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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至愛]言咒師[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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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1 18:22:11
第二章:獵殺競賽(3)——界限

  人和人之間,有一條界限。

  聰明人看得到這條界限,也會謹守這條界限。

  因為界限的另一頭,是他們無能為力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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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沒想到這群狐崽子居然真的撤了。”在狐漫一行離開后,文雅松了口氣道:“如果他們真的全部獸化硬來的話,我估計你之前千方百計部動手省下來的陽壽就全白費了。”

  “他們不可能真的動手,不然他們也不會費那個勁兒學人類玩刀玩槍了。”言先生篤定地翹起了二郎腿:“他們不能百分百肯定我們就是獵狐者,就絕不會作獸化那么大動靜的事。這群臭東西狡猾著呢,沒有絕對的把握,他們才不會輕易打草驚蛇。”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奸詐,真是讓我有些興奮……”

  “……你不要隨便找個破理由就往我的大腿上坐,你知道我不吃這套的。”

  “哦?是么?那為什么有個硬東西戳疼我了呢?下次再撩狠話之前,你最好先和你的小兄弟溝通一下。”

  真當文雅坐在言先生的腿上“打情罵俏”的時候,李靖穆將酒杯里最后的一口酒喝完,然后便悄悄地朝門口走去。

  “怎么?不和主人打聲招呼就要走了么?這可不太禮貌啊!”言先生出聲叫住了李醫生,並且為了不讓自己的身體反應與自己本身的意願背離,言先生干脆毫不客氣地將文雅從身上用力推了開去。文雅倒是不以為然,只是聳了聳肩,然后便站到一旁去了。

  “可能是你和我對‘禮貌’的見解有所不同。”李靖穆頭也不回地慢條斯理道:“我認為在主人和女主人親親我我,隨時可能進入正題並翻云覆雨的時候,離開才是有禮貌的行為。”

  “他叫我女主人,”文雅事不關己地插嘴道:“我喜歡這個家伙。他比你之前的那些所謂‘朋友’討喜多了。”

  “我很榮幸,可我恐怕老言說得很對,我沒那本事當你們的朋友。”李靖穆似笑非笑地說道:“我現在想做的就是回到我那破舊的公寓里,打開電視看看肥皂劇,然后再吃點不易消化的垃圾食品。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需要花費今天余下的時間做些我不想知道也不該知道的事,而我要做的,就是離你們遠一點,好讓我明天還能繼續我這個普通人的普通生活。”

  有些人能做一些事,有些人不能。

  身為醫生的李靖穆,最了解這種當他們拿著手術刀將患者當做木偶分解重組的時候,患者的親朋們只能在門外焦急徘徊的無力感。

  現在,同樣的一扇門,將李靖穆這樣的普通人隔在了門外。

  李靖穆是個聰明人,他知道門那邊是他不能理解的世界,是他無能為力的世界。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乖乖地呆在門這邊。

  不越界,管好自己,這才是聰明人的生存方式。

  因此,李醫生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也因此,言先生本不該攔住他,而應該任由他離開才是的。

  李靖穆也想不通,為什么言先生會在這個時候叫住他,這和他們一貫的默契明顯不符。

  喝酒,醫院,金佬,這應該就是他們僅有的關聯。現在言先生顯然需要面對喝酒之外的事了,為什么還要在這個時候不合理地叫住李靖穆?

  言先生沒有搭理李靖穆的話,他只是從懷里掏出了一個東西,然后隨意地朝李醫生拋了過去。

  李醫生靈巧的雙手輕松地將它接住,然后將它放到了面前。

  “裝血的小試管?”李靖穆瞇起雙眼看著試管里的鮮紅,皺眉道:“你想讓我幫你驗血?是不是哪個多年前老相好帶著孩子來找爹了?”

  “你的笑話還是一樣不好笑。”言先生嘴角扯動了一下算是應和,然后正色道:“這是我托某個朋友通過某種你不想知道的途徑,從法醫的冰凍儲藏櫃里淘出來的東西。我需要你進到你的寶貝醫院,去幫我驗一下,這到底是什么動物的血液。”

  “讓我猜猜,這是在某個失蹤案現場發現的血液,可它卻並不屬于受害人,甚至和人類的血液都有些不同,是不是?”李靖穆心領神會道:“我真不明白,你費那么大事把這玩意偷出來,為什么不能直接找個倒霉的法醫幫你驗了?”

  “那樣的話,我還要你做什么?”言先生笑道:“而且不是每個人都有那么粗的神經,能接受這管血的主人是狐貍,是吸血鬼,或者是老鼠精的。”

  李醫生嘆了口氣,無奈地苦笑道:“好吧,就算我神經粗到甚至可以接受這是豬八戒的精血,但我可不覺得我那家醫院里會有可以比對參照的妖怪血液樣本系列!”

  “你要的是金斧頭,我就給你金斧頭。而且一次給你兩份。”言先生說著攤開了自己的手掌,在他的手掌中央靜靜地躺著一片薄薄的刀片,而那透明的刀刃上,還掛著兩滴珍珠般的血珠。

  ——言先生從來不是一個會無償提供服務的人,哪怕只是為別人解開繩索。當言先生“好心”地用刀割開捆住狐漫的繩索時,他還輕輕地在狐漫身上留下了兩道小小的刀口,帶走了些許年輕狐貍的血液。

  言先生慢條斯理地從懷里掏出又一根試管,然后小心翼翼地將血滴滑入管內,塞起了塞子。

  “雖然上面沾了一點我的口水,不過這應該還不至于讓狗血變成馬尿吧?”言先生說著將刀片又塞回了嘴里,然后走到李醫生身前,將試管遞給了他:“雖然我知道醫生的分工肯定有不同,不過我猜人見人愛的李夜貓,應該還是有這個能力和人脈,替我搞清楚這兩個管子里的血,是不是屬于同一種生物的吧?”

  李靖穆看著手上的兩個試管,立刻明白了言先生的意思:“你該不會是覺得,這個什么獵狐者,其實是就是一只狐貍?”

  “守規矩的醫生啊,這個問題,才是真正的越界了。”言先生笑道:“讓福爾摩斯來擔心這樣的問題,華生只要管好華生該管的事就行了。”

  人和人之間,都有這樣的一條界。有人看得見,有人看不見。

  李靖穆看得見,所以他乖乖地離開酒吧,驅車直奔醫院,沒有再多問一個字。

  言先生也看得見,所以當李醫生一離開,他才真正開始做他該做的事。

  在他界限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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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1 18:22:30
第二章:獵殺競賽(4)——競賽對手

  女人和年輕人的錢,是最好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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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在吧臺之上將狐漫的地圖完全地鋪展開,然后便認真地查看起來。

  “這些狐貍做的調查還真精細。”文雅坐到了言先生身旁,指著地圖說道:“用藍色的點標注了所有的事發地點,標記的形狀代表了受害者性別,推測的被害時間都有詳細的記錄……看來那個叫做老王的狐貍並沒有看上去那樣只有肌肉沒有大腦。”

  “……你怎么還在這兒?”言先生不耐煩地說道:“你知道雖然我不會真的殺了你,但把你從這兒扔出去的火氣還是有的。”

  “你又沒有像請你的華生走一樣把我踢出去,我怎么知道你這不是在暗示我留下?”文雅秉持著她“打死不退”的態度笑道:“你比我還清楚,即使我不能替別人洗腦,不能使用言咒,我和你還是在那條界的同一邊。”

  言先生看著一臉“你說什么都別想趕走我”表情的文雅,嘆了口氣,然后轉頭看著地圖說道:“這些狐貍是被挑選出來做這個的,這說明他們雖然不會是最強的戰士,卻可能是最好的追蹤者。”

  言先生說著從懷里掏出了另外一張地圖,在狐漫的地圖旁展開攤平。

  兩張地圖幾乎一模一樣,除了上面被做的五顏六色亂七八糟的標記並不完全相同之外,這應該都是地鐵上可以買到的,兩塊錢一份的“觀光瀏覽地圖”。

  “這是什么?”文雅看著第二張地圖,發現地圖上的標記方式和第一張地圖幾乎完全一樣,除了細節處的顏色和形狀選擇上有些許不同。

  “這是我通過一個比較會使喚自己學生的教授替我制作的路標。”言先生悠然道:“按照最近三個月里的失蹤人口名單制作的指示圖。雖然沒有可推測的被害時間 ——因為他們中還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哪怕一件衣服被發現,也只是粗略地劃分了一下可能的受害者年齡段——就是青春期和人老心不老的男女們,不過……”

  “不過已經比狐貍們所作的研究要精細太多了。”文雅插嘴感嘆道:“我只能讓人變成傀儡,你可以讓他們變成奴隸,非常有用且聰明的奴隸。”

  “正像我說的,他們或許是狐貍里最好的追獵者,”言先生頗有些得意地說道:“可我才是全世界最好的。”

  “好吧,那全世界最好的獵人,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會有兩份並不完全一樣的‘獵狐者行蹤地圖’呢?”文雅問道:“還是說,這第二份地圖,並不是用來追蹤這個狐貍克星的?”

  “這當然不是。”言先生不屑地一撇嘴道:“那些狐貍死了多少與我何干?妖精的陽壽我又沒辦法消化。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這家伙,那個獵狐者即使把那只母狐貍的狐子狐孫們全部都殺光,我也不會多費一點心思。”

  “我開始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了。”文雅的眼里滿是笑意,絲毫沒有一絲迷惑,可她卻故作困擾道:“你不在乎狐貍們的死活,卻在研究獵狐者的蹤跡,原因是為了調查這第二張地圖所代表的家伙?”

  文雅很了解什么時候該讓男人體現他的睿智,讓他們體現自己的聰明。

  ——更何況文雅確實不明白言先生的理由。

  “我痛恨每次都要替別人解釋這樣那樣的問題。”言先生嘆了口氣,伸出雙手分別指向兩張地圖上:“你看看這兩個地方,有什么不同?”

  文雅依言看去,發現兩個點的位置完全一樣,旁邊也用同樣的顏色標注了有女性在此失蹤。這兩點唯一的不同是,狐漫的地圖上標注的時間是3月14日,也就是一個多月前的白色情人節,而言先生的這張地圖上的時間,卻是3月13日。

  有些東西,你要么看不見,只要一看見,你就會發現所有東西上都會看到相似的影子——這就是規律。

  當言先生指出了這第一個時間差,文雅立刻發現,這樣的些微差距,存在在這張地圖上的任何角落:閔行區有三個,兩個發生在網吧附近,一個是靠近夜店,時間差是同樣一天;南匯有五個,四個是在舞廳一個是在卡拉OK,時間差是兩天;在言先生的地圖上,市區中心部分單單一個徐匯就有十三個可疑案例,酒吧一條街一天內失蹤的人數就有七個,而在狐漫的地圖上的同樣位置,一天后失蹤的狐貍數量為六個……

  將這些全部對應起來,文雅便發現了,狐漫的地圖簡直就是言先生地圖的精簡拷貝后,時間延后了一到兩天的版本。

  這就好像是有一個人在某一天帶走了一些人,而另外一個人,則在其后兩天內讓同樣數量的狐貍消失。

  文雅的腦袋轉得是何等之快,她立刻便明白了言先生的意思。

  “因為狐貍們不可能上人類的失蹤名單,所以你那張地圖里消失掉的人,是確實的人類倒霉蛋。所以說,現在那個被稱為獵狐者的家伙,正在追蹤著某個‘東西’ 的足跡,在它曾經到過的地方留下自己的‘戰績’。它昨天殺了多少人,獵狐者就干掉多少狐作為回應。”文雅道:“這是一場競賽,一場獵殺的競賽,就像弗萊迪和杰森在電影里做的那樣。”

  “沒錯。”言先生嘆道:“雖然我不在乎那個獵狐者殺多少狐貍,可他的競爭對手在殺的東西,可是我重要的食糧。”

  “是啊,而且還是年輕人,”文雅故作哀傷道:“還是那些為了PSP,IPOD,或者最新款的手機就願意少活幾年的大肉雞。”

  “你知道就好。”言先生一邊查看著地圖,一邊沒好氣道:“你現在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可以讓我安靜地做事了吧?”

  “女人只有在討厭一個男人的時候,才會變得安靜。我不僅不討厭你,而且我還有很多的問題呢!”文雅用手在眼睛上比了一個框框道:“剛才你讓這個眼鏡飛刀男替你驗血,是不是認為,那個和獵狐者玩起這場游戲的,是一只真正的食人狐?”

  “不管是不是都一樣。”言先生道:“現在誰都沒辦法再安靜地繼續這個游戲了,因為我也要加入了。”

  “是我們。”文雅輕聲地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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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1 18:22:59
第二章:獵殺競賽(5)——織布機與投影儀

  殺手本身,或許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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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迷人。”

  在細細觀察了兩張地圖好一會兒后,文雅頗有些迷醉地說道。

  只有同樣身為殺人者的斷頭文蠱生,才能了解這“獵殺競賽”的迷人之處。

  這是一場生與死的游戲,在獵殺的同時,你也可能是被獵殺的對象。

  無論這個挑起殺戮的人——又或者是狐——是誰,他現在一定很享受,享受著這份唯有天生的殺人者才了解的快樂。

  他在殺戮,同時也在被追殺。

  獵狐者無疑是頂尖的獵手,狐妖們恐怕是世界上最難纏的獵物——它們狡詐,強大,變化多端,更重要的是,它們本身就是強大的獵者,以人為獵物的獵者。可即使是這樣難纏的怪物,依然一個個地倒在了獵狐者的手下。獵狐者讓它們一個個地以食人狐受害者的方式消失,而向來以奸狡著稱的狐貍們,卻至今連他的模樣都不知道。

  這樣的一個獵者,在進行著這樣的一場獵殺,他的目的,只是贏得這一場競賽,只是為了獵殺這最后的怪物。

  而到現在為止,獵狐者也只是一直跟隨著他的腳步,一直緊追著他的身影,正如那些狐貍觸不到他一樣,他似乎也一直沒辦法抓到這個幻影。

  這場追逐,這場殺戮者之間的頂尖爭斗,雖然只能從地圖上的線點勾畫間體現出萬分之一,卻已經足夠讓文雅意亂神迷。

  “我們一定要給他取一個響亮點的稱號。”文雅感慨道:“像狐貍那樣隨便取個名字了事的做法,對于他們這樣的獵手,簡直就是侮辱。”

  “怎么了?和他們產生殺人狂之間的共鳴了?”言先生不屑地笑道:“那你覺得應該怎么稱呼他才好?布雷迪?綠河殺手?還是開膛手杰克?又或者學你的,叫狐斷頭?”

  “一個殺人者的呼號,要不就是他的殺人手段,要不就是他犯案的地點。”文雅眼睛依然盯著平鋪開的兩張地圖問道:“他用的是什么手段?扭斷脖子割斷喉嚨,還是在案發現場留下某些特殊記號?”

  “都沒有,如果有的話,現在也輪不到我們來查了,這里早堆滿警察了。”言先生道:“他只是做了一個食人狐該做的事,在吃飽喝足后讓屍體蒸發掉,只將他們的衣服留在原地,就像一直在追蹤著他的獵狐者做的一樣。”

  “食人留衣,典型的食人狐風格。”文雅似乎在地圖上發現了什么,嘴角上揚道:“可他並沒有堅持這個風格多久,是不是?”

  “哦?你怎么知道的?”言先生微微有些驚訝:“我似乎還沒和你說過這個吧?”

  “這個還需要你說?”文雅自信地笑道:“我非但知道他的風格變化,還知道你剛才交給眼睛男的那一管子血是從哪里來的!”

  “……怎么?我們什么時候交換角色了?你現在成了福爾摩斯了?”言先生頗有些不信地說道:“那你倒說說,那管血是從哪兒來的?”

  “是從這兒!”文雅說著指向言先生地圖上偏西北角的一個點,笑道:“這里發生過某個事件,使得被害者的血跡和另外的一組血樣留存了下來,也使得這個殺手不再堅持食人狐的風格,之后也再沒有任何失蹤者的衣物再被發現,是不是?”

  這一次,文雅的話讓言先生徹底地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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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很聰明,這一點無論是誰都無法否認,有時認識他的人甚至都在懷疑,他的腦袋里除了理性之外,究竟還有沒有一點不合理,不合邏輯的感性思維。

  可正是因為言先生的腦袋實在太過理性,有些文雅能夠看到的東西,他就沒辦法看見。

  雖然同樣生有一個高度發達的腦袋,雖然同樣行事放蕩不羈,可文雅實際上卻是一個和言先生完全相反的人。

  言先生做一件事,只因為這件事對他有利,而文雅做一件事的原因,很可能只是覺得這件事很有趣。

  言先生的生活就是一個又一個的設計,一層又一層的布局,永遠在為自己的未來做著規劃;文雅雖然也會設計暗算人,可她卻沒有對于“未來”的規劃,她甚至寧可犧牲自己的“未來”,來換得現在的享樂。

  用直觀的說法來形容,言先生的思維就像是一臺紡紗機,無數細長的絲線被高速穿行的梭編織到了一起,交疊緊鎖成了一張布。而文雅的腦袋則像是一個老式的投影儀,你在玻璃板上畫什么,它就會映射出怎樣的影像。如果將兩塊玻璃板疊在一起,那他們本身的影像也會重疊。

  就拿擺在二人面前的這兩張地圖來說,當言先生看著它們的時候,他看到的是時間,地點,受害者的年齡,性別等等這些標志性的線索要件,這些都是他腦袋里的線,那臺高速的織布機會將這些線索先織成布,讓言先生得到新的線索——諸如時間和地點可以推測出可能的行兇路線,性別年齡可以推測出殺人者對于獵物的偏好……這些都會變成新的線頭,再和原來的線重新編織,如此往復,直至形成最后最好的那塊布為止。

  繁瑣,龐雜,卻嚴謹,合理。這就是言先生的思維方式。

  可當同樣的地圖擺在文雅面前的時候,文雅看見的,卻是兩幅畫面,兩幅殺戮者各自獵殺可憐蟲的畫面。在這樣的畫面中,或許受害者的模樣很模糊,或許地點不夠精確,或許白天和黑夜都有些錯倒……可無論如何,這樣的兩幅畫面,卻是可以重疊的。

  當言先生的腦袋還在將兩張地圖各自編織成布時,文雅的投影儀卻已經將兩幅模糊的畫面放到了一起。

  當畫面交疊,再加上只有殺人者們才能理解的通性,一份答案瞬間就擺在了文雅的面前。

  “我想我已經想好他的稱呼了。”文雅若有所思地說道。

  “哦?是什么?”言先生符合著問道。

  “狐禍。”文雅道:“他絕對是狐貍們能想得到的,最大的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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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1 18:23:17
第二章:獵殺競賽(6)——尋找相遇

  當一個人離開了這個世界,他所留下的蹤跡,可能就只是某張白紙上的只言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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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蹤者:黃朝陽,男,二十二歲,無業。失蹤推測時間:5月3日深夜12點之后2點之前。失蹤推測地點:欣悅網吧。

  這一行短小的字,就是文雅所指著的黃圈旁標注的注釋。

  一個人就這樣消失了,而唯一剩下的,只是一行小到幾乎難以看清的字。

  “為什么你能肯定,這個失蹤案能表明狐禍和獵狐者曾相遇過?”言先生指著狐漫的地圖道:“這件事在狐貍們的地圖上甚至都沒有相對應的點,難道這不會只是湊巧發生的一起普通的離家出走?”

  “不可能。”文雅的手指順著黃圈向下滑動:“除了這家欣悅之外,這條街上一共有兩家網吧和一家卡拉OK,而在5月3日前的每隔兩天,都有一個人失蹤,在此之后不到一天里,同樣也會有一只狐貍消失。這樣的慣例發生了三次,卻在5月3日,在這家網吧停了下來。換做是你,你會把這只當做是一次巧合么?”

  “所以,你就憑這個推測出了你之前的結論?”言先生嘆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女人的第六感?”

  “這不是推測,推測是你的專長。”文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只是看到了,看到了你看不到的畫面。”

  當文雅這樣說著的時候,她的另一只手在地圖上有意無意地劃出一條線,然后在一個點上停住。

  這是言先生最初指給文雅看的那個“白色情人節”的點,而現在,文雅將5月3日的網吧和它作為線段的起始和終結畫出了一條線,一條歪歪扭扭地穿越了地圖上大部分點的曲線。

  這條曲線就像是最后一根線,將言先生腦中的各式線段,徹底織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張完整的畫布。

  “原來如此,是時差遞減。”言先生恍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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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白色情人節的失蹤案發生后大約一天,獵狐者才在相對應的位置。而當時間到了5月1日,也就是欣悅網吧失蹤案的前兩天,在網吧旁的卡拉OK的人與狐的失蹤時間,已經是相同的“深夜11時至次日凌晨3時之間”。

  不僅如此,如果細細觀察,雖然推測失蹤時間非常不精確,可經過了一個半月之后,狐禍和獵狐者的犯案時間正變得越來越接近甚至完全重疊,這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言先生之所以沒有注意到這點,是因為在5月3日之后,這種“時差遞減”便忽然消失了。5月15日的南匯酒吧失蹤案的時差是整整兩天,6月初則是半天到一天,而剛剛才發生在“黑夜中的陽光”酒吧外的事件,和之前的人類失蹤案又差了大約一天半。

  正因為之后時間規律的突然無序化,讓言先生險些忽略了這條線索。

  ——獵狐者不愧是能令整個狐貍一族都頭疼不已的怪物,雖然不知道其中的來龍去脈,可獵狐者從三個月前開始追蹤狐禍,只花了一個半月的時間,獵狐者已經從循著狐禍的腳步追蹤,發展到完全解讀出它的作案方式,甚至連時間都可以解析的一分不差。

  5月3日,獵狐者終于趕上了狐禍。

  沒人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么,言先生手上有的資料,就是有個人失蹤了,他的衣物被留在了原地,並且上面還沾著血跡,不完全屬于他自己的血跡。

  警察局對于檔案資料管理得非常嚴格,可對于那些過期無用的物證,卻反而沒有那么重視。言先生沒有辦法調閱到最初的法醫記錄,卻可以讓人從那一箱箱無人問津的陳年舊證中,輕易地拿到這瓶他自己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驗出什么東西來的血液樣本。

  無論這份血液樣本的主人是誰,事實是在此之后,狐禍就沒有再留下任何一件受害者的衣物,而獵狐者也沒有再次將兩人的“時差”縮小到半天之內。這場貓捉老鼠的游戲,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也就是說,這個狐禍從獵狐者的手上逃脫了,因此才改變了一開始的作案手段。”言先生無奈道:“真不知道該說這個獵狐者厲害還是窩囊廢。如果沒本事徹底解決,他就根本不該出手。如果一個專業的殺人者轉變了作案方式,那就等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切的一切就都要重頭來過了。”

  “我看未必。”文雅分析道:“這個獵狐者雖然在此之后沒有再截住狐禍,可他還能緊跟住他,說明狐禍的基本方式並沒有改變,他所做的只是以某種新方式,來拖住獵狐者的腳步,讓他只能以那些沒關系的狐貍洩憤,卻永遠來不及再次阻止他獵食人。我只是不知道這個方法具體……”

  “拖延……原來如此。”言先生若有所悟地喃喃了一句,然后將地圖全部收了起來。

  “怎么了?不繼續研究了?”

  “我們不是大學教授,不能只坐在黑板前面研究。我要繼續我原本的計劃。”言先生拿出了手機:“我要去找一位狐貍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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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丟給李醫生一個燙手的山芋,而李醫生則需要犧牲掉他少有的休息日去解決這個麻煩——哇哦,這種友情實在是平等得很,不是么?

  即使是在工作日,白天的醫院也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忙碌。在白天想要走進化驗室,去讓人替自己化驗甚至可能不是人血的液體,簡直是天方夜譚。

  幸好,李靖穆在爭取到自己現在這份“夜貓”工作之前,曾有一段時間當過沒有醫院敢收的赤腳醫生,他有的是方法,在民宅區里找到一個簡易的化驗室。

  只是,當他的車停在一個人來人往的住宅區時,他並沒有注意到,老王和另外一個狐貍正躲在一輛黑色轎車里,拿著高倍望遠鏡隔街對他進行著盯梢。

  他更加不會知道,在離老王的車還要遠隔三條街的地方,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正閉著眼睛做著深呼吸,像是在聞著某些東西的味道。

  過了一會兒,他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電話里唯一留存的一個號碼。

  “我想我找到你的血了。”男人沉聲道:“我現在就去幫你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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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1 18:24:02
第三章:撒網與破網(1)——活血

  人類的科技發展,已經從實用性轉變成了奢侈性。

  科技,反映的也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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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我非常高興再見到老李你,可你知道我這里不是免費的,你不能就這樣闖進來……”戴著高度近視眼鏡的朱子康擁有靜安區所有私人醫生和非掛牌正式醫生的“化驗所”——也就是一個被各式退伍的醫療儀器塞滿的公寓。

  “我會給你一個地址,到時候你把賬單寄過去就行了。”李靖穆一邊匆忙地走到儀器前放下試管一邊說道:“我從不欠款,這次也不會。”

  “我說老李你不是找到醫院了么?做什么有錢人的送行者來著的?”朱子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道:“你有自己那兒免費的高級化驗室不用,跑我這兒來做什么?”

  “你要知道的,就是我給你送錢花。”李靖穆嗤笑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為了逃犯整容,給黑社會老大長期供應福爾馬林的你,也有這么多問題了?”

  “從上次赤光會的人為了我給南十字盟的人拔子彈的事差點端了我的窩開始。”朱子康嘆了口氣:“這年頭天災人禍不斷,鬼知道一直相安無事的這兩家會突然火並上……我想我得給自己多買幾份保險了。”

  “你能多買幾份保險,是因為火並會讓更多不能去醫院的人來這里送你錢花。”李靖穆知根知底道:“你我都知道,戰爭中戴著紅十字的人是誰都不會動的,所以別在那里裝慫了。”

  “嗯,我承認‘醫生’是個很好的保護色,即使我這個醫生是赤腳的。”朱子康繞了半天的圈子,然后才切入正題:“你不想回來重操舊業么?和當初一樣,你,我,還有……”

  “還有誰都一樣,我現在過得很好,我可不想再當黑夜里的‘戰地醫生’了。”李醫生將眼睛從顯微鏡旁移開,感慨道:“難以置信。”

  “沒錯,我也對你會放棄這么好的一份職業感到驚訝。”朱子康牢騷道:“為什么一滴滴在玻載片的血會讓你的驚訝還要勝過我的?”

  “你自己來看看就知道了。”李醫生將顯微鏡推到了一邊,自己則站到了窗邊按起了手機。

  當李醫生撥通電話的時候,朱子康從顯微鏡上移開了眼睛,深吸一口氣,憋出了一個詞:

  “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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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架路上,一輛嶄新的法拉利跑車正高速地行駛著。

  四平八穩,座椅柔軟,空調吹得是如此舒服,車內甚至還加裝了一個環繞效果的立體聲音響……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坐慣了“借來用巔巔車”的言先生感到非常的不習慣。

  “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在城市里買這種跑車,我甚至不明白這種最高制動速度為幾百公里/小時的車為什么要被生產出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言先生叨叨個不停:“在這種到處貼著限速標志的城市里,完全不可能達到的極端加速效果,到底有什么意義?”

  “我可愛的言先生,對于開得起這些車得人來說,關鍵從來就不在于用不用得到。”戴著墨鏡的文雅瀟灑地坐在駕駛座上,穿著性感的熱褲踩著加速板的姿勢尤為性感,她妖嬈地一笑道:“你是不是開始理解我作為文斷頭的所作所為了?”

  “我永遠也不會理解。”文雅敢穿,言先生就敢看。言先生的眼神一邊在文雅光潔修長的大腿上游弋一邊心不在焉地回道:“我只好奇你的這輛車是從哪兒弄來的,在你剛住到我隔壁的時候,我可沒見你開著這么帥氣的跑車。”

  “我現在雖然沒了能力,可這並不表示‘文斷頭’的招牌就沒了號召力。前兩天就有個十七八的小伙子開著這輛車來找我,說要出一大筆錢讓我殺一個和他搶女朋友的窮小子。”文雅面無表情道:“顯然他沒有徹底了解什么叫‘唯取富人頭’,所以他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他的代價,也就是這輛車。”

  “只是這輛車而已?那這個愚蠢的富家公子哥人到哪里去了?”言先生問。

  “我的朋友,這個問題就當真是越界了。”文雅模仿著言先生對李靖穆說話的語氣說道。

  言先生剛想反駁兩句,口袋里的手機忽然嘰嘰喳喳地吵鬧了起來。

  言先生拿出手機,連一眼都沒看便直接放到了耳邊按下了接聽鍵:“怎么?這么快就被你搞到了一個檢驗室?你要告訴我什么令人驚喜的結果?”

  在手機通話的另一頭,李醫生的語氣聽來十分興奮:“驚喜?你根本無法想象這意味著什么……”

  相對于李靖穆的興奮,言先生的聲音聽上去倒有些有氣無力:“讓我猜猜,你發現我給你的那管血的血液活性之強,就像是剛從活人身上取下的一樣。然后你還想跟我叨叨一大堆什么活性蛋白酶啊,紅血球啊,線粒體什么的,想要說明這管血的珍貴程度和對人類醫學的意義啥啥的……是不是?”

  “你知道?你知道你讓我驗的這個血的來龍去脈?”李醫生驚訝中帶著一絲疑惑:“那你還讓我驗什么?”

  “我只想讓你幫我確認一下,這血的主人是不是狐貍。”言先生道:“根據你的興奮程度,我猜應該不會有錯了。”

  “事實上,我並不能確認這血和你從那個狐漫身上取下的血屬于同類。”李醫生正經道:“雖然狐漫的血液和它有很大程度的相似,可這一個小時前取下的血,活性程度已經不如你這管不知猴年馬月采來的血了。光驗血不能完全確認,它們很可能是同綱不同種,我需要時間做一下DNA的測試。”

  “不需要了,我大概已經了解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全力抱住自己的小命就行了。”說完,言先生立刻掛斷了電話。

  “保住……小命?”文雅笑道:“從什么時候起,驗血是一件生死攸關的大事了?”

  “誰說我給他那管血,只是為了驗血而已?”言先生挑著眉毛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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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住小命?這什么和什么?李醫生疑惑的看著被掛斷的電話,不知所以然。

  忽然間,只聽“砰”的一聲巨響,朱子康家的大門變成了無數的碎木片散落到了屋內。

  “該死!”李靖穆立刻明白了一些事,苦笑著道:“原來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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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1 18:24:20
第三章:撒網與破網(2)——誘餌

  在付出一切的努力之后,我們能做的,只是祈禱上天有所回應。

  可上天,真的會回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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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靖穆的功用不只是驗血,同時他也是一個餌。

  警察局雖然對于那些怪物來說也算不上是龍潭虎穴,但在沒有絕對必要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會公然和人類社會開戰,不會願意為了搶奪某些東西而吸引太多的注意 ——狐禍和獵狐者同樣都不想招惹狐族的關注,更不想惹上政府為他們這些超自然者們準備的特殊部隊,所以即使他們知道自己在現場留下了一些物證,他們也只能無可奈何。

  只是,如果這件東西離開了警察局,離開了物證科,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只要確保事情不會引起太大的注意,無論是獵殺者還是被獵者,都不會放棄這一個奪回自己遺留物的機會。

  這個帶血的誘餌,一定能釣上大魚。

  在看到這個一襲黑衣的時候,李靖穆立刻變完全明白了言先生的用意。

  “見過卸磨殺驢的,沒見過下手這么快的。”李醫生嘴里一邊嘀咕著,一邊悄悄地將兩個試管藏到自己的身后:“這次你可得給我一整袋的水果糖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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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你的朋友可真倒霉,不但要為了你的事盡心盡力,還要冒著隨時可能丟掉性命的危險變成誘餌。哎,男人真是無情的動物……”

  文雅簡直就是言先生肚子里的蛔蟲,只花了三秒鐘,她已經讀出了言先生的心思。

  言先生瞥了文雅一眼,冷冷道:“開你的車,我自有我的打算。”

  “當然了,你是總有后備計劃的言先生嘛!”文雅笑道:“更何況如果真的只是送眼鏡帥哥去死的話,那也釣不到什么魚了不是么?和我說說,你準備了幾張網,來網住上鉤的大魚?”

  “兩張。”言先生擺弄著手機喃喃道:“就看這笨餌能不能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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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朱子康這類專為黑道人員及無法正常求醫者檢查甚至手術的赤腳醫生,除了醫術之外,保護自己的意識也是必須的。

  在大門外加上了經過特別加厚的合金防盜門,就是基本的自我防范意識。

  當這扇本該刀槍不入的大門被簡單地一腳踹飛的時候,顯然“防范意識”已經不可能起到作用了。

  朱子康躲在房間大門旁的小房間(特殊時期會變成手術室)內,從門縫里往外窺視著事態的發展,準備在最合適的時機從背后發起突襲,使用以醫用麻醉劑做子彈的特制麻醉槍,來制服這個力大無窮且來路不明的怪物。

  不出朱子康的預料,這個一襲黑衣的高大男子一進屋,就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專注于驗血的李靖穆身上。朱子康悄悄將門推開了一條縫,將槍口伸出了門外,對準了來人的頸動脈,扣下了扳機。

  麻醉彈出膛,目標卻忽地消失不見。

  這就好像是被剪輯過的電影膠片一樣,鏡頭一晃,魔術師般的罪犯便可以人間蒸發。

  當子彈空射到墻壁上時,一個聲音冷冷地從朱子康的身后傳來:“我最討厭暗箭傷人。”

  朱子康驚恐地轉過頭后,只來得及看到一個拳頭,之后便失去了意識。

  直到朱子康昏迷過去時,他都沒有搞明白,這個男人究竟是如何變成空氣穿過這扇虛掩的房門,來到自己身后的。

  而他也永遠沒有機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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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男人踢開門闖進來,然后又忽然消失,接著再推開旁邊的臥室門緩緩走出來,這樣的場面可不是天天都能見到的。

  幸好在認識了言先生之后,李靖穆已經見過太多聳人聽聞的場面,所以他仍還能保持鎮定。

  “你把我的朋友怎么了?”李醫生看著房間內倒在地上的人影嘆道:“我忠心地希望他還活著。”

  “如果他開的不是麻醉槍而是真槍,現在恐怕就真的死過去了。”黑衣男人的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絲沙啞:“你似乎並不驚訝么!”

  “怎么可能不驚訝?你剛才在我面前表演了瞬移、穿墻術和踢飛鋼門的怪力,我如果還不驚訝,那我不成怪物了。”李醫生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緊張:“只是現在驚訝應該不能幫上太大的忙,所以我準備以后有空再驚訝,現在我只想知道你需要我做些什么,才能保住我這條小命。”

  “你很聰明,我很欣賞。”黑衣男人摘下了臉上的墨鏡,用淺綠色的眼睛打量了李醫生幾眼道:“如果你真像我想象得那么識時務,就不要再裝傻了,把你藏在身后的試管給我,我要的是里面的血。”

  淺綠色,野獸的眸色。

  言先生在以前閑談的時候似乎曾和自己說過,年長的狐貍都會在幻化成人型時,保留一點自己野獸時期特征。

  看來果然是同族內亂么?李醫生在心里思量著,如何才能騙過這個不知道活了八百還是一千年的老狐妖,拖到“救兵”的到來。

  “你不要再拖拉了,把血給我,這件事我可以當沒有發生過。”正當黑衣男人忙著“勸降”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在李醫生的身體所擋住的窗戶上,有一塊玻璃從中間碎了個大洞。

  這塊玻璃剛剛似乎並沒有碎,這是怎么回事?黑衣人警覺地四處查探,發現他剛進門時李靖穆正在使用的那臺顯微鏡也不見了蹤影。

  難道就在方才自己進到旁邊的房間里解決另一個人的這么一會兒,他便用顯微鏡在窗戶上砸出了一個口?為什么自己沒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黑衣人皺著眉頭看著李靖穆,既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又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哦!已經被你發現了!”李醫生看到了黑衣人的眼神變化,也不避諱道:“這個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如果經常被別人聽到里面人的慘叫可是會讓那個昏倒的主人很為難的。所以當你在里面的時候,只要在東西外面包塊布,砸碎玻璃的聲音你聽不見也不奇怪。”

  “我不懂,在發現了有人入侵,你的第一反應是將顯微鏡扔出去?”黑衣人收起了自信中帶著一絲悠閑的神情:“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這個。”李醫生笑著從背后拿出一根試管,然后忽然猛地一甩胳膊,將管子扔出了窗外。

  魚餌和大魚都有了,來,收網吧!李靖穆如是祈禱著。

  會有人,來回應李靖穆的祈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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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1 18:25:39
第三章:撒網與破網(3)——救兵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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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的反應極快,雖然他怎樣也料不到李醫生會將這最后的救命稻草丟出窗外,可他即刻化成了一道黑影,迅速地朝窗口沖去。

  正當黑衣人準備破窗而出抓住下落的試管時,他看見了窗外的一張臉。

  一張狐貍的臉。

  窗戶是破了,卻不是黑衣人撞破的。窗外的一團紅色猛地從窗外撞了進來,帶著被自己撞碎的玻璃的碎片,一齊扎入了黑衣人的懷里。

  黑衣人顯然沒有想過會有人從七層樓高的窗外發動突襲,被直撞到了房間的另一頭。

  那團突如其來的紅倒是借著這一撞,在李靖穆的身前停住了身形。

  這個人——如果他現在的模樣還能算是人的話——他露在衣服外的皮膚全被紅色的毛發所包裹,臉上本來應該是胡須的地方也長出了濃密得不像話的鬢毛,如果不是李醫生的記憶力特別號,他幾乎就快認不出這個究竟是誰了。

  “你的手腕沒事吧?”李靖穆沒話找話道:“我猜現在如果不道歉,我再沒道歉的機會了。”

  “你一直都知道我們在跟蹤你,不然你也不會知道我們看得見你砸碎自己的窗戶。”紅毛人冷冷地掃了李醫生一眼:“等我先解決這家伙,之后有的是時間和你計較扎在我手腕上的手術刀的事。”

  這個紅色的怪物,就是在方才的酒吧中被李靖穆所制服的狐漫的手下,被成為“老王”的老狐。

  “我只是猜想你們會派人跟蹤,上帝保佑,你們確實跟過來了。”李醫生笑道:“我現在只希望,你們這張網能確實地抓住這個家伙。”

  李醫生說著回過頭,看著正趴在窗外的另一個身影。

  雖然他身上的衣物以及全然不見,雖然他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只被黃色的毛皮包裹的巨大狐貍,雖然他正裂開那滿是利齒的嘴朝著窗內咆哮著,不過李醫生還是相信,這只狐貍應該也是狐漫的特緝隊的成員之一。

  二對一,至少數量上我們這邊是占優的——如果狐貍也能稱為“我們”的話。李靖穆默默地站到一邊,一點都不像摻和這場野獸之間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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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緩緩地從地上爬起,看了眼面前的紅毛人,又看了眼趴在窗外對著自己咆哮著的黃狐,面無表情道:“原來是這樣。醫生,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不過你真的認為兩只狐貍就可以解決得了我?”

  “你就是獵狐者?”老王冷漠地掃了黑衣人一眼:“一直在黑夜里靠偷襲才能殺害我們同胞的人,有資格看低我們么?”

  在老王說完后,窗外的黃狐尖聲地咆哮著,似乎恨不得立刻將黑衣人咬碎。

  “我不知道你把我當成了誰,我在乎的只是那管血。”黑衣人充耳不聞地說道:“交出那管血,我還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血?你是指剛才被扔出窗外的那個?”老王笑著敲了一個響指,窗外那大得不像話的狐貍便將長嘴伸進了窗內,然后咧了開來。

  當狐貍抬起了那巨大的舌頭,黑衣人看見了他一直要尋找的那管血,正藏在黃狐的齒舌之間。

  “現在,不管你是不是獵狐者,你都要按照我的游戲規則玩了。”老王伸出一只手指指向了天花板:“如果你不想我的同伴把你的血吞進肚子,就到天臺上來。”說完,老王便再次換成一團火紅退到了窗外,外面的巨狐伸出一只爪子接住了老王,然后呼嘯著往上爬去。

  “我永遠會記得今天栽在你手上過一次,聰明的醫生。我們之間不算完!”黑衣人丟下了這句話,然后也從窗口沖了出去。

  “我知道,我在這里等你回來和我算賬!”李醫生走到窗前大聲地說著,在確定所有人都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后,他才小聲地加了一句:“除非我是笨蛋。”

  李靖穆當然不會真的等他們回來,不管他們誰勝誰負,李醫生都不會有興趣知道。他要做的,就是以最快速度下樓,找到自己的車,然后飛也似地駛離這個是非地。

  哦,差點忘記了!李醫生在離開前,忽然折回桌前,蹲下身從碎玻璃種撿起了一個小小的試管,一個裝血的試管。

  ——方才被李醫生扔出窗外的,並不是言先生偷出來的血樣,而是之后從狐漫身上剮出的鮮血。

  在這點時間里,相信黑衣人也來不及分辨這兩者間的區別。

  李醫生雖然不喜歡拿著這個燙手山芋招惹事端,可他更不喜歡被人逼迫著做任何一件事——即使是言先生,每次將他們之間的互助處理成一種交易,這既符合言先生的風格,也同時不會傷到李靖穆那高傲自尊的底線。

  李醫生是個聰明人,卻也是個有著獨特經歷,且自尊高傲過人的聰明人。他不會冒太大的險,但在他自認安全的前提下,他也不會介意稍稍玩弄一下這些自以為是的怪物。

  當李醫生從安全走道快速往下跑的時候,忽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已經下到三樓了,還是能聽見10樓的天臺頂上傳來的尖嘯聲。可就是這樣的噪音,卻並沒有引起任何一個人的注意,至少跑了這么久,李靖穆也沒見到一個人從自己家探出頭來。

  如果不是所有人都不在家的話,就是有人通知了所有人,讓他們不管發生什么事,都不要離開自己的房間。

  在這個區域,能讓所有人都乖乖聽話的人或組織並不多,事實上是只有一個。

  是赤光會?他們為什么要封樓?難道他們和狐貍之間也有什么關系?

  李靖穆想著想著,人已經到達了一樓的大堂。

  正當李醫生準備為自己的勝利大逃亡歡欣鼓舞的時候,他看到了站在大堂門口的三個人。

  這三人的裝扮都很普通,一個穿著皮夾克的男人手上戴著黑色閃著奇怪閃光的皮手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腳旁放著裝大提琴的大箱子,還有一個只穿著短袖短褲的男子筆直地將兩只手背在身后。

  一般人如果看到這樣三個不倫不類的家伙,或許會認為他們是瘋子。但當李靖穆看到他們的時候,那張原本一直鎮定的臉一下子綠了。

  “恭喜你,言先生,你成功把我逼瘋了。”李醫生苦笑著自言自語:“希望你不要真把我逼死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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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1 18:26:01
第三章:撒網與破網(4)——四對四

  現在的人總是痛斥游戲害人,殊不知在那沒有游戲的時代,年輕人玩的是拳頭和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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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里的公寓共有十層,九到十層是最高價位的復式建築,能住在里面的人都是周圍商用樓內公司的領導階層——除了他們,也沒幾個人承受得起現在市區的房價。

  在1001室里,十歲的小男孩正在和家中的保姆鬧著別扭,因為保姆忠實地執行著“太太”的命令,在十二點前不讓少主人碰電腦。而向來執拗的少主人立刻賭氣似地將“阿姨”鎖在房間內。

  “這可不好玩,少爺。”阿姨又好氣又好笑地敲著門:“太太回來可是會生氣的。”

  “你別老拿我媽來壓我!”這家的少爺人雖不大,火氣卻不小:“我還差一只狐貍就把那個森林里的妖物抓全了,就可以換到那把滅妖之劍了!你讓我拿到那把劍,我立刻就去做那永遠也做不完的家庭作業!”

  “你一個小時前就這么說了,少爺。”阿姨順著少爺的脾氣溫言道:“你這樣拖下去,等到太太回來就麻煩了!不如先開始做作業吧,讓阿姨幫你,做起來很快的!”

  “不要不要,我現在就要那只狐貍,我要狐貍!!”少爺完全不理會阿姨的軟硬兼施,固執地喊著。

  就在這時,像是回應小男孩的呼喊一般,客廳的光線忽然暗了下來。

  當男孩閉上嘴,疑惑地轉過頭望向窗外時,他看見了他一直吵著要抓的“狐貍”,正從他窗外往上攀爬著。

  這是一只通體金黃的狐貍,它按在客廳窗沿上的爪子甚至比男孩的腦袋還要大上一圈,當它的整個身體爬過窗戶后,他那巨大的尾巴隨意地一甩,便敲碎了窗戶最上面的一塊玻璃。

  “發生了什么事?少爺你又砸東西了?你知道我們會被太太罵的!”屋內的保姆只能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音,因此變得焦急起來。

  “不是我干的,是一只大狐貍!一只超大的狐貍!”男孩看著窗外喊道:“現在又有一個紅毛人和一個黑衣怪人剛從我們的窗外跑過去,好像是去了樓頂!”

  “……少爺,你真該少玩點游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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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棟樓的天臺是一片至少幾百平米的大空地,是個非常適合打斗的安靜場所。

  黃色巨狐和老王上到天臺后沒過幾秒,黑衣人也靈巧地翻了上來。

  “即使要戰斗,也要選不會被注意到得地方么?”黑衣人看了看周圍,笑道:“作為狐貍里的警察,你們做事確實盡職盡責。”

  “作為狐貍里的殺手,你倒也確實夠心狠手辣。”老王強忍怒氣道:“我能從你身上聞到同胞的味道。你可以告訴我,是什么原因讓一個狐貍對自己的同胞大開殺戒?”

  “我再說一次,我不在乎你把我當成了誰,我只在乎那管血。”黑衣人那碧綠色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如果你再不合作的話,我也不排除大開殺戒的可能性。”

  “好吧,我已經試過狐漫式的‘談話’了,接下來該按我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了。”老王脫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包裹全身的赤色毛發,然后大吼道:“小楊,動手!”

  雖然黑衣人態度囂張,可他很明白同時面對兩個完全獸化的狐妖是件多危險的事,所以他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兩個家伙身上,留意著它們的爪、齒還有尾巴。

  正因為他的精神過于集中,他反而沒有注意到,又有一只巨大的狐爪攀上了黑衣人身后的墻沿。

  ——雖然栽過一次,可這並不妨礙狐漫對于自己的自信。他讓老王帶著另外兩人跟蹤李醫生,一人回到狐族報信,而最難的追蹤言先生的任務,由他一人獨力完成。

  盡管老王個人認為這只是年輕人的盲目自大和好大喜功,可他現在已經開始慶幸狐漫的安排了。如果不是如此,他們也不會有足夠的人手對獵狐者進行圍剿。

  小楊並不是老王身邊這只巨狐的名字,而是剛才因為留下聯系狐漫而晚一步上來的另外一只狐貍。

  小楊悄悄地爬了上來,它的身形雖然比之黃色巨狐較小一些,只有普通成年人身形大小,毛色也是金黃中夾雜著一絲亮橙,可它身上的每根毛都像是鋼針一樣豎著,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刺猬。

  在聽到老王的示意后,小楊(橙黃色巨狐)立刻朝黑衣人猛撲過去。

  又一次,當小楊快要撞上黑衣人的時候,他便消失了。

  “我的耳朵雖然是不太靈光,可我的鼻子還沒那么差。”黑衣人在小楊身后閃現,一把抓住了小楊的尾巴,冷冷道:“就我們身上的味道,你覺得玩突襲能成功幾次?”

  當黑衣人把話說完后,他的外形也開始發生變化:他臉上的胡須忽然飛速地生長,直到黑如鋼針的長毛包裹住他的整張臉,只露出他那碧綠色的眼睛。

  ——碧眼黑狐?為什么應該在隋煬帝末年就因被大道盟圍剿而全滅的族種,會還有幸存者活到現在?老王看著已經局部獸化的黑衣人,就像是看著自己兒時的枕邊故事活過來了一般。

  如果真是狐族歷史上最快的種族碧眼黑狐,那自己就不能再顧忌什么“低調行事”的準則,非要使出全力不可了。打定主意的老王仰天長嘯了一聲,然后再次化作一團火紅,沖向了黑狐。

  脾性最爆的赤火狐么?黑衣人想著使出全身的力氣用力一提,竟將橙狐拉著尾巴硬生生拽離了地面,大喝一聲后將其朝那團飛速撞來的火紅扔了過去。

  如果老王不減速,那他就會和小楊撞個正著。黑衣人就希望這一下能阻老王一阻,好讓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再使出一次狐步,繞過憤怒的赤火狐和毛發可以變成鋼針的橙刺狐,直接從塊頭最大麻煩卻最小的黃犬狐嘴里將那管血拿出來。

  只是,老王非但沒有減速,反而更快地朝小楊沖去。

  就在黑衣人以為老王會因為求勝心切而和自己人撞成一團的時候,黃犬狐那巨大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兩者之間,他伸出皮糙肉厚的前爪硬生生接住了被黑衣人扔過來的小楊,同時它的尾巴緊貼著地面造出了一個弧度,老王踩著尾巴踏上了黃犬狐的背,就像是經過上坡道加速的跑車一般騰身一躍,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優美的拋物線,狠狠地砸中了黑衣人。

  那高空墜落帶來的振動仿佛連整座大樓都連帶著晃了晃,當被墜落蕩起的煙塵散去,老王已經徹底化成了一只頰帶白紋的赤發火狐,它晃動著身后的兩根尾巴,將黑衣人狠狠地壓在爪底,冷冷道:“三對一,你沒有勝算。”

  ——訓練有素,配合嫻熟,這就是狐族的特緝隊。

  面對老王的利爪,黑衣人絲毫不畏地笑著,他的衣服忽然全部散了開來,變成了四條混黑透亮的狐尾。

  “三對一?為什么我看來是四對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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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1 18:26:20
第四章:斗黑狐(1)——狐學專家

  狐和貍,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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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李靖穆這邊廂正鬧得異常歡騰且不可開交的時候,言先生和文雅也已經到達了他們的目的地。

  “你肯定已經將那個狐貍臉給甩掉了?”

  “你覺得那輛笨重的桑塔納,能在繞了一個小時的高架后追得上我的法拉利?”

  “是那樣就最好了。”言先生下車后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因為我們的‘狐學’專家可一點都不喜歡狐貍。”

  “我只是出于謹慎多問一句,你確定你的專家朋友住在這種地方?”文雅抬頭看著眼前這棟兩層樓高的破舊倉庫,皺眉道:“住在一個二流大學的舊書倉庫里?”

  “如果他聽到你這么評論他的‘別墅’,他可會很不高興的。”言先生說著屏住呼吸拉開了倉庫的大門。

  呼~~~門剛一開,一股濃烈的塵土立刻蓬勃而出,瞬間便嗆得文雅咳嗽不止。

  “哦,抱歉,我沒有說過‘請憋氣’么?”言先生習以為常地拍了拍臉上的灰,幸災樂禍地看著文雅:“我們的殺手女王一定不太喜歡灰塵的味道。”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咳咳,”文雅咳嗽著說道:“你可別指望這樣能趕走我。”

  “我沒那樣指望過。”言先生一歪頭道:“我只是很欣賞你被整到的樣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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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壯觀。”文雅看著倉庫里的“城堡”,半天才憋出這兩個字。

  在灰塵的迷霧過后,呈現在文雅面前的,是超越人類想象力的景象——文雅從沒想過,那些泛黃的書本除了可以用來讀之外,還可以用來建造這樣“宏偉”的迷你城堡。

  在這座城堡里,厚實的辭海字典變成了地基,七八十年代流行的連環畫變成了圍繞城堡的磚墻,過期的報紙雜志被折成了城堡上的碉樓,完成了整個大工程的人,甚至還有閑心用封存檔案用蠟線作為鎖鏈,將皮革封面的《紅與黑》當作城堡的吊橋懸掛了起來。

  “瞧,這里還有用排水管改成的超微縮版護城河!”文雅感嘆道:“我可以肯定這里住的不是人類,人類怎么可能有這樣的時間和精力,完成這樣的杰作!”

  “雖然你是個人類,不過我還是接受你的贊美。”

  隨著聲音從“城堡”里傳來,“吊橋”緩緩地落下,一個圓滾滾的小貓緩緩地走了出來。

  說它是貓,似乎感覺上又有點不像。它的背上長著棕色的毛發,而腹部的毛色卻是白的;它圓滾滾的臉像是熊貓一樣雙色交錯,卻長著圓乎乎的兩個小耳朵,屁股后面拖著一條大大的尾巴。

  這個像是幾個肉球堆出來的生物在抬頭看了文雅一眼后,便走到言先生面前,毫不客氣道:“你知道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人類了,你帶個人來我這兒做什么?”

  言先生好像對“肉球”的粗魯習以為常:“人類?上次你好像說的是狐貍才對吧?”

  “是狐,不是狐貍!”“肉球”不耐煩地更正道:“你到底要我更正多少次?狐和貍根本不是一種動物!我最討厭別人把我和那種臭哄哄的東西相提並論。”

  “哦,原來是貍。”文雅恍然大悟地發出一聲低呼。

  ——沒錯,這個言先生要尋找的“狐學”專家,這個似貓又不像貓的超級小肉球,就是貍,又或者叫貍貓。

  其實,狐和貍根本是分屬兩個綱類的生物,狐是犬科,而貍是貓科。可在我們這個擁有悠久歷史的大國的文字里,卻總是將這兩者攪在一起。

  是我們的祖宗沒有分辨這兩種本該風馬牛不相及的生物的能力,還是它們身上其實有些生物特征外的共同點?

  根據言咒師們的記錄,這兩種動物本身並沒有關聯,可當它們通過一定的機緣巧合成精之后,這兩種“妖”就有著千絲萬縷的糾結了。

  狐和貍,是僅有的兩種會使用幻術迷惑敵人的動物系“妖”——雖然比起狐來,貍的那些所謂幻術實在是非常之不靠譜。

  也是因此,在那些有文字可尋的異聞錄里,千年古狐甚至是一種可以與神仙相提並論的強大存在,而貍卻只是其中的幾個笑話而已。

  或許應該這樣說,正因為狐的過去強大,讓大多數的人,都逐漸地忘記了貍的能力與之是多么得相似。

  事實上,比起守舊的狐來,貍的創造力更強,它們做事也更具有享樂性。狐惑人是為了那可口的陽氣,而對于陽氣需求沒有那么大需求的貍來說,它們對人使用幻術,只是單純地為了惡作劇而已。

  只是,相比于喜歡親近人類的同胞而言,面前這只貍貓似乎並不太那么和氣可人。

  ——幸好,文雅和言先生也都不是那么喜歡被親近的人。在某種程度上,他們甚至都不是“人”。

  “你放心,她不是人,她跟人的差別,基本上就和你跟狐的差別差不多。”言先生隨口解釋道。

  “哦,明白了,她是你的同類。”貍貓哼聲道:“我猜你來不是為了介紹你的新女友給我認識的,你有什么事?”

  “我是他的前女友,而不是新女友。”文雅搶在言先生前說道:“他來是想問你一些關于那些惹人厭的狐族的問題。”

  “怎么?老言頭想要對付那些尖嘴怪?”貍貓眼中泛光道:“如果真是那樣,你需要很多資料,非常多的資料。”

  貍貓說著將尾巴一掃,“城堡”旁的幾座“茅草屋”忽然騰空而起,分解成一張張的紙張記錄,緩緩地飄到了言先生的面前。

  “獵狐指南第一條:永遠不要看它們的眼睛,保持你的注意力集中在一點,不要被任何的幻想所蒙蔽;第二條:如果它們獸化,注意躲開爪,尾和牙齒,攻擊腹部和背部;第三條,注意它們的尾巴數量,一條的是只會獸化的看門狗,兩條的力量更強也會使用部分幻術,三條的會使用狐步……”當那些紙一張接一張地飄到言文的手里,貍貓如數家珍地羅列著所謂的“指南”。

  “那如果碰上四條尾巴以上的呢?”文雅隨口問了一句,因為在她的印象里,她自己認識的那只狐貍就絕對不止三條尾巴。“如果碰上四尾以上的,我個人建議你們立刻逃走。”貍貓的語氣相當鄭重其事:“那種程度的狐妖,恐怕只有老天能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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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斗黑狐(2)——人情債

  這世上最占便宜的事,不是借到殺人,而是用別人的人脈去幫助他自己,還讓他欠自己一份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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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你確實很討厭狐貍……抱歉,是狐。”言先生及時更正道:“只不過這些注意事項我都清楚,我想要的,是在這座城市里的狐族人口分布圖。我想知道它們所有大大小小的聚會場所,一點同時聚集過數量超過五只的,都要有記錄。”

  “聽上去像是個挺大的工程。”似乎是感覺到言先生並沒有大開殺戒的意願,貍貓的興致迅速地降了下來:“我為什么要幫你完成這么繁重的活兒呢?”

  “因為這件事對別人可能難如登天,對于你卻再簡單不過。”言先生整個人趴到地上,貼到貍貓的耳邊輕聲道:“而且我敢保證,如果你給我這樣一張地圖,我可以讓很多狐貍的日子非常不好過。”

  “你不一定要趴得那么低,我的耳朵很好。”貍貓雖然厭惡地往旁邊閃了閃身,但它那張貓臉上卻露出了笑意:“雖然你又一次說錯了那群家伙的稱謂,但只要有事情能讓那些狐雞犬不寧,我都樂意參一腳,稍等一下……”

  貍貓說著飛速地竄到倉庫的另一頭,當它迅速地翻身鉆進一個又一個的書架之后,文雅也趴到地上低聲說道:“你確認一個貍,能幫你搞到什么狐的人口密度圖?即使它真的能弄到,你要那張圖做什么用?”

  “你也不用趴那么低,因為你說什么我都不會聽。”言先生模仿著貍貓的口氣諷刺了一句,站起身道:“以這家伙對于那些狐貍的了解程度,肯定比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狐貍知道的多得多。那些年輕激進的少狐們總會想出法子來躲避‘狐警’的追蹤,然后搞些反社會反人類反自己父母的集會。要知道這些狐貍的下落,問這個老東西要比自己去找快得多了。”

  “一會兒老家伙,一會兒貍的,你該不會不知道他的名字吧?”文雅跟著爬起來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就叫……”言先生愣了愣神,摸著頭想來會兒,齜牙道:“反正就是一只對狐貍比較了解的貓,要知道它的名字做什么?”

  “……有時候我覺得認識你的人真是倒了大霉了。”文雅感慨道:“要么就是記不住名字,偶爾幾個記得住名字的,又要被拿出去當誘餌。說到這個,你猜那個眼鏡醫生現在是不是已經掛了?”

  “怎么可能?那家伙的命硬得很。而且狐漫的手下都還……”

  “我知道,就像跟蹤我們一樣地跟蹤著眼鏡醫生,是吧?”沒等言先生說完,文雅便插話道:“可那群被我們不用一個言咒就可以制服的笨蛋,如果真遇上棘手的家伙,就像是什么四條尾巴的狐貍什么的,就派不上什么用場了吧?”

  “你其實是想問,我說過用來捕魚的網一共有兩張,第一張是狐漫的狐貍縱隊的話,那第二張是什么?”言先生用洞穿人心的眼神望著話語間媚笑個不停的女人:“你是想了解我到底還有多少你不知道的朋友或者助力,以便有朝一日奪回你的能力之后好對付我,是不是?”

  “我其實只是好奇心發作。”文雅一臉純潔無辜道:“你為什么總要把人心想得那么壞?”

  “因為無論我怎樣努力發揮我的想象力,你的心腸都還要惡劣上十倍。”言先生將貍貓飛到他手里的“指南”折成了紙飛機,悠閑地扔飛了出去:“不過告訴你也無所謂,因為這第二張網,並不是我認識的人。事實上他們跟你應該更熟一點才對。”

  “你不認識?和我比較熟?”文雅茫然道:“有這樣的人么?他們?還不止一個?他們有能力對付那些狐貍縱隊也沒辦法對付的家伙?”

  面對文雅一連串的問題,言先生只是笑了笑,不緊不慢道:

  “這樣說吧,如果他們上次有認真配合你的行動的話,說不定你上次想殺我的計劃,就真的成功了也不一定。”

  上次的行動?……哦!是他們!文雅立刻反應了過來,勉強笑道:“如果是他們的話,那該擔心自己生命安全的,就應該是那條落在網里的大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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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靖穆終于明白,到底為什么自己下來七層樓都沒有見到一個人了。如果他自己知道會遇到這三位的話,他恐怕還寧可呆在朱子康的房間里,等著看狐貍大戰的結果。

  “剛剛接到那條莫名其妙的短消息的時候,我還以為這是誰的惡作劇。”三人中身材最高大的一位,提著手中的大提琴箱走到李靖穆面前,瞇縫起眼睛笑道:“這不是李大醫生么?好久不見了。”

  “短消息?”李醫生哭笑不得道:“從什么時候起,你們三位成了肯為一條短消息就勞動大駕的人了?”

  “一般的短消息當然不可能。”一旁手戴一副詭異黑手套的男人插話道:“但同時發到我們三個人的私人手機上的消息,而且還和李醫生你有關,我們怎么說都要來看一看。”

  言先生這家伙,又把強大的信息網用在這種沒意義的地方了。李醫生在心里罵了一句,臉上卻賠著笑道:“幸苦三位了,這個確實只是一個惡作劇而已,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走了。”說完,李靖穆靈巧地一個閃身,從二人之間鉆了過去。

  “既然都來了,就沒那么容易走了。”一直站在最遠處第三個人一個跨步擋住了李醫生的去路,表情空洞道:“之前你一直躲在‘中立’地區和醫院里也就算了,既然你踏上了我們的地頭,那過去的帳總是要算一算的。”

  “喂,別說得那么誇張,好歹是我幫過你們,別說得像是我一直在被你們追殺似的。”李醫生往后退了兩步道:“這就是我一直躲著你們的原因,你們這群人還起人情來就像是要我命一樣。”

  “你知道我們三武成軍從來不喜歡欠人不還,而且這還是救命的大恩。”“大提琴”又彎了回來說道:“而且哪有人像你一樣,不管是錢,權還是女人都不要,這可真讓人很為難啊!”

  “我還是那句話,你們就不能當人情已經還了么?”李醫生每次看到這三個人都頭大如斗:“而且哪有別人不要你還,你還偏要死賴著硬還的道理?”

  “這可不行。”表情空洞的人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混我們這行最基本的道理。理不可破,這是我們三人做人的準則。”

  ——這世界上,總有那么些人,你幫助了他們之后,會恨不得沒有幫助過他們。

  顯然,李醫生面前的三個人就會讓他產生這樣的感覺。

  在沒有遇上言先生之前,李靖穆只是一個因為巨大的醫療事故而不被任何醫院所接納的異類。他只能跟著幾個同伴,做著高風險高回報的“黑市醫生”,專門為不敢去,不能去醫院的人治病的特殊“私家醫生”。

  黑市醫生一般都是要找棵大樹好乘涼的,李靖穆卻一直處于中立的狀態,無論敵對狀態里哪一方有了傷患,李醫生和他的團隊都會對其進行治療。

  這樣的中立醫生要面對許多的危險,可李靖穆在找到新醫院的“夜貓”工作之前,一直堅持著自己的態度,從未發生過偏移。

  有一次,他在南十字盟的地域里為一位重傷的老者做著緊急救治,當手術動到一半的時候,南十字盟的追趕者們便用槍頂住了他的腦袋。

  如果當時有人告訴李靖穆他救治的人是赤光會“三武成軍”的養父,說不定他就不會堅持到底,在十幾把槍的圍堵下繼續手術。

  這世界上並沒有“如果”,不然“如果”不是因為這群追擊者的頭目同樣曾受過李醫生的恩惠,“如果”不是十分鐘后“三武成軍”就及時殺到的話,一切都會不同。

  就這樣,“三武成軍”半強迫性地認定自己欠李靖穆一份情,並且整天計較著一定要將這份情還給李醫生。

  只是,這三個赤光會的最強武器,並不擅長還恩情這回事。如果不是李醫生攔著,他們想出的第一個報恩方式,是將當初開除李醫生的醫院上下全部殺個干凈……

  有時李醫生想說收了他們的錢兩清算了,可當李醫生發現他們每個月都送常年不斷,而且其中一次的錢幣里還帶著血,他發現這也不是一個好辦法。

  這三位赤光會的致命武器在殺人越貨方面是專家中的專家,可在報恩方面,他們就是最讓人頭疼的家伙了。

  ……

  “我們答應過你只要你不進我們的地盤,我們就暫時把這件事擱到一邊,”戴黑手套的男子說道:“但只要被我們發現你到了我們的地界上,我們就必須把這筆人情債談清楚。我們可不想一直欠著別人什么,這會讓我們很不舒服。”

  你們舒服了,我就不舒服了。李醫生心里罵了一句,嘴上說道:“我可不覺得這種事能一兩句說清楚,我們能不能……”

  “碰!”

  就在李醫生和三武成軍繞彎子繞得歡的時候,大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巨響,打斷了四人的對話。

  四人整齊地回過頭望向大門外,同時望見那個引起巨大聲響的高空墜物:一只至少有一輛奧迪轎車大小的黃毛狐貍。

  狐貍勉強地站起了身,看來眼李醫生,咳出了好大的一口血后,便再次倒了下去。

  正當李醫生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屋外的狐貍身上時,“三武成軍”的三人忽然齊齊轉身站到了李靖穆的身后,在不到一秒鐘后,一個黑色的身影憑空出現在了那里。

  黑衣人的尾巴重新變成西裝包裹在他身上,黑色的毛發也漸漸褪去,他喘著粗氣地伸出右手,右手的掌心里握著一根試管,帶血的試管。

  “聰明的醫生,我們又見面了。”黑衣人的臉上顯出了一絲疲憊,可他眼中的殺意卻更盛了:“我得承認我被你用一管假血耍得很慘,不過你的狐貍朋友們更慘一些就是了。現在,如果你老實交出那管我要的血,我或許還只會打斷你的兩條腿!”

  “伙計們,我想我們今天可以還掉這份人情了。”高大男子笑著將大提琴箱扛在了肩膀上,吹著口哨道。

  ……狐貍和三武成軍?如果這是上帝的玩笑,這個玩笑也大過頭了。

  ——只可惜,這個世界並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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