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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沐軼]刑名小師爺[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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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11:21:39
第70章 一只腳

  那條手臂骨上,赫然有一個玉手鐲,這讓司徒策眼睛為之一亮!

  兇手分屍的時候,沒有將這手鐲取下來,或許太緊了,取不下來,所以這手鐲應該就是死者的。這對確定屍源太有價值了。

  司徒策小心地用兩個指頭夾住手鐲的邊,盡可能不破壞上面可能留下的痕跡,另一手拿起手臂骨,慢慢地將手鐲從死者手臂骨上取了下來。放在了一邊。

  他又仔細觀察那張牛皮紙,上面有很多暗黑色的擦拭痕跡。這應該是切割下的手臂上的鮮血擦拭。突然,在擦拭痕旁邊,一個暗黑色的瘢痕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是一枚星芒狀的滴落痕跡,從顏色看,有點像陳舊的血液!

  是死者的血嗎?

  司徒策不會放過任何可疑的地方,對賀蘭冰等人道:“麻煩你們到外面等等,我要使用法術進行勘查。旁人不能旁觀。”

  賀蘭冰笑了笑,帶頭出去了,石猛等人本來是很好奇司徒策的法術的,可是,聽說這不能旁觀,自然就不好意思留下來。便也跟著出了門。

  司徒策把門關上,把包裹屍骨的牛皮紙攤開,然后從勘察箱取出袖珍相機,拍下了上面的屍水浸潤痕跡,又特別拍了那個滴落狀疑是血痕。

  然后,他取出試紙,對牛皮紙上多處疑是血痕進行取樣測試,發現擦拭痕跡和那滴落狀痕跡都是人血,再用試紙進行血型測試,一個令人振奮的結果出現了!——擦拭痕和滴落狀血痕的血型不同!

  也就是說,那滴落狀血痕,很可能是兇手留下的!

  兇手曾經受傷?是跟死者搏斗時受傷的,還是分屍時意外受傷的?司徒策不知道。

  司徒策目光落在了那枚溫潤的玉手鐲上,但願,這上面能提取到有用的指紋!

  老天爺還是很眷顧他的,指紋刷刷過之后,手鐲上赫然出現了幾枚指紋!

  司徒策非常興奮,他立即用袖珍數碼相機挨個拍下了這幾枚指紋。

  他把東西收拾好,打開門,道:“我現在要去鄭崇家提取他失蹤娘子的指紋,看看是不是我們發現的屍骨的!”

  玲瓏擔憂地瞧著他搖搖晃晃的身子,道:“先生,你都喝醉了,還是先躺一會,等酒醒了再去吧。”

  “破案如救火,等不得的。我沒事,這酒上頭快,去得也快,喝了你的酸梅湯,已經感覺好多了。”

  說著,提著勘察箱邁步往外就走。賀蘭冰和石猛等人跟在后面,一起來到了。

  鄭崇卻不在家,去他做伙計的那家當差去了。門鎖著的。賀蘭冰吩咐當地里正立即派人去叫。很快,鄭崇回來了,一臉惶恐。

  司徒策拿出死者手上取下的那枚手鐲:“這是不是你渾家的?”

  鄭崇接過,翻來覆去看了看,搖頭道:“我不記得了,手鐲都差不多,不好認的。”

  “那好,你找到你渾家的首飾盒鑰匙了嗎?我要看看她的首飾。”

  “找到了,那天你們走了之后,我好生找了一回,就找到了,只是忙,完了去告訴你們了。”

  “那趕緊進去打開給我們看看!”

  鄭崇忙掏出鑰匙開了院門,一行人進了院子,來到廊下,鄭崇又掏出鑰匙打開房門,領著眾人來到臥室。再用鑰匙打開了首飾盒。說道:“里面的首飾差不多都被她拿走了,就剩這兩件了。——她被人拐跑,把首飾差不多都帶走了!只留下不好的兩件。”

  司徒策好生看了他一眼,然后探頭往首飾盒里一瞧,果然,只剩下一枚鐵簪子和一把裝飾用的木梳!

  這兩個都不值什麼錢,但是,司徒策卻如獲至寶,因為簪子和木梳一般都是私人用品,上面肯定有吳氏的指紋!

  司徒策道:“你們都推出外面去,我要施展法術進行勘查。”

  當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司徒策取出指紋刷,刷過之后,果然,在木梳和鐵簪子上,都顯現出了指紋!

  司徒策用相機進行拍照,然后調出那條斷臂手鐲上提取到的指紋進行對比,發現上面有幾枚是相同的!這說明那斷臂上手鐲,就是死者的!

  而且,那手鐲上另有兩枚指紋,跟木梳和鐵簪子上的不同!

  會不會是兇手試圖取下手鐲時,留下來的?如果是這樣,對查證兇手太重要了!

  司徒策精神大振,將外面的人都叫了進了,道:“我已經用法術查過了,我們剛剛發現的那條斷臂,就是失蹤人吳氏的!”

  鄭崇大吃一驚,惶恐地說道:“不會吧?我渾家已經死了?”

  “沒錯!而且,她已經被人分屍了!”

  “啊?”

  鄭崇目瞪口呆的樣子讓司徒策覺得有些好笑,簡直是個蹩腳的演員,司徒策心想,道:“你娘子不是失蹤,而是被人謀殺,我要對你的家進行詳細搜查!”

  古代刑偵不存在搜查證之類的法律手續,只要衙門覺得有必要進行搜查,便可以對嫌疑人家進行搜查。當然,這只是對一般老百姓,如果是官宦人家,又或者是當地鄉紳名流,那就要謹慎了,需要拿到十足的證據之后,報請縣太老爺批準,這才能進行搜查。

  這鄭崇就不屬于這種情況,所以,司徒策直接就說了要搜查。

  司徒策讓兩個捕快看著鄭崇,由賀蘭冰帶著捕快在院子里進行搜索,自己則在屋里進行檢查。

  他的搜查重點,放在了墻角、床腳、桌椅腳之類比較隱蔽的地方。他從勘察箱里取出橙色護目鏡帶上,取出發光氨噴罐在屋里地上墻角一噴,立即,地上和墻角、桌椅腳現出了明亮的熒光!

  這說明,這些地方很可能存在被清洗過的血液!

  司徒策開始重點在這些部位進行檢測。很快,他在桌子腳和立櫃腳發現了暗紅色血痕,提取血樣進行檢測,發現是人血,而且血型跟包裹手臂的牛皮紙上擦拭血痕的血型相同!證明就是吳氏的!

  這間臥室,就是碎屍現場!

  便在這時,捕快孫八哥敲門道:“司徒師爺!我們發現了一些東西,賀蘭師爺請你去看看。”

  司徒策趕緊收拾好勘察箱,出來跟著孫八哥來到院子,只見賀蘭冰和幾個捕快在院子一角站著,而另一邊被兩個捕快監控著的鄭崇,面如土色,都有些站立不穩了。

  司徒策快步過去,問道:“發現什麼了?”

  賀蘭冰道:“我們用清水澆了院子,發現這一角的水滲得很快,肯定是翻動過的,便挖開了看,里面找到了這些。”

  司徒策探頭往坑里一看,這坑大概有一米多,露出了一只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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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11:22:04
第71章 疑問

  這只腳已經變成了墨綠的腐敗色,但是上面的肌肉組織依然是完整的!

  屍體直接埋在土里,與空氣隔絕,相對暴露在空氣中或者水里,其腐敗的速度慢得多。所以,在糞坑、池塘和垃圾堆里發現的屍塊都已經白骨化,而埋在土里的這只腳,卻才開始腐敗!

  司徒策拿過一把小鋤頭,跳下坑里,親自挖掘。

  賀蘭冰柳眉微蹙,瞧著他,紅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她知道勸也是白勸,司徒策還是會下去自己干的。

  很快,那只腳完全露了出來,而且,露出來的不僅僅是腳,還有一個胸部,兩只沒有前臂的胳膊,以及大量的內臟!坑底的泥土,都已經變成了暗紅色,散發著惡臭,應該是血液浸泡的結果。

  從找到的尚未腐爛的胸部來看,果然是個女人。

  司徒策吩咐把鄭崇叫過來,指著坑里的屍塊道:“說罷,你是如何殺死你渾家吳氏的?”

  鄭崇臉色蒼白,不敢看坑里,扭過頭去,卻不說話。

  賀蘭冰折扇擋住口鼻,似乎這樣可以擋住那惡臭似的,瞪眼瞧著鄭崇:“鐵證如山,你還想抵賴不成?”

  鄭崇蹲下身,慢慢說道:“是我……,是我殺了她!”

  “怎麼殺的?把經過說一遍!”

  鄭崇道:“我要討一房小妾,她……,死活不肯,我很生氣,就把她掐死了,然后,用刀子分屍,就是這樣。”

  “什麼時候掐死她的?”

  “大概一個半月前。”

  “在哪里掐死她的?”

  “就在……,我們屋里。”

  “你分屍用的刀子呢?”

  “扔了。”

  “扔到哪里了?”

  “嗯……,想不起來了。”

  “不會吧?扔到哪里都想不起來?”

  “是。”

  司徒策道:“那剩下的屍塊呢?”

  “垃圾堆里,還有池塘、茅廁里都有!”

  “領我們去你扔屍塊的地方!”

  鄭崇站起身,猶豫了片刻,低著頭道:“我……,我忘了扔哪里了。”

  “胡說!”賀蘭冰厲聲道,“這才過去一個半月,怎麼可能忘記?”

  “真的……,真的想不起來了。”

  “你都承認了殺人,為什麼不肯帶我們去找屍塊?”

  “人是我殺的,但是,我真的忘了扔在那里了。”

  賀蘭冰反復盤問,這鄭崇一口咬定說忘了扔屍塊的地點。賀蘭冰無奈,只好吩咐把他帶回衙門。

  臨走之前,司徒策提取了鄭崇的血樣和十指指紋。然后躲到屋里,將指紋跟斷臂上的那個手鐲上的指紋進行對比,奇怪的是,手鐲上的指紋並不是鄭崇的!

  他又對比了血樣血型,發現鄭崇的血型跟牛皮紙上的血型不同。

  出來之后,一行人返回衙門。

  這案子終于破了,這讓賀蘭冰很是高興,一路上不停地說笑著,可是,司徒策卻沒怎麼說話,仿佛在琢磨什麼事情,賀蘭冰終于忍不住問道:“想什麼呢?”

  司徒策道:“想這件案子。”

  “案子破了,還想它做什麼?”

  “有一個蹊蹺,我還沒有想通。”

  “哦?什麼蹊蹺?”賀蘭冰問道。

  “在日間發現的包裹那條斷臂的牛皮紙,上面有一滴血痕,開始我以為是兇手的,可是,提取鄭崇的血樣用法術檢查,卻發現不是他的。那這滴血到底是誰留下來的?”

  “或許是別人流的吧,他用了一張沾血的牛皮紙。”

  “或許是吧。”司徒策道,“可是,死者手鐲上的指紋,怎麼不是兇手鄭崇的呢?”

  賀蘭冰對指紋的同一性沒有概念,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瞪眼瞧著司徒策。

  司徒策道:“如果鄭崇是兇手,他怎麼不知道分屍的兇器還有其他屍塊扔在什麼地方?”

  “他不是說他忘了嘛!”

  “不對!正如你所說,一個多月前的事情,而且還是拋屍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忘掉的。”

  “你懷疑真正的兇手不是他?”

  “嗯!如果他是真兇,他不會不記得屍塊扔到哪里的。”

  賀蘭冰想了想,道:“他或許是故意不說呢!——不對,他為什麼要故意不說?他都承認了殺人,沒有必要隱瞞拋屍地點的。”

  “正是!這個疑點沒有搞清楚,我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我們再提審他!”

  “好!”

  兩人回到衙門之后,司徒策和賀蘭冰先回到內衙書房,司徒策將先前發現的那只斷臂跟鄭崇家院子里發現的胳膊進行對接,發現能接上,把帶著一部分腰的臀部骨骼跟新發現的胸部進行對接,也能接上,再把頭顱跟胸部對接,同樣可以接上。證明從鄭崇家發現的屍塊跟先前在茅廁和池塘里找到的白骨是同一人的。

  司徒策和賀蘭冰再次提審鄭崇。這一次,賀蘭冰沒有直接了當地詢問,而是跟他拉起了家常。問他關于那小妾的事情,還有他父母和弟弟的事情。

  說起這些,鄭崇臉上洋溢著幸福,司徒策話鋒一轉,說這些親人,他以后都看不到了,因為殺人償命一旦秋后問斬,那就再也見不到親人們。

  鄭崇捂著臉哭了起來,賀蘭冰道:“如果人不是你殺的,你幫別人頂罪,那死得才叫冤枉。你頂罪的那個人,只怕未必感激你做的這些事情。你豈不是白白死了!”

  鄭崇不停地搖頭,哭著道:“真的是我殺的。我沒有跟誰頂罪。”

  這個結果讓賀蘭冰大失所望,原以為貪生怕死是人的天性,想不到,這鄭崇並沒有被她的話打動。只好吩咐禁卒將他關押起來。

  這個結果沒有出乎司徒策的預料。便在這時,鄭崇的父母和兩個弟弟趕到了衙門。

  花廳里,鄭崇的三弟鄭善非常激動,嚷嚷著問為什麼要抓他哥哥。司徒策一句話,就讓他啞口無言了:“我們在你哥哥家的院子一角找到了一個死人的胸部和一條大腿,而且,跟我們在茅廁、池塘里找到的死人的屍塊完全吻合,證明是同一個人的。而且是個女人,你哥哥已經承認,那就是你大嫂,你哥因為納妾的事情跟他發生爭吵,將她掐死,然后分屍。”

  二弟鄭經臉色蒼白,問道:“我哥……,他承認殺死了我嫂子?”

  “是的!”司徒策道。

  聽說兒子殺死兒媳婦,鄭崇的父母捶胸頓珠哭了起來,鄭經上前攙扶著二老,也垂淚道:“爹,娘!哥都承認了殺嫂子,這個……,沒辦法了,咱們回吧!”

  二老哭著點頭,慢慢往花廳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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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11:22:39
第72章 經過

  司徒策瞧見鄭經攙扶著父親胳膊的那只手,突然心中一動,道:“等等!”

  鄭家人站住了,慢慢回身過來瞧他。

  司徒策走到鄭經身旁,指了指他受傷的那只手:“你這傷究竟是怎麼傷到的?”

  “不小心摔倒了。”

  “是嗎?”司徒策凝視著他。

  鄭經目光有些躲閃,點了點頭。

  司徒策道:“我還有些話想問你們,你們先不忙走。坐下吧。”

  幾個人聽了,便各自在花廳椅子上坐下。

  司徒策又吩咐仆從倒茶。香茶端來,放在各人身邊的茶幾上。

  司徒策仿佛發現了什麼似的,瞪著眼走到鄭經身前,低頭瞧那茶盞,道:“哎呀這些下人,怎麼回事?這茶盞臟了都不洗干凈喲!”說罷,從袖籠里取出一張手絹,端起那茶杯,仔細將外面全部都抹了一遍,然后托著遞給鄭經:“現在沒問題了,請喝茶!”

  鄭經有些受寵若驚,忙雙手接了過來,送到嘴邊,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盞,望著司徒策等他說話。

  司徒策問了鄭崇與吳氏平素的關系,還問了納妾的事情。鄭崇的父母一一都說了。

  司徒策說已經問完了,他們可以走了。幾個人這才起身離開了衙門。

  他們剛走,司徒策立即拿來勘察箱,讓眾人回避,然后取出指紋刷,刷了鄭經使用的那只茶盞,提取到了上面的幾枚指紋。他又把數碼相機里的死者手鐲上提取到的指紋照片調出來進行對比,一瞧之下,當真是又驚又喜,——死者手鐲上的指紋,竟然便是鄭經的!

  司徒策立即叫捕快將鄭經帶回來。

  鄭經滿臉惶恐望著司徒策:“師爺,找我還有什麼事嗎?”

  “你嫂子不是你大哥殺的!”

  “啊?”鄭經回頭看看跟來的父母和三弟,那三人當真是驚喜交加,鄭經卻有著明顯的不安,他回過頭瞧著司徒策:“不是我哥殺的,那是誰?”

  “是你!”司徒策冷冷道。

  鄭家人都驚呆了。

  鄭經面如土色,張口結舌道:“不,不是我!是我哥殺的啊!”

  “你這種人當真沒半點男子漢氣概,居然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長替自己頂罪而無動于衷!”

  鄭經煞白的臉上多了一種紅色,羞愧的紅色。

  司徒策道:“我在包裹死者一條手臂的牛皮紙上,找到了一滴血痕,方才我看見你受傷的手,我才懷疑到你,用法術檢驗之后,證明那滴血就是你的!同時,我在你嫂子的手鐲上找到了你的指紋,證明你殺了你嫂子之后,準備分屍時,你曾經試圖脫掉你嫂子手臂上的手鐲,所以留下了指紋!證明你才是殺死你嫂子的兇手!——你嫂子借錢給你做生意,你卻恩將仇報,反而殺了她,你到底是不是人?”

  鄭經徹底崩潰了,低著頭,道:“是……,是我干的……”

  一句話,讓場中眾人都驚呆了,想不到竟然有這樣的變故。

  鄭經的父親拄著拐杖,全身發顫,走過來瞪眼瞧著他:“真是你干的?”

  鄭經點了點頭。

  “你為什麼不早說?你這個孽障!眼看你哥替你頂罪你都不說,你哥算是白疼你了!我,我打死你這個逆子!”說罷,顫巍巍舉起拐杖,劈頭蓋臉朝他打去。

  鄭經抱著頭蹲在地上,也不敢躲閃。鄭經的母親垂淚忙著攔住了老者,哭著勸他保重身體要緊,別氣出毛病來。老者這才收手,退到一邊唉聲嘆氣。

  司徒策對蹲在地上的鄭經道:“把經過說一遍!”

  鄭經腦袋挨了幾棍,長了幾個大疙瘩。一邊揉著一邊說道:“我嫂子藏有私房錢,我從劉氏成衣鋪的繡娘那里知道的,我就問嫂子借,嫂子借給了我一些錢,可是不夠,我做生意老是虧,所以我想找嫂子再借一些。那天早上,我到哥嫂家找嫂子借錢。她說不能再借給我了,因為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多少錢都會砸賠的。而且,他還要我盡快還她的錢,因為她要給將來的孩子留錢。她說話很難聽,不僅不借錢給我,還損我。——她以前說話都是陰陽怪氣的,夾槍帶棒的損人,為了借錢,我都忍了,這一次她又這樣損我,我氣壞了,跟她吵了起來。她說話更難聽。我當時被她罵得冒火,一時昏了頭,就打了她一下,她就過來抓我,踢我。想起以前她損我的恨,我便氣昏頭,什麼也不顧,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也不知道掐了多久,她身子發軟倒在地上,這才清醒過來,一探鼻息才發現沒氣了,我嚇壞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把她屍體運出去扔掉,但是太重了,死沉死沉的,又沒有板車運,我想了半天,才決定把屍體切開,然后分別拿去扔。我的手就是那時候受傷的。”

  “怎麼受傷的?”

  “我切她胳膊的時候,怎麼都砍不斷骨頭,我就用手掰,結果,被骨頭斷口把手掌劃爛了,流了好多血,牛皮紙上的血應該就是那時候滴落的。”

  “你在你哥哥家殺了你嫂子,然后分屍,你就不怕你哥哥回來見到?”

  “我知道我哥去當差,早上就去,晚上才回來,他不會撞見的,我有一整天可以用,就把院門閂好,然后用菜刀分屍。我把屍體分成幾大塊,用屋里一塊藍布剪開,包著,然后拿出去扔在了茅廁、池塘和垃圾堆里。”

  賀蘭冰道:“扔在哪里你還記得嗎?”

  “記得。”

  “接著講!”

  “我扔掉腦袋,手臂和臀部之后,正準備接著把大腿和胸部也扔掉的,這時候我哥突然回來了,是回來拿東西的。他使勁敲門,還跟隔壁的說話,好像要翻墻進來。我嚇壞了,屋里全是血,還有幾塊屍塊沒有扔掉,我倒不怕我哥看見,反正我已經想好了,他如果撞見了,我就說實話,我哥一直都很疼我,他不會報官抓我的,我就鄰居跟著進來,被他們知道,那就完蛋了。我就跑去開了門,我哥見我在屋里,很奇怪,問我在家里做什麼?為什麼要關門?我就說進屋再說,然后把院門閂上了。我哥一進屋里,看見地上一大攤血,還有幾塊碎屍,嚇壞了,望著我,我就把經過說了。跪在地上求我哥原諒。我哥當時就哭了,說我怎麼這麼做,殺人是要償命的啊……”

  賀蘭冰禁不住笑了:“我還以為他哭是因為渾家被殺死了呢,想不到卻是為了弟弟要抵命,看來,你這兄長當真心疼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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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11:23:04
第73章 錦衣衛衙門

  說起兄長對自己的好,鄭經臉上有幾分自豪,又有幾分慚愧,低著頭接著說道:“我哥問我別的屍塊在哪里去了?我說扔掉了,他說怎麼能扔掉呢,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辦?我說都扔了,扔到茅廁和池塘里了,要不去撈出來?他說還撈什麼撈,那樣更容易被人發現,扔掉了就算了,其余的不要扔了,就在院子里挖個坑埋了。于是,我們倆在院子一角挖了一個坑,把剩下的屍塊還有內臟什麼的都用腳盆裝了拿到坑里埋了。然后又打了水沖洗地面上的血,沖完之后,我問要是別人問嫂子去哪里了怎麼辦,他說就說被拐子的拐跑了。讓我不要慌,一切有他。就是這樣。”

  賀蘭冰道:“你分屍的刀子扔在哪里了?”

  “跟屍塊一起扔了。”

  “扔到哪里了?馬上帶我們去找!”

  鄭經帶著他們去了,藏其余屍塊的地方,竟然是一個大戶的私家茅坑。鄭經說他以前曾到這家做個生意,知道他們的茅廁緊挨著圍墻,而圍墻上有棵樹,可以爬上去,然后踩著茅廁房頂下去。他就是這樣進去的,里面比較隱蔽,在后花園里。他把一部分屍塊扔在了這里的茅廁里,是在扔掉頭顱和臀部之后,覺得外面人太多,擔心被人看見,路過這家院墻時,想起他們家緊挨著圍墻的茅廁,心想如果扔到私家茅廁里,不容易被發現。就算主人家發現了,為了避免官司,往往也會私自處理,不會報官。所以就翻墻進去,把其余屍塊扔到了這個茅廁里。

  賀蘭冰苦笑,難怪他們搜遍了四周的茅廁,都沒有找到,卻原來扔到了人家院子里的茅廁里。這倒是他們沒有預想到的,立即敲門跟這家主人說明了來意。主人一聽,兇犯竟然將一部分碎屍扔到自家后花園茅廁里,嚇得臉都白了,趕緊帶著眾捕快來到后花園茅廁處,叫來掏糞工掏茅廁,果然,很快就撈出來一個布包,用水沖洗,展開了,便是一條前臂和兩條沒有腳的大腿,還有一把已經卷了口的菜刀!

  見此情景,那主人家想起自己這段時間也曾在這里方便,想不到屁股下面竟然有死人的屍塊,難怪味道覺得特別臭,看見那已成了白骨的手臂和大腿,想起不知多少人肉爛在了茅廁里,主人家惡心得彎腰狂吐起來。

  司徒策把這幾塊碎屍拿回了衙門,進行拼接,果然與其余屍塊能對接上,相互吻合,證明是同一人的屍骨。

  至此,所有碎屍的屍塊全部找到。

  司徒策和賀蘭冰再次提審鄭崇,將經過說了,給他看了鄭經的供詞。鄭崇當下就哭了。承認自己因為疼惜弟弟,而主動替弟弟頂罪。

  鄭經殺嫂,被定了死罪,而鄭崇幫助掩埋屍塊,還說謊欺騙衙門,屬于包庇,判了個杖一百,徒三年。

  ——————————————————————

  傍晚,司徒策吃過晚飯,決定出去逛逛街散散步。

  玲瓏喜歡跟著司徒策出門,這一次也不例外,兩人出了內宅后門,沿著街道慢慢往前走,一邊瞧著路邊熱鬧的攤位一邊說著話。玲瓏嘰嘰喳喳的像一只小麻雀,引得路人不時地回頭看她,她卻全然不顧,只顧跟司徒策說笑著。

  正走著,忽聽得身后有人道:“柳川兄!”

  司徒策聽聲音有些熟,回頭望去,卻是錦衣衛試百戶龍翔。依舊一襲白袍,搖著一把白色的折扇,踱著方步過來,倒轉扇柄,拱手長揖:“柳川兄,別來無恙?”

  “挺好的,想不到在這碰到了龍百戶。”

  龍翔道:“我正準備找地方吃個飯,正好遇到你,走吧,上次沒喝盡興,這一次,咱們一醉方休如何?”

  司徒策拱手道:“我已經吃過了,改日吧。”

  “吃過了卻也無妨啊,只是喝酒嘛。走走,咱們還去上次那河邊漁家去,我讓人送兩壇好酒來!”

  “真的不了,我今日不太想喝酒。”司徒策直截了當拒絕了。

  龍翔愣了一下,滿臉堆笑,道:“其實,今日我請柳川兄喝酒,另有要事相求,不知肯不肯賞臉?”

  司徒策皺了皺眉,道:“上次喝酒,我就說了,有什麼事盡管直說,你偏要拐彎抹角的,又不肯直說,說實話,我不太喜歡花花腸子性格。”

  “不不,你誤會了,上次當真是沒有想好要跟你開口,只是想先跟你結識,等熟絡一些之后再開口相求,或許會好一些。所以沒說。”

  “現在怎麼想到要說了?是不是上頭逼得緊了,沒法子?”

  龍翔奇道:“原來柳川兄已經知道了?”

  “我知道什麼了!瞎猜罷了,你們錦衣衛找我,無非就是看重我的破案本事罷了,還能有什麼。既然是破案,那肯定是你們遇到了棘手的案子破不了,想到我了,看能不能幫忙。對吧?”

  龍翔長揖一禮:“柳川兄當真是料事如神,是這樣的……”直起腰,瞧了司徒策身后的小丫鬟玲瓏一眼,輕咳了一聲,沒說話。

  司徒策知道錦衣衛的事情當然是不能讓無關旁人旁聽的,聽了的人也容易沾上麻煩,便回頭對玲瓏道:“你先回去,我有點事,等一會回來。”

  “哦!”玲瓏乖巧地答應了,扭身小碎步走了。

  龍翔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既然柳川兄已經吃過了,前面就是我們錦衣衛衙門,柳川兄還蒞臨過吧?怎麼樣,去逛逛去?順便說說話。”

  司徒策對錦衣衛衙門也很好奇,也想看看這龍潭虎穴到底是怎麼回事,便點頭道:“好啊!”

  當下,兩人沿街往前走去,片刻,便到了錦衣衛衙門。

  雖然錦衣衛和東廠都是赫赫有名的機構,但是,衙門卻半點都不張揚,一座普普通通的園邸,里面古樹參天,外面都能看到。大門口上面門楣處甚至沒有匾額,若不是兩個身穿飛魚服腰胯繡春刀的門衛在門口守著,旁人絕對想不到這里就是錦衣衛衙門。

  司徒策站在門口左右看了一眼,道:“我聽說東廠衙門跟你們緊挨著,在哪呢?”

  “后墻那邊就是,他們大門不在這邊,在后面小巷里。”

  原來東廠跟錦衣衛雖然緊挨在一起,但是大門卻是各朝一邊,跟兩家明爭暗斗倒是很般配。

  龍翔對門衛道:“這位是縣衙刑名師爺司徒柳川先生!”

  兩個門衛急忙躬身施禮:“參見司徒先生。”

  司徒策拱手還禮,跟著龍翔邁步進了錦衣衛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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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11:23:27
第74章 錦衣衛高官親屬被殺案

  里面是一條寬闊的青磚大道,道路兩邊是參天的古柏,高高低低的假山,青磚碧瓦的房頂掩映在綠樹叢中。

  沿著大道來到正堂,這里又有兩個錦衣衛守衛,躬身施禮。龍翔領著司徒策將錦衣衛議事大廳看了一遍,又領著他四周轉了轉,有演兵場、飯堂、宿舍樓、監牢、刑訊室等等,儼然是個小型兵營。

  沿途遇到的錦衣衛,都是躬身施禮,連頭都不敢抬,可見這龍翔在錦衣衛中威信之高。

  那龍翔似乎並不忙著跟司徒策談案子,只是領他四處觀瞧,邊談笑風生地說著錦衣衛的一些趣事。把整個錦衣衛衙門都看完了,這才把他領到花廳。這里是接待貴客的地方。侍衛仆從奉上香茶,出門時將門帶上。

  司徒策道:“怎麼沒有見到鐘百戶?”

  “呵呵,”龍翔微笑道,“上次那盜賣槍支案,吃了官司,被杖責一頓之后,躺在床上現在還下不了床呢,所以不能出來跟柳川兄見面,很是遺憾,他已經委托我款待柳川兄了。”

  “客氣了。”

  龍翔拍了拍巴掌,片刻,從后堂進來一個侍從,手里端著一個黑漆描金的托盤,上面用一塊紅綢蓋著,里面高高低低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來到二人面前,單膝跪下,將托盤高舉。

  龍翔伸手揭開那紅綢,里面白花花的全是銀錠,龍翔道:“這是紋銀一百兩,權當酬謝柳川兄鼎力相助的酬金。還望笑納。待案件偵破之后,另有酬謝!”

  司徒策道:“無功不受祿,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案子,如何能接錢呢,我也不是神仙,不可能什麼案件都能偵破的。真要是這案子太過棘手,只怕我也無能為力啊。”

  “無妨無妨,只要柳川兄盡心就行了。就是到最后真的破不了,也不會怪罪柳川兄,這銀子嘛,也不會找你要回來的。哈哈哈”

  司徒策道:“還是先聽聽你這案子,看看我有沒有能耐接再說。不然我接了心里也不踏實。”

  “那好,是這樣的。”龍翔說道,“前些日子,咱們錦衣衛同知魏岳峰魏大人訂購了一批青花瓷,經過咱們鎮海縣時,被人劫了,青花瓷都丟了不說,魏大人的采辦和兩個家丁都被人殺了。”

  “哦?誰這麼大膽啊?敢劫錦衣衛的車?”

  “可不是嘛,自家東西被人搶劫已經夠窩火的,更何況,那采辦還是魏大人愛妾的親哥哥。那愛妾也不知吹了什麼枕頭風,把個魏大人氣得是暴跳如雷,將我們千戶所的楊鈞千戶叫去痛罵了一頓,限我們十天破案。”

  “那破了嗎?”司徒策這是明知故問。

  “要是破了,我也就不用找柳川兄你了。”

  “這倒是。”

  “這案子就找到了三具屍體,其余的半點線索都沒有,十天過去了,案子沒破,魏大人將楊大人叫去又是一頓痛罵,再寬限十日,若是再沒有消息,就將楊大人革職。楊大人著急了,不停催促我們下面,一天三趟地下文催辦。唉!鐘大人與其說是因為盜賣槍支案被暴打之后身體尚未康復,倒不如說是因為這件案子心急上火起不來。”

  司徒策沉吟片刻,問:“現在還剩幾天?”

  “八天!我找你那天,還沒到期限的,我以為魏大人不會太過認真,沒想到這一次居然要罷免官職,這魏大人是錦衣衛二當家,而且跟大當家指揮使陸炳陸大人是同鄉,他說的話那是絕對算數。所以,楊鈞楊大人真是著急了,這才嚴令我們加緊破案。昨夜我們一夜沒睡,就為這件案子,所有錦衣衛包括東廠的人都出動了,把整個鎮海縣都翻個遍,也要把這案子破了。可是,不管怎麼折騰,就是沒有半點線索,鐘大人說這事只能求助柳川兄你了。所以,說實話吧,剛才我並不是偶遇,而是在后面等待你多時了。”

  “那你怎麼不進去叫我?”

  “劉備三顧茅廬,諸葛亮在睡大覺,也沒見他闖進去把諸葛亮叫醒啊。”

  “我怎能跟諸葛亮相提並論!”

  “要說治國平天下,柳川兄跟他相比或許稍遜一籌,但是要輪到破案緝兇,我敢說諸葛亮比你那可要差遠了。哈哈哈”

  “龍百戶謬贊了。既然只有八天,那咱們可是要分秒必爭,咱們這就開始吧。——那三具屍體呢?”

  “采辦的屍體運到京城去了。兩個家丁的還留在這里。因為那采辦是魏大人的愛妾的哥哥,運回去辦理喪事了。不過我們已經詳細勘查,三具屍體的死因都差不多,都是被人用銳器刺中后腦而死。采辦后腦中了兩刀,兩個家丁分別中了三刀,都是刺中后腦,其他地方沒有任何傷痕。兩個家丁的屍體在我們衙門的殮房里。”

  “發現屍體在什麼地方?誰發現的?”

  “在城西三十驛道的一個彎道處。發現屍體的是當地的村民,下地干活時,發現路邊草叢里有人躺著,以為是醉鬼喝醉了,上去叫,發現死了,這才趕緊報官。發現的人有好幾個村民,相互都能證明看見屍體的經過,我們反復盤問了,也找到了很多村里人的證明,證實當天早上他們幾個結伴到地里干活,確定他們沒有說假話的可能。”

  “現場除了幾具屍體,還有沒有其他的物證?”

  “沒有了。”

  “丟失了什麼?”

  “一馬車的精致青瓷器,很值錢的。還有一輛馬車,采辦身上剩下的銀兩也沒有了,估計被劫匪搶走了。隨身的其他物件都沒有。”

  “馬車?”司徒策想了想,“這玩意可是一般人家買不起的,你們查了馬車的去向了嗎?”

  “查了,整個鎮海縣包括鄰近的縣統統都查訪了,所有的有馬車的地方都去查看了,都不是同知大人家的那匹馬。馬車也沒有蹤影。”

  “青瓷器呢?這玩意不能吃,劫匪應該會想辦法銷贓的。從銷贓角度蹲守查訪嘛。”

  “也查了!”龍翔覺得司徒策的疑問似乎有些貶低錦衣衛智力似的,覺得有幾分委屈,哭喪著臉道,“這些瓷器都是上等精品,價格不菲的,我們已經將本縣和鄰近兩個縣的所有瓷器商鋪全都進行了調查,可以說,能采取的手段我們都用了,但是都說沒有從陌生人那里進過青瓷器。我們還把賣青瓷器給魏大人的那位瓷器商找來,挨家挨戶倉庫進行辨認,看看有沒有他們賣給同知大人的青瓷器,結果,幾十家瓷器店一個個都辨認了,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拋屍現場呢?附近村民都查訪過了嗎?看看發現屍體之前,有沒有可疑的事情發生。”

  “問過了,緊挨著路邊的幾戶人家全都問過了,都說沒有聽到什麼異常響動。也沒看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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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冰窟解剖

  司徒策問:“最后看見死者是在什麼地方?是誰?”

  龍翔道:“是在發現屍體的頭一天的早上,在距離拋屍地點大約五十里路的驛站。他們頭天晚上在哪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離開的,此后在沒有人見過他們。直到第二天早上,村民下地干活發現了他們的屍體。”

  “那驛站驛丞詢問過了嗎?有沒有可疑人物跟蹤他們?”

  “問了,是抓來拷問的。只說沒有見到。”

  “從驛站到拋屍地點的沿途呢?查訪過了嗎?”

  “沿途也查訪了,主要查訪有沒有什麼扎眼的陌生人,又或者事后是否看見有馬車經過,趕馬車的是誰等等,我們都查了,還動用了所有的眼線,查訪可疑線索,我覺得,能想到的辦法我們都用過了,可是還沒有結果。”

  司徒策苦笑,錦衣衛並非浪得虛名,眼線之廣,遍布各地,而調查走訪是古代最擅長的也是最常用的偵破手段,如果他們都沒有辦法都查不到結果,那自己又能有什麼新的招數呢?所以,司徒策道:“這案子我恐怕幫不了你們,我能想到的你們都已經想到而且都已經做了,這樣都沒有任何線索,還能有什麼辦法?”

  龍翔有一些后悔自己把話都說死了,把司徒策嚇住了,急忙改口道:“百密一疏,我們再怎麼周密,總有想不到的時候,而且,您不是會法術嘛,聽說你的法術破案很有用的,來了這麼些日子,已經連續破了好些個案子了,而且都是靠你的法術。這一次,你無論如何得幫幫我們,要不然,楊大人說了,他要倒霉,我們下面的也不指望有好日子過,特別是我們鎮海縣的錦衣衛,東西是在我們這丟的,人是我們這被殺的,他要是被同知大人撤職,臨了也不會放過我們,統統撤職,給他陪斬。”

  司徒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試試看吧。先去殮房看看被殺的兩個家丁,看看有沒有線索再說。”

  龍翔急忙答應了,帶著司徒策來到了錦衣衛衙門的殮房。

  這殮房可比衙門的好多了,整個都在地下室,而且四面墻包括上下都是厚厚的青石砌成,房屋四角整齊地碼著一塊塊的冰塊,用厚厚的棉被隔開,吸收熱量,進門分三道門,每道門的走道都有冰塊堆積兩邊,形成隔離帶。整個地下殮房儼然就是一個冰窟。

  看來,古人已經清楚地認識到低溫有利于屍體的保存。而錦衣衛偵破案件很多都是各級高官關注的重大案件,涉及到屍體保存自然是不能忽視的。所以這保存屍體的地下殮房也是設備超前的。能將冬季的冰塊留存到夏秋,這不是一般財力能辦得到的。

  到了門口,有一件專門的更衣室,里面備有厚厚的棉夾襖,兩人換上,值守的侍從這才將一層層厚門打開,一個侍從提著馬燈,領著兩人穿過長長的滿是冰塊的通道,一路點燈,等他們過去,后面又有侍從吹滅,以最大限度地減少熱量。

  他們一直下樓梯往地下走,好半天,這才來到了地下殮房。

  殮房分成若干小間,每一間都有冰塊圍墻圍著。

  侍從領他們到了其中一間,推開門,點亮了馬燈,待兩人進去之后,把房門關上。

  這房間正中,擺著兩張青石塊砌成的大床,床下面放著冰塊。床上躺著兩具屍體,全身赤裸,沒有覆蓋什麼東西。

  龍翔道:“這就是魏大人的被害家丁。傷口在后腦處。”

  司徒策低頭查看,發現兩具屍體都已經有輕度腐敗,體表檢查,果然全身上下除了后腦三處銳器創之外,沒有其他創傷。

  司徒策道:“我要對屍體進行解剖。”

  “解剖?”龍翔愣了一下,訕訕道:“這是魏大人的家丁,雖說是奴仆,但是,嘿嘿,還是不要吧。”

  司徒策冷笑一聲,拱拱手,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龍翔急忙追上來道:“柳川兄,你這是到哪里去?”

  “既然不讓解剖,這案子我是真的無能為力,不走還呆在這做什麼?”

  “這個……,真的必須解剖嗎?”

  司徒策站住了,回身過來,道:“解剖只是進一步查明死因,尋找線索,當然,的確可能一無所獲,但是,不解剖又怎麼知道沒有收獲呢?”

  “這樣啊……”龍翔猶豫片刻,把鋼牙一咬,道:“好!既然如此,那就解剖吧,有什麼事我來擔著,反正這案子要是破不了,我這試百戶也就做到頭了。”

  司徒策點點頭,繼續往外走。龍翔又是一楞,忙追上來道:“不是要解剖嗎?你這是去哪里啊?”

  “回去拿東西,解剖得有專門的解剖刀具,就憑一般爛菜刀,又或者是你們的繡春刀,就算再鋒利,不稱手也是不行的。”

  “那好,那我陪你去!”

  兩人出了殮房,已經是彩霞滿天,急急回到衙門,取了勘察箱,重新回到錦衣衛衙門殮房。

  司徒策道:“不好意思,我解剖的時候,需要施展法術,而我施展法術的時候,是不能有旁人在場的,所以,你得回避一下才行。”

  “沒問題!”賀龍翔陪笑道,退出了門外,將房門拉上。

  司徒策檢查了創口,發現是兩個銳角,創腔光滑,中間沒有組織間橋,說明是雙刃銳器創,可能是劍或者雙刃匕首。

  隨后,他這才取出解剖工具開始解剖。先是頭顱部分,發現那三刀已經刺穿死者后腦腦干,刀刀致命。深度不是很深,從這里判斷,兇器很可能是雙刃匕首。

  頭顱沒有發現其他創傷,再解剖頸部,沒有發現任何骨折或者皮下出血,可以排除機械性窒息。

  繼續解剖胸腹,內臟器官都沒有明顯損傷或者病變。

  最終,通過解剖,證實錦衣衛的判斷是正確的,死者死于后腦的腦外傷。

  查明死因並不是司徒策這一次解剖的主要目的,他要做的,還有尋找盡可能多的破案線索。

  死者最后有人看見他們在驛站,此后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屍體被人發現,從驛站到發現屍體的地方相距五十里,死者應該是在這段距離被人謀殺的。五十里相對偵破來說還是太寬泛了,連錦衣衛這樣眼線廣布的機構,都沒有調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就足以說明必須進一步縮小偵破范圍。最好是能找到死者被殺的第一現場,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盡可能多的線索。

  錦衣衛的走訪已經找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現在只能看看在死者身上,是否能找到什麼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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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擺攤的老農

  查找死者曾經去過哪里,死者身上會提供很多有用的提示的。比如鞋子,比如手,比如胃,比如肺。很多意想不到的肌體及臟器,都可能會留下死者曾經去過的地方的痕跡。

  司徒策要做的,就是找到這些痕跡!

  他鋪開了死者的胃,當下眼睛一亮,只見食物大部分都還沒有消化,根據消化程度,應該是飯后一個小時左右被殺!

  他將胃內食物拿出來,放在一個盆里淘洗,然后進行肉眼觀察和顯微鏡觀察,發現竟然有田螺!而且數量還不少!

  他立即將另一具屍體也進行了解剖,發現胃里也有不少田螺!

  早餐一般是不會吃田螺的,這應該是死者的午餐或者晚餐!

  司徒策又檢查了肺臟等內臟,沒有發現更多的線索,就是田螺這個線索,已經讓他看到了一線曙光。

  不過,他還是繼續搜尋,將死者身上脫下來的衣褲鞋襪仔細進行了檢查,沒有發現更多的疑點。

  他收拾好東西,然后才將龍翔叫了進來,指著盆里的胃內容物道:“死者生前最后一餐,吃的是田螺,吃了之后約半個時辰,就被人殺死了。所以,你可以派人把驛站到拋屍現場這段路賣田螺的地方拿著死者的畫像進行查訪,找到這個地點之后,車輛行走速度一般是半個時辰大約三十里,所以重點盤查吃田螺地點周圍三十里路范圍,或許能找到有用的線索!”

  龍翔瞪大了眼睛,瞧著盆里已經成半液體狀的稠狀物,道:“你怎麼知道這里面是田螺?”

  司徒策當然不可能告訴他自己是用顯微鏡觀察發現的。神秘一笑,道:“你找我,不就是為了我的這種本事嘛。”

  “對對!你的法術!我知道了,你是用法術找出來的。佩服佩服!——我這就立即布置調查。”

  “嗯,有什麼問題再來找我。我先回去了!”

  得到了這個重要的線索,龍翔精神大振,長揖一禮道:“多謝柳川兄鼎力相助!”

  錦衣衛辦事速度比衙門那可要快多了。當夜,司徒策正在睡夢中,就被玲瓏給叫醒了:“師爺!師爺快起來!有急事呢!”

  聽到咚咚的敲門聲,司徒策還嚇了一跳,急忙掀開被子爬起來,跑到門口,把門拉開一條縫,外面月光如洗,玲瓏手里提著一盞小燈籠,披著衣裙,睡眼朦朧瞧著他:“師爺!錦衣衛的龍大爺來了,就在后院角門外等著呢。說有要事請你馬上去錦衣衛衙門。”

  龍大爺應該就是龍翔,莫非案件查訪有了結果?司徒策驚嘆于錦衣衛的辦事效率,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這已經只剩下八天了,涉及到他們的官職是否能保下來的問題,涉及到個人飯碗,自然是人人爭先,沒日沒夜地干了。

  司徒策急忙穿好衣袍,出門來到后院,果然,龍翔正在那焦急地來回走著,見他出來,喜出望外,迎上前拱手道:“抱歉抱歉,柳川兄,這時候還打擾你,當真是抱歉!”

  “好說,”司徒策掃了一眼四周,都是錦衣衛的人,沒有旁人在,便低聲道:“是不是案件有了著落了?”

  “是啊,”龍翔喜形于色,興奮的直搓手,“多虧你提供的線索,我們沿著一路查訪,查了所有客棧酒店,結果都沒有賣田螺的,但是我沒有死心,吩咐查訪那些附近村農擺設的路邊攤,果然,一下子找到了好幾家。挨個查訪,終于在一農家找到了線索,他們說,那天是有這麼三個人,趕著馬車路過他們在村邊驛道擺設的路邊攤位時,停車吃了幾份田螺。可是,他們就只說了這件事,並沒有那兇手的線索。我問不出下一步該怎麼辦,所以來冒昧打擾,請柳川兄指點迷津啊。”

  司徒策道:“賣田螺的農人呢?在哪里?”

  “已經帶回衙門了。”

  “我去問問看。”

  “好好!”

  龍翔吩咐錦衣衛牽過一匹棗紅馬,給司徒策騎了,自己也翻身上馬,馬蹄聲清脆,帶著一幫錦衣衛,跑回了錦衣衛衙門。

  賣田螺的老農一家人都被帶了上來,一對老夫妻和一對年輕夫妻,四個人都已經嚇得面如土色,簌簌發抖。想想也可以理解,面對錦衣衛這樣如狼似虎的官差,沒有幾個老百姓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司徒策吩咐給老農一家人看座、奉茶。

  錦衣衛們見司徒策這衙門刑名師爺在錦衣衛里指揮做事,都有些意外,一起望向龍翔。龍翔沖著那些錦衣衛把眼一瞪,呵斥道:“你們耳朵聾了?沒聽到司徒先生的話嗎?趕緊看座奉茶啊!”

  一伙人這才稀里嘩啦忙了起來,搬椅子的搬椅子,端茶的端茶。

  那老農一家何曾見過如狼似虎的錦衣衛如此奉承過百姓?緊張得端著茶盞都不知道該往哪里送。

  司徒策和顏悅色跟他拉起了家常,問他家里幾畝地,幾頭牛,一年收幾擔稻子,夠不夠吃,路邊攤做了多久了,收入如何等等,老農聽他深更半夜的把自己叫到錦衣衛衙門來,只是問些家長里短的事情,不覺很是有些納悶,不過拉家常倒是讓他繃緊了的神經很快松弛了下來。不時還能跟著說笑兩句了。老婦和兩個年輕夫婦還是有些緊張,不過比剛來的時候要好多了。

  司徒策這才把話題往正題上引,問道:“先前讓你們看的畫像上的三個人,是什麼時候到你們攤位上吃過田螺的,你們還記得嗎?”

  老農已經不太緊張了,忙陪笑道:“記得,是那天中午,差不多也就是午飯的時候,當時日頭很毒,做了一上午也沒什麼生意,他們好像是第二嘛還是第三個來吃東西的,為首的是個老者,說這日頭底下趕路太辛苦,莫不如在這路邊攤歇一歇,吃點酸菜田螺解解暑。所以他們就停下來,坐下來點了幾份田螺。”

  “跟他們一起的還有誰?”

  “沒有人,就他們三個,這毒日頭地下一般人都不會趕路的,所以大路上沒見到什麼人來往。”

  “一個人都沒有嗎?”

  “這個……,時間有點長了,而且當時光顧著照料他們吃喝了,實在想不起來……”說著,老農回頭看了看自己老伴和兒子兒媳,目光中滿是詢問,三人都有些畏縮地坐在椅子上,歉意地勉強一笑,表示他們也想不起來了。

  司徒策道:“他們坐了多久?什麼時候離開的?”

  “做了大概大半個時辰吧。具體記不清了,吃完之后還喝了幾碗酸梅湯,給了錢,然后就趕著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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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小媳婦

  司徒策問道:“這期間還有沒有別的人來你這里吃過東西?”

  “沒有。”老農很肯定地說道,“因為生意不太好,來一筆生意總是能記得的,他們吃東西的時候應該沒有旁人的。因為那天總共也就只有四撥人,早上有兩撥,中午就他們這一撥,然后晚上快收攤的時候又來了一撥。”

  “都是些什麼人,你們還記得嗎?”

  “好象都是趕腳的行商吧……”

  “有一個公人!……”那小媳婦怯怯地說了一句。

  “公人?”司徒策愣了一下。

  老農道:“有公人嗎?我怎麼沒看見?”老婦和小伙子也都跟著搖頭。並把詢問的目光投向那小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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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媳婦仿佛覺得被人誤會說謊很不好意思似的,低著頭,臉紅紅的,連脖子都紅了。

  司徒策掃了他們一眼,道:“你怎麼知道那是公人呢?你公公婆婆男人都沒有看見,那他應該沒有穿差役皂色短衫吧?”

  小媳婦微微抬頭,飛快地瞟了司徒策一眼,又趕緊低下,輕輕搖了搖頭。

  “那你怎麼知道他是公人呢?”

  “他從包裹里掏錢出來付賬的時候,我看見包裹里有公人穿的褐色短衫。”

  古代衣著都是有講究的,老百姓一般穿白色,所以叫白丁。而衙門公差,穿的則是褐色衫,捕頭穿長衫,一般皂隸穿短衫。所以這小媳婦看見這褐色短衫,立即就猜到了是公人。

  司徒策緩緩點頭,問道:“這人什麼長相?”

  “個子挺高大的。”

  “口音呢?”

  “呃——,”小媳婦紅著臉低著頭思索了半天,道:“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不過反正不是我們這邊的,說話繞舌頭。”

  司徒策也不知道說話繞舌頭的是哪里的人,便又問道:“他長的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嗎?”

  小媳婦臉更紅了,低著頭不言語。

  他男人著急了,扯了她一把:“人家問你話呢!”

  小媳婦又羞又窘,頭低得都快鉆進懷里去了,細若蚊囈說道:“我,我沒仔細看他……”

  司徒策頓時釋然,這已經是明朝中期,封建禮教思想已經十分濃厚,這一時期的清官海瑞,曾經因為五歲的女兒接受別的男人送的一塊餅,便以男女授受不親,女兒壞了貞潔為名,將女兒關起來活活餓死。這個故事雖然是當時的野史記載,但是,某種程度上也說明當時的世人對男女之防已經非常的看重了。

  這小媳婦也就十多二十歲,能跟著丈夫出來拋頭露面擺攤掙錢已經實屬不易,若渴求她盯著人家男客的臉看個清楚,就不正常了。

  所以,司徒策相信這小媳婦說的是真心話。望向老農他們幾個,道:“你們應該看清了吧?是什麼人?”

  那老農哭喪著臉道:“我連她說的是哪個人都沒弄懂,又過了這麼些天,實在是想不起來了。——到底是那個一人嘛?”老農有幾分可憐地望向兒媳婦。

  兒媳婦諾諾道:“就是……,就是那三個吃田螺的趕馬車來的人之前的那幾個人。”

  老農捋著胡須皺眉思索著,老婦倒是先想起來了:“是他們啊?我記得的。”

  司徒策喜道:“有幾個人?長的什麼樣子?”

  “好象是四個嘛是三個,我也記不準了。”老婦回憶著。

  “是三個!”小伙子道,“如果說是吃田螺趕車的那三個人前面的人,肯定是三個,人長得什麼相貌我忘了,不過,是三個,因為我記得他們三個做成一排,沒有分開的,剛好把咱們那條長板凳坐滿,那長板凳也就能坐三個大人。”

  “他們坐一排?沒有別的空位了嗎?”

  “有啊。”小伙子道,“旁邊就有空座,可是他們沒有坐,就坐在一條凳子上。對了,吃東西的時候還一直不停地低聲說著話。”

  “他們說什麼?”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他們聲音很低,我也沒用心聽,忙著準備吃的。”

  “他們吃了什麼?田螺嗎?”

  “不是,吃的田雞。暴炒著吃的。”

  “他們長的什麼樣子,你們幾個好生回憶一下,這非常重要!”

  龍翔一直在旁邊聽著,他不太明白司徒策為什麼一直糾纏這三個人,莫非有什麼問題嗎?他還沒有理清思路,聽得司徒策要反復追問這三個人的長相,立即也警覺起來,豎著耳朵聽著。

  老農一家人一個個冥思苦想,可是,除了那年輕人能想起是三個人之外,都想不起來這三人到底怎生模樣。

  司徒策沒有灰心,又問道:“他們是怎麼來的?走路還是坐車,又或者是騎馬騎驢?”

  老農一家人冥思苦想了半天,歉意地說道:“當真記不起來了,時間有點久了,而且我們也沒怎麼在意。”

  還是那小媳婦輕聲道:“應該是坐驢車來的。”

  “驢車?你看見了嗎?”司徒策喜道。

  “我記不起來了,不過……”小媳婦低著頭捻著衣角,想了想,似乎在理清自己的思路,“如果他們是騎馬或者坐馬車來的,那我們一定會有影響的,因為我們鄉下很少見到馬,都是驢、騾子或者牛,如果見到,我們肯定會注意。”

  “那你怎麼會推算出他們是坐驢車呢?”

  “他們如果是騎驢,會把毛驢栓在我們涼棚的柱子上的,我就在涼棚柱子旁邊坐著,要是那樣,我應該多少會有一些印象,既然我想不起來,應該就是坐驢車來的。”

  司徒策微笑點頭:“你分析得很對,可惜你不當差,要不然,一準是個好捕快,不,好師爺!呵呵呵”

  小媳婦羞得俏臉通紅,瞟了司徒策一眼,又趕緊把頭埋得低低的。

  司徒策又道:“你們再好生想想,還有什麼事情,不管是什麼事情,只要是跟他們三個有關的,都告訴我們,說不定就有用!”

  老農一家人又冥思苦想起來。

  那小媳婦突然眼睛一亮,道:“對了,還有一件事……”

  “哦?什麼事?”司徒策急切地望向她。

  小媳婦俏臉又羞紅了,趕緊低下頭,羞答答說道:“他們,吃完了,走的時候,還跟我們換了些散碎銀錢……”

  “哦?換了多少?”

  “本來說要換十兩的,可是我們沒這麼多錢,最后只換了五兩。這還是跟隔壁張嬸借了七百文才湊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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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一錠銀子

  司徒策問道:“你們借錢都要給他們換,是不是有什麼好處?”

  小媳婦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們說沒有零錢給他們換,他們就說五兩銀子只跟我們換四千八百文。給我們兩百文的好處,所以就換了。”說到這,又覺得顯得自家有些貪財,忙又解釋道:“那人還說了,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我覺得也是,這才換給他們的。”

  聽小媳婦這麼一說,一家三口便都想起來了,老農連聲道:“對對,是有這麼回事,家里總共也就四千多文錢,是這一年辛苦賺的,還有一些是賣了稻子得的。準備留著過年的時候用,沒舍得花,往年過年都是緊巴巴的,今年剛討了新媳婦,總不能太寒酸了,所以再怎麼緊都不拿出來花的,這麼攢著才得了這麼些銀子。過年的時候好給他們小兩口添置點新衣服,買兩只雄雞祭祖,春上還要一些用度……”

  龍翔著急了,道:“這些不用說了,你就說那換錢的事。”

  老農忙點頭答應,道:“我只記得有這事,那天白賺了兩百文,挺高興的,是怎麼個換得我記不得了,是柱子他媳婦忙的,我在攤上照料著呢。——柱子媳婦,你趕緊告訴官爺啊!”

  司徒策把目光望向那小媳婦,小媳婦答應了,羞澀一笑,低著頭道:“他給我一錠五兩的銀子,我生怕份量不夠,跑去張嬸家借了戥子稱了,果然是五兩,又用牙咬了,是銀子沒錯,張嬸還幫我瞧了來著,也說是錯不了,我這才取了銅錢,又跟張嬸說好話借了七百文,這才湊夠了,拿到了攤子那,要給他們數,他們卻說趕路要緊,不用數了,多幾個少幾個沒甚關系,說罷拿著就走了。”

  司徒策忙道;“那錠銀子呢?”

  “在呢,鎖在家里櫃子里的。”

  “能不能取來給我?——我拿一錠新銀子給你換!”

  “行啊!”

  龍翔聽說司徒策要這銀子,雖然不知道要來做什麼,但是人家是法師,聽說法師能用別人的頭發做法,就知道這個人現在在什麼地方。難道要這銀子也是這等用處?

  顧不得詢問,龍翔急忙命令一隊錦衣衛,帶著那小媳婦和他丈夫兩人連夜前往城外他們住的小村子取那銀兩來。領隊正要走,司徒策把他叫住了,吩咐將那櫃子里的衣物等東西全部拿出來,但是千萬不要碰那銀子,最好能將銀子跟著箱子一並抬來!領隊的錦衣衛不知道這是什麼意圖,瞧向龍翔,被龍翔狠狠瞪了一眼,說一切照司徒先生說的辦。

  龍翔讓人安置老兩口去錦衣衛住宿區住下,然后讓其余錦衣衛也都退出去,只剩兩人在花廳里,龍翔對司徒策道:“你剛才問的這三人就是兇手?”

  “不好說,有這種嫌疑。”司徒策沉思道,“這三個人行事有些古怪。”

  “哦?怎麼古怪了?”

  “他們衣服包裹里有公差的褐色短衫,應該是公差,他們在城外八十里的路邊農家攤吃東西,肯定不是我們鎮海縣衙門的公人,因為那段時間我們縣衙的公差都在忙碎屍案,沒有離開過鎮海縣,是不是府衙的公差不清楚,回頭可以查一下就知道了,如果是外縣路過我們鎮海縣的公人,那就不對了,衙門都有官馬,公人出遠門按例是可以騎馬或者坐馬車的。剛才那小媳婦已經推斷他們沒有騎馬。另外,他們既然是公人,怎麼不穿公服,反而把公服包在包裹里。這就是一個很大的疑點!”

  “嗯!凡是有疑點的,我們都要一查到底!——可是,那農家幾個都記不得那三個人到底長的什麼樣子了,我們又如何查找他們呢?”

  “重新查訪!”

  “怎麼查訪?”

  “查訪沿線的人看看是否有人那天見過有公差在那一條線上活動!”

  “對對!太對了!他們帶著公人的衣衫,很可能是假冒公人!柳川兄當真機敏,立即就想出了招來,我這就部署,立即進行查訪!”說罷,龍翔把侍從叫進來,做了安排部署。

  完了之后,龍翔又問道:“柳川兄非要立即取那錠銀子回來,那錠銀子莫非有什麼古怪嗎?”

  “是!凡是嫌疑人碰過的東西,都要好好檢查,——當然是用法術進行檢查了,找到端倪,很多時候就可以借此破案。”

  龍翔興奮得直搓手:“哎呀,能有柳川兄這樣的大法師幫我們偵破案件,我們心中也就踏實了,這可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哈哈哈”

  司徒策道:“話不能這麼說,能不能幫上忙,我也不好說的。”

  “一定能!那是一定能的!哈哈哈”龍翔仰天大笑,“夜深了,想必柳川兄肚子也餓了,這樣,咱們邊吃酒邊等好了,來人!”不待司徒策答應,龍翔已經把門外侍奉的錦衣衛叫進來,吩咐擺下酒宴。

  酒宴很快擺上,雖然數量不多,但都很精致,這錦衣衛的大廚看樣子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搞出這麼好的菜肴,的確讓人稱贊。

  龍翔說兩個人喝酒沒意思,又叫了兩個總旗陪著一起喝,輪番給司徒策勸酒。

  這龍翔非常健談,一大半的話都是他在說,而且,司徒策隨便找個話題,他都能滔滔不絕接下去說,所以酒席上並不冷場。

  司徒策想著還要偵破案件,所以沒敢放開了喝,饒是如此,等到那一行人用馬托著箱子來的時候,他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司徒策打開箱子,見里面果然擺著一錠白銀,他沒有拿物證勘查箱,便吩咐將箱子抬到自己衙門的住處去。

  龍翔也很大方,拿了一錠十兩的銀子給了那小媳婦,連帶櫃子一起買下了。這櫃子也就值不到一兩銀子,憑白多了四兩銀子,把那老農一家高興得連聲感謝。

  司徒策醉眼朦朧對龍翔道:“我回去了,如果有什麼發現,我會立即告訴你的,放心。啊——,”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現在差不多五更天了吧?我都困死了。”

  “呵呵,抱歉抱歉,耽誤了柳川兄睡覺,實在是抱歉。一有消息,請務必立即通知在下。待這件事結了,兄弟一定重重酬謝!”

  司徒策點點頭,擺擺手,邁步離開了錦衣衛衙門。

  雖然非常困乏,加上酒醉,司徒策還是吩咐玲瓏點了好幾盞燈籠,挑燈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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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11:25:31
第79章 不高興

  司徒策帶上橡膠手套,將那錠銀子取了出來,放在桌上,坐下來好生觀察,他並不著急著用指紋刷去尋找指紋,那樣可能會損壞上面存在的其他痕跡。

  觀察片刻,突然,他發現那錠銀子的底部,有很淺的紅色印痕,似乎是什麼字跡!

  他立即拿出放大鏡進行觀察,但是,沒有看出上面是什麼字跡,因為字跡太淡了,根本無法分辨。

  司徒策拿出數碼相機,調成微距進行拍攝,然后放大觀察,結果還是看不出什麼來。

  怎麼辦呢?

  司徒策拿著那錠銀子在燈下反復觀察,估計是銀子放在什麼紅色的東西上,粘附上去的。他心里思索著如何能取到上面的字跡。

  琢磨了半天,他決定用紫外燈照射試試,紫外熒光照相的基本要求是被攝物在紫外光的激發下能產生熒光,只希望這紅色的痕跡能滿足這個要求。

  他取出激光手電筒,照在銀錠上,戴上中黃濾色鏡,立即,他發現那痕跡發出了暗紅色的熒光!

  他按耐住心里的狂喜,仔細辨認上面的字跡,發現是篆體的“惟中”兩個字,而紅色的痕跡,很像印章的油墨。這莫非是某個人的印章?

  惟中?是誰呢?

  司徒策茫然不知。他用數碼相機將印章拍了下來,然后用指紋刷尋找上面的指紋。

  這一小錠銀子上面自然是滿是紋路了,完整清晰的,卻只有三枚!他祈禱其中有一枚是兇手的。但是現在沒辦法進行驗證。

  他將三枚指紋拍攝下來之后,感到酒勁上來了,昏昏欲睡,望望窗外已經開始發白,卻是熬了一夜,趕緊抓時間睡一會,他脫了外衣,爬上床,很快便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賀蘭冰搖著折扇進來,見司徒策還沒起床,房門緊閉,有些意外,以往她來的時候,司徒策都已經起來在辦案了,今天怎麼都要上衙了,他房門還緊緊關著?

  丫鬟玲瓏已經清掃完院子,正在端著一盆水,用一張干凈的帕子在擦拭窗欞、走廊欄桿,見賀蘭冰站在司徒策門口,凝神想著什麼,想必是奇怪司徒策怎麼這時候還沒有起床,便輕手輕腳走了過去,低低的聲音道:“賀蘭師爺,司徒師爺昨夜出去了,忙了一晚上,差不多天快亮了才回來,這會子只怕還沒有睡醒呢!”

  賀蘭冰折扇一搖,笑道:“昨晚出去了?干嘛?偷牛去了?”

  “不是,是錦衣衛的請去了!”

  賀蘭冰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柳眉一蹙:“錦衣衛請他深夜去做什麼?”

  “奴婢也不知道。”

  “誰請的?”

  “是試百戶龍大老爺。”

  “又是他!”賀蘭冰折扇刷的一收,“他沒說什麼事?”

  “沒說,昨晚上奴婢跟司徒師爺出去遛彎,那龍大老爺等在衙門后面,說有要事。只是見奴婢在,所以沒說。后來師爺就讓奴婢先回來了。天快黑的時候,師爺也回來了。半夜里,龍大老爺帶著人又來了,請師爺去說是有急事。師爺就去了,大概差不多一個更次才回來。”

  賀蘭冰再沒有說什麼,皺著眉搖著折扇回到了書房。

  玲瓏見賀蘭冰臉色不善,歪著腦袋想了想,瞧了書房一樣,這才躡手躡腳走到司徒策的房屋門前,輕輕敲了敲房門。沒動靜,又敲了幾下,這才聽到里面司徒策慵懶的聲音:“誰啊?”

  “我!玲瓏!差不多到點上衙了!賀蘭師爺都來了!”

  “哎呀!”就聽到里面司徒策一陣忙亂,房門隨即吱呀一聲打開了,司徒策頭探頭出來,依然是睡眼朦朧的:“你怎麼不早叫我?”

  “奴婢以為先生已經起來了呢。”玲瓏嘻嘻笑著,指了指書房,低低的聲音道:“賀蘭師爺知道你昨夜跟錦衣衛去了,好像很不高興喲。”

  司徒策揉了揉眼睛,點點頭,關上房門,開始洗簌,很快,洗漱好之后,他邁步來到書房,只見賀蘭冰正埋頭批閱公文,仿佛沒有感覺到他進來似的。

  衙門里並沒有別的重大案件,所以他們現在並不忙,只不過,刑名師爺除了需要偵破案件之外,更多的日常工作是批閱刑名方面的各類上傳下達的公文,已經起草刑案的相關法律文書。司徒策這一塊沒學好,所以想幫忙也幫不上,便走到后面那大立櫃前,打開立櫃看里面的沒有偵破案件的卷宗。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屋里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偶爾翻動書卷的聲音。

  這跟以前的氣氛大相徑庭,讓司徒策感到很不舒服,想了想,還是主動開口,道:“知道嗎?錦衣衛這次遇到大麻煩了!”

  賀蘭冰還是不說話。

  “他們的同知魏大人訂購的一批貨物在咱們鎮海縣被人劫了,同知大人愛妾的親哥哥,魏府的采辦和兩個家丁都被人殺死了!”

  賀蘭冰還是跟沒聽見似的,繼續埋頭看公文。

  “魏大人已經說了,再限期十天破案,如果到時還破不了,就將錦衣衛的千戶楊鈞楊大人撤職。楊千戶著急了,上頭逼他,他就逼下頭,也指令鎮海縣鐘秉直百戶和龍翔試百戶限期破案,否則也要撤他們的職。他們已經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了……”

  “所以你同情他們?去幫他們破案?”

  司徒策道:“我也不是同情他們,既然是殺人越貨的命案,能幫忙偵破,伸張正義,這也是好的嘛。”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大話!”

  “這不是大話,本來嘛,殺人償命,盜賊殺了人搶了貨,不管他是殺了誰搶了誰的貨,總之是違反王法的事情,我們就不能坐視不管,否則,我們在衙門當差做什麼?”

  “我沒不讓你幫,也沒說你幫錯了!”賀蘭冰沒抬頭,道:“你願意怎麼幫他們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所以不用告訴我,你做你自己的就行了。”

  這話把司徒策噎得不知該如何應答,訕訕地坐下,想著怎麼都不是滋味,嘟噥了一句:“那你怎麼對人愛理不理的。”

  “我這人就這樣,看不慣,我走!”說著,賀蘭冰將毛筆往筆架上一擱,拿起折扇邁步就往外走。

  司徒策忙起身攔住:“柳川兄,這就不好了嘛,有什麼話可以明說,干嘛要回避呢?砂罐不打不漏,話不說不透嘛。”

  賀蘭冰淡淡一笑,折扇唰的一聲張開,道:“我說的話你又從來不在乎,我說它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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