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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何昊遠]大宋私生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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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5 01:11:42
第540章 天下亂局

    八十老娘倒繃孩子,邪門了!怎麼什麼事都湊到了一起來了?西域跟遼國這兩邊已經夠楊逸頭大的了,現在大理也來湊熱鬧,這不是要人命嗎?

    西域方面,聽到種建中竟是來了個兵分七路,他很快就想明白了種建中的心思,所以阿柴部首戰傷亡慘重,楊逸並不擔心。

    倒是遼國方面,耶律延禧小勝一仗,便率大軍狂追,這似乎才真的不妙,用三十萬人追擊幾萬人,這本身就殊為不妥,大軍行動必不如小股軍隊迅速,要追上談何容易;

    而且長轄底只是小小受挫一下,便大踏步後撤,這分明有透敵深入,或者說是疲敵的用意在內。

    這是非常明顯的,耶律延禧就算看不出來,難道遼國就沒有一個人能看出來?絕無此可能。

    難道是耶律延禧求勝心切,剛愎自用,一意孤行?

    這種可能性還是挺大的,當初宋太宗親征燕雲,正是犯了以上幾個毛病,不排除耶律延禧也是這路貨色。

    若是這三十萬大軍被長轄底吃掉,遼國敗亡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這個鬼時候,大理偏偏來湊個熱鬧,當初謀算大理也是楊逸策劃的,大宋為此資助段氏,人力物力都投入了不少,若是最後大理卻失控了,這個責任由誰來負責還用說嗎?

    歷史已經不是原來的歷史,楊逸已經找不到原來歷史的脈絡,一切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天下大勢將走向何方,再沒有什麼軌跡可循。

    而且他也不知道原來的歷史上,有沒有高泰明突然昏迷不醒這件事,不過大理國主段正淳最後出家為僧倒是有的,問題那是在多年以後;

    而且現在一切都改變了,段家明明得到了大宋的大力支持,有了奪回軍政大權的希望。段正淳在這個時候還揚言要出家為僧,就很耐人尋味了。

    他要幹什麼?楊逸每一個念頭就是懷疑段正淳是在玩以退為進,把自己擺到受氣小媳婦的位置上,既能博得大理國民的同情,又能麻痺高家人。

    當然。他確實是個受氣的小媳婦。現在是不是不想再忍氣吞聲下去了呢?

    楊逸心裡想得越多,感覺問題越嚴重,當初廣南宜州那支軍隊,大宋已經明確表示不過問。一切由段家做主;

    段家前後派來了近萬人充入軍中,如今人數已經達到兩萬人,軍中將領也大多數是由段家的心腹之人出任;

    大宋若是強行扣留這支軍隊,先不問能不能做得到,就算做得到。也必然會讓段家看清大宋的目的,甚至會引起強烈的衝突。

    可從馬漢卿傳來的情報判斷,現在段和譽並不是入川走近道歸國,而是一路往南,雖然從這邊也能回國,但種種跡象表明,他更有可能是前往廣南宜州;

    此時他去宜州,明顯是想動用這支兵力了。

    不行,大宋現在大治黃河。南方開發廣南,西域在開戰,北邊也隨時可能要全力以赴,若是大理的戰火再燃起來,就真成處處冒煙。四處漏風了。

    楊逸沉聲對那應謹吩咐道:「你立即給我傳信回京,告知馬知事,讓他想辦法拖住段和譽,暫時不能讓他順利到達廣南。但要注意,做得高明點。無論如何不能讓段和譽懷疑是咱們在拖延他。」

    「是,小人這就去傳信馬知事,楊大學士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暫時沒有了,有什麼新的情況,要第一時間告知於我。」

    「是。」應謹一抱拳,正想轉離去,臨了又猶豫地問道:「楊大學士,小人可否問一下,拖延段和譽要拖延多久才合適?」

    「告訴你們馬知事,拖得越久越好。」

    「是。」

    應謹離開後,楊逸把蕭憶找來商量了近一柱香時間,蕭憶也認為,楊逸不適合再逗留德州了,必須立即回京應變。

    於是,楊逸德州之行就此結束,當天就匆匆辭別沈清直和趙偌等人,匆匆趕回東京。

    *********

    遼東往年通常要二月底冰雪才解凍,但去年冬天來得特別早,今年的春天似乎也來得比往年早,在二月中旬時,冰雪就已經解凍。

    栲栳濼,也就後世叫呼倫湖一帶已是草色青青,一望無際的綠色像地毯綿延到天邊,栲栳濼南岸的草原上,三十萬契丹大軍展開上百里,無數的帳蓬、無數的戰馬,讓遼闊的草原都顯得擁擠起來。

    湖邊的御帳裡,遼主耶律延禧征衣未解,桌上橫放著一把寶劍,殺氣凜冽地望著伏在帳下的烏古敵烈統軍司節度使烏刺馬里,怒喝著:「兩天時間,五六萬人說不見就不見了,你竟然還有臉來向朕秉報,來啊,給我拖下去……」

    帳內沉默不言的遼國重臣誰也沒想到耶律延禧盛怒之下,竟然要斬烏刺馬里的頭;

    眾人一聽要壞事,烏刺馬里不是一般人,他是敵烈部的首領,耶律延禧此刻要砍他的頭倒是簡單,但如此一來,敵烈部就要離心離德,甚至有可能直接叛變到長轄底那邊去了。

    鄭王耶律淳不等耶律延禧說完,連忙起身勸道:「陛下請暫息雷霆之怒,長轄底幾萬叛軍突然消失,在臣想來,不外呼躲進了金山的莽莽叢林之中,只有這樣,才有可能躲開我軍的搜索;

    但長轄底前些天敗退得倉促,所帶糧草不多,在金山的莽莽叢林裡必不能久呆,陛下只須耐心等待幾日,命令大軍穩步向北推進,相信長轄底躲不了多久就得出來,到時再將其圍而殲之即可,還請陛下且饒恕烏刺馬里一回。」

    包括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耶律儼、參知政事呂嗣立等人在內,紛紛起身相勸;

    耶律延禧看在眾人相勸的面上,終於改口喝道:「烏刺馬里,念在眾位大臣為你求情的份上,朕就且饒你一命,你立即再派人去找,朕再給你兩日時間,兩日之內若是乃不能把長轄底那個叛逆的行蹤給找出來,朕到時定砍不饒。」

    「多謝陛下。多謝陛下,饒臣一命,臣這就再派人去找。」烏刺馬里抹著額頭上的冷汗,匆匆應了幾句,便逃也似的退出了耶律延禧的御帳。

    這回烏刺馬里算是在鬼門關上走一遭了。出帳後才發現自己背上涼叟叟的。感情背上的衣裳已經被冷汗打濕了。

    對烏刺馬里來說,這回可謂是天降橫禍,栲栳濼一帶是敵烈部的地盤,現在長轄底在敵烈部的地盤上突然消失。耶律延禧別人不問,首先就拿他這個敵烈部首領來問罪,這不是天降橫禍是什麼?

    兩天,只有兩天,若是兩天後再找不到長轄底大軍下落。烏刺馬里不敢懷疑耶律延禧殺的決心,所以他不敢怠慢,匆匆返回了敵烈部。

    敵烈部與烏古部為姊妹民族,分佈在臚朐河下游(呼倫貝爾)南北,西接韃靼(阻卜),東鄰烏古,有八部,故又有敵烈八部之稱,與烏古部並稱為契丹北邊大部。以遊牧、漁獵為業。

    遼太祖耶律阿保機征服烏古部後,敵烈部於天顯五年(930)降遼。

    此後敵烈與烏古對遼朝叛服不定。

    遼聖宗耶律隆緒以敵烈降人俘戶置迭魯敵烈部和北敵烈部。統和十二年(994),聖宗命皇太妃與蕭撻凜經略西北,二十二年,皇太妃奏置可敦城為鎮州及防州、維州。以鎮脅敵烈諸部,並西捍阻卜部。

    遼道宗咸雍四年(1068),置烏古敵烈部都統軍司。名義上節度使是由遼主任命,但實際上大都還是由部族頭人來擔任。遼國對這些部族的控制力並不是很強。

    烏刺馬里回的敵烈部後,立即把幾個心腹赤貼兒。巴爾斤貼,斡格魯,還有長子敵古烈找來商議對策。

    敵古烈二十多歲,長得虎背熊腰,高大勇猛,他的脾氣跟他的相貌一樣,非常火爆,聽父親烏刺馬里把事情經過一說,立即拔刀而起怒道:「遼主欺人太甚,還等什麼,反了……」

    「住口!」烏刺馬里怒聲喝斥,順手就給敵古烈一個巴掌,「你這蠢貨,如今契丹三十萬大軍就駐在栲栳濼南岸,你反了倒是容易,族裡的老老小小怎麼辦?你讓他們通通都送死嗎?」

    敵古烈無言以對,只得悻悻地坐回去,赤貼兒將近五十歲,一向老成多智,烏刺馬里轉向他問道:「赤貼兒長老,你說說,咱們該如何是好。」

    赤貼兒沉吟道:「長轄底突然失去蹤跡,這本不應把罪責全部推到我敵烈部頭上,遼主如今要拿令穩您問罪,想來遼主是故意而為,找藉口吞併我敵烈部啊,這事情咱們不得不防,真到那時,恐怕不反也得反了。」

    巴爾斤貼接口道:「不錯,長轄底作戰一向勇猛,這次小敗即退,根本就是有意誘敵深入,上次咱們沒有答應他一同起兵,他很可能是故意把契丹大軍引到咱們敵烈部來,而遼主應該也看穿了長轄底的用意,不過是將計就計,如今將罪名亂加到咱們頭上,顯然是想找藉口吞掉我敵烈部。」

    敵古烈再次站起來怒吼道:「那還等什麼,現在不反,等別人把刀架到咱們脖子上才反嗎?」

    這回烏刺馬里顧不得喝斥他了,連忙問赤貼兒等人道:「如今該怎麼辦才好,契丹大軍就在邊上,咱們就算想反,這老弱婦孺也難以轉移啊。」

    赤貼兒答道:「先讓族人做好準備,實在不行,到時就先假報長轄底行蹤,把契丹大軍暫時引開,咱們再把老弱迅速撤向西北的斡難河一帶。」

    烏刺馬里當機立斷地說道:「好,就這麼辦,大家先去準備著,千萬小心,別提前洩露了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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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6 01:11:28
第541章 狼來了

    事實證明,耶律延禧就是個蠢貨,若是兩天之前,他直接砍了烏刺馬里,再憑借三十萬大軍順勢吞掉敵烈部的話,那將是輕而易舉之事。

    可他偏偏給了烏刺馬里兩天時間,所正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兩天時間可以做什麼呢?

    霍去病可以連破三個匈奴部落。

    曹操可以反敗為勝滅掉袁紹。

    李世民可以發動一場玄武門之變。

    烏刺馬里再差,兩天時間也足夠做很多事情了。

    烏刺馬里先讓人扮成長轄底的軍隊,在金山大興安嶺西側的烏古部附近製造出聲勢,將契丹大軍吸引過去,然後舉族老弱婦孺連夜向西北的斡難河一帶逃避。

    耶律延禧以為找到了長轄底的蹤跡,加上烏刺馬里老實跟在身邊,一時竟沒有注意到烏刺馬里在背後搞的小動作。

    馬背上的民族搬家很容易,等敵烈部的老弱婦孺消失在茫茫大草原上,烏刺馬里才突然率本部士卒脫離契丹大軍。

    臨走時還暴起發難,連破契丹三座大營,奪得糧草武器無數,然後乘夜遠遁。

    根據赤貼兒的提議,烏刺馬里沒有率軍前去斡灘河與本族老弱婦孺匯合,那樣只會把契丹大軍引去,所以他們反而向南。

    敵烈部本是遼國北方大族,兵力接近三萬,除了六七千保護老弱婦孺避往斡難河外,其餘的兩萬人馬全隨烏刺馬里向南,做出奔襲上京的動作;

    而且他們一路往南,還一路宣揚耶律延禧意欲吞併各部的圖謀,讓各個小部族疑神疑鬼,人心難定。

    耶律延禧得知事情經過後,暴跳如雷,甚至對耶律淳大加斥罵,並將耶律淳鄭王的爵位奪回。降為彰聖軍節度副使,皆因前兩日耶律淳最先出來勸阻他,不然當時烏刺馬里就死了,哪裡還能輪到他來作亂?

    這懲罰不可謂不重,細究其根源。絕不止這次耶律淳出面勸阻的過錯。

    上次長轄底兵圍上京。耶律淳先是平了鈱王耶律維中與左中丞耶律章奴之亂,接著又在上京城下大勝長轄底。

    而且耶律淳一向有賢名,名望甚至高於耶律延禧;

    加上他還是耶律延禧登基時,新覲魏王的耶律和魯斡之子。遼興宗的嫡孫,對威望不足的耶律延禧來說,耶律淳本身就是這個很大的威脅。

    這次對耶律淳懲罰這麼重,未嘗沒有借題發揮的意思在內。

    耶律淳無法反抗,估計也沒想過反抗。問題是懲罰完耶律淳之後,並非就萬事大吉了。說一千,道一萬,敵烈部不反也反了,現在怎麼辦?

    耶律延禧御駕親征,把遼國大部分軍隊帶了出來,上京城附近雖然不說能沒有設防,但兵力已經很單薄,防守或許不成問題。但想靠上京的兵力剿滅烏刺馬里,那是癡心妄想。

    若是任由烏刺馬里兩萬人馬在背後四處破壞,三十萬大軍的後勤補給怎麼辦?

    耶律延禧沒有第二個選擇,後勤補給被切斷,他只能退兵。先收拾烏刺馬里再說。

    然而他剛一下令撤軍,如同幽靈一般的長轄底就出現了,他的六萬兵力之前竟是化整為零,隱入金山莽莽叢林之中。但耶律延禧三十萬大軍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

    這不,耶律延禧一撤軍。他就像嗅到血腥味的惡狼,悄然出現在了耶律延禧的背後。

    阻卜部又稱韃靼部,他們崇拜的圖騰正是狼,長轄底那面大旗之上,繡著的正是一頭仰天長嘯的白狼王,那猙獰的模樣,讓耶律延禧終生難忘。

    ※※※※※※※※※※※※※※※※※※※

    東京樞密院裡,氣氛顯得有些凝重,楊逸與許將隔案而坐,目光盯著桌上的西域地圖,兩人都是眉頭緊鎖。

    楊逸從德州趕回到京城,連家都沒有回,便直接來了樞密院,剛好馬漢卿在向許將匯報西域戰況,便坐下來一起聽了。

    「繼八峰山一戰,阿柴部折損七千人馬之後,阿克莫爾的戰法變得極為靈活,幾萬兵力分分合合,時而集兵合殲一部,時而分兵四處襲擊,除了西州回鶻外,各部都損失慘重,脫思麻部九千人馬在且末河北岸幾乎全軍覆沒;

    餘者黃頭回鶻、羌塘部、草頭韃靼也都折損過半,種將軍率我宋軍兩萬人馬,於約昌城東面的馬芒山與阿克莫爾一戰,阿克莫爾搶到上風口,並以戰馬拖著樹枝衝向我軍,所掀起的滾滾黃塵遮天蔽日,令我軍難以看清虛實,許多士卒被迷了眼睛。

    幸好燧發槍的排射不需要太精確的瞄準,種將軍下令向黃塵最濃處不停齊射,給黑汗大軍造成了很大的殺傷,阿克莫爾心存顧忌,未敢投入全部兵力,雙方這一戰各損失近千人馬。

    種將軍隨後收攏各部殘軍,鑒於連連大敗之下士氣低糜,不得不下令暫時撤軍東歸,如今阿克莫爾一路銜尾追擊,不斷襲擾;

    而且阿克莫爾有意避開我軍,專向各部殘軍發動攻擊,各部殘軍本就傷亡慘重,此時更無一絲戰意,一遇襲擊立即崩潰,若不是種將軍不停的馳援,各部恐怕已無一個人能夠生還。」

    楊逸緊緊咬著牙關,一再告誡自己,要相信種建中,一定要相信他,他不可能敗得這麼敗,絕對不可能。

    雖然楊逸心中也是陣陣的發涼,但不到最後一刻,他除了選擇相信種建中,還能怎麼樣?

    當初種建中將各部聯軍分為七路,各自並進,楊逸能理解他必定是想趁機削弱各部;

    但現在,種建中似乎玩得太過火了,各部聯軍大敗之下,難免會影響到宋軍的士氣,而這種建中選擇在這個時候撤軍,能保住兩萬宋軍不崩潰已經是不錯的了,如何還能保證士氣不墜?

    職方館通過信鴿傳信,能傳回來的信息有限,只能知道個大概,對目前西域的詳情難以全面瞭解,不排除種建中還有後手。

    但楊逸憑著自己的戰場經驗估測,得出的結果很讓人沮喪。

    因為用兵作戰關鍵是士氣,沒有士氣,再好的裝備也是笑話。

    事情到了這一步,要保住士氣已極為困難,士氣低迷,種建中能把兩萬大宋安全撤回來,已經不錯了,如何還能反擊?

    若是這場西征就此落幕,就給了哈桑叫板大宋的底氣,還如何迫使他低頭,還如何做到短期內結束西域戰事?

    不用想,很快楊逸就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成為百官攻擊的對象,而且他還沒法反駁半句,當初是他力挺種建中,是他一力主張在西域開戰的。

    現在西征的情況似乎已證明,他是錯的,錯了,就必須承擔責任,誰也救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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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7 01:51:39
第542章 突然的自我

    許將目光沉沉地望向楊逸,就此事而言,他和楊逸可謂是唇齒相依。

    當初他也是一力主將讓種建中西征的人之一,可以說沒有他的支持,西征的決議極有可能無法通過,如果種建中戰敗,他同樣要負上很大的責任。

    「任之怎麼看?」

    「許樞密,事已至此,急也沒有用,我在陝西時,曾多次與種建中並肩作戰,以我對他的瞭解,他不應該敗得這麼慘,種建中此人用兵,多行詭道,說不定他還有什麼後手,還望許樞密能靜觀其變。」

    說實話,楊逸嘴上雖然這麼安慰許將,但自己心裡其實也沒底,畢竟種建中現在的形勢確實太不妙了。

    「靜觀其變?楊大學士恐怕誤會了,本官並非怕擔這個責任,而是種建中這一敗,西域局勢便不容樂觀;

    之前我大宋在各部建立起來的威信,必將喪失殆盡,西州回鶻等部會不會因此倒向黑汗,誰也不敢保證;

    更緊要的是,若是種建中不能把西征的兩萬人馬安然撤回,則瓜、沙二州再無防禦之兵力,阿克莫爾乘勝攻來,到時瓜、沙二州盡失,河西走廊再起烽煙,到那時,楊大學士難道準備再發大軍征伐河西?」

    許將這番話正好擊中楊逸軟脅,若是如許將所料,到時大宋是攻打燕云,還是再伐河西?

    黃頭回鶻這些部族向來是跟著強者走,若是大宋連瓜沙等州都丟了,可以料想,這些部族一定立即轉頭去向黑汗搖尾乞憐,加入掠取河西走廊的行列。

    楊逸臉上不動聲色地問道:「許樞密打算如何應對?」

    許將答道:「本官的意思是,立即奏請太后,將甘、肅等州的兵力調往玉門關佈防。無論如何,瓜沙等州不能丟。」

    真照許將所說辦的話,這事情就鬧得不可開交了。

    甘、肅二州的駐軍本就不多,再調往玉門關的話,萬一這兩州有變。那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而且這種可能並非不存在。大宋收回河西走廊才多久?民心並未完全歸附,駐軍一但抽空,發生變亂一點不奇怪。

    可若是不調兵,到時種建中真的全軍覆沒的話。瓜沙等州無兵把守,阿克莫爾乘勝而來,攻下瓜沙兩州就如探囊取物,再容易不過。

    楊逸心裡不禁詛咒起這時代落後的通信來,東京離玉門頭遙遙萬里。種建中到底怎麼樣了,根本無從得知,所有傳回來的消息都是十天半個月以前的。

    這十天又發生了什麼,鬼也不知道,這簡直讓人抓狂。

    「許樞密的顧慮不無道理,那就有勞許樞密了。」

    河西確實不容有失,楊逸只得支持許將的這些決定。

    隨後楊逸告辭出了樞密院,回學士院的路上不斷思量著對策,下台階時還差點摔了一跤。

    回到自己的簽押房不久,馬漢卿便尾隨了過來。

    「大人……」馬漢卿有些擔心地望向楊逸。

    他是楊逸的護衛出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楊逸的嫡系,楊逸倒台的話,他馬漢卿更沒有第二句話可講,別人甚至不需要什麼理由。就能將他踢到天涯海角去。

    所以說楊逸此刻承受的壓力,他是感同身受。

    楊逸卻突然露出爽朗的笑容來,整個人彷彿剛剛從束縛中解脫出來,正在盡情地舒展著自己的身心,看得馬漢卿好生詫異。

    「大人可是有了妥善的對策?」馬漢卿連忙問道。

    「沒有!」楊逸答得非常乾脆,乾脆得彷彿什麼事都和他沒關係似的。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既然沒有對策,大人您怎麼………」滿帶希望的馬漢卿不由得一垮。

    「我為什麼就不能放開心懷呢?西域的事,我現能趕過去收拾殘局嗎?」

    「不能。」

    「我能讓耶律延禧別胡搞,趕緊班師回上京嗎?」

    「不能。」

    「那不就結了!我再發愁,再糾結,目前也只能坐等消息,種建中敗了又怎麼樣?耶律延禧全軍覆沒了又怎麼樣?天塌不下來!就算你我都被免職了又怎麼樣?

    職方館、李一忠、包毅、謝東昇、劉老虎、種朴……算了,不用細數,反正這一大沓人一樣還是老子的人,我就不信有誰能把他們都動了,現在老子就算一官半職都不沾身,也一樣左右許多事。」

    「屬下想來,那倒不致於,大人身上有滅兩國之大功,有改革賦稅等大功在身,就算種建中真的全軍覆沒了,大人最多是降職罰俸,還不至於到罷官奪爵的地步。」

    「這就行了!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只要老子還沒死,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人生在世,誰能不受點挫折,摔倒了再爬起來就是;

    現在把自己愁死了,那才真是可笑呢,再者,種建中現在不是還沒有全軍覆沒嗎?

    美麗的種家,詭異的種家、兇狠的種家,哈哈哈哈……只要種建中沒傳來全軍覆沒的確鑿消息,我就對他還有信心,或許,他只是比我想的象的更狠而已。」

    楊逸是真的放下了,他好歹混了多年,培植起了不少的人脈,又有一籮筐功勞在身,就算不靠劉清菁那層關係,他也自信能淌過去。

    以前的功勞你們都功過相抵了也不要緊,大不了老子再去滅他三兩國,重新撈回來就是。

    馬漢卿見他笑向爽朗,緊繃的心弦也不由得鬆了下來,微笑著說道:「大人,這個咱們總該做些什麼吧,這般坐等著,也不是個事。」

    「漢卿這回你可就說錯了!如今一動不如一靜,在種建那邊沒有確切消息之前,做得越多,很可能錯得越多;

    至於許樞密建議抽調甘、肅兩州的兵力增援玉門關,此事就由他們去安排吧,無需我多插手;

    沈清直那邊重新計算出工程進度後,立即就會上表報功,此表一到,相信章相公他們都會暗舒一口大氣的;

    呵呵,我算是想明白了,外面打生打死現在都可以不管,關鍵還是治河!

    只要治河工程結束,他佔了瓜州,老子就敢說去踏平他的八刺沙袞;他打到太原,老子就能把他攆到北冰洋去。」

    「大人,北冰洋是何所在?」

    「呃,我也不知道,反正誰給我添堵,我就把他攆到誰不知道的鬼地去餵熊,哈哈哈……對了!段和譽到哪兒了?事情安排得怎麼樣?」

    「大人放心!都已經安排好了,段和譽此刻大概快到長沙了,屬下已經讓人假扮成大理高家的人,在衡陽等著,等把人劫下來後,便將他往大理帶。這樣拖的時間還不夠的話,進了大理國境,再讓人另扮成山匪,再劫他一回,把他往山洞裡扔一兩個月。」

    聽了馬漢卿的話,楊逸再次笑了,馬漢卿的安排非常周全,特別是進了大理國境再安排人扮成山匪劫道,段和譽就算再聰明,到時恐怕也想不到是大宋所為了。

    很好,這說明馬漢卿成才了,可以獨擋一面了!

    「好了,等下我身體可能要有所不適了,得請幾天假養病才行,有什麼事你及時通知我就行,其他的,任他風浪如何急,你都無須理會,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是!大人。」

    楊逸還真是說病就病,百官的彈劾奏章還沒飛來之前,他已經因旅途勞累,迅速染了風寒,然後請假回家養病去了。

    而且他嫌城裡空氣不新鮮,回家後帶著清娘幾人,跑城外自家莊子上去了。

    打吧,打吧,滿世界的打吧,誰還能打到東京來不成?

    老子只管督促沈清直抓緊幹活,別的都是浮雲!

    老子先拿根釣竿去釣幾尾肥魚,一飽口福再說。

    不出意外,第二天朝堂上確實有大批的官員彈劾楊逸,要求追究楊逸的責任。

    劉太后等百官彈劾完了,平靜地說了一句:「種建中若是全軍覆沒,楊逸的責定將追究,但如今西域戰事尚未有最後的結果,此時便追究楊逸的責任,是不是為時過早了?」

    百官傻眼了,很顯然,劉太后這是有意維護楊逸,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劉太后這番話讓人沒法反駁。

    這勝敗乃兵家常事,各部兵力是損失不少,種建中的情況也非常不妙,但不是還沒有全軍覆沒嘛。

    只要大軍還沒有崩潰,那就還有反戈一擊、反敗為勝的可能,歷史上這樣的戰例比比皆是。

    也就是說,事情還沒有最終定論,現在就去追究楊逸的責任,這確實說不過去。

    章惇在此事上,一直沒有表態,雖然當初並不是他建議出兵西域,但作為首相,此事最後也是經過他點頭的,真要細究起來,他同樣有責任在內。

    而且他這次雖然沒有全力支持楊逸,也還沒到落井下石的地步。

    百官無話可說,章惇卻不能再沉默:「太后,種建中二萬大軍雖然尚未有太大的折損,但形勢確實不容樂觀,為防萬一,老臣以為必須盡快向沙州增兵,以彌補目前沙州兵力空虛的窘境。」

    劉太后問道:「對此各位大臣有何意見?」

    能有什麼意見?現在誰敢出來反對向沙州增兵?否則到時沙州丟了,豈不是要背上這失土之責。

    許將也並非一味的耿直之人,他沒有首先站出來提議向沙州增兵,其中自有用意在內。

    楊逸至今還在力挺種建中,以楊逸過往的戰績,他的眼光當不會太差,換句話也就是說,種建中還有鹹魚翻身的可能。

    當初他也是一力支持西域開戰的人之一,現在首先出來提議向西域增兵的話,就說明了他對種建中的不信任,換而言之,就是對當初自己的決定的否決,這樣的事,他當然不會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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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9 01:35:49
第543章 完顏阿骨打

    西塞山前白鷺飛,

    桃花流水鱖魚肥。

    青箬笠,

    綠蓑衣,

    斜風細雨不須歸。

    楊逸頭戴箬笠,一身粗布衣裳,在清晨的煙雨中,垂釣於小河邊的烏蓬船上,岸邊垂柳依依,一江煙雨細得像霧,煙得像煙,讓綠油油的山水看上去就像一幅迷離的水墨畫。

    船艙裡,琴操素手撫琴,一曲《鷗鷺忘機》清幽疏淡,流散在恬靜的山水間,和船篷上滴落河面的水聲完美的結合,如同天籟的一部分。

    清娘卻是無賴,撐著一把油紙傘,站於船頭如同一枝雨潤海棠,她不時折下一截柳枝投入水中,驅趕著快要上鉤的魚兒,嘴裡幽幽地輕哼著:「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楊逸也不介意她的搗亂,安坐船頭,坐成這煙雨山水的一部分。

    外面打得如火如荼,朝堂上風起雲湧,楊逸心境卻變得非常平靜,彷彿一切都跟他沒關係一樣。

    是的,天塌不下來,而且越是面對紛繁的亂局,越需要以一種平靜的心態去面對,才不致於讓自己忙中出錯,越忙越亂,越亂越忙。

    楊逸現在只管一點,催促沈清直盡快完成治河工程,這才是所有問題的核心,只要治河工程結束,到時再收拾一切殘局,橫掃八荒也為時未晚。

    楊逸這幾天一直在反省自己,不得不承認,這幾年他確實太急進了,所有的事都想在短短幾年內完成,把大宋弄得像繃緊的琴弦,發出的聲音失去了平和大氣,變得尖銳了不說,這根弦還隨時有可能斷掉。

    有些事情欲速則不達,這次四處冒煙,大有全面失控之勢,算是給楊逸敲響了一次警鐘。

    所以這次他沒有忙著四處去補漏,而是讓自己先平靜下來,否則極有可能是處處補,處處漏。

    琴聲停了,爐上的水也已燒開,楊逸的魚卻遲遲沒有上鉤。煙雨茫茫的田野上,農人已經開始了春耕。對於田間的這些老農來說,遼國也好,西域也罷,所有的事情都不及耕好自己的田地重要。

    從他們默默勞作的身影,楊逸不難悟出一個道理。無論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國家,都應該先耕好自己的那塊田,保住一年的收成,吃飽了才有力氣幹其他的。

    原來的歷史上,清娘的性子如何楊逸不太清楚,但現在,在楊逸的百般溺愛之下,這丫頭有時挺調皮的。當然,這個「有時」通常是和楊逸在一起時。

    據說女人都喜歡欺負愛他的男人,清娘現在就在「欺負」著楊逸,他這麼久釣不上一尾魚,皆因清娘在旁邊搗亂。在別人面前她是不可能使出這女兒家的小性子的。

    不過今天楊逸心境平和,不管她怎麼搗亂,都沒在意,只管對一江煙雨,任思緒自由自在的飄浮。

    這讓清娘有種挫敗感,這搗亂的人,往往也要看到搗亂有了效果,才高興得起來,現在她白忙了半天,一點效果也沒有,怎不教她洩氣。

    「楊大哥,水都開了。」她開始提醒楊逸,這真是做了壞事生怕人家不知道啊。

    琴操不由得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來,望著船頭的倆人,一個撐著杏花油紙傘站著,春風吹來,衣袂飄飄;一個戴著箬笠坐著,悄然不動,安如磐石,在迷濛煙雨中,倆人的剪影有如一首優美的唐詩,清靜,風雅。

    「楊大哥,人家跟你說話呢。」清娘蹲到楊逸身邊,小嘴兒微微噘了起來。

    「我知道,只要我安然不動,有些搗亂的人就會主動送上門來。因為他們搗亂之後,看不到效果是不會甘心的。」

    聽了楊逸這話,清娘咯咯笑著就要逃開,小蠻腰卻已經被楊逸摟住。

    她連忙求饒道:「楊大哥,人家知道錯了,人家再也不搗亂了………」

    「遲了!趕緊填一首小令來,否則看我怎麼懲罰妳這淘氣的丫頭。」

    清娘那把油紙傘落在了船頭,不過雨很輕,一時不擔心淋濕了衣裳,她被楊逸抱在腿上,蘭香淡淡,雲鬢微亂,嘴邊的微笑讓她那淺淺和梨渦時隱時現。

    「楊大哥,人家昨晚剛好想了一曲《浣溪沙》,你先放開人家……….」

    「不行,既然都想好了,幹嘛還要放開妳,不許討價還價,趕緊吟來聽聽。」

    「好吧,人家這就吟來…………淡蕩春光寒食天,玉爐沈水裊殘煙,夢迴山枕隱花鈿。海燕未來人斗草,江梅已過柳生綿,黃昏疏雨濕鞦韆。」

    「好,好詞。」

    「楊大哥,真的好嗎?」清娘俏然問道。

    「當然,清娘出品,必是精品。不過,清娘啊,若是最後一句能改成『黃昏疏雨濕羅裙』那就更好了。」

    楊大學士本來想改成『黃昏疏雨濕褻褲』的,但這太不含蓄了,做人一定要含蓄。

    可就是這樣,還是招來清娘一通粉拳。

    ****************************************************

    遼闊的呼倫貝爾大草原起伏如浪,這裡沒有迷濛的煙雨,只有潔淨如洗的天空,以及悠遊的白雲。

    栲栳濼北面三十萬遼軍正在拔營撤軍,南面的三個營寨明火已息,唯有餘煙裊裊,儘是一片狼藉。

    敵烈部不但反了,而且一夜之間襲破三個營寨,遼軍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死傷了近萬人馬,望著那新堆起的纍纍墳塋,遼軍士氣顯得很低落,開拔的速度也因此變得很慢。

    阻卜部叛軍沒找著也就罷了,如今敵烈部也反了,還切斷了遼軍的糧道。

    估計這兩天就要斷糧了。

    鄭王耶律淳被貶為彰聖軍節度副使,據說是他包庇烏刺馬裡的原故。

    聽說烏刺馬裡正在率軍攻打上京城,各個部族紛紛反叛……

    遼軍之中謠言四起,人心惶然。三十萬大軍綿延近百里,大部分士卒是沒能看到事情經過的,只能聽別人說道;

    謠言這種東西,經過一百個人的嘴,就會有一百種不同的說法,其可怕程度絕不亞於洪水猛獸。所以各國軍中向來定有這樣的軍規:凡散佈謠言者,斬。

    然而再嚴的軍規,也不可能阻止謠言的傳播,現在的遼軍就被這樣的那樣的謠言困擾,弄得軍心不穩。

    趁你病,要你命!

    長轄底不會放過這種機會,遼軍剛開拔,大軍的東北角便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一面張揚的狼旗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地平線上,接著是一片灰色的洪流,反射著寒光的馬刀……….

    遼將蕭山所部正好處在東北角,見手下士卒惶然欲逃,他連斬了數人,厲聲大喝,指令各級將領組織抵抗陣型。

    但來敵的速度太快了,當先一將身穿白甲,四十多歲。乃女真各部首領盈歌,他身邊還有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勇將,名叫完顏阿骨打,乃盈歌侄子。

    女真完顏部去年便加入長轄底的叛軍,但女真兵力不多。只有兩千來人,盈歌一直沒有得到長轄底的重用,直到長轄底在上京城下損失了兩員大將,盈歌才逐漸成為長轄底的左膀右臂。

    此次他受長轄底之命。與侄子阿骨打率一萬五千人馬,自東北方向首先發動攻擊。

    蕭山的防禦陣型還沒有完全擺開。盈歌的大軍已經如同閃電一般,悍烈地擊入遼軍大陣。

    蕭山所部就像被巨石砸落的湖面,千軍萬馬被衝擊得向四周翻騰不息,遼闊的草原上,頓時殺聲如潮,金戈鐵馬往來衝殺,刀光耀日生寒,血光暴酒如雨……….

    完顏阿骨打正值壯年,一向本就勇猛,此刻更是一馬當先,狂暴的衝入遼軍陣中;

    手上的馬刀左劈右砍,手下難逢一合之將,一蓬蓬濺起的鮮血,讓他殺性完全被激了出來,不停地厲吼著揮刀。

    而他也絕非是那種有勇無謀的人,從一早就鎖定蕭山這位主將,此刻正一路狂砍著衝過去,他就像一支銳利的槍頭,帶著身後的大軍兇猛地把遼軍的陣型犁開,直取蕭山。

    蕭山為挫敵之鋒,帶著親衛縱馬迎擊來上。

    「射死他!射死他!」,千軍萬馬鏖戰之中蕭山揚刀疾呼,身邊的親衛頓時弓開滿月,朝完顏阿骨打猛射。

    完顏阿骨打左臂舉起圓盾,右臂揮刀,硬是將射向他的箭矢都砍落;

    他滿身是血的咆哮著,有如狼嚎虎嘯,不等蕭山的親衛再放第二箭,已經縱馬飛衝上去,蕭山被他凌厲的煞氣驚得心中陣陣發涼,幾個迎擊上去的親衛被阿骨打一刀一個,其中一個甚至是被攔腰斬斷,綠花花的腸子和著鮮血流了一地。

    「殺!」

    完顏阿骨打再次暴喝,手上的馬刀帶著排山倒海之勢向蕭山斬下,蕭山也狂吼一聲,揮刀來擋,「鏘!」的一聲,蕭山手臂一麻,馬刀被砍得脫手飛去。

    「受死吧!」完顏阿骨打揮刀如練,噗的一聲,蕭山的頭顱頓時沖天飛起,無頭的屍體熱血狂噴如泉,轟然倒地。

    完顏阿骨打一把接住蕭山的頭顱,舉在手上桀桀狂笑,那怕人模樣如魔王一般,讓人不敢仰視;

    蕭山所部見主將被斬,頓時大潰,形勢一發不可收拾,就像草原上鋪天蓋地的綿羊,在逃避著狼群的獵殺。

    完顏阿骨打率軍在後面狂追猛殺,所過之處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二三十里外,耶律延禧御輦這邊接報後軍遇襲的消息,剛剛調派大軍前去增援,另一面妖異的狼旗,又出現在了東面的丘陵之上。

    沒錯,來的就是長轄底,他讓盈歌和完顏打骨打率一萬五千人從後軍殺入,本意是為了吸引遼軍的注意力;

    真正的殺手鑭,是他親自率領的四萬五千人馬。

    奔騰的鐵騎如同滔天的洪流,向耶律延禧的御輦席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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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0 01:05:00
第544章 楊氏嫡系軍團

    現在朝廷不得不向沙州增軍,造成這種困局,這份責任自然得由楊逸來承擔,朝堂上彈劾楊逸正熱鬧,突然德州送來一份請功奏表。

    沈清直在奏疏上明確表示,因為楊逸到德州改進了施工方法,治河工程至少可以比原來預測的提前一個半月完工。

    這意味著什麼呢?

    這意味著朝廷至少可以節省五百萬兩銀子。

    這意味著大宋可以提前一個半月,把大部分精力從治河工程上解脫出來。

    這意味著…………

    不好數,總之,一直以來被這個浩大的工程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大宋,可以提前鬆口氣了。

    一個半月,若是別的時候,也許不覺得怎麼樣,但現在大宋四周處處冒火,能提前一個月半解開套在脖子上的枷鎖,對眼下的大宋而言,意義非同尋常。

    楊逸在德州,每天親自下河,弄得一身泥污,而且確實是他在其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這份功勞誰也瞞不了他的。

    彈劾楊逸的聲音一下子就小了許多,不錯,楊逸提議在西域開戰,就算是錯了,但憑他所建立的功勞,還不足以相抵嗎?

    楊逸不會就此而倒,以楊逸強悍的性格,那麼現在誰叫囂得最利害,將來就極有可能要承受楊逸雷霆般的反擊。

    君不見,當初的御使中丞黃履等人,如今安在?

    被楊逸幹掉的敵人不計其數,曾經的盟友也不少,曾布、黃履、劉拯、丘重岳等等,哪個曾經不是威風八面的人物,結果如何?

    還是悠著點好啊!

    楊家的田莊裡,成片的葡萄都抽出了新葉,綠油油一片,籠罩在迷濛的春雨裡。楊逸坐在簷下,品嚐著琴操親手調製的銀耳燕窩湯。

    「琴兒,妳這手藝越發精湛了,好喝!」

    「楊郎喜歡就好,奴奴再給你盛一碗來。」

    琴操一襲淡紫色春衫,疏淡如菊。人既美得出塵,又有一種不沾人間煙火的清雅,和她對坐,莫名的就能給人產生一種安寧的感覺。

    「琴兒怎麼不喝?來!把妳這半碗先喝了再說。」楊逸說著拿起她放在矮桌上的半碗碭,用湯匙一口一口地餵她喝。

    琴操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享受著他細細的體貼。

    喝了兩口之後,她忍不住問道:「楊郎,今日馬大人來,奴奴無意中聽到你們的談話。楊郎,如今朝廷很多人彈劾你是嗎?這可如何是好?」

    「哈哈哈,前兩天是不少,但今天少了很多,琴兒不必過於擔心,管他八面風來,我自巍然不動。至多一個多月,治河工程便能完工了。」

    「這和別人彈劾楊郎有什麼關係?」

    「琴兒乖,先把湯喝完,我再和妳細說,不然湯涼了就不好了。」

    琴操宛然一笑。乖乖地、幸福地喝下他喂來的湯,結果才又喝兩口,她就突然捂著胸口,轉頭向一邊乾嘔起來。

    楊逸可不是初哥了,微微一愣之後,立即喜色滿臉地說道:「琴兒,快!我來瞧瞧!」

    琴操見他不憂反喜,拿過她的脈搏便號起來,突然也回過味來,她不敢笑,反而緊張兮兮的望著愛郎,臉上儘是患得患失的神情,絲毫沒了往日的恬淡清雅。

    「恭喜琴兒,哈哈哈………」

    「啊!」琴操忍不住高呼一聲,一下子撲進楊逸懷裡,又哭又笑,幾年所承受的壓抑,彷彿要在一瞬間全部發洩出來。

    楊逸根本沒料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一個不防,一下子竟被她撲倒在地;

    琴操猶自不覺,整個人處在一種失控的狀態,哭著,笑著,雙手無意識地捶打著楊逸的胸膛,甚至還用力咬了他一口。

    天啊!若非親身經歷,打死楊逸也不相信平日恬淡如菊的琴操,會暴發出這樣驚人的「驚人」來,太驚人了這是!

    楊逸上面被咬,下面又壓在一根凳腳上,苦也!

    「哎喲,琴兒,妳再不起來,為夫就要犧牲了,聽說母螳螂那個啥之後,會把公螳螂吃掉,琴兒不會是母……哎喲……不是會母螳螂轉世吧,瞧妳這腰細的跟螳螂似的,像,真像………」

    楊大學士還能胡天海地的瞎扯,說明離犧牲還很遠。

    琴操好不容易定下神來,有些不好意思,抹著臉上的淚水,正要爬起來。

    身後便傳來了清娘的聲音:「咦,琴姐姐妳這是幹什麼?楊大哥,一定又是你使壞吧。」

    楊逸聞之幾乎氣絕,我成天下第一號大壞蛋了我。

    不過回頭想想,似乎也有那麼點因果關係,也不能說清娘說的完全沒有道理。

    若不是自己「壞」在先,琴操就不會懷孕,她不懷孕,就不會情緒失控,從而也就不會把自己撲倒,好吧,清娘什麼都是對的。

    琴操滿臉羞紅的爬起來,帶著歉意望了個郎一眼,然後對清娘解釋道:「清娘,不關妳楊大哥的事,是我………」

    「琴兒,打住!什麼叫不關我的事?難道我不是孩子他爹嗎?既然是,怎麼說不關我的事呢?」

    「楊郎,你…………」琴操羞得直跺腳。

    清娘冰雪聰明兒,聽了楊逸的話,便明白了個大概,不由得驚喜地撲上去,一把摟住琴操追問道:「琴姐姐有喜了是嗎?有喜了是嗎?」

    琴操含羞點了點頭,清娘高興得正要…………

    「啊!」

    「別叫!妳這丫頭,少一驚一乍的,嚇著了妳琴姐姐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楊逸摟著她那如隔戶楊柳弱裊裊的小蠻腰兒,那綿軟的感覺觸手溫潤,她已經婷婷十六七,身子已完全長開,鼓騰騰的雙峰壓在楊逸的胸膛上,軟綿綿的,香膩膩的,引人無限遐想。

    清娘已經習慣了他這種擁抱,說來她那酥胸長得如此豐盈,形態如此美好,少不了楊逸經常「撫慰」的功勞。

    她反摟著楊逸的脖子笑道:「楊大哥,你又要當爹了!嘻嘻。」

    「那妳想不想當娘?」

    「想!」

    「哈哈哈………」

    「呀!楊大哥壞死了,壞死了!」清娘被他詐出真心話,回過味來頓時嬌嗔不已,一雙粉拳亂捶打著他。

    「好了,清娘,妳琴姐姐有孕在身,咱們快扶她進屋歇著才是正理。」

    「嗯嗯。」清娘正好找到台階下,連忙去扶一臉笑意正看著他們的琴操。

    「哈哈哈哈……你們彈劾吧,你彈劾你們的,老子潛心發展自己的嫡系,正所謂上陣父子兵,還有比兒子更嫡的嫡系嗎?老子要發展出一個民族來,到時豈不就天下無敵了,哈哈哈………」

    琴操和清娘正往屋裡去,突然聽到身後這通囂張的狂語,倆人腳下都不由得一趔趄,幾乎要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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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0 01:05:19
第545章 瞬息萬變

    王顯,字仲明,相貌清臒,長髯飄然,今年剛好五十歲,熙寧元年恩科榜眼,河陽人氏。

    黃履被砭謫不久,王顯便接任了御使中丞一職,成了御使台的主官。

    唐朝主要還是世家政治,到了大宋,由於世家的沒落及科舉制度的完善,正式步入了文官政治時代,御使台的作用也就顯得更加突出;因其有風聞奏事之權,上可彈劾宰相,下可糾察百官,在大宋向來可用「呼風喚雨」來形容,儼然成了「剛直不阿」的代名詞,往大宋皇帝臉上噴口水的,大都是他們這些言官。

    然而,自紹聖元年以來,御使台便有些暗然失色,皆因章敦、楊逸這些人太強悍了,其鐵腕手段使得御使台的言官都噤若寒蟬,再沒有以前那種指點江山的快意。

    王顯自從接任御使中丞一職,便有重振御使台之心,但他知道,這需要一個良好的契機,否則自己極有可能要步黃履後塵。

    所以他一直蟄伏著,而現在,王顯認為時機到了。

    明殿坊,禮部尚書府第,王顯坐著馬車來到大門前,讓下人遞上了自己的名刺。

    楊畏這兩天心裡正自不舒坦,禮部靠的就是科舉,才能顯示其重要性,而這次恩科,竟然又沒輪到他出任主考,朝廷決議已下,將由尚書右仆射李清臣出任主考,這等於是奪去了他禮部的權柄。

    聽說御吏中丞王顯到訪,楊畏很快就迎了出來。

    倆人少不得一番寒暄,相互禮讓進府而去。

    一直以來,王顯都有意交好楊畏,二人關係頗為密切,往來尚書府是常事。

    楊畏的府邸極盡豪華,亭閣飛雲,奇花掩映,處處雕樑畫棟,占地足有六七十畝,往來僕役如雲,王顯已是見怪不怪,大宋官員俸祿優渥,高官更是常得賞賜,家中多是豪奢,非單是楊畏一家如此。

    二人進了書房,等丫環上過茶,王顯又閒話了一陣,才突然歎道:「子安兄,我聽說太后已下旨,遷范純仁入京出任尚書左丞一職,想必子安兄也所有耳聞吧?」

    說起此事,楊畏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他本來最有希望接任尚書左丞一職的,結果半道殺出一個程咬金。

    若是別人,楊畏或許還沒覺得這麼難受,可偏偏是范純仁,這個結果就讓他很難接受了。

    楊畏此人很有才,曾經混跡於新舊兩黨,可謂是左右逢源,王安石當政時,他著書謁王安石、呂惠卿,頗受重用。

    楊畏與舒亶交好,舒亶因盜學士院廚錢獲罪,被王安禮彈劾,楊畏上表為舒亶辯護,被砭謫。

    很快神宗皇帝駕崩,太皇太后高氏簾聽政,啟用司馬光為相,楊畏曾身為新黨之人,恐得罪於司馬光,便經常對別人說:「畏官夔峽,雖深山群獠,聞用司馬光,皆相賀,其盛德如此。」

    結果司馬光出相一年就死了,未能重用他,但接任首相的呂大防卻因此看上了楊畏,提拔他為殿中侍御吏;當時舊黨分裂為蜀洛朔三黨,相互攻伐,楊畏便成了呂大防手上的利刃。

    楊畏首先幹翻次相劉摯,又攻擊接任的蘇轍,蘇轍罷相,範仁純接任次相,也就是尚書右仆射,楊畏繼續攻擊范純仁,結果這回差那麼一點點,終是沒能把范純仁幹翻。

    宣仁太后死時,呂大防有意用楊畏為諫議大夫,范純仁極力阻止,認為楊畏非端士,不可用,呂大防乃遷楊畏任禮部侍郎。

    楊畏與范純仁之間的矛盾早在那時就結下了。

    這次蘇頌告老還鄉,李清臣接任尚書右仆射,尚書左丞一職便空了出來,本來楊畏極有可能入閣頂替此職的,如今遠在江淮的范純仁突然將他快要到手的高位搶去,怎不教他憤慨。

    楊畏許久不說話,王顯接著說道:「子安兄想必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吧?」

    「我與仲明兄多年知交,仲明兄有話,還望直言相告。」

    王顯眼中閃過一抹極淡的笑意,轉瞬而逝,他漫不經心地接著說道:「子安兄這是什麼話,我來便是要告知子安兄此事,豈有相瞞之意,據我所知,范純仁再次出相,實為楊逸向太后舉薦之故。」

    「楊逸?」

    楊畏眉頭鎖得更緊,一直以來,他與楊逸之間雖然淡不上深交,但表面上大家都很熱絡,不曾想這回竟是楊逸壞他的好事。

    細想來,這事其實不奇怪,當初范純仁被砭株州,正是楊逸力保,才得以起復為河南知府,後來還一度入京出任禮部尚書一職。

    楊逸,竟是楊逸,楊畏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

    王顯不動氣色地說道:「楊逸未出仕之前,就與章相公結為忘年之交,出仕之後,兩人一向志同道合,彼此配合默契,楊逸主外事,敗遼國,平西夏,討伐交趾,使大宋威加四海,

    章相公主內政,革舊弊,推新政,大治黃河,使國勢蒸蒸日上;然此次楊逸力促西征黑汗,實際上章相公當時並沒有認可,如今種建中兵敗,楊逸罪責難逃,章相公也不加聲援。而楊逸在此時舉薦范純仁入閣,就頗耐人尋味了?」

    楊畏心中一動,輕聲問道:「仲明兄的意思是說,楊逸舉薦范純仁入閣,是為了牽制章相公?」

    王顯端起茶杯,輕呷了一口,才搖頭答道:「不好說,但楊逸與章相公之間有了裂痕,卻是事實,這恐非朝廷之福啊!」

    王顯一副悲天憫人的口氣,其實只是想告訴楊畏一件事:章敦和楊逸起嫌隙了。

    論政治鬥爭手腕,楊畏絕非一般人可比,曾經幹翻過兩個尚書右仆射,第三個也險些著了他的道。

    王顯在他面前並不多說,這種事情點到即可,再多說一句,楊畏立即就能把他的用意看得一清二楚。

    從楊畏府上出來之後,王顯很快又往大理寺卿府上去,要動一個強力的人物,得多聯合幾個夠分量的人才行啊!

***********************************

    呼倫貝爾大草原上,遼軍後陣先被完顏阿骨打擊潰,接著東面的丘陵上再次出現一面妖異的狼旗。

    遼軍見了更加混亂,禦輦裡,耶律延禧厲聲大吼著:「蕭撻義,朕命你立即率所部,擊潰來犯之敵,快!」

    北院樞密副使蕭撻義不敢怠慢,接命之後連忙率軍迎向長轄底。遼軍人數雖多,但人心惶惶之下,陣型散亂,士氣低迷。

    長轄底所部卻是士氣如虹,自坡上俯衝而下,如同山洪傾泄,勢不可當;兩軍鋪展在遼闊的草原上,就象兩塊巨大的黑雲席捲而去,迅速撞在一起,那讓天地為之沸騰的鐵蹄聲,那如悶雷滾滾的喊殺聲,讓遼闊的草原都為之顫抖。

    長轄底四萬五千人馬就象一道摧山倒海的鐵流,以一種無比磅礡的氣勢撞開遼國的陣型;在鐵騎交錯之間,無數膽氣已失的遼軍被劈落馬下,再被狂亂的鐵蹄踏過,地上血漿飛濺,碎肉橫飛,慘烈的景象進一步瓦解著遼國的士氣,接戰只須臾,許多遼軍便開始潰逃……

    蕭撻義以後軍為督戰隊,不斷斬殺著潰逃下來的遼軍,但斬了一隊,潰來兩隊,斬之不盡;眼看大軍就要全面崩潰,千均一髮之間,耶律淳率部趕來增援,並不管不顧地命人以手雷轟炸,一是為了振奮軍心,二是希望稍挫長轄底的攻勢。

    長轄底不知道遼軍也有手雷,冷不防之間,還真挨了一下,前軍被炸死近二百人,許多戰馬也因此受驚,鋒芒為之一挫。

    幸好他也是用慣手雷的人,對這種武器並不象別的部族那樣,有種陌生的恐懼感。

    一挫之後,長轄底迅速調整攻擊的方向;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然而遼軍對手雷卻似乎很迷信,在不停的轟炸聲中,再見長轄底攻勢受挫,原本即將崩潰的軍心竟然奇跡般安定了下來。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雙方的士氣往往是此消彼長。縱觀歷史戰例,某一方本來勝利在望,眼看就能全殲對方,卻因己方的帥旗突然折斷而導致潰敗,類似這樣的事例不在少數。

    長轄底一方的衝擊受挫,本來將要崩潰的遼軍看到了希望,人心不再那麼惶恐,在各級將領的組織下,紛紛反擊而來;沖天而起的箭矢如蝗災佔領了天空,陽光為之一暗,呼嘯的箭矢雨打浮萍一般,射向長轄底的幾萬大軍,中箭的人馬轟隆隆地撞倒,後面避之不及的隨之被絆得人仰馬翻,場面極為慘烈。

    耶律淳再接再厲,親自率領一萬人馬向長轄底正面迎擊而去,誓要讓長轄的幾萬人馬陷在遼軍的人海之中;蕭撻義也趁此機會,從新佈陣,並派人報予耶律延禧,請求派遣更多的人馬前來增援,以求一戰滅掉長轄底這幾萬人。

    長轄底也沒想到戰場形勢轉變得這麼快,他與悍勇的阿奴親自衝殺在前,尋找遼軍薄弱之處,捨生忘死地衝擊著,只望能突出重圍,將戰馬的速度提升起來;長轄底心裡非常清楚,一但陷入膠著的苦戰,那就成了拼消耗了,他只有幾萬人,如何拼得過幾十萬遼軍?

    遼闊的草原上,千軍萬馬絞殺在一起,遼軍像是浪潮一樣,一波接著一波的趕到,從四面將長轄底的幾萬人馬困住。

    長轄底左衝右突,但衝擊力是越來越弱,遼軍越來越多,放眼望去鋪天蓋地都是;他的幾萬人馬就像是大海中的孤島,被巨浪不斷地打擊著,長轄底心頭不禁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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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 呼倫貝爾草原的大潰敗

    二三十萬大軍的鏖戰,而且還是以騎兵為主,聲勢之浩大,簡直是駭人聽聞;

    一望無際的呼倫貝爾大草原上,就像一片沸騰的海洋,戰馬奔騰如潮,殺聲沖霄盈宇。

    長轄底左臂中了一箭,箭頭尚未拔出,只是揮刀砍斷了箭桿,來不及作任何包紮,任由臂上血流不止,只顧忘我地衝殺著。

    遼軍就像是漫無涯際的海水,衝開一點,其他的立即就洶湧而來,而且一波比一波兇猛,這讓長轄底不禁有些絕望。

    原先他是看準了遼軍士氣低落,才敢揮軍直衝耶律延禧御輦而來的,可做夢也沒想到,一通猛烈炸響的手雷,不但讓他的攻勢為之一挫,還鼓舞起了遼軍的士氣;

    現在雙方一陷入膠著戰,遼軍憑藉數倍的兵力,士卒的膽氣更是大漲,這種心態是很好理解的,這擺明就是人多欺負人少。

    長轄底連沖數次,也沒能衝出遼軍的包圍圈,心中不禁狠狠地詛咒罵起大宋,詛咒起楊逸來,他對大宋的恨意,從上京之敗起,就已達到了頂點,可謂是恨之入骨;

    而尤其恨楊逸這個人,在他看來,楊逸就是這天下最狡詐,可陰毒的人;

    長轄底堅信,若不是楊逸在暗中搗鬼,上京城一早就是他的了。

    現在再次因大宋的手雷,使他陷入遼軍重圍之中,生路難尋;

    長轄底心中暗暗發誓,只要能脫得今日之困,一定給大宋、給楊逸還以顏色,一定。

    「狼神啊,長生天啊,請守護你的子孫吧!」

    長轄底不斷地咆哮著前衝,一個滿臉橫肉的遼將連連砍翻了兩人,獰笑著向長轄底迎沖而來;

    遼軍中其實並非全是窩囊廢。悍將同樣不少,這個滿臉橫肉的遼將便是悍不畏死之人,他看清長轄底之後,竟是縱馬直衝過來;

    是的,就是直衝。他根本沒有讓戰馬交錯而過的意思。而是準備讓兩匹對沖的戰馬撞在一起。

    長轄底是阻卜大軍的靈魂,只要能將他的戰馬撞倒,阻卜大軍必潰;

    長轄底大怒,左手的鐵盾飛擲而出。向那遼將狠狠地砸去,那遼將揮刀硬擋,「噹!」的一聲,鐵盾被他斬落一旁;

    長轄底抓住這個機會,與那遼將錯馬而過。手上的馬刀暴虐地狂砍而去,那遼將身體向馬旁一滑,迅速地躲向戰馬另一側,還順勢砍翻了那邊的一個阻卜士卒;

    雙方交錯而過後,很快又兜了回來,兇猛地戰在一起,馬刀鏘鏘的撞擊聲,聽得人牙齒發軟,火星不斷飛濺。

    長轄底每揮出一刀。都是貫注著全身的力道,氣勢排山倒海;

    那遼將同樣不甘示弱,也是不停是咆哮著,刀刀如霹靂,帶著駭人的勁風劈砍而來。

    那邊阿奴見長轄底陷入苦戰。有心衝來相幫,奈何他自身也被兩個遼將圍攻,根本脫不開身。

    實際上,現在長轄底的幾萬人馬已經完全失去了騎兵的衝擊力。只能在很小的範圍內與洶湧的遼軍來回拚殺,而且他們的空間正被不斷的壓縮著。隨時有可能淹沒在遼軍無邊的洪流之中。

    就在這生死攸關的一刻,命運之神再次眷顧了長轄底;

    一二十里外的遼軍後軍潰敗而來,這股潰兵足有五六萬人,被完顏阿骨打的一萬五千人馬追殺得哭爹喊娘,人人只恨爹娘少生了幾條腿;

    五六萬潰兵漫山遍野逃來,慌不擇路,完顏阿骨打的人馬追在後面肆意地砍殺,就像一群惡狼在廝咬著一群綿羊。

    這是一場駭人的瘟疫,實際上,幾萬潰兵比瘟疫還可怕,他們捲入正在圍攻長轄底的中軍陣中,根本不用想,到這個時候神仙也救不了遼軍了,潰敗的恐慌比溫疫蔓延得還快;

    遼軍就像烈日下的薄冰,在迅速的消融著,很快就演變成了徹底的大潰敗,刀槍盔甲扔了一地,每個人都只盼著能逃快些;

    二三十萬人馬相互衝撞、踐踏,甚至有人對擋路的同袍揮刀砍殺,然後踏著同袍的屍體拚命的逃;

    逃,逃,逃,誰逃得更快,或許就能留得一命在……………

    長轄底的四萬五千人此時已經損失近萬,正處於絕望之中,遼軍外圍開始潰逃時,他們還茫然不覺,只顧著往來衝刺拚殺;

    等到遼軍的潰敗蔓延到他們所在的位置,長轄底才驀然驚覺,遼軍崩潰了,全部崩潰了。

    那種絕處逢生的狂喜,充斥著每一個人的胸膛,讓他們忍不信連連咆哮,仰天大狂嘯,本來疲憊的身體,彷彿一下子又灌滿了力量,向潰敗的遼軍盡情的追殺而去;

    沒有像狼一樣,攆著一群羊更爽的事情了。

    在這痛快的追殺過程中,逃不掉的遼軍降者無數,漫山遍野地跪在地上,他們似乎已經忘了自己也可以殺人,忘了自己也有一桿槍,兩個蛋。

    是的,他們此刻就是一群羊,在狼爪下瑟瑟發抖的羊,再不敢妄圖作任何反抗。

    ※※※※※※※※※※※※※※※※※※※※※※※※※※※※

    楊氏聽說琴操懷孕之後,立即便派人來接,楊逸考慮到無論是醫藥,還是生活起居,城裡都方便一些,便也沒有反對,一同回了城。

    由於恩科臨近,京城裡隨處可見各地趕進京來參加科舉的士子,有的已是滿頭白髮,有的正同學少年,意氣風發;

    他們談論最多的,除了恩科取仕側重的方向外,便是時政了,治河、廣南的大開發、還有西域的戰事,都是他們談論的重點。

    行到高頭街的一處酒館時,楊逸讓人護著琴操的車子先回家,自己帶著清娘施施然進了酒館,聽裡面的士子高談闊論。

    自紹聖元年開始,大宋的改革已進行五六年。其中許多改革方略是出自楊逸之手,他覺得,有必要聽聽士子們對這些改革的看法;

    是支持,還是繼續反對,這關係到改革能不能真正紮根民眾。能不能真正得到天下人認同。這很重要。

    這家酒館不大,裝修也很平常,在東京城裡算是比較低檔次的酒樓;

    而來這種酒樓用餐的士子,相對而言。家中也必定不怎麼寬裕,而這也正是楊逸選擇這個酒館的原因。

    他所提出的政改,大都是損及官紳利益,而惠及普通百姓的,比如統一賦稅。官紳一體納糧,再比如增加奢侈品消費稅,這些改革都是傷了官紳利益,來減輕普通百姓負擔的政策。

    那麼普通百姓有沒有真正從中受惠,這些政策能否得到他們的擁護,這些自然是楊逸非常在意的事情。

    酒館的一樓大廳裡擺著七八張桌子,其中有三四桌坐的都是進京趕考的士子,楊逸和清娘選了角落的一張小桌,要了幾個小菜。邊吃邊聽。

    那幾桌的士子從口音上大致可以分出,一桌來自川蜀、一桌來自蘇杭,一桌來自淮揚,還有一桌操著京畿一帶的口音。

    「時隔兩年,東京城真是越發繁華了。市列珠璣,戶擁高衙,萬象更新啊。」

    「孫兄說得是,據說京中人口每年增加將近十萬。朝廷正有意擴建外城,以解決城中擁塞問題。」

    「這未必是好事啊。這幾年朝廷年年對外開戰,加上治河耗費無數,嶺南那邊據說每年也投入兩三千萬緡,這處處花錢如流水,若是再擴建外城,朝廷可如何承受得住?這和當初的隋煬帝三征高麗,開挖運河,大建洛陽城有什麼分別?前車之鑑啊,朝中諸公竟是熟視無睹,唉。」

    「這位兄台請了,在下明州杜源,聽兄台所言,分明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朝廷這些年花費是不少,但歲入也在年年增加,據說去年歲入已將近三萬萬緡,這是亙古未有之事吶;

    再者,隋煬帝三征高麗、開挖運河、大建洛陽,皆是強徵勞役,使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乃至反旗四起;

    然我朝如今不管是治河也好,平西夏也罷,皆有沒強徵勞役,天下民生不但沒因此變得困苦,百姓反而從中受益匪淺;

    我有一表哥,本是家無恆產,前年向家父借得一百貫,到德州附近開了個採石場,去年一年之間,竟賺得近兩千貫;

    這正是因治河而得福,諸如此類的例子成千上萬,不勝枚舉,可見朝廷治河,與隋煬帝強徵勞役開挖運河,實不可同日而語。」

    「是啊,是啊,朝廷統一賦稅,官紳一體納糧,這錢糧的徵收面便增加了三賠,普通百姓的負擔比以前小了很多;

    這幾年無論是對外開戰,還是內河黃河,朝廷都沒有增加稅役,百姓基本沒受什麼影響;

    去年農閒時節,朝廷在京畿、京東西路、東路、河北共招募了十多萬勞力參與治河,每人每天給錢一百五十文,三個月下來,每人得錢將近十五緡;

    這相當於平常之家一年收入,我家鄰里便有十多人應募,照他們所說,只望這樣的好事越多一越好,可見不管是改革賦稅,還是治河,普通百姓都是從中受益匪淺吶。」

    楊逸與清娘坐在角落裡,含笑對酌,細聽著那幾桌士子在熱議天下大事;

    從他們的話語中,楊逸聽到了許多來自最下層的聲音,雖然他們也反映了不少改革所帶來的問題;

    比如地方官員借新政之名強徵暴斂、貪污等等,從他們口中都能聽到,但總體而言,他們是認同了朝廷這些年的改革的。

    這些士子大致也知道,無論是新政,還是走原來的老路,總免不了有些官員巧立名目,中飽私囊,迫害百姓;

    現在總觀全局,改革比不改革讓百姓受益多,這就大體能得到他們的認可了,所存在的問題,不再是新舊的問題,而是如何優化新政的問題了。

    清娘聽著聽著,望著楊逸的目光越來越亮,俏麗的臉上帶著梨渦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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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章 亂世用重典‧治世以寬仁

    這幾天楊逸雖然告病在家,但對天下局勢絲毫沒有放鬆關注,遼國及西域方面,由於距離遙遠,信息傳遞要延後多日,有無大變尚不得而知,但朝堂之上,有什麼風吹草動卻是瞞不過他的。

    因為沈清直的那份請功奏表,朝堂上彈劾他的聲音小了許多,但楊逸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有一股暗流在湧動。

    這源於昨夜覃子桂過府時的一句閒話,據他所說,在秘書省聽到別人談論朝局時,有人言之鑿鑿地說楊逸舉薦范純仁入閣,是為了牽制章惇。

    楊逸初聽之時還灑然一笑,覺得這無稽之談,因為他現在要制衡章惇的話,根本不會去舉薦范純仁。

    范純仁這種人品格高尚,持身清正,在政事上公私分明,絕不會因為受了誰人的恩惠,而在政治立場上附和別人。

    從制衡章惇的角度來說,舉薦范純仁入閣,對楊逸本身不但沒有什麼好處,很可能反而是給自己添亂。

    要制衡章惇,對於楊逸來說,現在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是聯合次相李清臣。

    李清臣雖然也是秉性耿直,清正不阿之人,但再怎麼說,在他心裡,楊逸與他終究是祖孫,儘管楊逸一直不認這門親。

    可鐵蛋叫李清臣太翁了,這總是事實,甚至李家祖上傳下的玉珮,李清臣也傳給了鐵蛋,如此這般,李清臣偏袒楊逸便再正常不過,楊逸要聯合他當不是難事。

    再加上他與太后劉清菁那層關係,要制衡章惇足夠了,弄個范純仁入閣這不是畫蛇添足,自找麻煩嗎?

    這也是楊逸起初聽到這話時,沒往心裡去的原因。

    後來一想,卻覺得不對勁,自己與劉清菁這層關係,別人是不知道的,那麼別人認為他舉薦范純仁入閣,便成制衡章惇的一種需要了。

    包括章惇在內,也有可能產生這種疑慮。

    想到這些,楊逸不得不認真對待這些流言了。

    細想來,按說上次章惇只是沒有支持他西域用兵的提議,可也沒有極力反對,雙方談不上起嫌隙,畢竟朝中大臣政見有所分歧是很正常的事,那麼怎麼會有這種謠言產生呢?

    而且還言之鑿鑿,這就不免讓人懷疑造謠者的用心了。

    朝廷散班之後,馬漢卿很快便趕到了楊家,倆人進了書房,楊逸先開口問道:「漢卿,查到什麼眉目了嗎?」

    馬漢卿搖搖頭答道:「大人,屬下無能,有關大人的謠言傳得越來越凶,到如今謠言出處已很難查清。」

    楊逸淡淡一笑,這在他意料之中,謠言這東西一個傳一個,傳的人多了,就很難再摸清它的起源和傳播途徑;他之前雖然有意讓馬漢卿加強了在京的力量,但你總不能去揪著那些官員的衣領一個個地逼問,你聽誰說?所以查不到,很正常。

    既然謠言的起源無從查起,那就只能從傳播者的目的來分析了,若是些小魚小蝦,本身份量不足,難以撼動得了自己,傳出些謠言來,不久也必然散去,很難造成什麼實質的傷害,這個可以不去理會。

    可若是某些重量級人物在借謠言造勢,那就不得不防了,他們費這麼勁去造勢,不惜挑撥離間,那麼必定還有後手。

    朝中的大人物雖然不少,但楊逸用最笨的排除法,仔細排除之後,得出的嫌疑人物也就十個八個。

    實際上,經過了幾年改革,新黨之中的一些問題已經開始浮現,哲宗在位時,新黨的精力主要放在**,清算舊賬上。

    到哲宗突然駕崩,加上外有遼夏夾擊,接踵而來的危機促使新黨不得不抱成團,同舟共濟,共渡時危。

    絕不能否認,新黨之中同樣也是良莠不齊,並非個個大公無私,同樣有很多人營私舞弊,損公肥私;之前這些問題,一直被滔天的政治洪流掩蓋著,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而且誰也沒時間去理會。

    那天楊逸和清娘在小酒館之中,就聽到了不少地方官員的作風問題,士子們談及這些問題時,只是對某個官員抨擊,並不能深入瞭解其中的複雜性。

    而楊逸站在權力的頂層,卻能看得更遠,想得更深,正所謂一葉知秋,許多東西,只要感知一些細小的變化,就能用概率學分析出它的全貌來。

    經過初期搶奪政治主導權的激烈碰撞,還有為了新政的施行,以雷霆手段劈開死氣沉沉的政局,這些都是必要的。

    而到現在,新政已經慢慢為世人所接受,舊黨之中很多人在看到了新政所帶來的積極一面之後,原來反對的態度也沒那麼堅決了,開始在靜靜反思……….

    因此,雷霆手段必將慢慢出歷史舞台,這和亂世用重典,治世以寬仁是一個道理。

    接下來,對內應該慢慢營造一種寬仁大氣之風,這其實才是華夏的底蘊所在;遊牧民族每每隻知行強蠻的雷霆手段,而不知寬仁治世之道,這正是他們總是很快消亡的原因之一。

    因為沒有一個寬仁的社會環境,人們總是生活在高壓之中,許多東西就會被扼殺,絕對不可能出現那種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盛景;整個社會就根本談不上有什麼創造性,沒有創造性,沒有方方面面豐腴的肌體,就像遊牧民族一樣,再耀眼也只是暫時的,絕不能長久。

    楊逸是真不想再施雷霆手段了,但新黨內部的問題慢慢浮現出來,這些問題已到了不得不面對的時候了。

    紹聖初年,新黨剛剛上位,當時從朝堂到地方官府,充斥著的全部是舊黨的人,新黨雖然掌握了中樞,但仍如一個人沉溺在浩瀚的汪洋之中。

    為了增加自身的力量,當時只要表示支持新政的官員,新黨都盡力吸納;其實,當初其中的很多人,不過是扯著新政的大旗,以求上更快上位,陞官發財;這些人根本就是附著在新政上面的毒瘤,再不清除,新政必定會被他們糟蹋得不成樣子。

    而拔除這些毒瘤必將造成自身嚴重的損傷,那麼,是不是可以從舊黨官員之中,爭取到一些良性的東西補充損傷的肌體呢?

    楊逸給了馬漢卿一份名單,然後開個小玩笑說道:「漢卿啊,你若是不想學馮道,再投他入門下,就盯著這些人,唉,高處不勝寒啊!何以消永夜,寂寞不勝情………」

    馬漢卿終是忍不住笑起來,回他一句說道:「大人,屬下剛才也用排除法排除了一下。」

    「哦,你排除什麼?」

    「屬下排除來,排除去,是想看看除了大人外,屬下還能投靠誰。」

    「結果如何?」

    「大人,結果讓我很惆悵,我發現除了大人外,朝中竟沒有一個可投靠之人,屬下非正途出身,又很遺憾地打上了大人的烙印,除了大人之外,其他的人,唉,總歸是讓屬下很惆悵啊!」

    「惆悵你個大頭鬼!少山寨我的言論,滾!」

    「大人,什麼山寨?」

    「你管得著嗎?你再問,可就輪到本大學士惆悵了!」

    「別別別,大人您別惆悵,屬下這就滾,哈哈哈……」

    「等等,你那寶貝兒子取名沒有?」

    提出兒子,馬漢卿臉上的笑容比春光還要燦爛,他樂呵呵地答道:「還沒呢?此事…….呃,屬下才疏學淺,正想麻煩大人給取一個呢。」

    「這個不難,要不,取個威武一點的?」楊逸嘴角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意。

    馬漢卿正經八百地長身一揖道:「大人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就麻煩大人了。」

    「那好,就叫馬呀吧!」

    「馬雅?」馬漢卿覺得只是雅,算不上威武啊。

    「不!不是文雅的雅的,是哎呀的呀!你想想,以後誰見了你那兒子都得驚呼:『媽呀!』那豈不是很威武?」

    「大人,您殺了我吧。」馬漢卿兩眼一翻,瞬間倒地。

    ………….

    「行了,行了,說說大理的局勢。」

    見楊逸說起正事,馬漢卿立即恢復嚴肅的表情,鄭重地答道:「大理國內還沒有什麼新的變化,高泰明依舊昏迷不醒,家人正在四處尋醫問藥;目前由高泰明長子高明量主持高家之事,從目前的情況看來,估計在高泰明生死未定之前,高家尚不會有太大的動作;而段正淳大概也在等段和譽這邊的消息,所以大理國內部雖然暗流洶湧,但表現上還很平靜。」

    「段和譽呢?」

    「大人放心,段和譽已經被咱們的人在衡陽劫下,正按原來的計劃把人往大理帶。」

    「嗯,小心些,現在大理就像一桶火藥,段和譽十有九就是那根引信,千萬不能出什麼差錯。」

    「是,大人。」

    ******************************

    時間進入三月下旬,蠍子山下胡楊成蔭,滿地嫩綠,飛禽成群,與北面浩瀚的沙漠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站在綠草茵茵的坡上眺望遠處起伏的沙漠,有一種令人心痛的美。

    種建中站在坡上,臉上黃沙未洗,征塵滿衣,他的表情就像是用堅硬的岩石雕成,似乎一萬年也不會有絲毫波動。

    旁邊的偏將馬遠望著胡楊林裡歇息的「殘軍」,臉上不禁露出了憂sè;出征時的七萬大軍,現在剩下不到三萬,自馬芒馬一戰之後,種建中鑑於各部傷亡慘重,士氣低落,收攏各部殘軍之後便下令撤軍。

    然而歸途並不平靜,阿克莫爾盡出約昌城四萬大軍,一路窮追猛打,而且他有意避開建制完整、且裝備有燧發槍的宋軍,專挑軟杮子捏,對各部殘軍不停的襲擊。

    到此刻,六部聯軍原來合計五萬人馬,能回到月亮山的不到一萬,且人人帶傷,有如驚弓之鳥,緊緊依附在兩萬宋軍旁邊,不敢再稍離半步。

    最慘的是脫思麻部,真正是全軍覆沒了,連主將祿定安都沒能倖免,早已遺屍荒漠之上。

    這本來正是種建所希望看到的結果,但現在事情卻變得非常不妙,這回似乎真的玩過火了。

    馬遠雙眉緊蹙著說道:「種大帥,怎麼辦?過了蠍子山,再往東可就是黃頭回鶻的領地了,阿克莫爾偏偏在這關鍵之處,突然停下不追了,難道竟是看出了咱們的意圖。」

    種建中沉聲答道:「若說阿克莫爾發現了咱們的意圖,這不太可能,自撤軍以來,並非咱們故意保存實力,而是阿克莫爾主動避開咱們;除了顧忌我軍的燧發槍外,他杮子挑軟的捏,無非是想不斷打擊我軍的士氣,最後再一口吞掉咱們;根據細作傳回的情報,阿克莫爾此人膽大心細,多年來領軍作戰,謹慎但從不失兇狠,一但覺得有機會,絕不會放過對手,必施以雷霆一擊;此次他一路追擊,不停襲擾,眼看我軍士氣低落,隨時可能崩潰,按他以往的脾性,絕不會走出了九十九步,而在最後一步放棄。」

    種建中此次的佈局,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分析過阿克莫爾的性格,以及用兵習慣後,才制定出來的,心裡極不願意相信到了最後一步,阿克莫爾會退縮。

    現在各部大軍幾乎喪失殆盡,加上時間已經進入三月下旬,離楊逸給的限期只有半個月了,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再布一次局。

    東京決定向沙州增軍以防萬一,種建中也知道了,可見在信息不通的情況下,他一敗再敗,朝廷已經坐不住了,而作為當初力挺他的楊逸,必定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在種建中看來,萬一楊逸也承受不住來自各方的巨大壓力的話,那他的下場會更慘,估計沒等他的佈局圓滿成功,就已經被奪去統軍大權了。

    所以阿克莫爾突然停止追擊,種建中的心同樣提了起來,但他是主帥,無論如何,必須沉住氣。

    馬遠抬頭向西長眺一眼,沉聲問道:「種將軍,若是阿克莫爾未如咱們所算,就此退去,種將軍打算如何應對?」

    種建中也不覺向西一望,西面黃沙萬里,如濤如浪,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阿克莫爾,阿克莫爾,你會不會來?

    「阿克莫爾突然停下不追,這未嘗不可能是他使出的欲擒故縱之計,以麻痺咱們。不管如何,咱們還是按原定的計策佈置下去,或許就在今夜,一切便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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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4 16:33:52
第548章 蠍子山下血成河

    蠍子山,顧名思義它的形狀就像一隻臥於大沙漠邊沿的蠍子。兩邊延伸出來的餘脈就像蠍子的兩條巨鉗,環抱著中間的一個巨大的谷地,谷地的入口狹窄,裡面卻有三四里寬,谷長則足有十數里。

    時值月底,入夜後星月俱暗,夜色茫茫,只有大漠上的風在吹響,那風聲彷彿無數孤魂野鬼在嗚咽啼哭。

    種建中的幾萬人馬被阿克莫爾一路追擊,奔逃數日,早已是筋疲力盡,阿克莫爾一放棄追擊,種建中兩三萬殘軍頓時走不動了,這夜便宿於蠍子山的谷地裡。

    離蠍子山二十里的一處胡楊林邊,阿克莫爾的四萬大軍如挾毚兔,束馬銜枚,一切夜襲的都已準備就緒,

    阿克莫爾目帶凌光,習慣性的摸了摸自己左臉頰上的那顆大黑痣,靜待著探馬的回報;

    不出所料,自己一停止追擊,那些異教徒便再也走不動了。

    弱小的動物,比如兔子,遇到危險時就會下意識地往洞裡躲,只有那樣才能讓它們獲得安全感,阿克莫爾追到蠍子山下便不追了,目的就是想等兔子進洞。

    現在兔子果然進洞了,而且這還不是兔子自己的洞,只是被追急了,臨時找到的一個死洞,現在只要封住洞口,它就再也無路可逃。

    阿克莫爾沒有等多久,夜色之中便有幾騎快馬奔馳而來。

    「將軍,已經查探過了,外圍沒有埋伏,谷口有少量敵軍把守,谷內漆黑一團,敵軍都已入睡。」

    「好,傳我軍令,出發。」

    四萬騎兵並不是放蹄全速狂奔,這樣的黑夜。連火把也沒打,放馬狂奔那是找死。因此阿克莫爾足足花了大半個時辰,四萬大軍才悄然靠近蠍子山的谷口。

    沿途不時有探馬回報,說谷中一切正常,敵軍被追了幾天。大概是太累了。累得連谷口的少量守軍也堅持不住,在坡上東歪西倒的睡著了。

    阿克莫爾作戰,兇狠之中卻又從不失謹慎,雖然這些天敵軍被追殺得死傷纍纍。幾乎全部崩潰,士氣低落無比,阿克莫爾仍能耐心地等到今夜,可見他有多謹慎。

    望著黑漆漆的山谷,阿克莫爾又不禁摸了摸自己左臉頰上的黑痣。然後對身邊的副將下令道:「迪爾瓦,你帶兩萬人馬衝入谷中,我會守住谷口,萬一情形有異,你立即撤出,不必與敵軍多作糾纏,大不了咱們多花幾日時間,將敵軍困死在谷內。」

    「末將領命。」

    那副將迪爾瓦接命之後,立即率兩萬人馬衝向谷口。谷口上的守軍這時才驚醒,發現有敵來襲後,一個個驚叫著亂竄,就像前幾天遭遇襲擊時一樣,根本沒興起抵抗的念頭。

    對敵軍這樣的反應。迪爾瓦已見怪不怪,心中充滿了鄙視。

    谷口處布有亂石和木樁阻敵,迪爾瓦率軍衝到,迅速將亂石搬開。木樁推平。然後亮起無數的火把,把谷口照得亮如白晝。燦若銀河。

    一把把新月彎刀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冷森森的寒光,谷口處人影如山,刀槍如林,殺氣瀰漫!

    「殺!真主與我們同在,殺光裡面的異教徒!」

    迪爾瓦彎刀向谷中一指,暴喝一聲,兩萬黑汗大軍頓時如洪水一般,洶湧澎湃地衝入谷內;

    谷內此時也亮起了一些火把,藉著朦朧的火光,可見到谷中的敵軍正在驚慌失措的亂竄,一個個衣衫不整,淒厲的驚叫聲讓整個山谷沸騰了。

    外面的阿克莫爾命人搶佔了谷口兩邊的山頭,做好了接應迪爾瓦的準備,然後在谷口處靜靜地等著,一但谷中敵軍營寨被迪爾瓦衝破,他這兩萬人馬將會隨時加入血腥的絞殺中去。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阿克莫爾大概做夢也沒想到,種建中早在出征之前,就已經將蠍子山定為了黑汗大軍的墳墓。

    在種建中的安排下,沙州最精銳的五千騎兵並沒有隨大軍出征,而是悄悄埋伏於蠍子山北面大漠深處的一塊小綠洲之中,一伏就是七八天,等的就是這一刻。

    種建中從馬芒山帶回的三萬「殘軍」都在谷裡,這絕對沒錯,謹慎的阿克莫爾,從未放鬆對種建中這支殘軍的監視,種建中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所以,除了谷中的三萬殘軍外,阿克莫爾非常確信,附近再沒有敵軍了。

    所以,他絲毫沒注意到,來自背後的沙漠吹來的夜風中,有什麼不同。

    所以,他忽略了這裡叫蠍子山,忽略了蠍子最毒的地方在什麼地方。

    率領這支伏軍的正是姚古,他這五千騎兵同樣是束馬銜枚,在嗚咽的夜風中,馬蹄踏在柔軟的黃沙上,悄無聲息。

    谷內此時已經傳出激烈的廝殺聲,如雷的馬蹄,如潮的吶喊,還有鞭炮一樣密集的槍聲;

    阿克莫爾帶在兩萬人馬守在谷口,聽到那密集的槍聲,所有人的心都不禁提了起來;

    上次他們也見識過燧發槍的威力,那時的槍聲沒這麼密集,已經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殺傷;

    而現在,谷內的槍聲比原來密集了至少三陪,而且還夾雜著陣陣巨大的爆炸聲。

    谷口的黑汗士卒,忍不住伸長脖子向谷內張望,兩萬人開始議論紛紛,變得燥動不安起來。

    而就在他們的心神被谷內激烈的槍聲、爆炸聲吸引去的時候,姚古的五千人馬就像來自大漠深入的幽靈,從背後悄然接近,直到接近兩三里處,阿克莫爾的人馬還絲毫沒有發覺死神正在臨近。

    直到背後突然亮起成片的火把,接著傳來悶雷般的鐵蹄聲,阿克莫爾的人馬才愕然驚覺,遲了,太遲了。

    姚古帶著五千人馬,就像大漠裡刮來的旋風,滾滾地衝向慌亂的黑汗大軍,五千騎兵前面,還裹脅著數十匹空馬,每匹空馬上馱著兩個數斤重的特製手雷,有如一枚枚小形砲彈,引信已經被點燃,正「哧哧!」地噴出妖異的火花。

    等衝到黑汗軍陣前面,五千宋軍向兩側一分,同時每人順勢一刀刺在那些空馬股上,空馬受痛發狂,帶著那「哧哧!」的火花,一頭撞進黑汗大軍之中。

    轟!轟!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在兩萬黑汗軍中響聲,一團團巨大的火光沖沖而起,如一朵朵燦爛的蘑菇雲,火光之中,無數的臂肢殘臂在飛舞,大地在瑟瑟顫抖,山谷前就像是九幽煉獄,慘不忍睹;

    二萬黑汗大軍瞬間崩潰成決堤的河水,向四周潰散而去,很多人根本弄不清是怎麼回事,就已經被炸死撞翻,成為夜色中的一堆爛肉。

    就是阿克莫爾,也還是無法想明白,背後怎麼突然有敵軍來襲。

    姚古怎麼來的,這已經不重了。兩萬大軍此時已經兵敗如山倒,潰不成軍,驚恐萬狀的表情刻在每一個人臉上,就像突然被拋入了鬼域,只知道亡命地奔逃!

    「真主安拉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阿克莫爾被兩萬亂軍裹脅著,不管他怎麼歇斯底里的吶喊,根本沒有一人再聽他的,就連他身邊的親衛都被衝散了。

    姚古的兩股人馬向左右兜出半裡多。然後劃了個圓弧,再次合在一起。

    「殺!」姚古咆哮如雷。再次向四散潰逃的黑汗亂軍發起無情的衝擊。

    五千人馬緊密地聚合在一起,無數的火把相互輝映之下,就像一團巨大的烈焰,向黑汗潰兵席捲而去。

    到了這地步,根本不可能再有什麼懸念,這就是一邊倒的屠殺,巨大的恐慌之下,黑汗潰兵除了向他們的真主安拉祈禱,再也興得起什麼抵抗的念頭,要嘛亡命的奔逃,要嘛像白痴一樣任宋軍砍殺;

    生命在這蠍子山下變得比草還賤,幾千宋軍不停地追殺,不停地揮刀收割著,夜風在嗚咽,戰馬在悲鳴,刀光在閃動,鮮血在噴灑,慘叫在迴蕩,天地在咆哮…………

    若論狠,還有更狠的,姚古分出幾百人馬,衝到谷口之後,直接將幾百戰馬斬死在谷口,用馬屍堆起了一道牆,將整個谷口封鎖住,這是打算將谷內迪爾瓦的兩萬人困死,一個也不放過啊!

    谷內的迪爾瓦比谷外的阿克莫爾更慘,他早死了。

    原先他帶著兩萬人馬衝入谷中之後,向慌亂不堪的宋軍營寨狂飆而去,接近宋軍大營百步之遙時,前面的人馬突然撞入一道用乾草掩飾的壕溝之中,那道壕溝又寬又深,若是在白天很容易發現;

    但在這夜色之中,縱然打著火把,視線也不是很好,不衝到近前根本發現不了;

    衝在前面的迪爾瓦,先就連人帶馬撞死在了壕溝下,很快他的屍體就被一層層的人屍馬屍覆蓋在下面。

    營寨中的宋軍再不見驚慌的亂竄了,一千燧發槍手排出整齊的三段射擊陣形,子彈瓢潑大雨般射向黑汗大軍,鉛彈比較軟,進入人體後遇到阻力便會爆開,造成的傷口特別大,一排排的黑汗士卒鮮血暴噴著倒地,慘厲的哭叫聲讓整個山谷如地獄一般。

    騎兵在集群衝鋒時,想要停下很難,前面的停下,就會被後面的衝翻,黑汗大軍馬撞馬,人撞人,互相踐踏死的不計其數,兩萬人馬擁擠在一起,進不得,退不得,只能等著宋軍的子彈來收割。

    除了正面的一千燧發槍之外,種建中派軍從兩翼包抄上來,弓箭手雷狂射猛炸,彷彿殺牛宰羊,真個是:

    生命誠可貴,

    牛羊價更高。

    趕緊多殺點,

    莫怕沒錢撈。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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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5 00:40:48
第549章 大風起兮雲飛揚

    明知遼國和西域都是兵凶戰危,但由於信息傳遞緩慢,東京無法及時得知結果,這讓朝堂上的氣氛有些沉悶壓抑。

    唯一的好消息是,治河工程將能在四月中下旬提前竣工,但這並不能完全沖淡大家心中的沉悶感,等待向來是最難挨的事。

    不於對於楊逸個人來,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特別是西域方面,時間過去越久,楊逸對種建中的信心反而越強。

    因為從目前傳回的消息看來,種建中雖然岌岌可危,卻始終沒有徹底潰敗,這本身不合常理,而種家人最喜歡幹的,是不合常理的事情,如今楊逸心情越發輕鬆了。

    李清臣作為恩科主考官,被關進武成王廟去了。朝廷備戰燕雲的動作又進一步加快,所以楊逸也沒辦法再「病」了,否則忙得不可開交的章老頭估計真要發飆了。

    楊逸漫垂鞭袖,抄近路進了左掖門,左掖門裡的明堂建設還在繼續著,但施工的人力並不是很多,進展很慢;這個可以理解,朝廷現在百事纏身,哪裡顧得了許多,明堂的建設沒有被叫停,已經是幸事了。

    明堂佔用的是原秘書監的地盤,新的秘書監將遷御街千步廊東側,現在也沒有完全建好,秘書監的人只能暫時窩在旁邊一個殿裡勾當公事。

    為此覃子桂已多次向楊逸訴苦,被楊修理了一回,才總算不敢再口出怨言了。

    覃子桂主持定襄賑災有功,加上他本是探花郎出身,如今已經升為秘書監丞,這是秘書監的副職,非常清貴的差遣。

    楊逸經過他們勾當公事的殿時,覃子桂也剛好上衙來,見了楊逸,不禁笑道:「任之兄,你的貴恙好了?哈哈哈,見任之兄,弟便不由得想起王荊公來………」

    覃子桂這打趣之言,楊逸明白其中的意思。

    當初王安石被稱為「執拗相公」在神宗皇帝面前也從不退讓,一但提出的政策得不神宗皇帝全力支持,王安石「病」,有時一病一個月,讓神宗皇帝急得直撓頭,三請五請,非得同意了他的意見,王安石才會「帶病」來上朝。

    楊逸回頭一想,呃……似乎自己也「病」好幾回了,將來會不會也落個「拗學士」的名號呢?不妥,不妥。

    他瞪了覃子桂一眼道:「子桂啊!你要是想病,我可以幫幫你,包管你三個月下不了床,怎麼樣,免費體驗,你要不要試試。」

    覃子桂臉上的笑容一滯,訕訕地答道:「任之兄笑了,弟這身子骨還行,病不了,病不了。」

    「所以我來幫你啊。」

    「這不麻煩任之兄,呃,弟身體已經有所不適,有所不適……」

    「哈哈哈!」

    楊逸朗笑兩聲,打馬而去,了平日宰相們下馬的護攔,把馬交給內宮禁衛,自己慢慢踱往學士院。

    大宋並不是天天開朝會,而是五日一朝,平日裡不用去文德殿,直接自己的公衙勾當即可,上衙的時間大致在早七點左右,這個楊逸還勉強能接受,否則每天都得三更半夜起來上朝的話,估計他早崩潰了。

    楊逸剛進自己的簽押房,職方館一個吏員便匆匆趕來求見,給楊逸帶來了一封密信。

    「楊大學士,馬知事命我將這個交給您,馬知事已親自前往政事堂稟報章相公等。」

    楊逸接信一看,這是一封發自上京的加急密信,因是用信鴿傳遞,內容有限,但信上百十個蠅頭字所傳遞出的信息,卻讓楊逸打了一個激靈。

    呼倫貝爾大草原,長轄底以六萬兵力對陣耶律延禧三十三萬大軍,並一舉擊敗耶律延禧,三十多萬遼軍全部崩潰,超過十萬遼軍投降長轄底;

    遼主耶律延禧下落不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耶律儼、參知政事呂立嗣、趙王耶律宗哥、玟王耶律偉業、北院樞密院副使蕭撻義等上百大官員被俘,細算下來,遼國決策層的高官被俘者超過六成。

    而這份篇幅有限的加急密信,還著重提了一個人的名字:完顏阿骨打。

    看這個名字出現,楊逸心頭不由得浮起一種詭異的感覺。完顏阿骨打,完顏阿骨打,你終於還是冒出來了!

    而且比原來的歷史早冒頭了十年,現在歷史是改變了,但完顏阿骨打不但沒有被淹沒在有歷史的洪流之下,還而更早的冒頭了。

    楊逸顧不得多想,收起密信使匆匆趕往政事堂。

    不出所料,政事堂裡,除被關在武成王廟的李清臣之外,三省宰執都了,六部的衙門在皇宮大門對著的御街千步廊,也已全部派吏前去通知。

    見楊逸趕,章惇略帶不滿地橫了他一眼,不過還好,關鍵時刻總算是見著人了,章惇先開口向他問道:「任之,此事你怎麼看?」

    楊逸倒時顯得雲淡風清,在下了個位置坐下答道:「章相公,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天下沒有太多的僥倖,耶律延禧兵敗,不是咱們一早預料的事情嗎?」

    楊逸這話讓在坐的章惇、許將、蔡卞等人微微怔了一下,準確地,耶律延禧兵敗不是大家預料了,而是楊逸這個鬼才預料了。

    去年耶律延禧要御駕親征時,楊逸斷言他必敗,如今還真被楊逸給著了。

    眾人看向楊逸的目光不由得有些複雜;畢竟不是件事,楊逸等於是一早給耶律延禧斷了生死,這種預判能力是令人敬畏的。

    三十多萬大軍啊!這已經是遼國八成的兵力,這麼扔在了呼倫貝爾大草原,更要命的是皇帝失蹤,六成重臣被俘,這必將導致遼國行政崩潰,再難作出迅速的補救。

    造成這種局面,和遼國的捺缽制度有很大關係。

    這種捺缽制度是一種行國統治,決策層的軍政重臣一向不是留在上京城,而是跟在皇帝身邊,四季輪換捺缽地。

    這次耶律延禧御駕親征,如同一次捺缽地的輪牧,遼國的決策層依舊是跟隨皇帝身邊,以致兵敗時被長轄底給一窩端了。

    而這一切,在去年似乎在楊逸的預料之中,並一再敦促朝廷抓緊備戰。難怪連章惇看他的眼神都有些異樣。

    很快六部尚書及太后劉清菁也趕了政事堂。

    劉清菁開宗明義地道:「我朝列祖列宗,唸唸不忘收復燕雲之地,為此多次親征,付出了沉重的價值,奈何皇天不佑,以至燕雲之地至今為契丹所佔,今我大宋國勢日盛,而契丹眼看即將輪亡,正是秉承祖宗遺志,收復燕雲之良機;

    朝廷自去年始,便開始緊鑼密鼓的備戰,為此已耗費了無數錢糧,收復燕雲之戰,已不容再義,如今各位大臣只須商議出兵的理由、及具體的出兵時間,另有徵調多少兵力為合適。」

    關鍵時候,劉清菁一介女流,出言竟也是擲地有聲。

    坐中重臣又不禁交換了一個眼神,蔡卞先開口答道:「太后所言極是,燕雲之地自當盡快收復!不過,如今契丹雖損軍三十多萬,遼主失蹤,局勢未明,臣的意思是再等等看,等遼國局勢進一步明朗之後,我朝才好根據實情制定出兵策略。」

    吏部尚書張商英態度強硬地道:「太后,臣以為無須再等,契丹三十多萬大軍盡覆,遼主失蹤,重臣被俘過半,遼國必定大亂,此時正是我朝出兵的最佳時機,若是等長轄底徹底竊取了遼國,必成我朝強敵,時再出兵晚矣。」

    劉太后望了一眼楊逸,轉而向章惇問道:「章相以為如何?」

    章惇答道:「老臣也以贊同立即出兵,朝廷籌備燕雲之戰已近一年,兵力大部分已進駐河東、河北兩路,軍資也大量囤積了邊境各城,此時立即發兵燕雲不成問題,關鍵之處,是我朝還缺少一個出兵的理由。」

    理由很重要,有了大義名分,才能舉堂皇之師,否則師出無名,士氣不鼓,各國側目,無論在軍事還是在政治上,都極為不利。

    楊逸道:「太后,之前職方館人員曾多次接觸趙王耶律明斡,此時遼主耶律延禧下落不明,我朝正好扶植耶律明斡,讓他在幽州稱帝,再由他出面請我朝出兵平亂。」

    職方館的人員一直在積極接觸趙王耶律明斡,這事並非只有楊逸一個人知道,章惇、許將等人都是知道的,只是當初他們很不以為然,覺得不會有多大用處,是以並不關心此事。

    現在經楊逸提起,他們想起此事,再次奇怪地望向楊逸。是的,現在若是能扶起一個傀儡,讓他邀請大宋出兵,那有了最好的大義名分。

    問題是,楊逸似乎一早料遼主耶律延禧戰死或被俘了嗎?否則趙王耶明斡這步棋沒有多大用處了。

    楊逸不解釋,接著道:「我朝可以一邊作最後有備戰,一邊嘗試扶植耶律明斡,若是扶不起,時再另一個名義即可。總之,局勢已不容再拖,遼國的精華多在西南兩京道,這兩道最好能趕在被戰火破壞之前拿下,這對將來的民生恢復至關重要。」

    戶部管著錢袋子,最在意經濟問題,蔡京立即表示贊同道:「楊大學士言之有理,戰爭對畜牧的破壞相對一些,對農耕的破壞會大得多,西南兩京道是遼國主要的農耕區,生活的大部分也是漢民,

    我朝有必要趕長轄底之前,拿下這兩京道,以減少戰爭的破壞,這樣一來,朝廷將來也可以少花些錢在戰後的民生恢復上。」

    政事堂裡的重臣你一言,我一語,熱烈地討論著,樞密使許將道:「耶律明斡雖是遼興宗嫡孫,但其在遼國的名望差鄭王耶律淳甚遠;更何況如今還在德高望重的耶律和魯斡在上京養傷,遼國尚是另立新主,臣民恐怕多會偏向耶律淳或耶律和魯斡,我朝要扶植耶律明斡只怕是不容易啊。」

    劉太后向楊逸道:「扶植耶律明斡是楊卿提出,你來具體該怎麼施行吧。」

    「太后,各位樞相,耶律淳名望確實最高,但他隨耶律延禧親征漠北,傳回的密信雖然沒有提及他被俘,但也沒有提及他有否逃回了上京;據臣分析,耶律延禧兵敗之時,上京被烏刺馬里的叛軍阻隔,耶律淳算沒死,恐怕也很難立即返回上京;

    而耶律和魯斡名望雖高,但年事已高,加上有傷未好,遼國臣民恐怕也是不願追隨一個行將木之人的;耶律明斡雖然名望不高,但與耶律淳一樣,同是遼興中嫡孫,而且只有四十二歲,只要咱們大宋表示全力支持他,他有了我朝作為強力靠山,

    契丹臣民只要不想淪陷於長轄底兵鋒之下,相信是願意擁立耶律明斡為主的。」

    劉太后點頭道:「楊卿所言甚為有理,各位宰相,你們以為如何?」

    章惇答道:「太后,老臣以為可以一試。」

    章惇表態之後,誰也沒有再反對,反正是那麼回事,耶律明斡若是扶不起,大宋一樣會出兵燕雲,只不過是另換個理由而已;

    至於事過境遷之後,如何處理耶律明斡,石敬塘這個兒皇帝是很好的前例嘛,讓他漠北去做個兒皇帝,幫大宋守著北疆,這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現在的漠北,遼闊而空曠,民眾多以遊牧為生,大宋要派官員去治理,是很困難的,還不如先讓個兒皇帝去守著。

    至於契丹會不會重新在漠北崛起,成為大宋的勁敵,這個已不用擔心,燧發槍的出現,可以已經標誌著遊牧民族的時代過去了。

    最後是商議出動多少兵力的問題,楊逸還是認為兵貴精不貴多,遼國地域遼闊,出動的兵力太多,朝廷將承受巨大的後勤壓力,楊逸認為出動十萬兵力便已足夠了。

    他這個提議又得了蔡京先支持,可以蔡京是愛死他了。

    若是像太宗或神宗那時,動不動舉兵二三十萬的話,估計蔡京哭都沒地方哭。

    十萬,十萬。

    最後誰來擔任主帥,這又是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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