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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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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 蠱真人】 蠱真人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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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9 17:23: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七節:血月蠱

    第二天,密室。

    彩光在白玉盤上聚焦,形成一篇秘方——

    血月蠱。

    利用二轉月芒蠱和血氣蠱相互合煉,形成的三轉蠱蟲。

    一經催發,月刃通體血紅,臉盆大小,若形成傷口,有血流不止之效。

    “就是它了。”方源目光上下掃視,將這秘方記在心中。又閉上雙眼默默回憶,然後又睜開雙眼對照之,如此反覆三五次,他確信將這秘方統統記在心中,沒有半點差錯。

    和黃金月、霜霖月、幻影月三大經典相比,這血月蠱就顯得偏門許多了。

    在前三者的合煉秘方中,有洋洋灑灑近十萬字的合煉心得和經驗。但這血月蠱秘方裡,只有數千字不到。

    可見在過往的歷史中,選擇合煉血月蠱的蠱師,有多麼的少了。

    血月蠱攻擊能力差強人意,射程也只是十米,就算是攻擊之後,形成血流不止的特效,真實效果也並不佳。

    一轉到五轉的蠱師,因為真元有限,通常戰鬥並不長久,就能分出勝負。血流不止的效果,在真正的戰場中,也只是一點小麻煩。碰到擅長治療的蠱師,也會有克制的相應手段。

    而且血月蠱,還有一個最大的弊端。

    在每個月的特定幾天內,它就會向外滲出鮮血。鮮血不斷地流淌出來,在這期間,它的攻擊力暴降到平時的三分之一。

    但它有個令方源看中的最大優點。

    它好養活。

    比黃金月、霜霖月、幻影月容易養活多了。

    它需要的食料,不再是月蘭花瓣。而是新鮮的血液。

    血液的量雖然多,但是種類不限。在西漠不好說,但在南疆這片地方,萬里山巒起伏,叢林深處隨處可見各種野獸。

    斬殺掉它們,就能就地提取到血液。對於血月蠱來講,它的食物遍佈南疆各個地方。隨處可見。

    “接下來就合煉這只血月蠱罷。”方源心中迅速拿定了主意。

    合煉的詳細步驟,以及注意事項,都已經被他牢記著。他手中已經有了月芒蠱。但另一種蠱蟲血氣蠱,卻是有些麻煩。

    血氣蠱珍貴,能補充蠱師的血氣。擁有血氣蠱的蠱師。常常精力旺盛,就算是受傷,失血過多,也有血氣蠱補充之。因此戰場生存能力比尋常蠱師,都要高出一籌。

    熊姜曾經極度渴望,擁有一隻血氣蠱。

    若是血氣蠱和游僵蠱搭配時候,後者的後遺症將鋭減至無。使得他化身殭屍的時間大大延長,再無後顧之憂。

    他已經是二轉蠱師中的佼佼者了,地位較高,但直到他戰死。也沒有得償所願。

    密室中,方源又將目光轉向中央石桌上,放著的那些照影蠱。

    今天時間還綽綽有餘,一刻鐘的時間,他只用了五分鐘。還有十分鐘的餘地。

    黃皮的照影蠱中,記載著的是四轉秘方。紫色照影蠱中,則收錄了五轉秘方。

    這些照影蠱的主人,都是歷屆的秘堂家老,但真正負責喂養的,是家族。

    蠱蟲是可以借用的。只需要得到蠱蟲身上意志的承認。

    照影蠱中的意志,和秘堂家老一體。方源晉陞家老,其身份已經得到秘堂家老的承認,因此令他能夠自由使用其中的一部分照影蠱。

    但秘堂家老並不認為方源有權利能閲覽四轉、五轉的秘方。因此,黃紫二色的照影蠱,就算是他催動真元,也得不到回應。

    事實上,就算是野生的天然蠱蟲,也能得到它們的意志認可。

    那些獸王就是如此,因此借用了蠱蟲的力量。人類中也有如此情況,就比如那五轉吞江蟾傳說中的江凡。

    方源若是憑藉春秋蟬的氣息,頃刻間煉化這些蠱蟲,得到秘方,自然無不可以。

    不過,這樣做的後果,顯然方源目前還承擔不起。而得到的利益,也並不能讓他心動。

    “其實最珍貴的秘方,不是這些四轉、五轉的秘方,而是如何逆煉出一轉的月光蠱。此蠱源自一代族長,正是在此基礎上,經曆數百年,才發展出如此龐大的規模和盛況。”方源暗忖著。

    合煉是將低階蠱蟲,晉陞為高階。逆煉則是將高階蠱蟲,降為低階。

    一升一降之間,因為過程不同,得到的也許就是全新的蠱蟲。

    月光蠱並非是天然蠱蟲,而是一代族長逆煉而得的。

    這個世界中的蠱蟲,很多都是蠱師在天然蠱蟲的基礎上,創造出來的全新物種。因此就算是方源有五百年經驗,對於整個蠱蟲的世界來說,也認知有限。

    而在家族方面,都會有一隻或者幾隻特有蠱蟲。這些蠱蟲,不是稀有的天然蠱蟲,就是逆煉出來的全新物種。

    蠱師們在此基礎上,發展出一個家族的特有力量。

    古月一族的月光蠱,熊家寨的熊力蠱,白家的溪流蠱,皆是如此情形。

    若是使用尋常大眾的蠱蟲,那麼就容易被針對。

    一個家族的根基,在於元泉,能產出元石。其次便是至少一種的特有蠱蟲,這樣才能做到自身力量不被完全解讀,然後是血脈。血脈親情是維繫家族的重要紐帶。

    因此,別看月光蠱只是一轉蠱蟲,但逆煉的秘方價值甚至能超過很多四轉、五轉的秘方。

    逆煉月光蠱的秘方,向來都被家族族長親自保管。當然除去族長之外,歷屆都會有一位最忠心的家老,秘密知曉此秘方。同時記載月光蠱秘方的照影蠱,也被妥善隱藏著。

    方源顯然不可能從這密室中,找到這秘方。

    “這秘方價值極高。若是能在臨走之前,得到手自然最好不過了。不過也不必強求。”方源對此看得透徹淡然。

    對於他來講,是不準備組建組織和勢力的。月光蠱的秘方對他而言,並非是必須之物。

    “倒是血月蠱之類的三轉蠱蟲,才是我最需要的。”

    方源現在雖然是三轉修為,有了白銀真元,但是蠱蟲還並非都是三轉。發揮不出三轉蠱師真正的戰鬥力。

    “我現在擁有雷翼蠱、天蓬蠱,血月蠱若合煉出來,就有三隻三轉蠱蟲。但這還遠遠不足。”

    普通蠱師依附在家族裡頭。周圍有族人配合,又有資源配給,因此只需要三四隻蠱蟲。就可以了。

    但是方源要闖蕩南疆,遠走他鄉,至少需要六隻蠱蟲,才能勉強應付各個方面。

    依他的經驗,這六隻蠱蟲要在攻擊、防禦、治療、存儲、偵察、移動,這六個方面給他提供幫助。

    攻擊上,血月蠱勉強夠格。防禦方面,天蓬蠱可以勝任。移動上,雷翼蠱雖然消耗真元較多,但是能令方源短暫飛行。十分強大。

    但是治療方面,九葉生機草就顯得孱弱了。它畢竟是二轉蠱蟲,再往上晉陞的結果,並不令方源滿意。

    二轉的九葉生機草,本身治療能力也並不出眾。它的優勢只在於。能夠催生出一轉生機葉。售賣生機葉,能得到源源不斷的元石,等若一棵搖錢樹。

    但是方源今後,要長久行走於荒無人煙之處,就算是催生出生機葉,也找不到其他蠱師換取元石。

    偵察方面。地聽肉耳草範圍廣大,雖然是二轉,倒是可以勉強用著。

    存儲方面,方源根本就是空白。這點卻是重中之重,一人獨行後勤為先,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可以說,是支撐其他五個方面的基礎。

    存儲喂養蠱蟲的食料,人的食物是一個方面,關鍵是儲藏元石。

    沒有元石,蠱師就失去了修行的動力。

    在這點上,方源還未有絲毫之進展。再沒有搞到理想中的儲藏蠱蟲之前,他是不會出走山寨的。

    “用於存儲的後勤蠱蟲,首先存儲的範圍要廣,能存儲食料以及元石。然後本身也要容易喂養。最後,最好能有延長保質期的功用。但就算是在三家的物資榜中,也沒有合我心意的蠱。看來只能利用赤脈,再榨一榨他們的底蘊。”

    一刻鐘的時間到了,方源一邊走出地下溶洞,一邊在心中思量著。

    “方源大人,你好。”一位中年男蠱師,就站在出口處,顯然在專門等待著方源。

    “你是?”

    來者微微一笑:“我是古月赤鐘,目前暫代藥堂家老之職。”

    “原來是他。”方源心中恍然,不由地打量這人。

    古月赤鐘相貌端正,國字臉,渾身上下流露出一股沉穩之氣。和方源一樣,他也是家老身份,但是修為上已經是三轉中階。

    方源把古月藥姬氣昏過去後,古月赤鐘就被族長任命暫時統領藥堂。而他的妻子則是藥脈的重要成員,此舉便是古月博平衡兩脈紛爭的政治舉措。

    但不管如何,古月赤鐘憑此上位了。

    “這裡是三百塊元石,這一週家老的補貼。我知道你在這裡,已經替你隨手帶來了。希望你不要太介意我的自主主張才好。”古月赤鐘說著,遞給方源一個錢袋子。

    “這個男子……”方源眯了眯眼,接過錢袋。

    家老的補貼,非得家老親自領才行。但古月赤鐘卻能代領,從某種程度上講,這是暗示方源他在家族中的人脈和地位。

    但這種暗示又恰到好處,摻雜著主動示好的承認,讓人覺得並不咄咄逼人。

    “實不相瞞,這次主動來找方源大人,實在是有一事相求。”

    隨後,他開門見山,直接說了來意。

    “哦,你要我上繳九葉生機草?”方源露出意味深長的神情。




第一百五十八節:此一時彼一時

古月藥姬曾經看上方源手中的九葉生機草,為此利用職權,設了一道上繳九葉生機草的政策。

    但方源晉陞三轉,成為家老,對此作出有力還擊,將古月藥姬氣得當場昏厥過去,令古月赤鐘上台。

    古月赤鐘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一次主動找上方源,就是想要說服方源上繳九葉生機草。

    “上繳九葉生機草,也不是不可以。”方源沉吟了一番,道。

    有一句俗語說得好:此一時彼一時。

    今時不同往日了……

    曾經古月藥姬要方源上繳九葉生機草,那是上馭下,你繳也得繳,不繳也得繳。

    但如今,方源已經是家老,在身份上只弱於族長古月博,和古月藥姬等人已經平起平坐。因此古月赤鐘勸方源上繳九葉生機草,那就不是上馭下,而是一種平等的交易,利益的交換。

    九葉生機草的確非常珍貴,催生生機葉,是供不應求的微型財源。方源如今手頭上,養了這麼多的蠱,很大一部分的喂養費用,都是靠它支撐下來的。

    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非賣品,只有利益太小,動不了心罷了。

    九葉生機草雖然珍貴,但只要價格合適,為什麼就不能賣?

    所謂的蠱蟲,也不過只是工具。是為了達到心中野望的手段。就算是春秋蟬又如何?只要情況合適。捨棄掉能換取更大利益,為何不這麼做呢?

    想要得到,就得先學會放棄。

    方源自然有著如此覺悟,於是他看向古月赤鐘。

    古月赤鐘瞭然一笑:“如果閣下願意上繳九葉生機草,那麼我願意用這個令牌來補償閣下。”

    說著,他取出一面令牌。

    這令牌形制簡單,三角形狀,角尖圓潤。正面三個字,堆砌成塔形——“獎賜令”,後面同樣如此,也有三個字——“賞有功”。

    獎賜令,賞有功。

    “閣下是新晉家老,有些事情可能不太清楚。這面獎賜令,是專門頒發給對家族有重大功績的蠱師。就算是家老。也很少有人擁有。用這面令牌,就可去家族的地下蟲洞。選取任意一隻蠱蟲。蟲洞中的蠱蟲。都是珍稀之物,物資榜上的前十隻蠱蟲,有四隻就挑選自這個地下蟲洞。”古月赤鐘解釋道。

    方源頓時有些意動。

    他對此並不意外,古月一族是屹立了數百年不倒的家族,這麼長的時間下來,沒有一些底蘊和積累,那是不可能的。

    事實上。只要是歷史悠久點的家族,都會有類似地下蟲洞的存蠱密地。

    只是要得到這裡的蠱蟲。必須是有功之臣,還得是有大功勞。同時忠心可嘉。

    方源才剛剛晉陞家老,離這資格還差十萬八千里。

    “我要離開家族,得需要存儲蠱蟲。這令牌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只是……”方源心中有些擔憂。

    九葉生機草舍了也就舍了,它的確帶給方源相當大的幫助,但是卻不適用於將來。

    它的治療效果並不出眾,催生出來的生機葉,也不能持續治療。

    方源擔憂的是,換了這令牌,去了蟲洞,也未必能有理想中的蠱。

    古月赤鐘一直在察言觀色,他誤解了方源的猶豫,道:“蟲洞中,不僅有三轉蠱蟲,更有四轉蠱。方源家老你不會吃虧的,如果你日後後悔,我們也可再交換回來。只是需要一段時間,同時也得秘密進行。”

    方源聞言抬眼,不禁再次看向赤鐘。

    “這是個人傑。”他心中輕輕喟嘆。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赤鐘將自己的上位理解得很通透,不僅要向族長,還得向赤脈、藥脈妥協。但同時還得表現出自身的能力。

    方源上繳九葉生機草,對他來講有特殊的意義,對此他甘願付出高昂的代價。

    “天地廣袤,人傑何其多也!獸潮之下,不斷有老人犧牲,有新人上位。從某種程度上講,這亦是家族的更新換代,如此才更能保持活力,是家族屹立不倒。”方源心道。

    太多的老人,會使一個組織腐朽暗沉。因此淘汰機制,是組織維持生命的不二法門。

    古月赤鐘只是這其中的一個代表。

    大自然優勝劣汰,才能生機勃勃。人體新陳代謝,才能維持活力。蠱師手中的蠱蟲更不應該一成不變,有變化才有進步。

    想到這裡,方源主動接過古月赤鐘手中的令牌,同時將九葉生機草轉交給對方。

    方源主動的轉讓,讓赤鐘很快就煉化了九葉生機草。

    他將這株草蠱放入空竅當中,這才在心中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他心中有野心,暫代藥堂家老對他而言,是一個極其重要的良機。若是能把握住,從暫代晉陞為正式,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要做到這點,就得需要向三方妥協。

    不過政治嘛,都是妥協的藝術。

    藥姬在位時,拿方源沒有辦法。他上位之後,卻能令方源上繳了九葉生機草。這不僅是再向藥脈示好,將藥姬的遺政貫徹,更在無形當中顯露出自己的能力。

    為此,捨棄了那好不容易積累出來的獎賜令,也在所不惜!

    “赤鐘大人,和你的交談真是令人愉快。不知道你接下來有沒有時間呢?”將令牌揣入懷中,方源道。

    古月赤鐘的目光不由地閃了閃,有些疑惑。

    ……

    片刻之後。

    會客廳中。

    “古月凍土攜妻拜見兩位家老大人!”方源的舅父舅母,垂首彎腰。對方源和赤鐘行禮,態度極為恭謹,甚至帶著一絲惶恐。

    方源晉陞為家老的消息傳出去後,給很多的年輕蠱師樹立了標竿和榜樣,也帶給舅父舅母一片驚愕和恐慌。

    這方源,明明只是個丙等,怎麼突然就晉陞三轉,成了家老了呢?

    就算是古月方正。甲等資質,如今也只是二轉高階啊。

    這樣的驚愕之後,就是惶恐了。

    由不得他們不惶恐。

    只要一想到,平日過往時候如何對方源刻薄欺壓的,他們就有一種心驚膽顫之感。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有了家老的身份,就不一樣了。

    他們害怕方源發跡之後。會找上門報復。

    但方源終究還是找上了門。不僅如此,還帶著另一位家老。

    “來者不善。來者不善啊!”古月凍土心中哀嘆。

    方源卻微笑道:“舅父舅母不必多禮。我雖然晉陞了家老,但仍舊還是你們二老的侄子嘛。來,都坐下吧。”

    說著,他坐在了主位上。

    古月赤鐘也隨後坐在另一旁。

    這兩個位置,本來是舅父舅母坐的,是主人家的位置。

    但方源他們做了,舅父舅母卻絲毫沒有異議或者不滿。甚至連坐在下首位置。都有些猶豫、畏縮。

    這就是家老的權勢。

    舅父舅母對望一眼,都提心吊膽地坐下。他們正襟危坐。神態拘謹,並且只坐一半的椅面。

    這時。家奴上來送茶。

    古月赤鐘保持沉默,並沒有喝。方源則好整以暇品了茶之後,慰問道:“不知道舅父舅母,近來狀況如何。”

    方源微笑地問著,但放在舅父舅母的眼中,卻比雷霆大怒還要可怕一些。

    尤其是舅母,一想到曾經辱罵過方源的那些話,她此時害怕得身體都在微顫。

    “唉,狼潮來了,生活動盪。尤其是酒鋪被迫停業,幾座竹樓的租金也在下降。說實話,家裡都窮得揭不開鍋了。”舅父說到這裡,竟是垂下淚來。

    他往昔裡保養得很好,但如今已經再不是紅光滿面,雙鬢白髮,皺紋增多,尤其是響應徵召,使得他的困頓窘迫一目瞭然。

    但方源亦知道,他掌管酒肆多年,積蓄還是有的。如今說的可憐兮兮,恐怕是害怕自己報復,想用可憐的樣子來博取同情。

    “這個舅父,平日裡也精明,怎麼事情輪到自己身上,就愚了呢。我若是來報復,豈會還帶著古月赤鐘?”

    方源心中冷笑,他對舅父舅母好感欠奉,但這並不代表他們身上就沒有了利用價值。

    “舅父舅母,你們平日照顧我良多,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還多虧了你們二老的栽培。今天我剛剛領到家老的補貼,這裡是三百塊元石,請你們收下它。”說著,方源就將錢袋遞給舅父。

    “什麼?這……”古月凍土這一刻的表情,實在是太精采了。

    驚愕中含有不安,不安中近乎惶恐,惶恐之下又有些不可思議。

    一旁的舅母,也呆住,愣愣地看著方源手中的錢袋。

    這是怎麼回事?

    想像中的報覆沒有,反而送來了三百塊元石?

    方源剛剛說的一番話,他們倆怎麼聽,怎麼刺耳。“照顧”、“栽培”,這些詞,透著一股濃郁的諷刺意味,讓他們更覺得蹊蹺古怪。

    “這個方源是有什麼打算?”

    “他究竟想幹什麼?究竟想怎麼樣來折磨我們!”

    舅父舅母對視一眼,均躊躇猶豫,一時間不敢上前接過錢袋。

    “既然是方源家老的孝心,你們就收下罷。”一旁,古月赤鐘面無表情地開口道。

    “是,是,是。”舅父連連點頭,連忙接過。他雖然外號隱家老,但是面對如今的藥堂家老,卻還算不上什麼。

    他用雙手捧著這三百塊元石,以他重財摳門的心性,此時卻覺得這錢袋子真是燙手無比,真想把它立即拋掉!

    “既然舅父已經收下,那我就告辭了。”方源說走就走。

    舅父舅母連忙要相送,卻被方源止住。

    “別再看了。”角落裡,沈嬤嬤嘆了一口氣,對身旁的女兒沈翠道。

    沈翠面色黯然,直到方源和赤鐘的背影徹底消失,這才收回目光。

    “媽,我是不是選擇錯了?”她道。

    家老能娶一妻兩妾,如果她從一而終,說不定此時就成了方源的小妾了。

    “真是沒有想到,這方源區區丙等資質,竟然達到了這步。”沈嬤嬤無奈地搖頭,“丫頭,看開點。方正可是甲等資質,絶不會比他差的!”

    “嗯。”沈翠答應著,黯淡的雙眸又綻放出微微的光彩來。

    在這個世界上,凡人是多麼的卑微!

    就她身上,能讓蠱師大人動心的東西,又有多少?

    既然把身子都已經給了方正,那就是下了人生的賭注,再也沒辦法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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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9 17:32: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九節:這個方源……

    嗷嗚——!

    四隻狂電狼揚起脖子,發出嘹喨的狼嗥。

    嘩嘩嘩。

    大雨傾盆而下,雨簾交織,陰雲密佈。使得這天色昏暗,視覺受到極大阻礙。

    “快,東門附近出現了缺口,勝男小組頂上去!”

    “治療師呢?我們這裡,有一個重傷號!!”

    “殺,殺,殺!殺光這些狼崽子!”

    ……

    和狼嚎聲抗衡的,是蠱師們的呼喊聲。

    每個人幾乎都在浴血奮戰。

    圍繞著山寨周邊,戰線延綿,如火如荼。

    人們的呼喝聲,狼嚎聲,大雨之聲,風聲交織在一起。

    密密麻麻的電狼,如潮水一般向寨牆衝擊。寨牆前方的陷坑,早已經被厚實的狼屍填平。在一只只豪電狼的帶動下,狼群有著極強的衝擊力。

    一轉、二轉的蠱師們,奮戰在前線。大量的月刃射向狼群當中,掀翻一只只的電狼。

    但狼群中亦有電流、電球不斷射向山寨,給古月一族帶來傷亡。

    “方源家老,這是藥堂剛剛統計出來的傷亡報告,請您閲覽!”一位傳訊的蠱師,飛奔而來,見到方源之後,行了一禮,將手中的情報雙手奉上。

    方源已經是三轉蠱師,成為家老,被家族分配任務,成為鎮壓這西面一片區域的首腦。

    方源把凝視戰場的目光收了回來,接過這份竹紙報告。對著蠱師道:“你下去吧。”

    蠱師又行了一禮,這才退下。

    他速度飛快,利用了蠱蟲加速,很快就離開,趕往下一處。

    但凡任命傳信的蠱師,都至少擁有一隻輔助移動的蠱蟲,甚至有些蠱師還有兩隻。

    方源展開報告。微微一瞥。

    戰報上的傷亡數字,頗有一種觸目驚心之感。

    直到現在,狼潮衝擊古月山寨。已經有近十次。家族中蠱師傷亡的情況,十分嚴重。讓家老麼焦頭爛額,暫代藥堂家老的古月赤鐘更是壓力沉重。原本是中年,這些天偶然一次看到,竟然是生了些微白髮!

    不過方源因為有前世記憶,心裡有了準備,倒並意外。

    “這場狼潮,是古月一族歷史上,有數的最嚴重的狼潮之一。有此傷亡,也再所難免。”

    他心中暗道,手掌中月光一催,就將這份報告絞成粉末。

    這些報告只有家老才有資格觀看。若是對大眾公佈出來,恐怕會引發恐慌。

    儘管,古月山寨已經足夠恐慌了。不安的情緒,一天重過一天。

    此刻,方源手掌中的月光。再也不是純粹的幽藍之色,而是透出了血紅。

    這是三轉血月蠱。

    方源為了煉製這蠱,還失敗了一次。直到第二次,才成功了。

    至於合煉的素材,自然是壓榨了古月赤練所得。

    方源閉上雙眼,心思沉入體內空竅。

    空竅中。竅壁呈光,時明時暗,但是毫無雜質,一片純粹的白。

    真元滴滴都是白色,又透出一股金屬銀質的光澤,這就是三轉蠱師的白銀真元。

    水積成海,空竅中是一片真元白銀海。

    原先白銀海面上,還泛著一層墨紅色的污澤,但如今卻是沒有了。

    從古月赤練處敲詐得來的淨水蠱,方源早就用了。人獸葬生蠱的後遺症已經徹底消除。

    但是這也不是沒有代價。

    方源的資質還是下降了一些,原先是丙等四成四,如今因為人獸葬生蠱的緣故,降了兩分,空竅中最多只能裝載四成二的真元了。

    但這代價,方源亦早有心理準備。

    說到底,還得感謝古月赤練。若沒有他的淨水蠱,長期任由那股墨紅污染真元,方源的資質還要下降得更多。

    一隻白殻黑斑的大瓢蟲,在海面上空飛舞著。這是天蓬蠱。

    石魚外形的隱鱗蠱,則沉在真元海底。

    四味酒蟲則在海面上戲水。

    至於剛剛煉成的血月蠱,外形和月光蠱類似,如今寄居在方源的右手掌心中,化為一個紅色的月牙印記。

    至於三轉的雷翼蠱,則寄居在方源的後背。如同兩道閃電紋身。

    值得一提的是春秋蟬。

    它的狀態越來越好,恢復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這情況令方源暗暗欣喜的同時,又有些擔憂。

    春秋蟬高達六轉,而他只是三轉蠱師,單以此時的空竅,恐怕難以承載痊癒之後的春秋蟬。

    春秋蟬的氣息越來越強,就好像是紙筒裝石鐵,空竅恐怕承擔不住。

    “實在沒有辦法,就只能將它放養在身邊了。”方源心中一嘆。

    此舉有極大弊端。

    六轉蠱蟲,都牽涉到道韻,蘊藏天地法則的碎片。長期放養在外,會引起法則共鳴,除非是沉眠,否則動靜都不會小,會引發種種異像,引來其他強者的關注和覬覦。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吼!

    這時,忽然一聲洪亮的狼吼聲傳入耳畔。

    方源陡然收回心神。

    “家老大人,狂電狼參與進攻了!古月姜尖等三位家老正在東門附近抵擋,希望您能前去出手相助。”一旁的蠱師急匆匆地彙報導。

    哢!

    一聲雷電脆響,方源的背後陡然浮現出兩片羽翼。

    這兩片羽翼,皆是藍色的電流組成,形象較為抽象簡樸。但是就這樣猛地一振翅,就帶動方源從原地猛地升空,速度飛快,向東門戰場趕去。

    從空中直線飛行,幾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方源就趕到戰場。

    狂電狼企圖衝擊東門。幾位家老正在門口附近,和其激烈交戰。

    狂電狼猛地一躍,跳出戰場,狼尾順勢一甩,掃向角落中的一位一轉蠱師少女。

    這蠱師頓時臉色發白,只聽得風聲大作,眼看著狼尾掃來。心中頓時苦叫一聲“完了!”。以他的能力,恐怕躲不開,也擋不住。

    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然一道人影從天而降,抱住了她。

    少女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時。就看見自己已經飛在半空當中,狼尾從她身下掃過,一棟兩層的竹樓頓時遭受重擊,搖搖欲墜。

    她臉色更加糟糕,若正要被這狼尾掃中,自己恐怕已經成了肉泥。

    緊接著,她意識到自己被救了。

    究竟是誰救了自己?

    她抬眼望向這人,頓時一愣。

    是他?

    古月方源!

    一時間,少女的心中滋味複雜,難以用言語表述。

    她和方源是同窗。方源曾經搶過她的元石,她對方源自然是憎恨厭惡。

    但也不得不佩服方源的成就,尤其是方源晉陞家老的消息傳來,更叫她震驚又欽佩。

    和方源一眼,她也是丙等資質。但如今仍舊只是一轉。

    現在,她又被方源救下。

    這可是救命之恩!

    她對方源既感激,又驚訝,敬佩中,還殘留著的那一絲惡感,也似乎消失殆盡了。

    “這邊戰場危險。你退到遠處去吧。”方源雷翼一振,落到地面,將懷中的少女放下。

    他對這個少女有些印象,似乎是同窗,但名字卻想不起來了。

    說完這話,他轉身就走,不再飛行,而是狂奔過去,加入戰場。

    雷翼蠱速度挺快,但消耗真元的速度也不慢。方源是丙等資質,在三轉蠱師中,單論真元儲備的話,他是最低的那個層次,因此真元更應該珍惜使用。

    血月蠱!

    他甩手飛出一片月刃。

    這月刃呈現血紅之色,射中狂電狼的身軀,頓時造成一個傷口,血流不止。

    少女卻停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方源戰鬥的身影。慢慢的,她的雙眼中開始閃爍出莫名的光彩來。

    十七八歲,正是懷春的年齡。

    “這個方源,你怎麼看?”遠處,族長古月博看到這一幕後,問身邊的一位親信。

    親信立即道:“聽說方源家老,已經響應了藥堂的號召,將手中的九葉生機草上繳了。剛剛領到第一筆補貼,他就將其全數交給了他的舅父舅母,以全孝意。這些天來,他屢次出手,參與斬殺狂電狼,攻勢犀利狠辣,多有功績。不僅如此,還多次救下族人。風評越來越好了。家族中已經有一些流言——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且看方脈新家老等等。”

    “依屬下來看,方源雖然只是丙等資質,但卻有著相當優秀的戰鬥才情。他是趕上了好時候。有雙親遺產,單單那棵九葉生機草,就是一個源源不斷的財源。他先後用了兩隻赤鐵舍利蠱,不過能修行到三轉,還是有運氣成分的。”

    說著這話,這位親信就不由地流露出微微嫉妒的神色。

    他也是丙等資質,但是只有二轉修為,爬到今天這一步,用了大半生的時光。而那方源,才不過十七歲,就已經是家老。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吶。

    古月博聽著親信的話,不置可否地微微點頭。

    親信的話,代表了大多數族人的看法。但是卻有些淺薄了。

    古月博擔任族長已經許多年,眼界當然高出一籌。

    方源上繳了九葉生機草,必定和古月赤鐘達成了某種交易。將補貼都送於舅父舅母,恐怕也不是出自真心,而是一場政治作秀。

    這件事情的主要宣傳者,就是古月赤鐘。

    至於救人……是否處於真心實意,還要考察。

    但不管如何,方源能再不特立獨行,即便是做作之舉,也是值得欣慰的。

    他晉陞家老之後的這些舉動,是主動地向家族靠攏,向家族奉獻。而家族的興盛,自然需要這些靠攏和奉獻。

    這般想著,古月博便吩咐道:“暗堂那些人,這些天的調查也沒有個結果。算了,先暫時撤銷掉對方源的調查罷。”

    “是,屬下這就通知去。”親信退下。

    古月博留在原地,眼睛眯了眯。

    他在心中暗暗思量:“儘管有各種理由,修為進度還是快了些。這個方源,身上定然有著秘密!但這時期,狼潮嚴重,每一份力量都要珍惜使用,浪費在方源身上有些可惜了。但調查是必須的,只有等到狼潮之後了。”




第一百六十節:滿堂叫好

轟隆一聲,狂電狼彷彿巨像一般的身軀,倒在了地上。

    它嘴巴大張著,雙眼失去了聚焦點,生命已經離它遠去。

    它的身上,佈滿了傷口,鮮艷的狼血不斷地往外流淌出來,染紅了周圍的地面。

    大雨仍舊在嘩嘩地下,稀釋著狼血,向四周蔓延。

    地上泥濘一片,站在狂電狼屍體身邊的幾位家老,均大喘著粗氣,渾身都被雨水淋濕,還濺上了狼血和泥濘,好不狼狽。

    “終於殺死掉它了!”

    “這頭狂電狼,具有身上寄居著防禦性的蠱蟲,真是難纏啊……”

    “幸好有方源家老的血月蠱,將傷勢積累上去,否則要殺了它,肯定更加艱難。”

    幾位家老說著,紛紛看向方源。

    以前聽到方源合煉了血月蠱,還有些不以為然。如今看來,對付狂電狼的確很有效。

    “幾位大人謬讚了,如果不是幾位的幫襯和掩護,我也不能如此淋漓盡致的進攻啊。”方源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客氣地道。

    “哪裡的話,應該的。”

    “我們是老嘍,以前還不覺得,但是現在和方源家老並肩一戰,就有深刻的感覺了。”

    “是啊是啊。”

    幾位家老笑起來。

    剛剛這場戰鬥,方源進退有據,攻勢凌厲而又冷酷,很多次對情況的處理都老道無比,令幾位家老均對他刮目相看。

    尤其是方源態度謙和。不驕不躁,絶非傳聞中所說的那般孤高桀驁,這叫幾位家老更添好感。

    “還是有許多方面,要向諸位學習的。”方源說著恭維的話,只是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這血月蠱有利有弊。

    他使用了這麼多次,也有些心得了。

    血月蠱擅長持久戰,造成的傷勢無法止血。因此時間越長,敵方傷勢就越重。

    但這也建立在對方沒有治療蠱蟲克制的基礎上。

    大自然是平衡的,沒有最強的蠱蟲。只有強弱一體。

    “血月蠱最大的弊端,還是每個月都會有那麼幾天,外溢鮮血。戰鬥力暴降。它是我主要的進攻手段,這樣看來,還是不穩定了些。不過,若是收服了花酒秘藏中的那只鋸齒金蜈,就能彌補這個不足。”

    這些天,風頭緊,狼潮不斷襲擊山寨,方源身為了家老,更比以前引人矚目,根本沒有機會前去那石縫秘洞。

    “快。盡全力搶救族人!”

    “打掃戰場,務必不要遺漏一隻蠱!!”

    見狂電狼倒下,一群治療蠱師立即疾奔而來。

    “幾位家老大人辛苦了,請接受我們藥堂的特別治療。”為首的一位蠱師,對方源等人鞠了一躬後道。

    “嗯……是藥脈的李晨啊。”幾位家老認出了這人。緩緩地點點頭,立即換了一副臉色。

    他們對方源客客氣氣,滿臉微笑。但對此人,臉上的神情就含蓄起來,帶著上位者的傲然。

    這就是身份的差距!

    這古月李晨,不過是個二轉的蠱師罷了。

    “我身上無傷。就不用治療了。幾位大人,有空再聊。”方源對其他幾位家老點點頭道。

    “方源家老才情卓絶,戰後竟然無傷,真是少年英雄!”

    “唉,和方源家老一比,我們真是老了。”

    “呵呵,方源家老請慢走。”

    幾位家老立即笑起來,說著。

    “方源家老,請恕下屬冒犯,還是讓我們藥堂的治療蠱師,替你檢查一番吧。”古月李晨卻堅持道。

    他是藥脈中人,方源將古月藥姬氣昏厥,導致後者下位。他對方源自然帶著厭惡,但是在其位謀其職,他身為頭領,自然不能不過問。

    “謝謝你的好意,真的不用。諸位再見!”方源拍了拍古月李晨的肩膀,微笑著告別了其他人。

    家老們或笑著,或點頭回應他。

    等到他走後,他們的臉色這才紛紛轉了,呈現一種凝重。

    這個方源雖然只是丙等資質,但是卻已經成長到了這一步,真是難得!跟他並肩作戰,就能體會到他的冷漠和老辣,想想看,就覺得忌憚。當初自己十七歲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成就?

    尤其是再看他微笑著拍拍藥脈成員的肩膀,這樣的城府和政治天賦,就叫人心驚了!

    ……

    “方源大人,您還認得我嗎?”走在路上,一人帶著恭謹討好的神色,向方源問好道。

    “你是……”方源眯了眯眼睛,認出這人正是和他同屆的學員。只是名字卻想不起來,只記得搶他元石的時候,這個人每次都乖乖地主動交出來,可見性情軟弱中藏著一股精明。

    “方源大人,我是古月定宗啊。能有幸和您同窗一載,這是小人的榮幸。其實大人您晉陞家老的消息傳出後,很多同窗都十分欽佩和羨慕大人,想找個機會向大人您討教一番修行的經驗。不知道大人您今晚有空麼?”古月定宗搓著手,雙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哦,是這樣……”方源眉頭一挑,微微點頭,“也好。不過我得換一身衣服,這雨水淋得我渾身都不舒服。”

    “小人蝸居早已經備了熱水和新衣,有幾位處子美婢正等待伺候大人您呢!”古月定宗笑著,表情很是蕩漾。

    方源搖頭拒絶:“不,在此之前,我還要去一次地下溶洞。”

    “原來如此。”古月定宗頓時動容。地下溶洞只有家老才能自由出入,對他們這種層次的人來講,是家族禁地。

    接著,他笑得更加卑微了。腰也彎垂下來,言語中更透著一股諂媚:“大人您儘管忙您的,小人這邊時間不值錢,等候大人您也是一種榮幸啊。”

    方源點點頭,不再言語,邁步就走。

    古月定宗趕忙退後一步,讓出道路。微微彎腰,目送著方源直至離去。

    再進地下溶洞。

    這收藏著珍惜蠱蟲的密室,空間十分寬敞。幾乎有地面上的廣場大小。

    但是裡面存著的蠱蟲,數量卻並不多,只有數十隻。

    孔宣草。歸空蟬,枯骨蜻蜓,鳳翼蝶……從二轉到四轉皆有。

    只是二轉的比較稀少,其中就有一隻愛別離,這是二轉第一毒蠱,造成的傷害就算是三轉的治療蠱,也未必能有效治療。

    這只愛別離,就是當初王二所用。被家族剿殺後得到,一直珍藏在這裡。

    最多的是三轉蠱蟲,四轉也較少。

    方源原本抱的希望並不大。家族雖有底蘊,但到底只是中型家族,又有其他兩家競爭,還有狼潮壓力。

    但沒有想到,竟然真發現了一隻較為理想的蠱。

    兜率花。

    三轉草蠱。形狀如紅色燈籠,綠色的葉片呈橢圓形,葉肉厚實,肥嘟嘟的,分有三片,相互間距角度一致。分別指向三個方向。

    這兜率花和兜籠草齊名,不僅能存食物,更能藏元石。是方源理想中的蠱之一。

    “沒有想到,在這古月山寨,也有這兜率花。有了它,後勤這塊,就解決了後顧之憂了。”方源心中歡喜,當即就選了它。

    “其實家族當中,肯定還有五轉蠱蟲。古月一族歷史中出現過兩位五轉強者,他們必定留下蠱蟲。只是不可能放在這裡,這種五轉蠱蟲往往都是家族的殺手鐧,受到家族的全力喂養。甚至與其說是喂養,倒不如說是供奉。”

    方源出了溶洞,雨已經停了,但天空仍舊陰沉沉的,同時空氣也不是很新鮮,瀰漫著一股血腥氣。

    方源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這才施施然趕往聚會地點。

    “方源家老,您來了,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古月定宗早就站在門口,眼巴巴地望著。老遠就從街角看到方源,就連忙諂笑著趕來迎接。

    他將方源迎到竹樓,早有幾桌豐盛的酒宴擺著,一群人都坐著。

    看到方源之後,他們連忙站起來。

    緊接著,各種阿諛奉承的話如潮水般向方源湧來。

    “見過方源家老。”

    “方源家老一日不見,風采更勝往昔,叫小人欽佩萬分!”

    “能和方源家老同窗,真是三生有幸!現在想來都是如夢似幻的經歷啊……”

    方源掃視一眼,見這些人都是自己同屆的學員,都是熟面孔,都被自己搶過元石。

    “都好說。”他淡淡一笑,坐上最高席位。

    “上菜,上好酒!”古月定宗大叫著,家僕們頓時忙得團團轉。

    各種菜餚如流水般端上來,風味上佳,這古月定宗家裡還是薄有資產的。能在狼潮之下,備上這樣的菜餚,的確是花了代價,可見其誠意。

    “方源家老,小人斗膽敬您一杯!”

    “方源家老,您隨意,小的幹了!”

    ……

    方源真的很隨意,一杯酒倒下,每次只是用嘴抿一口,但眾人都對此無有異議。

    推杯換盞,酒過三巡。他忽然端起酒杯,站了起來,笑著道:“年少總有輕狂的時候,以前有些不懂事,做了一些事情,希望諸位多多原諒,不要介意。”

    他這一站,全場的人哪裡還敢坐下,統統都站起來。

    眾人心知方源舊事重提,是說當年搶元石的事情。

    他們連忙叫著:“哪裡哪裡!”

    “方源家老,是真性情,是真英雄!”

    “能被方源家老看上小人的元石,那都是我們的榮幸啊!”

    “是啊是啊,方源家老的風采英姿,一直深深的刻印在我的心中……”

    這杯酒方源幹了,頓時滿堂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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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0 11:14: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一節:心甘情願被剝削

    方源放下酒杯,坐下。

    眾人這才敢坐下。這些人,並非是全部同窗。譬如漠北、赤城等有深厚背景的,皆不再此列。

    “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這酒宴辦的不錯。”方源表明了去意。

    古月定宗被這一誇,頓時心花怒放,連忙站起來,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子。

    袋子裡自然裝的滿滿的元石。

    他彎腰諂笑道:“今日聆聽大人一番教誨,實在叫小人茅塞頓開,大有所獲。區區薄禮,聊表下人的感激之情。”

    他滿嘴胡說八道,從酒宴開始,他一直溜鬚拍馬,哪裡討教了什麼修行話題。

    但眾人卻彷彿這事情真的發生是的,大聲起鬨著,鼓動方源家老收下。

    方源也不推卻,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將這錢袋接過手中。

    緊接著,就是第二位,第三位一個個上來送禮,皆是元石!

    “好說,好說。”方源眯著眼瞼上微笑,一個個都收了。

    數十袋的元石,方源哪裡拿得過來,古月定宗瞧見,立即貼心地喚來幾位家奴,替方源在身後捧著。

    短短功夫,方源就收了近萬塊的元石!

    最後,方源施施然站起來身,他再次舉起酒杯:“相逢即是有緣,這份同窗之情,你我銘記在心,值得飲上一杯。”

    “是!”

    “方源大人說得好極了。”

    “語言精闢,妙到毫巔。正說出了我們心中所想啊!”

    ……

    眾人紛紛站起,一個個讚歎著,亦舉起酒杯。

    他們或是沒有背景,或是背景並不深厚,方源晉陞家老,都害怕方源的報復,同時也想搭上方源這條線。

    方源淺淺笑著。微微抬手,舉起酒杯。

    此時,天外陰雲消散。露出月光如紗,照蓋外面的庭院裡。清冷的空氣中夾雜著血氣,真實得殘酷。

    而這廳堂中。佈置貴雅,燈火輝煌,酒色財氣充溢,各個臉上浮著虛誇的笑容。似乎是溫暖的人間天堂。

    “這就是組織體制的魅力了。”方源的眼眸清光閃爍,盯著杯中醇厚的酒液,心思浮泛開來。

    以前,他搶掠勒索同窗,不過是區區幾塊元石,就引來眾怒。

    現在,他根本提都不提一聲。這些人就眼巴巴地,爭先恐後地送來元石。一袋子都是上百塊!

    前後區別,表面上似乎是方源有了家老的身份。

    但其實是因為,先前他游離於體制之外,如今他出於組織高層。

    在體制之下。成員們都是心甘如怡地被剝削。甚至不需要方源暗示些什麼,就會主動有人來賄賂,主動有人脈來投靠依附,有女色投懷送抱。

    這世界如此,地球上更是一樣。

    “這世人幾多可笑。被偷被盜白搶,稍稍有丁點損失。就反抗激烈,大呼不平。向上層賄賂,送禮送身體送貞操,卻都心甘情願。還唯恐做不到位!我今夜能收穫這麼多的元石,無非是借助體制之力罷了。”

    方源心中冷笑,不由地想起古月青書、漠顏、赤山等人。

    像古月青書這樣的才俊,擁有乙等資質,在修行天賦上比方源其實要高多了!

    但他們這些人,卻修行緩慢,很長一段時間拖在二轉境界。

    這是他們不努力嗎?

    呵呵。

    冷笑兩聲。

    這就是體制的剝削和壓迫。

    然而這種剝削和壓迫,卻往往是隱形的。常人萬萬難以看穿!

    就拿方源眼前來講,這些人送來的元石,若用於他們自身,對自身的修為絶對有推動力。

    所以只要有賄賂,它就是一種剝削!

    無數下層爭先恐後地對高層賄賂,就是高層的集資,更增加高層的權威。

    除了錢財,還有時間上的剝削。

    類似古月青書這等精英,自然不用太賄賂他人,但他們的時間卻被占用。平日裡叫你做這做那,叫你跑腿,叫你奔波,還美名其曰——這是高層的重視和青睞!

    如果將這時間用來修行,古月青書早就突破二轉巔峰,達到三轉。再利用木魅蠱,說不得就能殺了白凝冰!

    微妙處就在於,家老們內心並不願意古月青書這樣的後輩,這麼快就晉陞三轉。

    這樣得力的棋子,真要成了三轉,和他們平起平坐,還怎麼使喚?

    誰願意自身的權利被瓜分?

    所以要有意識地拖著壓著,還美名其曰——此子我很看好,但需要打磨,才能成玉啊……

    呵呵。

    “這就是體制中的真相。若是看不穿這點,任其多麼英雄豪傑,多麼天賦才情,都不過是被枷鎖套著的龍虎,只是奴隷罷了。類似古月青書,古月赤鐘等等這些人,哪怕再有才智能幹,又如何呢?”

    雖是想到這麼多,但思緒如電,外界不過一恍惚之間。

    “請諸位滿飲此杯。”方源將酒杯移到唇邊,然後一仰脖子,飲盡。

    眾人亦忙飲了,不敢剩下半滴。

    “告辭。”方源抱拳一禮,邁步就走。身後家奴各捧著元石,亦步亦趨。

    眾人連忙相送。

    “你們喝,不必送我。”方源雖是這樣說著,但眾人卻不敢,紛紛離座,恭維馬屁此起彼伏。

    方源又說:“我這人喜歡清靜。”

    眾人看其神色,這才作罷,停留在廳堂當中。

    看著方源的背影漸行漸遠,有人唏噓,有人沉默,亦有人嘆息一聲:“方源家老真是奇人,瀟灑啊……”

    他們都是井底之蛙,霧中看月。只是覺得方源瀟灑,還看不透體制這層。

    其實只要加入體制,就會被剝削,利益就會被犧牲。

    哪怕是族長,也在犧牲,為管理家族奉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只是底層成員,被剝削的情況更加嚴重。越到高層。享受的利益就越大。

    方源起初之時,搶元石搞對立,特立獨行。連親弟弟都不放過。就是為了避開這層剝削,因此有了充足的時間和精力,衝刺到了三轉。成了家老,這結果讓無數人驚異連連。

    如今他則搖身一變,成了家老,溫文爾雅,位高權重,享受家老的福利,叫人艷羨無比。

    這游離和加入,一出一進之間,充滿了深沉的智慧。

    但又有多少人,能看得清呢?

    方源少了被剝削。卻享用了利益,這放在凡人的眼中,就是瀟灑了。

    ……

    “好了,把東西放在桌上就可以走了。”方源關照道。

    幾位家奴不敢有絲毫意見,沉默地放下後。向方源躬身而退。

    這住處已經不再是方源當初租的屋子。

    自從方源晉陞家老之後,家族就給他撥調了一棟嶄新的竹樓。

    竹樓中專門有書房,有修行閉關之用的密室。但家奴沒有,需要方源自己尋找。

    “兜率花,出來。”

    方源心中念頭一動,白銀色的真元灌注。寄居在舌苔上的兜率花的印記,頓時就鮮活起來。

    他張口一吐,只見紅光一現,兜率花如燈籠般緩緩旋轉著,懸浮在半空中,出現在他的面前。

    方源催動兜率花,頓時紅芒飛漲,將周圍映照得一片紅霞氾濫。

    一塊塊的元石,被這股紅芒覆射照住,受到無形中的牽引,紛紛飛離袋子,投入到兜率花中。

    片刻之後,紅芒消褪。方源微微張口,這兜率花就重新投入他的嘴中,落在舌苔上,化為一道紅色的花燈印記。

    “這兜率花是三轉蠱,能存元石,也能藏其他東西。屬於存儲類三轉蠱蟲中的佼佼者,收藏的元石最多能有三萬塊。但考慮到也要儲藏其他東西,那麼最多能存一萬五千的元石。”

    方源雖然是第一次運用這蠱,但依靠前世豐富的經驗,很快就推算出它的極限。

    元石是蠱師修行最基礎的資源,沒有之一。

    少了元石,蠱師就嚴重缺乏了推動力。

    而且元石能夠快速地恢復真元,對於戰鬥來講,幫助也極大。

    尤其是孤身在外的蠱師,元石是行走野外最基本的保障。一般而言,元石最少得有一萬,才能保證蠱師在一段時間內的基本供給。並且每隔一段時間,都需要及時的補充。

    一萬五千塊元石的儲備,對於方源來講,這數量有些少了。但處於仍舊可以接受的程度。

    “先前向赤練借了三千塊元石,加上今天這筆收穫,短時間內不愁元石了。如今六大方面,攻防有血月天蓬,有雷翼蠱輔助移動,存儲有兜率花,地聽肉耳草用來偵察。唯獨缺少了治療。”方源暗暗盤算。

    之前有一株九葉生機草,但被方源上繳了。因此才有了兜率花。

    不過這二轉的九葉生機草,就算是留在手中,治療能力方源也是不太滿意的。

    “三轉的治療蠱蟲中,有幾種比較理想。如生生不息蠱,能持續治療,所耗真元也少。在這點上,最適合我這種資質不好的蠱師使用。還有不死草,能存一線生機,吊住一口氣,屬於上佳的保命之蠱。最理想的則是自力更生蠱。這蠱蟲奇特,依附於蠱師自身的力量。只要蠱師力氣越大,它就能促進刺激蠱師的新陳代謝,因此來治癒傷勢。”

    但這三種蠱蟲,方源哪裡能尋?

    古月一族方面,連地下蟲洞都被他探查過了,沒有發現。

    物質榜上,更不會外流出這等珍稀蠱蟲。

    真正有些希望的,還是花酒行者的遺藏。

    但這種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方源幾乎就不抱希望的。花酒行者的遺藏,他已經感覺到快要結束了。怎麼可能恰好最後,就有方源需要的蠱?

    如果真是這樣,那真是太理想太完美了。

    但方源知道,這世事多殘酷殘缺。真寄予了期望,那才是天真!

    “不過即便如此,也該將這遺藏一探究竟了。至少那只鋸齒金蜈,應該收服到手裡。”方源心中有了思量。




第一百六十二節:天元寶蓮

雖是打算探查花酒遺藏,但方源一直脫不得身,他成為家老風頭正勁,狼潮又頻繁活動,許多事情委派過來,讓他沒有機會。

    真正再到石縫秘洞中來時,已經是十幾天之後。

    夏末夜晚。

    小雨剛停,帶來秋意。

    天空中,一輪黃金之月,圓滿如盤,高高懸掛著。

    耳邊隱約的狼嗥聲,和殘留的蟬鳴相互交融。方源隱著身站在山坡上,回頭一望。

    古月山寨中亮著無數燈火,殘破的寨牆補了又補,早已經失去了往昔的和平和安寧的氣息,彷彿是一頭歷經無數大戰的巨獸,趴在地上喘息著。

    “重生之後,就連狼潮的進程都改變了許多。記憶當中,雷冠頭狼早在三天前就到了。如今卻是不見影蹤。”

    方源看了一眼,就轉過視線。今夜是他好不容易爭取出來的時間,得好好利用。

    片刻之後,他再入石縫秘洞。

    洞口處故意撒下的灰塵一片,並未有腳印出現,可見這處還未被發現。

    這種檢測的小手段,似乎上不了檯面,但在方源的體會裡,卻出奇的好用。

    當然,他不僅僅只設下這一個手段,幾個檢查下來,他確認這秘洞暫時仍舊是安全的。

    他輕輕地鬆了一口氣,自己重生以來,改變的東西越來越多。尤其是狼潮之下,蠱師出動頻繁。說不定就會被人發現這裡。

    他走入甬道,進入第二密室,推開石門,來到山體石林。

    石林中,曾經打通的路線上,又遷徙了不少的玉眼石猴群。

    不過如今方源,已經是三轉蠱師。血月蠱雖然在三轉中,攻擊力並不優秀。但絶對遠遠比二轉的月芒蠱好多了。

    方源花了三個時辰,覆滅近十支猴群,重新打開通路。

    他來到最中央,踏著粗糙的石階,深入到第三密室。石門擋在他的面前,石門上刻著——“金蜈洞中殺身禍,可用地聽避凶災。”上一次他就止步於此。

    但這次。他毅然推開石門,邁入進入其中。

    他手持火把。照亮周圍十步之遠。

    這金蜈洞寬敞。主道高有至少三米,寬兩米。還有許多略顯狹窄的支道岔開,四通八達。

    方源所到之處,火光照亮,黑暗消退。起初洞中只迴蕩著他的腳步聲,但不久後悉悉索索的聲音,就從四面八方湧來。

    聲音交匯一體。連綿不絶。火光的邊緣,很快就湧現出無數隻蜈蚣。

    它們凶性十足。只是一時礙於明亮的火光,沒有向方源發動進攻。但是方源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蜈蚣越來越多,後面擠前面,這種僵持的局面很快就會被打破。

    但他並不在意。

    若是二轉時期,只有白玉蠱防禦,他絶不會故意造成這樣的動靜,引來蜈蚣群的躁動。但如今他已經晉陞三轉,天蓬蠱的防禦力,已經足夠他支撐群蟲噬咬,唯一要顧及的只有這裡的蟲王——鋸齒金蜈。

    它已經出現了!

    方源故意從空竅中調動出一絲白銀真元,流出體外,洩露出他三轉蠱師的氣息。

    這樣的氣息,讓鋸齒金蜈感到了強烈的威脅。對於它來講,方源這個踏入它領地的強大“野獸”,必須要它來第一時間進行絞殺。

    方源和它對峙著。

    這鋸齒金蜈,長達一米多,身軀有雙拳寬。起先落在火光照明出的範圍邊緣,盤曲著身軀,彷彿是一頭潛伏在陰影中伺機而動的蟒。

    但旋即,它緩緩動了,無數的節足支撐著身軀,向方源漸漸逼壓而來。

    方源的三轉氣息,令其警覺,卻不會忌憚。若是四轉,恐怕就不會主動逼壓了。若是五轉,只要氣息稍稍一流露,它必然轉身就逃。

    方源高舉著火把,火把上火焰燃燒著,照著周圍的洞窟光影波動。

    在火光中,鋸齒金蜈暗金的甲殼,泛著幽光。它的身軀兩旁,長滿了銀色的鋸齒。隨著它慢慢壓來,鋸齒也在緩緩轉動,彷彿是放緩了的電鋸一樣,發出嗡嗡的聲音。

    其他的小蜈蚣,則從地上,牆壁上,向著方源圍攏過來。

    一些蜈蚣攀上洞頂,然後掉下來,落在方源的肩頭、背上。

    方源渾不在意,他撐起天蓬蠱,渾身上下浮現出一層厚實的白晶之光,隱約可見鎧甲的雛形,牢牢地包裹著他。

    蜈蚣的毒肢,絲毫奈何不得這層白晶護甲。

    扭扭曲曲的蜈蚣,有的爬在臉頰上,耳背上,或許有些噁心,但方源心理承受能力早已經視若無睹了。前世落魄在野外,他什麼都吃,無毒的蜈蚣他甚至生吃過。其實味道還挺不錯的,當初吃時味道有些怪,但吃著吃著就習慣了。

    他只把注意力集中在鋸齒金蜈的身上。

    鋸齒金蜈緩緩推進,和方源的距離越來越短。

    離著還有三四步遠的時候,方源停住白銀真元的外洩,這就導致他的氣息頓時一弱。

    鋸齒金蜈敏鋭地感覺到,頓時速度暴漲,宛若一條金線。

    呼!

    一眨眼的功夫,它就跨越了距離,從方源的腿肚子上攀繞上去。

    這速度真是快,不動則已,一動就是金光一閃。

    待方源反應過來時,這鋸齒金蜈已經如蛇一般,繞過他的腰,張開口器,向方源的臉部襲來。

    方源連忙伸出雙手,抓住這金蜈的頭部。

    鋸齒金蜈劇烈掙扎,方源有雙豬大力,卻竟然感到漸漸力不從心。

    尤其是鋸齒金蜈的兩側各一排的鋸齒。此刻開始急速轉動。

    哢哢哢!

    強大的撕裂力量,磨著天蓬蠱的白晶之光。

    一時間,方源空竅內白銀真元急速下降,同時白光如火花點點,被鋸齒絞磨得飛濺出來。

    方源這真元,還只是初階的淡銀真元,又只有四成二的儲備,自然耐不住這般的消耗。

    但方源臨危不亂。即便擺脫不了鋸齒金蜈的糾纏,但他還有殺手鐧!

    春秋蟬!

    他心念一動,空竅中頓時浮現出春秋蟬的身影。

    春秋蟬恢復得更好了,兩片羽翅不僅新嫩如翠葉,同時身軀也泛出一抹高貴名木的溫潤油光。只是總體上,仍舊還是給人枯燥乾死之感。

    它已經恢復了兩成多一些,氣息自然更加強大。

    這氣息一流露。強勁掙扎的鋸齒金蜈,頓時就萎了!

    它只是三轉的野生蠱蟲。面對六轉春秋蟬的氣息。根本就不敢動彈。

    方源感覺最明顯,前一刻他還牢牢抓著鋸齒金蜈,就彷彿抓著一隻毒蟒,千方百計地阻止它的噬咬。下一刻,它就變成了一根軟趴趴的草繩。

    方源微微一笑,白銀真元催動過去,鋸齒金蜈根本已經繳械投降。方源的意志立即摧枯拉朽。將它身體中的野生意志絞滅個乾乾淨淨。

    幾個呼吸的功夫,鋸齒金蜈已經被方源化為己用。

    方源鬆開雙手。鋸齒金蜈無數的節足,有韻律地動起來。攀著白晶護甲,繞過方源腰部一圈,然後纏繞在他的手臂上。

    周圍的蜈蚣群,如潮水般散去。

    野生的鋸齒金蜈,因為有天生的意志,因此能統御蟲群。但如今方源的意志已經取代了它,因此鋸齒金蜈也喪失了和蟲群交流並控制的能力。

    方源也不剿除這蜈蚣群,任其離去。過個十幾年,這蟲群中或許又會有一隻新的鋸齒金蜈產生。不過這已經和方源的關係不大了。

    他任由鋸齒金蜈攀附在自己的肩膀上,又向洞窟深處探去。

    這蜈蚣洞四通八達,走了一會兒,先前的主道就分化成了三條分支岔道。

    方源先是動用地聽肉耳草,傾聽了片刻,便排除了中間那一支道。選了右邊一道後,走了半個小時,發現到了死路。只好回撤,換到左邊這道。

    他收了鋸齒金蜈,有著金蜈的氣息,最克制這些蜈蚣,因此所到之處,群蟲闢易。

    這大大方便了他的探索。

    進入左道不久後,他就從蟲群移動開後,裸露出來的洞壁,發現了某些痕跡端倪。

    “這是人工開採的跡象!”方源心頭一振。

    很顯然,這條通道就應該是當初,花酒行者利用千里地狼蛛,開闢出來的。

    方源順著這條道,慢慢踱步下去,耐心探索。

    這道中也生存著大量的蜈蚣,這對方源來講,是一個好消息。

    因為有著蟲群生活在這裡,他就可以排除許多的陷阱佈置的可能性。

    這通道比他料想得要長得多,方源探索足足花了六個多時辰,走了近三里的距離!

    甬道坡度越來越向下,方源漸漸深入地底深處。

    每隔一段距離,他就停下來,動用地聽肉耳草傾聽,來儘量地排除掉可能的危險。

    嘩嘩嘩。

    “這是什麼聲音?”方源漸漸地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

    旋即,他就意識到這聲音是什麼。

    “這是水聲……難道說?”他心頭一動,已經有了模糊的猜想。

    走到道路的盡頭,他看到了一面水晶之牆。

    水晶之牆的後面,是水。

    水中,有一股股灰白色的水流,呈現螺旋狀相互自轉著。彷彿是一道道微型龍捲風,此起彼滅,生生不息。

    “果然和我的猜想一樣,這是天然元泉!”看到此處,方源不禁目光一凝。

    旋即,他又看到這水晶牆壁之後的元泉中,還有一物。

    一朵藍白相間的花骨朵兒,在泉水中悠然飄蕩。

    “這……竟然是天元寶蓮!”方源心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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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0 11:17: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三節:雷冠頭狼

    方源看著面前的這株天元寶蓮,一直以來,心中積壓的疑雲頓時消散了大半。推算出了歷史的大概。

    時光回溯,將近千年之前。

    一位五轉蠱師強者,孑然一身,來到青茅山上,偶然間發現了地下溶洞中的這道天然元泉。

    他大喜,於此安營紮寨,將山腳的凡人村子合併遷徙,形成了古月山寨的雛形。

    他大肆娶妻,妻妾上百人,播撒血脈。

    他就是古月一族的先祖,古月山寨的創建者。

    一代逝世之後,時光流逝,二代、三代,到了四代。

    四代族長擁有甲等天資,亦是修行到五轉,將家族帶上另一個鼎盛時期。

    有一天,山寨外來了一位魔道蠱師。

    他是光頭大漢,穿著一身粉衣,獨來獨往,最喜歡壞良家女子貞潔。便是當時,魔道中赫赫有名的魔頭——花酒行者。

    這花酒行者不知得了什麼機緣,知曉了能合煉出天元寶蓮的秘方。又做了許多準備,就差一口天然元泉,就能煉出這花蠱。

    他左挑右選,最終選中了古月山寨中的這口元泉。

    起初,他先以交易月蘭花做幌子,刻意接近古月高層,終於打探出古月一族的虛實。

    然後,在和四代族長的大戰中,他以強大戰力,幾乎得到了完勝。不僅殺了四代,更剷除了大部分的家老,只是身中月影蠱。

    月影蠱只是限制真元使用的蠱蟲。並不足以致命。但花酒行者顧及著合煉天元寶蓮,並不想大肆屠殺,引來不必要的關注,妨礙了合煉。因此選擇暗中行事。

    最後,他偷偷用千里地狼蛛,挖開地道,秘密潛行到這裡。利用手中早已準備好的充足材料。在元泉中成功合煉出天元寶蓮。

    這天元寶蓮來頭甚大,其合煉的秘方,是由一位數千年前的正道蠱師——元蓮仙尊所創。

    天元寶蓮本身。只是三轉花蠱。但是往後晉陞,成為六轉的天元寶皇蓮之後,位列十大仙蠱排行第六。價值和春秋蟬不相上下!

    天元寶蓮,號稱為移動元泉,能為蠱師產元石。

    但合煉它的代價極為高昂。

    合煉出天元寶蓮,須得利用一道天然元泉。這泉還得元力飽滿,不能是那種使用了多年,底蘊不足的元泉。

    合煉成功之後,這道元泉就徹底廢掉,喪失了生產元石的能力,成為一口最普通不過的泉水。

    一道天然元泉的價值,多麼巨大。只看它養活了古月一族。無數蠱師將近千年,就可明了。

    合煉天元寶蓮,就要廢掉這麼一口元泉。但這才是剛剛開始,往後晉陞,到四轉。須廢七口元泉。到五轉,再廢九口。到六轉,再廢十一口!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珍貴蠱蟲充當輔料,每一隻均價值連城。

    “我若有這麼一株天元寶蓮,帶在身上。就等若有一道微型元泉。天元寶蓮只是三轉,日產元石並不能和正常的元泉相比,但足以支撐我的修行消耗!”

    這其中好處多多。

    有了天元寶蓮,就直接產出元石,收入絶對比九葉生機草要多得多。

    有了元石,不僅能推進修為,而且有了充足兌換的錢財。

    方源有這寶蓮,就能減少元石的攜帶。兜率花中,完全可以只存儲食物等等,給他的後勤減輕極大的負擔。

    “不過……我聽說,合煉這寶蓮過程繁雜玄妙,寶蓮由無到有,期間似虛似實。常人肉眼根本就觀察不到,只有透過水晶,才能瞧得清楚。這蠱嬌貴,須得溫養在元泉當中,長達九天九夜。直到這寶蓮長出九片完整的蓮葉,方可採摘,納入空竅元海。若操之過急,就將功虧一簣。先前苦功,盡皆化為苦水全數流淌。”

    方源並不知曉天元寶蓮的詳細秘方,只是曉得一些秘辛傳聞。對他來講,如何往後合煉,他根本就不清楚。

    但即便如此,這三轉的天元寶蓮,仍舊對他有極大的幫助。

    此時他透著水晶牆壁看過去,細細觀察,卻發現這花骨朵兒,竟然只有八片半的蓮葉,有一片殘葉,只餘一半,連九片的完整狀態還差一些。

    方源並不奇怪。

    時間已經過去數百年了,元泉的底蘊經過消耗,早已經大不如四代時期。

    這天元寶蓮等若是凝聚了元泉的大多數精華,元泉產出的元石,不斷地被消耗,因此底蘊越來越少。所以寶蓮漸漸地反過來,卻補充元泉的損耗。自身有了損失,這才有了殘葉。

    “天元寶蓮必須是九片蓮葉,才可摘取。如今只有八片半,我要採摘,就得往這泉中投入元石!”

    元石是元泉的結晶,能恩澤滋潤寶蓮,使之再生長。

    但別看這只是半片殘葉,要想生長出來,恐怕得要投入大量的元石!

    “如果我所料不差,這水晶牆應該是通塹蠱的作用……”方源試著用手摸了摸,發現這牆似實還虛,彷彿是一片光影。自己手探入牆體裡去,竟然毫無阻礙。

    但他很快就收了手,不敢真的深入元泉之中。

    元泉最忌污染。

    他灌注真元,催動兜率花,取出一塊元石。

    他將元石往水晶牆壁一投,牆壁彷彿不復存在,元石穿透牆壁,很快就沒入到泉水當中。撞上天元寶蓮的虛影。

    天元寶蓮藍白相間的花骨朵兒,頓時一陣水波般晃動。

    幾乎是一瞬間,這塊元石就被天元寶蓮消化。

    待花影恢復平靜後,方源凝神一看,卻不見那殘葉有任何變化。

    他面色沉靜,又接連投入數十塊元石,但殘葉仍舊不見生長。

    方源繼續投入元石,同時心中默數元石之數,到了五百多塊的時候,才見這殘葉稍稍生長了一絲。

    看到這一幕,方源心中不禁微微一沉。

    按照這樣的程度推算,他至少得要一次性投進五萬餘塊的元石。

    若是分批投入,時間間隔久了,上面家族不斷取出元石,天元寶蓮又會消耗自己,來補充這口元泉。

    “五萬多塊元石……我手中已有一萬餘,還差四萬的缺口。”

    憑藉家老的身份,方源要籌措出這四萬的元石,倒也並非困難之事。

    但真正的問題在於,一旦摘取了這株天元寶蓮的話,這元泉就徹底廢掉了。到時候,勢必將引來整個家族的震怒和瘋狂的追查。

    方源經驗豐富,但手段有限。真要不顧後果的追查,總會被查到蛛絲馬跡。事實上,家族高層早已經暗暗懷疑上他,只是礙於狼潮,暫時壓下沒有發作。

    花酒行者的遺藏一旦暴露出去,方源必將是第一個懷疑對象。

    就算是方源偷偷潛逃,也會遭到整個家族的傾力追殺。

    “天元寶蓮我是不會放棄的,就算是沒有合煉秘方,但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只是一旦摘取了這蠱,就是捅了馬蜂窩,招來殺身之禍。”

    方源暗自思量,要收取這天元寶蓮,還得等待成熟的良機出現。

    “這天元寶蓮,應該就是花酒行者的最後一道遺產了。只是這整件事情,還有許多疑點。花酒行者為了合煉天元寶蓮,來到此處。但之後又遭到什麼變故,讓他最終重傷,在臨死之前匆匆設下這道傳承呢?”

    花酒行者設下傳承的目的,方源已經知曉了。

    就是為了報復古月一族。

    天元寶蓮若是從元泉中取出來,不管成功與否,這口天然元泉必定是廢掉了。

    沒有了天然元泉,古月一族就沒有了駐紮在此地的根基。分崩離析是遲早的事情。

    “算了,沒有新證據,糾結這處疑點,也不會有所進展。還是先回去山寨罷。”最終,方源搖搖頭,順著原路開始返回。

    但當他還未出得石縫秘洞,一道淒厲嘹喨的狼嚎聲,就連綿不斷地傳來。

    “這聲音!”方源心頭一沉,連忙快步走出去。

    走到石縫外的河灘上,就有濃郁的血腥氣味撲鼻。

    雖然距離山寨還有一段距離,但是喊殺聲、狼嚎聲、爆炸聲交織在一起,嘈雜無比。

    方源隱去身形,登上一個山坡。

    此時凌晨,天空濛蒙亮。

    無數的狼群,如潮水一般,一波波地衝向古月山寨。

    方源目光一掃,身軀一震。

    在狼群的大後方,他發現了一頭體型如小山般巨大的電狼。

    萬獸王——雷冠頭狼!

    這狼身軀修長,肢體矯健,渾身長著幽藍色的鱗片。一撮撮的金黃色狼毛,只分佈在狼爪和頭尾上。

    尤其是頭部的狼毛,都炸起來,形成高聳的王冠之狀。

    它半蹲在地上,沉靜得彷彿一尊雕像。四周不斷狂吠的狂電狼和豪電狼,反而襯托出它的優雅和高貴。

    它只是坐在地上,但已經帶給古月一族極大的心理壓力。

    “終於迎來了萬獸王,古月山寨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了!”方源望向山寨,無數的蠱師正在激烈戰鬥,竭力抵擋瘋狂的狼潮衝擊。

    忽然近十位身影,從寨牆飛躍而出,頂著狼潮,逆流而上,向雷冠頭狼殺去。

    這些人俱都是家老,其中族長古月博一馬當先!




第一百六十四節:激戰

要對戰雷冠頭狼,就得主動出擊。它的力量太強大了,若是將它放入山寨當中,將會造成巨大的損失。

    這只隊伍實力強大,以四轉修為的族長古月博為箭頭,其他家老為後援,極具衝擊力量。

    狼潮洶湧,而他們則逆流而上,配合嚴謹,宛若一艘戰船,劈開風浪,勇往直前。

    所到之處,簡直是所向披靡!

    越是接近雷光頭狼,來自狼潮的壓力就越大。

    古月博滿臉沉靜,忽然伸出右掌,往前方凌厲地一切。

    刷!

    一輪金黃色的月刃,足有成人大小,霎時間形成,向著前方飛射而出。

    刷刷刷!

    剛飛出幾米遠,這月輪忽然一陣變化,從一輪分化成三片。

    三片月輪,並肩而行,帶出呼嘯的風聲,如刀割肉一般,犁開三道血路。

    群狼無不翻仰而倒,碎肢亂飛,慘叫連連。

    一隻狂電狼低吼一聲,從右側,向蠱師們狠狠地撲殺過來。

    “讓我來!”一位家老猛地一口氣,忽然從乾瘦的模樣,變成了一個大胖子。

    砰的一聲。

    他用圓溜溜的肚皮,將這只狂電狼直接頂飛。

    狂電狼來勢洶洶,衝撞力量越大,反彈力量就越強,它被高高地拋飛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線,然後落到數百米之遠。

    其餘家老。亦是各顯神通。

    有的長髮如針,不時發射,掃倒一片片電狼。

    有的身罩虛光甲冑,硬扛著電狼的撕咬。

    雷冠頭狼從半坐的狀態,緩緩地站立起來。它緊緊地盯著蠱師們衝向自己,幽亮的雙眼中閃過警惕的光。

    它咧開狼嘴,發出低吼聲,露出尖鋭參差的狼牙。

    一只只狂電狼、豪電狼聽到它的吼叫聲。立即調動起來,紛紛向蠱師們撲去。

    蠱師們衝勢頓緩,受到強大的阻礙。

    “族長!”

    “諸位家老拜託了!”

    “一定要贏啊……”

    無數雙目光,都聚焦在他們的身上。無數聲吶喊,在族人們的心中響起。

    這是最關鍵的一戰。

    若是戰敗,整個山寨就要面臨滅亡的危機。若是勝了,狼潮最艱難的時刻。就熬了過來。

    這是決定古月一族生死存亡的一戰!

    家老們無人退縮,浴血推進。雖然沒有損失一人。但是身上無不帶傷。

    他們殺透重圍,直面雷冠頭狼,向它狠狠衝殺過去。

    療光蠱。

    忽然一位中年女家老,伸出雙手,一股潔白的溫暖光流,湧動而出。它先是流到族長的身上,然後相繼折射到一個個的家老身上。

    這是三轉蠱蟲。能群體治療,頓時令蠱師們傷口停止流血。輕傷痊癒,重傷恢復大半。

    “接戰!”古月博大吼一聲。

    五位家老聽到信號。紛紛甩手,朝天空射出一記月刃。

    一位家老忽然咆哮起來,渾身肌肉賁發,硬生生地膨脹三倍,變化為一隻白毛大猩猩。

    它縱身一躍,跳到隊伍前方,雙手十指互搭。

    古月博一腳踩在它的雙手上,它低吼一聲,蹬腳拔腰,渾身用力,將古月博拋上天空。

    邀月蠱。

    古月博攤開左手,散發出一團朦朧的,漩渦狀的紫色月光。

    家老們射向空中的月刃,紛紛被這紫月漩光吸引過去,一一吞併。

    “斬!”

    古月博雙眼厲芒一閃,舌綻春雷,由上而下,猛地劈掌。

    呼!

    風雷聲驟起,一記紫色月刃,比馬車還大,狠狠地劈向雷冠頭狼。

    這月刃似緩實快,幾乎剎那之間,就斬中目標。

    雷冠頭狼吼叫一聲,於千鈞一髮之際,渾身亮起一片雷光護甲。

    轟!

    下一刻,劇烈的爆炸聲響起,天空被幽藍的雷霆電光和深邃的紫魅月光充斥。

    無數人眯起雙眼,氣浪澎湃,捲飛周圍無數的普通電狼。

    強烈的光芒消失之後,蠱師們已經和雷冠頭狼激戰在一塊。

    家老們無不經驗豐富,配合默契。

    一位老者白髮飄飄,綿綿不絶的髮針如雨。一位女子鼻孔火氣如蛇繚繞,噴吐出一波波的橘黃火焰,從兩側進攻。

    三位蠱師,一位化身白猿,一位渾身肌膚化為精鋼,牽制雷冠頭狼。一位不斷拋出傀儡蠱,灌注真元,變成藤甲草兵,或是紅槍木卒,充當炮灰,吸引火力。

    治療蠱師們待在外圍,不時催發療光蠱,身邊亦有防禦蠱師細心保護。

    雷冠頭狼被一下打懵了,它的右前肢上,有一個巨大的傷口,血流不止。這是剛剛那記紫色月刃的戰果。

    它低吼連連,陷入到蠱師們的精心佈局當中。有心發力卻不得施展。

    蠱師們則在它的身邊騰挪跳躍,彷彿是貓狗身邊的跳蚤。不斷騰挪,拉扯空間,配合默契至極。

    但好景不長,雷冠頭狼開始漸漸適應,身上傷口不斷癒合。

    很明顯,它的身上寄居著治療類蠱蟲。這是個很糟糕的消息。

    治療蠱蟲存在,就代表著這將是一場消耗戰。

    野生的蠱蟲可以直接動用空氣中的天然真元,但蠱師們卻只能消耗空竅中儲備的真元。

    戰到一刻鐘後,雷冠頭狼忽然仰天長嘯一聲,渾身激流電閃,速度猛增一倍。

    那家老化身的白猿,沒有躲閃及時,猝不及防之下,被雷冠頭狼一口咬中,頭顱一甩,就撕扯成兩半。

    它把戰線撕開一條縫隙。狼尾連甩,一陣陣的紫藍色電漿噴湧,蠱師們只能連連後退。

    危難時,族長古月博挺身而出。

    他是四轉強者,攻勢凌厲,防禦卓絶,如中流砥柱,拼盡全力。挽回危局。

    山石崩塌,光影爆散,戰團擴大,餘波肆虐戰場,沒有一隻電狼膽敢參入戰團。

    戰況越加慘烈。雷冠頭狼身上的傷勢越積越重,血流不止,有的傷口甚至深可見骨。蠱師們同樣損失慘重。先後犧牲了六位家老。若不是山寨中的家老,緊急出動。進行支援。恐怕早就崩盤。

    “大家堅持住,堅持就將勝利!”古月博殺得雙眼通紅,聲音嘶啞,極力鼓動士氣。

    但就在這時,雷冠頭狼忽然狂暴起來,渾身籠罩住一層鮮艷的紅光。

    四轉狂暴蠱!

    它的力量、速度、敏捷等等各項素質,均在原來的基礎上。猛地暴漲了兩倍。

    砰!

    一聲巨響,它右爪一拍。將一位家老徹底拍成肉泥。

    它狼尾一甩,霎時間風聲大作。一張電網飛來,將一片的草木傀儡罩住,頃刻間烤成焦炭。

    “不行了!我的傀儡蠱已經消耗光了!”家老倉皇地大叫著。

    情勢急轉直下,萬獸王的恐怖真正展現出來,令人絶望。

    古月博眉頭深鎖,幾乎要將一口鋼牙咬碎,他忽然高喊:“困住他,用鐵鏈蛇!”

    眾家老聽了,紛紛心中凜然。

    早在狼潮開始時,他們就推演了無數戰術。這個戰術,是萬不得已才用出來的手段!

    “風索蠱!”一位家老大叫,從鼻腔中噴出一股綠風,纏上雷冠頭狼的腳爪。

    “泥沼蠱!”另一位家老低吼,蹲下身子,雙掌往地面猛地一拍。雷冠頭狼腳下的土地,立即化為一片泥濘。

    如此雙管齊下,頓令雷冠頭狼動勢一緩。

    趁此良機,其餘家老紛紛伸手,從衣袖中,褲腿裡射出一道道黑影。

    這黑影均有一個拳頭粗細,每道均有兩米多長。仔細一看,每一道黑影均是一隻蛇蠱。

    這蛇形如鐵鏈,渾身黑幽,一圈圈的鐵環串繞著,唯有蛇頭還算正常。

    飛射出去後,它們在地上蜿蜒遊走,迅速地攀上雷冠頭狼的身軀。

    它們首尾相連,相互緊緊地咬合在一起,眨眼間就合併組成了一張鐵網,紮根在地上,將雷冠頭狼困在原地。

    但這情形也只是暫時的,隨著雷冠頭狼的不斷掙扎,一根根鐵鏈不斷地崩斷。只消五六分鐘,這鐵鏈蛇陣就分崩瓦解,再也困不住雷冠頭狼。

    “赤光、索平留下,防止狼群衝擊鐵鏈,其餘人等,和我撤回山寨!”古月博冷喝一聲,竟然選擇了撤退。

    不過其他家老,卻毫無意外之色,顯然已經知道族長的用意。

    他們撤回山寨,立即有家老接應:“族長大人,一切都準備好了!”

    古月博點點頭,率眾來到家主閣。

    在家主閣前的廣場中,已經席地而坐了許多蠱師,足有上百人。

    這些蠱師,無不是重傷號,短期內根本不能再上戰場,一個個臉上帶著視死如歸的坦然神色。至於那些腿腳還便利的,都在前線奮戰。

    戰鬥到此時,家族中已經竭盡全力了。戰況吃緊的時候,甚至連凡人們都被發動起來,用一條條的人命鑄成血肉長城,來暫時擋住狼潮,為蠱師們爭取喘息之機。

    古月博和一幹家老,來到家主閣的祠堂中。

    在祖先們的牌位下,他們均跪倒在地板上。

    “先祖在上,後輩慚愧!狼潮洶湧,山寨已經陷入生死存亡之際。懇求先祖出手相助!”古月博沉聲說完,祠堂中就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滴答滴答。

    一些家老的血液,從匆匆包紮的傷口中滲出來,滴在地板上。

    古月博和眾家老都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

    昔年,一代族長預感到死亡將臨,便離開山寨,在臨走前,留下遺囑。若今後家族遭受厄難,有滅亡危機,便可向自己牌位祈禱,倒時就有蠱蟲從天而降,相助家族渡過難關。

    歷史上,古月一族遭受過幾次重大危機,均是如此渡過劫難。

    這是古月一族的最後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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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0 22:30: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五節:血滴子

    祠堂中一片死寂,家老和族長都低垂著頭,心中像是壓著一塊巨石。

    蠱師死亡之後,遺留下來的蠱蟲,仍舊殘存著人的意志。不能算是野生蠱蟲,更失去了直接運用大自然中元氣的能力。

    這些蠱蟲,可以認作為蠱師的生命,以另外一種方式的延續。

    所有人都心中惴惴不安。

    一代族長已經仙逝近千年,他留下的手段是否還有效?這是個未知數。

    畢竟距離上一次的危難,也已經過去了兩百年。

    “怎麼撤了回去?”山坡上,方源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不禁生疑。

    他前世在山寨時,修為太低,根本接觸不到家族的秘辛。

    但他很快渾身一震,發現一群飛蟲,從天而降。

    “這竟然是……”方源雙眼眯成了一條縫,冷芒乍現。

    這蠱蟲有上百隻,相互飛旋繚繞,形成一渦紅雲,盤旋而下,落入山寨廣場。

    嗡嗡嗡……

    蟲群嘈雜的聲音,傳入祠堂,一些家老猛地抬起頭來,顯露出欣喜若狂之色。

    “謝先祖庇佑!”族長古月博心中一塊石頭落下,恭謹一拜,這才起身。

    “走,去看看罷。”族長嘆了一口氣,臉上除了欣喜,還有著沉痛和哀傷,神情複雜。

    離開祠堂,站在高樓走廊,眾人便看到廣場上,彷彿紅色旋風颳起來,蠱蟲在肆虐。

    這些蠱蟲。只有手指尖那麼大小,形如飛蚊,長相猙獰,渾身赤紅。

    它們鑽入到坐在廣場中的蠱師身體內,汲取他們的血液和真元,在短短幾個呼吸之間,從一隻繁衍成數隻。

    蠱蟲因此越來越多。不斷有新生的飛蠱,鑽破蠱師的肌膚,飛出來。然後又鑽進去。

    廣場中慘叫聲、冷哼聲此起彼伏,但沒有一位蠱師逃走。

    他們在來之前,就已經被家老們告知了此事。為了家族。他們願意以身育蠱,用自己的犧牲來換取家族的長存。

    “這些都是我族的好兒郎!”古月博在樓上看著這一幕,聲音極為低沉,扶著窗櫺的手也在微微的顫抖。

    其餘家老神色沉痛,皆沉默不語。

    這情形,和家族記載中的一模一樣。一代先祖留下的這群蠱蟲,必須事先用蠱師的性命去喂養,才得以滿足,之後才會幫助家族抵抗外敵。

    須臾,這群飛蠱吃飽喝足。重新盤旋而起。它們聲勢更加浩大,在短短功夫,蟲群數量暴漲了數十倍!

    留下廣場上一地的皚皚白骨,它們形成一股赤紅颶風,向山寨外的狼群呼嘯而去。

    “果然是血滴子……”方源遠在山坡。看著這一幕,心中暗道。

    這血滴子,乃是五轉蠱蟲,養用合一,十分奇異。

    它專門以蠱師的本命精血為食,飽餐之後。就會裂變分化,從一變二,從二變四……

    若是餓了,暫時找不到食物,它們就會相互吞噬,減少族群規模,來維持自身生命活動的消耗。

    血滴子強盛時,飛蟲鋪天蓋地,能滅村寨,比許多六轉蠱蟲還要恐怖。弱小時,一隻兩隻,孤苦伶仃,連一隻三轉蠱都不如。

    尤其是這血滴子再往後晉陞,就是赫赫有名的六轉魔蠱血神子。在天下十大魔蠱排位中,名列第七。

    方源前世創建血翼魔教,曾經首先想煉的並非是春秋蟬,而是血神子。可惜世事多無奈,因為各種原因,只好退而求其次,合煉春秋蟬。

    這群血滴子,數量足有數萬。如颶風一般席捲戰場,所到之處,群狼哀嚎。

    它們左右橫掃,鑽入電狼體內,只是幾個呼吸,電狼一身的血液就被血滴子吸攝一空。

    但這獸血,並不能讓血滴子分化。唯有包含真元氣息的蠱師精血,才有這作用。

    一只只電狼被抽成乾屍,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氣息。

    唯有豪電狼、狂電狼噴吐的電流,才能克制這血滴子。

    但它們往往只是電倒一小片飛蟲後,就被其後密密麻麻的血滴子蜂擁而上,吸成乾屍。

    嗷嗚!

    鐵網悉數崩斷,雷冠頭狼重得自由,發出憤怒的咆哮。

    血滴子有感,紛紛匯聚起來,凝聚成一朵數畝的大紅雲,結結實實地將雷冠頭狼罩住。

    雷冠頭狼狼尾四甩,藍色的電漿迸濺,成百上千的血滴子在瞬間被電成焦炭。

    劈裡啪啦的聲音,像是鞭炮炸響。

    一股風吹來,夾裹著血滴子被烤糊的難聞焦味。

    血滴子的確是五轉蠱蟲,但卻無人操縱,只是硬打強攻。雷冠頭狼的身上,則寄居著好些四轉蠱蟲,有一些攻擊範圍廣大,正克這血滴子。

    飛蟲如紅雲劇烈翻騰著,小山般巨大的雷冠頭狼在其中咆哮掙扎,嘶吼騰挪。

    雷冠頭狼巨大的身軀,此刻成了它最弱的短板,被指尖大小的血滴子針對。

    戰況慘烈,大片大片的血滴子掉在地上,雷冠頭狼鱗甲被衝破,一些血滴子鑽入它的體內,大肆吸血。

    雷冠頭狼無奈之下,只好往自身身上揮灑電漿,將這些血滴子電死。

    這樣一來,它表面上的肌肉也漸漸被烤熟,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肉香。

    狼潮對山寨的衝擊,已經停止了。

    無數的電狼,在雷冠頭狼的呼喚下,向蟲群發起衝擊。

    蠱師們可謂險死還生,無不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眼前這場壯闊慘烈的廝殺。

    蟲群彷彿是一股死亡旋風,無數的電狼剛剛衝進去不遠,就頽然倒下。

    然而電狼前赴後繼的犧牲。終究也給蟲群帶來消耗。

    血滴子越來越少,先前濃郁如雲,漸漸地成了薄霧,到後來只是成股飛舞,彷彿一團團旋風。

    雷冠頭狼掙扎而出,嘴裡發出嗚咽之聲,拔腿飛奔。

    它全身血液被吸攝了大半。如今四肢痠軟,逃跑的速度根本不及原來的十分之一,身上閃爍的電流。也稀疏到了極致。

    作為狼群的統領,雷冠頭狼這一走,其餘的電狼頓時鬥志渙散。也夾著尾巴,四散奔逃。

    “終於頂住了……”蠱師們看到這一幕,愣了愣,一些人當場就癱倒在地上,不願起身。

    “我居然還活著!”許多蠱師的神色複雜,有欣喜,也有哀傷。

    狼潮中,犧牲了多少族人!

    嗡嗡嗡……

    稀疏的血滴子蟲群,遙遙飛向高空,在空中繞著古月山寨盤旋了一圈後。鑽入雲層中消失不見。

    方源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若有所思的光。

    雷冠頭狼一敗,古月山寨算是安全了。事實上,狼群也死傷得所剩無幾,再也不具規模。

    這一次的狼潮。可以說是渡過了。

    然而狼群記仇,這頭萬獸王,一日不死,在下一次狼潮中定會捲土重來。經過數年的休養,到那時它會更狡詐,更強大。

    現在的它。是最弱的時候,殺了它,收取它身上的眾多蠱蟲,也可以稍稍彌補一些家族的損失。

    “藥鐘,歌燕,你二位留下來,處理殘局。其餘家老,都隨我動身,追殺雷冠頭狼!”古月博匆匆安排之後,就立即率領其餘七位還能一戰的家老,出了寨子,順著順著雷冠頭狼逃走的方向追去。

    方源目光閃了閃,心中權衡:“家族力量雖然空虛,但場面殘而不亂。且這群血滴子亦是來的蹊蹺,還是跟上族長一行,看看情況。”

    他隱去身形,就走下山坡。

    隱鱗蠱和雷翼蠱不能同時使用,雷翼蠱是三轉蠱蟲,一經催動起來,形成的一雙雷翼,憑二轉的隱鱗蠱還遮掩不住。

    面對三轉家老,隱鱗蠱的隱形能力,並不可靠。

    方源只能先順著痕跡,遠遠跟著,不敢太靠近。

    雷冠頭狼來襲時,他還在石縫秘洞,一直沒有參戰。若現在忽然出現,恐怕會引起家老和族長的憤怒和叱問,而且許多東西方源也解釋不清楚。

    雷冠頭狼傷勢很重,速度並不快。大約追了半個小時,方源隱隱聽到前方的山谷中,傳來打鬥和怒罵聲。

    他潛行過去,攀上一處山石,就窺見一群蠱師正在捉對廝殺。

    那頭雷冠頭狼則趴在地上,身上增添了許多新傷口,血流不止,奄奄一息。雙眼黯淡,似乎瀕臨死亡。

    “老白毛,你們真有臉,居然敢來撿便宜!”

    “呵呵呵,古月博,你這話就不對了。這雷冠頭狼明明是我們攔下的,識相點,就趕緊讓開!”

    古月博和白家族長相互對撼,聲勢猛烈。

    狼巢中有三頭雷冠頭狼,均是萬獸王,各統領著數萬狼群,彼此之間並不統屬,誰也壓不過誰。

    狼群行動,向來講究協同一致。三頭雷冠頭狼亦衍生出智慧,分別同時對青茅山上殘留的三大“獸群”展開狩獵。

    在它們眼中,人類也是野獸,更是獵物。

    狼潮在它們的理解中,則是一場傾巢而出的大型狩獵。

    青茅山中,古月、熊、白三家相持數百年,自然各有底牌。

    熊家實力最弱,如今還在艱難地抵禦著狼潮。白家近些年崛起,總體實力已經超過古月一族,在斬殺了雷冠頭狼,擊退狼潮之後,白家族長就帶領著一群家老,趕往古月山寨,看看有無便宜可撿。

    沒有想到,還真撿了個漏子,將雷冠頭狼堵在這處山谷。

    雷冠頭狼的身上,寄生著許多蠱蟲,有一些高達四轉。雷冠頭狼的血、頭骨、狼眼、冠毛亦都是珍稀的合煉輔料。古月一族當然不可能拱手相讓,氣憤之下,於是就展開了激戰。

    “呵呵呵,方源,你果真來了。我等你多時了!”

    山壁上,忽然傳來一陣冷笑。

    方源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白衣少年從天而降,一把冰刃帶出風聲,照著他的臉面,冷酷地斬下。




第一百六十六節:二戰白凝冰

白衣獨臂,雪發藍眸。

    不是白凝冰,又是何人?

    冰刃還未及體,方源就感到一股森冷的寒氣撲面而來,彷彿寒星墜地,殺機冷酷。

    方源雙眸黑幽,臨危不動,終身後躍,同時真元灌注到天蓬蠱中,撐起一片白光虛甲護身。

    砰的一聲悶響,冰刃重重地劈在地上,於剎那間爆發出一堆白色冰刺,從地面激凸而出。

    跨擦擦!

    尖鋭的冰刺一路突出,向方源退走的方向直線蔓延,形成一道冰路。

    方源輕輕一側翻,閃避開來。

    山道狹窄,他順勢向山谷中滑落下去。

    “呵呵呵……方源啊方源,為什麼一見到你,總是不由自主地想殺你呢?嗯,告訴我!”白凝冰興奮地渾身顫抖,癲狂大笑。

    笑聲吸引了山谷中其他蠱師的目光。

    看到白凝冰和方源的身影后,他們神色不一。

    “白凝冰大人,我來助你!”白家一位蠱師,原本站在一旁掠陣,口中大喝,向方源撲殺過去。

    “族長,是我族的方源!”古月一族的蠱師叫喊著。

    “我知道。”族長古月博臉色陰晴不定,他閃過白家族長的一記攻擊,心思一定,沉聲喝道,“先料理手頭上的再說!”

    方源在狼潮來臨前,一直神秘失蹤,致使古月高層對他十分猜疑。再加上白家蠱師帶來的龐大壓力,沒有人去支援方源。

    白凝冰看著幫手到來。卻是大怒,對來人吼道:“你走開,這是我的戰鬥,別插手!”

    “白凝冰大人,你失去一臂,有損戰鬥。你是我們白家的希望,不得輕動。就讓我來為你掃清障礙!”

    白家蠱師一邊吼叫。一邊縱躍,衝殺到方源的面前。

    他催動蠱蟲,雙掌各湧出一團橙黃之光。

    砰。

    他輕拍大地。黃光沒入地面,頓時隆起一個土包。

    土包向方源急速移動,且越變越大。

    忽然土包爆裂開來。現出一隻黃土泥手。

    這手巨大無比,和成年人一般高矮,向方源遙遙抓來,威勢令人感到窒息。

    方源卻不屑地冷哼一聲。

    眼看著巨手抓來,就要將自己擒殺。忽然一道暗金之光,從空竅中噴湧而出,形成一道絢爛光帶,纏繞在方源的身上。

    巨手及身,卻被這暗金光帶扭曲幾下,就絞斷潰散。

    “嗯?這是什麼蠱蟲?”白凝冰面臨驚異之色。

    暗金光芒散去。露出蠱蟲真容。

    它一米多長,有雙拳之寬。甲殼暗金彰顯霸氣,鋭利銀齒分列身軀兩側,閃爍寒光。

    鋸齒金蜈!

    “來。”方源沉聲一喝,把右臂一振。右手呈掌。

    鋸齒金蜈數不清的節足,在他身上靈活攀爬。身軀如蛇般扭曲,纏繞上他的右臂。

    它口器一張,將方源右掌盡數吞下,一直吞到前臂一半。

    方源手臂一甩,一米多長的金蜈甩動尾巴。在空中划過一個弧線,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在這一瞬間,金蜈猛地將身軀收縮到極致。原本近兩米的長度,頓時縮減成一米五。同時它的兩側節足,都縮到甲殼當中。只餘下兩排的銀邊鋸齒。

    乍一眼看去,方源彷彿手持著一柄暗金銀刃的無尖大劍!

    那支援來的白家蠱師臉現驚容,他從未想過這鋸齒金蜈還能這般用法。

    蠱師養蠱、煉蠱、用蠱,俱都博大精深。方源此用法,堪稱天馬行空,極盡想像力的極限。

    事實上,這般用法卻不是方源發明。

    前世三百年後,出了一位魔道新秀,人稱“電鋸狂魔”,用的四轉電齒殺人蜈,就是三轉鋸齒金蜈的晉陞方向之一。

    不過今生方源此時用來,倒的確是前無古人。

    “就讓你們好好的見識一下。”方源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鼓動空竅真元,灌注到著鋸齒金蜈身中。

    嗡!嗡!嗡!

    鋸齒金蜈的兩排銀邊鋸齒,頓時瘋狂地轉動起來,發出狂躁無比的聲音,令人聽了心弦顫抖。

    雷翼蠱!

    方源雙眼猛地綻射厲芒,一對幽藍雷翼噗的一聲,在身後瞬間成形。

    嘩!

    雷翼一振,帶動他如電般射出。

    快!快!快!

    這速度之快,讓白家蠱師瞳孔猛縮,寒芒乍起。

    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他驚呼一聲,動用最強蠱蟲,身上閃現出一股厚重的黃光。

    黃光如甲,只是還未徹底成形,方源就已經沖臉而來。

    他黑發狂舞,雙眸如電,宛若魔神從夢魘中殺入人間!

    他動作狂猛,徹底拉伸開來,肌肉賁發,雙豬之力爆發到極限。

    金蜈如劍,在空中划出一道斑斕的金影。鋸齒瘋轉,順勢狠狠地劈在白家蠱師的腰際。

    哢哢哢!

    黃色光甲被鋸齒碾磨絞殺,本來就未徹底成型,幾乎頃刻之間,就潰散瓦解。

    鋸齒入肉,宛若切入黃油,方源順勢一甩,血肉被絞成肉末飛濺,脊椎崩斷,內臟在瞬間被絞爛。

    白家蠱師上半身飛起,下半身卻還停留在原地。

    撲通一聲。

    他瞪大雙眼,驚恐萬狀地看著自己的下半身,在極度的驚嚇中死去。

    這番動靜,讓激戰中的眾人都攻勢一滯。他們紛紛看向方源,投來震驚、憤怒等等的目光。

    這白家蠱師,也是三轉家老,頗有薄名。

    但方源攻勢狂野,一往無前,竟在瞬間直接將其斬殺。

    他渾身血跡斑斑,還沾著白家蠱師的肉末骨渣。手中鋸齒金蜈兩排鋸齒在嗡嗡狂轉,如此凶威,令人不得不側目。

    “真是好蠱蟲!”白凝冰大叫一聲,雙眼忽然賁發出瘋狂的興奮。

    “方源,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來戰吧!”他大吼著,神情熱烈如火,向方源撲殺過來。

    “聒噪。”方源面色冷酷如冰。轉身反殺過去。

    砰!

    鋸齒金蜈和冰刃狠狠地撞擊在一起,然後哢嚓嚓的聲音響起,鋸齒切入冰刃當中。冰屑四散飛濺。

    下一刻,鋸齒金蜈絞斷冰刃,向著白凝冰的臉面橫掃。

    白凝冰面色一變。果斷捨棄冰刃,向後猛退,拉出兩米多的距離。

    鋸齒金蜈收縮起來只有一米五,算上方源的右臂,還差一絲才能夠得上白凝冰。但方源心念一動,鋸齒金蜈猛地舒展身段。

    “這?!”白凝冰臉現驚容,未料到還有這般變化。

    他被蜈蚣甩尾,擊中胸膛。饒是有冰肌護身,仍舊被割開一個豁大的傷口。

    在剎那間,他感到一股大力湧來。他不可避免地向拋飛,砸落在身後的一塊巨石上。

    鮮血濺落在石頭表面,但冰肌很快就替他止住血流。

    白凝冰劇烈地咳嗽幾聲,正要爬起來,忽然聽到一陣如雷般的風聲。

    風聲在他耳邊狂嘯。史無前例的危機感充斥他的心頭。

    白凝冰瞳孔猛縮,顧不得抬頭,連忙就地狼狽一滾。

    轟!

    下一刻,鋸齒金蜈從天而降,夾裹洶洶氣勢,重重地劈在他剛剛趴著的巨石上。

    銀邊鋸齒瘋狂轉動。巨石轟然崩解。

    “這一擊要是落在自己身上,恐怕……”白凝冰看得心中一寒,旋即一股不甘屈服的憤怒就湧上心頭。

    自從和古月青書一戰之後,他就再沒有壓制修為,任由修為增長。

    他現在雖然失去一臂,但卻是完整修為,居然會被方源這個三轉初階壓制!

    不甘!屈辱!憤怒!

    “殺!”他怒吼一聲,手腕一轉,真元灌注到掌心冰刃蠱中,頓時又是一柄全新的冰刃。

    見白凝冰衝來,方源冷笑一聲,徹底展開攻勢。

    他得過黑白豕蠱,力量凌駕於白凝冰,此時揮舞鋸齒金蜈,輕巧得宛若揮舞一根樹枝。

    切、砍、劈、絞、搓,金蜈鋸齒狂轉,在方源手中時而靈動如蜂,時而沉重如像,時而兇猛如虎,時而陰柔如蛇。

    更關鍵是,金蜈隨著方源心意,時而收縮時而伸長,忽長忽短,忽直忽曲,叫白凝冰很不適應,防不勝防。

    他哇哇大叫,節節敗退,渾身佈滿傷口。一身渾白的戰袍,已經成了襤褸的乞丐裝扮。

    方源黑風狂舞,面色冷酷,展現出爐火純青的劍技、刀術、斧技、棍法。他將這些融合一爐,鋸齒金蜈化身成索命兇器!

    蠱蟲也要看誰在用。

    “好個方源!”白凝冰大叫一聲,冰刃損毀無數柄,終於令他認識到自己無法和方源如此硬拚。

    他渾身浴血,冰肌的防禦也幾乎潰散,但這反而讓他更生出無邊的戰鬥熱情。

    近戰不行,那就遠戰。

    藍鳥冰棺蠱!

    白凝冰拉開距離,張口連吐。

    一只只飛鳥,撲棱著翅膀,向方源飛來。

    方源毫不慌亂,神色不變,左手翻腕,血色月刃一一攔截這些冰鳥,引得它們在空中自爆。

    別人通常只擅長一隻手的月刃,但方源戰鬥經驗何其豐富,左手月刃亦是遊刃有餘,妙到毫巔。

    白凝冰見此不成,又增用冰錐蠱。

    一根根冰錐飛射,混合藍鳥,形成密集攻勢。

    方源遠戰手段單一,只能選擇攔截威脅更大的冰鳥。對於冰錐,他一邊閃避,一邊利用天蓬蠱硬抗。

    白凝冰終於贏得一絲上風,正想要擴大戰果,忽然就見方源冷笑一聲,右手一甩,鋸齒金蜈就脫離落地,麻溜無比地鑽入地裡去了。

    這隱藏的威脅,實在太大了。

    白凝冰看得一呆,破口大罵一聲,趕忙縱躍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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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節:第四頭?!

    “是你逼我的!”白凝冰狠狠咬牙,凝出一柄冰刃。

    同時,他暗暗催動旋踵蠱、狂風蠱。

    白色的冰刃風暴再起!

    起先只是一小股,但很快,體積就膨脹起來,冰風呼嘯,霜雪橫溢。地面上堅冰蔓延覆蓋,有效地克制了鋸齒金蜈的地底突襲。

    這冰刃風暴,乃是白凝冰獨創之招數。亦是彰顯了這個北冥冰魄體的戰鬥才情。

    這乃是冰刃蠱、旋踵蠱、狂風蠱一齊使用,形成攻防一體的奧義。沒有兩個以上的防禦蠱蟲合力,根本無法抵擋。

    狂風咆哮,劍刃冰封,白色風暴旋轉而來,宛若巨獸甦醒,張開大口,要將方源吞沒。

    這是三蠱齊發,攻勢之凌厲狂猛,能凍結一切生機。方源縱有天蓬蠱防禦,恐怕也難以抵擋。

    風暴捲席而來,方源反露出不屑神色。

    身後雷翼一展,頓時電般倒射,和這股冰刃風暴拉開老大距離。

    今時不同往日,若換做以前,他的移動速度根本不及這風暴,但如今風暴卻攆不上他。

    方源眼中精光一閃,身形在半空中一個輕巧轉折,就向山谷飛去。

    身後的冰刃風暴緊追不捨。

    “不要過來!”

    “快滾開!!”

    ……

    不管是白家蠱師,還是古月一族都在怒罵,大叫。

    方源冷笑不語。埋頭直衝。

    身後聲勢驚人的冰刃風暴中,隱約傳來白凝冰的大笑聲,對方源緊追不捨。

    “休想再前進!”一位白家蠱師站在方源面前。

    方源手一勾,從地上跳出一道粗大的金線,落上他的右臂,彷彿是一柄大劍。

    嗡嗡嗡!

    暴躁的鋸齒轉動聲傳來,讓這位白家蠱師眼皮子禁不住抖動起來。

    方源右手持鋸齒金蜈,左手血光閃爍。血月蠱引而不發,渾身罩著一層白色虛甲,背後雷翼狂震,黑髮在風中張揚,身後則是小山般巨大的白色風暴。

    他這威勢簡直滔天,雙眼綻射凌厲的殺機,彷彿成了縱橫沙場。七進七出的猛將。要把一切敵人踏成糜肉,將任何對手砍成碎骨。

    “啊啊啊!”那白家蠱師感受到無以倫比的壓力。他額頭青筋直冒。忽然大吼起來,為自己鼓勁。

    但喊著喊著,眼看著方源一往無前地衝撞過來,他忽然收聲,拔腿就跑。

    他害怕了!

    心中的膽怯,讓他鬥志渙散。

    方源並不管他,強勢衝過。直朝山谷中瀕死倒地的雷冠頭狼而去。

    勁風呼嘯,衝勢兇猛。他所到之處,蠱師們無不避散。

    雷冠頭狼強振精神。轉過頭顱,對準方源。它鋭齒中電光閃耀,萬獸王的尊嚴讓它要不甘受死,臨死也要反撲!

    眼看著方源就要如隕石撞擊大地般,撞上雷冠頭狼。但千鈞一髮之際,他忽然腳下一蹬,衝天而起,斜斜地飛出山谷。

    他剛剛飛出山谷不久,就聽到身後傳來劇烈的轟鳴。

    雷冠頭狼的慘嚎聲,以及冰刃風暴的咆哮聲絞在一起。

    冰刃風暴這樣的招數,可以說是白凝冰的匠心獨運,但它亦有缺陷,就是難以收放自如。

    當然,這風暴撞上雷冠頭狼,也有白凝冰的心性因素。

    雷冠頭狼被白色風暴,狠狠地壓制住。

    它本來就傷重瀕死,如今更是難以抵抗。鱗甲被切割成碎片,血肉紛飛四濺,白骨嶙峋裸露出來,又很快被冰刃割成骨渣。

    “該死!”看到這一幕,古月一族無不罵娘。

    白家蠱師也露出心痛之色。

    白凝冰如此搞法,雷冠頭狼死後,身上恐怕剩下不了什麼有價值的戰利品了。

    但白凝冰並不介意,反而越轉越疾,似乎享受著凌遲萬獸王的快感。

    一只只蠱蟲,化作一道道光,從雷冠頭狼的身上飛射而出。

    這些野生蠱蟲,都是寄生在雷冠頭狼的身上,互利互惠,協力生存。如今雷冠頭狼即將滅亡,它們便如失事海船上的船員,自然要捨棄掉這艘正在沉沒的船,各自逃生。

    “抓住它們!”

    “快,截住這些蠱!”

    兩位族長幾乎同時大喝。

    場面又是一陣混亂。家老們相互出手,企圖絆住對方。兩位族長均抽不開身,最終,只有兩三個家老擁有移動蠱蟲,僥倖飛出山谷。

    野生蠱蟲四散奔逃,方源凝神望去,極力分辨。

    “可惜我的偵察蠱乃是地聽肉耳草,不能增強目力。這頭雷冠頭狼身上,肯定寄居著治療蠱,能否捉到它,就看我的運道了!”

    這純粹是瞎碰運氣,不過方源也沒有辦法。

    用於偵察的蠱蟲,千千萬萬,他此時手中只有地聽肉耳草。

    雷翼一展,他衝向最近的一隻蠱。

    這蠱渾身罩著一層藍芒,正向遠方飈射。

    方源追上它,大手一張,向它抓去。

    哧!

    它渾身爆發出一股強烈的電流,向方源襲來。

    雷翼乃是電流凝聚,速度有之,但並不靈活。方源悶哼一聲,靠著天蓬蠱,硬吃這一記電流。

    他完全可以強逆而行,抓住這蠱,但他明智地選擇放棄。

    這蠱能力已經暴露,能激發電流催敵,顯然是用於進攻的蠱蟲,不是方源想要的治療蠱。

    方源舍了它,又撲向另一隻蠱蟲。

    靠的近,他看見這蠱全貌,渾身仿若淡藍琉璃,懸空飛行,半圓形的甲殼渾然一體,有著龜殼的紋路。

    雷盾蠱!

    這是防禦蠱。能成為一張半圓形的電光護盾。

    方源已打算放過,目光一掃,發現第三個目標。

    但就在這時,一個白色身影從山谷處奔襲上來,手持冰刃,大叫著方源的名字。

    方源嘆息一聲,知道運氣不在自己身上。只好退而求其次,大手一抓。將這近在咫尺的雷盾蠱猛地抓住。

    雷盾蠱撐起一面雷光護盾,幽藍電芒閃爍不定,企圖抵住方源的大手。

    方源冷笑一聲,春秋蟬的氣息一泄,這雷殻蠱頓時萎了,如死去一般,護盾消散。向下方山林落去。

    方源輕輕一抄,將其撈在手中。真元一吐。瞬間就煉化。

    隱鱗蠱!

    他身形如水般波蕩一下,消失在原地。

    “方源!”白凝冰大喊一聲,眼中電芒閃爍。

    這是三轉電眼蠱,能借助雷霆之威,窺破隱形之身。

    但它不具有透視之能,方源這次注意了,雖然是隱著身。但也借助山石叢林隱蔽行跡。白凝冰目光四掃,氣得怒吼。毫無所得。

    方源尋了個隱蔽處,立即盤坐下來。催動兜率花,吐出元石。

    他雖然晉陞三轉,但是空竅中真元儲備只有四成二,剛剛一戰雖然占盡上風,但是卻不能持久,如今空竅中已經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真元,只有三分不到。

    蠱師需要真元,才可催動蠱蟲。

    沒了真元,蠱師的戰鬥力將暴降一大截。甚至在極端的情況之下,連凡人都鬥不過。

    元石不斷縮小,天然真元不斷地灌注到方源體內,空竅中真元海開始徐徐上升。

    以前一轉二轉的時候,利用元石補充真元的速度很可觀。但是到了三轉之後,因為蠱師的真元質量大大提高,以至於需要消耗更多的元石,更長的時間才能補充完畢。

    蠱師之間的戰鬥聲不斷傳來,大約過了八九分鐘,方源這才將空竅中的真元填充到極限。

    他從隱蔽處鑽出來,發現已經戰死了五位家老。

    其中古月一族三人,白家兩人。

    每一位家老都是家族的柱石,沒有想到,居然一下子犧牲了這麼多。

    古月博和白家族長拼得很激烈,都在為這損失心疼無比,均殺紅了眼。

    除此之外,圍繞著野生蠱蟲,分了三個戰團。

    尋常蠱師可沒有春秋蟬的幫助,要捕捉野生蠱蟲,相當麻煩。

    既要捉到蠱蟲,又不能下重手,其中分寸需要拿捏。

    雷冠頭狼身上飛出八九隻蠱蟲,不曉得這些家老捕捉了多少,但場中還剩下三隻。

    家老們圍著這三隻蠱蟲,圍追堵截,一方出手,另一方必定極力幹擾。這就導致場面一直僵持著,誰也討不了好。

    “水籠蠱,給我罩!”一位白家蠱師猛地大喝一聲,噴出一口水球。

    水球猛地漲大,直徑超過兩米,罩住野生蠱蟲,將其困在當中。

    砰!

    下一刻,一記金黃月刃就斬上水球牢籠,將其生生射爆。

    蠱蟲揚長而去,逃之夭夭。

    看到這只蠱蟲飛遠,白家蠱師破口大罵,眼看到手的蠱蟲,居然就這樣放跑了。

    古月一族的蠱師更怒,本來所有的蠱蟲都是他們的戰利品,結果被白家橫插一手,什麼好處都沒有撈到。

    “白家的孫子,卑鄙無恥,給老子死來!”

    “古月一族,你們已經不行了。我們白家必將崛起,將爾等踩在腳下!”

    雙方皆怒氣衝天,憤恨欲狂。戰得雙眼通紅,慘烈廝殺。

    方源看著蠱蟲飛遠,只好將目光集中在場中其他兩個戰團。戰團中央,還各有一隻野生蠱蟲,也許會有治療蠱,但這可能性很小。

    方源深知這個世界上絶沒有心想事成的好事,但即便如此,他仍舊想要試一下。

    然而正當他要衝殺上去的時候,忽然狼嚎聲如軍號,此起彼伏地傳出。

    緊接著,密密麻麻的電狼如潮水般沖刷過來。

    不乏豪電狼、狂電狼的聲音,最讓人變色的是一頭小山般的巨狼。

    雷冠頭狼!

    “難道有第四頭雷冠頭狼?!”家老們齊齊動容,驚惶出聲。




第一百六十八節:狡電狽

群狼湧動,呼嘯而來。

    情勢急轉直下,讓兩位族長以及家老們都臉色驟變。

    他們兩家雖然成功抵擋住狼潮,但也是岌岌可危,極為勉強的。如今再出現一波如此強勢的狼潮,根本就無餘力抵抗了。

    一時間,家老和兩位族長都下意識地停止了戰鬥。

    “情報上說,不是只有三頭雷冠頭狼的嗎?”有家老失聲大叫。

    “不對,這頭雷冠頭狼身上負著傷,狼群的規模也不是很大。”古月博強制鎮定地道。

    “難道說,這是衝擊熊家寨的那頭雷冠頭狼?”有家老一拍腦門,喊道。

    這可能性相當的大,八九不離十。

    家老們心情仍舊沉重無比,有人澀聲道:“這狼群已經出現在這裡,那豈不是說熊家寨已經……”

    “該死的熊家寨,怎麼如此不濟?居然連一波狼潮都抵禦不住!”有人大聲咒罵。

    但也有人心存樂觀:“你們看,這頭雷冠頭狼兩前肢,都受了重傷,肌肉骨骼都萎縮了!”

    眾人循聲看去,失落的士氣微微一振。

    的確如此。

    這雷冠頭狼後肢發達,兩前肢卻短小,肌肉萎縮。這使得它奔跑時,只能利用兩條後肢,像是袋鼠一樣蹦跳著前進。

    “等等,這好像不是雷冠頭狼……”白家族長忽然想到了什麼,渾身一震。

    “是狡電狽!”方源心中已給出答案。

    五虎一彪,三犬一獒。十狼一狽。

    狽也是狼屬,但比狼要聰明數倍,往往擔任狼群的軍師。眼前的這頭狡電狽,外形上極為類似雷冠頭狼,被偵察蠱師誤解也很正常。但它是貨真價實的萬獸王,有著不亞於人的智慧!

    這狡電狽雖然在肉搏方面,稍稍遜色於尋常的雷冠頭狼。但是有類人的智慧。讓它的危險程度遠遠超過雷冠頭狼。再加上無數的電狼大軍可供驅策,難怪熊家寨被滅。

    “走!”方源一振雷翼,立即飛上半空。

    眼前的這些家老。早已經激戰良久,戰力損耗極大,根本就難以對狼群構成威脅。更關鍵的是。他們之間彼此猜疑,難以合作在一起。

    方源掉頭就走,萬獸王不是鬧著玩的。儘管場中還留著兩隻野生蠱在亂飛,但他也不顧上了。

    必須撤離,晚一點恐怕都走不掉!

    自知之明,能捨能棄,才是行走世界的第一要義。

    “撤吧,狼潮勢大,我們打不動的。”

    “回去山寨,趕緊佈防!”

    儘管家老們還沒有認出狡電狽的身份。但他們也都萌生了退意。

    但就在這時,狡電狽忽然嗥叫一聲,張開巨大的狼口。

    狼牙參差如刃,在狼牙之間,一團黑氣從無到有。眨眼睛就凝成一團黑球。

    嗖!

    黑球暴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略帶彎曲的黑色弧線,然後砸落在地面上。

    “射空了?”

    “這雷冠頭狼不行了,準頭太爛了!”

    家老們大叫著,方源則飛得更疾。

    轟——!

    黑色煙球猛地爆炸開來,劇烈的轟鳴聲中。黑煙向四周輻射擴散。

    勢頭迅猛無比,幾乎眨眼間,就覆蓋了方圓百里。

    “這是四轉狼煙蠱!”方源心中一沉,他已經第一時間,做了最準確最明智的反應。但是這黑色狼煙擴散得太快,將他直接籠罩住。

    一時間,他彷彿置身黑夜當中,伸手不見五指。到處是嗆人的濃煙,呼吸不暢,難受至極。

    但好在他有雷翼蠱,只要順著上方直飛,總會能脫離這狼煙的範圍。

    哢嚓。

    就在下一刻,一道霹靂閃電,劈開層層黑煙,如雷蛇似狂龍,跨越百里距離,轟向方源。

    這是狡電狽出手。

    閃電是多麼的快,幾乎讓人難以反應。

    但千鈞一髮之際,方源的戰鬥意識超越了思維速度,優先做出了應對。

    雷盾蠱!

    天蓬蠱!

    一道圓形電光護盾,乍然出現在方源的身側。同時他的身上,亮起一層白光虛甲。

    狂暴的閃電,亮得刺眼至極,彷彿咆哮的天龍,首先轟擊在電光護盾上。

    護盾只堅持了一秒不到,就被摧枯拉朽的閃電霹靂,撕裂撞破。

    閃電轟擊在方源的身上,一剎那間,方源儘管已經緊閉了雙眼,但仍舊覺得刺眼至極。

    一股巨大的力量湧來,將他擊落。

    他幾乎都要昏厥過去,電流纏繞,麻痹著他的渾身肌肉,幾乎讓他忘記了呼吸!

    撲通一聲,他掉落在地上。

    劇痛襲來,這才讓他痛醒過來。

    他忍住渾身劇痛和酥麻,連忙爬起來。

    雷盾蠱已經死亡了,雷翼蠱亦是被殃及,奄奄一息,難堪再用。天蓬蠱也受傷不輕,有些萎靡,畢竟承受了那麼強大的電流衝擊。

    狡電狽剛剛那一擊,必定是四轉蠱蟲發威。

    蠱蟲越往後晉陞,差一階威能就是天差地別。

    四轉的攻擊蠱蟲,至少得用兩隻三轉才能防住。當然雷盾蠱之所以死去,也是因為之前鏖戰很久,積累了許多傷勢。

    “想不到,這狡電狽如此看得起我……”方源苦笑一聲,觀察四周。

    四周黑漆漆一片,全是濃煙,根本分不清方位。

    “小心,那雷冠頭狼變小了,和普通電狼一樣大,就藏在狼群裡。”這時,從黑煙深處,傳來一位家老的叫喊聲。

    方源聽了,瞳孔一縮。

    這狡電狽太狡詐了,真的很陰毒。它似乎想把這些蠱師都一網打盡。剛剛出手針對方源,是一個都不想放過。

    周圍很快亮起無數雙狼瞳。

    低吼聲,狼群奔襲帶出的風聲,都向方源傳來。

    在這樣漆黑的環境中,蠱師們的視野受到了極大的阻礙。但是狼群卻毫無關係,因為這些電狼捨棄了嗅覺,視力極好。

    “必須儘快地逃出去。誰知道會不會碰到那頭狡電狽?就算暫時碰不上,被狼群包圍住,我只剩下四成的真元。根本不能支撐消耗戰!”

    方源心思電轉,催動地聽肉耳草。

    十多根參須,從他右耳廓生長出來。往外蔓延。

    無數的聲音傳來,有狼嚎聲,有戰鬥聲,有家老驚惶的低吼,有電狼臨死的慘叫。

    太亂了!

    地聽肉耳草偵察氛圍很廣,但並不能區分細節。

    方源皺了一下眉頭,只能順著聲音少的一側轉移。

    但很快,他就遭遇到了一隻上百頭的電狼群。

    電狼從黑煙中奔襲而來,一只只凶悍無比。

    方源喚出鋸齒金蜈,同時撐起天蓬蠱。

    鋸齒瘋狂轉動。金蜈如大劍,絞動黑煙,砍在狼軀上,無不掀起一陣血雨白骨。

    方源如溺水行舟,披荊斬棘。

    一只只電狼。慘死在鋸齒金蜈之下。但旋即又有第二隻,第三隻……接連不斷地向它撲殺而來。

    “這狡電狽太陰險毒辣,居然讓狼群繞後包圍。”方源順著一個方向,沖了一陣子,卻總是遭遇電狼,心中頓時恍然。

    他且戰且退。不一會兒,就渾身浴血。

    壓力太大,四周黑幕重重,伸手不見五指,狼群從四面八方衝殺過來,叫他一個人難以應對周全。

    “古月博,你怎麼說?”這時,濃煙深處忽然傳出白家族長的聲音。

    “也罷,先聯合一起,突圍出去再說!”古月博的大喝聲,也緊接著傳來。

    這也是形勢所逼,只有聯手才能有生存的機會。

    否則單打獨鬥,很快就被電狼消耗光真元,被狼群分食。下場勢必將悽慘無比。

    吼!

    “該死!”

    下一刻,一聲狼吼,激烈的爆炸聲傳來。兩位族長同時爆喝,再無法組織家老。

    很顯然,是狡電狽出手偷襲了。

    它有不屬於人的智慧,一出手就破壞了兩位族長的意圖,打亂了家老們反抗的步驟。

    沒有兩位族長壓著場面,家老們之間能否精誠合作呢?

    這是個巨大的疑問。

    “不行了。真元消耗得太多,我必須借助他人之力!”又衝殺片刻之後,方源感到累了。

    他有雙豬之力,但仍舊感到渾身肌肉痠痛。

    他的真元已經不足,渾身都出現傷口,天蓬蠱只能時停時用。

    鋸齒金蜈渾身黯淡,兩旁鋸齒已經破損不堪。短短功夫,它砍了不下千頭電狼,其中還有幾頭豪電狼。

    其中幾頭,因為有防禦蠱蟲,比鐵石還硬。

    鋸齒金蜈也並非無堅不摧,沒有鋸齒,它的劈砍能力頓時暴降,變得慘不忍睹。

    方源沒有戀戰,且戰且走。

    他靠著地聽肉耳草,極力分辨。一旦有狂電狼的沉重腳步聲,就立即轉變方向,努力避開。

    狂電狼這等千獸王,他一人還獨戰不了。一旦被牽制,落入重重包圍當中,那絶對是十死無生。

    “我不甘啊!”濃煙中忽然傳來家老的慘叫,聲音旋即戛然而止。

    黑煙中,狼潮洶湧,許多家老都慘死狼口,發出不甘無奈的怒吼。

    “我也要堅持不住了!”方源感受到死亡的氣息,但他面色冷酷,越是危機,心中越是沉靜如冰雪。

    他的心靈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前世比這危險的情境多得去了。

    目前情況還不算太糟糕,兩位族長還和狡電狽戰鬥著,方源還有希望。

    “嗯?前方有打鬥聲!”方源聽到聲音,立即轉了方向。他快支撐不住了,不管是古月一族,還是白家蠱師,對他都有利。

    “殺!殺!殺!”遠遠就聽見這蠱師大聲地咆哮著,正在酣戰。

    方源疾奔過去,衝勢忽然一滯。

    白凝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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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0 22:35: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九節:尋路

    白凝冰渾身傷痕纍纍,氣喘吁吁,形態狼狽。

    當方源趕來時,兩個人都楞了一楞。

    命運這玩意,真是奇妙。前一刻,兩人還是生死仇敵,要將對方置之死地。但這一刻,他們卻需要聯手,才有生存逃亡的機會。

    和白凝冰聯手?

    方源目光幽幽一閃,心中思量:“白凝冰雖然癲狂,也意識到自己的命運,但並不代表他不想活下去。”

    求生是一個人的原始本能,最基本的需求。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白凝冰一方面有著求生的強烈慾望,另一方面又面臨著無法改變的毀滅命運,才會形成如此性情。

    在這個世界上,絶沒有永恆的敵人。和白凝冰聯手,大有基礎。但要怎麼開口,才能說服他?

    “呵呵呵,方源,想不到竟然是你!”白凝冰先開口,大笑起來,語氣強硬,“那你就陪我一塊死吧。能有你一齊陪葬,我這人生結束的也挺有趣。”

    “有趣麼?”方源心中有了思量,微微笑著,緩步走向白凝冰。

    周圍電狼襲來,方源甩手,鋸齒金蜈呼嘯,將兩三隻電狼當場拍死,擊飛出去。

    戰到如今,鋸齒金蜈的兩排鋸齒,已經損毀大半,切割攪鋸的能力大打折扣。只能用拍擊。

    “在這群狼環伺之下,我們來一場生死激戰,不是更有趣嗎?”方源緩緩向白凝冰逼近。嘴角勾勒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白凝冰眼皮子不禁抖了抖,沒有想到方源比他更強勢。

    不過這卻和他的心意。如果方源態度軟下來,為了生存,一味地要和他合作逃生,他反而會看不起方源,甚至產生一種羞辱感,會忍不住動手想殺了方源。

    這世界上,有些人就是這樣。你一味地對他和善。他反而覺得你好欺負,看不起你。對他態度強硬,卻能得到尊重。

    “你真的想死?那我就成全你!”白凝冰眯起雙眼,流露出危險的氣息。

    方源朗聲一笑,腳步放緩,以悠然滄桑的語氣道:“人生匆匆百年,如夢幻泡影。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是為了什麼?無非是走上一遭。見證精采罷了。我雖然不想死,但卻不畏懼死亡。我已走在路上。縱死不悔。”

    這倒是方源的心底話。

    人生自古誰無死?

    就算是九轉蠱師。就算是人祖,也不過只是長生,不是永生,終究也要面臨滅亡。

    死就死罷,有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是下一刻,方源真的死在這狼潮當中,他亦不會後悔。

    皆因他已經為自己的目標奮鬥過。努力過,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意願活過!

    把生死放下。人生才見大寬宏,才有真瀟灑。

    白凝冰聞言。渾身劇震!

    他口口聲聲不怕死,卻不是真灑脫,而是看不透,放不下這生死。

    當一個人懼怕的時候,他就成了奴隷。

    想他白凝冰,不過是生死之下的一奴隷罷了。

    但這亦不怪他,他畢竟還太年輕。許多事情,需要經歷很多,才能真正看透看破。

    然而,方源的這番話,卻著實給一直糾結於此的他開了一扇窗。

    “見證精采……已在路上……縱死不悔?”白凝冰口中喃喃,突然問道,“路!什麼是路?”

    方源冷笑,繼續逼近:“個人有個人的路,我的路不必向你說,你的路我怎麼能知道?”

    這世間,許多人從生到死都沒有路,有些人走在路上,不斷摸索,在黑暗中走向心中聖地。

    白凝冰的天藍雙眸,猛地爆發出一陣奪目的光澤。

    “路……不錯,我要尋到我的路!”

    這一刻,他心中的激動,旁人萬難理解。

    就像是一位男子,苦苦追尋一位女郎而不得,忽然有一天發現了正確的方法。又像是一位尋寶者,被擋在最後一道關卡很長時間,忽然有一天他發現了能夠破關而入的門徑。還彷彿是解一道難題,苦苦思索數年沒有進展,忽然發現了能解題的正確手段。

    白凝冰沒有路,尋不到生活的意義,因此他迷茫。

    方源不可能直接解除他的迷茫,但卻旁敲側擊,給了他一個希望。給他一個面臨死亡的排解勸慰——只要在路上,縱死不悔,死亡也會變得不可怕。

    “我感到我就要尋找到我的路了!”白凝冰握緊雙拳,神情變得振奮無比。

    他看向方源,意味深長地道:“我終於明白了你和我的不同。你已在路上,而我卻在徘徊。”

    “呵呵呵。”他忽然又笑起來,興奮得近乎猙獰,“方源,你要打我絶對奉陪到底,但現在不行!我們不妨合作,我有電眼蠱,但視線受阻,只能窺探三十步。逃出這裡,我們擇日再大戰一場,和昔日的仇敵通力合作一場,你不覺得這樣更精采,更有趣嗎?”

    “哦,我如何信你?”

    “我沒有讓你信我。你可以選擇相信,也可以選擇不信。你可以把後背交給我,但也可以隨時出手,偷襲我一招。呵呵,這完全看你當時的心意變化!”白凝冰笑著聳聳肩,竟生出一股灑脫氣。

    濃煙滾滾,周圍群狼嘶吼。

    方源微微垂下眼簾,似在思考白凝冰的建議。

    其實說服一個人很困難,但也很簡單。關鍵要準確擊中這人的心思。

    “也好。”方源伸手撫摸著鋸齒金蜈的暗金甲殼,抬起眼,“不過你可要做好被我偷襲的準備!”

    “呵呵呵。”白凝冰咧開嘴,笑得很邪。一陣氣浪襲來。黑煙重重,斷臂處的衣袖,在風中飄蕩。

    在濃煙中,要判斷方向,極為不易。視線越狹小,就越容易迷失方向。

    但白凝冰有電眼蠱,偵察範圍達五十步,如今被濃煙限制。偵察距離就縮小到三十步。但這也比方源的肉眼,好太多了。

    不過白凝冰空有電眼蠱,卻在大局上,沒有清晰的認知。

    他只能看到眼前的景象,有時候衝殺著,反而一頭撞入狼群的包圍網中。

    反觀方源,他有地聽肉耳草。

    濃煙能削弱視野。不過卻阻擋不了聲音的傳播。

    周圍都是聲音,地聽肉耳草能偵測達兩百步。但方源卻只能隨波逐流。他視野太狹小。只能看清楚身邊的一株樹,一塊山石,沒有參照物對比,無法分辨方向。

    合作!

    白凝冰的電眼蠱,加上方源的地聽肉耳草。

    兩蠱疊加起來,相互輔助,頓時令場面一緩。

    “這邊是南方。朝這個方向,正對你們古月山寨。”白凝冰雙眼電芒一閃。隨即道。

    “不行,那裡狼群太多。得繞道而行。”方源右耳參須飄飄。

    “嘿嘿……那就往東南拐過去,如何?”白凝冰舔舔嘴唇。

    方源蹲下身子,參須紮根在泥土中,仔細傾聽。

    期間,電狼衝來,都被白凝冰打發。

    方源聽了一會兒,站直了身子:“東南方有個缺口,不過得儘快,它快要合攏了!”

    “那就沖吧。”白凝冰說著,卻沒有急著動身。

    他還對方源頗有忌憚,不敢在前面衝殺,把後背暴露在方源的面前。

    方源冷笑一聲,他同樣對白凝冰有所顧忌。

    最終,兩人間距五步,並肩殺過去。

    電狼嘶吼,企圖圍殺他倆。

    但靠著電眼蠱和地聽肉耳草的搭配,方源和白凝冰二人避實擊虛,不斷遊走,捕捉到良機,再猛地突圍。

    情報的優勢,在此時展露無疑。

    白凝冰或者方源兩人,單個作戰,無不狼狽困窘。但如今一聯手,竟然就掌握了主動,變得遊刃有餘起來。

    衝殺了好一陣子,眼前陡然開闊,明亮的陽光照得兩人同時眯起了雙眼。

    “衝出來了!”白凝冰仰頭大笑。

    方源回望過去,只見身後一團濃重的黑幕,彷彿是黑漆漆的鍋底倒蓋住一片廣袤的山林。

    濃煙中不斷地傳來劇烈的爆破聲,怒吼聲。顯然兩位族長還在和狡電狽交戰。

    “想不到跟你合作,也蠻愉快的。”白凝冰微微側身,微笑著。

    “我也有同感啊。”方源的嘴角也浮現出微笑。

    然後下一刻,兩人眼中突綻厲芒。

    冰刃蠱!

    鋸齒金蜈!

    修長的冰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

    粗壯的金蜈,橫掃拍擊,帶出一股呼嘯之風。

    砰。

    兩者相撞在一起,冰刃在金蜈的背上划出一道傷痕,然後崩解碎裂。

    方源和白凝冰各向後跳躍一步,雙眼中均流露出濃郁的殺意。

    短暫的合作,難改敵對之心。

    方源黑髮飛舞,白凝冰白衣飄飄,彼此之間充滿了太多的相似之處。但正因為如此,兩人成了天生的宿敵。

    黑眸和藍瞳對視,在空中幾乎要碰撞出火星。

    雙方的殺意卻漸漸收斂。

    “哼,將死之人,不用我出手,老天就要收掉他的性命。現在最關鍵的不是白凝冰,而是天元寶蓮!一旦狡電狽襲擊古月山寨,恐怕凶多吉少。必須趁此時機,果斷出手……”方源心中思量,眼簾低垂。

    白凝冰的雙眼卻越來越亮,他口中喃喃:“路……不悔……是了,縱然是人祖也要死亡。人有生必有死,只要過得精采,死去又何妨?”

    念及於此,他眼中驟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輝。

    “哈哈哈。我也找到了我的路,那就是見證這世間精采!方源,我們擇日再戰。到那時希望你的死,能給我的人生帶來精采!”

    說完,他連連後躍,拉開距離之後,轉身就走。

    他雖然狼狽不堪,渾身是傷,臉色黑灰滿佈,獨臂殘疾。但他腰桿挺拔如劍,他不再迷茫了。

    他已尋得了他的路。

    換句話講,他真正成了他自己!




第一百七十節:鐵面無私血可冷?

方源看著白凝冰的背影,直至他遠去。

    “見證世間精采……”少年黑色的雙眸閃過一絲凝重。不再迷茫的白凝冰,將比先前要更加危險。

    生和死不再困擾他,他越接近死亡,越會爆發出北冥冰魄體無雙的風采。

    “但是要和我擇日再戰,呵。”方源忽的輕笑一聲,“你注定要失望了……”

    從滾滾狼煙中脫困的那一刻,方源就決定即刻離開青茅山。

    和白凝冰的戰鬥雖然有趣,但是毫無利益可言。

    白凝冰將精采定義在方源的身上,那是他太年輕,眼界侷限在青茅山。

    方源卻不一樣。

    在他的重生大計中,青茅山不過是一個起點罷了。

    但凡心中有大志向者,必定心懷寬廣,不拘泥與他人細小過節。

    “該走了,狡電狽比雷冠頭狼更加狡猾,更加難以對付。依白家和古月一族現有的力量,難以抵擋。除非有五轉強者出現,力挽狂瀾。或者兩家聯合。”

    白家和古月一族宿怨糾纏,聯合是大勢,必定聯合。但是聯合起來,卻做不到精誠合作。

    方源並不看好他們的前景。

    “青茅山接下來的局勢,就看這關鍵一戰的結果。如果兩家族長全部被狡電狽殺死,那麼青茅山必將成為電狼的地盤。如果剩下一家族長,那麼聯合起來,另一家勢必被淪為炮灰犧牲。如果狡電狽被殺死。兩家必定也傷亡慘重,必須修養生息。家族整頓內務,我必將被調查。”

    方源對這大勢變化,洞若觀火。

    這是蠱的世界,個人的力量能凌駕於集體。因此蠱師修為越高,越能力挽狂瀾。

    不管是白家、古月家還是電狼群,任何一方只要再出現一位四轉強者,必能力定乾坤。

    但不管是何種局面。都對方源不利。

    “是該離開的時候了。雖然治療方面仍舊缺乏一隻理想蠱蟲,但世事哪能心想事成?回去山寨,將天元寶蓮取了,再在族庫中取一隻治療蠱,然後即刻上路!”

    方源最後回望了身後一眼,黑煙中仍傳來劇烈的轟鳴。

    他轉身就走,向古月山寨進發。

    他有家老身份。完全可以憑此強啟族庫,獲取元石和蠱蟲。

    這是最動盪的時期。人心惶惶。最有可乘之機。

    但若過了這時刻,不管戰鬥結果如何,大局都定了。方源難以渾水摸魚。

    雷翼蠱暫時不能用了,方源便在山林中奔馳。

    狼潮沖刷一切,倒令危機四伏的山道變得安全。

    很快,古月山寨遙遙在望。

    “嗯?什麼人!”方源倏地停止腳步,兩位陌生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兩人俱都是蠱師裝扮。一位年長,個頭高大。腰軀筆直,沉穩如山。深重如淵。最吸引人的地方,在於他臉上戴著一副青銅面具。

    這面具古樸,流露出遠古的氣息。

    面具開了三口,露出佩戴者的雙眼和嘴唇。

    他的雙眼充滿了滄桑,流露出一股堂皇的正氣。他的嘴唇抿著,線條如刀刻般,顯示出此人堅定如鐵的意志。

    面具遮掩不住的耳邊,則是發白的雙鬢,透露出此人年齡甚大。

    另一位則是一位年輕人,雙眉筆挺如劍,一雙眼睛明淨透亮,顧盼間綻射出凌厲的光,如鷹如虎。

    看這相貌,年輕人的年齡和方源相差彷彿。但此人腰帶卻鑲著一面銀片,銀片上刻著“三”字。

    如此年齡,就已經是三轉蠱師,可見其修行天賦!

    這是個少年天才!

    但方源目光一掃,只在年輕人的身上頓了一下,就轉向年長者。

    這個年輕人皮膚微黑,雙唇同樣抿著,全身散發著一股幹練精悍之氣,不容小覷。

    但她微微鼓起的胸脯,手腳咽喉上的細節,卻令方源一眼就看破她少女的身份。

    方源從不小覷女子,但和這英氣勃發的少女相比,她身邊的這位中年男子的來頭,大得令人不得不側目。

    “鐵血冷……”方源心中一震,暗中道破這中年男子的身份。

    他戴著青銅面具,腰帶上紫晶方片上,刻著一個字——“五”。

    他就是五轉蠱師,執法天下,破案如神,追捕第一的南疆神捕鐵血冷!

    他大公無私,鐵面無情,多少魔道被其拘拿,多少宵小被其斬首。他是正道楷模,行走南疆,破案無數,有煌煌威名。

    “小兄弟,請教了。”鐵血冷對方源拱手道。

    他成名已久,又是五轉蠱師,但是態度卻很客氣隨和。

    “我看小兄弟你一身傷勢,行色匆匆,是否貴族長和眾家老遇到了麻煩?”他接著問道。

    方源自然而然地換了一副臉色,既焦急,又驚異,還摻雜著懷疑和忌憚:“你們是誰?你怎麼知道這事?沒錯,我們追殺雷冠頭狼,遇到了大麻煩,碰到了一頭狡電狽。我正要趕回去求援。”

    “本人鐵血冷,是友非敵,剛剛從古月山寨出來。小兄弟不必回去求援了,獸潮之下,人族一體,當攜手共進退。鐵某自當要貢獻一份綿薄之力。”鐵血冷立即當仁不讓地道。

    ……

    “可惡,想不到我古月博今日將死於此處!”

    “哼,就算是死,也不能讓這狡電狽好過。”

    古月族長以及白家族長,渾身是傷,真元已經快要耗盡。他們感受到了死亡的濃郁氣息。

    濃重的狼煙已經消散了,家老們全部隕落。只剩下兩位族長。

    狡電狽也不好過,身上有些傷口深可見骨。它咧嘴咬牙,縮在電狼大軍之後,眼中閃爍著狡詐的光芒,並沒有親自上陣搏殺。

    “來啊,你這個膽小鬼!”白家族長怒吼著。

    但狡電狽卻又往後縮了縮,然後發出狼嚎,指揮著普通電狼群。衝殺向兩位四轉蠱師。

    “狡猾的東西,唉……”古月博和白家族長對視一眼,嘆了一口氣。

    他們原準備了一手,是臨死之前的強力反擊。

    但狡電狽有不輸於人的智慧,並沒有上當。

    “吾命休矣……”

    “可恨死在這普通的電狼口中!”

    正當兩位族長憤憤不已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遠遠傳來:“二位,堅持住!”

    聲音在山林中迴蕩。兩位族長身軀同時一震,回頭望去。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向這邊飛馳而來。

    身影連連晃動。自由地穿梭在狼群中,幾個呼吸之後,就站到了兩人身邊。

    “你是?”兩位族長同時道。

    “在下鐵血冷。”

    嘶……

    白家族長驚的微微倒抽一口冷氣,又驚又喜又疑,不知道鐵血冷如何在此。

    古月博則知道緣由,大喜過望:“原來是鐵神捕!”

    正說著話,狼群衝近。

    “一群孽畜!”鐵血冷舌綻春雷。低吼一聲,催動空竅中的蠱蟲。

    轟!

    一股無形的氣勢陡然爆發。輻射八方,席捲四面。

    這氣勢如山。頂天立地,巋然不動。又如蒼穹,俯瞰人間,洞徹萬物。

    正氣蠱!

    非得心存正義的蠱師,才能使用。

    正氣勃發而出,能令宵小膽寒,一定範圍內,敵手意志越差,受到的削弱程度就越多。

    鐵血冷曾經用此蠱,令四轉蠱師丟盔棄甲,鬥志渙散。這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利器!

    嗚嗚……

    電狼衝勢頓止,在這股氣勢的壓迫下,兩股顫顫,不敢向前。

    嗷嗚!

    後方的狡電狽長嘯,企圖指揮電狼群。

    “好膽!”鐵血冷雙目一瞪,猛地伸出右手,向狡電狽抓去。

    轟隆……

    空氣漣漪一陣陣擴散,一隻巨大的黑鐵大手破空而出,遙遙抓向狡電狽。

    五轉鐵手擒拿蠱!

    狡電狽心性狡詐,缺乏血勇之氣。加上身上傷痕纍纍,不敢硬拚,連忙躲閃。

    但這黑鐵大手牢牢鎖定住狡電狽,一路追蹤。

    狡電狽逃脫不得,大吼一聲,被激起凶性,和黑鐵大手狠狠對撞。

    大手崩散,而狡電狽亦身受重創,渾身骨骼差點都被震散。

    它發出嗚咽之聲,再不敢找鐵血冷的麻煩,最後怨毒地看了鐵血冷以及兩位族長一眼,然後夾著尾巴,掉頭就跑。

    “它要逃跑了!”

    “快攔住它!!”

    兩位族長大叫,但鐵血冷卻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手。

    “還請神捕出手。”古月博拱手懇求道。

    鐵血冷微微搖頭。

    這時,方源和少女也趕了過來,正看到狡電狽被鐵手逼走的一幕。

    “爹!你身上有傷,怎麼能動手!”少女跑近,氣得跺腳,埋怨的語氣中流露出濃濃的關切之情。

    “若男,這狡電狽狡猾至極,只有強勢將其擊退,才是最恰當的處理方法。”鐵血冷淡淡地說著,忽然身軀微微一震。

    噗的一聲,他吐出一口血。

    他的血,呈現詭異的慘綠色,吐在地上,頓時腐蝕了一片綠草,升騰起一股難聞的煙氣。

    顯然是受了很重的傷。

    “爹,你怎麼樣了?!”少女鐵若男連忙舉起雙手,要為鐵血冷治療。

    “不用大驚小怪,這傷勢你也不是不知道,吐吐血就舒服多了。”鐵血冷呵呵一笑,擺手拒絶了治療。

    看到這一幕,剛剛還心懷怨懟的兩位族長,頓時臉露慚愧之色。

    “神捕大公無私,身受重傷,仍舊出手。如此相助,教我等銘感五內。”

    “早就聽聞鐵血冷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讓人佩服!謝神捕救命之恩!”

    兩位族長先後拱手,道謝。

    “請神捕大人,到我白家寨作客。救命之恩,當要竭力報償!”白家族長又道。

    一旁,古月博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白家將鐵血冷拉走。

    他知道鐵血冷的目的,得意地笑道:“神捕大人的來意我已經明了,是受賈富所托,來我處調查那起殺人案的吧。我們古月一族一定竭力配合!”

    聽了這話,白家族長頓時臉色一變。

    鐵血冷道:“正是如此,不過,這次調查案件,我卻不是主導。將由我的女兒鐵若男負責。”

    “哦?”一時間,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少女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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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0 22:37: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一節:骨子裡的魔性

    “什麼,爹,你讓我來破案?”少女手指自己,滿臉的驚愕之色。

    “怎麼,你不願意?”鐵血冷微笑著。

    “願意,當然願意了!”鐵若男反應過來,雀躍地道。

    鐵血冷點點頭,輕嘆著,語氣複雜:“你立志要走上和我一樣的路,這幾年來你跟在我的身邊,也耳濡目染了許多東西。雛鷹只有獨立飛翔,才能真正的成長起來。爹我已經老了,受的這傷,也治不好。更不能陪你走完你的一生,一代新人換舊人,接下來看你的了。”

    “爹……你不要灰心,不是還有治療的希望嗎?”少女聲調顫抖,有些哽咽。

    “你我都知道這個希望有多渺茫。人要學會認清楚現實,若男。”鐵血冷笑了笑,又轉頭面對古月博,“古月族長放心,我這女兒已學了我七八分的本事,再加上我隨同輔導,必不會讓你族蒙受不白的冤屈。”

    “哪裡,哪裡。”古月博連忙拱手,“少俠女巾幗不讓鬚眉,英姿勃發,又是英雄之後,在下豈有不放心的道理呢?請到山寨,先為二位接風洗塵。”

    ……

    菜餚擺了一桌。香氣撲鼻,清醇的酒液從酒罈中形成一線,傾倒在鐵血冷的杯盞當中。

    狼潮剛剛過去,古月山寨陷入最困苦的時期。大量物資的消耗,將導致接下來食物緊缺,物資匱乏。甚至會有凡人生生餓死。

    但即便如此。為了招待鐵血冷,古月一族仍舊拼湊出了這席酒宴。

    作為族長,古月博端坐在主位上,旁邊就是鐵血冷以及少女鐵若男。

    除此之外,還有古月赤鐘、古月歌燕、古月赤練、古月藥姬,以及方源等人,皆是家老。

    狼潮之前,古月一族的家老有數十位。但如今就只剩下這一桌,連十位都不到。

    不僅如此,在座的家老,都是各個帶傷。

    尤其是古月赤練,在兩個星期前的抵禦戰中,就身負重傷,一直隱藏在密室中修養。本來躺在床上。但聽說鐵血冷的到來,這才強撐病體。來參加這酒席。

    不過這倒讓他逃過一劫。而他的老對手古月漠塵則跟隨著族長追殺雷冠頭狼,反而被狡電狽所殺。

    “今日若非鐵兄相助,恐怕在下此刻已經成了狡電狽的腹中餐了。救命大恩,這杯酒敬鐵兄!”古月博站起來,雙手捧杯,微微彎腰,誠懇地致謝道。

    “我也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之事。”鐵血冷舉杯。淺飲了一口杯中酒。

    他生性嚴謹,不賭不嫖。克己自守,喝酒從不貪杯。淺嚐輒止因此從未醉過。

    古月博喝了這酒,環視席間眾人一週,雙眼泛紅,嘆了一口氣緩緩坐下。

    鐵血冷看過這等情形多了,開解道:“古月族長切勿傷懷,只要人還在,山寨就會有重新興盛起來的時候。而且那狡電狽也受了傷,電狼群也消耗甚巨,最近幾年應該都不會來犯。這一次的狼潮算是已經渡過。”

    狼潮中最惡劣的時期,的確已經渡過去了。接下來的幾個月,雖然仍舊會有電狼不斷出沒,但數量會越來越少,不會形成巨大的規模,狼群再也沒有直接衝擊山寨的力量了。

    狡電狽將迴轉狼巢,在那裡修養,慢慢地整合剩下來的狼群。許多電狼將不斷被召喚回去,大量電狼的死亡,導致了狼群對食物的需求大大降低。

    狼群又可以自給自足,接下來的幾年裡,電狼群將重新漸漸壯大,期間產生新的百獸王豪電狼、千獸王狂電狼以及萬獸王雷冠頭狼。

    盛極而衰,衰而轉盛。

    不管是人族,還是狼群,都遵循著這樣的變化規律。

    只是少女的話雖如此正確,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古月族長比鐵若男更清楚這真相,但是心中的悲傷和痛苦,也是避免不了的。

    犧牲太大了……

    單單高層家老,就損傷了大半。二轉蠱師、一轉蠱師更是死傷慘重。整個古月山寨力量空虛到了谷底,再經不起任何一場動盪。

    “為什麼你們不去反攻,直接端了狼巢呢?”一旁,鐵若男不解,疑惑地問道。

    “那是因為狼巢中生活著十多只雷氣蟲群,數量近百萬,有大量的野生蠱夾雜在內。根本難以撼動,除非三家聯合出兵。”古月藥姬開口解釋道。

    她說到這裡,忽然哼了一聲,陰鳩的目光瞟向方源:“不過這可能性太小了,就算是在我們古月一族,也有家老級的人物臨陣退縮,狼潮來襲的時候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聽了這話,其他的家老亦都不由地將目光,移到方源的身上。

    先前,方源在石縫秘洞,探索花酒密藏,導致他缺席了抵擋狼潮的大戰。這在眾人眼中,就是偷奸耍滑,貪生怕死的表現。

    因此,眾家老看向方源的神色,都帶著不滿、鄙夷,還有隱隱的憤怒。

    就連古月博的臉色,也並不好看。

    作為家族領袖,最反感的就是方源這種人,我行我素,神秘,有自我盤算,用著卻不讓人放心。

    酒桌上氣氛頓時發生了變化。

    鐵家父女也感受到了這樣的變化,順著眾人的目光,也看向方源。

    方源年輕的相貌,早就引起了鐵若男身為同齡人的關注。

    方源淡淡地喝著酒,儘管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但他卻好似察覺不到。

    他神情淡漠,對這秋後算賬的情形早就有所預料。

    “這事情麻煩了。”他心中嘆著,雖然擔憂,但並不恐慌。

    鐵血冷的出現,嚴重破壞了他的出走計劃。他若摘了天元寶蓮,壞了古月山寨的根基,這必將引起鐵家父女的抓捕。

    神捕之名,絶非世人泛泛而談。以他現在的手段和實力,只要鐵血冷展開追捕,就絶對沒有失手的可能。

    就算不摘天元寶蓮,他神秘失蹤,也會被家族調查。因為牽扯到賈金生之死,更會被鐵家父女調查追捕。

    他不告而別,放在他們眼中,就是做賊心虛,畏罪潛逃。

    無奈之下,方源只好選擇留下來,暫觀其變。

    雖然被眾人責難,但這情形還不是最糟糕的。若是直接出走,那就是自亂陣腳,自己把情況搞砸。

    “酒好喝麼?”古月藥姬陰森地笑著,直視方源,“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方源慢慢地放下酒杯,抬眼看了古月藥姬的斷臂一眼。

    都說年老成精,這話一點不假。

    古月藥姬為了保命,自斷一臂,以受傷之名,逃避了親臨戰場的家族任命。

    這在方源的前世就發生過,想不到今生古月藥姬同樣如此做了。

    她這樣棄車保帥,也的確有效果。防止被雷冠頭狼殺害,沒有參與追擊,因此保留了一命。她現在向自己發難,一小半是因為舊怨,一大半是要將火燒在方源身上,降低其他人對她自己的注意力。

    “你想要我要解釋什麼?解釋你為了苟且偷生,自斷一臂嗎?”方源冷笑道。

    “什麼?!”古月藥姬頓時驚怒交加,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她瞪圓了雙眼,手指向方源的鼻子,尖聲吼叫道:“你個小兔崽子!竟然反咬我一口,血口噴人,污衊栽臓我!!你怎麼能這樣的卑鄙無恥?我們古月一族,怎麼出了你這樣的一個玩意?”

    “古月藥姬!”古月博勃然變色,沉聲一喝,“你給我坐下,有貴客在此,大呼小叫地成何體統?”

    古月藥姬還想再罵,但看古月族長臉色相當陰沉,只得將到了嘴邊的話,再咽進肚子裡去。

    她怒視方源,憤憤不已地坐下。

    古月博處理了藥姬這邊,又將目光移向方源:“方源家老,我需要你一個解釋。在狼潮攻擊山寨的時候,你去了哪裡?”

    “方源……他就是方源?”鐵血冷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賈金生的神秘失蹤案中,方源這個人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鐵血冷來此之前,自然得到過賈富的不少情報。只是沒有想到,這個少年家老就是方源。

    一下子,鐵血冷的心中就升起了盎然之興趣。

    他破案無數,能從蛛絲馬跡中看出端倪,猜測真相。看眾人表現,他就推測出方源臨陣退縮的事實。

    但世人認知事實,往往流於表象,真相又是什麼呢?

    不管真相是什麼,方源的答話都能暴露出他的內心一角。這對接下來的破案,將很有幫助。

    感受到鐵血冷投來的關注目光,方源心中一緊,但面色卻絲毫不變。

    他淡淡地掃視眾人一圈,嘴角浮現出嘲諷的笑:“這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但既然族長您這麼問了,那我就直說好了。我當時害怕極了,長期以來積累下來的壓力,還有對死亡的恐懼達到了極限。我難以承受,我懦弱膽小,躲在了角落裡,不敢再上前線去。”

    此言一出,眾人都楞了一楞。

    他們原本等著方源的藉口和理由,已經準備好了如何戳穿方源,揭露方源。沒有想到方源居然直接就承認了!

    “任何的謊言,只要不是事實,就都會有破綻。更何況有鐵血冷在此……”方源面色平靜,垂下眼簾,只盯著面前的酒杯。

    鐵血冷雙眼湧出一股異色,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心中升騰起一股厭惡反感。

    “這個少年,骨子裡有一種魔性!”






第一百七十二節:非方源莫屬!

酒席上,一時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愣住,呆呆地看向方源。

    他們沒有想到方源這麼回答,直接承認,還如此坦誠。

    “還是太年輕啊,居然這種話都說出了口。”

    “哼,這話一說,就意味著整個政治前途的毀滅。”

    “今後這方源再也不足為慮了……”

    家老們心中思緒翻騰。

    狼潮進行到這裡,大局已定了。接下來的幾個月內,只會有小股狼群出沒,並且隨著狡電狽的不斷召回,以及蠱師們的清剿,到了年末電狼將會基本消失。

    但爭鬥卻從不會停歇。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爭鬥。

    狼潮下,是人和狼的爭鬥。如今狼潮中最艱難的時刻已過,家族之間的內鬥則露出水面,轉為主要矛盾。

    狼潮衝擊山寨,很多蠱師身死,舊有的勢力被打破,這些勢力原先掌控的利益,失去原主人,自然需要重新分配和瓜分。

    在古月一族的高層,原先眾多家老,分食著整個山寨的利益蛋糕。但如今只剩下方源等不到十位家老,蛋糕卻仍舊在那裡。

    要瓜分這塊大蛋糕,自然就需要較量。政治上的鬥爭,雖然沒有狼潮這般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但是陰謀算計,冷風陷阱,亦是深沉艱險。

    原本方源作為唯一的新晉家老。勢頭很足,風頭極盛。但如今他坦然承認,自毀政治前程,就等若放棄了和其他家老競爭利益蛋糕的機會。

    一下子,方源在眾家老心中的威脅程度,就降低了很多倍。

    看向方源的眾多目光中,蘊含的壓力明顯在減緩。

    這時,族長古月博輕嘆一口氣:“既然方源你已經承認。那麼身為族長,不得不對你此番的臨陣脫逃進行處置。按照祖宗傳下來的家法,臨陣脫逃者,將剝削家老的職位。但最終的結果,將由我和其他幾位家老聯合商議,酌情處理。但不管結果如何,都希望你能夠接受。”

    其他人臉色各異。

    方源點點頭。沒有開口,似已認命。

    古月藥姬自斷一臂。保住性命。這樣的狠辣和決斷。方源亦有。只是他捨棄的更多,將家老的身份都捨去了。

    他現在最大的麻煩,是突如其來的鐵家父女。若是摻和到政治漩渦當中,受到政治傾軋,勢必情形將更加危險。

    “捨得,捨得,取捨之間。就是人生。家老這身份,本來就是為了更好的修行。才拿來用的。我為了永生而踏上魔道,連命都可以捨棄。還有什麼不可舍的?家老之位,哼……”

    方源心中沒有一絲懊惱和後悔。

    這是最明智的抉擇。

    而且,雖說會有懲罰,但力度必定輕微。

    畢竟現在家老稀缺,他身為三轉蠱師,力量必須得到重視。族長一方面要懲罰,另一方面也要借助方源的力量,來穩住山寨大局,因此也要安撫他。

    至於其他家老,方源已經退出了這場關鍵性的政治博弈,已經沒有威脅性了。更不會對方源趕盡殺絶,萬一逼得方源反擊,豈不是自找苦吃?

    “雖說有著家族制度,但制度是什麼?呵呵,制度都是上位者維護利益的工具。一方面它主宰和分割下層群體的利益,另一方面也是上位者之間協調彼此的遊戲規則。”方源心中冷笑,對於這些方面,他洞若觀火,看得極為透徹。

    “現在最關鍵的,還是鐵家父女。真是該死,居然比我預料中來得更快。狼潮還未退去,他們就到了。哼,不過這樣的舉止行徑,倒是符合鐵血冷嫉惡如仇,奮不顧身的性情。”

    一想到這裡,方源就心生壓力。

    儘管鐵血冷受了傷,但其戰力絶非方源可以比敵。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是這個道理了。

    “我要離開山寨,又需要避免鐵家父女的追捕,該怎麼破局?”

    方源苦惱。

    這鐵家父女,絶非賈富那般容易糊弄。再者,他方源修為低微,縱然有千般妙計,但沒有實施的能力,為之奈何?

    三轉和五轉,這實力差距很大。

    “諸位我有話說。”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古月赤練忽然開口。

    他臉色蒼白,拖著重傷之體來此,也沒有能飲酒,只是喝茶。

    但他接下來,卻是語出驚人死不休:“有一件事情老夫必須坦誠,方源大人之所以未能及時出現戰場,乃是老朽所為。”

    “什麼?”

    一時間,其他家老都微微吃了一驚。

    “哦,此話怎講?”古月博問道。

    方源亦投去一道目光,只是隱藏住了驚訝。

    這古月赤練怎麼會為自己說話?

    雖然方源先前掌握了他的把柄,但是此次狼潮,赤脈的繼承人古月赤城,卻已經死在戰場中,不幸喪生了。

    儘管赤脈已經盡了最大可能,對赤城進行了保護。但是戰場上,總是意外最多的地方。並且狼潮之下,人人自危,很多時候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更何談照顧他人?

    人死燈滅,方源先前掌握的把柄,也就失去了作用。但為何古月赤練,反而主動站出來為自己遮謊?

    古月赤練接著嘆氣:“實不相瞞。我的孫女古月漠顏已經深深地愛上了方源家老,在此之前,她親自老求我,跪在地上哭泣,不願看到方源去戰死沙場。老夫就這麼一個孫女,起了私心,就將方源強留在府內,迷昏了他。直到追擊雷冠頭狼,老夫才放其出去。所以千錯萬錯。都是老夫的錯。和方源大人沒有關係。”

    “什麼?”

    “哦,真的是這樣?”

    一眾家老都露出懷疑的神情。

    古月赤練的話,也太扯了點,可信度一聽就不高。

    “年輕人的情情愛愛,實屬正常。”古月博點點頭,意味深長地看向方源,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來。

    但方源已經垂下眼簾,臉色平靜。看不出任何喜怒。

    族長有些不大托底了。

    其他家老也在交換眼色,一時間沒有搞清楚古月赤練為何這麼偏袒方源。

    他這樣說話,為方源開脫,是在犧牲自己的名譽,毀壞自己的政治前途!

    古月赤練接著道:“方源家老,為了維護老夫的名譽,甘願自己承擔罵名。但老夫之前已經錯過一次。怎麼能再錯一次。真相就是這樣,該怎麼處罰。請族長大人明示。老夫認罪伏法。若是要剔除家老身份。老夫也是甘願。”

    族長連忙擺手:“赤練家老勞苦功高,這麼做也可理解,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如今家族百廢待興,正需要您這等肱骨之臣。只是這到底是私情,如何處罰,還需要商量。今日有貴客臨門。先不說這些,來。鐵兄,在下和全體家老一齊敬您一杯!”

    說著。古月博就站起來。

    其餘家老也跟著站起,舉起酒杯。

    “諸位客氣了。今後還要叨擾諸位,希望諸位能夠體諒。”鐵血冷不端架子,亦站起來,飲下一杯酒。

    ……

    赤脈大院內,草木芬芳,假山清泉,流水潺潺。

    夜空中,明月如盤而高懸。

    酒席早已結束。

    方源端坐在院中的涼亭內,傾聽著耳邊的泉水之音,面色平淡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在他對面坐著的,正是古月赤練。酒席散場後,他就邀請方源來此坐談。

    “來,再喝一杯茶,這竹葉青水茶,正好解酒。”古月赤練微笑著,親自為方源斟水。

    方源神情平淡,看著茶水又添滿,只說了一聲:“的確是解酒的茶。”

    說完,他就把視線移向亭外。

    只見明月蒼白,灑下一片清輝。月下庭院靜謐幽雅,但風中陰影斑駁,隱約可見這赤脈大院的正由盛轉衰的落魄氣象。

    在酒席期間,方源已經窺破了古月赤練的想法。現在看這景象,更是心中篤定。

    赤脈沒人了!

    古月赤城一死,整個赤脈就失去了繼承人。

    雖然赤城還有親姐姐漠顏,但家族體制,祖宗傳法,歷來重男輕女,家業亦只傳男不傳女。

    就算將來古月漠顏,成了三轉,晉陞為家老。但她的家業,卻不代表赤脈正統,只屬於她自己。若將來嫁人,這家業就轉為她的夫君名下。

    一個家族中的政治勢力,若喪失了繼承人,那就是沒有了前景,不會有人追隨的。

    赤脈已經陷入了艱難處境,面臨著崩潰的危機。

    但天機常留一線,赤脈並非絶境,還留有一絲希望。

    這絲希望就在古月漠顏的身上。

    她雖是女兒身,但卻可以嫁人。

    這女婿若是入了赤脈的門,在身份上就能說得通,也能繼承赤脈!

    看方源沒有開口的跡象,古月赤練心中暗罵一聲小子狡詐,卻不得不首先開口:“不知道方源家老,對我赤脈如何看法?”

    他身上有說不得的苦衷。

    自從重傷之後,他的修為就已經落到二轉境地,再無一絲重回三轉的可能。

    他現在只是靠著蠱蟲,遮掩了真實氣息。但紙遮不住火,總有暴露的一天。

    唯一的繼承人已經隕滅,自己落到二轉,也會失去家老身份。古月赤練現在急需一位撐得住場面的外援,來鎮守住場面。

    昔日,他位高權重,赤脈佔據了龐大的利益蛋糕。如今家族勢力重新洗牌,他不求更多的利益,只要將手中的這部分守住,就是最大的勝利。

    他左思右想,最理想的人選非方源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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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1 20:06: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三節:白相仙蛇

    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白凝冰透過窗櫺,遙望夜空。

    一輪明月,晶瑩剔透,懸掛在夜幕之中。遠山時不時傳來的幾聲狼嚎,為這月光平添幾分淒涼。

    書房中,白家族長就坐在一旁,此時臉上顯露出失魂落魄的神色。

    就在剛剛,白凝冰將北冥冰魄體的事情,告知了他。

    “北冥冰魄體……十絶資質……”白家族長口中喃喃不斷。

    “我已感到時日無多,空竅已經漸漸不堪重負。這些年來,實在給您添麻煩了!”白凝冰輕輕嘆息著。

    他神色平靜,昔日的病態的恣意和癲狂,已經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寧靜平和。

    這種寧靜平和,源自於心。

    他白凝冰已經找到自己的路,再也不為生死而困惑。

    人都會成長的。

    在生死的刺激之下,更能促使人的成熟。

    月光如水,傾瀉而下,照耀著白凝冰白皙的肌膚,光輝流轉中,他的一雙藍眸中有了一絲深邃。

    畫一般的美少年,雪發白衣,宛若雲中仙,令人側目。

    “怎麼會這樣呢?昔日為你測試資質,明明是甲等九成九,根本不是北冥冰魄體啊。”白家族長仍舊有些接受不來。

    “的確是這樣。但是在修行過程當中,忽然有一天,就晉陞了資質。我查閲了族中典籍,書上也記錄了這種情況。九成九的甲等資質,都會有可能在修行中,成為十絶資質。”白凝冰道。

    “十絶逆天,大道不容。就算是人祖十子,沒有一個是好下場。唉,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挽回嗎?”白家族長看著面前的美少年,感到極為可惜和遺憾。

    他是家族的驕傲,崛起的希望。但是他已經時日無多,生命將要走到盡頭。儘管越來越璀璨輝煌,但卻如煙火一般,只能絢爛最後的一瞬間。

    “根除的辦法沒有,但是拖延的辦法倒是有一些。只是這些方法無一不要準備多年,而我卻已經沒有時間了。”

    白凝冰說到這裡,反而微微輕笑。

    他雲淡風輕,彷彿此時談論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一個不相干的外人。

    “沒有關係的。哪個人不死?真正的永生是不存在的!只要活得精采,就足夠了。”他反過來安慰族長。

    “我不甘心!絶不甘心!!可惡啊,我白家數百年都被古月一族壓著,好不容易盼到了希望,結果竟是這樣的結果!不,還有一絲希望,還有的!”

    白家族長聲音越來越大,忽然一頓,神色堅定,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心。

    “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站起來身來,說道。

    片刻之後。

    月光如水,映照一方深潭。

    “這裡難道就是元泉?”白凝冰問道。他被白家族長領著,走過一道長長的密道,來到此處。

    “不錯。這裡便是家族的禁地,元泉之所在。你也知道,每一個家族屹立的根本,就是一道天然元泉,可以憑此產生的元石供給修行。我們白家只算是中小型的家族,只有將古月家、熊家吞併,擁有至少三道泉眼,才能算得上大型家族。”白家族長喟嘆道。

    “那族長你帶我來這裡是?”

    白家族長的臉上卻流露出複雜的神色,他轉頭看向白凝冰,神情又變得有些猶豫起來:“原本我從未想過帶你來這裡。但是世事難料啊,想不到你成了北冥冰魄體。你唯一的機會,也就在這泉眼之中了。”

    “這泉眼中有什麼?”白凝冰問道。

    “有大仙!”白家族長沉聲道。

    “大仙?”白凝冰詫異。

    “大仙是對它的尊稱。它是我們白家一代先祖留下來的蛇蠱,生性好潔,以元泉之水為食,一直秘密棲息在元泉裡面。”白家族長介紹道。

    “當年一代先祖逝世之前,設下了傳承密藏,然後留下這只蛇蠱作為線索。如果你能夠得到大仙的承認,那麼它就會領著你,開啟傳承密藏。如果得不到承認的話……”說到這裡,白家族長欲言又止。

    “那會如何?”白凝冰問。

    白家族長臉色凝重:“那它會殺了你!”

    ……

    同一時刻,古月山寨。

    房間裡,鐵若男收起偵察蠱蟲,滿意地點點頭:“這裡環境不錯,比較乾淨。”

    她所說的乾淨,倒不是指的房間衛生,收拾得很清爽。而是周圍沒有監視手段。

    但絶對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鐵血冷高達五轉,太具有威脅性了,必須得有防備。

    但古月一族的防禦和監控,恰到好處,程度很低微,並不惹人反感。甚至可以理解為,過於殷切、熱情的招待。

    所以鐵若男評價說“比較”乾淨。

    鐵血冷微微點頭:“若男,你跟隨我這麼久,的確學到了許多東西。但是有些事情,必須自己做,單單旁觀是不行的。所以這次的案件,就讓你來破。”

    “父親,我一定努力,儘力而為!”

    “嗯,很好。那麼我問你,接下來的第一步,你該怎麼做?”鐵血冷故意考較道。

    鐵若男笑了笑,忽然側身望向窗外的月亮:“今夜月光明亮,父親可有雅興,隨孩兒游一遊這古月山寨?”

    鐵血冷聽了這話,嘴角終於流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著手一樁案件,並非是先急著去瞭解案件內容。勘察周邊環境,才是破案的第一步。

    鐵家父女在街道上慢行散步。抵禦住狼潮最恐怖的衝擊後,古月山寨一派落魄場景。

    竹樓倒塌,血跡斑斑。雜物四處堆放,不時有傷殘者低微的呻吟聲傳來。

    鐵家父女走了一大圈,期間雙人皆沉默不語。

    “方源,你個臭小子,快給老夫滾出去!”忽然間,從一處院牆內傳來一聲咆哮。

    鐵家父女不由駐足。

    半晌後,大門敞開,方源摸著鼻子,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走了出來。

    “是方源小兄弟啊。”不遠處,鐵血冷主動問候道。

    “小子見過神捕大人,有禮了。”方源笑意一收,拱了拱手。

    “小兄弟,我們二人初來乍到,有些地方不太熟悉,不知可否為我等講解一二呢?”鐵血冷忽然邀請道。

    鐵若男看了父親一眼,並未說話。

    方源目光微微一凝,正要會一會他們,想不到這機會就送到了面前來。

    “二位萬里跋涉,不辭辛苦而來破案,全寨都理當協助。二位,這邊請吧。”方源侃侃而談,絲毫沒有做賊心虛的表現,邁步走在了前方。

    ……

    元泉如沸水般汩汩翻騰。

    忽然間,嘩的一聲,泉水如浪,向上湧起一塊。

    達到一定程度後,這塊泉水分裂開來,四處飛濺。一隻渾身雪鱗的修長白蛇,踏著浪花,顯露出優雅的身姿。

    它雙目如玉,淡然翡翠一般,透著冷漠。頭部兩側,長有一對長鬚,飄飛如仙衣綬帶。

    五轉——白相仙蛇蠱!

    “拜見大仙!”白家族長激動地跪倒在地上,同時焦急地叮囑,“白凝冰,你還不一起跪下。”

    “我從不向一隻蠱下跪!”白凝冰冷哼一聲,身軀挺拔如槍。

    儘管白相仙蛇蠱散發著一股飄渺冰寒的氣勢,隱藏著森森殺機。但白凝冰毫無畏懼,一雙藍眸直直地凝視著白相仙蛇蠱的蛇瞳。

    時間彷彿靜止了下來。

    元泉,白家族長皆成為無關重要的背景。

    皎潔的月光下,藍眸少年如畫,銀鬚白蛇似仙,相互凝望。

    良久良久,白蛇忽然長鳴一聲,化作一道白虹,猛地撞上白凝冰。

    白凝冰身軀一震,虹光落入他的空竅當中,化為一隻白蛇。

    白蛇佔據真元中央,有霸主之姿態,立即將周圍的蠱,都擠到了旁邊去。

    “這個情況……”白家族長站起身來,表情疑惑,“和家族秘典記載的並不相符啊。”

    家族秘典中,有著相應記載。

    一旦蠱師得到承認,白相仙蛇蠱就會托著繼承者,飛昇上天,得到天空中的秘藏。

    但是現在這情況,卻有些古怪。

    白相仙蛇蠱主動投入到白凝冰的空竅當中,沒有殺他,應該是承認了他。但它為何卻沒有馱著白凝冰,直接飛昇上天呢?

    難道說,秘典中記載有誤?

    一時間,白家族長也搞不懂了。

    ……

    光陰在悄悄流逝。

    “古月山寨大體就是這樣了。再還有,就是地下溶洞。不過那裡乃是家族禁地,外人是不能進入的。”方源說著。

    他看了看夜空中的明月,又接著道:“時候不早了,二位不妨早點休息,明日才有精神破案不是?”

    “呵呵呵,方源家老說的極是。感謝方源家老這一路的指點,方源家老也請回吧。”鐵血冷道。

    “既然如此,那告辭了。”方源拱手一禮,走的很乾脆。

    鐵血冷饒有興趣地望著方源的背影,直到方源轉入拐角,他這才收回視線。

    “若男,這個方源你怎麼看?”他忽然問道。

    “我很不喜歡他,直覺告訴我,他背後似有陰影。”少女鐵若男皺起眉頭。

    鐵血冷點點頭:“我知道你有直覺蠱,能增幅自身的直覺感應。但我們破案講究真憑實據,單靠直覺是不會讓人信服的。不要太依賴你的直覺,這一次破案,你不要再用直覺蠱了。”

    “是的,父親。”




第一百七十四節:小神捕

鐵血冷又道:“現在,你來分析一下方源這個人罷。”

    “父親,你是懷疑方源嗎?”鐵若男愣了一下,旋即又道,“他是很理智很聰明的人,為我們介紹山寨時,說的每一句話都恰到好處,條理分明。嘶……”

    鐵若男忽然微微抽了一口冷氣。

    她皺起眉頭:“剛剛沒有覺得,但是父親你現在一提醒,我發現了!這個方源太會說話了,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客觀事實,拋棄了個人感情。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冷靜述說。讓人找不到他話中的把柄,也覺察不出話外的線索。他的話,很……很……很乾淨。”

    少女猶豫了一下,最終用了“乾淨”這個詞。

    鐵血冷點點頭,又搖搖頭:“他不是拋棄個人感情,任何人都有感情,就算是再冷血的殺手,也有感情。他只是將個人的感情,隱藏得很好,掌控得很好。這個少年身上,有一股魔性。”

    “魔性?”

    “不錯。想想看,他在酒席上直接坦誠,說自己畏懼,不敢上戰場。你說,換做一般的人,會這麼做嗎?”鐵血冷問道。

    鐵若男搖搖頭:“不會的。蠱師都將家族的榮譽,自身的名譽,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但是,也不一定啊。自毀聲譽的人,歷史上也有很多,不是嗎?”

    “不錯。但那些是什麼人呢?”鐵血冷目光深邃。

    鐵若男思索一陣,臉色有些震動:“無一不是人傑!”

    “正是如此。歷史上但凡自毀聲譽者,無非是有兩個目的。一個是圖謀遠大,和目標相比,名譽也算不得什麼。另一個則是為了自保,自污而避猜忌。”

    鐵若男雙眼驟亮:“父親你是說?”

    “你多想了,只是覺得這少年很有意思。可惜他只有丙等資質……”鐵血冷卻道。

    這一夜,月光如水。

    方源走在無人的街道上,腳步有些沉重,卻又堅定。

    剛剛和鐵血冷接觸了一番,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這鐵血冷有洞悉世事的目光,智謀和城府皆有深不可測的氣象。他縱橫南疆數十載,闖下赫赫威名,真的是一方人傑。

    要在這樣的人面前擺脫嫌疑,千難萬難。只要給他們足夠的時間,絶對會查明真相!

    “現在就要拼時間了。不過,漠脈的招攬,倒的確可以利用。”

    就在不久前,在漠家庭院,方源獅子大開口,要娶漠顏自是可以,但是卻要有十萬元石,十隻珍稀蠱蟲,每一隻至少都是三轉。

    這個要求惹得古月漠塵大怒。

    自己要把寶貝孫女下嫁給你,你居然討了便宜還賣乖?!

    而且大言不慚地索要聘禮,還如此貪婪,真的是忍無可忍!

    所以,直接就談崩了,將方源趕了出去。

    方源掉頭就走,沒有任何的留念。

    他知道了漠塵的想法,就篤定他會妥協。而自己獅子大開口,無非是張口要價,坐地還錢罷了。

    “不過此事,利弊參半。雖然有了元石,可以喂給天元寶蓮。但是自己原先退出政治漩渦的計劃也被打亂了。今夜的酒席上,古月漠塵犧牲自己,換取了我的政治前途。接下來,恐怕就會有各方家老的打壓。”

    現在古月山寨的政治格局是:族長健在,雙重臣之一的古月赤練身死,但赤脈並非無人,繼承人古月赤城還活著,同時還有古月赤鐘這樣的同出一脈的家老。而漠脈死了繼承人,漠塵重傷,落入二階,連家老的身份都保不住。

    昔日的兩大勢力,都落魄了。反倒是藥脈,多數作為治療蠱師,處於後方,犧牲較少,實力保存完好,有上升之趨勢。

    藥脈原本是在族長派系裏,現在卻完全有了自立的資格。但不管古月藥姬是選擇自立,還是繼續依附,想要壯大自身,都需要搶奪和吞併。而落魄的赤、漠兩脈,是最好的下手對象。

    現在不下手,等到兩大勢力緩過來,就不好說了。

    “紅塵漩渦不由己,何朝散發弄扁舟?乘風破浪三萬里,方是我輩魔道人!”方源仰頭望月,苦嘆一聲。

    他想要脫離這場政治漩渦,但是古月漠塵卻將他硬生生地拉回去。各方的壓力向他湧來,鐵血冷已經開始著手破案,而另一邊,白凝冰也獲得了新的臂助。

    彷彿是在暗礁中行船,危機四伏,如何能闖出一條大道來?

    ……

    翌日。

    “什麼?你說殺害賈金生的兇手,已經查到了。甚至已經被擊斃?”鐵若男詫異至極。

    今天早晨,她早早起床,開始正式地瞭解案情。

    但是沒有想到,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卻是兇手已經伏法。

    “不錯。兇手是一位魔道蠱師。曾經甚至要來刺殺我族新星,企圖扼殺天才,結果被我族蠱師當場擊殺。”一位家老提供線索道。

    “真的是這樣嗎?難道他直接承認,自己就是殺死賈金生的兇手?”鐵若男深深地皺起眉頭。在她身旁,鐵血冷帶著青銅面具,如雕塑般默立在一邊。

    “這倒沒有。不過,如果不是他,還會有誰呢?”家老聳聳肩道。

    鐵若男心中沉吟:“這一切都是猜測,沒有證據。但不管真相是否如此,這個魔道蠱師必須調查清楚。很有可能,這就是一條直達真相的線索!”

    想到這裡,鐵若男猛地抬頭:“他葬在哪裡?我要開棺驗屍!”

    破舊簡陋的棺材中,躺著一具屍體。

    惡臭撲鼻,幫忙開館的家奴和蠱師,都嫌惡地躲得老遠。

    鐵家父女卻彷彿聞不到似的,鐵若男雙眼更是亮起一層光芒,極為感興趣地俯身探手。

    人的屍體上,殘留著許多痕跡。很多時候,一兩處微小的痕跡,卻是直指兇手的鐵證!

    這具屍骨上,有許多的傷痕,依稀可見此人的相貌,身上也穿著他原先的服飾。

    鐵若男翻查半天,這才意猶未盡地站起身來。

    “有什麼收穫嗎?”鐵血冷輕聲問道,隱隱考較。

    “古月一族認為這人極有可能就是殺害賈金生的兇手,因此將這屍體保存得很好。這具屍體大有問題。”鐵若男答道。

    “他是個中年男性,右臂比左臂粗壯,雙手都有一層厚厚的老繭。老繭的分佈情況,卻並不一致。他身上傷痕纍纍,致命傷很多,臨死之前有過一場劇烈的激鬥。但他身上,暗傷也有很多。尤其是左腳缺了三根腳趾,這是許多年前的傷口了。”

    說到這裡,鐵若男推斷道:“他身前很有可能是個獵戶,證據有很多。左右不對稱的體格,還有手上的老繭,都說明他是經常開弓之人。他身上有許多野獸的爪痕和牙印,常和野獸打交道。他身上的服飾穿著,也並非正統蠱師。尤其是他腳上的草鞋更有意思,編織草鞋的草,是竹麻草。這種草,只伴生於青矛竹周圍。而青茅山盛產青矛竹,除此之外,方圓千里,都沒有竹麻草。”

    “你的意思是?”鐵血冷追問一聲。

    “這人在成為魔道蠱師之前,必是一位獵戶。從他身上的穿戴,極有可能就是青茅山此處的土著獵戶。”鐵若男眼中精芒一閃。

    “何以見得是這裡的原住民呢?如果是草鞋,他很有可能是殺了這裡的村民,自己穿上的。”鐵血冷故意反駁道。

    “不是這樣的。在所以的服飾中,鞋很特殊。若是搶來的,大多都不合腳。但你看他的這雙鞋,不僅異常合腳,而且編織緊湊,甚至是量身定做。他的左腳缺了三根腳趾,左腳的草鞋就相應地短了一截。他這腳趾傷口,齊根而段,鋭利非常。我猜測,極有可能是多年前誤踩了陷阱所制。”鐵若男道。

    鐵血冷不置可否,沒有肯定什麼,也沒有批評什麼。

    正如他先前所說,一切都交由鐵若男去破案。

    鐵若男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有了這層推斷,我們完全可以去周圍的村莊,進行排查。也許能發現更進一步的線索……呃!”

    正說著話,少女忽然神情一僵。

    她猛然想到,這青茅山剛剛經歷了一場狼潮浩劫,就算是山寨都損失慘重,更何況山腳下的這些村莊?

    她想要憑此方法,調查出此人的身份和情報,恐怕希望很渺茫了。

    “但就算是希望渺茫,只要有成功的可能,我還是要試一試!”少女首次獨立破案,幹勁十足。

    然而大半天的時間過去,她鎩羽而歸。這一次的狼潮,是有史以來最龐大恐怖的一次,一些村莊甚至沒有任何倖存者。這給她的調查帶來了非常大的困難。

    “這條線索算是斷了。接下來你要怎麼做?”鐵血冷適時問道。

    少女咬牙,語氣透露著倔強和頑強:“不,還不算完。父親你不是也說過,真正的線索,其實就隱藏更深處,只要繼續挖掘,就會出現。”

    “這個魔道蠱師的死,透著蹊蹺。首先,他為什麼要襲擊方正呢?方正在什麼地方惹到了他,令他奮不顧身,在重重強敵之中,還要拚死刺殺?其次,他是本地人的身份。但是為何死亡之後,卻無人認出他來?”

    她這番話,令鐵血冷都不禁側目。

    “孩子,你真的長大了。”神捕感嘆一聲,語氣唏噓又有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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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1 20:08: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五節:壓力漸生

    “你問我為什麼那蠱師來殺我?我怎麼知道!”面對鐵若男的提問,方正眨眨眼,很是無辜。

    “若是你做了一些事情,真的希望你不要隱瞞。因為很可能你無心的一句話,卻對破案產生巨大幫助。”少女誠懇地道。

    方正搖搖頭:“我也納悶呢,那段時間我都在悶頭修煉,怎麼就招來刺殺。不過事後,身邊的人替我分析,這魔道蠱師很有可能受到其他兩家族僱傭,特意來扼殺我這樣的新星。你也知道,白家和熊家,向來都對我古月家很仇視的。尤其是熊家最有嫌疑,他們曾經就招攬吸收過魔道蠱師。”

    “熊家麼……”鐵若男聽了不禁有些喪氣。熊家已經被狼潮吞滅了,看來這條線索又斷了。

    然而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喧嘩聲。

    “快看,那不是熊家寨的人嗎?”

    “熊家寨不是被滅了,怎麼還有使者前來!?”

    熊家寨使者的出現,引發了一場波及整個山寨的波瀾,人們議論紛紛。

    很快就有消息,從家主閣傳出。

    “熊家寨還有大量的倖存者。”

    “他們是主動撤離的,利用了先祖留下的一隻蠱,同時隱去了許多人的身形,瞞天過海了!”

    “這群混帳東西,消極避戰,讓狼潮蔓延到我們這邊來。”

    “哼,熊家這些人五大三粗,其實心中陰險得很。想要借助狼潮,來削弱我們。太卑鄙了!”

    古月族人皆義憤填膺。

    熊家使者的出現,令青茅山的整個局面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以為今後將是白家和古月家的雙雄之爭,沒有想到,仍舊是三家爭霸。

    不過,想想也釋然。熊家寨是屹立數百年而不倒的家族,同樣懷有底蘊。哪一家沒有老祖宗,沒有壓箱底的手段?

    熊家使者走後,古月博立即召開家老議會。

    “熊家寨的這些狗崽子,真不是個東西。居然直接撤退了!”

    “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啊。熊家寨一直排在我族和白家之後,在青茅山屬於墊底勢力。但竟然有這樣的圖謀,今後更要當心。”

    “他們想要借刀殺人,借助狼潮來剷除我們。還真被他們得逞了,要不是那只狡電狽,我們未必會犧牲那麼多的家老。這些人真是該死!”

    “要不是鐵神捕出現,恐怕連兩家族長都要殞命。這些人不能白白地放過他們。”

    “要求賠償是必須的。是我們和白家一齊出力,將狡電狽的麻煩處理掉。但是如何索要賠償,還需要細細推敲。”

    家老們你一言,我一語,商議出最後結果。

    古月一族將派遣使者,出使熊家寨。務必打探出熊家的虛實。

    若熊家強大,就得和白家聯合。若熊家過於弱小,說不定就直接派人剿除,奪取他們的元泉。

    “那麼,誰出使熊家寨比較合適呢?”古月博掃視周圍,問道,“哪位家老可擔當此重任!”

    堂中頓時沉默下來。

    家老們你望我,我望你,誰都不願意去。

    現在正是內鬥緊張,分派利益蛋糕的關鍵時刻。若出使熊家,使得自己這一脈群龍無首,被他人所趁,回來後大局已定,找誰哭去?

    “老身覺得,要出使熊家,必須得有一個老成持重,經驗豐富,可獨當一面之人。在座的諸位當中,唯有漠塵家可擔當此重任!”古月藥姬忽然道。

    古月漠塵冷哼一聲,立即反駁:“要說資格,藥姬大人比老夫更加深厚。尤其在人望方面,老夫望塵莫及,甘拜下風。出使熊家寨,看來還得勞煩藥姬大人出力了。”

    “漠塵家老所言極是,我亦推薦藥姬大人。”一位家老站出來。

    “我反而覺得漠塵大人,更為適合。”另一位家老則立即出言反駁。

    場面一陣混亂。

    古月博高座主位,冷眼看著,沒有做聲。

    藥脈已經有脫離自己的意向,不在受他掌控了。所以他兩不想幫,靜看場中局勢。

    這是以藥脈和漠脈的首次較量。

    雙方皆有政治盟友,可見在場下,兩方首腦都做了許多的妥協,和利益交換。但總體而言,藥脈更為強勢一些。

    古月藥姬的人望,以及赤脈的傾向,是造成這個局面的主要原因。

    古月博冷眼旁觀,將個人陣營都暗暗記在心頭。

    作為族長,他當然不希望看到大權旁落,這些家老都是他的對手。但他決定先靜觀其變,隱而不發。

    “漠脈掌握的資源和權柄太多了,又喪失了繼承人,因此藥脈才急著跳出來,想啃上一口。所以這場爭鬥的關鍵,就在一個人的身上。”

    古月博暗暗思量,將目光移到方源的身上。

    方源一直端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言。

    “看來這個方源和漠脈走的還不是很近,還沒有達成利益一致的協約。否則早就出聲相助了。這是否是我的機會呢?”古月博不禁尋思。

    但就在這時,方源忽然從座位上直接站起來。

    他的這個動作,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然後他一語驚人:“出使山寨,事關重要,關係到我族興衰存亡。我願請命,擔當出使之責,為家族探盡熊家虛實!”

    “什麼?”

    “方源竟然主動要求去?”

    “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是真傻還是假傻?不怕回來時,利益已經被瓜分光了嗎!”

    眾家老紛紛流露出驚疑之色。

    方源自有其打算。若是出使熊家寨,或許能尋找到機會,將三家衝突挑起。即便不能,也有離開的機會。

    “等一等!誰都能擔當使者,惟獨方源不能!”大門忽然打開,鐵若男一馬當先,徑直闖入。

    方源側身回頭,瞳孔微微一縮。就看見鐵家父女邁步而來,同時身後還跟著兩人,一位和方源相貌酷似,正是他的弟弟古月方正。另一位則是古月江鶴。

    “不知鐵神捕此來,有何見教?”古月博站起身來相迎,他語氣有些不悅。這是古月家族內議,你們怎麼能直接闖進來。

    “古月族長,以及諸位家老,小女已經調查出來,那個曾經襲殺古月方正的魔道蠱師的真正身份。”鐵血冷開口道。

    “哦?是這樣……”

    “那個魔道蠱師,不就是熊家寨指使的麼?”

    “難道這其中有什麼內幕不成?”

    “不錯。這名魔道蠱師的真正身份,其實是山腳村子中的一名獵人。只是機源巧合,成了一名魔道蠱師。他名叫王二,之所以襲殺古月方正,卻是因為方正的親身哥哥方源!”說著,鐵若男緊緊地逼視方源。

    “哥哥,想不到你竟然是這種人!”一旁的方正,攥緊拳頭,眼中流露出一股憤怒。

    “小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古月漠塵聲音低沉下來。

    “難道說,是方源僱傭了這魔道蠱師,來刺殺他的親身弟弟方正不成?”古月藥姬隱含興奮之色。

    就連古月博也面色動容,在座位上微微調整了姿勢。

    “你們想岔了。”鐵若男卻搖頭,“真實的情況,是方正濫殺無辜,殺害了王老漢一家,引起王二的報復。但王二並不知道方源有一個胞弟,他將方正誤認為是方源,因此出手襲殺報仇。”

    “小姑娘,凡事要講究證據的。”有家老開口道。

    “我當然有證據。古月江鶴,請你把你所知道的,都說出來吧。”鐵若男有備而來,並不慌亂。

    古月江鶴嘆了一口氣,他畏懼地看了鐵家父女一眼,哆哆嗦嗦地走上前來,然後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哭號起來:“這是屬下失職,請族長責罰!”

    古月博臉色陰沉如水:“有什麼事情,你先說出來。不得有任何一絲隱瞞!”

    當初,方源殺死王老漢一家,正是古月江鶴的管轄範圍,被趕到現場的他發現。因為考核評價的緣故,他將這件事情壓了下來,隱瞞不報。沒有想到,今日東窗事發,被鐵若男捅破。

    “事情是這樣子的……”江鶴結結巴巴地說下去,內容倒沒有添油加醋,十分樸實,符合實情。

    此時此刻,他不敢撒謊。方源也是家老,他亦不敢誇大其詞。

    “沒有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子的!”

    “方源殺了王二的父親,王二來報復,結果找到了方正。原來如此……”

    “方正是受了無妄之災啊,替方源擋了一劫呢。”

    眾家老竊竊私語。

    方正將拳頭攥得更緊,心中有怒火在不斷地升騰,他終於忍不住,對方源低吼起來:“哥哥,你怎麼能這樣子草菅人命呢。那老人和女孩,都是無辜的凡人,你怎麼能下得了手?!”

    面對弟弟的職責,方源無動於衷,充耳未聞一般。

    古月方正並不是重點。

    方源看向鐵家父女。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就挖掘出這層真相,真不愧神捕之名。

    不管他們用了什麼蠱蟲,何等手段,能令江鶴屈服,主動揭露出自己的秘密,的確是有本事。

    這樣的本事,讓方源更加篤定,他殺死賈金生的事情,必然會被鐵家父女揭破。這只是時間問題罷了。畢竟這是蠱的世界,可以用蠱來作案,亦可以用蠱來破案。

    壓力漸生啊……




第一百七十六節:犧牲的覺悟

“方源家老,你殘殺王老漢一家的事情,是屬實的麼?”主位上,古月博沉聲問道。

    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方源的身上,少年家老冷笑一聲:“的確是屬實的。”

    古月方正心情沉痛地閉上雙眼。

    他雖然斬殺了許多電狼,但從未傷及人命。在他聽到方源親口承認的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親哥哥是如此的陌生和疏遠。

    這種疏遠,有夾雜著狠辣手段的畏懼,還有自己被無辜殃及的憤怒。

    “方源,你這樣濫殺無辜,就沒有什麼愧疚之情嗎?或許你有些苦衷,你可以說出來。”鐵若男緊皺著眉頭道。充滿正義感的她,對方源這樣的人最為厭惡。

    “殺了便殺了。我的故事,並不需要傾述。但是我事先並不知道,失蹤的王二會是一位魔道蠱師。也算計不到,方正會遭受牽連。”方源實話實說道。

    “哥哥,你就不打算對我說些什麼嗎?”方正睜開雙眼,眼眶通紅。

    “要我說什麼?安慰你的話,還是表達歉意……哼,弟弟,你還是太嫩了。”方源冷笑。

    “可惡啊,哥哥……別以為你晉陞了家老就了不起了,告訴你,我已經有了衝擊三轉的資格……”方正咬牙切齒,雙拳都捏出青筋。

    “夠了!”古月博再看不下去,低喝道,“方正你退下,在此大呼小叫算什麼體統?”

    他說話另有所指,隱含不滿。鐵若男沒有品味出來,但神捕鐵血冷則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上前一步,拱手道:“古月族長,以及諸位家老,小女擅闖貴族的議事堂,的確是欠妥。冒犯了諸位,在下致歉!”

    家老們連忙站起身來,連說不敢當。

    古月博面色亦轉緩。

    但鐵血冷接著道:“然而這位方源小兄弟,因為涉及到賈金生一案,身上還有嫌疑。在下希望他能留在山寨,儘量不出使外寨。”

    古月博揉了揉太陽穴,嘆了一口氣:“我們古月一族也十分希望給賈富大人一個交代,既然是神捕所求,那方源家老在沒有洗清嫌疑之前,就只能委屈你一點了。希望你能理解。”

    古月博看向方源,表情誠懇,目光卻深沉。

    方源雖然殺了王老漢一家,但他們不過是些凡人,蠱師殺凡人有什麼錯?尤其這蠱師,還是家族的家老。因此沒有任何的懲處。

    “是。”方源看了一眼古月博,面無表情地答道。

    ……

    “可惡,又是這樣!”鐵若男一拳搗在樹幹上,震得樹葉飛落。

    她憤恨不已,咬緊牙關:“明明是殺了人,卻視若無睹,沒有任何的表示。父親,難道說凡人就不是人嗎?為什麼蠱師殺凡人,都覺得天經地義呢?”

    鐵血冷在一旁沉默,如雕塑一般。

    天氣有些陰沉,風陣陣吹來,山林樹葉沙沙作響。

    鐵若男忽的垂首,神情頽然:“對不起,父親。”

    她道歉道;“我沒有聽從您的囑咐,還是動用了直覺蠱。”

    “唉……”神捕長嘆一口氣,深沉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你這孩子,如此嫉惡如仇,正義感十足,就像是年輕時的我。做父親的為此欣慰,又感到擔心啊。”

    “擔心什麼?”

    “你的理想,比我當初還要大。年輕時的我,志向是逮捕天下罪犯,將鎮魔塔填滿。而你呢,卻要使人人平等,使蠱師和凡人都一視同仁,使理法遍行天下。這樣的志向和理想,太大了,也太沉重了。”鐵血冷的話中透著滄桑。

    “但是父親,所謂的法,公道,正義,如果不一視同仁,那正義和法律還有什麼意義呢?年輕人沒有一些略顯狂妄的理想,又怎麼算得上是年輕人呢?我相信事在人為。只要我努力,未必不能實現!”鐵若男語氣激動,雙眼中滿懷憧憬之光。

    鐵血冷沉默下來,半晌才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若男。不過也好,年輕人的路,應該自己來走。挫折將引來成熟。父親老啦,不會再干涉你了。只望你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了鐵若男。

    “這是——?!”鐵若男拆信一看,頓時喜出望外。

    這信是賈富的回覆函,記錄著關於賈金生一案的所有信息,包括昔日方源賭石,擁有酒蟲,如何用竹君子蠱審問方源,甚至還有第二次行商,方源出價,他在交易中表現出來的才情,受到賈富招攬的事實。

    鐵若男將信中關於“方源出價”的內容,反覆看了三遍,雙目中精光灼灼。

    “這個方源不僅手段狠辣,心性殘酷,更有智計謀算。直覺告訴我,他有很大的嫌疑。如果他真的是兇手,那他真的有些恐怖。他撒謊卻沒有令竹君子蠱變色,這是何等手段?”鐵若男自言自語。

    “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鐵血冷問道。

    “賈金生的案件,時隔很久,處處透著蹊蹺和神秘。到目前為止,賈金生的屍體都沒有出現,甚至連案發現場都不能推斷。這件案子太乾淨了,讓我無處著手。只有一個最大的嫌疑人方源。儘管王二的線索也斷了,也沒有任何的證據指證他就是兇手。但是在沒有其他目標的情況下,我只能憑直覺先調查這個方源了!”鐵若男幹勁十足地答道。

    “你覺得方源身上有疑點?”鐵血冷問。

    “疑點重重!”鐵若男立即道,“這個方源明明只有丙等資質,為什麼修行速度比方正還快?雖說有酒蟲,還有舍利蠱相助,但這速度也過快了一些。古月一族也許沒察覺什麼不妥,但旁觀者清,這就是一項疑點。”

    “除此之外,還有第二個疑點。那就是他的運氣。生平第一次賭石,買了六顆紫金石,一下子就開出了兩隻活蠱,一只是癩土蛤蟆,一只是酒蟲。這個運氣也太好了點吧?”

    鐵血冷點頭:“嗯,接著說下去。”

    “這個方源,看似普通,但深究起來,就會發現他神秘得如山間濃霧。許多地方不經意間顯露出來的東西,都要讓人琢磨很久。就比方說他解石的手法吧。居然直接用月光蠱解石,而不損石心分毫。這樣精微控制的手法,放在一個還在學堂中的學員,真的不可想像……等等!”

    鐵若男頓住,這一刻她發現了什麼,眼中精光驟盛,如鷹隼般鋭利!

    她將目光集中在信中的一行字上,久久凝視,目光越來越亮。

    “我發現破綻了。這個方源大有問題!”半晌後,她猛地抬起頭來,興奮地叫道。

    ……

    杯中茶水的香氣,隨著熱氣蒸騰而出,瀰散在這處書房之中。

    方源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起的茶葉,喝了一口熱茶,然後悠然地吐出一口濁氣。

    看著面前姿態悠閒的方源,古月漠塵辛苦地忍著,感到自己的額頭上青筋都在跳。

    先前方源獅子大開口,他氣得將方源當場趕了出去。

    但今天,他又不得不將方源重新邀請過來。

    皆因,形勢比人強。藥脈處處緊逼,而他落到二轉的事實也遲早要暴露,漠脈岌岌可危,急需一位家老來充當上門女婿,穩住人心就是穩住了自身陣腳。

    “但方源這小兔崽子也太可惡了,漫天要價,真的以為我漠脈日進斗金嗎?”古月漠塵一邊在心中狠狠地咒罵著,一邊臉上堆起和煦的微笑,以商量的口吻道,“方源家老,你這價格實在太狠了點,大大超出了我漠脈的承受底線。不能再降低一點嗎?”

    方源看了古月漠塵一眼,面前這老人能屈能伸,倒值得敬佩。

    其實他現在的狀況也越來越糟糕了。

    鐵家父女正將他逼入絶境。一旦被發現他就是殺害賈金生的兇手,那麼古月一族必定要將他交出去,來平息賈家的憤怒,同時換來賈家商隊每年的貿易。

    火候也差不多了,方源口氣鬆動下來:“那就再降三成罷。但是有一個條件,必須先預付四萬元石,同時還要有一隻生鐵蠱,一株往生草蠱。這樣才能顯出你的誠意。”

    古月漠塵聽了,忍不住又揉了揉眉頭,沉聲道:“生鐵蠱可以先給你,但往生草蠱,我漠脈庫存中真的沒有。四萬元石一時間也拿不出全部,只能分期給你。”

    方源知道古月漠塵這老狐狸沒有說實話,但他卻也明白再咄咄逼人,反而會適得其反。

    “也好。等到你先兌現了這些,再談婚約吧。在此之前,我會在議會上有所表態的。”方源留下這句話後,便離開了此處。

    書房中陷入一陣沉默。

    半晌後,古月漠塵驀地開口:“你出來吧。”

    暗門被推開,一位少女已經哭紅了雙眼,帶著淚痕走了出來。

    “爺爺。”她行禮道,正是古月漠顏。

    古月漠塵長嘆一口氣:“家族的情況你也相當的清楚,漠顏,家族需要你的犧牲,你能理解嗎?”

    “是。”少女哽嚥著,低下了頭。

    不管哪個世界,都沒有白吃的午餐。就連方源擔當家老,也為家族貢獻了許多力量。只是付出和得到的具體情況,因人而異罷了。

    而對於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年,同樣也沒有無償的權利,他們享受家族的培養,就要有奉獻犧牲的覺悟。

    而這點覺悟,古月漠顏早就有了。

    哪怕她對方源沒有一丁點的感情,甚至厭惡到憎恨。但她知道,為了家族,她必須嫁給他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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