刀,從坡上狂衝而下,如同一股妖魔製造出來的黑霧,向阿柴部的人馬席捲而去。

    眨眼之間,兩股大軍迎面撞在一起,如同兩股巨浪的碰撞,飛騰的塵煙讓視野所及全部變得迷蒙一片;就在這無邊的黃塵之下,如雷的蹄聲在激蕩,如注的熱血在流淌,淒厲的慘叫聲,刀槍相擊的鏗鏘聲,戰馬倒地的撞擊聲,如風雷滾滾,十里可聞。

    阿克莫爾的兵力不但多了三倍,而且是順勢俯衝而下,占盡了便宜,阿柴部的人馬就像是被巨浪衝擊的沙塔,一片片的倒下,沙奚羅看得目眥欲裂。

    「撤!快撤!」他一邊揮刀狂砍,一邊歇斯底里地狂呼著。

    很顯得,再和阿克莫爾這樣拼下去,阿柴部一萬人馬恐怕都得成為這片黃沙下的枯骨,沙奚羅讓副將瓦贊帶兩千人馬斷後,自己帶著大部開始脫離戰場,向東撤退。

    然而阿克莫爾又豈是易與之輩?他兵力本就多沙奚羅三倍,這開闊的曠野上,處處是路,任瓦贊兩千人馬如何能阻斷黑汗大軍的追擊。

    只須留下幾千人馬圍殲瓦贊斷後之眾,阿克莫爾的大軍就可以繼續銜尾追擊沙奚羅了。

    一望無邊的荒原之上,兩萬多黑汗大軍在拼命追殺著阿柴部人六七千人馬,那飛揚的黑袍,耀眼的新月彎刀,還有那一聲聲真主安拉的高喊,讓阿柴部逃亡之眾肝膽俱裂;但凡被追上,雪亮的鋼刀凌空劈下,便是皮開肉綻,鮮血狂噴,然後轟隆摔落馬下,成為黃沙中的一堆爛肉。

    這一路追殺,一追就是四十多里,直到遇上脫思麻部的九千人馬,阿克莫而才下令撤軍。

    僥倖逃得一命的沙奚羅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手下報上來的傷亡數字幾乎就讓他暈了過去;一萬大軍剩下的不到四千人,而且還大多帶著傷,這下發大了。

    而脫思麻部的祿定安見了阿柴部這般慘像,不但沒有絲毫同情的意思,心中還暗暗高興;脫思麻部與阿柴部接壤,對於脫思麻部來是,阿柴部傷亡越慘重越好,最好阿柴部所有的兵力都葬送在黑汗這邊,將來脫思麻部好輕鬆地去接管阿柴部的地盤。
匿名
狀態︰ 離線
540
匿名  發表於 2013-12-5 01:11:21
第539章 平地起驚雷

    楊逸到德州看看,一個小小的靈感讓治河工程進度得以加快,這連他自己也始料未及。

    這世間有些事看似不起眼,但造成的影響卻是難以估量的。

    楊逸在前世曾看過一則英格蘭童謠:少了一枚釘子,掉了一隻馬掌;掉了一枚馬掌,瘸了一匹戰馬;瘸了一匹戰馬,摔了一個國王;摔了一個國王,敗了一次戰役;敗了一次戰役,輸了一個國家。

    這個童謠講述的是一段真實的歷史:為搶奪英國國王的權杖,英格蘭的王室查理三世,與加斯特家族的亨利伯爵已相互廝殺了30多年。

    冬天,在波期沃斯城郊的荒原上,雙方一場最後的較量打響了。兩軍對壘,但見刀光劍影,旌旗獵獵,只聞戰馬蕭蕭,鑼鼓鏗鏘。

    查理三世氣宇軒昂,策長鞭,揮長劍,主動出擊,千軍萬馬緊隨其後,步步緊逼;而對方則連連後退,其身後的不遠處,則是一片遼闊的沼澤泛著絕望的寒光。

    查理三世似乎已經看到了勝利女神燦爛的微笑。

    突然,戰馬一個趔趄,查理三世躍翻在地;眾軍誤以統帥中箭身亡。頓時軍心大亂,慌作一團。

    亨利伯爵趁勢大舉反攻,在陣前生取查理首級,不僅化險為夷,轉敗為勝,而且從此將英格蘭置於都鐸王朝的統治之下。

    原來,決戰前夕,馬伕在給查理三世的戰馬替戰馬換馬掌時,發現少了一枚釘子;一時尋覓不得,馬伕便草率地將就過去了。

    誰能料到,就在發起總攻的關鍵時刻。那只少釘了一枚鐵釘的馬掌偏偏鬆了,掉了;馬既失蹄,查理三世怎能不摔倒在地。一枚鐵釘缺失了,一頂王冠易主了。

    同樣,楊逸一個小小的靈感,看似不起眼,卻至少能讓德州下游的治河工程進度加快將近一倍。

    暨改造平底船之後,楊逸又建議用絞盤等工具,將裝滿泥沙的平底船從河心拖絞到岸邊等等,距離太遠,繩子易斷,那就分幾段來絞,這仍然比靠肩挑手抬快許多,也更節省體力。

    許多東西就是這樣,一通則百通,楊逸的新方法開闊了大家的思維,工匠紛紛獻上奇思巧想;有的甚至提議在河心設一個高架子,挖出的泥土裝筐後,用架子上安裝的滑輪組提升到架子頂端,再通過架子頂端的纜繩直接滑到岸邊,進一步減少人力的耗費。

    總之在楊逸的鼓勵下,各種奇思妙想層出不窮,只為感覺可行的,楊逸都讓人去嘗試一下。

    試驗過後,真正可行的,就對出主意的人予以獎勵,進一步刺激大家開動腦筋思考。

    工程進度一得到加快,楊逸心懷大暢,只要能早點結束治河工程,兩面開戰又何防,想必耶律延禧再差勁,支撐半年總還行的。

    聽說楊逸到德州後,趙偌也連忙趕了回來,他帶著那群公子哥兒在堤上堅守這麼久,成績斐然,這一點也是許多朝中大臣沒有預料到的。

    當初楊逸提議成立這些部門,朝中大臣之所以同意,不過是想把這些禍害打發出京,免得他們在京裡游手好閒,到處惹是生非。

    趙偌他們再次證明了一個道理,許多東西不是沒有用,只是用得不對而已。

    楊逸每天弄得一身泥污回來,琴操服待他沐完浴,正在為他梳髻,趙偌就冒冒失失地跑進來了。

    「大哥,大哥,您來德州怎麼也不給我小弟捎個信,您要是捎信過來,小弟立馬派百十人去迎接…………」

    被楊逸橫了一眼,趙偌才訕訕地住嘴。

    琴操知禮,停下手向趙偌斂衽一福。

    趙偌大大咧咧地還了她一禮,接著說道:「大哥,您來德州所為何事?可是對小弟不放心?大哥您就放心吧,這邊有小弟看著,小弟不敢說完全沒有漏網之魚,但凡能逃得過小弟這雙眼的,最多也就是些小魚小蝦,這個無傷大雅,不至於勞動大哥您親自出馬吧?」

    「你少得意!一百步走了九十九步,可別在最後這一步摔倒才好,你給我謹慎些!越是到最後的階段,越是有人想趁機撈一筆。工程一天不完工,你就給我用心盯一天,將來自然少不了你的功勞。」

    「大哥放心!這些道理小弟曉得,手下那幫兄弟我也都跟他們說清楚了,不過大哥您可說好了,等工程完工,你可別忘了他們,否則小弟到時可就沒法做人了。」

    楊逸淡淡一笑,其實就算他不去給那幫「禍害精」請功,也自有人去請,畢竟這些傢伙個個出身不凡,真有了功勞,他們背後靠山不可能不念著。

    但楊逸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幫他們請功那是一定的,這些「禍害精」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用得著,偶爾用來禍害禍害那些不順眼的傢伙也好啊!

    「樂陵那邊我估計是沒法去了,那邊情形怎麼樣?」

    樂陵離德州大概將近兩百里,目前工程已經鋪展到樂陵,工料也大部分向樂陵方向囤積,所在趙偌他們的大部份人手也都轉移到了樂陵。

    「挺好,別的我不知道,反正小弟只負責查辦不法,別的大哥你問我也沒有用。」

    這丫的推得倒是乾脆,琴操剛幫楊逸梳好髻,聽了這話,忍不住別過臉去偷笑。

    「琴兒,你去讓人準備些酒菜來,小偌子風塵僕僕的,只怕還沒飯呢。」

    「大哥,您不說我還不覺得,您這一說,小弟才發覺這肚子餓得瓜瓜叫,要不這樣,咱們也不用麻煩了,大哥直接請小弟到望月樓,小弟也不要多,來三幾個好菜就行。」

    楊逸示意琴操照他說的去辦,然後對趙偌說道:「小偌子,不是大哥捨不得那幾個銀子,若是在京城,你愛上哪,大哥都由著你,但這兒不行,所有官員都眼睜睜地看著我呢,這時候請你到酒樓大吃大喝的,影響不好。等下次回京,我給你補上,如何?」

    楊逸說的是實情,在京裡誰也不會刻意去盯著他,就算盯著,宴請一下也無妨,別人也說不了什麼;可作為中央大官員,下到地方,必定是所有地方官員關注的焦點,就不能不注意一下影響了。

    趙偌無可奈何地說道:「大哥也真是的!別人到地方上都是盡量抖威風,偏大哥你顧忌這顧忌那的,咱們掏自己的錢,還管別人說什麼。」

    「少扯蛋!一切等回京再說。」

    兩人正聊著,蕭憶將一個三十歲上下的黑衣男子匆匆帶了進來,楊逸竟是不認得此人。

    那人一進門,先掃視一眼趙偌,然後對楊逸抱拳說道:「楊大學士,小人有要事稟報。」

    他只稱小人,卻並不報上身份,如此神秘,楊逸便大致猜測到此人的身份了。

    他對蕭憶和趙偌說道:「蕭先生,你先帶趙小王爺去側廂用餐吧,我稍後再過去。」

    趙偌這下子不敢胡攪蠻纏了,隨著蕭憶很快退了出去。

    「請楊大學士恕罪,小人名叫應謹,乃職方館派駐堤上的負責人,馬知事有急報傳來,讓小人即刻通知楊大學士。」

    為了防止參加治河的二十萬西夏俘虜串聯造反,職方館在俘虜中一直就安插有間諜,隨時掌握俘虜的異動,這些人身份一向很神秘,楊逸剛才就已猜到了一二,是以毫無不驚詫。

    只是馬漢卿這麼急著把情報傳過來,說明事情一定不小,這才讓他擔心。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回楊大學士,二十天前,大理國相高泰明突然患上一種怪病,自此昏迷不醒,高泰明第四子高明清年前剛剛封於統矢府,他懷疑其父高泰明是被人下毒陷害,率五千兵馬回大理城。

    隨後不久,又率兵衝入大理皇宮,逼大理國主段正淳交出兇手;段正淳不堪受辱,直斥高明清,雙方起了衝突,死傷近百人。

    最後高明清之母及時趕到,制止了了高明清進一步的行為;此事讓大理舉國震盪,第二天大理國主段正淳傳出旨意,聲言要將王位傳予段和譽,自己要出家為僧;

    隨後傳來高泰明長子也率部從封地威楚府匆匆趕回大理城,如今大理局勢微妙,大有一確即發之勢。昨天段和譽也已經匆忙離開東京兼程往南行,

    從段和譽走的路線判斷,馬知事認為他很可能不是回大理,而前往廣南宜州,望楊大學士及早思量對策。」

    聽完了應謹這番話,楊逸差點坐不住了,雖然強迫自己坐在位置上沒有動,但心中如浪般起伏難定,真他娘的是八十老娘倒繃孩子,邪門了!

    楊逸沉聲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那應謹見楊逸神色陰沉下來,聲音不覺小了許多:「回楊大學士,還有西域的戰事,種節度使率六部計七萬大軍西征,共分兵七路,首戰……首戰不利,阿柴部一萬人馬在八峰山西側,遭遇阿克莫爾三萬大軍伏擊,阿柴部折損近六千人馬………」

    應謹說到這,不由得又悄悄看了一下楊逸的臉怕他暴怒之下,自己遭受池魚之殃。

    「說吧,還有什麼事。」楊逸只是微微蹙了蹙眉而放鬆了一些。

    這讓應謹心中好生奇怪,他接著說道:「再有就是遼國方面,耶律延禧率三十萬遼軍親征,與長轄底於金山西面的曷刺河接戰,長轄底小敗一仗,如今正向北退往海勒水,耶律延禧率大軍緊追不捨…………」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5 06:1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