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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上山打老虎額]明朝好丈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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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6:24:31
第六百零二章:豪賭

  柳乘風再看這個女人,他永遠都猜不透,哪一個李若凡才是真實。

  他不禁浮出一絲冷笑,淡淡的道:「你忘了一件事。」

  李若凡對柳乘風滿是戒備,冷哼道:「什麼事?」

  柳乘風歎了口氣:「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可是我也並不傻,你往下看看。」

  李若凡卻是笑了:「你在嚇我?」

  她說到這裡的時候,卻感覺到自己的胸口竟是被一個硬物頂住,她臉色頓時變得駭然下來,才發覺在被窩裡,一柄短銃對準了她。

  大明朝的火銃衍生到現在,種類之多,也算是空前絕後,柳乘風手裡的短銃,便是火銃中的一種,叫做手銃,這種火銃射距極短,有效的射距不過三十步而已,可是勝在攜帶方便,而柳乘風手裡的這柄短銃,更是短銃中的精品,很是不凡。

  柳乘風對她豈會一點準備都沒有,睡覺時便將這短銃放置在被窩之中,方才與李若凡說話的功夫,已經在被窩中摸出了這短銃,此時此刻,對準了李若凡的胸口。

  憐香惜玉的心思……他可沒有,在他看來,不是這個女人征服自己,就是自己征服這個女人,此刻他已經抱了同歸於盡的決心,只要這女人再敢動一動,他毫不猶豫的會扳動機括。

  「想一起死嗎?若是郡主想的話,不妨來試試。」

  柳乘風顯得不疾不徐,主動權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李若凡不由笑了。可是匕首卻不敢在手裡鬆開,此時的她,居然露出了幾分俏皮,道:「想不到一個大男人,竟是這般謹慎。」

  柳乘風也跟著笑,道:「若不謹慎,那我也不是男人了。是死人,或者……是你的傀儡,大家彼此彼此而已。怎麼,郡主還不放下刀?」

  李若凡倒也乾脆,兩敗俱傷並不是她的希望。事實上柳乘風有了反制手段的時候,她就已經輸了,她毫不猶豫的放下了匕首,任由柳乘風用短銃指著他,歎了口氣,道:「罷了,這樣爭鬥下去,對你我都沒有好處,柳僉事,我們談和好嗎?」

  柳乘風卻是冷笑:「挾持我是你要做的。談和卻又是你說的,你當柳某人是三歲小孩兒,隨你擺弄?」

  李若凡櫻唇啟開,帶著嗔怒道:「你要如何?」

  柳乘風保持著短銃指向她的姿勢,瞥了她一眼。道:「你當我會如何?當我會趁人之危,欺辱你嗎?你放心……」柳乘風的臉上閃掠過了一絲輕蔑:「我對你沒有興趣。不過有些話卻是要事先說好,從現在開始,你必須聽我的吩咐,但有個不字,我再不會給你機會了。你明白嗎?我寧願朝廷的計劃失敗,也絕不會再給你機會,我這個人說話算數,想必在京師的時候,你也打聽過我地脾氣,不會再有下一次,聽見了嗎?」

  柳乘風收起了短銃,隨即伸出手在這李若凡的臉頰上劃過,抬起李若凡的下巴,用咄咄逼人的眼眸直視著她,一字一句的道:「不要逼我殺你。」

  李若凡呆滯的看了柳乘風一眼,目光複雜,她方才分明感覺到,這個男人的身上釋放出來的殺機,或許若不是因為擔著朝廷的使命,這個人定會毫不猶豫的殺死自己。

  她咬了咬唇,沒有話也沒有說。

  二人起了床,臉色各有不同,而接下來,錢芳便尋了來,柳乘風吩咐所有人做好準備,在營外集合。

  與此同時,塔力那邊,果然也召集了五百部眾,那塔力見李若凡被一隊新軍包圍,不得讓任何人靠近,只當是李若凡仍被劫持,卻還是單騎過來與柳乘風斡旋,他鐵塔般的身子壓在座下的馬上,對柳乘風不客氣的道:「你可知道,劫持烏日娜的後果。」

  柳乘風對他不理不睬,直到這塔力再發出威脅之詞,柳乘風才冷冷的道:「我便是劫持了她,你又能如何?」

  這一下把塔力氣的鼻孔冒煙,冷笑連連,道:「你可莫要忘了,這裡是大漠,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隨即再也沒說什麼,勒馬回去整肅人馬。

  兩支隊伍一前一後,塔力帶著五百部眾在前,柳乘風與新軍押後,至於這烏日娜,若是說昨個兒還是假劫持,可是現在,卻是假戲真做了,柳乘風對她很惱火,他雖然知道,李若凡所要的,無非是挾持自己佔據主動,以此來號令錢芳等人而已。

    可是想到她拿匕首對著自己的時候,他便氣不打一處來,既然是劫持,那麼他柳呆子索性壞人做到底,命人嚴加看管這個女人,再不給李若凡絲毫的行動自由。

  李若凡倒也氣定神閒,倒是沒有表露出什麼,乖乖隨著眾人行進,這一路向北,連續跋涉了兩日,所過的部族越來越多,不過瓦刺人一向散居,遊牧不定,也沒有遇到什麼大部落,往往都是千餘人的小部族,這些人對柳乘風人等態度不一,有的聽說是賽刊王的郡主回來,敬若上賓。

    有的則是不理不睬,卻也不敢輕易對柳乘風這一行人挑釁,這裡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世界,一切都憑拳頭說話,柳乘風這些人拳頭對小部族來說還算硬,就算是遇到實力相當的,對方也不可能因為敵意而鬧到兩敗俱傷的地步。更不必說,柳乘風打著的是使節的名義,汗庭那邊雖然沒有反應,可是大家卻都不敢有什麼過分之舉。

  柳乘風對大漠的情況,已經初步有了些瞭解。

    此時的瓦刺各部,確實醞釀著一股對汗庭的不滿,這個不滿倒不是出於對賽刊王的同情,而是汗庭的所作所為,已經讓各部的首領滋生出了一種恐懼。

    賽刊王是瓦刺最大部族的首領,威望極高,可是汗庭說殺就殺,這本身就已經破壞了汗庭與各部之間的規矩,今日汗庭可以擅殺賽刊王,明日這屠刀說不准就到了他們的頭頂,這個先例一開,部族首領們豈不是都成了汗庭的兩腳羊?

  此外,汗庭殺死了賽刊王,已經派出了汗庭使者,前去收攏賽刊王的部眾,若是當真讓汗庭成功,那麼汗庭的實力將暴增,在這種情況之下,其餘一盤散沙的各部,只怕在汗庭面前再沒有任何話語權了,汗庭的命令,將會和關內的大明皇帝沒有任何區別,而汗庭也再不可能在許多大事上與各部協商解決一些內部的事務。

  因此,陰霾降臨在了各部的頭頂,只是所有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誰也不願做這出頭鳥,而李若凡的出現,至少在這漠南瓦刺,各部都是顧慮重重。

  同時,汗庭在處死了賽刊王之後,同時派出了一隊人馬,由樞密副使親自去接收賽刊王的舊部,這支人馬,乃是汗庭帳前衛隊,人數有一千之多,不過縱是如此,在賽刊王的舊部之中,仍有不少人產生了不服的情緒,彼此間的衝突不斷。

  若是給汗庭足夠的時間,慢慢消化掉賽刊王舊部只是時間問題,可是現在,當柳乘風一行人在打探汗庭消息的時候,對方顯然也在打探他們。

  雙方都已經磨刀霍霍,現在就等著攤牌了。

  第三日的傍晚,柳乘風所領的人馬終於出現在了賽刊王王庭。

  連綿數十里的氈房,無數的牛羊,還有那無數穿破雲霄的人聲鼎沸都已經宣示了這裡的熱鬧。

  從這塔力的口中得知,原本王庭只有一隊武裝,人數在三千人,而王庭下屬的各部則是散落在附近的草場,逐草而居。想必賽刊王的死,再加上汗庭樞密院副使的到來,才吸引了各部在這裡結寨。

  柳乘風等人騎著快馬抵達這裡的時候,柳乘風的心都不禁有些緊張,他在豪賭,賭的是汗庭這邊還沒有收服賽刊族的人心,若是對方大局已定,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派出鐵騎,將柳乘風這一隊為數不多的人馬盡數全殲。可要是對方還沒有解決內部問題,對於李若凡的到來,反而不敢輕舉妄動,原本殺死賽刊王父子就已經平添了所有人的憤怒,現在若是在賽刊王的部族裡敢對賽刊王的女兒動手,隨時都可能引起舊部們的反彈。

  因此……

  柳乘風相信自己眼下還算安全。

  柳乘風一隊人的出現,李若凡回到部族的消息立即像長了翅膀一樣傳揚到了各部,一下子,連空氣都變得有些緊張起來,暫時雖然無人來迎接,可是柳乘風知道,對方肯定也在為此事頭痛,不知該用什麼手段,來面對自己這個大明的使節和李若凡這個賽刊王之女。

  等了良久,終於有一隊騎士撲面而來,其中一個為首的人飛快到了柳乘風陣前,此人只是個瓦刺的千夫長,不過舉止卻還算恭敬,高呼一聲:「郡主何在?我奉樞密院副使之命,前來迎接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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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6:26:59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3-12-19 16:29 編輯

第六百零三章:攤牌

    千夫長的一席話,讓柳乘風的嘴角不由地洋溢出一絲笑容。

    他的猜測是正確的,汗庭的樞密院副使在這裡並不得人心,想必各部的怒火並沒有平息,所有人都在打著各自的算盤,再加上相當多的族人仍然懷念賽刊王,對賽刊王含冤而死而義憤填膺,這偌大的部族之中恰是一個火藥桶,只要有人點燃,就會炸開。

    正是因為如此,這個樞密院副使顯然不願意大動干戈,因為這個時候一旦動手,整個部族都會鬧翻天,這對汗庭不利。

    柳乘風甚至猜想,汗庭想必認為李若凡終究只是個女人,若李若凡是男兒身,那事情就必定不簡單了,正是因為這個性別,讓樞密院副使心裡未嘗沒有想到借助這個女人來控制賽刊王舊部的問題,只是個女人而已,只要掌握住這個女人,事情的進展反而會更加順利。

    幾乎所有人都在打著這個主意,樞密院副使是如此,塔力也是如此,其實柳乘風又何嘗不是如此?

    只是……柳乘風卻知道,這樞密院副使的如意算盤只怕是打歪了。

    李若凡勒馬排眾而出,卻還是有幾個新軍士兵騎馬如影隨形地跟著她,李若凡下巴微微抬起,帶著幾分驕傲的口吻,道:「這是我的部族,不需任何人來迎接我,我聽說汗庭的使節遠道而來,烏日娜理應代表我的族人,迎接最尊貴的客人。」

    這一番話反客為主,只可惜對方只是個千夫長。面對這樣咄咄逼人的言辭,哪裡能見招拆招,只是不斷催促,請李若凡入帳。

    塔力勒馬靠近李若凡,怒道:「烏日娜,不能去,他們一定已經設下了陰謀詭計。要見,也是他們來見我們。」

    李若凡卻是瞥了柳乘風一眼,向柳乘風道:「柳僉事以為如何?」

    柳乘風不置可否。道:「郡主自己拿主意吧。」

    李若凡挺了挺胸脯,口裡噴吐出白氣,此時已經有不少牧人聚攏了過來。她的臉色上佈滿了寒霜,隨即一字一句地道:「好,我去見汗庭來的使者。」

    她義無反顧地隨著那千夫長去了。

    週遭的不少牧人卻還在打探李若凡,當知道李若凡乃是賽刊王之女,人群居然爆發出一陣歡呼,卻也有人不免擔憂,汗庭這一次會故技重施……

    柳乘風和塔力則是分別進入了這大營,各自安營紮寨,好在也無人留難,賽刊王的舊部自然不會為難他們。而汗庭的使者也是焦頭爛額,此時顧忌不上。

    …………………………………………………………………………

    禿哈良此時的心情很不好,這一次奉了大汗之命,他是專程來安撫賽刊王舊部的,此前汗庭做事太絕。若是不能及早安撫住他們,汗庭那邊已經掩飾不住擔憂了。

    因此,他這一次的目的是在安撫之餘消化掉這巨大的部族,以增強汗庭的實力。

    原本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自信在汗庭武力的威懾之下,這些賽刊王舊部會老實下來。可是現在,問題卻又出來了。

    賽刊王遺落在關內的女兒居然還活著,不只是如此,竟還是被漢人的使節護送了來。漢人的打算,他自然知曉,他們這是想火中取栗,破壞汗庭的計劃。可是禿哈良最擔心的不是這個,漢人畢竟是外人,若是讓賽刊王舊部在汗庭和漢人之間做選擇,他相信所有人都會毫不猶豫地倒向汗庭一邊。

    最大的問題是這個烏日娜,她的出現很快就讓那些舊部們變得不安撫,所有人都在猶豫和觀望,若是這烏日娜當真振臂一呼,禿哈良不能確定那些舊部會做出什麼選擇。

    幸好……

    烏日娜只是個女子,這是突兀良唯一覺得放心的地方,女人再如何也只是個女子,若是自己能恫嚇住她,或許事情並不會這麼糟糕。

    禿哈良相信自己的判斷,所以此時,他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坐在帳子裡稍候了片刻,李若凡終於到了,這穿著蒙古傳統服飾的女子膚色雪白,美到了極點,讓禿哈良眼神掠過了一絲呆滯,隨即他浮出了笑容,又用沉痛的語氣道:「郡主,請坐下說話。」

    李若凡坐下,水汪汪的眼眸注視著禿哈良。

    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而且入關之後,想必也受了漢人的影響,她不是個剛強的人,漢人居然拿這樣的人來大漠,以為可以有什麼可趁之機,真是個笑話。

    禿哈良心裡想笑,隨即也安下了神來,他的語氣也變得柔和了許多,隨即便開始勸慰起來,無非是說他父兄犯下的罪與她無關,汗庭對她定會有所照料。

    李若凡只是安靜地坐在椅上細聽,一聲不吭。

    雖然表露出的是其他的想法,帶著深深的幽怨,卻讓禿哈良警惕心大大的降低,這個女人……並不難對付,她不過是一隻小羊羔而已。

    因此,禿哈良的語氣又是轉換,用恫嚇的口吻道:「大汗仍對郡主念念不忘,常常對人說,若是娶了郡主做妻子,就沒有任何憾事了。不過這一切都取決於你的心意,你若是不肯,大汗也不會強迫你,不只是如此,汗庭也早已有了賞賜,會賜你足夠的牛羊、奴隸。烏日娜,你將會成為大漠上最有財富的女人。可是……可是你要是對汗庭抱有任何的敵意……」

    禿哈良臉色鐵青,殺機騰騰的道:「你必須知道後果,大汗是絕對不會姑息反叛之人的,你是一個女人,不應該背負仇恨……」

    李若凡的眼眶已有些紅了,竟是低泣起來。

    禿哈良心裡知道,自己的軟硬皆施起了效果,道:「烏日娜,請你說句話吧,只要你願意,我立即就可以讓人送你去汗庭,拜見大汗,大汗垂憐你,絕不會對你為難。你父兄的過錯並不是你的過錯。」

    李若凡顯然在遲疑,良久,突然抬眸,道:「去汗庭之前,我要與部眾的叔伯事先商議父王安葬的事宜,好嗎?」

    禿哈良又喜又憂,他既怕會有什麼變故,夜長夢多,同時又喜於李若凡答應了他前去汗庭的要求,只要這個女人去了汗庭,那事情就好辦得多了,甚至有助於他在這邊收攏賽刊王舊部。

    思慮再三,禿哈良不禁偷偷打量起這個女人來,這個女人,甚至連蒙古女人的氣魄都沒有,完全像那些溫順的漢人女奴。

    禿哈良最後點點頭,道:「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堅持,就這麼辦,我這就命人去召集各部的首領,你遠道而來,就先休息一下吧。」

    李若凡很是溫順,隨即又垂淚道:「我不過是個女子,許多事還要仰仗諸位叔伯,父兄的噩耗,讓我很是悲傷……」

    她的意思很明白,自己不需要休息,只是願意在這裡等候。

    不過她這淚眼婆挲的樣子卻是把禿哈良的心都要融化了,居然在這個時候,他的內心深處對這個女人產生出了星點的同情。

    烏日娜到達的消息終於傳遍了諸部,讓整個漠南諸部都變得有些不安分起來,有不少牧人,出現在烏日娜的帳外,行草原上最尊貴的大禮,這個情況的出現讓禿哈良很是不高興,這些牧人絕不可能只是自發的行為,在他們的背後一定是各部首領的指使,這些人不便立即表明立場,害怕因此而觸怒汗庭。可是同時,又想表達出賽刊王的懷念和對汗庭的不滿情緒,於是這些牧人就成了他們的棋子,一旦汗庭將來追究,那也只是這些牧人自發而已。

    緊接著,各部的首領開始從四面八方向這裡趕來,幾乎所有人到現在還在猶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種思想不只是在關內,便是在這大漠也是流行,大家雖然同是蒙古人,可是各部都有自己的祖先,有的出自黃金家族,有的出自其他各部,漠南蒙古與汗庭本就是蒙古的兩個分支,一旦汗庭徹底吞併掉了漠南蒙古諸部,那麼誰都不能保證,將來他們會對各部的首領對手。

    可是真要去和強大的汗庭做對,也有著極大的危險。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就是,沒有人挺身而出,去做這個出頭鳥,而現在,烏日娜回來了,這顆漠南的明珠帶來了許多的變數。

    大帳裡,坐著數十個漠南蒙古的王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帳外的天色已經黯淡,黑夜籠罩了草原,帳內卻是燈火通明,最先出現的不是烏日娜,而是禿哈良,這不得不讓許多王公們有些沮喪,因為這樣的出現次序,至少傳遞了一個信號,禿哈良似乎仍舊掌控了局面。

    可是卻也有人感覺到了不同,有人感覺,今夜……就是攤牌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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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6:27:16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3-12-19 16:30 編輯

第六百零四章:瘋狂的報復

  禿哈良出現時神采奕奕,甚至許多人從他的臉上察覺出一種勝利者的姿態。

  他掃視了所有人一眼,隨即才向一個武士吩咐道:「去,將郡主請進來。」

  緊接著,眾王公才看到了這個數年未謀面的郡主。

  李若凡穿著繁複的禮服,金絲紋路的鹿皮靴子踩在羊皮毯上,一步步進了長子,冉冉燈光下,絕美的容顏帶著幾分淒楚,讓人不禁連心都為之扼腕起來。

  這是賽刊王的血脈,見了她,很難讓人聯想賽刊王的英姿,可是所有的目光都為她吸引,那淒楚之中帶著幾分嫵媚,更是教人怦然心動。

  有人忍不住站起來朝這李若凡行禮,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這些虎背熊腰的王公們,居然都低下了頭,以最鄭重的禮節迎接這個女人。

  而李若凡露出勉強的笑容,朝一個個人點頭,有時撞到依稀認得的,還會低聲打招呼。

  「阿布魯,你還記得我嗎?我年幼的時候,那時候父王忙著族中的事,是你教我騎馬的。」

  李若凡聲音猶如天籟,帶著一種洗滌人心的魔力,以至於被問候到的一個首領有些激動,頭垂的更低,回答道:「我記得,郡主,有一次你騎馬摔傷了,你的父王差點沒把我綁起來打幾鞭子。」

  「我父王的過錯,忘你不要介意,他的性子是粗魯了一些,可是一直將你當兄弟看。」
  
  「我……我知道……」這叫阿布魯的人寬闊的雙肩微微在顫抖,居然有些掩飾不住自己的情緒。

  李若凡又向前走幾步,到了一個老者跟前,見這老者要給她行禮。她連忙扶住,動情的道:「哈桑爾叔叔。幾年不見,想不到你又老了不少,我父王曾經說,哈桑而叔叔是漠南最強壯的勇士。」

  老者老眼掠過了一絲遙遠的回憶,同樣動情的道:「是啊,再健壯的羚羊也有蒼老的一天,你的父王……」

  李若凡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含著淚花微微笑道:「健壯的羚羊能夠蒼老未嘗不是好事,總比壯年橫死的好。」

  她款款的身子到了一個強壯的首領前。吟吟笑道:「哈魯哥哥。你還好嗎?」
  
  「郡主……」健壯的年輕首領深深彎腰,比馴鹿更加溫順,道:「我當然記得。」

  李若凡幽幽道:「你還欠我一隻海東青,我可一直記得,只是不知哈魯哥哥的承諾是不是能兌現?」

  ……………………

  李若凡一路走來。居然對所有人的事跡和名字都記憶猶新,她能叫出每一個人的名字,能說出許多的往事,教這帳中的所有人都不由唏噓不已。

  可是禿哈良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陰沉了,他已經感覺到了殿中一股氣氛,李若凡霎時間,就已變成了帳中的明珠,所有人都將這明珠捧在手裡。

  這樣下去,形勢對禿哈良很不利。禿哈良不能再讓這樣的場面繼續下去,他咳嗽一聲,大聲道:「郡主,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禿哈良帶來的不和諧氣氛,頓時引起不少人的不滿,可是李若凡沒有生氣。乖巧的到了帳中,看著禿哈良道:「是了,現在是該說正事的時候了。」

  …………………………………………………………………………………………………………………………………………

  新軍營地裡燈火通明。

  柳乘風坐在帳中,錢芳等教官還有幾個隨行的錦衣衛官員屏息而立。

  柳乘風手裡把玩著白玉的筆架,這筆架是他喜愛之物,有空的時候總是拿在手裡玩賞,尤其是這個時候,他的精神緊繃,臉色凝重,整個人宛如一尊石像,除了手指還在筆架上摩挲,整個人紋絲不動。

  「大人,細作已經派了出去,都是最精明之人,全部混進了汗庭帳前衛的營地裡,他們假扮是某部的人手,入營去給他們提供酒食,人數不多,只有二十餘人……」

  「大人,新軍已經準備待定,請大人吩咐。」

  柳乘風聽到這些稟報,沒有吱聲,他思考了良久,才抬起眸來,道:「看來都準備好了嗎?」

  「動手吧,所有人全部格殺勿論,我不要任何活人,一隻螞蟻也不要!」

  ………………………………………………………………………………………………………………

  李若凡步伐不徐不慢,目光掃視了所有人,最後又落到了禿哈良身上,一字一句的道:「現在,我就開始說正事,請問尊貴的客人,來自汗庭的樞密院副使,我代表我的父兄,我的族人來和你洽商正事,希望你能給我解除心中的迷惑。」

  禿哈良臉色驟變,他想不到這個小女人,此時竟有這麼大的勇氣,甚至他有預感,自己上當了,是這個女人的陰謀,這個女人並不是像他想像中的那樣簡單,事情已經脫出了他的預料之外,以至於他一時之間失去了對策。

  可是作為樞密院副使,禿哈良並不是遇事就驚慌失措的人,他看著李若凡,試圖想擺出最強硬的姿態,好讓這女人望而生畏,懸崖勒馬,他冷冷道:「郡主要問什麼?」

  李若凡嘴角揚出了似笑非笑,甚至在她的眼眸深處,看向禿哈良的目光中,還有幾分輕蔑,這個女人明明個子及不上禿哈良,卻彷彿是在俯瞰著他,李若凡的語氣並沒有帶著任何威脅,甚至沒有絲毫的咄咄逼人,只是很平淡的道:「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更是出乎了禿哈良的意料之外,他心裡早已預備了幾個答案,只是想不到李若凡的問題是這個。

  他冷漠的道:「你來這裡,是受了漢人脅迫而來,是被漢人挑唆,前來煽動我們瓦刺的內亂!」

  禿哈良自認自己的回答很是精妙,此時把漢人拉進來,對他有好處,而且能讓這個女人陷入被動。

  誰知這個女人笑了,笑的很好看,世上最美的花朵也及不上她的傾世笑顏,她淡淡的道:「是嗎?可惜你錯了,我回來,是要收斂父兄的屍首,願他們的英靈,隨著勒勒車的足跡永存不滅。」

  禿哈良道:「你要收斂他們的屍骨,給他們舉行葬禮,我會滿足你,可是你現在應該閉嘴!」

  事實上,禿哈良已經感覺到了帳中的溫馨氣氛變成了憤怒,這時候他必須讓李若凡閉嘴。

  李若凡卻又笑了,仍舊是那傾國傾城的笑顏,隨即道:「可是我必須還要問,我的父兄犯了什麼罪,為何會遭受汗庭的極刑?」

  禿哈良怒道:「因為……因為他們觸怒了大汗,他們……」

  「你在騙人!」李若凡爭鋒相對的打斷禿哈良,此時的李若凡又換成了另一個人,宛如女武神一般,帶著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她的手指指向禿哈良的時候,彷彿虛空都已經裂開,輕輕一指,卻隱含著盛氣凌人,讓這禿哈良身軀一振,禁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李若凡聲音漸漸高昂,一字一句的道:「大汗要征伐大同,是我的父兄召集本部人馬,為瓦刺做前鋒;韃靼人垂涎漠南最肥美的草場,是我的父兄與韃靼人血戰,一次又一次,為大汗衛戍瓦刺的膏腴之地。」

  「每年的時候,我的父兄都會為汗庭獻上無數的牛羊,請大汗享用,數十年來,我賽刊部從未中斷,年年歲貢,不敢有絲毫的不敬。大汗要圖謀明人,是我親入關中,九死一生,差一點就客死異鄉。可是你們卻說,我的父兄觸怒了大汗,違反了瓦刺的律令,你們用這樣的罪名,殺死了我的父兄,現在卻還用這樣的理由,來搪塞我一個女子。」

  李若凡銀鈴般的笑聲傳出來,這笑聲中,帶著無盡的輕蔑:「汗庭的威嚴,來自於各部,來自於每一個牧人,每一個勇士……大汗聽信奸臣讒言,殺死我的父兄,掠奪我的部族,我絕不答應,賽刊部也絕不答應,現在,我要告訴你,讓你回到汗庭去,轉告那個自以為是的大汗,漠南和汗庭再沒有關係,漠南的朋友,與汗庭截然相反,汗庭的敵人,將是賽刊部的朋友!」

  一句嬌斥,讓這帳中的王公不禁熱血沸騰,有人開始大聲咒罵,而禿哈良的臉色之豬肝還要青紫。

  禿哈良咬牙切齒的看著李若凡,怒氣沖沖的道:「烏日娜,你可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大汗統治諸部,各部都必須受汗庭節制……還有你們……」

  禿哈良目中噴出火來,朝帳中的王公們咆哮:「你們難道也想陪這個野女人發瘋?大汗的鐵騎一到,會禍及你們的部族,禍及你們的女人和孩子,你們都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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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6:27:42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3-12-19 16:30 編輯

第六百零五章:雪恥

  帳前衛大營。

  此時此刻,誰也沒有察覺出什麼,草原的夜下一如既往的寒風刺骨,以至於不少值夜的瓦刺人圍著篝火喝著烈酒仍然縮成一團。

  營中經過喧鬧之後,漸漸也安靜下來,只是偶爾,會有一些醉醺醺的瓦刺人突然發生口角隨即廝打起來,邊上的並不會上去勸解,反而會舞著刀為其助威打氣。緊接著便有百夫長提著鞭子狠狠的鞭答惹事的雙方一番,破口大罵,才把事態平息。

  雖是瓦刺帳前衛,可是軍紀卻並不太好,瓦刺人從來不崇尚軍紀,只尚個人勇武,若是再有酒量,那就更是如虎添翼。

  營地裡頭,還有數十個前來槁軍的一夥瓦刺人,他們的口音是漠南蒙古語,時不時引來營中武士的嘲笑,在帳前衛看來,說一口地道漠南蒙語的人和京師人看鄉巴佬差不多,心裡免不了帶著幾分鄙夷。

  不過對方卻是善意的,若是從前的時候,這些人出現會引起營中千夫長們的注意,可是今夜,千夫長們居然一點疑心都沒有起。

  其實理由也很簡單,誰都知道,漠南到處都有人在拉攏人心,各個部族也在紛紛為部族的前程而站隊。據說那個什麼郡主,已經為副樞密使大人懾服,汗庭控制漠南諸部只是時間問題,那些此前與汗庭有些衝突的部族此時帶著美酒來表示善意,倒也情有可原。

  對於這些人,副樞密使大人不在千夫長便自己做主了,不管怎麼說,在蒙古,若是有人為你送來美酒你不接受,那麼足以被人視作是侮辱和挑釁,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一個部族,根本就沒有必要。

  更不必說這些美酒香醇無比,據說是用牛羊從聚寶商隊那裡換來的誰也拒絕不了這個誘惑。

  對方先是運來了數十壇這樣的美酒,被值夜的武士分食之後,緊接著又是用勒勒車一車車運來了不少一時也吃不完,於是便索性存入帳中。

  那些槁勞的漠南瓦刺人在搬運了七八車的美酒之後已經不見了蹤影。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萬物靜籟,偶爾會有隔壁營地傳來的一陣喧嘩,不過誰也沒有注意,一個叫喀布的帳前衛武士醉醺醺的搖晃到了一處帳篷後頭,扯開繫在腰間的腰帶小解他的嘴裡哼著曲兒,不過冷風瑟瑟,讓他在便溺之後,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連忙拉起了褲子。而這時候,他眼睛一花,居然看到在營地外頭出現了重重的人影。

  喀布呆了一下,隨即朝外頭大呼一聲,這倒是驚醒了他的幾個同伴,有人咕噥著對他大叫,嘰裡呱啦的呵斥了幾句,緊接著,統聲響了。

  如炒豆一般的火兢從東南兩面響起,帳前衛的營地背靠著一處湖泊,以方便取水,因此只有東南兩面是面對附近的各部營寨,突然響起的火統聲,幾乎讓無數個營寨都不由混亂起來,尤其是這帳前衛的營寨,誰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只是聽到有值夜的衛兵慘呼倒地,看不到敵人才是更為恐懼的,到現在為止,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火統聲驚天動地,將所有的鋼彈宣洩至營中,其實單憑這些,殺傷力並不大,除了偶爾有被流彈擊中的衛兵擊中之外,大多數人都是完好無損,只是許多人從夢中驚醒,又不知哪裡來了敵人,便看到有同伴倒地,便是再勇敢的武士此時也已經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混亂之中,無數人連靴子和衣甲都沒來及披上,連武器都已經尋不到,便衝出帳子來,相互推擠,相互踐踏。

  大多數的傷亡,多是相互踐踏造成的,而斷斷續續的火統聲仍然響徹不絕,幾乎沒有停歇的跡象,恐慌隨即瀰漫開,籠罩在整個大營。

  一個千夫長從帳中出來,畢竟久經戰陣,此人還算鎮定,連忙召集了親兵,先是大罵一通,隨即大喝道:「這是火統的聲音,我曾在大同聽過,是漢人,是那些漢人來襲了,叫大家不必怕,漢人的火統雖然厲害,只要我們騎上馬衝殺過去,並不可怕。」

  他大呼一聲,總算收攏住了人心,不少人反應了過來,這些人畢竟都是彪悍的武士,一旦明白這並非是什麼鬼怪之物,頓時勇氣也頓生起來,雖然混亂仍然不可遏止,卻在這千戶和一千親軍的鼓動之下,數百人浩浩蕩蕩往馬圈中衝去。

  只要騎上馬,瓦刺人就是無人可擋的,這是他們的信念,他們從不懷疑這個信念。

  「快……,快……」,這千夫長一邊大呼,一邊帶著蜂擁的人群距離馬圈越來越近,馬圈中的群馬也受了驚嚇,好在只是在這馬圈中亂奔,千夫長率先開了馬圈,隨即帶著人群蜂擁進去,觸及到了戰馬,不少人恢復了信心,有人不由在月夜下大呼一聲:「阿拉!」

  「阿拉!」

  無數人回應。

  回到了馬背上,勇氣倍增,無數人一起發出喊殺,下一刻,他們要將這些暗箭傷人的漢人撕成碎片,讓他們見識帳前衛鐵騎的厲害。

  只是這個時候,營寨中轟的一聲巨響,這響動幾乎震動了所有人的耳膜,一頂帳篷突然爆炸,巨大的爆炸帶著一股熊熊烈火直接躥在了數十米的天空上,隨即便是一股熱浪以爆炸點為圓心席捲開來,無數的碎鐵釘、燃燒的氈布打在週遭的人身上。

  怎麼回事……?

  就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又是一個帳中炸開,一個又一個,爆炸點多達七八個之多,無數人被炸飛,更讓人絕望的是,在這劇烈的爆炸之下,整個營地陷入了一片火海,馬圈的戰馬終於受驚了,隨即開始瘋癲的撒蹄狂禿坐在馬上的武士有的被甩在馬上,有的根本就控制不住戰馬,眼看著坐下的戰馬竟是不要命的衝向馬圈的柵欄眼中掠過了絕望。

  爆炸的帳篷正是那些存放美酒的地點,那裡一罐罐塞滿了硝石直通導火線,而有人趁著這個時候,點燃了導火線,也給帳前衛的武士們造成了致命一擊。

  不少瘋狂的戰馬已經衝倒了柵欄,沒命的亂衝,這些原本武士們的夥伴,如今卻成了劊子手,毫不猶豫的將混亂的人群生生撞開,有人被火統擊殺,有的被炸死,有的人陷入火焰的包圍,更有人被戰馬生生的踐踏而死。

  事情還沒有結束,失去了最後勇氣的武士們開始徒步逃命,有的人跳入緊靠營寨的湖中,湖水冰冷,蒙人又多是旱鴨子,頓時不少人在水中掙扎呼救,有人朝東南面開始突圍,可是迎接他們的,不只是越來越密集的火統,他們絕望的發現,在營寨的外圍,居然被人撒下了無數的釘子,這不是巨大的馬釘,而是專門防備步卒的三菱釘,突出的部位不過一尺長,根本就阻擋不了裝配了馬蹄鐵的戰馬,卻能阻擋這些沒有座馬的武士。

  「啊……」

  有人的腳心被釘子直接貫穿,發出了慘呼,這樣的慘呼到處都是,使得這些倉皇逃命的人,不得不謹慎起來,放慢了腳步,輕腳的踩下,他們的速度比奔跑時不知放慢了多少倍,而這些行動如蝸牛一般的人,已經完全暴露在了一隊隊火統隊的統口之下,進入了有效的射程範圍。

  「砰得……」

  面對這些行動受阻又驚慌失措的人,火頻。發揮了最大的威力,到處都是哀嚎,如收麥子一般一排排倒下的瓦刺武士們已經絕望到了極點,如靶子一般被黑暗中的敵人一個個射殺。

  其實他們並不知道,這些漢人並沒有發出致命一擊,只是致命一擊的時間卻是不遠了。

  四百餘人在黑暗中騎上了馬,這些孔武有力的士兵遙望著遠處熊熊烈火和哀嚎遍地的營寨,臉上木然。

  柳乘風穿著一件皮甲,頭頂著獸面盔,劍眉之下,深邃的眼眸之後是一股漠然,生命在此刻的他眼裡,已經一點也不重要了,他體內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隨即這股子急欲的火焰隨即化作了柳乘風的語言,他拔出了腰間的御賜寶劍,長劍高舉,劍鋒閃閃生輝,在這月下,在這熊熊大火和濃煙之前,柳乘風用嘶啞的聲音大吼:「平遠堡的血債今日就在這裡索要,我大明軍民的性命就在此時討還,朝廷的恥辱,諸位隨我一雪。殺光他們,一個都不要留,殺!」

  「殺!」

  火統的聲音終於驟然消減,而那些好不容易趟過了三菱釘逃生的帳前衛武士們才絕望的發現,馬啊……熟悉的馬蹄聲響徹起來,大地在顫抖,夜還是這般的黑,可是這黑暗之中,隱隱有千軍萬馬衝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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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6:28:07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3-12-19 16:31 編輯

第六百零六章: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

  喊殺已經傳遍了各個角落。

  以至於大帳裡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景象,幾乎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李若凡的眼眸中掠過了一絲驚愕,很明顯,帳外的情況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因為在她事先,她根本就一點兒也不清楚。

  她的計劃很簡單,當著王公們的面,戳穿樞密院副使的偽善,先是利用大家的同情心理,再激起王公們的怒火,驅逐樞密院副使,隨即在漠南依靠這些王公在漠南分而治之,伺機對汗庭發起攻擊,報仇雪恨。

  可是現在的她根本不知道外頭出了什麼事,她甚至懷疑,是這樞密院副使禿哈良授意他的帳前衛發動突襲,指望著用武力逼迫所有人就範。

  帳中的王公與李若凡的猜想是一樣的,他們認為,這是帳前衛發起了襲擊,因此,所有人都摸向了腰間,抽出了長刀,一副殺機騰騰、劍拔弩張的模樣。

  唯有禿哈良卻是驚疑不定,冷汗冒出來,他根本就沒有授意過任何人去做任何事。

  既然如此,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場襲擊是對著他的帳前衛來的,而王公們不懷好意的拔出刀來那一刻,他帶來的兩個衛士也不得不拔刀相向。

  李若凡冷著臉,卻是出奇的鎮定,她突然捕捉到了禿哈良臉上的那一抹驚愕,朝著這個人,李若凡發出了冷笑。

  所有人都處在不安之中,可是李若凡的鎮定自若,感染到了所有的人,讓不少王公定下了神來,外頭的喊殺、爆炸,還有淒厲的慘叫聲,所有人都是無動於衷,至少表面都是如此,現在驚慌失措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驚慌失措只會讓對方有機可趁。

  外頭的聲音漸漸的微弱了下去,可是那辟里啪啦的火光卻仍然映照了半邊的天空。

  正在這時候,大帳外頭傳出了靴踩踏的聲音,咯吱……咯吱……

  所有人的心都要跳出來,他們聽到帳外的衛士用蒙語大叫:「是什麼人!」

  可是這個問題無人回答,不知是怎麼回事,對方沒有作答,衛士居然沒有再問下去,反而是那腳步聲越來越近。

  呼的一下,厚重的氈布簾被掀開,外頭的冷風灌進來,以至於帳中的燈火忽明忽暗的搖曳起來,當所有人都看清時,發現一個青年,一個渾身是血透著一股疲乏,同時又站的筆挺的俊俏青年,他按著腰間的劍柄一步步走了進來。

  在他的身後,是四五個衛士,其中一人抱著一個盒。

  柳乘風的出現,讓所有人詫異不已,大家只知道,這大營裡來了一隊漢人使節,只是誰都不曾想到,竟有漢人敢闖入禁地。

  李若凡頓時恍然大悟,看向柳乘風的眼神帶著幾分不可思議,她想不到柳乘風有這個膽。

  不過接下來,柳乘風的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柳乘風語氣十分平淡的道:「奉郡主之命,三千汗庭來的帳前衛全部斬殺殆盡,請郡主定奪。」

  首先,他透露出來的第一個信息是,這件事是奉李若凡之命做下來的。郡主是主謀,他只是郡主手裡的一柄刀而已,這等於是把所有的責任全部推卸到了李若凡身上。

  偏偏,李若凡還不能推辭,理由也是簡單,若不是李若凡下令,這些外來的漢人有天大的膽,只怕也不敢做這種事。李若凡若是推卸掉責任,反而會給人一種不敢做不敢認的印象,所以她無論如何多少驚愕,都必須默認這件事。

  其次,是斬殺殆盡這四個字,三千帳前衛絕對不是小數,這些都是草原上精銳勇猛的戰士,若是這些漢人是十萬大軍,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將他們包圍住,斬殺殆盡還情有可原,可是誰知道,這些漢人只有千餘人馬,這麼丁點兒人,居然在短時間內殺死了瓦刺精銳的三千帳前衛,這不是天方夜譚又是什麼。

  可是看到柳乘風那渾身染血和殺氣騰騰的樣,卻讓人不得不相信,三千帳前衛確實是完了,否則這個漢人絕不可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裡。

  這若是事實,那麼這些漢人未免也太恐怖了。

  柳乘風話音剛落的時候,眼睛已經在帳中逡巡,大喝一聲:「哪位是汗庭使者?」

  他這麼一問,居然無人吱聲,連李若凡也驚呆了。

  此時的李若凡,看著柳乘風,非但能感覺到此人那深不可測的智慧,覺得柳乘風的身形高大無比,一個漢人,在大漠裡用這種頤指氣使的口吻去喝問大漠裡尊貴的人物之一,可見此人的膽魄。

  「你……你……」

  就在所有人沉默的時候,禿哈良卻是徹底的憤怒了,三千帳前衛,是他來這裡的大資本,也是瓦刺汗庭精銳中的精銳,這樣的精銳,總共也不過萬人,如今近半數居然被這柳乘風格殺。

  想到這裡,禿哈良不禁打了個冷戰,他幾乎可以預感到,自己一旦回到汗庭,將會受到怎樣的責罰。

  他紅著眼睛,對柳乘風咆哮:「你好大的膽!」

  柳乘風這時注意到了他,那漠然的眼眸,只是在他身上蜻蜓點水般的打量,隨即語氣平淡的道:「你就是汗庭來的使節?」

  禿哈良報之以冷哼。

  柳乘風道:「據說你是樞密院的副使,奇襲平遠堡,就是你們汗庭樞密院所指使是嗎?」

  禿哈良森然笑道:「是又如何?」

  柳乘風喉結滾動一下,從口中迸出幾個字:「拿下!」

  高強等幾個護衛已經毫不猶豫的衝上去,而帳中人早就驚呆了,誰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在這裡,柳乘風彷彿是這帳中的主人,是這裡的主宰,可是偏偏,所有人都被他懾服,居然沒有勇氣與阻止他,瓦刺人一向好勇鬥狠,可是一旦遇到比自己狠的,居然溫順如貓一樣。

  禿哈良是例外,高強幾個一下將他撲倒在地,他大叫幾句,掙扎著要與高強幾個拚命,可是在柳乘風這幾個孔武有力的護衛面前,哪裡掙扎的起什麼。

  而這時候,柳乘風已經不徐不慢的走上前去,長劍出鞘,惡狠狠的瞪著禿哈良,眼中幾乎要冒出火來,道:「我們漢人有一句話,叫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你們只是為了構陷賽刊王,為了一己之私,屠戮我大明的百姓,今日……我要討還一個公道。」

  長劍高舉,攜帶著一腔怒火狠狠斬下,被幾個護衛死死按住的禿哈良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劍刃就已經刺入了他的肌膚,這柄劍削鐵如泥,又是柳乘風雙手高舉全力斬下,撲通一聲,禿哈良的頭顱便已經滾落在地。

  一支血箭濺射出來,灑在柳乘風的胸襟上,柳乘風看都不看這身首異處的禿哈良一眼,長劍回鞘,隨即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的笑容是對李若凡發出的,笑容很真摯,至少看不出什麼虛假。

  柳乘風伸出手去,那滿是鮮血的是拉住了李若凡的柔荑,幾乎是用溫和的語氣道:「今日奸賊已除,我大明之仇得以回報,還要多謝郡主的協助。而郡主能回到部落,與自己的族人共襄義舉也是一件喜事,柳乘風相信,假以時日,郡主的漠南鐵騎必定一舉衝入汗庭,郡主的大仇也能得報。我在京師,隨時等著郡主的凱旋捷報。」

  李若凡當然清楚,眼下已經木已成舟,無論柳乘風做了什麼,她都已經不能改,殺死了三千帳前衛,殺死了樞密院副使,汗庭必然大舉報復,至多一個月之內,汗庭就會召集大軍,大舉來襲。

  眼下李若凡要做的,是盡的將漠南諸部擰成一根繩,與大明交好,甚至是犧牲一部分利益換取大明的支持,做好與瓦刺傾力一戰的準備。

  這不正是柳乘風的期望嗎?

  柳乘風殺死這些人,除了是要報什麼平遠堡之仇,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只是想要挑起漠南諸部和汗庭之間不死不休的爭鬥,將雙方的仇恨不斷的擴大,如此,實力較弱的一方,就不得不求助於大明朝廷,而大明也正好可以以仲裁者的身份出現。

  李若凡心裡輕輕歎了口氣,她原本的計劃,是先控制住漠南諸部,照成一種既成事實,而後再與瓦刺分庭抗禮,她並不急於與瓦刺人決戰,所以從一開始,她就不曾想過殺死禿哈良,可是柳乘風卻是完全改變了她的計劃,殺死了這些人,草原上只怕即將迎來一場不可阻擋的巨大風暴了。

  李若凡微微一笑,對柳乘風的冒犯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悅。

  反而柳乘風捏住她的柔荑的時候,她的柔荑是緊緊握住了柳乘風,粘噠噠的鮮血將他們的手粘在了一起,她深情的看著柳乘風,道:「柳僉事的恩德,烏日娜永遠都會記得,大明朝廷給予的好處,烏日娜也銘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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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喜報

  京師。

  其實廉國公前去大漠的消息,關注的人一向不少,這不只是因為柳乘風平時就是整個京城關注的焦點。還得益於學而為首的一批報紙的宣揚。

  交通的便利,使得報紙漸漸普及,五花八門的報紙紛紛湧現,對於這個新鮮的事物,一開始只是宮裡的默許,可是到了後來,上至內閣下到京師裡最底層的官員也都表現出了寬容的態度。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說朝廷大度,位於在於,報紙本身就是為士紳階層服務的,不少大儒和名士要在報紙中寫著文章,依靠報紙來推廣自己,展示才學。而更多的讀書人許多在日常生活中也離不開報紙。

  甚至士林清議,已經從口耳相傳漸漸轉移到了報紙上,學術的爭論,政策的不滿,甚至還有坊間雞毛蒜皮的小事,如今都承載在了報紙上頭。

  在這種情況之下,誰敢對報紙隨意查抄?你這一動,就等於是得罪了大多數讀書人的利益,得罪了為數眾多的士紳階層,當年這個階層指著內閣大臣的鼻子大罵一通,這大學士還得捏著鼻子認了,為的,就是求一個寬容大度的名聲,查抄報館,簡直就是玩笑。

  所以雖然朝廷並沒有對報紙制定出什麼相關的律令,官場上已經達成了一種共識,對這如雨後春筍冒出來的報紙,所有人都採取了漠視的態度,既不鼓勵,但是也絕不反對。隨你們這些報紙找誰的茬。也不管你們胡說八道什麼,大家只當作聽不見也看不見。

  不過話又說回來,縱容是一回事,有些忌諱還是有的,任何報紙,都不許言及宮闈事,更不得對皇帝說三道四。至於歷代先帝,那也絕不能隨意評價功過。

  這報紙發展到現在,其實已經成了言論和牟利的工具。有人要言事,自然可以言,問題是這報紙是要掙銀子的。報紙賣不出去,又或者是沒有商家訂些版面的廣告,人家就沒有飯吃,所以,這報紙自然而然會關注一些大家感興趣的事。

  柳乘風、瓦刺內訌、新軍,瓦刺細作,這些其實都是天下比較流行的詞彙,反正任何報紙沾上了這些消息,總能吸引一些眼球。

  因此這柳乘風出使的各種版本消息便都冒出來,尤其是一些小報。更是捏弄些子虛烏有的事兒,今個兒說據聚寶商行不知名人士透露,柳僉事在關外,遭瓦刺人羈押,瓦刺人已經派出了使節。前往京師,試圖勒索大明。

  也有消息說,中途遇到了瓦刺人假扮的馬賊,柳僉事已死在亂軍之中。

  越是這種消息,越是能吸引人的注意,連這學而報也不免免俗。拿著自己的東家來做些文章,畢竟現在報紙的競爭已經越來越激烈,學而報雖是天下第一大報,如今報館已經開遍天下,各省都有駐點,每一期的銷量高達五十萬份,可是在這種競爭之下,自然也不能免俗。

  每日各種消息,大多都不太好,對報紙們來說,越是出了壞事,對他們越是有利。可是這些消息,真正是嚇唬住了不少人,聚寶樓那邊已經亂成了一團,單單是京師各種商品的價格都在暴跌,暴跌的理由也是簡單,那些大商賈覺得眼下很不明朗,一旦柳僉事有什麼不測,那麼在失去柳乘風之後,朝廷就少了一個支持商賈們的中堅力量,誰能肯定,朝廷不會改弦更張,將柳乘風扭轉來的國策再變一變。一旦朝廷的國策改變,那麼市場必定迎來一場浩劫,大量的收購、囤積貨物是很不理智的事,因此大商賈們的出手都很謹慎。

  而那些消化商品的商賈的謹慎,也引來了市場的崩潰,不少商賈的作坊裡可存了不少的存貨,按照原來的預計,這些貨物隨時可以尋到買主,誰知一下子,竟是無人問津,以至於物價一跌再跌,最後直接來了個大跳水,不少作坊主損失慘重,聚寶樓裡一片哀嚎。

  駐在聚寶樓的一些大報紙的夥計用筆記錄下了一個場景:「四月十七,關外消息依舊不至,錦衣衛指揮使柳乘風至今下落不明,聚寶樓一片慘淡,時有噩耗傳來,或某商賈破產乃在臥房中自盡而亡,又或某商賈於樓中哭告,四處尋買主,卻無人過問,慟哭之聲隱隱傳出,聞著落淚,曰:若柳僉事亡,則天下商賈盡死也。」

  這一日,正是四月十七,整個京師,似乎都蕭條了幾分,已經接近破產的商賈開始大規模的裁減工匠,原本緊俏的勞力市場,也開始出現了動盪,不少人家突然失了生計,一下子彷徨起來,以至於順天府那邊,突然感受到了極為沉重的壓力,治安徹底惡化了,原本人人有工做,自然是一片太平景象,可是人沒了工作,這些人又沒有土地供他們耕種,徹底的淪為了一種新的流民,這些人無所事事,一下子感覺天塌下來,大多數人雖然還老實,靠著家裡的一些積蓄,勉強可以度日,可是也有一些不法之徒開始滋事。

  順天府府尹立即上奏內閣,內閣那邊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在從前,他們對失去土地的農民稱之為流民,對流民一向是心懷恐懼的,有不少大臣提出,流民日壯,則社稷傾覆必出自流民是也。

  可是現在,一種新式的流民出現了,他們不是出自於鄉村,而是來自於城市,若是鄉村失地流民,內閣或許還能有些章程拿出來,可是對這種新鮮事物,他們卻是拿不定主意。

  事情越來越糟糕,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之外,內閣將此事報入宮中,朱佑樘也是嚇了一跳,立即召開了廷議,專門商討此事,天子腳下尚且不穩,更遑論是其他各省各府了。

  在朝殿裡,朱佑樘當面看過了一份份關於京師裡的奏報,隨即陰沉著臉,他的目光在大臣們的臉上一個個掃視過去,隨即吁了口氣,淡淡的道:「工匠失了工作,就如農人失了土地,這都是大事,朝廷必須給予安頓,諸卿以為,朝廷採取何種善後手段為宜。」

  眼下的大明,還真的應了那一句曠古未有之局面這句話兒,眼下出現的事物,對這些陳舊的大臣們來說實在是太過新鮮,甚至有點兒不可理喻,偏偏這事兒你想躲也躲不過,誰都知道,事情不能再惡化下去。

  話又說回來,這種事怎麼擺平?又有誰能擺平,於是這時候,不少人念起柳乘風的好來,不管怎麼說,柳乘風這傢伙最擅長的就是擺平這種事兒的,這個傢伙無非是瘋瘋癲癲點,有時候做事沒頭沒腦,卻也不是完全一無是處。

  朱佑樘見所有人都不吱聲,連一向有主意的李東陽居然都是一副無措的樣子,心裡頭自然是有幾分無力。事實上,這些時日他確實是夠煩的,一方面,在擔心瓦刺那邊的事,生怕瓦刺的事失敗,讓瓦刺汗庭做到,最後危及到大明的安危。一個統一起來的瓦刺,朱佑樘深知它的力量。同時,他又擔心柳乘風的安危,為了這兩件事,他心裡煩躁不安,誰知後院著火,還出了這麼大的事兒。

  見無人做聲,朱佑樘又問了一遍,才有人勉強站出來,站出來的是吏部尚書馬文升,馬文升道:「微臣對貨物相易之事也是一知半解,只是聽說是商賈裁撤了工匠,何不如詔令下去,嚴禁商賈裁撤工匠,否則予以重責,只是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馬文升說出這個建議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老臉一紅,乖乖退回班去,他是弘治三君子沒錯,可是一直管著吏部,對這種事實在是一竅不通,說的難聽點,連人家怎麼運作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指望著他提出一點有建設性的東西出來。

  其實馬文升也只是大臣們的一個縮影,這些大臣,雖然不得不承認商貿的存在,甚至對於國庫的收入暴增很是滿意,可是對於商賈之事,卻仍是本心上存著排斥,對他們來說,商賈逐利,最為卑劣,所以他們雖然對商貿並不反對,卻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反對而已,他們不會去關注這些逐臭的商賈,只要這些商賈不去招惹他們,他們也懶得管。

  若是有人和這些商賈有什麼親近之舉,是要遭同僚們譏諷和白眼的,結果……現在都傻眼了。

  朱佑樘有一種莫名的煩躁,不禁有點兒動怒的跡象,此時的他,忍不住在想,若是柳乘風在這裡,斷不至這個局面,只是不知……柳乘風現在是否還活著。

  想到這裡,朱佑樘的心情更加暗淡。

  而正在這時,卻是一個太監飛快的進來,只是站在朝殿大門的角落裡,想來是有事通報,可是這個時候又不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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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6:32:16
第六百零八章:捷報頻傳

  這太監的舉動,自然引起了朱佑樘的注意,朱佑樘看了這太監一眼,心知今個兒也商量不出什麼來,於是只好作罷,對諸人道:「此事事關重大,關乎社稷存亡,朕還要過問,諸卿務必集思廣益,想出一個應對之法,此事就如此,今日就到這裡吧。」

  散了朝之後,朱佑樘獨獨留在這朝殿,那太監會意,小心翼翼到了殿中,勉強擠出笑容,道:「奴婢王安,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朱佑樘不耐煩的搖搖手,道:「王安,你不是通政司那邊的嗎?怎麼,出了什麼事,以至於朕的廷議你也要闖進來。」

  王安道:「最新的急報,連內閣都沒有遞過去,奴婢看事兒不小,於是連忙給陛下送來了,奴婢犯了規矩,請陛下責罰。」

  他口裡這麼說,只怕心裡頭卻是等著領賞了。

  這個太監倒是有些意思,一面知道是犯了規矩,一面還要來,這讓朱佑樘不禁精神一振,道:「遞上來先讓朕看看再說吧。」

  這王安倒也不含糊,連忙小跑著上了丹犀,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份折子放到了御案上,他人倒是沒有退開,只是笑嘻嘻的道:「請陛下過目。」

  王安想必是通州人,說話時一口的通州口音,不過人卻很是伶俐,說話也還算得體,朱佑樘只是對他點點頭,隨即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了奏書上頭。

  打開奏書,熟悉的字跡立即讓朱佑樘不禁心中一暖。這行書規規矩矩之中又帶著幾分桀驁不馴,不是那柳乘風的親筆行書又是誰的,原來柳乘風還活著,這讓朱佑樘心裡的不快沖淡了不少,對朱佑樘來說,這確實是大喜的消息。

  自從柳乘風出了大漠之後,因為交通不便。與京師已經相去太遠,因此已經和京師斷了聯繫,現在能看到柳乘風的手書。終於讓朱佑樘放下了心。

  「臣望南而叩,念及陛下,甚為思念。臣奉旨出塞。會同瓦刺郡主李若凡至漠南,恰逢漠南諸部會盟……」

  一行行字從朱佑樘的眼中掠過去,奏書裡的大意倒是很明白,柳乘風殺死瓦刺汗庭副樞密使,以及三千瓦刺帳前衛,又協助李若凡,在漠南站穩腳跟,與此同時,瓦刺汗庭已經揚言報復,召集軍馬。做好了與漠南諸部決戰的準備,大戰迫在眉睫,而柳乘風在這個時機,決心返回關內,回到京師。他認為瓦刺內部攻伐,他根本不必插手,這是瓦刺內部的事,現在他已經算是功德圓滿,擇日就會回京。

  朱佑樘看過之後,頓時大喜。連連撫案叫好,原本這瓦刺之事本就是他的一樁心病,現在終於解除,自是痛快不已。

  王安正是知道這份奏書對朱佑樘的重要,因此才大著膽子壞了規矩直接將這奏書送來,此時見龍顏大悅,連忙趁機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廉國公不辱使命……」

  朱佑樘這才注意到了這個身邊的太監,這個太監不過三旬的樣子,膚色白皙,口裡像是抹了蜜兒一樣,若是換了從前,朱佑樘在這裡看奏書,一個太監在邊上插話,只怕早就把這太監貶到神宮監裡去了,不過今日他是真正的喜出望外,居然興致極好,打量他一眼之後,道:「確實是好消息,朕就知道,柳乘風必不會負朕……」

  他說到一半,隨即又落回這奏書上,不禁道:「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奏書裡也有許多不實之處,做不得真,什麼殲三千瓦刺帳前衛,這牛皮未必吹噓的太大了一些,他帶去的新軍不過千人,若是斬帳前衛五百,朕尚且能信,三千之數,多半是誇誇其談。」

  隨即,朱佑樘的眉頭皺起來,顯然是一副很痛心的樣子,似乎是在說,連柳乘風這個傢伙也學壞了,居然也學會冒功了。

  不過想必不辱使命這事兒是真的,柳乘風自己說已經準備返程,至少說明朝廷的這一次使命他還是勉強完成,這對大明來說,有著極大的好處,至少在未來許多年之內,大明不懼北方的邊患了。

  朱佑樘歡欣之餘,沉默良久,道:「此事明日發出去,朕還要再看看,明日的時候,讓內閣傳旨意,昭告天下,是了,還要重賞,此次出關的眾人俱都是九死一生,朝廷賞罰分明,豈可不賞……」

  聽到朱佑樘說明日再把消息遞出去,這叫王安的太監眉梢兒微微露出了喜色,可是這表情也只是在他的臉上悄無聲息的掠過,他嘻嘻笑道:「陛下聖明。」

  朱佑樘心情大好,不過也不願和這太監多說什麼,畢竟他是一國之君,還有許多沉積的奏書等著他去處置,他沉默了片刻,道:「你下去吧,往後若再有這樣的奏書,照舊直陳上來。」

  朱佑樘對這王安並沒有給予什麼賞賜,不過王安居然一點兒也沒有灰心喪氣,反而喜笑顏開的應了一聲,乖乖去了。

  等這王安一走,朱佑樘頓時又打起精神,發了一會兒呆,口裡不禁喃喃念道:「總算是活著回來,好,這樣就夠了。」

  王安出了殿,剛剛拐過了一個月洞,卻是被人叫住,叫他的是蕭敬,蕭敬也是往這兒路過,見到通政司的太監在這裡,心裡覺得奇怪,自然叫住他,這王安連忙小跑著去給這位蕭祖宗行禮,蕭敬臉色凝重,冷冷的道:「這個時候,通政司也傳遞奏書嗎?」

  王安連忙道:「蕭祖宗,奴婢……奴婢……」

  蕭敬道:「好好的回話,不要言辭閃爍,是不是有什麼緊要的奏書要遞上去?」

  王安只得深吸一口氣,卻是搖頭道:「不是,是陛下想問問內閣那邊河南賑災的章程出來了沒有,奴婢在內閣那邊取了去遞送到了君前。」

  蕭敬才恍然大悟,不再理會這王安,擺擺手:「不要四處遊蕩,好好辦差去吧。」

  王安才如蒙大赦的走了,他的腳步飛快,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方纔他蒙騙蕭敬,一旦被蕭敬知曉這可是要命的事兒,只要蕭敬捏捏手指頭,他這輩子就算完了。不過王安卻仍舊冒著這麼大的風險糊弄了這位宮裡的祖宗,他是通州人,偶爾也會出宮去和一些同鄉打交道,他自然清楚通州的變化,也知道外朝的情況。

  他在通政司看到了那份奏書,立即就冒出了一個念頭,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這個想法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若是有大商賈事先知道柳僉事不但沒死,還擇日就會回京的消息會如何?

  王安很快意識到,他發大財的時候到了,這個消息,至少價值數十上百萬兩銀子,只要有人事先得到消息,隨即大肆的收購那些價格跌落到了谷底的貨物,等到消息公佈出去,那麼貨物的價格必定上揚,用最低的價格收購,再用最高的價格甩賣,這不是發大財是什麼?因此他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並不將這奏書送去內閣,因為他清楚,一旦送去了內閣,這消息就等於是公佈天下了,於是他打起膽子,直接陳到朱佑樘這邊來,皇上看了這奏書,大喜之下,肯定也不急於立即公佈,而且在奏書裡,還有一些浮誇之詞皇上還沒拿準,怎麼可能就這樣昭告天下。

  他要爭取的就是這個時間,他心裡清楚,這個消息若是賣出去,至少也能賣出幾萬兩銀子,幾萬兩,那可是他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財富,冒著這殺頭的危險倒也值了。

  當日,王安便尋了個機會出宮,尋了幾個同鄉,好不容易聯絡了一個大商賈。

  而緊接著,聚寶樓裡出現了一個極為難得的狀況,開始有人大肆的收購絲綢、瓷器以及大量的茶葉了,這三樣貨物,是跳水最為嚴重的貨物,畢竟這都是奢侈品,而且容易儲存,因此囤貨的商賈較多,一旦遇到了市場動盪,價格就會暴跌,尤其是絲綢,從一開始每匹三兩三錢銀子,直接攔腰斬掉了近一半,現在的價格只有兩兩三千,一見有人收購,那些手裡囤著貨的商賈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發了瘋似得開始兜售。

  到了傍晚,劉吉的府邸裡,今個兒劉吉下了值,直接就進了書房,大家都知道劉吉的脾氣,一旦心裡有事兒的時候,便會在書房裡閒坐,因此誰也不敢去打擾。

  而隨後,府裡的主事也跟進了書房裡去,親自給劉吉奉上了茶,低聲向劉吉匯報幾句。

  劉吉的臉上,露出了幾分遺憾之色,淡淡的道:「這麼說來,這柳乘風倒是命大,竟是當真沒死。不過也罷了,他既沒死,倒也為老夫掙了不少銀子,下頭的恆源商行,已經收購多少貨物了。」

  「回老爺的話,今日商行四處拆借,再加上本金,已經花銷去了紋銀三百餘萬兩。」

  三百多萬兩銀子確實是駭人聽聞的大數目,不過對恆源這種京師裡數一數二的商行來說,倒不是完全籌措不出,至少以他們的各種不動產和信用,單從聚寶錢莊就可以拆借上百萬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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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回來真好
               
  書房裡的劉吉顯得有點兒鬱鬱寡歡。那恆源商行確實是他的產業,自商貿開始起,他便命人暗中經營,憑著他的人脈和巨額的本金,如今早已成了天下數一數二的大商行之一。

  事實上也是如此,隨著商貿的興起,使得不少朝廷大員們漸漸從囤積土地轉為了暗中投資商業,大明朝早已悄然改變,相當一部分人已經從地主變成了巨賈。

  商賈雖是賤業,倒不是那些暗中從事商業的大臣如何喜歡追逐銅臭,其實這麼做,也是一種無奈。

  商業的興起,其實已經徹底打破了地主的利益,尤其是工坊的興起之後,由於大量的人工吸引到了城市,這就導致了一個極大的問題,原本在鄉間,人力資源是極為充沛的,地主可以隨時用最低廉的價格令佃戶為他們勞作。

  可是一旦佃戶們有了選擇,自然會大量的湧入到城中去做工,於是問題就出現了,地主根本不可能開出比工坊更好的待遇,因此在鄉間,大量的強壯勞力紛紛湧去了城市,就是那些老弱病殘,為了留住這些人,使自己的土地不至於荒蕪,導致地主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高佃戶待遇。

  更加的問題就在於,工坊的利潤往往比土地耕種的利潤要高得多,工坊可以給予工匠和學徒較好的待遇,同時還能保證工坊主的巨大盈利。可是對地主來說,就顯得有些吃力了。

  打個比方,同樣是招募了三百工匠和學徒的工坊和招募了三百佃戶的地主相比較,工坊能每年盈利紋銀數萬兩,而地主每年的盈利不過五千至六千兩紋銀,因此工坊主願意拿出五千兩紋銀出來發放,可是地主若是也以同等的待遇發放給農人,那麼他一年下來,幾乎無利可圖,甚至可能折本。

  今時不同往日了。

  由於人工的不斷攀升,使得鄉紳們開始難以為繼,於是不少鄉紳在保留自己的土地之餘,也開始拿出銀錢來進行一些商業活動,拆東牆來補西牆,對他們來說,土地固然是根本,可是眼下這個局面,若只是單純的兼併土地根本就難以維持。

  當然,也有一些鄉紳與商業密不可分,譬如有的地主,開始將自己的土地從種植糧食轉為種植桑樹和茶葉,在如此緊俏的情況之下,種植這些農作物確實比之單純的種植稻米要好一些,不過這種作物本就和商業息息相關,他們既是地主。同時也是商賈,在收穫之後,不得不去與那些收購生絲和茶葉的商賈進行交涉。

  如今的局面和三四年前已經是有天壤之別,那些自發去排斥商貿的大臣,如今已是浩浩蕩蕩的加入了這其中的一員。商貿的發展與他們可謂是息息相關,因此縱是市場出現了震盪,大量工匠和學徒的裁撤,給朝廷添了偌大的麻煩,卻也無人把這事兒怪到商貿上去,他們鄙視商賈的同時。卻又不得不從商貿中牟利,這種複雜的心理,又出現了一種新的學說,說穿了,就是容忍商貿的存在,卻極力反對逐臭的商賈,雖然他們其實也是商賈中的一員。

  這種學說,說穿了一些,其實就是反貪官不反皇帝,商貿是必須存在的,大家都靠它吃飯,可是商賈是必須大肆批判的。

  劉吉也是如此,他一方面,對掀起商貿大潮的柳乘風抱著極大的仇視,可是在巨利面前也忍不住誘惑,可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對柳乘風會有什麼好感。

  此時的他,臉色很是深不可測,那個叫王安的太監,竟是經人引薦把消息賣到了他的恆源商行,而恆源商行趁著這個機會,一夜之間掙個百來萬兩銀子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

  要知道,現在大宗商品交易已經開始開始日益成熟,賣家的貨物囤積在倉庫,只要對方付了錢,雙方簽下文書,交割了庫中商品的歸屬權,根本就不必把貨物提出來,這些商品就已經是買家的了,至於買家要如何處置這些商品,是繼續讓它們存在庫中,還是調出來兜售出去這都是買家自己的事,買家唯一做的,就是按時給那些倉庫的歸屬人按時繳納一些租金而已。

  這也是恆源商行一夜之間能收購如此大宗貨物的原因,若是從前的那種交易方法,如此大宗的交易,只怕沒有數月的功夫,也別想完成。

  錢是掙來了,可是對劉吉來說,這還不夠,他萬萬想不到,柳乘風這時候居然趕了回來,劉吉也已經有了預感,柳乘風此次回來,必定會再上一個台階,而那時候,雙方終於要準備撕破臉皮了。

  劉吉不由咬咬牙,冷哼一聲,換做是幾年前,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臨到老來,自己的對手竟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偏偏以他的大學士之尊,竟是拿這小子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闔著眼兒,思索了片刻,隨即對這主事道:「那個王安,要繼續聯絡,往後宮裡有什麼動靜,或是讓他去做什麼事,直接吩咐他就是。」

  主事驚駭了一下,道:「只怕此人不肯。」

  「不肯?」劉吉笑了,淡淡道:「他會肯的,否則他拿著如此重要的消息出來賣銀子的事一旦揭露出去,他還能活嗎?再者說,此人貪財如命,往後呢,許些小利給他,他還得乖乖聽我們的。這個人很有用處,用的好了,能給老夫省不少的事。」

  主事聽了,忙道:「老爺英明。」

  劉吉嘆了口氣,擺擺手,道:「奉承的話就不必了,說起來老夫近幾日身體是大不如前了。哎,內憂外患,那柳乘風回來只怕要咄咄逼人了。」

  主事不禁道:「老爺,那柳乘風就真這麼可怕,為何老爺不與他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無事不好?」

  主事之所以提出這個,其實也是為劉吉做打算,劉吉畢竟年紀太大了,說穿了,也沒幾年活頭了,又何必要和一個錦衣衛指揮使僉事計較什麼東西?

  劉吉卻是板起臉,道:「你懂個什麼,老夫這是為後事打算,嘿……老夫是半路起復入閣,牽動的是劉健這些人的利益,你莫非不知道有句話叫人走茶涼,待老夫當真駕鶴西去,到時候落井下石的人有的是,老夫倒也罷了,這一輩子榮華富貴,誰也動彈不得,可是後世的子孫怎麼辦?」

  「到時候只怕是誰都要整上劉家一下,老夫趁著這有生之年,就必須整倒劉健等人,而這柳乘風就是最大的障礙,此人工於心計,又與劉健等人眉來眼去,不除去他,要收拾劉健這些人哪裡有這般容易。」

  劉吉一番話,確實讓這主事有點兒沒轉過彎來。

  這劉吉繼續道:「更不必說,柳乘風再三辱我,此仇不報,老夫豈可瞑目,你下去吧,按老夫的吩咐去做。」

  ………………………………………………………………………………………………………………………………

  大同,一隊人馬抵至關下,當地守備親自開了城門,帶出一隊軍馬迎接,來人的來頭實在不小,正是一個月前出關的柳乘風,誰都不曾想到,這個傢伙居然回來了,而且還是安然無恙的回來。

  柳乘風是曾在宣府呆過的,當年不知收拾了多少人,惹起了多大的腥風血雨,在這宣府上下,至今對這傢伙還有些心有餘悸,如今這個傢伙從大漠回來,大同這邊,自然誰也不敢怠慢,上下官員盡皆過來見禮。

  柳乘風則是坐在馬車裡,此時已經身心疲憊,只是讓錢芳與這些官員交涉,說是旅途勞累,不便相見,人也不下車,直接就入了關。

  關內和大漠實在是兩個世界,柳乘風坐在車中,輕輕掀開車簾的一角,看到這大同的街道從馬車邊向後移動,心裡唏噓不已。

  那個女人控制住了漠南諸部的時候,柳乘風就已經知道,自己不能在大漠逗留了,瓦刺的人的事交給瓦刺去解決。

  而事實上,那女人未嘗不是希望柳乘風立即回京,因為柳乘風多留一日,不但會給汗庭勾結漢人的口實,同時柳乘風這個傢伙實在是太讓人難以捉摸,連李若凡心裡都知道,要控制這樣的男人是多麼的不易,因此,她很快同意了柳乘風回國的要求。

  馬車裡的柳乘風,舒服的靠在車廂上,腦中仍然在回憶著一個情景,啟程的那一個夜晚,草原裡吹起了大風,他睡在帳中,聽到外頭冷風在呼號,無心睡眠。

  事情發生在什麼時辰,柳乘風不知道,只知道帳簾被掀了起來,那惡毒的女人款款進來,含煙帶笑,那時候的她真是美豔動人到了極點,至今柳乘風回想,都有些驚心動魄,也許,只有這樣心機深沉的女子,才會有如此動人的美貌,正如妖精和精怪總是化身為絕色的美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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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6:33:04
第六百一十章:有功自然要賞

  那一夜的事兒,柳乘風已經記憶已經不清了,只知道那個女人在哭,說了許多話,帳內的牛油燈熄了,當時的記憶裡,似乎聞到了一股牛油燃滅的古怪氣味和麝香的氣味混合在一起,在牛皮帳子裡,徹夜無眠。

  這個女人……

  略有顛簸的馬車裡,柳乘風露出了幾分難以琢磨的古怪表情,事實上,到現在他還是看不透,那一夜發生之後,他還在琢磨,這個女人又想玩什麼把戲,又或者抱有什麼企圖。

  只是後來,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李若凡連送他們都沒有送,只是派了一個王公代為相送,這種白日與黑夜中判若兩人的態度,到現在柳乘風都沒有回過味來。

  可是不管如何,至少這個女人已經暫時離開了柳乘風的視線,柳乘風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只是偶爾靜下來的時候,總感覺腦海中有一個揮之不去的影子。

  進了大同,下榻了一夜,隨即所有人都換上了快馬,直接向京師快速移動。

  京師……終於要到了……

  越是靠近這裡,沿著馳道,看到這關內熟悉的繁華景象,柳乘風便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只有出過塞的人才會有一種無比強烈的歸屬感,柳乘風竟突然覺得,那巨大的酒蟠,還有那天南地北口音的吆喝,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閣樓,還有那左衽的衣衫,竟是這般的可愛。

  甚至到了一處不知名的地方,他策馬偏離了馳道。在一處小坡上駐足勒馬,朝著身後呼嘯而來的錢芳遙指京師方向,豪邁萬千的道:「明日,明日我們就能回京,回到了那裡便是論功行賞之時,諸位隨我出塞,甚是辛苦。我柳乘風,絕不會虧待諸位。」

  其實柳乘風的猜測是沒有錯的,論功行賞,已經成了朝廷爭得面紅耳赤的問題,這一次柳乘風的功勞是板上釘釘,早朝的時候,朱佑樘特意叫人將柳乘風的奏書念了出來,隨即,滿殿嘩然。

  若是柳乘風以往的功績,還能讓人尋到抨擊的借口,什麼殺良冒功,什麼指鹿為馬,構陷別人是反賊之類,可是這一次以上的理由統統都不成立,因為很快,漠南諸部的國書就傳遞了過來。

  國書中的內容,就是柳乘風這一次功勞最直觀的證據。

  這件事,柳乘風做成了,他深入大漠,協助賽刊王郡主取得了漠南諸部的軍權。挑撥了汗庭和漠南諸部的關係,雙方的大戰已經迫在眉睫,而大明朝有足夠的時間去坐收漁翁之利。

  大功一件,接下來就是如何賞的問題。

  大臣們在一陣歡欣鼓舞之後,隨即又變得謹慎起來,是人都看得出,柳乘風這件功勞確實對大明影響深遠,至少能保證相當多年之內,大明朝的邊關再不會出現類似平遠堡的事件。

  問題沒有出在這裡,問題的關鍵在於,這一次立下赫赫功勞的不是個讀書人,也不是個翰林,更不是個文官,這是個臭名昭著的錦衣衛,一個武夫。

  於是在朱佑樘在殿中垂詢如何封賞的時候,整個朝殿居然是鴉雀無聲。

  若是在兩晉,世家是真正的貴族,因為那個時代,本就是門閥世界掌握。

  可是在大明朝,讀書人就是貴族,他們掌握一切,署理軍政事務,掌控輿論,甚至連千秋的史筆都握在他們的手心裡,這些天驕們,站在山峰的頂端,俯瞰著芸芸眾生,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甚至連皇帝,也不得不向他們屈服,給予他們足夠的尊重。

  這些人所需要的,就是掌握一切,聖人的道理可以勸農,可以治國,可以治水,甚至可以用兵。天下的事務,自然理應由他們包攬,正如無論是遼東還是宣府,真正掌握軍權的不是武夫,而是他們的同類一樣,一切的功勞,自然理應由他們家所得。

  可是現在柳乘風打破了這個怪圈,大家現在回想起來有點兒不太對勁了,柳乘風這個王八蛋,居然他娘的把手伸到了大家的傳統產業裡頭去了。

  這個殺千刀的。

  出使,本來就是由文官包攬的,不過當時的時候,因為出使大漠九死一生,大家誰也不敢去,因此宮裡讓柳乘風出塞,不少人沒有嫉恨,反而有點慶幸。可是現在人家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豈不是說,連武官都可以去做使節,今日武官可以做使節,明日武官豈不是要入閣了?

  雖然這事兒越想越沒譜兒,可是讀書人最講究的就是規矩,所謂此例一開,則國將不國。任何先例,都不能破壞。

  正如在歷史上,明武宗朱厚照擅自出關去與蒙古人交戰,最後大獲全勝一般。這本是好事,可是讀書人就是覺得不對味,在他們看來,指揮戰鬥是文官的事,衝鋒陷陣是武官和莽夫們的事,你做皇帝的搶人飯碗,這還要不要人活,於是讀書人們拚命的掩蓋這一次勝利,口誅筆伐,就彷彿皇上打了勝仗天就要塌下來一樣。

  豈不知明武宗朱厚照做的事,他的老祖宗朱元璋和朱棣也曾做過,只不過那時候讀書人沒這麼膽子敢跟這兩個殺神對著干而已。柿子,當然得找軟的捏,最重要的是要以儆傚尤,保證再不能出現這種事。

  柳乘風的情況其實也差不多,因此不少大臣,都遲疑了,甚至開始打起了小算盤,就算一些平素和柳乘風關係不錯的大臣其實也看出了一點端倪,這個時候也不方便發表什麼意見,生怕惹來同僚們的敵視。

  朱佑樘再三催問了幾句,整個朝殿鴉雀無聲,幾乎所有人都在沉默,朱佑樘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朱佑樘坐在丹犀之上,瞇著眼,頓時也察覺出什麼,隨即冷笑,道:「在朕看來,臣子忠與不忠,在於他是否肯盡心用命,文臣是臣子,武臣也是臣子,錦衣衛照樣是臣子,柳乘風在國家危機之時,力挽狂瀾,忠勇可嘉,朝廷豈可不賞?」

  這句話自然是意有所指,算是代表宮裡表了個態度,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心裡想的是什麼,可是這一次,朕是褒獎定了的。

  「都不說話?這倒是奇了,瓦刺那邊出了事,你們無計可施,不說話倒也罷了,現在事情已經解決,該到論功行賞的時候你們還不說話,朕的臣子們這都是怎麼了?」

  朱佑樘顯得有些不耐煩,撫摸著御案,臉色很不好看。

  明明是一件好事,偏偏都像是哭喪一樣,這些人,實在教朱佑樘有點兒齒冷。

  「陛下……」

  這一次站出來的是劉吉,劉吉一副很是恭順的樣子,在眾目睽睽之下站出班來,抬首看了丹犀上的朱佑樘一眼,隨即頓首拜倒在地,正色道:「有功,自然要賞,忠勇之臣,豈可不昭告天下,讓天下人知曉他的忠義?」

  第一句話,算是肯定了朱佑樘方纔的話,不過劉吉這老狐狸素來是個有條理的人,而接下來,他的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

  「可是話又說回來,陛下說柳乘風乃是忠勇之臣,以微臣看,柳乘風勇則勇矣,可是這個忠字嘛,微臣卻實在看不出來。」

  朱佑樘撇撇嘴,道:「愛卿何出此言。」

  劉吉正色道:「但凡忠臣,盡皆面君坦蕩,不懷私心。比干之忠,在於不顧身家性命,而敢言敢諫。岳王之忠,在於有國家而無藏私。微臣竊以為,但凡忠者,並無功名利祿之心,有公而無私,可謂忠也。」

  劉吉這一番話,惹來不少人的點頭稱是。

  但凡是忠心的人,心裡只會想著國家和君王,怎麼還有餘力去為自己謀劃呢?這是很淺顯的道理。

  朱佑樘眉頭微微抽動,淡淡的道:「你是說柳乘風有私心?」

  劉吉正色道:「微臣不敢斷言,可是話又說回來,這柳乘風在奏書中所言,斬汗庭帳前衛三千人……」

  劉吉不禁笑了,是嘲諷的笑,他繼續道:「未免也太聳人聽聞了,反正出了大漠,誰也不知這柳乘風到底做了什麼,他利慾熏心,冒功也不是沒有可能。反正這一條,微臣是玩玩不信的。假若他當真是冒功,那麼微臣又要問,一個冒功之人,何談忠勇?」

  劉吉確實很精明,他一眼就看出了那奏書裡的一個紕漏,三千帳前衛,說斬殺殆盡就斬殺殆盡,實在是太聳人聽聞了一些,這種事兒誰信?

  反正劉吉是不信的,既然是冒功,那麼此前朱佑樘說什麼要褒獎忠勇之士,就成了一句空話,一個冒功之人,奢談什麼忠勇,還給什麼賞賜,沒追究責任就不錯了。

  這一番說辭道出來,連朱佑樘都是無言以對,其實朱佑樘也不是沒看出這奏書裡的紕漏,只是不太願意計較而已,偏偏劉吉要計較,這滿朝的大臣們恍然大悟,娘的,難怪說一個武夫這麼厲害,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所有的武官都是一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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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6:33:26
第六百一十一章:功過是非

  朱佑樘臉色很好不好看了,在他看來,冒功只是小節,人無完人,可是不管怎麼說,這功勞卻是實打實的。

  可是顯然劉吉不把這冒功當小節看,直接將這冒功上升到了忠誠的高度。

  任何時代,忠誠都是大問題,正如前朝的岳飛一般,中興名將又如何,一旦皇帝懷疑上了你,懷疑到了你的絕對忠誠,照樣免不了莫須有的下場。

  劉吉的聰明之處就在於,他總是能抓住一個小問題,使之擴大化,方才朱佑樘特意提到了忠勇二字,這劉吉索性就拿忠勇來做文章,既然這柳乘風懷著私心,那就談不上什麼忠,無忠自然也談不上什麼勇了。一番說辭下來,竟是讓朱佑樘無言以對。

  朱佑樘的臉色壞極了,偏偏又是啞口無言,他當然清楚,劉吉是把事情擴大化了,柳乘風就算是小節出了問題,可是瑕不掩瑜,這樣一棍子把人打死,這劉吉的心思也未必有點兒太壞了一些。

  劉吉正是清楚皇上的心思,不過此時為了遏制住這柳乘風,卻也是無可奈何之舉,就算拼了皇上對他的印象變壞,也非要噁心一下柳乘風不可。

  劉吉話音剛落,群臣有不少人頓時來了精神,問題出來了,而且這問題還真不小,劉大學士給大家提供了炮彈,自然要合理的應用,於是不少人站出來,紛紛道:「劉大人說的不錯,此事必須徹查,柳乘風有功沒有錯,微臣人等豈敢抹煞,只是這柳乘風若是當真冒功,朝廷也絕不能姑息,否則長此以往,人人都效仿這柳乘風,非要天下大亂不可。請陛下立即命人徹查柳乘風。若柳乘風當真斬殺三千瓦刺帳前衛。陛下如何賞賜,微臣人等無話可說。」

  「臣附議……」

  「臣等附議。」

  這一下子,當真是打了雞血一樣,正如蒼蠅碰到了臭蛋一樣,不少人都亢奮起來,在他們看來,柳乘風說什麼一千新軍,斬殺三千帳前衛,這簡直就是笑話中的笑話。而且這柳乘風還言,此次出使,除一人途中失散,十一人重傷而亡,四十餘人輕傷之外,其餘人都安然無恙。

  這代表什麼?莫說是大明朝,歷朝歷代,任何一支軍隊也沒有對大漠上的敵人有如此漂亮的戰績。當年新軍固然排兵佈陣僥倖勝了同等數量的瓦刺帳前衛鐵騎。可也只是僥倖而已,現在帳前衛可是三倍於新軍,柳乘風有三頭六臂,那也是白瞎。

  因此,所有人都斷定,柳乘風這一次冒功是鐵板釘釘的事兒,現在好了,他不是立下了大功嗎?那就索性尋了這個由頭。給這傢伙吃個蒼蠅,看他還敢不敢多管閒事。

  這事兒正應了牆倒眾人推的道理,其實柳乘風這些年來,得罪的人海了去了,平時大家也只能憋著,今個兒既然有機會,誰也不妨大義凜然的站出來好好的坑這柳乘風一把。

  朱佑樘此時是騎虎難下。雖是有心,卻是無力,明明是一件論功行賞的朝議,如今全然變了味。

  不過對付這些大臣,朱佑樘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他的目光落向謝遷,謝遷這個人一向是心直口快的,也一向對事不對人,他性子急躁,問問他的意思,或許能讓謝遷出來給柳乘風說一句公道話。他呵呵一笑,一副並沒有發怒的樣子,向謝遷道;「謝愛卿以為如何?」

  朱佑樘的判斷沒有錯,謝遷雖然一直吭聲,可是對劉吉和一部分大臣的言行很是不滿,在他看來,人家柳乘風也算是九死一生回來,現在人還沒到京師,就有這麼多人口誅筆伐,未免也太不厚道了一些。

  就算柳乘風冒功,那也是功大於過,豈可只計較人家的過失,將這過失不斷擴大,反而是一副要懲治拿辦的意思。

  朱佑樘沒問到他的頭上倒也罷了,現在既然問到他的頭上,他也一點兒不含糊,謝遷毫不猶豫的道:「陛下,柳乘風有功於國,就算冒功,該賞的還是要賞,微臣以為,朝廷所議的,無非是大賞和小賞的問題,絕不是功過之事,若是柳乘風冒功,則小賞,若是此事當真,則大賞,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朱佑樘很是欣慰的頜首點頭,道:「謝愛卿說的也有道理。」

  劉吉看了謝遷一眼,心裡冷笑,卻是陰陽怪氣的插話道:「微臣又有一言,何謂大賞,何謂小賞?謝公未免也太和稀泥了吧,功就是功,過就是過,有功自然該賞,難道有過也該賞嗎?若是如此,那麼太祖時候,太祖皇帝為何要興起大獄?」

  這句話已經很重了,甚至朱佑樘的臉色都不禁變了變,這劉吉為了壓制住柳乘風,如今也算是不留餘地了。

  提及到了太祖,這等於是翻舊帳,而且這筆舊賬和現在的柳乘風聯繫到了一起,這幾乎等於是逼迫朱佑樘做出決策。

  太祖的舊賬說來也是簡單,當年跟隨太祖打天下的那些大功臣們在建國之後都已經封了諸侯,可是到了太祖後期,漸漸對這些功臣起了疑心,於是借助著胡惟庸案和藍玉案大肆屠戮功臣。

  當然,屠戮功臣這事兒肯定是有名目的,就連岳王爺被誅,不是也有個莫須有嗎?為了掩飾,所以後世的大明朝廷,自然都在極力找借口,說白了,其實就是想告訴世人,是這些功臣犯了過錯,所以該殺。

  這也算是大明朝的一塊傷疤了,而劉吉毫不猶豫的把這傷疤揭了出來,他現在把柳乘風的事和太祖皇帝的株連放在一起,就是說,若是陛下用柳乘風的功勞去掩飾他的過錯,從而對他的過錯不去糾正和懲罰。那麼那些開國元勳們,哪一個功勞會比柳乘風小,哪一個不是勞苦功高,陛下能有今日,哪一個沒有出力?

  可是這些人,都因為自己的過錯,被太祖皇帝殺了個片甲不留。那麼請問,柳乘風功沒有這些人,過錯未必比這些人要小,又憑什麼還要升賞?難道陛下是認為太祖皇帝錯了,是認為太祖皇帝不該殺戮這些功臣。

  這大殿裡頭,眾臣們聽到劉吉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個個臉色驟變,就連方纔還附和著劉吉一起落井下石的大臣此時也都嚇得面如土色,悄悄的退回班中去。

  劉吉這傢伙太狠了,大家原本不過是想落井下石,給柳乘風一點兒苦頭吃而已,讓這傢伙知道,這大明朝是他們說了算的,偶爾對那些摔倒的人踩上幾腳這是大家的愛好,熱身嘛,大多數人其實還是閒著沒事做的,這種有利身心的事兒怎麼能少的了他們。

  可是現在,不少人算是回過味來,這劉吉是破釜沉舟,而且是要把人家往死裡整,這未免就有點兒太過份了。

  整人……他們喜歡,可是把人整死,這就不太好玩了。

  大家突然察覺到有點兒不太對味,自然撒手不去奉陪,這種是是要把人得罪死的,到時候人家肯定是要算賬,到時候就是不死不休,誰愛玩誰去玩去。

  朱佑樘聽到劉吉的一番話,臉色驟變,他的收捏著御案臉色鐵青的怒道:「朕現在說的是弘治年的事,與洪武年間有什麼關係?真是豈有此理,好好的就事論事不去,借古喻今,又是懷著什麼心思?劉愛卿,你的言辭未免太過份了。」

  「來啊,傳朕的中旨,大學士劉吉君前放肆,責令閉門思過三日,三日之後,入宮來見朕。」

  劉吉倒也是不疾不徐,他心裡清楚,皇上一定會注意一下影響,絕不可能因為自己的一番言論而輕易罷黜他。

  朱佑樘這樣的皇帝,你偶爾在他面前說些惡毒一些的話,他反而暫時會對你悉心保護,絕不可能對你動手,因為皇上要面子,最怕別人說他不能從諫如流、以言治罪。

  而劉吉這番話,讓朱佑樘下不來台,也確實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朱佑樘又道:「至於柳乘風之事,你們既然說要徹查,那麼就查一查吧,至於行賞之事,容後再議。」

  他說罷,隨即拂袖而去,只留下滿殿的群臣一起拜倒,三呼萬歲。

  聽了皇上的後一句話,劉吉也總算是鬆了口氣,他拼了老命,就是要逼迫皇上對這柳乘風著手徹查,只要肯查,就一定能查出問題來,收拾掉這個心腹大患,正在此時了。

  若是往常,皇上出了朝殿,便會直接去正心殿裡看看奏書,可是今個兒,他卻實在沒有興致,直接去了坤寧宮,坤寧宮裡頭,張皇后正帶著幾個宮人把玩著外朝進獻來的一座紡機,一見朱佑樘氣沖沖的進來,連忙要起身行禮,朱佑樘卻是揮揮袖子,對那些宮人道:「統統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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